┏━┓┏━┓ ┃┃┃┃┃┃ ┏┛┃┗┛┃━┓ ┃ ┃ ┃━━ ﹏ ━━┃★*★.. ★*★.. ★*★.. ★*★..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 书本网【吃货自然萌】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 ★*★.. ★*★.. ★*★.. ★*★.. 书名:雁归红楼 作者:林月初 黛玉养成守则: 第一:努力爬上一等丫头。 第二:努力改变林黛玉。 第三:远离贾府珍惜生命。 第四:嫁掉黛玉早点赎身。 第五:找个老公当家做主。 林黛玉:“雪雁你还站那发什么呆,快帮我找找昨儿我看的那本诗集。” 雪雁:“嗳,姑娘,来了!” ==================   ☆、第一章 初入林府 “呜,姐姐醒醒,我再也不贪嘴了。”林雪箐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响着一个声音。 林雪箐心里一片烦躁,吵死了!睡个觉都不让好好睡吗?燕儿闭嘴!她只是想睡觉,又不是死了! 林雪箐翻了个身,又继续睡。过了不知多久,突然她一个激灵,什么?燕儿 ?难道她没能穿回去? 林雪箐吓得一睁眼,看到眼前的丈青色纱帐,顿时愣住了。过了会,她悠悠的叹了口气,看来想回去没有那么简单了。 “哟,可是醒了?”一个好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雪箐扭头一看,一个水灵灵的女孩坐在她**边,穿着打扮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林雪箐马上翻身坐了起来,才一起来便觉得脑后一阵抽痛,她忍不住又手捂住头,**了一下。 那女孩见她醒了,先是走到门口,掀开帘子朝外头说了句:“瓷心,你过来,去给太太回个话,就说前几日打人伢子手里救回来的那个丫头醒了。” 接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回了声哎,就听着蹬蹬蹬的脚步声跑远了。 跟着那女孩回到**前,帮林雪箐半靠在枕头上,又开口说:“阿弥陀佛,好在夫人是个菩萨心肠,将你二人买了下来。不然早被那伢子打死去了。” 林雪箐忍着痛,听完了那女孩的话,生硬的开口问道:“姐姐的意思是?” 那女孩掩着嘴笑了笑说道:“如今你大可放心,你已是我们林府的人了。若是日后谁再欺负你,大可跟姐姐们说。不过若是做活偷懒耍混,可也没好果子吃。” 林雪箐暗叫不好,难道自己已经被卖出去了?这可真是糟糕,她连主人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呢。 “姐姐生的可真美,莫不是咱家的小姐?”林雪箐开口试探道,她自然知道这女孩不是什么小姐,如果是小姐可不会这么跟她说话。好在她现在来这个时代已有好几天了,讲话什么都已经融入了进去,开口也不怎么会令人生疑了。 那女孩听她这么一问,急的用手捂住了她的嘴,接着回头去看。身后的门和窗都挂着细竹帘子,只能挡住蚊虫,挡不住视线。 确定门外没人了,那女孩才回过头来嗔怪道:“你这嘴真真是抹了油的,这话可不能乱说。咱家小姐那是何等金贵的人,岂是我这种丫头能比的?我是太太跟前的二等丫头,叫莲心。你叫我莲心姐姐便是了。” 林雪箐忙俯身朝莲心鞠躬:“多谢莲心姐姐救我一命。” 莲心摆手笑道:“不是我,那日是绸心姐姐见你被伢子打才出声喝止的,我不过是看着你,怕你有什么不妥罢了。” 林雪箐又问道:“姐姐,咱们府上是什么人家?可有什么规矩?” 莲心赞赏的看着她,笑着说道:“没想到,竟买了冰雪聪明的。规矩自有人教你,你便听我说说这府上的事罢。” 接着莲心便把府上的情况,大致的与林雪箐讲了一遍。可林雪箐越听越心惊,听到后面竟然背上一片冷汗,把衣服全都浸湿透了! 这家的主人姓林,家里原是列侯,到他祖父一代已是三代,后因当今皇帝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到他父亲那又袭了一代,是第四代。但到他这儿就从科第出生,是前科的探花,被封为兰台寺大夫,又被钦点为巡盐御史。 而这家的女主人娘家姓贾,嫁进林家已有7年,本生了一男一女,可那小公子在三岁时便夭折,而男主人的其他妾室又都无生育,只剩下一位小姐,年方5岁,是老爷太太的掌上明珠。 那小姐天生聪颖,老爷便单请西席来府,专门教导小姐。 这怎么听怎么都像是林黛玉她们家吧?林雪箐心里咯噔一下,各路神佛都求了一遍,可千万别让她穿到红楼里啊。 那林家可是最早就散了的,因为林黛玉她老妈死的早,林如海又病死了。最后林黛玉还可怜巴巴的在贾家寄人篱下生活着。 林雪箐正心里求着如来观音玉皇大帝什么的,门外一个人影一晃,一个脸圆圆带着稚气的小丫头打帘子进来了。 “莲心姐姐,绫心姐姐说,太太正病着,就不用她去磕头谢恩了,让那丫头去梅苑,前儿那儿刚撵出去了个扫洒上的,正好补了缺了。” 说着话,那小丫头还用好奇的神色打量着林雪箐,林雪箐心想这应该就是刚才莲心吩咐过的瓷心了,看样子那太太身边的丫鬟都是以心字结尾命名的,倒也还好记。 莲心听完挥手让那丫头出去了,接着便来扶她:“来,先梳洗下,吃点东西。既然太太发了话,就得带你去梅苑立规矩了。” 林雪箐哪敢让她来扶,赶紧下了**,脚在脚踏上找了一番,胡乱套上自己的破布鞋便站了起来:“不敢劳莲心姐姐扶我,莲心姐姐待我这般好,雪箐没齿难忘,日后定结草衔环报答姐姐。” “你叫雪箐?卖身契上写着二丫,我还以为真叫二丫呢。”莲心笑着说道,站了起来打了帘子叫小丫头打了水来,又指着房间中间那张圆桌上的糕点让雪箐先吃点垫垫肚子。 等雪箐收拾完了,看起来没那么脏了,莲心又给她梳了头,这才带着雪箐出门。 打帘子往外走,一出门便看到这是个很大的院子,游廊绕着一圈,各房都还有两个小耳房。南边靠门边还有一溜的小厢房,如今她们就是从这小厢房里出来的。 院里种满了梧桐树,如今是夏天,叶子长的又大又肥,遮着阳光倒还算清凉,几个小丫头正在院里拿着长长的竹竿粘着知了。 “走罢,跟上些,可别迷了路。”莲心转头对她说道。 林雪箐忙收了目光,老老实实的跟在她后面,一路也不敢再东张西望,只能看着脚下的那点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林雪箐终于见到了另一个院门,跨过那道坎儿,便闻到一阵玉兰花的味道,林雪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见这个院子比方才那个小了一些,但房间的数量也大致相同。   ☆、第二章 初见黛玉 此刻这院里靠北边的上房游廊里,站着四五个丫鬟,莺莺燕燕围在一起好不热闹。而莲心却不带着林雪箐往哪边去,反而脚下一转,沿着游廊来到东厢房的一处耳房门前。 “百灵在吗?”莲心冲着屋里叫了一句。 “谁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房里传来,接着帘子一跳,出来了个12岁左右的女孩,她穿着绿底湖蓝色罩裙,头上戴着个白玉点翠的细花簪,耳垂上吊着一串红宝石耳坠子,手腕上也是两个金丝缠的镯子。 “莲心姐姐,你可好久没往梅苑来了,今儿怎么这么得闲?“那女孩一见莲心,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问。 “这不,前儿太太打人牙子那救了个小丫头,她遭人牙子打的都快死了,好容易睡了三天今儿才醒。太太说了,不用她去磕头谢恩,你们这儿正好前几天打发了个扫洒的丫头出去,就送来给你们补缺了。“ 莲心答着话,朝身后的林雪箐一招手:“傻丫头愣着作甚,还不过来见过你百灵姐姐。“ 林雪箐上前一步直接跪了,啪的一声又响又脆:“雪箐见过百灵姐姐。“边说头边磕了下去。 她可不想跪,也不想磕头,可她压根不知道这里行礼是什么样的,怕露馅了。再说她是人牙子那买来的小丫头,跪了才显得没见识。 百灵被林雪箐吓了一跳,马上反应了过来,和莲心两个一起把雪箐拉了起来:“作死了,我又不是小姐,你跪我作甚,留着膝盖跪小姐去。” 林雪箐顺势站了起来,一脸懵懂的看着百灵说道:“雪箐年纪小,不会规矩,不懂怎么行礼,姐姐别怪我。” 百灵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懂规矩没事,到了这儿自然有人交你规矩。等会见了小姐,可不能这么一惊一乍的,跪也得轻轻的跪,可别吓着小姐。” 百灵说完叫住了院子里的一个丫头:“去,跟你画眉姐姐说,莲心带了个小丫头来,补我们扫洒上的缺,让她问问小姐可有时间见了。” 那小丫头应了一声,接着就跑去了上房的游廊那,林雪箐见她与游廊上一位丫鬟说了点什么,接着那丫鬟便进了屋去。过了一会那丫鬟又出来了,同那报信的小丫头说了会话,那小丫头就跑了回来。 “画眉姐姐说让带进去。”那小丫头说道。 百灵和莲心一起往前走去,林雪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偷偷打量刚才那丫头,见她虽没有婴儿肥,却也不瘦,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盯着自己转。 前面的百灵和莲心突然停住了,原来到了门口了,林雪箐也赶忙停下脚步,好险,差点撞上去了。 门口打帘子的丫头,看上去也才5-6岁的样子,别看人小,打帘子却熟练的很,帘子轻轻一掀,既没带起太大的风,也没出什么声。 门口一堆丫鬟看着林雪箐只笑不语,林雪箐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跟着莲心和百灵进了屋去。 进门是一间花厅,左右两边摆着八宝阁,上面摆满了各类瓶瓶罐罐的,林雪箐压根就看不出名堂来。 八宝阁的前面摆着两排雕花靠椅,椅子上摆着绣着花卉的垫子。那右边的八宝阁后边还有个暖塌,上头正坐着个丫鬟在绣着花。 那丫鬟一见她们进来便站起来先她们一步进了内室,屋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姑娘,人来了。” 接着便是一个娇弱的声音说道:“叫进来罢。” 莲心和百灵这才带着人往里走,进了里屋就听到莲心说道:“莲心见过小姐,小姐这些日子身子可是爽利些了?” 那娇弱的声音说道:“莲心姐姐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我这几日倒是好些了,只是母亲她……”说着那声音便带着哽咽,仿佛再说下去就要哭起来了。 莲心忙开口劝道:“小姐尽管放宽心,太太这些日子也好了许多了。如今小姐刚好些,可别哭坏了身子,白叫太太担心。” 莲心不愧是贾敏身边的人,只几句话便让黛玉止住了哭泣。 接着那娇弱的声音又问道:“这便是那来补缺的丫头?” 林雪箐没敢开口,她知道若是此刻开口就是自己没规矩了。红楼梦她看了那么多回,知道这话绝对不是问她的。 果然这时前边的百灵答道:“是,莲心刚带来的。说是太太前几日从人伢子手里救下来的。” “怪可怜见的,过来我瞧瞧。”那娇弱的声音说道。 林雪箐这才敢上前,轻轻跪下去,边磕头边说道:“雪箐见过小姐。” 那声音听上去挺高兴的:“你叫雪箐?这名字倒是雅致,便不用改了。抬起头来我看看。” 林雪箐轻轻抬起头,看了林黛玉一眼,便又赶快垂下眼帘,心中也对眼前这位精致的女孩赞叹不已。若说倾国倾城貌,此时的林黛玉倒也算不上,因为这时她才6岁的样子。 可那相貌在古代,可以算得上是绝品的美人了,刚才自己见过的那几个丫头,长相在现代来说只能算是一般。但放在这里,只怕也算是好容貌了。 “这么快就低下头去了?这般怕我做甚么,我可不是老虎,会吃了你。”林黛玉笑着说道,如今她还没丧母,性子还算开朗的,再加上年龄又小,倒不如想象中那么刻薄。 林雪箐忙又磕了个头,开口说道:“回小姐,不是奴婢不敢看您,只是总听人说这仙女下凡,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今儿个才算是见着了真正的仙女,奴婢是怕出气大了,把仙女给吹跑了。” 屋子里一堆女孩子笑的东倒西歪,连外头游廊上的女孩子都笑了起来。林雪箐满头黑线,隔音效果有那么差么? 林黛玉羞的满脸通红,轻啐一声说道:“你这丫头,嘴里像似抹了油似的。若是真有这本事,为何被人伢子打了个半死?” 林雪箐抬头,见林黛玉眼神里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反倒带了点研究,而一旁的几个大丫鬟也没拦她,便状着胆子说道:“回小姐,若是那伢子光站在对面跟我辩说,那只有他气到半死的份,可若是论到动手,十个我也不打不过他呀。”   ☆、第三章 花园巧遇 周围的一群丫头笑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黛玉也是乐的笑得靠在她身边的一个大丫头身上。 林雪箐满头黑线,这些女人的笑点也太低了吧,生活木有乐趣的人伤不起啊,只不过耍了两句嘴皮子就让她们乐成这样。 “这丫头嘴皮子倒是利索,若是让她去扫洒上倒是显不出她的用处来,依我看让她跑腿回话只怕还要好些。”百灵笑了半天终于笑累了,直起腰来说道。 “确实是个好的。怕只怕她刚来府里,让她去跑腿回个话,她倒要把自个给跑丢了。”先前进屋通报的那丫鬟说道,接着屋子又是一阵轻笑,只是这笑声便有些稀疏了。 “让她在扫洒上先做着,等过几日熟了,再让她报信罢。”林黛玉说完,便挥了挥手。 雪箐赶快又磕了头谢了林黛玉,便站起来跟着百灵退了出去,那莲心则是留在内室里与林黛玉继续聊天。 雪箐出了屋子,百灵则领着她与游廊外的丫头们见面,一个一个介绍了过去。雪箐则不停的行礼,问好。至于名字?她可是一个没记住,反正以后见面就叫姐姐,总不会错的。 见过了一群姐姐之后,百灵又带着雪箐往那南边的小排厢房走去,到了左边第三间她就打了帘子进去,里头有个小丫头,正坐在床边绣着花。 “白鹭,这是雪箐,如今她补了扫洒的缺,便住你这儿了。规矩可得好好教教她,这丫头连礼都不会行呢。”百灵朝那小丫头说道。 白鹭赶紧站了起来,叫了声百灵姐姐,接着又朝雪箐笑了笑,雪箐见她虽长的不太可爱,但眼神清澈又面带笑容,心里不禁多了几分好感。 百灵出了屋子,那白鹭就来拉雪箐的手:“你多大了?” 雪箐愣了愣,她自己估计这身子大概也就5-6岁的样子,可也可能营养不良,发育不好也说不定。万一自己说错了年纪,日后被人发现与卖身契上不符,岂不是会出问题。 她只得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自打被那鞭子抽在头上,醒来后除了叫什么,便不记得其他的了。” 白鹭一脸的同情,又接着问道:“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雪箐点了点头,那白鹭又抢着说道:“好生养着点,头上的伤可不是闹着玩的。日后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可要出声告诉我。” 雪箐笑着道谢:“多谢白鹭姐姐,还请白鹭姐姐好好教教我,我定不会给白鹭姐姐添麻烦。” 白鹭笑着拉着她到了一张空床边说道:“这是云雀的位置,先前她老子娘嘴碎惹得太太犯了病,老爷便赶了他们一家子出去,你如今补了她的缺,可得好生做事。” 雪箐笑着应了,这才好好的打量了下房间。这房只有30平米左右,左右靠着两张带蚊帐的小床,床边各有一张梳妆台。她自己这张妆匣子里是空的,桌下还摆着个不小的箱子,想来是用来装衣服用的。 看完了整个房间,雪箐便拉着白鹭的手在床边坐下,亲亲热热的聊了会天,白鹭将府里的规矩一一说出来,雪箐一边记一边头疼。 平日里寅时八刻便得起身,卯时五刻前便得将回廊院内打扫干净,接着未时又得再打扫一遍,未时六刻前便得完成。 至于其他时间,做完了事自可以做自个的女红手工,只要不到处撒欢,主子也不会过多要求。 雪箐倒不在意活做的多不多,辛苦不辛苦,她头疼的是这时间上的叫法。她可记不住这些个什么时,什么时的。 “我听说,有种西洋玩意,可了不得了,每到一点就会叫起来,咱们林府可有这稀罕玩意?”雪箐试探着问道,见那白鹭一脸的骄傲心下立刻松了口气。 “你说的那是自鸣钟,咱们林府可不就有?那可是扬州最大的盐商给老爷送来的呢,如今就摆在太太屋里,叫起来可响了。”白鹭得意的说道。“你也别眼馋,等得了空,我带你去找我姐姐玩,我姐姐是太太屋里的绸心。你应该见过了?” 雪箐摇了摇头:“这次没见着绸心姐姐呢,想来绸心姐姐是太太跟前得意的人,我怎能随意见着?” 白鹭的脸上带着些得瑟,却没夸她姐姐如何的好,而是转口说道:“你刚来,咱们一季有两身新衣裳,可现下发衣裳的时间过了,我去帮你求两件来,我姐姐定是有些旧的,改改便能穿了。” 说着白鹭看了看雪箐的脚下,犹豫着说道:“衣裳改起来倒是快,只是这鞋……罢了罢了,我本有双新鞋,原是备着乞巧节穿的,如今给了你罢。你的尺寸与我应差不了多少。” 雪箐赶紧站起来一个劲的道谢,好话不要命的往外冒,把白鹭哄得又给她拿了一个发绳和两朵头花。 白鹭的鞋倒还真的合穿,雪箐换上新鞋后乐滋滋的又把白鹭的手艺夸了一番,白鹭这才让雪箐跟在身后,找她姐姐去了。 跟着白鹭一路来到园子里,雪箐与白鹭正说笑着,突然白鹭脸色一正,退到路边低头站着不说话。雪箐马上有样学样,跟着白鹭站在一起。 过了会,果然从不远处传来了说话声,跟着几个人就到了跟前。一抹桃红色的裙摆现在雪箐的眼前,裙摆下还若隐若现的露出下了下面的绣花鞋。 雪箐还在纳闷这来的人是谁,就感觉到旁边的白鹭往下沉了一沉,接着听到白鹭开口说道:“见过青姨娘。” 雪箐马上跟着福了一福说道:“见过青姨娘。” 一个轻佻的声音说道:“哟,这是谁啊,瞧这一身破破烂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府里混进来一个叫花子呢。” 白鹭赶紧答道:“回青姨娘,这是今儿来补我们扫洒上缺的丫头……” 话还没说完,那轻佻的声音便打断了她的话:“闭嘴,我叫你回话了吗?一点规矩也没有!” 雪箐怕白鹭有麻烦,赶紧福下身子答话:“回青姨娘,奴婢是前几日刚进府的。今日在小姐那领了差事,如今是扫洒上的丫鬟。” “嗯,还算懂规矩,叫什么名字?”那轻佻的声音问道。 雪箐忙答道:“奴婢名叫雪箐。” 话音刚落,雪箐突然感觉耳边一阵风呼过,接着脸上一阵剧痛,她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那力道大的她都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第四章 再遇莲心 这一巴掌来得突然,雪箐根本躲不掉,不过就算她能躲掉也不敢躲,因为毕竟对面是姨娘。虽说姨娘只是半个主子,可身份也高过她这个扫洒上的丫鬟。 雪箐咬着嘴唇站起来,低着头默默不语。她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打,她好像没说错什么话。只得沉默听听理由。 “下贱的玩意,竟一点也不知避讳!你倒是想攀高枝了是吗?小小年纪心思就不正,把你拖出去打死都算便宜你了!”那声音变的又尖又利,刻薄的叫道。 雪箐这才明白为什么被打,对方叫青姨娘,自己叫雪箐。大概是被这个文盲姨娘以为她的箐是青字了,可她没有反驳,因为她知道如果反驳了,换来的肯定是更厉害的毒打。 “给我跪下!今儿太阳正好,你便在这园子里好好的晒晒,我倒要看你这雪化不化!”青姨娘恶毒的说完,立刻有两个人上来押着雪箐的肩膀跪了下来。 雪箐咬着牙什么都不说,一边的白鹭急的跟什么似的,却也不敢反驳,只能小声的劝道:“姨娘饶了她吧,她才进府,规矩都不懂。姨娘何苦跟她怄气,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青姨娘冷笑一声,继续轻佻的说道:“你倒是会说话,可惜今儿我心情不好,你们俩留下来看着,两个时辰之内她若是敢动一下,打断她的骨头!” 后头那两个你们,明显是对着押着雪箐的那两个丫鬟说的。两人低声答了声是,便一左一右站在了雪箐的旁边。 青姨娘越走越远,直到完全看不到了,白鹭才急着对那两个丫鬟说道:“小桃,春红,这大太阳的,怎好劳你俩在这陪着,不如去我们院里坐坐,等到了时辰再来看她也不迟。” 那小桃貌似受了诱惑挺想走了,可那春红却跟青姨娘一个德性,刻薄的说道:“哟,这是怎么说的,姨娘前脚才走,姐姐后脚就想让人起来?难道如今姨娘连个奴婢都管不成了?” 白鹭涨的脸发紫,口中还强笑着说道:“春红可是误会我了,只不过这大热天里的,我怕两位妹妹受了暑气罢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在这儿跪着了?” 白鹭像见了救星似的,朝那声音的方向叫了声:“莲心姐姐。” 原来是莲心来了,她在黛玉房里说了会子话,如今才回桐苑去,路过园子正好碰见雪箐在这儿罚跪。 莲心是什么人,能在太太身边混到二等丫头如何不知道这后院的弯弯绕绕,只一眼瞧见是小桃和春红在一旁看着,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她笑着上前问道:“雪箐是怎么了?可是对姨娘不禁了?” 白鹭此时倒闭口成了闷葫芦,打死不回一句话,小桃和春红忙福了一福,春红胆子大些,开口回道:“这丫头名讳犯了姨娘的忌讳,如今姨娘教训她,她还顶嘴。姨娘便罚她在园子里跪着反省。” 白鹭红着眼说道:“春红你可说清楚了,如今这丫头可是从被打到现在连开口都没开过,如何顶的嘴?” 莲心见状冷哼了一声,越过小桃和春红直接扶起了雪箐,接着她转头看向两个丫头说道:“太太让我去叫她回话,我说怎么梅苑里找不着呢。倒原来是让姨娘罚在园子里跪着了,你们去跟姨娘回个话,就说是太太让叫去了。若是姨娘还想罚她,自去太太那领人罢。” 说着莲心拉着雪箐的手,后头跟着白鹭,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小桃和春红急得在后面直跳脚,却也不敢跟莲心顶白,那是正经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她们却只是姨娘身边的小丫头,论地位就不如莲心高,论主子更没莲心的主子尊重,如何敢越得过去? 莲心拉着雪箐一路走,一路拿帕子擦着雪箐的脸问道:“还疼吗?可怜见的,脑袋上的伤还没好尽,却又多一道伤。好妹妹,一会去我房里拿点雪花膏给你擦擦,不过两日便会好了。可别难过,啊?” 雪箐本还不想哭,可听到这柔声的劝慰却越听越觉得心酸。这算什么事啊?她好端端的在自由平等的时代里生活着,却莫名其妙穿来了这里。 别人穿越不是小姐便是格格,凭什么她一穿就是个丫鬟,就连个小三都能骑在她头上要打就打要骂就骂,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想到这儿,雪箐忍不住就掉了眼泪,最后竟越哭越想哭,结果哭得都抽了起来。 白鹭在一旁噗呲乐了:“瞧瞧,这就掉金豆子了。” 雪箐被她这一打趣,想起自己所处的地位,赶紧把眼泪擦干,强忍着哭意对着莲心拜了拜:“多谢姐姐再次相助。” 莲心笑着不答她的谢,反而问白鹭:“这是做什么去?大热天的不在屋里待着,竟出来闲逛。” 白鹭笑嘻嘻的说道:“府里过了做衣裳的时节,她的新衣裳还得等两日才发。如今她一身寒酸怕让人见了笑话,我便带她去找我姐姐要几件旧的来穿。” 莲心笑着点头:“你是个有心的,我这里也有些旧日里太太赏下来的,便一道给了她罢。” 三人一路说着话回到了桐苑,先去了莲心的屋子,莲心把一些过了时节的旧首饰包了一包送与了雪箐。 雪箐忙谢了又谢,实在不知该怎么报答这位好心的姑娘才好。而白鹭此时出了屋子去找她姐姐。 雪箐这才得了空问道:“莲心姐姐,那日里,与我一起的小丫头,叫燕儿的。她……” 莲心会心的笑了:“我还想你多时能想起她来呢,她之前可是日日都来你床前哭的。不过这几日她领了差事,便不得空来了。你若是想她,便去厨房找她吧。” 雪箐这才知道,原来燕儿去了厨房。这可真是……怕是贾敏以为那燕儿真的很能吃,怕她吃不饱,才把她塞到厨房去的吧? 这厢才得到燕儿的消息,那头白鹭又进了屋子,手里捧着两件半旧的衣裳。一进来便说道:“莲心姐姐,太太好像又不大好了,我姐姐让你去帮忙。”   ☆、第五章 雪箐更名 莲心听了这消息,急忙去了上房,走的时候还嘱咐两人快些回去,别在园子里逛,省的又遇到青姨娘。 雪箐隔着纱窗看了眼上房的方向,见屋外的丫头各个都急急忙忙的,忍不住问道:“太太这是怎么了?” 白鹭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正与我姐姐说着话呢,突然瓷心就来报信,说太太咳血了。” 雪箐其实知道,贾敏这病,虽说是因为儿子的死造成的心病,但其实是痨病,也就是现代所谓的肺结核。 肺结核在22现代以前一直也没能找到中药方子能很好的治愈,但好在到了22世纪,终于研究出了能缓慢治愈的方子。 可是,贾敏的病,现在只怕是晚期了。就算用中药治,也不能痊愈了。 雪箐记得很清楚,原文上说,林黛玉是在6岁时丧母。而现在正好是林黛玉6岁的时候,所以贾敏很可能这次的咳血,就是大限不远了。 “雪箐,雪箐!”一阵呼唤声把雪箐的沉思打断,雪箐一扭头看到白鹭正一脸奇怪的看着她。 “你想什么呢?叫你几遍了都不应声。”白鹭问道。 雪箐笑着摇了摇头:“方才听你说起咳血,我仿佛有了些印象。依稀记起些以前的事儿。” 白鹭好奇的问道:“什么事?可是记得你家里的事了?” 雪箐皱着眉装作努力回忆的样子说道:“我只依稀记得,家中像是开药铺的。我打记事起,便在药铺里玩耍。那日,家里的铺子也来了咳血的病人……” 白鹭眼睛一亮,继续追问道:“那病人最后可是治好了?” 雪箐点点头:“治好了,不过那人得的是痨病,只怕与夫人的病不同呢。” 白鹭闻言朝外看了看,挪步过来凑在雪箐耳边说道:“这话我只与你说,可不能再与别人说了,夫人得的只怕就是痨病呢。老爷曾下过令,这府里谁敢提起痨病两字便要打死了去。所以我估摸着……” 雪箐忙抬手捂了她的嘴,小声说道:“好白鹭,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白鹭摇了摇头,把雪箐的手拉了下来,继续凑在耳边说道:“若你记得方子,何不献给老爷,老爷自会找大夫去看。方子用的好了,你便从此能好起来了。” 雪箐可不想做那出头鸟,今天只是名字犯了忌讳,就被个姨娘打了一耳光。若是再找老爷献方子,那可就要被真的打死了。刚白鹭还说过,谁提起痨病两个字就要打死去,她才没那么傻。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老爷又不许人提起那个病,再者说,我只是个刚进府的丫头,哪里能见得着老爷?”雪箐摇了摇头,拿着衣服挑开帘子便出去了。 白鹭跟了出来,急的跟什么似的:“傻丫头,只是叫你献给方子给老爷。你大可不必说那病,只说是专治咳血的方子罢。” 雪箐加快了脚步,急急的走出了桐苑,再不肯多说一句。白鹭一路劝到梅苑,这才歇了心思,不敢再说。 雪箐一进院门,就见百灵四处张望着,一看到她便朝她招手。雪箐忙让白鹭帮着将衣服拿回房去,自己则往百灵那去了。 “方才做什么去了?才进府可别乱跑,府里规矩多着呢,遇见个厉害的可有你好受。”百灵还不等雪箐靠近,便先是一通排揎。 “百灵姐姐,方才白鹭领我去绸心姐姐那,拿了几件旧衣裳回来。”雪箐乖乖的答道,也没因为百灵的排揎感到委屈,人家这是好心提醒自己呢,她还分得清好坏。 百灵抿嘴一笑说道:“她倒是个心急的,哪用得着去绸心那儿要,我头里找你便是要给你几件旧衣裳呢。没瞧着你,我就让青鸾帮忙先改着了。你那几件衣裳拿来,我让青鸾一并帮你改了。” 雪箐笑着答应了,回房去拿衣裳。白鹭见状提醒她道:“可得记得将园子里的事告诉百灵姐姐,让她跟小姐说声,替你改个名。不然下次见了那青姨娘,你还得挨打。” 雪箐这才记起还有这回事,忙出了屋子将衣服给了百灵,然后又将那园子里的事说了出来。 百灵一听,杏眼圆睁,骂道:“她算是哪门子的主子,不过是老爷先前的一等丫鬟,仗着是老太太给的人,便成日里竖眉毛瞪眼睛的。你也不该跪的,你的主子才是正经主子,你这一跪连我们小姐都没了脸面。” 不过说是这么说,百灵还是带着雪箐去了上房找林黛玉了。 林黛玉一听说这事,黛眉微蹙,细声细气的说道:“虽说字是不同,但也是犯了忌讳,那便改了吧。不若便叫雪雁吧。” 雪箐这一下只觉得血冲头顶,耳朵突然嗡的一响,仿佛天雷滚滚而落,砸在她头上把她雷的皮焦里嫩。 雪雁?!你别闹了!进了林府已经够倒霉了,为什么会是雪雁!难道说她以后要跟着林黛玉一起进贾府?还是个最没存在感的丫头? 雪箐愣在那半晌没说话,脸上只是苍白的难看。百灵一见还以为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忙在背后拍了她一下:“你这丫头,感情是欢喜的傻了。还不快多谢小姐赐名?” 雪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行着礼,道着谢。最后她是怎么跟着百灵走出来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那百灵一出上房,便拉着雪箐往自己屋里走。一进门转头刚要说雪箐的不是,就见雪箐还是一付失魂落魄的样子。 “哎,你且歇了那心思吧。我知你是舍不得原来的名字,可我们为奴为婢的,且你又是死契。主子改了名就得好生生的接着,这是我们的福分。你才进府,也没人怪你。可日后若有人拿你说事,这便是第一个把柄了。” 百灵好声劝道,雪箐听了进去,心里自是感激的。她也知道百灵所说都是正理,若是其他名字也倒还好,可是唯有这雪雁两个字,把她吓的不清。 她是真的不想去贾府,原先还想着等贾敏死了,府里会放出一大批人去,到时她便刻意跟着求了恩典一起出去。或给人打短工也好,或去佃两块田来务农也好。只要不是这奴婢的身份,就万事大吉。   ☆、第六章 雪雁献方 谁知道,千差万错,故事又回到了正轨,没有雪雁,也硬生生的多出了个雪雁。只是……原先的那个雪雁到哪去了?是被她这个蝴蝶的翅膀给扇没了,还是已经在府里,只是还没出现罢了? 雪箐还在神游中,百灵忍不住拍了下桌子,?绲囊簧?5醚┭阆帕艘惶?!澳阋补涣耍?缃衲闶歉雠?荆?悴桓糜心嵌嘤嗟男乃肌p〗愀?愦土嗣??阒挥薪邮艿姆荨h缃衲阍傧胄┯械拿坏模?哺牟换乩戳恕!?p>  雪箐,哦不,现在应该是雪雁了,忙低头福了一福道:“百灵姐姐教训的是,是雪雁唐突了。今后必不会再想那些个有的没的,只好好伺候小姐便是。” 百灵这才缓和了颜色,转身从匣子里取了几对耳坠子并一对缠丝的银镯说道:“衣裳你如今是有了,但若不打扮,只会让人看清了咱们梅苑。这是往日里姑娘赏下的,你先拿去用吧。” 雪雁忙接过谢了,知道百灵自是看不上这些的,但也不能不告诉百灵自己已经得了,于是笑着说道:“方才莲心姐姐也与我了好些个呢,现在又得了姐姐的,只怕我的要比白鹭的还多些呢。” 百灵咯咯笑了起来,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你这猴儿,你如何与她比?她在这府里少说也一年了,她老子娘都是府里的家生子。她的好东西可多的去了,你若不信去问问她。” 雪雁谢过了百灵,魂不守舍的回了自己的屋子,坐在床上发呆。她若真的变成了雪雁,那她以后是必然会跟着去贾府的,可如今黛玉明显看起来还是小孩,与电视剧里演的根本不一样,虽说是6岁,可也是虚岁,如今也就4-5岁的样子。 若贾敏这时候真的不好了,林黛玉这么小送去外祖母身边教养,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儿。雪雁真心是不想贾敏这会功夫就死了,更何况贾敏好歹也算救了自己一命。如今看来必须得把方子拿出来,可方子拿出来该怎么交上去呢? 雪雁这头正皱着眉想着,帘子一挑白鹭拉着个脸圆圆的女孩进了房,见她那样子笑着说道:“这屋子可是有个走心的人了,只第一天便这付样子,可是在想晚上吃什么?” 雪雁一抬头,见还有个丫鬟,忙站了起来福了一福。 “这是青鸾,专管打帘子的,也是咱们粗使丫鬟里的。她做的一手好针线,我方才去与百灵姐姐说了,百灵姐姐早就叫她帮你改衣裳来着,如今让她来瞧瞧你的身形。” 雪雁笑着上前亲亲热热的叫了声:“青鸾妹妹,劳烦你了。” 青鸾别看年纪小,人却沉稳,只笑笑摇头,不怎么说话,她上前看了雪雁几眼,便点点头又打帘子出去了。 “你这是怎么了?才从小姐屋里出来便这样,可是小姐说了什么?”白鹭关心的问道。 雪雁摇了摇头,笑着说:“并没有,小姐给我改了名,叫雪雁。我想着,如今已是小姐的人了,必要为小姐着想,头里你给我出的主意,我觉得是极好的。只是不知该如何把方子献给夫人,另外,这方子也得由大夫看过才行,药可不是混吃的。” 白鹭咧嘴一笑:“这也值当你劳心去想?若是想献方子,只管去跟小姐说。小姐一片孝心,定是会将方子拿与老爷看,老爷自会想办法找大夫核实。” 雪雁点点头,自嘲道:“果然是打傻了,这么简单的法子,我却没想到。我这就去给小姐说去。” 白鹭一把拉住了她道:“你等等,去小姐那儿可不能没规矩,记得先将事情告诉上头的姐姐,让姐姐帮你进去问。若是小姐允了,你方可进去。” 雪雁抿嘴一笑:“我如何会不知?来这儿第一次的时候便发现有这规矩了,你且放心吧。” 说着,雪雁撩了帘子出门,在游廊上找到了画眉,将自己出生药铺,记得方子等等说给了画眉听,接着又请画眉帮她问问,小姐愿不愿意要这方子。 谁知画眉一拧眉毛斥道:“夫人是何等金贵的人,怎的能吃你那方子。你也说你家原是药铺,药铺与大夫本不是一起的,只是个抓药的地方罢了。这方子哪能乱给?” 雪雁一愣,完全没想到画眉会是这个反应,头先见她在林黛玉的屋里,明明挺温和的,话也不会大声说。怎么到了屋外,态度就整个变了? “你和她置什么气?她如何懂得这些个,要我说,你就是让她献了方子又如何?她这点年纪,又被拐子拐了这么久,哪记得到这些。到时方子不能用,只怕小姐老爷都不待见她,也是她自找的。”百灵从游廊另一头晃过来,不紧不慢的说道。 百灵的语气虽然刻薄,但雪雁明白这是在帮她,而那画眉话里话外虽都是道理,可明显是在给她添堵。 雪雁心里不禁有些失望,黛玉身边的大丫鬟未免心气也太小了,向她这种刚进府的小丫鬟,都能让对方起刁难之心,看来其他丫鬟们,日子也不好过。不过听得出,百灵和画眉明显两人不对付。 画眉被百灵呛了声,虽然恼火,可细细一想觉得百灵的话也有道理,再者这小丫鬟不过是刚进府里,也不至于让百灵帮衬着,便去了上房。 没一会,画眉便出来了,冲着雪雁站着的地方招手。雪雁感激的冲百灵福了一福,匆匆往上房去了。 内室里,林黛玉正坐在那抹泪,一见雪雁跟着画眉进来了,急急问道:“画眉方才说的可是真的?你家有祖传秘方可治我母亲的病?” 雪雁心里懊恼,这画眉定是把自己说的夸张了好多倍,万一方子没用,自己倒落了个不是,可如今黛玉都这么说了,她也总不能说不是。 雪雁只得跪下,一脸认真的说道:“小姐,奴婢再胆大也不敢拿太太的身子说笑,奴婢祖上是开药铺的,往年有那咳血的病人来了,是我祖父开的方子,坚持吃了三年,这病便好了。”   ☆、第七章 画眉刁难 林黛玉泪中带笑,站起来扶着雪雁起来说道:“你可还记得清楚?若是少了一味,多了一味,这方子都会有差。” 雪雁点头说道:“小姐放心,等奴婢将方子默出来,小姐可让老爷找个可靠的大夫瞧瞧,若是大夫也觉得可行,再给太太用。” 林黛玉笑着点头,叫画眉准备笔墨纸砚,画眉在一旁研得了磨,铺好了纸。雪雁便走到桌前,慢慢回忆那个药方。 药方其实早就熟记在心了,只是她现在年纪还小,若是很快就写出来了只会更引人怀疑。想了大概有5分钟,雪雁这才提笔准备写字。 一提笔,她就傻眼了。好吧,作为22世纪新一代女性,连钢笔圆珠笔都很少用了,更别提毛笔了。这毛笔她见是见过,可拿来写字她就不行了。 画眉本瞧着那丫头走到桌前一点都不怵,心里还以为那丫头真有本事,谁知一看她拿笔的架势就知道是个外行,忍不住噗呲一下乐了。 雪雁心里烦躁,对这个画眉膈应的不行,却也不想太惹着她,毕竟她是一等丫鬟,压自己好几个头呢。 可谁知这画眉变本加厉,在一旁酸酸的说道:“还说你家原是开药铺的,尽是连笔都不会拿。” 雪雁皱眉,看向林黛玉道:“小姐,若是想默出方子来,需得周围安静才行。” 林黛玉看向画眉,一指门口:“你出去。” 画眉一惊,叫道:“小姐……” 林黛玉这次也觉得她很吵了,说道:“叫你出去你便出去,这屋里是你独大了不成?” 画眉心中一凛,忙低头退出了内室,但也没走,仍旧守在外屋。 雪雁这才重新拿起笔,准备默写药方,不过写之前,她还是跟林黛玉说了句:“小姐,我这便默方子了,只是我在家时年纪还小,并没学过写字,虽认得字,但好些字都写不全,我先将方子写出来,小姐看着,若有什么写的不对的,也能及时改过来。” 林黛玉点点头道:“我省的,你写吧。” 杏仁,百部,茯苓,薏米,当归,五味子,枸杞,黄精,百合,白及,白果,三七,川贝,蛤蚧,黄瓜子,菠菜籽,这些都是当下能买到的药。雪雁将药材和分量写了下来,拿与林黛玉看了。 林黛玉又就这里头的几个简体字提了问,亲手重新抄了一遍,这才放了雪雁出去。 雪雁回了房去,林黛玉很快叫了百灵,一起跟着去了书房找林如海。而雪雁则惴惴不安在房里等待。 与她一起等着的,还有白鹭。白鹭听说雪雁已经交了方子上去,便一起跟着担心。本来雪雁有药方这是人家自己的事,可鼓动着把药方交上去的可是她。 若是药方是好的,那还好说,白鹭也能沾点光。可若是药方不得行,她也逃不了干系。 直到放完饭,林黛玉才疲惫的回了梅苑,白鹭在门口瞧见黛玉进门了,忙回床边推了推雪雁:“雪雁,快快,小姐回来了。我们去问问,看看药方行不行。” 雪雁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她自己的药方,自己清楚,肯定是有效的,已经有过临床验证,而且开始大量使用的。 林黛玉只是去了趟书房而已,林如海若是派人去看方子,只怕还没有那么快。这事,看来要明天才有结果了。 “睡吧,明日里寅时便得起身,我这身子还没大好,只怕睡晚了明日该睡不醒了。”雪雁恹恹的说道。 白鹭急的直打转,却也没忘了自己该做什么,听雪雁这么一说,也想起是该睡觉了。 两人早早的吹了灯,雪雁躺在那,却又睡不着了。 她只要一想到以后的日子,心里便觉得拔凉拔凉的,她记得小说里,雪雁跟去贾府时,当时的形容是:“身形尚小,贾母觉得不中用。” 她可不敢跟着一个什么都不懂,每天只会掉眼泪写诗的主子,她还指望着主子有了归宿以后,自己能早点赎身出去呢。 可如今,想改变黛玉,自己就得先爬上一等丫鬟的位置。自己这个年龄,想当一等丫鬟只怕是不可能了,只能再过两年。 可贾敏的身子如今情况这么差,吃了药到底有没有效,能不能撑过两年? 雪雁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都不知道。等她再醒来,是被白鹭推醒的:“雪雁,你这丫头,还没醒吗?” 雪雁一个激灵醒来,见外头还是黑天暗地的,只有桌上一小盏油灯照的室内昏黄昏黄的。 “什么时候了?”雪雁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寅时八刻了,我花架上打了水,你快些起来洗漱吧。”白鹭说着,把雪雁一把从床上拉了起来,自己动手帮雪雁整理床铺,见雪雁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己,又推了她一把。 “还看着我作甚,快去洗漱,一会子事多得你做不完。”白鹭嘴里说着,手下也没停,一会便将床铺收拾得当了,再来瞧雪雁。 雪雁这边对着柳枝发呆,不知该怎么用。还有那花架子旁摆着一袋粗盐,是干嘛的? 白鹭过来一瞧,急眼了,拿起柳枝就往雪雁手里塞:“真真急死个人,早晨的活计是最累的,你偏偏站着不动。还要我帮你不成?” 雪雁讪讪的问了柳条的用法,泪流满面照着方法把前段咬烂,沾着盐往牙齿上戳。只戳了一会就弄得自己牙龈生疼,她忍不住想弄把牙刷出来了。 好容易洗漱完了,雪雁又为梳头烦心了起来,以前在人伢子那,都是燕儿帮自己梳的,她自己就会扎个马尾辫,别提古代人的发型了,就连随便扎个包子头都不会。 白鹭嘴里埋怨着,却还是麻利的帮雪雁梳了个双挂髻,急着便拉着雪雁匆匆出了屋子。 她们扫洒上的工作,其实就是打扫游廊和院子。上房的到扫是轮不到她们俩的,那是二等丫鬟的事。 说是打扫,真正开始做了,雪箐才知道这活有多麻烦。古代的房屋多得是雕花和宫格,每日这些雕花和宫格都得用布擦的一尘不染。而回廊则是要扫完灰尘再用水冲,冲干净再拿干布擦干。   ☆、第八章 朱鹮试探 “这样多浪费水呀?”雪箐冲着回廊说道:“就没有拖把吗?” “拖把是什么?”一旁擦着雕花的白鹭问道,接着又说:“可别想那些偷懒的,快点干活吧。” 好不容易捱到卯时五刻,将将才做完所有的事,雪箐直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一定得弄个拖把出来,不然这么干几年,她还没老就会腰椎间盘突出了。 雪雁跟白鹭去放回了工具,又回到屋里时,青鸾也跟了进来,手里拿着改好的衣裳,让雪雁试试。 雪雁抖开衣裳嘴里啧啧称奇:“青鸾妹妹这手艺真真是巧夺天工,只怕九天织女来了,也改不出这效果。” 青鸾羞的满脸通红,白鹭则在一旁啧啧咂嘴:“快让我瞧瞧你这嘴是什么做的?怎么好话净让你说去了?” 雪雁笑着进了里间换衣裳,换完了出来立刻让白鹭和青鸾眼前一亮。虽说看上去还是黄毛丫头一个,可通身的气质就显了出来。 “原没看出来,你这样子,颇有些大户人家小姐的样子。”白鹭上前说道,拉着雪雁的手左右打量。 青鸾想起什么,突然问道:“雪雁姐姐可是认识一个叫燕儿的小丫头?” 雪雁忙点头问道:“青鸾见过燕儿?” 青鸾说道:“那燕儿如今在我娘手下打杂,昨儿我去我娘那儿,她拖我问你的事,说是与你一起被买进府里来的。” 雪雁点头答道:“是一起买进来的,如今她在厨房可好?” 青鸾终于笑了笑,一改方才腼腆的样子:“能有不好的?我娘说,那丫头虽不算伶俐,但也是个听话的,所以对她很是照顾。你且放心,如今厨房里的妈妈们,都很喜欢她。” 雪雁这才松了口气,她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燕儿名字里有个谐音,会不会是她顶了燕儿的缺,变成了雪雁。而燕儿的年纪正好和书中的雪雁是差不多的,难道真是这样? 雪雁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只是这一时半会也不好意思偷懒跑去厨房找燕儿,便歇了心思请教青鸾怎么做针线。 别看青鸾年纪小,可从小在家便由她外祖母教着做针线,一手飞针走线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只是当下也没什么可让雪雁练手的,雪雁突然想起拖把,忙问青鸾要了些不要的边角料,裁成一条一条的,自己慢慢锁了边。 青鸾和白鹭在一旁做了会自己的针线,一抬头见到雪雁做出这一条条的布条来,百思不得其解。 白鹭开口问道:“可见你以前是大户人家了,这些碎布虽没大用处,可也不是你这么糟蹋的。” 雪雁边锁着边道:“我也不是想浪费它,只是想起往年家里常用的拖布,见府里没有,便想着把它做出来。” 青鸾闻言这才抬了头看了眼雪雁做的东西,好奇的问道:“雪雁姐姐,拖布是何物?” 雪雁把拖把的作用解释了一番,又说了拖把的好处,这才让青鸾和白鹭重视起来。 白鹭丢了手边的活计,拿起旁的边角料帮雪雁一起做了起来,青鸾在一旁问道:“雪雁姐姐说的这拖布,要怎么做呢?” 雪雁笑着说道:“得先找根半人高的长棍,最好是整条棍子都磨滑不扎手了,接着将这些布条竖着挨个绕着木棍的一头包裹住,再用东西把布条扎紧就好了。” 青鸾闻言,便起身说了句:“既是如此,我去找我哥哥要根木棍去,多粗才好?” 雪雁用手窝成一团,比划了一下,青鸾看了点点头便挑帘子出去了。 不一会雪雁估摸着布条已经做的差不多了,青鸾也正好回来,手里还拿着两根跟她一样高的木棍。 雪雁不禁心里暗呼还好,她忘记说清楚了,这半人高是成人的高度,好在青鸾够聪明,并没以她自己的身高来拿木棍。 木棍是拿回来了,可绑布条就有点头疼了。三人都是小姑娘,4-6岁的样子,这点子力气又怎么够她们用的? 别说绑紧了,就连扎起来都做不到。三人急的一头汗,木棍被摆弄来摆弄去,敲在塌边上梆梆响。 正着急着,屋外有人说话:“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屋子里敲起木鱼来了?” 跟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大女孩走了进来,一见三人都蹲在地上围在一起,忍不住噗的一下乐了。 “我该叫大伙都来看看的,你们这三只猴儿,这是在地上找果子吃吗?”来人捂嘴轻笑,指着三人说道。 白鹭抬头一看大喜,站起来叫了声:“朱?姐姐,来得真是时候,快来帮帮我们。” 朱?笑着上前,往地上看了一眼,诧异道:“这是做的什么?怪特别的。” 雪雁记得之前百灵介绍过,这好像是黛玉身边的二等丫鬟,专管黛玉园内大小事报信的。她见白鹭与朱?亲热,便起身对朱?行了个礼,把要做的东西说了一遍。 朱?听了雪雁的话,上下打量了下她,笑着说道:“你这想法倒是好的,只可惜做这东西,没膀子力气可是不行。” 雪雁笑着说道:“可不是吗,凭我们三个怎么折腾,就是绑不起来。还请朱?姐姐给我们想个好办法才是。” 朱?指了指二门方向说道:“这有何难,你去找那二门上的小厮林七,他大哥在府外便是做木匠的,东西交给他,说清楚怎么做,让他带去给他大哥试试。” 雪雁问道:“我只是个粗使丫鬟,去二门只怕不妥,朱?姐姐行行好,帮我带去了吧。” 朱?瞄了雪雁一眼,心中想道,这丫头倒是挺沉稳,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那么跳脱。只怕以后也是个有机会爬上去的,今日承她个情也好。 朱?如今已有15了,夫人早就给她指了老爷跟前的林遇,明年便要成亲了。成亲后,她就不能再做林黛玉的丫鬟了,要调到其他地方去当差。 所以朱?如今正寻着下一任自己的接替人,想着能调教出一个最好。现在看来这雪雁,嘴皮子利索,人又沉稳,看来是最好不过的了。   ☆、第九章 弄清门路 想到这里,朱?抿嘴一笑,说道:“行,今儿就帮了你这个忙,你可得记得我的好。若是以后我寻你帮忙,可不许推脱。” 雪雁忙道了谢,跟白鹭和青鸾将地上的布条都收拾起来,装在一个包裹里,并那两根木棍一起交给了朱?。 朱?走后,三人又继续做她们的针线,雪雁也静下心来,小心翼翼的在边角料上练着双股针。 室内室外静悄悄的,只有知了不停的在树上叫着,自有那管花草的粗使丫鬟去拿杆子粘知了。 白鹭做了会,抬眼见屋外没人了,便轻声对旁边的雪雁说道:“你今儿可是遇到好事了。” 青鸾头也不抬的跟道:“可不是,多少小丫头想着那个位置呢。谁知朱?姐姐竟看上了她,只怕日后多的是白眼给她了。” 雪雁一愣,压根不明白两人是什么意思,只得问道:“朱?姐姐看上我是什么意思?” 青鸾翻着手里的帕子,无心再做,继续道:“今儿朱?姐姐只怕是来试探你的,平日里这些姐姐可不会来我们的屋子。” 雪雁想到自己第一次见黛玉时,百灵便提过让她做传信的活计,只是当时被画眉给驳了,最后黛玉定下让她先做扫洒上的事再说。 “咱们粗使丫鬟里,可有传信的?”雪雁问道,她觉得如果粗使丫鬟里也有传信这个工作,那她岂不是得罪了人。 “可不是有的?花鸠和碧鹞便是传话上的人,不过平日里没事时,也常被姐姐们叫去做其他的事。”青鸾说道。 雪雁又问了一会,终于搞清了梅苑的大小丫鬟,这一等丫鬟有四个,百灵,画眉,杜鹃,云鸽。 一等丫鬟,分别管的是黛玉贴身的衣食住行,衣归画眉管,食则归杜鹃,住是云鸽,行是百灵。 这具体的分工,雪雁虽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也能理解个大概。 而二等丫鬟,则是朱?,翠鹂,紫鸢,彩鹳四人。这二等丫鬟,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等丫鬟的下手,所以也是各有各派。 朱?和那百灵就是一派的,百灵专管的行这方面,加上她看上了雪雁的伶俐,又不满粗使丫头里花鸠和碧鹞的木讷,就跟朱?提了个醒。 朱?今日真的就是来瞧瞧这雪雁到底如何,现在雪雁被青鸾和白鹭提了醒,心里便多了个心思。 如果真能让她换个岗位,去做传话丫鬟,倒更方便。她现在最缺的就是自由的行动力,再者这院子里,虽然白鹭和青鸾现在看来与自己不错,但始终这两人都是家生子。 她若是想要有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还得把厨房的小燕儿弄过来才行。 “朱?姐姐明年年底便要过门了,如今只怕是在找接手的。我瞧着百灵姐姐和朱?姐姐,都不太喜欢花鸠和碧鹞。”白鹭说着,去窗边假装倒茶,看了看窗外,急着又回到塌跟前坐下。 “你若是有机会上去了,可别忘了我们俩。”白鹭回来继续说道:“好歹也是一个屋子的情分,我算是没什么机会了,翠鹂姐姐与我不亲。” 青鸾也说道:“亲不亲还不是你自个的事,若不是你因着你家与翠鹂家不合,不肯与她亲近,如今也不会这样。” 白鹭咬着唇驳道:“若是我巴着翠鹂姐姐,只怕我亲姐姐就寒心了呢。” 雪雁在一旁劝道:“这怕什么,同在一个院里当差,就算亲近些个,绸心姐姐也不会那么小气。若你做的太直接,倒显得你恁地小气了些。” 白鹭闷闷不乐坐在那半天不语,雪雁见状只得安慰道:“好了好了,这嘴上都能挂油瓶了。快笑一个,别生气了。” 青鸾在一旁笑道:“你管她作甚,她自己想明白了,自会好起来的。倒是你,可别忘了刚才白鹭的话,我们好歹姐妹一场,你若好了,可别忘了我们。” 雪雁尴尬道:“我才进府没几日,你们便说我会好起来,我好不好的起来,可不是凭姐姐们一句话的事,也要小姐和太太开口才行呢。” 白鹭这里也缓了情绪,向雪雁解释道:“这都是外人看来的,宅子里的门道可多着呢,你才进府是不知道,但这两天我看着风向,定是你没跑了。” 雪雁心中大喜,面上却不显露,只坐下继续练她的针线,并想着以后该怎么办。 到了午时用过饭,雪雁与白鹭正要再去打扫一次,朱?竟来了雪雁的屋子,手里还拿着刚做好的两个拖把。 “来瞧瞧,可是你想的样子。”朱?笑着说道。 雪雁眼睛一亮,上前接过拖把,对着朱?福了一福,笑着说道:“姐姐真真是个爽利的人,这才多大功夫,竟是成了。与我之前所想的样子,是一模一样的。” 朱?笑着道:“我好奇地紧,这一根棍儿上头绑点布条,怎么就省事了?正好也到你们做事的点了,你便让我在一旁看看。” 雪雁笑着答应了,拿着两把拖把就跟白鹭和朱?出了屋子。 这还好是做了两个拖把,正好一个用来拖地,另一个干拖把用来擦干。雪雁先把一个干拖把拖头向上,倒着立在墙边,接着把另一个拖把塞进桶里浸透了水,这才拿出来拖地。 不一会功夫,游廊外头聚了大大小小丫鬟一堆人,纷纷对新做的拖把指指点点。更有人对这雪雁上了心,只来府里才一天功夫,就搞出这些玩意儿来,想来是个聪明的。 黛玉正在房里练字,便听到外头叽叽喳喳的声音响个不停,她搁下笔问道:“云鸽,外头是怎么了?” 云鸽应了一声,出去看了一会,回来后笑嘻嘻的说道:“小姐可要去看看?昨儿个当差的那个小丫头雪雁,今儿就整出一样新玩意儿来,正用那玩意儿擦地呢。我瞧着倒是方便,也不像以前似的,弄得到处都是水。” 黛玉如今年纪尚幼,对这些新鲜事也是好奇的紧,便扶着云鸽出了屋子,进了院子,朝左边的游廊那走去。   ☆、第十章 井边闲话 雪雁正拖着地呢,对旁边的问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但并不抬头,虽说大家今天没去午休是因为她这个拖把,但她可得在规定时间内把事情做完。若是聊天误了时间可就不好了。 “此物可有名字?”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 雪雁依旧没抬头,随口答道:“有,叫拖布,你看,一来它使用时是拖着的,二来,它起作用的地方正是那些布头,所以便叫它拖布。” “倒是个伶俐的丫头,云鸽,将我那对缠丝镶珠镯赏她。”那娇滴滴的声音又说道。 大大小小的丫鬟这才发现来人的林黛玉,忙行礼问好。雪雁这时终于抬头了,赶紧跟着一起行礼问好,又谢了黛玉的赏。 “罢了罢了,都散了吧,吵吵闹闹的,小姐还要午休呢。”云鸽见众人还围着,开声驱散人群,然后扶着黛玉又回了屋子。 回到屋里,黛玉方笑着问道:“那雪雁看起来倒是伶俐,只一天功夫,便想出这奇招妙想来,倒是不能小瞧了她。” 云鸽替黛玉更着衣,随口答道:“小姐这般年纪也是该有个贴身的同龄丫鬟,我们几个都是太太赏下来的,虽看着小姐长大,但小姐也到了该自己调教人的时候了,依我看,不如升了这丫头陪着小姐。有她在,只怕小姐也能有个说说话的人。” 黛玉看似有些意动,但始终压下了心里的好奇,认真的说道:“你们虽是母亲赏下的,可这么多年,早就与我情深意切,我又如何舍得放你们走。此话不必再提,若是嫌了我这身子不好,想出去,再提这换人的事吧。” 云鸽哭笑不得,对小姐这幼稚想法真是无力反驳,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她母亲本是太太的陪嫁,不愿当陪房丫鬟,甘愿出去做了庄子上的管事。太太觉得愧对她母亲,才把她调来当小姐的一等丫鬟。 虽说是从小就进府伺候人,可云鸽还真没受过什么委屈,因此这脾气颇有点老好人的性子,本来说衣食住行里,管住的丫鬟应该占了重位,可她这些年被管衣的画眉压了那么久,也没抱怨过。 如今眼看自己的年龄也到了要嫁人的时候了,前些天母亲还专程从庄子里赶来,想求太太的恩典,放她去庄子上。 她也想跟着母亲回庄子,虽离林府远着,但好歹自由自在。如今小姐却说了这话,怎地叫她不为难。 伺候了黛玉躺下午休,云鸽便去了外间守着,手里正做着针线,百灵打了帘子进来。 “小姐可是歇下了?”百灵见云鸽坐在外间的暖塌上,心里有了数,便放低了声音问道。 云鸽笑着点头答道:“正是,这会子你来,是有什么事?” 百灵往里间瞧了一眼,走回暖塌边,坐下喝了口茶,这才小声道:“昨日陪小姐去送方子,今儿老爷让?c儿回了个话,说是那方子大夫都瞧了好,今儿已经去抓药给太太送去了。” 云鸽一听,喜笑颜开,急忙低声念了句佛,又悄声问道:“可是雪雁那丫头献的方子?” 百灵点头,接着问道:“你倒是记得那丫头,怎么,我瞧上的人,你也瞧上了?” 云鸽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丫头,谁跟你抢不成?只是我想着,这些年我们也大了,放出去是迟早的事。如今二等也留不下几个,只怕是要重新给小姐选一批。外头的我们瞧不见,但这院子里的,你瞧见有几个好的?” 百灵听完沉思了会说道:“你这么一说,倒也是的。不说旁的,单只说我手下那花鸠与碧鹞两个,一个木呆呆的像个傻子,一个贼兮兮的不是个好东西。” 云鸽接着说道:“青鸾虽老实,但年纪尚小,我虽有心栽培她,但她一手针线浪费了白可惜了。我便想让画眉教着她,只是画眉却心高气傲,不肯对外传授。如今我左右为难,想调青鸾去了针线上,却又担心她被画眉欺负。” 百灵捂嘴一笑,道:“你这老好人的脾气且收收吧,谁不知她就是因你太软了才压了你一头。你若是想教着雪雁,只怕也得被画眉拦着。没见我之前提起将雪雁调去传话,都被她被刺了回来么?” 云鸽叹了一声,眼睛盯着八宝阁发愣,也不知在想什么,百灵见她如此,摇着头出了上房。 雪雁这会子正在拧拖把,如今天气虽然燥热,但放工具的小杂物房还是挺阴暗潮湿的,拖把若是水分太多,只怕放一个晚上就得发霉。 水井在院子的东北角,旁边还有两个粗使的小丫鬟,一个叫兰雀一个叫红莺。她俩都是归彩鹳管着的,属于针线上的小丫鬟。虽说小姐的衣裳都有公中的洗衣房管着,但丫鬟们自己的贴身衣物和黛玉的贴身衣物都是由针线上的粗使丫鬟们来洗。 雪雁怕脏话溅到衣裳上面,平白惹了麻烦,便提着拖把在一旁的青石板上拧干。而身边的这两个丫鬟,也不怕她就在身边,大大咧咧的讲一等丫鬟们的闲话。 雪雁拧好拖把,抬头一见百灵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游廊上晃过,忙干咳了一下,给另外两个小丫头使了个颜色。 兰雀心思深些,见状忙住了嘴。偏偏红莺看了也没明白,嘴里只还说着:“要我说,彩鹳姐姐也不见得有多会做针线,我在家时,三岁便拿针了。那彩鹳姐姐7岁进府伺候时方学的针线。怎地就让她压了我一头呢?” 百灵果然走到了近前,好巧不巧的就听到了这句话,好在是百灵跟画眉不对付,换了杜鹃在这,只怕这红莺就讨不了好了。 “长点心眼吧你,光天白日的嚼什么蛆呢,也不怕被人听了去。”百灵在身后突然出声,把红莺吓了个魂飞魄散。 红莺知道是百灵后,忙跪下认错,一边的兰雀和雪雁都有些尴尬,雪雁作为新人,此时出声求情自然是不妥当。那兰雀明明进府有段时间了,却还是不开口,认红莺跪着磕头。   ☆、第十一章 屋内骂架 百灵见吓得差不多了,方收敛了玩心,让红莺起来。接着又叫雪雁跟着她去,她也想见见雪雁的拖布是如何用的。 雪雁心里明白,肯定不会是这么简单,说不准就是百灵有话要单独对她讲。忙提着拖把跟着百灵走了。 百灵和雪雁走后,红莺愤愤说道:“这雪雁也真是,见着姐姐来了也不吱声,好好的吓人一跳。” 兰雀哼了一声,讽刺道:“她方才干咳了几下便是报信了,只是你自个笨没反应过来罢了。” 两人继续在井边拌嘴,雪雁这边跟着百灵进了她的屋子,脸上做出一脸疑惑的样子看着百灵。 百灵倒是真的让雪雁示范了下怎么用拖布,看得时候口里啧啧称奇,又赞了雪雁一会,方说道:“你这脑袋瓜子倒是转的快,让你在扫洒上真是可惜了了。若是我调你到传话上来,你可愿意?” 雪雁想了想,说道:“姐姐疼我,我自是感激的。可传话上还有两个姐姐,若是调了我去传话上,只怕那两个姐姐会不高兴。姐姐若真心疼我,不如让我站稳了脚再说吧。” 百灵笑着点头,欣慰的说道:“你是个好的,我没看错。不过花鸠性子太浮躁,为人又尖酸刻薄,让她传话只会坏了小姐的名声。碧鹞又太过木讷,不懂变通。只怕会时时上当吃亏,你来了,我方能放心。” 雪雁一脸的为难看着百灵,百灵笑着宽慰道:“你今儿只给我一句话,愿意还是不愿意。若是愿意了,之后我必不会让你为难,若是不愿意,便好好在扫洒上做事,别心存杂念。” 雪雁仿佛挣扎了好一会,才点头说道:“多谢姐姐提拔我,雪雁自然是愿意的。” 百灵心里终于放了块大石头下来,又笑着与雪雁说了会子话,这才放雪雁回去。 雪雁经过游廊的时候,瞧见远远在东边厢房的游廊下,有一个小丫头正盯着自己看。她看过去时,那小丫头猛的一闪,躲在游廊柱子下没了身影。 雪雁虽不认识那小丫头,但觉得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找自己麻烦了。毕竟这么小个院子,丫鬟们又大多是家生子,互相都是认识的。自己才从百灵的屋子出来,多少都会有人告诉花鸠和碧鹞吧。 雪雁先回杂物房将拖布放了,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却见到除了白鹭,青鸾也来了,旁边还有个小丫鬟,年龄看上去稍微大点,大概有8岁的样子,可面容清秀,手里的活计竟比青鸾还熟练。 三个丫头都在屋里做着针线说着话,雪雁一撩开竹帘进来,三人都抬了头。白鹭一见到雪雁就打趣道:“我们的大红人可算是回来了,如何,百灵姐姐叫你去说了什么?” 雪雁一脸担忧的在自己塌前坐下,从塌边的针线框子里翻了块她练手的破布头出来,叹了口气边穿针边道:“多大会子功夫,连你们都知道了。只怕不一会便有人要来存我麻烦了。” 白鹭笑着挤了过来,坐在雪雁的塌上安慰道:“你还愁这个呢?咱们几个难道是死的不成?若是有人敢来找你,我们可不会看着不管。” 雪雁抬头感激的笑笑:“你若是对我好,怎地不介绍这位姐姐与我认识?” 白鹭恍然大悟,赶忙拉着雪雁起来,走到那陌生的丫鬟跟前说道:“这是管每日放饭的晴鹤,痴长我们两岁,最是安静不过的人了。针线却好的很,青鸾的手艺倒有一半是她提点的。” 雪雁忙福了福叫了声晴鹤姐姐,晴鹤也起身来回了个礼,两人好声好气说了会子话,就听得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声音:“哟,才进府两天,就在这认姐姐妹妹的,也不见出来与大伙说话,见天窝在屋子里想心思。” 话音刚落,一个瘦瘦的丫鬟打了帘子进来,一进门就将眼睛盯在雪雁身上,一双眼珠溜溜的转个不停,一脸不好相与的样子。 这丫鬟雪雁记得,可不就是当初刚来院子时,帮莲心去通报的那个小丫鬟么?雪雁当时便觉得这丫鬟有点贼兮兮的,现在看来还真没看错。 “今儿太阳可是打西边出来了,你竟会到我屋里来。只是来就来了,不带礼就罢了,怎地把你这张烂嘴也给带来了。”白鹭一点没客气,出声就骂。 雪雁在一旁吓了一大跳,怎么这么火爆,一上来就是开战了?这么直接的骂出来没事吗? 花鸠冷笑了一声,也不客气的回道:“再不来,只怕某个人不知天高地厚,一进府就想抢人的差事,挤兑的我们这些老人没地方可去呢。” 青鸾一脸的淡然说道:“你说的老人是谁?可是你自己?你不过进府也才一年,如何算的上老人?这话说出来,被上头的姐姐听着了,可真真是笑掉人家的大牙。” 晴鹤也一改安静的风格,开口道:“花鸠既然来了,与雪雁见见礼认识下便是了。她才进府,懂什么门道,就算是上头的姐姐爱她,难道也要让她推了不成?这事若换了你头上,你可会拒绝?” 花鸠怒极反笑,话里更是刻薄:“好哇,真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才进府两日,便哄得这些个姐姐妹妹都为着你说话。你倒是在一旁装闷嘴的葫芦不吱声了,不是都说你伶俐乖巧吗,你倒是说话啊。” 雪雁在一旁很是冷静,她知道大家敢这么直接开口骂架肯定是有依仗的,但她身份不同,她虽说得了百灵的青睐,但如果轻易开口参与进来,只怕百灵也不会护着她。 雪雁只在一旁福了一福,当是见了礼,然后开口道:“花鸠妹妹,我进府时受了伤,如今还未大好。今儿出门时被树上的麻雀吵的头疼的紧,如今想歇息片刻。便不上茶接待了,改日再与你赔罪。” 雪雁这般四两拨千斤的把花鸠给凉在了一旁,白鹭等人心里都暗暗道好。她们如何没见过上头的姐姐们是怎地明争暗斗的,可惜她们年纪尚小倒是学不来。 这雪雁倒好,年纪虽小又是刚进府,说的话倒是颇有点姐姐们的影子。难怪百灵谁也瞧不上,只看到她了。   ☆、第十二章 平分秋色 白鹭在一旁急忙道:“都说了身子不好便要与我说的,你可真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快躺下歇歇吧,等放饭了我再叫你起来。” 说完,白鹭直接上前扶了雪雁去暖塌上坐下,看也不看花鸠,竟直接扶着雪雁躺下了。 花鸠气鼓鼓的摔了帘子出去,一路骂骂咧咧的走了。 青鸾和晴鹤在花鸠走后,笑着抿了抿嘴,继续低头做她们的针线,仿佛没见着雪雁已经躺下了一般。 白鹭小声问雪雁道:“可真的是头疼了?” 雪雁笑着摇了摇头:“多亏姐姐演的好,方骗的花鸠回去了,我可不会与人骂架,只得装病哄她罢了。” 青鸾在一旁笑道:“我俩早看出来了,所以才没走呢。” 白鹭道了声阿弥陀佛,拍了拍胸口说道:“坏心肠的小蹄子,可把我吓坏了。不过你这装病倒是省事,今儿你做的很好,没与她浪费口舌,不然百灵姐姐只怕也不看好你了。” 晴鹤点了点头道:“没错,院子里都知道花鸠的嘴巴没遮拦,人又刻薄。因此百灵姐姐才不看好她,二门外的回话多是彩鹳姐姐自己跑呢,从不让花鸠和碧鹞去。只怕她俩坏了小姐的名声。” 青鸾叹了口气道:“花鸠就罢了,只可惜了碧鹞。人倒是个好的,可惜木讷了点。我儿时与她一起长大,倒是有一块玩起来的情分。她的差事偏偏领了个传话的,若是与我一样打帘子,只怕姐姐们爱她爱的紧呢。她最是个口风紧的,这点怕是谁都比不过去。” 雪雁半靠在塌上,不禁为古代女孩的早熟感到惊讶。自己身边这几个孩子,最大也就是晴鹤,也就8岁,最小的青鸾才5岁,竟然对这大院深宅内的门道,都摸的清清楚楚。 所以不得不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些家生子们,从小便做好了准备要进府来伺候,想来在家里时,也少不得被父母耳提面命的教她们这些个门道。反倒是她,白有30多年的人生阅历,也只怕越不过她们懂的多。 雪雁手里拿过她方才练手的破布头,继续练着针线,口中说道:“你们这般护着我,只怕花鸠心里不爽利,还不如不管不顾了,以后见面也好说话些。” 白鹭一脸的不屑,抢先说道:“你怕这些作甚,如今院子里的姐姐们也是各分各派。你是不知,我说与你听。那杜鹃姐姐和画眉姐姐,皆是老太太在世时给小姐的,云鸽姐姐与百灵姐姐是太太陪房的女儿。老太太在世时,画眉姐姐和杜鹃姐姐便是这院子里独大的。如今老太太去了有两年了,方改了院里的阵仗。” 雪雁听到这里,心中多少有些明白了。都说当家主母爱管媳妇房里的事,可没想到连孙女房里的事这林老太太都不放过。当时林黛玉才多大点啊?竟然就安排了两个一等丫鬟进来,与贾敏平分秋色。 晴鹤听着白鹭讲这些个,起身到窗前的桌前坐下,假意看桌上的铜镜拢头发,实则眼睛盯着外头。 白鹭继续说道:“虽说老太太去了两年了,可云鸽姐姐的脾气始终是不与人争的,只靠着百灵姐姐将太太这边的气势给撑了起来。如今咱们院里最大的两头,便是画眉姐姐与百灵姐姐了。但可惜,百灵姐姐始终低了一头,毕竟画眉姐姐是老太太给的人,就算老太太没了,也不敢对她不敬。” 雪雁心中一凛,想起她在黛玉房内,对黛玉说过默方子需要安静,那时黛玉便让画眉出去。自己这岂不是已经惹到麻烦了? 她心中快速思考,为自己做考量,如今已是惹到了画眉。若说画眉不整治她,那是不可能的了,毕竟红楼梦的电视剧,自己也看过很多便,那些大丫鬟的手段,她可是见识过的。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雪雁下定了决心,既然会被画眉整治,倒不如自己搏一把,能上位就一定要上位,就算不能上位,也要让画眉出点茬子没时间对付自己才行。 “瞧你这模样,可是吓傻了?”白鹭见雪雁半天不语,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我知你从未见过这种门道,只是如今既然已经进府为奴了,多少心里得警醒着点。如今我与你说这些,你可得记在心里。” 雪雁拉下白鹭的手,抓在手心里感激得说道:“多谢你,我虽才进府,但我不傻。你对我这般好,我定会记得。” 这话说完,屋子里的几个丫头都笑了,几人只做针线闲聊便不再谈其他的。 几日后,雪雁正与白鹭学怎么梳头,便听得窗子外头百灵喊她。她放下木梳出了屋子,见百灵一脸笑眯眯的正看着她。 “姐姐今儿怎么得闲来找我顽?可是得了好果子要赏与我吃?”雪雁这几日既然下定了决心要上位,自是开始与百灵拉进关系,开始懂得各种卖萌撒娇了。 而百灵一听到这话,果然乐了:“比赏你果子吃还好的事都有呢,你竟只知道吃。傻丫头,小姐唤你呢,快去吧。” 雪雁愣了下,怯生生问道:“小姐唤我,可是我差事没做好?” 百灵咯咯笑了起来:“你只管去,我还能骗你不成?得了赏回来可得给我瞧瞧。” 雪雁嫣然一笑,脆生生的应下来:“嗳,若得了好东西必孝敬给姐姐。” 去上房的路上,雪雁心里琢磨着,想必这几日过去,那药房应该是起作用了。虽然是治疗慢性病,药也必须连着吃好几个疗程才能见效,但一开始对症状还是有很好的缓解作用。 今天林黛玉叫她去,多半是因为贾敏那边身子觉得恢复了点,想见见自己这个送方子的人了。 果然不出雪雁所料,进了上房就听得黛玉说道:“好雪雁,多亏了你的方子。如今母亲日益见好了,今儿她还说想见见你呢。你自打进府就没见过母亲的面,今儿是该与我去见见才好。” 雪雁忙俯身回道:“夫人能大好了,那是夫人的福泽深,算不得我的功劳。奴婢笨嘴笨舌的,怕见了夫人不会讲话。小姐还是别带我去了,怪羞人的。”   ☆、第十三章 雪雁得赏 屋里好在只有云鸽与百灵两位在,她俩一听这话就笑了前俯后仰,百灵指着雪雁笑道:“省省你的嘴皮子,留到夫人那去说罢,谁不知道你在这院里是独一个伶牙俐齿的。” 林黛玉也好笑着看着雪雁,轻声道:“总听姐姐们,你口齿伶俐,冰雪聪明。今儿这么看来,果然是如此,倒叫我舍不得放你在扫洒上了。” 雪雁心中一喜,口中却更加推脱:“小姐这么说,真真是羞死雪雁了。若论聪明,上头的姐姐们各个都是顶聪明的。” 云鸽笑着打断了她:“罢了罢了,叫你去你就跟着去,这般谦逊只让我们这些厚脸皮的没地方站了。” 雪雁这才收声站到一边,好奇的看着云鸽给林黛玉梳头。这时的黛玉也才6岁,这还只是虚岁,因此只梳了个单挂髻,头上插着一对翡翠镶金细花钿,并一只东海珠蝶恋花垂簪。 虽不是很华丽,但在家里这般也够精致了。衬着黛玉有些病娇的面容,倒是显得别有一番风采。 “傻丫头,你瞧什么呢?”云鸽梳着头并没看到,倒是黛玉眼尖瞧见了,开声问道。 雪雁羞涩的笑了笑,轻声说道:“我瞧着云鸽姐姐的手真巧,就这么左扭右扭,一个髻就出来了。我平日里连自己的头都不会梳,今儿还想跟青鸾学怎么梳头呢,现下看了云鸽姐姐的手艺,真真是惊呆了。” 黛玉抿着嘴,拿帕子掩着口,指着雪雁对云鸽说道:“瞧瞧,她还说自己是个不会说话的,现在连你的主意都打上了。还不快把这丫头收了,免得她总盯着我的头上发呆。” 百灵在一旁笑了起来,忙把雪雁拉到了身边:“小姐行行好,这个便留给我罢,总不能好的都让云鸽得了去。我好容易才瞧上这么一个伶俐的,只等着小姐的恩典把她调给我用呢。” 雪雁在一旁不说话,只露出憨憨的笑容,倒是大大的取悦了林黛玉。林黛玉觉得这丫头甚是有意思,虽讲话很利索,但看上又挺腼腆挺害羞的,一时间对雪雁也上了点心。 林黛玉这厢换好了衣裳,这才带着百灵和雪雁出门。林府本不大,谁知林黛玉一出门便是一付抬架,看上去像是要坐着抬架过去桐苑。 雪雁在一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吞了回去。百灵见着了也不多说,只是跟在抬架后头,找了机会问了她。 雪雁这才悄声说道:“虽小姐的身子还弱,但我祖父常说生命在于运动,古来便有五禽戏一说,想来医者也是赞成的。若是小姐能多走动走动,只怕身子还好的快些呢。” 这话声音虽小,前面的黛玉却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如何不想身子好点,这丫头说的在理,她也曾听说过五禽戏,只是一个姑娘家,做这五禽戏总是不太雅观,但如今只是下来走走,却是不碍事的。 百灵见林黛玉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明白林黛玉这是被说动了,忙上前说道:“姑娘可是想下来走走?若是累了再上抬架也不迟,只要不出汗便好。” 林黛玉吩咐一声停下,倒是自觉的下了抬架步行,几人走的都不快,看看花草,说说闲话,竟一路无汗走到了桐苑。 黛玉经过这一走动,脸上红扑扑的,倒显得更有精神了。进了屋与贾敏行礼问了安,就听得贾敏殷切的说道:“我儿脸色见好,这几日可是大好了。” 林黛玉笑着靠了过去,倚在贾敏身边说道:“是方才雪雁劝说下,女儿走路来的桐苑,竟不知就算走来,也不觉得累,却觉得浑身精神气爽了。” 贾敏笑着点头,看向雪雁:“好孩子,多亏了你。” 雪雁忙跪下磕头,先请了安才答道:“夫人福泽深厚,平日里积德积福才能有今日的好造化,奴婢不敢随意领功。只盼着夫人早日大好了,能让小姐日日都笑口常开,奴婢们做差事也能安心些。” 贾敏和林黛玉都笑了起来,林黛玉像是炫耀般说道:“母亲您瞧,如今我也有了个伶牙俐齿的丫鬟了。这话说的比戏里唱的还好听,偏她还总说自己是个嘴笨的。” 屋子里立着太太的两个一等丫鬟,绸心和绫心。绸心便是白鹭的亲姐姐,而?心是太太身边管着食这块的,正服侍太太喝药呢。这两个丫鬟听了林黛玉的话,忍不住也都笑了起来。 绸心开口道:“你便是那日被人伢子打的丫头,头上的伤可好了?” 雪雁看了眼绸心,虽不认识,但声音很熟。这时贾敏开口说道:“她便是那日喝住那人伢子的姑娘叫绸心,你还不谢谢她?” 雪雁忙朝绸心磕了两个头,又朝贾敏磕了三个头,脆生生道:“雪雁这辈子能活下去,多亏了绸心姐姐和太太。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日后必定做牛做马好好伺候小姐。” 百灵在一旁听了心中得意,不愧是她看上的人,并不会说什么报答夫人和绸心的话,反而说要好好伺候小姐。这话说的就是暖人心,相比太太听了只会更欢喜。 果不其然,贾敏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亲切的叫绸心扶了雪雁起来,又好声好气同雪雁说了会话,最后赏了雪雁三匹新布做衣裳,又赏了些时下的新首饰,这才让她去外头候着。 雪雁得了赏谢了太太,抱着赏赐就出门站在游廊上。才刚出来,便瞧见瓷心老远的与她招手。 雪雁赶紧走了过去,笑呵呵的同瓷心互相见礼,然后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今儿不用做针线了?” 瓷心笑着说道:“听说了你来了,便来瞧瞧,梅苑如何?姐姐们待你可好?” 雪雁拉了瓷心进了她的屋子,将自己得的其中一匹花布给了瓷心道:“上次你给了我两身衣裳,我还没法答谢你,如今我得了赏,你那份可跑不掉。” 瓷心推了又推,终究没推过雪雁,只得挑了匹颜色没那么好看的收了下来,又问道:“听说方子是你献的,你可是想起家里的事了?”   ☆、第十四章 瓷心相求 雪雁面露愁容道:“只是那一闪而过的片段,虽然家里人的面容形态都记得,但却记不清名字了,就连住在哪儿都一并想不起来。许是当年太小了,被拐出来后,全给忘了。” 瓷心面带失望之色,口中安慰道:“这事也急不得,你尚未大好,还是好好歇息为是。” 雪雁见状知她是有求与己,便开口询问:“你若有事,只管开口,我能帮你自会竭尽全力。” 瓷心苦笑了下,眼中带泪道:“若我开口了,只怕也是为难了你。如今是我弟弟不大好了,请了好些个大夫,都说开不了方子。我想着你若是能记得几个方子,去看看我弟弟可好。可如今你记得不清,只怕也帮不了我。” 雪雁闻言心里一转,抓着瓷心的手道:“你待我如亲姐妹,我又怎能看着你这般不管?你且放心,我明日去跟姐姐们告假,与你一同家去看看。只是若没能帮得上忙,你也别恼了我才是。” 瓷心愁容尽退,对着雪雁再三谢过,两人又讲了会子话,便听到百灵在院里叫人。雪雁忙拿了自己的东西,回了院子。 黛玉在回梅苑时,依旧是用走的。主仆三人逛着园子说说笑笑,黛玉突然问起雪雁的身世,雪雁也皆用年纪太小记不太清来回答。倒惹的黛玉一阵唏嘘,心中更是对这个丫鬟怜惜了不少。 回到梅苑,百灵伺候着黛玉自去休息不说,那雪雁回到房中,将太太赏下的布匹又分了一匹给白鹭,另一匹想给青鸾,青鸾却说什么也不要。 三人在屋里推来推去,直到晴鹤来找她们顽,进屋后劝道:“来日方长,如今你也该有两身新衣裳,向来女孩都是爱俏的,二来穿出去也不会给小姐丢脸。” 雪雁这才作罢,收了布匹,开始向几位请教针线上的活,这些日子她的针线突飞猛进,如今已经能像模像样的缝出整齐的边线了。 绣花,雪雁还暂时不想学。毕竟自己才学会个平针就去学绣花,这等于是还没学会走就先学跑了。青鸾和晴鹤见她虚心请教,又一点就通,自是乐意教她。于是雪雁就沉浸在练针线和做好差事的日子里,这么一晃就到了下午。 午时做过差事,雪雁找到了百灵,因百灵管着行的差事,院里大小丫鬟们,出府皆要到她那里领了牌子方可出去。 闻言雪雁要告假出府,百灵很是诧异,她瞪着眼睛训斥道:“可见你好了几日,怎地又要出府去了。可别以为姐姐们对你好,便翻了天了。” 雪雁忙解释道:“姐姐误会了,今儿去桐苑时,在瓷心屋子里说了会子话,她提起她家中弟弟病重,求我想个方子给她。我才进府时,她给了我两身衣裳应急,我又怎好不答应她。明儿便是和她一起家去,看看她弟弟,若是能帮得上忙,我也想帮一帮才好。” 百灵这才笑了,用手点了点雪雁的额头:“你这丫头就是心软,这药方哪是随便给的?若是对了症还罢了,若是不对症,吃了可是要死人的。人命并非儿戏,你莫要乱来。” 雪雁甜甜的一笑,拉着百灵的手晃了晃:“姐姐自是对我最好的,雪雁心里都知道。不过姐姐放心,虽我家里的事记不太清了,那也只是因为当时年少不经事,并未想过以后会有被拐子拐走的情况。可以前祖父逼着我背的药方子,如今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百灵见她一付娇憨之态,心里也爱惜的不行,只得依了她给了牌子,最后还嘱咐道:“申时八刻前必须回府,可不许在外面疯玩。你若要出去,必得找个人与你换一换才行,可不能误了扫洒上的差事。” 雪雁嘻嘻一笑,答应了下来,蹦蹦跳跳拿着牌子回自己屋去了。一进门便问还在房中的青鸾道:“青鸾明日可得闲?我明日要去瓷心家里一趟,你可能与我换一换?” 青鸾做着针线的手一停,脸上带着歉意道:“明日里正轮到我当值,只怕帮不了你。我去问问明日谁得闲了,与你说说可好?” 雪雁点头笑道:“你且帮我问问,若是有了,便来叫我。这事由我亲自去求才好,若是你说了,倒显得我没诚意。” 青鸾应了一声,丢下针线篓子出去了。倒是一旁的白鹭看了雪雁一眼,问道:“你怎地要出府,方才为何不说?” 雪雁笑着道:“若是说了,要不到牌子,岂不是白说?是瓷心她弟弟的事儿,想必你也知道。” 青鸾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事儿,只是他弟弟可不比太太,太太吃的起药,你的方子若是太贵重,只怕他弟弟还是治不好。” 雪雁听到这话只觉得很对,忙问道:“你可知道她弟弟是如何发病的?病中又是什么样的?” 青鸾想了片刻,迟疑得答道:“好像是耳朵下面长了好大一个痦子,疼的满地打滚。好像还发热,具体的我可说不清,我只听瓷心提过几句,并没见过。” 雪雁心中暗暗有了数,这只怕是腮腺炎,这时候可没有预防针,小儿得腮腺炎的几率还是很大的。且腮腺炎也好治,只要最简单不过的药便能治好。 青鸾去了片刻便回来了,原来明日得闲的只有兰雀一人,雪雁对这兰雀还是有印象的,好像是针线上的一个丫鬟,那天在井边见到过。 雪雁跟着青鸾去了针线上的屋子,见到兰雀讲明了情况,兰雀笑着答应了下来:“你且放心的去吧,必不会耽误你的差事。” 雪雁与兰雀谢了又谢,并拿出一对太太刚赏给她的耳坠子做了谢礼,兰雀推脱了几回便收下了,雪雁这才回了自个屋子。 一夜无语,第二日清晨,雪雁先做完了差事,才出了梅苑往桐苑去了。到了瓷心的屋外,往里一叫,瓷心马上就出来了。 “你可来了,我还以为你要不来牌子,真真急死我了。”瓷心一见雪雁便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我家就住在外头的槐树巷,不多时便到。”   ☆、第十五章 雪雁探病 雪雁跟着瓷心一路往二门外走去,一路上递牌子给看门的婆子检查,那些婆子都好奇的打量着雪雁。 雪雁大大方方一点不怵,反而口中甜甜的,一口一个嫂子的叫得那些婆子们心花怒放。 等出了角门,瓷心才笑着说道:“你这嘴真真是抹了蜜了,今儿我才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油嘴滑舌。” 雪雁羞涩一笑,道:“往后也少不得要麻烦那些婆子,今日多说几句好的,日后能省不少麻烦。再说,我不过是个粗使丫鬟,她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并没资格与她们装腔作势摆架子。” 瓷心捂着嘴吃吃笑了,拖着她的手一路往角门外的一条巷子里拐去:“我家可不如府里,也必比不上你自己家,到了我家可没好茶好水招待,你可多担待些。” 雪雁口中客气着,跟着她路过许多宅子,这才来到一处小宅子门前。这巷子里的宅门看上去都差不多,想来都是家生子住的。 果然还没进门,隔壁的大门一开,出来个中年的妇女,一见到瓷心便问道:“哟,你今儿怎么回来了,太太那不用伺候吗?” 瓷心福了一福叫了声刘妈妈,又扯着雪雁上前介绍道:“这是太太跟前的刘妈妈,最最体面不过的人了,这是雪雁,如今在小姐院里的扫洒上当差,太太的药方子便是她献的。” 雪雁忙上前行礼,低眉顺眼叫着刘妈妈。那刘妈妈上前来,拉着雪雁的手好好打量了她一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可是太太前几日出府时救回来的那丫头?” 雪雁点点头说了声是的,便见那刘妈妈一脸的感慨道:“水灵灵的一个小姑娘,真真可惜了。进府后过的可好?” 雪雁笑眯眯的说道:“刘妈妈疼惜雪雁,雪雁心中感激,只是雪雁并不觉得可惜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能进府跟着小姐,是雪雁的福气。” 那刘妈妈闻言,哎哟了一声,笑眯眯的摸了摸雪雁的头:“好孩子,你可是个心宽的,如此我便也放心了。今儿是跟瓷心来家顽的?” 瓷心在一旁解释道:“她才领了差事,可不敢领她来家顽,我是有求于她。” 刘妈妈何等聪明的人,仔细一想便明白了:“那便快去吧,我也不阻你们了。” 三人道了别,瓷心这才上前推门,雪雁跟着进去后,就见是一户小院子,只有正房一间并东西两间厢房。那正房帘子敞着,看不见人影。而东边的厢房里倒是隐隐传出人声来。 “妈,妈,我回来了。”瓷心一进院子便叫道。 果然从那东厢房里走出一女子来,样貌与瓷心有些相似,看上去只得20多岁,只是身上很是简单,并没有任何钗环首饰。 “你怎地又回来了,我不是与你说过,你弟弟这几日看似好些了,不必总往家跑。”那女子一见瓷心便嗔怪道,转眼看到雪雁,又疑惑道:“这位是?” 瓷心忙拉了雪雁过来道:“这是雪雁,今儿是我特地告了假带她来看弟弟的,她家里原是开药房的,她从小便背了好些药方子,前几日太太犯病也是她献的方子治好的。” 瓷心母亲一听忙上前迎了过来,抓着雪雁的手满眼是泪:“好孩子,多谢你。只是这病,听大夫说,若是拖几日,便能自个好了。你这次怕是白来一趟了。” 雪雁笑着应道:“好婶子,既是来了,便让我瞧瞧吧,总不枉我白走这一趟。” 瓷心母亲面露难色,那瓷心在一旁急着把母亲扒开,拉着雪雁就往东厢房走,边走边说:“妈也不必这么为难,若是家里没银子,我那还有不少往日里太太赏下来的东西呢。家里就这么根独苗,你还想毁了他不成?” 瓷心的母亲脸上一阵酸楚,擦了擦眼睛跟了上去道:“你这话说的,我还能害我自己的儿不成。只是人家上门来了,总得招待招待人家。你且去外头街上买点茶叶回来,我自会领她去看。” 瓷心收了脚步,才想听她母亲的话去买茶叶,便被雪雁拉住了手:“可别去了,若是你去了,下次再不敢来你家了。我只看两眼,又不费事。多大点功夫,等你买完茶叶回来,只怕都我回府里去了。” 瓷心一想也对,又拉着雪雁往屋里走,一进屋雪雁就闻到一股子酸味,忍不住有点想作呕。她强忍着气味打量了一番,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屋子只得一木榻和几只箱笼,木榻上躺着一个3岁大点的男孩,左边的耳垂下方,肿得老大一块。虽然人已经睡着了,可看上去很不安稳。 雪雁忙走到窗边,把窗子推开,那瓷心的母亲上来想阻止,却被瓷心拉住。瓷心瞪了母亲一眼,轻声道:“且听听她的说法。” 这么小的屋子,就算再小声说话,雪雁也听得见,她忙回头说道:“婶子别急,哥儿这病叫痄腮,在我们那常能见到,多是小儿发作。虽冬春两季较多,但夏季也偶尔有一两例。” 瓷心她母亲一听雪雁立刻就说出儿子的病名了,眼睛终于有了神采,马上问道:“这病可有得治?” 雪雁笑道:“不但有得治,且治起来并不难。若能找得到仙人掌,将那刺和皮都去了,将里面的肉与汁水捣乱敷在肿起的地方,几日便能消肿。若是找不到仙人球,用马齿笕也可以。” 听到仙人掌时,瓷心与她母亲还有些为难,但听到马齿笕,两人都松了口气。马齿笕不就是野菜么?这东西还是好找,且也不花钱,只要出去寻一寻便有。 瓷心忙笑着谢了雪雁,又问道:“光是敷药便能好了?只是我弟弟还在发热,这可怎么是好?” 雪雁又道:“发热倒不碍事,那是因为肿块引起的,只需用冷水降温即可。若是想好的再快些,寻些板蓝根来,煮给他喝。再不济,弄些蒲公英来,煮水喝就好的了。”   ☆、第十六章 再见燕儿 说完了治疗的方法,雪雁又说了些平日该注意的事项,比如衣裳要用滚水烫一遍,平日多通风,用醋杀菌,并嘱咐日后不可给小孩吃酸性的食物。 一切都嘱咐妥当了,瓷心母亲便急急忙忙遣了瓷心去街上买菜,定是要在家里招待雪雁不可。 雪雁知道瓷心家里家境并不是很好,她母亲看起来好像并没在府里领差事,如今一家大小全靠着瓷心一人的月钱过活,便怎么也不肯留下来。只推脱说难得出府,想让瓷心领着自己去街上顽耍。 瓷心的母亲心里感激,自然是知道雪雁的一番好意,且家中实在是快揭不开锅了,忙顺梯而下让瓷心好好待着雪雁去街上顽,她则在两人走后,央了邻居看着儿子,自己去山上采马齿笕和蒲公英去了。 瓷心领着雪雁出了巷子,带着她往北走去,便走边说:“今儿我承了你的情,你若是看上了什么,只管开口,我必买给你。我知你才进府,还没领过月钱,可别跟我客气。” 雪雁哪里好意思真的要瓷心出钱买什么东西,再说她在府里也用不着什么,府里一应俱全,日子好的很。于是也只是嘴上答应着,可在街市上也只是随意逛逛,并不准备买什么。 只是走到一间店铺前,雪雁的脚停住了。这是一间书店,这时的书店其实大多卖的是笔墨纸砚,书籍还不算多。 见雪雁停了脚步,瓷心看了看店面问道:“你可是想买纸笔?” 雪雁笑道:“倒不是纸笔,我只想着若是能有本书,闲来无事读一读倒也是好的。不过我们这种身份,读书只怕也是不称的。还是罢了!” 瓷心诧异道:“你认得字?” 雪雁心里暗想,认得是认得,繁体字读起来没任何困难,只是叫她写就有点麻烦了。买本书看看倒没什么大问题,可就不知道一本书得多少钱。 不想给瓷心填负担,雪雁只是自嘲了一下,说道:“只认得几个,能记得自己的名字罢,如何读的了书?也是我痴人说梦了,走吧。” 两人虽是走远了,可瓷心却暗自留了个念想,准备等送走雪雁之后再回头来买本书,虽说她手头紧张,但毕竟雪雁不但帮了她弟弟一把,还将自己刚得的赏给了她一份。这份请,她无论如何都是要还的。 此时的街市实在没什么好逛的,因离着热闹的地方还远着,这附近又都是官家的宅子,街边只得一两个卖货郎。 雪雁兴趣缺缺,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两人只在街边的一个小肆吃了碗馄饨,这便转头回去了。 雪雁因现在时日还早,便不想多留,免得真的到了饭点,瓷心还得招呼她,便开口说要回府里去了。 瓷心也没多留,只说下次让雪雁再上家玩,便送她到了角门外。雪雁告别了瓷心,进了角门,想了想停住了脚步。 自己来府里已经有段时日了,可一直没机会去厨房看看。也不知燕儿如今怎么样了?她心中还惦记着燕儿有可能就是真正的雪雁这回事,很想去看看燕儿。 想到这里,她脚下一拐,在二门上问了问看门的婆子,转往厨房去了。 厨房在三进东院的一个角落处,雪雁才进了院门,就见到燕儿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和另一个大婶一起洗着丝瓜。 雪雁上前两步,笑着叫了声:“燕儿。” 燕儿一抬头,见是雪雁,手中的丝瓜一丢,猛地站了起来:“姐姐!姐姐你可大好了?” 雪雁笑着点点头,走了过去,见燕儿眼睛都红了,伸手掏出帕子来,给她擦了擦眼:“傻丫头,我好着呢,你不用担心。” 一边的那婶子倒是看懵了,这是哪来的丫头?她忍不住张嘴问道:“姑娘是哪个院子的,瞧着倒是眼生。” 雪雁忙笑着福了一福,行了个晚辈的礼开口道:“婶子好,我是梅苑洒扫上的丫鬟,叫雪雁。我与燕儿是一同被买进府里的,这些日子多谢婶子照顾燕儿了。” 那婶子笑了起来:“梅苑的?可是这燕儿成日里记挂的二丫姐姐?” 雪雁点点头笑道:“正是,倒叫婶子看了笑话。燕儿年纪还小,收不住眼泪。” 燕儿在一旁插嘴道:“这是赵婶子,她女儿是你们院里的青鸾,你可认得?” 雪雁一听,便知道定是青鸾嘱咐了她母亲,帮忙照看燕儿,心中对青鸾的感激又多了几份,忙对着赵婶子又福了一福:“原来是青鸾妹妹的母亲,总听得她提起您。” 赵婶子爽朗的哈哈一笑,把手中的丝瓜往盆里一扔,抓起围裙擦了擦手,这才说道:“那丫头说了我什么,可是说我母大虫?” 雪雁拿帕子掩嘴笑道:“婶子真会说笑,婶子这是真性情,如何就成了母大虫了?青鸾日日向我说你好呢,我也知道婶子对燕儿照顾有加,心里感激着您呢。” 赵婶子一听这话,更高兴了:“好姑娘,亏你年纪小小,却懂得比别人多。那些猪油糊了心的小蹄子总说我是母大虫,只有你看得出这是真性子。我不稀得与她们多讲话,却独爱你一个。你别走,我这儿有今儿刚做的白糖软糕,你且尝尝你婶子的手艺!” 说着,赵婶子风风火火就往厨房里走去,雪雁也不拦她,与这种真性情的人打交道,你若是客气,反倒让人不喜。 她只拉了燕儿的手,坐在方才两人坐的小凳子上,细细的问燕儿这些日子的遭遇。 原来燕儿比雪雁早当差几日,一进府就被分到了厨房上。前几日厨房上的粗使丫鬟家中死了老娘,告假家去了,厨房正忙得焦头烂额。燕儿这一来,缓解了厨房的压力,所以厨房上的婆子妈子们,对燕儿倒是挺好的。 再加上燕儿虽不像雪雁这般会说话,但好在她心眼好,人又听话。从燕儿在雪雁病中冒着被打的危险给她送吃食就能看得出来,燕儿是个心地再好不过的孩子了。   ☆、第十七章 厨房闲话 雪雁这边细细的问着,燕儿那边细细的答着,雪雁只一会,便打听出如今厨房的阵仗和各房不少消息来。要不怎么说,厨房是非多呢,哪个院子都会派人到厨房来,而等吃食做好的这段时间,那些丫鬟们少不了要跟厨娘们聊天。 若是摊着个好主子,丫鬟们倒也罢了。若是摊着个脾气坏的主子,丫鬟们可少不了跟人抱怨。厨房离着院子又远,厨娘们又进不了内院,自然是个发泄的好地方。 雪雁这边问了半天的话,心里对将燕儿弄到梅苑去这件事,又推翻了,准备不插手,让燕儿继续留在厨房。 因为只有燕儿继续留在厨房,她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再者梅苑如今水太混,燕儿这种单纯的孩子去了,只怕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两人正亲亲热热说着话,赵婶子已从厨房里端着一小碟白糖软糕出来了,不由分说塞进雪雁的手里,热情的说道:“好姑娘,快尝尝,别的我可不敢说,这白糖软糕可是我赵家秘方,别人都做不出我这味儿呢。” 雪雁笑着谢了,低头一瞧,这白糖软糕可不就是发糕么?用白米做的,上笼屉蒸出来最是又软又甜的,吃起来还有点白米发酵的酸味。以前她小时候还常能吃到,只是后来这门手艺慢慢失传了,再也吃不到了。 雪雁捻起一块白糖软糕咬了一口,只觉得满口米香扑鼻而来,浓郁的米香味和甜味在口中游走纠缠,让她忍不住幸福的微微眯起眼睛。 赵婶子一见雪雁那样,心里自是知道几分,颇有些得意的问道:“如何,可还入得姑娘的口?” 雪雁忙咽下口中的软糕,站起来端着盘子又福了一福:“好婶子,真真是天下第一糕,打今儿起再让我吃其他的糕只怕都不香甜了。” 赵婶子哈哈大笑起来,拿手大力的拍着雪雁的肩膀:“好姑娘,你可真是有眼光,当年我们赵家祖上可是出了位御厨的,别的我可不敢说,但这白糖软糕可是祖传的方子。” 雪雁不知她这句话说的是真是假,但人家这样说了,自然是要给面子,忙笑着将软糕夸了又夸,为了让赵婶子更满意,她还特地多吃了两块。 赵婶子送了碟软糕出来,又讲了会子话,就进厨房旁边的小厢房去了,雪雁知道这是留她时间跟燕儿说些体己话,忙抓着燕儿的手细细的嘱咐。 “好妹妹,如今我才进梅苑,没本事将你也弄过去,你且在厨房上好生做着,等我稳妥点了,自会求了小姐将你要来。” 燕儿听到这话,眼圈红了:“姐姐不嫌我笨拙,处处都带着我护着我,燕儿只当姐姐是我亲姐姐,这辈子都离不了姐姐。还求姐姐多惦记着我,时常来看看我才好。” 雪雁点点头,压着自己的眼泪说道:“你我二人虽不同父同母,但如今等于是出自一门,我只当你是我亲妹妹。以后若有我的,必有你的,你且放心。” 燕儿听到这儿,呜呜咽咽的又哭了起来,雪雁忙拿帕子擦着她眼泪,好声的劝她。劝了一刻钟才劝停了燕儿,雪雁心头叹了口气,这燕儿毕竟还是太小,如今还不好为她所用,只怕还得再教教才行。 燕儿这边止住了哭,那边又好奇的问道:“姐姐,小姐的院子可好看?我听赵婶子说,青鸾姐姐回回家去都要说梅苑的事呢。我听说,梅苑开满了玉兰花,可是真的?我要是得了闲,能去梅苑找你顽吗?” 雪雁笑着点头,应着话,这时燕儿又问:“姐姐在梅苑可有受欺负?可有顽的好的姐姐?” 雪雁眼睛一转,笑着说道:“梅苑的姐姐们脾气都挺好,待我也如亲妹妹一般,你大可放心。特别是画眉姐姐,人又漂亮,心地又好……” 她这话还没说完,燕儿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姐姐说的画眉姐姐,可是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管着针线上的那位?” 雪雁笑着点点头:“可不就是?” 燕儿四周看看,一脸紧张的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方才说道:“若是如此,燕儿倒要给姐姐提个醒儿,并不是燕儿口舌多,只是这大厨房里,没少传这位姐姐的闲话。说是……” 雪雁见她迟疑着不肯说出来,忙追问道:“说是什么?” 燕儿一脸纠结的模样,迟疑了半天这才说了出来:“说是这位姐姐,在外头有位相好的,那人平日里最爱吃酒耍钱,那画眉姐姐少不得要补贴他些,但月前银子不够用,便……” 雪雁一惊,低声追问:“便如何?真真急死个人,你这丫头说话为何总是留半句,若有话便直说也无妨,你我姐妹二人,何来心中藏私?” 燕儿一咬牙说道:“姐姐教训的是,这画眉姐姐银子不够使,便偷了小姐往日里不常用的首饰与衣裳出去典当,都补贴了那相好的。” 雪雁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一脸的凛然斥道:“豆丁点大的丫头,成日里嘴里乱嚼蛆,你才多大点年纪,就敢将这相好的三字挂在嘴边。若是旁人听去了,少不得坏了你自己的名声,以后这话万万不可再与人说了!” 燕儿被雪雁这一训斥,吓得又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说道:“燕儿知错了,姐姐万万别恼了我。只是平日里总听婶子妈妈们提起这事儿,便学嘴说来与姐姐听了。姐姐不高兴,燕儿日后便再不说了。” 雪雁这才收了怒容,叹了口气,拿帕子擦着燕儿的眼泪道:“傻丫头,并不是恼你将这事儿告诉了我,只是那三个字,是我们女孩子家说得的?况且你如今年纪尚小,便将这些话成日里挂在嘴边,让人听去了,对你不好。” 燕儿听了这话,方悔悟起来,脸也羞了个通红,低声细语说道:“燕儿知错了,日后若再有这些事情,也会小心着些。” 雪雁这才露出了笑容,将手中的帕子塞进燕儿手里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梅苑了,日后得了闲再来看你。你若是得了闲,也只管往梅苑里去,直说找我,并不怕什么。”   ☆、第十八章 花鸠为难 燕儿这边依依不舍的送走了雪雁,雪雁心情愉快的哼着小曲就往梅苑去了,才走到二门附近,便远远的瞧见二门口正站着画眉与一个婆子,两人低声的交谈着什么,那婆子手里那拿着个包袱。 好哇,真是瞌睡送枕头,才抓着画眉的把柄,就被雪雁撞了个正形。雪雁闪身躲在一处假山后,眼瞧着那婆子与画眉说完话,便急急忙忙带着包袱出了二门,往角门方向去了。 而画眉目送着婆子离开,又在原地站了会,四周打量了半天,这才飘飘然离开。 雪雁心中好笑,平日里装着清高,眼里容不得人,原来私底下却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腌?货。想必是年纪大了,眼看着出府的日子将近了,忙着为自己存嫁妆呢。 雪雁心中想了想,又在假山后蹲了片刻,这才出来往梅苑走去。一回了梅苑,正赶上她当值的时间,这一进一出,居然还不到半日,早知道便在厨房晚点回来了。 可一想到幸好是提早回来了,不然也撞不着画眉这事儿,雪雁心里又高兴了起来。开开心心的去找兰雀说了声,自去杂物房拿了工具,打扫院子去了。 兰雀心中却不得事,她本就井边雪雁提醒她一事,想还了雪雁这个人情,谁知雪雁还不到午时便回来了。如今情没还上,又白拿了人一对刚得的耳坠子,还是太太赏下来的。这可如何是好? 雪雁可不知这些,兴高采烈的来到游廊处,见到白鹭已经在了,且窗格子都擦了大半了。她忙惊讶道:“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怎地突然变勤快了?” 白鹭一见雪雁回来了,忙丢抹布上来问道:“这还不到半日,怎么就回来了?可是瓷心她弟弟……” 雪雁笑着摇了摇头道:“并不打紧,只是痄腮罢了。大夫不开方子其实也无事,只是受的罪要多些。瓷心关心则乱,并不知其中的缘由,所以才央了我去瞧瞧。我只说了些偏方与她,都是现成山上长着的野物。” 白鹭拍了拍心口,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偈,这才又问道:“既是如此,可也没有你这么快回来的。多半也是在外头顽到申时三刻才回府的,你怎么不多顽会子?” 雪雁抿嘴一笑:“可还记得与我一同进府的那个小丫头,唤作燕儿的。我想着几日未见她了,心里惦记着,便回府找她顽去了。方才还吃了赵婶子的白糖软糕,真真是好手艺,青鸾可是好福气。” 白鹭笑着指着雪雁骂道:“好你个嘴馋的小蹄子,吃软糕居然不带回来孝敬你姐姐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雪雁忙求饶:“好姐姐,饶了我吧。赵婶子端出来的软糕并不多,只得一两块。我又不是能吃独食,只好与燕儿分着吃了。若是将我咬过的与你,你可吃得?” 白鹭笑道:“哎呀呀,真真笑死我了,你当我还馋那一两块软糕不成?往日里姐姐们与小姐没少打赏我们糕点果子吃,瞧把你吓得,这也值得你解释?” 雪雁点头说道:“我自是不怕的,你是家生子,好处自然比我多。以后我只怕还得沾着你的光呢,咱们先打扫吧,不然一会误了时辰。” 两人这才重新拿起工具打扫起来,边打扫边磨着牙闲聊。 花鸠从屋里一出来,就瞧见这两人笑得开心,立刻心中一股无名火起,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两人的嘴才好。 可那花鸠却更阴毒,特地去院子里转了一圈,在脚上踩了不少的泥土,才往雪雁刚拖好的游廊上走去。一圈下来,雪雁刚才拖过的地上全是一个个的脚印子,有的还明显看的出来是故意踩在上面拧了一拧。 雪雁这厢才拖完地,直起身子一抬头,就见那花鸠在游廊上走来走去,地上全是泥印子。忙小声叫道:“花鸠姐姐,等擦干了再上游廊来吧。” 白鹭闻言忙一回头,看到那情形脸都气炸了:“这作死的小娼妇,连姐姐们都不曾为难过我们!” 说罢,她就丢了抹布上去要跟花鸠撕打,雪雁忙拉住了她,捂住她的嘴小声在她耳边说道:“你且小声着点,如今这时辰小姐必是在午休。若是吵醒了小姐,无论对错咱们都是要受罚的。今儿就算了,日后必有法子治她。” 白鹭一口气咽不下去,噎得自己直翻白眼,雪雁只好在她背后拍了又拍,顺了又顺,这才好点儿。 花鸠见白鹭见着了,冷笑一声,打游廊上大摇大摆回自个儿屋子去了。雪雁望着满游廊的脚印,苦笑一声,只得拿起拖把重新拖了两遍,这才讲这些泥印子拖干净。 这事儿,被小姐房里当值的云鸽看了去,她隔着窗棂暗暗点了点头,走回自己的塌前坐下,边做着针线边回想方才的事。 若说论资历,白鹭自是比雪雁多不少,论年龄,看起来也是白鹭大些。可今儿的事,无处不显得雪雁处处沉稳冷静,这小丫头若是好好培养,日后只怕比她要强些。 这么想着,云鸽手里一错,将绣花针穿歪了,一针扎在了手指尖上。人都说十指连心,这么一扎,云鸽疼的差点没哭出来。忙放了针线,回房拿膏药去了。 她这厢急急忙忙的走着,正撞着从自个屋子出来的杜鹃,杜鹃见云鸽手里流血了,吓得不行问道:“这是怎么了,你做事最是稳重的,竟会被扎了手。” 云鸽尴尬的笑了笑,推脱道:“方才看了会日头,再低头时眼睛都花了,我先去上药,你帮我去小姐屋里看着。” 杜鹃点了点头,去了小姐的房里不说,那云鸽回了屋上好了药,想了想去了百灵的屋子。 百灵正倚在塌上打着盹,忽觉得帘子带出一阵风来,睁眼一瞧见是云鸽,她倒来了精神。 “可真真是稀罕,往日总不见你躲懒,今儿竟躲到我这儿来了。”百灵调笑着,起身给云鸽倒了杯茶接着说:“说吧,何事?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___________________我这脑子又把白鹭写成青鸾了,赶紧改回来_________   ☆、第十九章 燕儿换差 云鸽往塌上一坐,挨着百灵的头,在她耳边将刚才发生之事一一细说了,听得百灵杏眼圆瞪双拳紧握:“这烂了心肝的腌?玩意儿,小小年纪就如此阴毒,长大了还得了?此人必不能留,我这就打发她走!” 云鸽忙拖住了她,急忙劝道:“我讲这些个,可不是叫你去撵花鸠出去的。我冷眼瞧着,这雪雁是个可造之材,年纪虽小,却口齿伶俐,又沉稳慎重。就不知她心思活不活?若是个像我这般死板的,只怕日后也没什么大用。” 百灵啧啧咂嘴道:“可饶了我吧,你若是死板的,只怕没一个明白人了。当初那位还在时,这梅苑若不是你镇着,只怕我俩现在早被撵出去了。怎么,你是存了心思定要与我争她了?” 云鸽苦笑一下,说道:“若是我手里有个能用的,我也不会巴巴看上她。正如你说的,如今院里能拿得出手的人,真没有几个。” 百灵摇头说道:“你可曾想过,你若是要了她,她还得再等上几年。若是跟了我,明年便能直接二等了。” 如今二等的丫鬟里,朱鹳的年龄是最大的,且已经定了人家,明年便要过门了。但另外几个二等的丫鬟,皆是12岁到13岁的年龄。离及笄之年还早,若是把雪雁调去了云鸽这边,只怕还得多等个两三年才能熬到二等。 云鸽低声说道:“我如今已15了,前些日子,我娘也来府里求夫人放我出去。我想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总要走之前帮小姐调教几个能用的出来,撑撑场面才是。” 百灵如何不知她潜台词是什么?无非就是说传话上这块帮不了小姐太大的忙,若是能让雪雁占了衣食住行里的住,只怕日后能帮着小姐的地方还多些。 “这话你与我说可没用,我早与雪雁通过气,她也答应了我的。若你想她跟了你,你自与她讲去。”百灵这话虽没有松口放人,但云鸽也知道她心思也松动了。 云鸽忙站起身来,对她福了一福:“好妹妹,我代小姐谢过你。妹妹这份情,我放心心里,总有一天,必会还你。” 百灵怔了怔,噗呲乐了:“多大点事,一个小丫头而已,用得着你承这么大的情吗?再说这天底下又不是她一个会做事的,只怕过些日子有新人进府了,比她还好的都有呢。” 云鸽却郑重的向百灵谢道:“无论你心里当不当这是份正经的人情,我都欠着你的,青鸾虽是个好的,可她与翠鹂总是不合。且脾气多少急躁了些,我眼看着就快出府了,翠鹂是早就调教好了的,她上来顶了我的位也不出奇,我只怕那有心人,会挤兑她,日后还请你多照顾一二。” 云鸽这边跟百灵做成协议,雪雁那边并不知道,她还在房里劝着兀自生气的白鹭:“好姐姐,可别再恼了,何苦拿别人的过错为难自己?她是个不争气的,姐姐们都看在眼里,若是我们失了分寸,岂不是和她一样了?” 晴鹤在一旁微微一笑说道:“正是这个理儿,你倒不如她看得通透。花鸠这事虽只是为难了你们,可实际上却为难了云鸽姐姐。云鸽姐姐若是知道了,必不会让她好过。依我看,也别去云鸽姐姐那说嘴,咱们这院里人多眼杂的,没准哪个丫头就看了去了。只怕等放饭时,便能人人皆知了。” 雪雁忙跟着说道:“姐姐们是何等聪明的人,她今日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来,自会有人收拾她。忍一时风平浪静,切不可为这种小人毁了自己的前程。” 白鹭听了这半天的劝导,也终于消了气,叹了口气,看了眼雪雁,神情有些恹恹的:“枉我比你还早进府一年,却还不如你看的通透,难怪姐姐们都爱你。我这日子真是白活了,竟是不长脑子。” 雪雁抿嘴一笑,在她身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你恋惜我,我可都记着呢。今儿你提早去了游廊,可是怕兰雀打扫的不干净,好自己先擦完窗子,帮着洗地?后头花鸠也只是针对我,你却急着替我出头。好姐姐,待我这般好,我可如何报答你才好啊?” 说着雪雁还摇了摇白鹭的胳膊,一脸撒娇的样子。 雪雁这样子把晴鹤给逗的咯咯直乐,再一看白鹭,也是一脸羞涩的样子,白鹭嘴里还狡辩着:“今儿不过是因你出了府,没人与我说话,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便早早去把活计做完了罢了。” 几人笑了起来,这才做起个人手里的针线来,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直到晚上放饭为止。 今日厨房来送饭的粗使丫鬟,居然有燕儿在内。雪雁瞧见她,很是惊喜,忙趁着摆饭的空挡拉着她问:“如何是你来了?前儿不是还是其他姐姐吗?” 燕儿笑眯眯的靠近雪雁,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个纸包,这才回话:“今儿见了你后,赵婶子帮我求了李妈妈,如今我便只管送饭的事儿,闲了也帮帮厨下的活儿。” 雪雁心中大喜,送饭的活可比单纯在厨房帮忙更好了,打听消息直接主观,不但如此,也更方便燕儿来梅苑里混个脸熟,以后时机成熟了,也好方便她把燕儿要过来。 雪雁想到这儿,拉着燕儿对白鹭说道:“这就是我那妹妹燕儿,虽我俩不是亲姐妹,但如今情分倒比亲姐妹还亲些。” 燕儿忙上前叫了声姐姐,白鹭笑着朝燕儿点头,说了声好妹妹,便把手里的镯子撸下来就往燕儿的手里戴。燕儿推脱不敢接,雪雁只笑着让她接了。 “你只管拿着,这是白鹭,与我同样是扫洒上的。如今我和她吃住同处,你既叫她一声姐姐,就得接这镯子,姐姐可不是白当的。日后只管来玩,若是寻不到我,来找她也是一样的。” 燕儿心里欢喜的接过镯子,只是她年纪尚小,戴着怕掉了,便小心翼翼收在了袖笼里。   ☆、第二十章 捉贼捉赃 梅苑的饭摆完了,就得去姨娘的院子摆饭了。雪雁在燕儿走之前,悄悄同她说了自己改名的事,并让燕儿注意姨娘的院子里有没有什么动静。燕儿答应了下来,便跟着送饭的队伍走了。 雪雁和白鹭两人,自吃饭不语,只是吃着吃着,白鹭突然满脸笑容的说道:“我现在真真是巴不得让花鸠赶紧被撵出去,等你去了传话上,你的日子就好过了。若说以前是存了什么,等你好了我便赶着沾光的心。可如今我却真心希望你能好起来。” 雪雁闻言笑道:“好好的,怎么又说这些。” 白鹭摇了摇头,只吃饭不再说话。其实她是被刚才雪雁的态度给感动了,雪雁对她真的是当好姐妹来看了,平日里雪雁对谁都存着不欠人情的心态,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方才她给燕儿镯子,雪雁劝着燕儿收下,一点没跟她客气,反倒让她对雪雁也存了几份真心。 用过了饭,厨房的人来收盘子之前,果然院子里就传来了训话声。雪雁和白鹭两人隔着窗子往外瞧,院子里站着的正是云鸽和花鸠。 花鸠站在那儿,虽低着头,可雪雁看得出她心里不服气,没看那双手正揉着衣角,脚也不安分的挪来挪去。 云鸽的训话虽然柔声细语,但却处处抓在规矩上,说在点子里。花鸠虽不服气,但也不敢还嘴。游廊里挤满了小丫鬟,倒是瞧不见二等丫鬟和一等丫鬟。 “咱们也出去看看吧,待在房里看着真真不解气。”白鹭抓着雪雁的手说道。 雪雁笑着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孩子啊,就算再早熟,也脱不开这份稚气:“省省吧,你若是出去了,只怕你也得挨骂。外头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屋里吧。” 白鹭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便听了雪雁的,老老实实隔着窗子看戏。谁知看着看着,她犯了糊涂,转头看向雪雁:“云鸽姐姐好似并未因为午间的事发火,倒说得是花鸠差事没办好的事呢。” 雪雁微微一笑,点头看向窗外的云鸽:“正是如此,不愧是云鸽姐姐。我总觉得,就凭你们说的,她性子软和,也不可能在她这位置上待那么久。果然是个有能耐的,日后我若是能学到她一分半点的,我也算是出息了。” 白鹭也不傻,低头想了会子,抬头诧异道:“你是说,其实云鸽姐姐心里比谁都明白,不过用的是软刀子?” 雪雁轻笑一声,不再看了,转头回了塌边点起了油灯。如今天虽还没太暗,但光线已经不适合做针线了。雪雁一心只想快点融入这个社会,必须得先学会女孩子该做的功课才行,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发奋练习针线活。 白鹭见雪雁不看了,也没了兴趣,转过来坐在雪雁旁边看了会她练针线,口中羡慕的说道:“以前只当你嘴巧,没想到手也是个巧的。想我3岁起便学针线,练了一年也才到你这般速度。” 雪雁心中暗笑,她骨子里的年龄都有30岁了,逻辑能力思维能力当然比这些小包子强的多。自然学起来会快很多,再说自己也曾见过奶奶和外婆缝个扣子打个毛衣什么的,并不是多稀罕的事。不过想来以后绣花就会慢很多了,毕竟那是个细致活。 “如今入府为奴为婢,若是没点绝活,岂不是没有出头的日子。你家生子倒还好些,只要不犯错便不会有事。可若是我做不好,只怕会被调到不起眼的地方去了。我可不愿出梅苑,自当比别人勤奋些才是。” 雪雁口中说着,手上也没停歇过,白鹭不禁在一旁起了敬佩之心。虽说打小家里便耳提面命的培养着,可她始终有些孩童的心性,总想着顽。如今与雪雁一比,她也突然有了股子拼劲,想跟着一起做。 雪雁抬头看了眼也开始做针线的白鹭,嘴角微微一笑,继续低头练习。打那以后白鹭跟变了个人似的,虽还是那么直爽,却不太会讲那些脱口而出的话了,有时也懂得忍让,倒让院子里的人对她另眼相看了。 雪雁和白鹭自此便在自个的岗位上,好好的当差,闲了也只是做做针线,打打络子。而整个梅苑,恢复了以前的平静,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自从那天撞着画眉偷偷往外捎带东西后,雪雁便留了个心,因为她只是瞧见画眉往外捎带,却不知捎带的是什么。俗话说捉贼捉赃,拿人拿双。于是雪雁开始把战地往屋外挪了。 渐渐入秋了,外头也没那么热了,虽秋老虎还有点厉害,但只要坐在阴凉处还是能吹到习习凉风。 因此院子里的丫鬟们也渐渐开始往屋外活动了。原先雪雁刚进府时是盛夏,外头惹的人烦躁,除了当值的丫鬟得在屋外候着,倒没什么人愿意往外头跑。 如今大家都愿意出去了,她当然也得随大流才好。加上与人交流多了后,自然就更熟悉了些,讲话什么的也方便了许多。 今儿雪雁才打完一条梅花攒心络,一抬眼便瞧见画眉在游廊那头晃悠晃悠进了上房。雪雁心里暗喜,机会来了。 林黛玉一早便上早课去了,要到午时放饭之前才回来,百灵跟着一起去了,云鸽从黛玉走后便回了自己房补觉,昨儿是她值的夜,至于杜鹃,这个点应该是去厨房了。 现在上房里可是一个人都没有,画眉虽然动作大大方方,看不出一丝破绽来,但雪雁总觉得这难得的机会,正是画眉行动的时候。 现在白鹭与雪雁也越来越默契了,她手中打着络子,余光瞥见雪雁的手没动了,抬头一看,见雪雁正直愣愣的看着上房门口。白鹭也不直接嚷嚷,反倒低头沉默不语。 过了会,白鹭站了起来说道:“你们可要喝茶,我坐了半晌口都渴了。” 周围的几个小丫鬟们忙笑嘻嘻的答应了,白鹭正要走,转身对雪雁说道:“雪雁来帮把手,我一人可端不了这些个杯子。”   ☆、第二十一章 热茶在手 雪雁忙丢了手里的络子跟着去了,到了茶房,白鹭打发里头看水的小丫鬟去外头顽,自去沏茶去了。而雪雁,却还站在窗边,眼睛盯着那上房不放。 白鹭将水热上,这才走过来悄悄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雪雁抿嘴一笑,头也不回的盯着上房道:“我看见个贼。” 白鹭猛吸一口冷气,却及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接着又问:“这贼是……” 雪雁转过头来看着白鹭,两个眼睛闪闪发亮:“画眉!” 白鹭心中一惊,没想到雪雁竟连画眉姐姐都不叫,却直呼其名。她心知雪雁不是个信口开河的,这里头一定有缘由,于是只不解的看着她,却并不说话。 雪雁见她那样,转过头去继续盯着上房道:“你记得我那日告假去瓷心家的事嘛?” 白鹭点头:“如何不记得,你第一次出府,却未过午时便回来了。” 雪雁冷冷一笑:“也亏得我提早回来了,才听到了我没想到的事,看到了我没想到的事。” 接着,雪雁便把那日所听所见之事,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遍。白鹭听完手脚直哆嗦,抬起手来就拍了雪雁的背一下:“死丫头,这般大事你不与云鸽姐姐说,却要等到何时?等着她把小姐房里搬空吗?” 雪雁反手摸着背,龇了下牙,这死丫头,下手真重:“那时与云鸽姐姐说,你猜云鸽姐姐如何处理?当日我也只见到画眉捎带了东西出去,却并不能肯定是否是小姐的私物,再者说,画眉这事我也说不出口,臊得慌!” 白鹭知道定是关于相好的这件事,让雪雁不好意思说,她心中却是忠心向着黛玉的。白鹭一咬牙,跺了跺脚道:“你不说,我去找云鸽姐姐说去!” 雪雁忙一把拉住了她,小声劝道:“捉贼捉赃,画眉方进去没多时,只怕一时半会小姐的私物还没藏在身上。你先去云鸽姐姐那告诉她,但不可轻举妄动。我去窗外看看,听到我的信号,你再和云鸽姐姐出来捉贼。” 白鹭担心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可小心着些,虽外头能看见里头,但里头也看着外头清清楚楚的。别到时贼没捉到,反被她诬了你去。” 雪雁点头称是,出了门装作检查游廊的样子,慢慢踱到上房附近。而白鹭也趁着这时,跟在雪雁后面,拐进了云鸽的房里。 其实雪雁哪里是臊得慌不肯说,相好的这种事,她怎么可能会害臊。只不过一来她年龄还小,以后还得在这院子混。二来告状这事,多少都会惹人悱恻。毕竟告状是背后说人坏话,不论原因是什么,听告状的那人,都会觉得告状的人,爱逞口舌之力。 雪雁也不想让白鹭去告状,但奈何她自己没有后台,白鹭好歹还是个家生子,爹和老娘在府里的职位也不错。所以由她去自然是无事,自己要是去了,那可真就上不了位了。 雪雁这头接近了上房,突然从袖笼里拿出帕子里,跪在游廊上擦了起来。可一双眼睛,却直愣愣的透过竹帘看着上房的正厅。 正厅里一个人也没有,想必画眉是在内室。若是她偷了正厅的东西倒还好,顶多是打她几板子,降级或者赶出梅苑就罢了。可她胆敢偷黛玉的私物,那就真真是好不了了。 林如海可是二品的兰台寺大夫,相当于宰相候补,他家千金的东西,被私传出去,可不是直接打了他的脸么? 更何况如今林如海还在盐务这个肥差上,连任三年。这足以可见皇帝对他的信任有多高了,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高官,若是发现有人把自己心肝闺女的私物偷了出去,那后果…… 这画眉也是嘴上逞能,脑子简单的人。说实话若不是因为老太太的身份压了太太一头,她在这院里也嚣张不起来。她偷私物时可没想过会坏了小姐的名声这件事,她只一味的认为,八宝阁上的古董若是被偷了,她卖身一百次都还不起。 可要是只偷点小首饰金锞子银锞子之类的,就没什么大事,就算小姐发现了,她认了错就好了。 画眉这厢刚收了两支黛玉不常用的金钗和几十个银锞子,全妥妥的藏在自己的腰带里。她正掀开帘子跨出上房的门,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把她吓得周身一抖。 “画眉姐姐,这是去哪儿呀?”雪雁拿着帕子,作势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帕子上脏脏的,她是真的拿帕子擦地了来着。 画眉稳了稳神,厉声喝道:“没声没息的在背后吓人做什么,你这作死的小蹄子,只当真没人治你了不成? 雪雁一脸的委屈解释着:“我只是看到这地上有点泥土,想擦了免得小姐回来看到,没成想吓着了姐姐。是雪雁的不是,请姐姐饶了雪雁吧。” 画眉一听雪雁这么一说,尖酸的笑道:“好哇,寅时才洒扫过的游廊,还不到午时便有了泥土,你这差事是不想做了不成?连个扫洒都做不好,你还会做什么?若是没这本事,趁早给我滚到兰苑去,伺候个姨娘就好了。伺候小姐,你还没这能耐!” 雪雁一脸的着急,怎么白鹭和云鸽姐姐还不出来?画眉见她这样还以为她是着急怕自己被赶去兰苑,又冷笑了一声:“怎么?见了我连句好听的都不会说?你平日里在小姐跟前伶牙俐齿的样子都到哪去了?还是说你压根看不起我,连句正经求饶的话都不说了?” 就在这时,画眉身后的东厢房帘子一跳,白鹭双手捧了杯茶出来,茶杯上冒着白白的热气,雪雁余光一扫,不禁捏了把冷汗。你可拿稳了啊,千万别烫着手! 白鹭捧了热茶悄悄走到画眉身后,一下就撞了上去。一杯茶撒了两人一身都是,画眉一声尖叫转过去身去,看也不看就照着身后甩了一个巴掌。 虽然入了秋,可秋老虎还厉害着,一等丫鬟们每季都有上好的云纱,透气又薄,她们夏季的衣裳多是云纱制的。所以这一杯茶泼下去,可烫的画眉背上剧痛难忍。画眉甩完一个巴掌,自己也疼的站不住了,扶着墙捂着背站着。   ☆、第二十二章 心生愧疚 白鹭被甩了一巴掌,自己也被茶烫的不轻,这一下竟往旁边倒去,脑袋一下磕在了墙上。嘭一声闷响!雪雁心里一抽,也顾不上装样子去看看画眉的烫伤,忙朝白鹭奔了过去。 “摔着哪儿了,快让我看看!”雪雁急的眼泪都快飚出来了,这如果是自己去告状,出来的只怕是她捧着热茶了,没想到白鹭不但帮自己顶了告状的茬儿,还替自己白挨了这下打。 若是白鹭真撞出个什么毛病来,只怕雪雁这辈子都不得安心了。 白鹭倒没答雪雁的话,只是紧抓着雪雁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着,她拉着雪雁一起跪下,朝画眉哭道:“姐姐饶了我吧,只因云鸽姐姐赏了我杯银针毛尖,我见这茶香气扑鼻,忍不住想拿去给妹妹们尝尝。因一时太注意茶杯了,倒忘了看前面。” 画眉气得指着白鹭破口大骂:“你倒是得了点好东西便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这游廊上可是你能大意的地方?今儿还只是烫了我,明儿你若是烫着小姐怎么办?” 云鸽此刻才打帘子从东厢房走了出来,远远的说道:“那边是怎么了?” 画眉收了指着白鹭的胳膊,又反手捂着背,看那样子倒不像是装的,因为她脸上煞白,额头上不停的流着冷汗。 云鸽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了两步,看到雪雁和白鹭两人跪在地上,这才加快了步子走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二人可是淘气惹得你画眉姐姐不高兴了?” 白鹭边哭边将自己把茶撒在画眉身上的事说了一遍,云鸽急忙惊呼:“这可怎么得了,快回房换换,我搀着你去!” 说完,云鸽上前挽住画眉,不由分说就把她往房里带。画眉心里急得不行,如果当着云鸽的面更衣,少不了要解腰带。如此一来,自己藏着的那些个东西,可就保不住了! “姐姐忙去吧,我自去换了衣裳就是。”画眉放软了声音,尽量慢慢的跟着云鸽的脚步,不是她不想往后拖,只是她这背上刺痛的要紧,一用力便感觉像要倒下去似的。只能跟着云鸽慢慢走,不然就得受罪。 云鸽一脸亲热的说道:“你我姐妹二人,何时变得如此客气了?且你背后烫伤了这么大一块,若不及时上药,日后是要留疤的。哪个姑娘家的愿意背上有疤?这日后要是许了婆家,也是件说头。还是快快回屋换了衣裳上药吧!” 画眉紧锁愁眉,最后还是被一点点拖进了房里。雪雁这才捧起白鹭的手好好的看了看,这一看,惊得她差点没坐到地上去。 只见白鹭的手背上,尽是豆大的水泡,整个手背红彤彤的,好像辣椒一般颜色。而白鹭放松了下来,马上就觉得剧痛难耐,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 “好白鹭,快别哭了,先回房。”雪雁回头看了眼东厢房那边,见没人出来,马上搀着雪雁回了房。 游廊对面的那群做针线的小丫鬟们,本没有注意到雪雁和白鹭绕了过去,只是在画眉出声呵斥雪雁时,才抬头看到了后面的情景。和雪雁白鹭常厮混在一起的几个小丫鬟,一同跟着雪雁和白鹭进了屋子,七嘴八舌的问起刚才的情况来。 雪雁忙着打水,找药,哪里顾得上回答这些丫鬟们的问话,她抬起头来哀求道:“好妹妹,好姐姐,且等等吧。如今谁有烫伤的药膏,先拿一点出来借用,日后雪雁定重新制些好的还了。” 晴鹤年纪最大,也最稳重,忙开口道:“你等等,我那儿还有上回杜鹃姐姐给的一盒膏药。”说着她掀了帘子出去,见花鸠在房门口探头探脑,就顺便一把拉走了她。 兰雀在一旁见了直抹眼泪珠子:“这也伤的太狠了,大热天的,你怎地会拿了杯热茶出来?” 青鸾年纪最小,早已吓的呆了,好半晌没晃过神来,只一个劲的发愣。 雪雁扶着白鹭的手,将两只手掌都放进了冷水里降温。此时降温已经晚了很多,但总好过没有,只要凉水能冷却一下温度,麻木一下神经,等会上药才不会那么痛。 雪雁兀自心痛着,好好的一双手,这样烫下去,以后留疤是跑不了了。这次是她欠了白鹭的,日后她一定会还给她。现在只能想办法,让疤痕小一点才好了。 这么想着,一抬眼看见青鸾傻在那不动,忙叫了兰雀:“兰雀,快看看青鸾,可是被唬着了?快拍她的背!” 兰雀这才发现青鸾的不对,上去又是唤名字,又是拍心口的。其实拍背会更好些,拍心中虽然也有效,但容易拍的胸闷。但如今已顾不上那么多了,雪雁紧紧盯着青鸾,见她过了会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好妹妹,你可别添乱了,快随你兰雀姐姐回屋休息吧。”雪雁好声劝道,这一开口,竟自己也哽咽了起来。 青鸾心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留在这里倒惹得姐姐们还得担心她,只得乖巧的抽泣着跟着兰雀去了。 屋里的人这都走空了,雪雁才落下泪来,她忍不住责怪道:“你怎地这般傻,那滚茶你只管一杯泼过去了便是。为何还撞上去,倒弄了自己一身,你这手若是好不了……我……我……” 白鹭咧着嘴,强笑着安慰道:“若是一杯茶泼过去,她便知道我是故意的了。只有我两人撞在一起,她才没了地方说嘴去。” 雪雁哭的更凶了,这傻丫头,也用不着这样啊!“你这般受罪,我看着心里难受。本该是我遭的孽,却让你受了去,你让我情何以堪。” 白鹭心中感动,口中更是轻巧的说道:“你怕甚么,我又不是针线上的,用不着成日里做那些精巧的活计,你若是心疼我。日后多给我做几个帕子擦擦汗,有什么缝缝补补的,你替我做了便是。” 雪雁狠狠的点了点头:“一个月内,都不许你再碰东西。洒扫的活我自己一个人做,你须得听我的,好好休养一个月才是。你放心,我自会去同云鸽姐姐说,她必不会为难你的。”   ☆、第二十三章 各中道理 晴鹤在屋外,听到两人的对话,一阵心惊胆跳。感情这两人并不是意外,而是有目的的,只怕云鸽也参与在了其中。她忙看了看左右,见游廊上的丫鬟们并没过来,就假装整理裙子,并不进屋,反而在外头守着。 守了一会,听见屋里两人的对话稍微正常点了,晴鹤这才掀了帘子进去:“快,药来了。” 雪雁接过药,对白鹭嘱咐道:“你再泡会子冷水,我让你起来你再起来。”然后她打开药瓶盖子,闻了闻,满意的笑了笑。虽然里头少了几样药材,可用来止痛消肿是够了。 “好姐姐,多亏了你。日后我定会配一付更好的,给你送去。”雪雁笑着向晴鹤道谢。 晴鹤听她话中的语气,知道雪雁这是想让她先回去,忙先开口说道:“我留下也帮不上忙,眼看快到午间放饭的时辰了,我先走了。再有需要,只管来找我。” 雪雁感激不已,送了晴鹤到门口,这才转神回来,将那药膏挑了一点出来,抹在白鹭的脖子上。 虽然里头都是中药,但保不齐白鹭的皮肤会有过敏的症状,还是先试试为好。雪雁只抹了指甲盖大小一点,在白鹭的耳朵下面。 白鹭不解:“我并未烫着脖子,是不是可以拿出来了?” 雪雁笑着摇头:“先不必,我只是先试试,若是有发痒,刺痛,定要出声告诉我。” 白鹭一惊:“难道这药膏里有毒?” 雪雁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少一惊一乍的,个人的体质不同,对药材的也有不同的反应。我曾见过一妇人,因擦了膏药满身长了疹子。那膏药我们擦却一点事儿都没有,后来我祖父告诉我,那叫过敏。” 白鹭听完却叹了口气,默默低头不语。雪雁见状笑道:“好好的,怎地突然就叹气了?可是担心你手上的伤?你放心,我虽不能保证你完全没有疤痕,却也能尽量让你的疤痕小一点。” 白鹭闻言又叹了口气:“我哪里为这个叹息,有你在,我自是不怕的。只是两次听你提起家里的事儿,听得出你祖父本领高强,想必在你那儿也是小有名气的大夫。你本是个好人家的闺女,却……” 雪雁上前靠在她肩上,笑着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虽没了祖父,却多了个姐姐。日后你只别嫌我是个手笨口拙的蠢货就行。” 白鹭终于笑了,这丫头总是这么暖人心,本该是她难过的事,却反过来安慰别人。只凭着这点,自己日后定会对她更恋惜些。 “好了,可以拿起来了。”雪雁见红肿已消去不少了,忙拿了干布在一旁说道。 白鹭小心翼翼的把手抬出水面,雪雁这边已将干布搭了上去,并不死劲摁,只放在上面自然吸水。等水吸的差不多了,她这才看了看脖子上做过皮试的地方,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没过敏,你能用。” 白鹭放心的把手平举,任雪雁给她涂膏药,雪雁边涂边轻轻的吹气,本来还觉得疼痛的白鹭,被这气吹的,觉得手背上凉丝丝的,就连痛意都退了几分。 正涂完最后一道,突然远远的传来一阵哭叫声,紧接着院子里吵闹了起来,吓得雪雁手一抖,差点碰到白鹭的伤口。她皱着眉抬起头来往屋外看,发现是东厢房那边吵了起来。 雪雁冷哼了一声,低头继续为白鹭擦药,倒是白鹭有点沉不住气了:“你说,这次能成么?” 雪雁低着头,轻声道:“成或不成,都只看云鸽姐姐一念之差了。她若是心软了,我们日后只怕是没好日子过。但我觉得,像她那般聪明的人,怎会做出心软的蠢事来。” 白鹭吓得一抖,想伸手出来捂雪雁的嘴,却手背一痛,这才想起自己手上受了伤,忙压低了声音急急说道:“你这小蹄子真真是越发的口没遮拦了,画眉姐姐倒也罢了,怎地连云鸽姐姐也排揎上了!” 雪雁走去门口看了看,见周围都没人,这才拉了白鹭去她的塌上坐了,这里离门口比较远,只要小点声,外头一点都听不见。 “你可别一脑门子热了,想捉脏,大把的法子可以用。为何偏偏让你端着热茶撞上去?你别不承认,不能泼,必须撞,这点定是云鸽姐姐提醒你的,对不对?” 白鹭愣了下,脸上露出一丝不甘的样子,却很快平复了。她知道自己这回又是被人当枪使了,不过虽然如此,但这目的还是她愿意达到的。其实就算云鸽姐姐直说,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只是,如今是被瞒在鼓里,这感觉真真是不好受。白鹭眼底闪着一丝失落,口中说道:“你真真是个七窍玲珑心,这都瞒不过你去。只是我觉得,今儿如果换了你,只怕她会换个法子,今儿这法子只能我来用。” 雪雁心中虽恨不得画眉分分钟离开林府,却也恨云鸽的法子让白鹭伤了手,现在听到白鹭还在为云鸽开脱,心中更是忿忿不平。你想整谁都行,但你怎么能让你手底下的妹妹受伤呢? 白鹭见雪雁只是不语,面上颜色也不好看,知她心中还没平息,又开口劝道:“你只想想,我姐姐是谁?我姐姐的主子是谁?今儿若是换了旁人,只怕都不会是这个法子。且这个法子我觉得最直接也最管用,画眉这下是想逃都没力气逃,想辩都辩不得了。” 雪雁这才想了明白,没错,白鹭的亲姐姐是绸心,那可是太太身边最体面的丫鬟,就算那画眉是老太太给的人又如何,在同样身份的一等丫鬟里,她还敢横一横,可在太太身边的人跟前,只怕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想必这也是为什么,画眉虽痛的直打摆子,却不敢再上来打白鹭了。头里打的那一下,虽然打了,但她却没看到人。看到人后,她便只敢站着骂街了。 雪雁脸上的神色稍微缓和了点,可对云鸽这种果断卖队友的做法还是很不满,只是她也没资格说云鸽的不是,毕竟哄得白鹭去告状的那人是自己,自己其实跟云鸽没啥区别。   ☆、第二十四章 报信桐苑 白鹭还想再劝几句,却听得门外有个小丫头呼道:“小姐回来了!” 东厢那边瞬时就安静了下来,雪雁抬头冷笑了一声,将白鹭的手用一层薄纱裹了,又小声嘱咐道:“你且歇歇,可万万不能碰手上的伤处,再疼也忍忍。我去那边看看,就回。” 白鹭此刻却一脸的激动,嘴里急急的说道:“你快去罢,看完了记得早些回来告诉我知道。” 雪雁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点了点头应了下来,便出了屋子。果然一出屋子就见黛玉带着百灵和朱?从游廊上经过,刚进了上房。 兰雀见雪雁出来了,忙凑了过去问道:“怎么样了?” 雪雁点头答道:“擦了膏药,已不碍事了。青鸾又如何了?” 兰雀道:“哭了会子怕是哭累了,我让她躺着歇会子,她竟是睡着了。” “睡会子也好,一会只怕就要乱起来了,省的让她瞧见。”雪雁叹了口气,青鸾始终还是太小了,禁不住吓啊。 晴鹤此时也从厨房转了回来,见大家都出来站在游廊上观望,她也走到雪雁那边。“这是怎么了,都站在这儿做什么?” 兰雀玩味的一笑,嘴朝上房努了努。晴鹤心中明白过来,就见东厢房的帘子一挑,云鸽走在头里,画眉怯生生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往上房去了。 这可真真是出了奇了,画眉姐姐居然会扮出这种小女儿状,还老老实实跟在后边,天是要下红雨了不成?几个粗使的小丫鬟叽叽喳喳议论了起来,那几个二等的丫鬟也纷纷从西厢房那边走了出来,看着这情形却都不说话。 云鸽和画眉前脚刚进上房,后脚那几个二等的丫鬟便跟了过去,站在廊下假装候着。粗使小丫头里也有几个胆子大的凑了过去,见二等上的姐姐们没出声呵斥,便安心留在廊下偷听上房的对话。 雪雁见状也拉了兰雀和晴鹤过去,才走到附近就见着周围的那群小丫鬟们脸色各异,这时透过窗子传来画眉凄凄切切的哀求声:“小姐便放了我这一次吧,以后我再不敢了。求小姐看在我伺候了那么多年的面上,饶了我一命吧,若是告诉了太太,画眉便再也伺候不了小姐了!” 打感情牌,现在会不会太晚了?雪雁心中幸灾乐祸想到,不过她转念一想,不对,以林黛玉的性格,只怕还真的会上当。 果然那头接着就传来了林黛玉的声音:“这……若你真是初犯,饶你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雪雁心中咯噔一下,突然就听到百灵的声音插了进来:“小姐可还记得,上回扬州知府的千金请您过府做客,当时可不就有两枝东海珠的花簪,和翡翠镶赤金的细钿子找不着了么?要我说,还是将首饰衣物一并清点一下才好。” 雪雁听完心中大呼一声好,可不就得好好的查一查,这一查,画眉可跑不掉了。 就在这时云鸽淡淡的开口了:“虽这事是咱们梅苑里出的,但小姐,父母尚在,自作主张有悖孝道,若是不知会太太一声,只怕太太知道了,心中不是滋味。不如叫个小丫鬟,去桐苑那捎个信,无论说些什么,只要太太心里有个数就行。自然该怎么发落,还是小姐的决定。” 黛玉这头应了,百灵便出了屋子,见那些小丫鬟都在蹲墙角,倒也没生气,反倒笑眯眯在那群小丫鬟里看了一圈。 这跑腿的事,向来都是花鸠和碧鹞做的,只是这回百灵却根本没找她俩,反而招招手对雪雁说道:“雪雁,你过来。” 雪雁大大方方走了过去,百灵朝她又招招手,雪雁会意,附耳过去,就听得百灵在耳边道:“事儿你可都听懂了?” 雪雁点点头,怎么可能不懂,这事儿就是她捅出来的呢。 百灵继续道:“去桐苑带个信,至于给谁带,怎么带,你自己来定。” 雪雁微微一笑,清清脆脆的答了声:“嗳,我知道了。” 接着她一转身,急急忙忙的就走了。 去桐苑的路上,雪雁翻来覆去想着该怎么报信,该找谁说,最后敲定了人选,信心十足的踏入了桐苑的大门。 一进桐苑,她便显出一脸的慌张神色来,在院里张望来张望去,一付无头苍蝇的样子。 “哎,那边的,你是哪个院子的,怎么随便乱闯。”一个小丫鬟在雪雁左边的游廊叫道。 雪雁一见她,立刻奔了个过去:“劳烦这位妹妹,帮我叫一下绸心姐姐可好?我是梅苑的雪雁,白鹭她……不好了!” 陶心一听,吓的一个激灵,忙不敢拖延,跑去绸心的屋子,过了会子,绸心急急忙忙走了出来,见到雪雁就直奔她过来了。 “雪雁?白鹭她怎么了?”不愧是亲姐妹,这份担心可不是装的出来的,只怕雪雁要是再晚点回答她,她都要急的拽头发了。 雪雁将今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了绸心听,讲的过程里,并没提及她以前就知道画眉偷窃之事,反倒是把功劳全推到了白鹭的头上。且她声音清脆,又不避讳人,在院子里讲话也并没放低声音。所以这一下,整个桐苑都知道了! 绸心在太太身边那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只听了几句,就知道这其中另有事情,果然是因画眉偷窃而起的,白鹭的伤只是顺带的而已。 绸心不禁对这个报信的小丫头高看了几分,原先也只是一时心善,阻止了那人伢子将她打死,没想到,竟是这等聪明的人儿。难怪小姐上次来时,对她多加赞赏,只怕真是个伶俐的人。 “你且歇歇,等我一会。陶心,带她去喝口茶,这一路跑的,只怕是渴了。我去给太太回一声,就去梅苑。”绸心说着,往上房走去。 雪雁心满意足跟着陶心去了旁边的茶房,陶心竟给她倒了杯玫瑰露喝,把她惊喜的不行。 绸心这边进了里屋,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不带任何意见的只是重复了一遍,贾敏听完一掌拍在桌上:“好大的胆子,这起子黑了心的奴才,若不好好治治,只怕她以为我玉儿年幼,由着她拿捏!我便知道,那人给不了什么拿的出手的货色!”   ☆、第二十五章 姐妹情深 贾敏口中的那人,便是林府已故的林老太太,虽在外林老太太与她两人看起来婆媳和睦,但实际上林老太太没少做插手儿子房里的事。不是塞个姨娘,就是给个通房。 好在林如海爱妻如命,虽母命难为,但也只是收下来,偶尔去做个样子而已。那林老太太见这招治不住儿媳,便开始打下一代的主意,先是往林黛玉的屋里塞了两个一等的丫鬟,又将林黛玉的弟弟抱过去养了。 好在才抱过去没多久,那林老太太就去了,哥儿虽然又被抱回了桐苑,可怎奈身子太弱,最终还是夭折了。 贾敏心里一直觉得就是因为林老太太将儿子抱了过去,才导致儿子夭折的。但她又无法在林如海面前说婆婆的坏话,又无法跟一个死人计较。这才终日恹恹不安,最后熬出了病。 这会一听说,画眉敢偷梅苑的东西出去,贾敏气得一阵胸闷,咳了半晌这才缓过来:“去把那个无主的贱蹄子给我带过来,我倒要亲自问问,我林家是亏了她什么,让她做的出这背主的事儿来!” 一旁的?心忙抚背劝导,绸心见状应了声是,便出来了。 雪雁这回可没敢让绸心叫她,喝完了玫瑰露,便早早的在游廊里候着。任那陶心怎么跟她八卦,她都是只笑不语,一切以“我才来府里,并不知道这些”打发她。 绸心一出来瞧见这场面,心中对雪雁不禁又高看了几分,人倒是个口风紧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那个妹妹是个一条肠子通到底,想什么说什么的人,虽规矩都懂,却不懂审视适度。若是妹妹能与雪雁交好,只怕日后做上一等丫鬟也并不是难事。 两人结了伴往梅苑去了自不说,只说那梅苑里,此时已经一团乱了。 那画眉也不是蠢的什么都不懂,见百灵出去叫了雪雁去传话,心里已经彻底恨上了雪雁。若是派了花鸠去,那丫头只怕会留个好,日后让自己提携她一把,若是让碧鹞去了,那丫头是个笨嘴笨舌,姐姐说什么她就说什么的,必然不会说的太清楚。 可换了雪雁去……画眉想到这些日子以来,雪雁的表现,心中兀自紧张了起来。她只得哭着将从小怎么伺候黛玉,跟黛玉有哪些回忆,一点点的说了起来。她说着说着,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凄切。 黛玉本就是个伤情悲秋的人,被她这么一说,心中也是不舍了起来,画眉只说了两句,她也跟着哭了起来,最后也是越哭越伤心,哭到最后竟是岔了气,吓得云鸽等人马上去顺气劝导。 画眉见状,反倒不知收敛,哭着扑了过去叫道:“小姐……小姐……日后画眉若是走了……你可还记得画眉!” 黛玉听了这话,伤心过度,竟是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云鸽大怒,第一次发火了斥道:“你且收了你这戏子模样吧!小姐身子本就不好,你若真是个为小姐想的,又为何惹着小姐哭到这般田地。偷窃本不会被赶出府去,顶多罚你几月的月钱,并让你将东西都赎回来就是了。可你这般糟蹋小姐的身体,我必会如实告诉太太!” 画眉心中一惊,才要说什么,就听得外屋传来一个让她心凉的声音:“那就劳烦云鸽同我一起回了太太才好,我今儿才知道,原来这一等丫鬟里,也有这规矩还没学透的,说出去,真真是丢了我们的脸。” 话音刚落,绸心走进了内室,她也没与其他丫鬟见礼,只是先走到黛玉的身体,帮着几人又是掐人中,又是顺气的,好容易把黛玉给缓过来了,这才转身看着画眉冷笑。 画眉在绸心进屋时就止了哭声,可见方才那凄凄惨惨的都是装的而已,这会儿见绸心盯着自己冷笑,画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画眉刚想开口,绸心马上抢先一步道:“你们几人留在这里清点小姐的私物,画眉与我去见太太。太太可是说了,若你不好好的自个过去,便叫几个婆子押你过去。你可听清楚了?” 画眉不敢放肆,只得应了一声,起身跟着绸心往外走。外头游廊上听墙根的几个小丫鬟,全被看了个正着。这一下子,呼啦的全散了。 好在雪雁一回梅苑就迫不及待回屋里去看白鹭去了,这听墙根的人里头倒没有她。绸心虽心急妹妹的伤势,可太太的命令还是得摆在第一位,自然先带着画眉去了桐苑。 兰雀和晴鹤两个,散了之后也都去了白鹭的屋子,一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说道:“我明儿告个假出府去抓药,不到午时便回来,你好生养着,可不许乱动。我可是要叫晴鹤姐姐与兰雀,青鸾帮我看着你的,若是你再不听我的话,我可恼了。” 兰雀笑着打了帘子进去:“可见你俩是姐妹情深了,倒是要拉着我们做恶人。白鹭,手还疼么?” 雪雁转头见了兰雀笑着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兰雀撇了撇嘴:“还能怎么样,装可怜扮柔弱,惹得小姐哭昏了过去。好在绸心姐姐来了,将她带去桐苑了。你说,她怎么就做得出这等下作的事,亏得她平日里高高在上一付清高的样子。” 晴鹤坐在塌边,悄悄将白鹭榻边上的针线篓子放远了点,接口道:“保不齐是家里缺钱吧,若是与小姐直说,先支上几个月的月钱用用就算了。可这偷盗毕竟是下作事,真真没想到。” 雪雁正想说什么,却听得院里有人叫她,出去一看,原来是燕儿。 原来是放饭的时间到了,只是如今梅苑刚出了这事儿,那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都没了心思用饭,倒是百灵和云鸽,把自己的吃食都赏了雪雁和白鹭这边儿,而晴鹤和兰雀直接叫送饭的婆子把自己的那份都摆到了白鹭的房里。 本不太大的一张八仙桌,上面竟盘叠盘的摆了十六样菜。好在这时的碗碟都很小,不然只怕要浪费不少。   ☆、第二十六章 十赌九输 林府的规矩,粗使丫鬟每人是一冷碟,一热菜。二等是一冷碟,两热菜,一等则是两冷碟,两热菜。 光百灵加云鸽两人的份,都已经是四冷四热八样菜了,再加上屋子里四人原先的吃食,四人这一餐竟是跟吃筵席似的。 雪雁去屋外拉了燕儿进去,让她同自己一块吃,燕儿天真烂漫倒也没拒绝,自挨着雪雁坐了。这时燕儿才发现白鹭的手受了伤,两只手都被绑了起来。 “白鹭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紧?”燕儿忙叫了起来。 白鹭忍着疼痛安慰道:“好妹妹,你自吃吧,不用担心,有你雪雁姐姐在,我这点伤不用几日便好了。” 燕儿想了想道:“那是自然的,想当初姐姐病的都起不来了,还能自个开方子让那大胡子去给她抓药呢,有姐姐在,白鹭姐姐不必害怕。” 晴鹤,兰雀和白鹭都笑了起来,雪雁倒是臊了满脸通红,轻啐了一声道:“吃也堵不住你的嘴,食不言寝不语,还不快点用完了,再去其他院里送吃食。” 燕儿摇了摇头,笑的一脸的灿烂:“姐姐不必担心,方才杨妈妈同我说,让我在梅苑留着好好顽,吃食自有她们去送,下午没多少活儿,我也不用去帮忙。好姐姐,让我多顽儿会吧。” 雪雁只得说道:“你顽便顽,可不许出这屋子,今日我们梅苑乱着呢,可别出去触了霉头。” 燕儿惊讶的问道:“我方才进院子就觉得气氛不对,往日来姐姐们都在游廊上待着做针线,今儿却一个人也瞧不见。这是出大事了?” 兰雀噗呲一笑,对雪雁说道:“你这妹妹真是人小鬼大,豆丁点大的丫头,说起话来老三老四的。” 老三老四是扬州这一代的方言,意思就是老气横秋的意思。雪雁听了这话,心里忍不住吐槽,你也大不了她多少,你比她还老三老四的。 不过这话算是夸奖,雪雁只是笑着给她夹菜,并不说话。燕儿吃了口糟鹅掌,突然想起什么,用帕子抓了只鹅掌,送到白鹭的嘴边想喂她吃,见白鹭不肯吃,急着说道:“姐姐你吃一口,我总听人说吃形补形,你现在手不好用了,吃鹅掌好的快。” 晴鹤呛了口汤,躲在一旁直擦脸,兰雀才嚼了口油豆皮,被这话逗得差点没喷了出来。雪雁看了看天花板,难怪贾府的老太太说雪雁不中用,成天就知道卖萌耍呆,真是够了! 燕儿见大家都笑她,也知道害臊,虽没明白为何笑她,她还是赶紧找了个话题转了:“姐姐,你这手是怎么弄的,看得我心里怪难受的。” 白鹭笑着说道:“也怪我自个不小心,得了云鸽姐姐赏的一杯上好的银针毛尖,便想着端出来与大家尝尝,谁知不小心撞到了画眉姐姐。” 燕儿一听画眉两字,脸色就变了,雪雁忙朝她使脸色,直摇头。这么明显的动作和表情,其他人不可能看不出来。晴鹤年纪大,更稳重,即使见到了也没说什么。白鹭是早就知道了,所以当做没看见。 只是那兰雀却急了,开口说道:“可见你们俩是亲姐妹了,却把我们这些姐姐妹妹丢在了一边,有什么事儿却只瞒着我们。” 雪雁忙赔着笑说道:“能有什么秘密?无非是这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听闻我说了几次画眉姐姐的事儿,有点不喜她罢了。” 兰雀白了雪雁一眼,只抓着燕儿的手道:“好妹妹,你最是乖巧,告诉姐姐,你为何不喜欢画眉姐姐。” 燕儿唯唯诺诺并不敢开口,只拿眼瞅着雪雁。兰雀这边脾气倒是上来了,瞪了雪雁一眼道:“如今她已是半只脚踏出梅苑外的人了,你还有甚瞒着的?就算日后她还回得来,你今儿让燕儿说了出来,我们往后才好警醒着些才是。” 燕儿见雪雁微微点头了,这才开口道:“好姐姐,你别生气,可不是雪雁姐姐不让我说。只是这事说出来,怪臊得慌的,可不是我们姑娘家好听的。你也知道我是哪儿的人,那些婆子婶子们的口中说出来的话,可有一句好听的?” 兰雀心中明白,定是什么过了门的媳妇讲了些臊人的话,于是抬着两只手指发誓道:“我发誓,若今儿的话,我告诉任何人是你说的,定头顶长疮脚底流脓,舌头上钉个钉子不得好死!” 雪雁见她这样,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忙笑着说道:“你这丫头可见是疯魔了,怎地能发这种毒誓。燕儿年纪还小,还是我来说吧。” 接着雪雁将燕儿告诉她的事儿,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这时晴鹤才方知这其中的厉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瞪得圆圆的。 兰雀听完也吓得不轻,原以为画眉只是偷了东西,却没想到是个惯犯,且性质恶劣,是为了个耍钱的相好。 “我常听人说,十赌九输。街坊里也曾见过那种耍钱后卖儿卖女的人,画眉姐姐也太不小心了。”晴鹤叹了口气,心中对画眉的可惜也淡了许多。 雪雁摇了摇头,也叹了口气:“若她只是偷些瓶瓶罐罐,古董摆设倒也罢了。可她偏偏偷的是小姐的私物,姑娘家的名声最是重要的。若流到外头,被人发现了,外头的人可不会说她画眉如何,只会败坏小姐的名声。” 晴鹤这才明白其中更重要的道理,心中对雪雁更是佩服不已,她比雪雁长了两岁,却想的还不如她多,不如她远。 兰雀和白鹭则更是惊呆了,她们真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虽说平日里被教了不少的道理,可这种深闺的门道,也只有那些富贵家的小姐才深知其道。 白鹭忍不住看了雪雁一眼,心中又对她疼惜了许多,若没错的话,只怕雪雁早些时候在家也是千金小姐。如今白拐了出来,却能收了心思老老实实的为奴为婢,倒也是苦了她了。   ☆、第二十七章 花园相遇 雪雁如果知道白鹭这么想的,只怕笑都要笑死了。她能知道这些,不过是以往看的小说多了,那些个宅斗宫斗的小说里,那个不会把这些说的头头是道的?看多了,自然也就懂了。就算是个傻子,看了几十本书,也能明白过来了。 白鹭这头急忙问道:“你们平日里针线上,可会在小姐的衣物上绣字?” 兰雀苍白着脸,嘴唇抖的快停不下来了:“绣……绣了小姐的……闺……闺名。” 咣啷一声,晴鹤手中的汤匙落地,她猛地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去。雪雁和兰雀忙扑到窗前,见晴鹤急急忙忙找到二等丫鬟彩鹳与她说了些什么。那彩鹳听完脚都站不稳了,跌跌撞撞进了上房。 没一会彩鹳又出来了,叫了游廊里的剩下两个二等丫鬟一起进去了。晴鹤在外头看了一会,又急急忙忙回了白鹭的房间。 “怎么样?可是与姐姐们说了?”雪雁急着问道。 晴鹤点了点头,眼里头全是担忧:“若是小姐的名声毁了,我们这一个院子的丫鬟,都别想做人了。这事儿,还好你提醒的早,若是发现的晚了,只怕我们都得被撵出去。” 而绸心那边,带着画眉往桐苑走去,路过园子时,碰到了那阴阳怪物的青姨娘。青姨娘没做姨娘前,也是老太太给林如海的大丫鬟,这画眉也是老太太亲自调教出来的,所以两人早就相熟了。 如今见画眉一脸忧心忡忡的跟在绸心后头,而绸心则是怒容满面,青姨娘忍不住站了出来说道:“哟,这不是绸心吗,急急忙忙的往哪儿去啊?” 绸心扭头看到青姨娘,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鄙夷,接着她低下头也不行礼,只叫了声:“姨娘。” 那青姨娘见绸心不答她话,心中一阵火烧火燎的,但却碍着她是太太的一等丫鬟,却也不敢轻易发火,只得酸不溜溜的拿话刺她:“可见得你的体面了,如今是越发得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绸心心中急着把画眉带回桐苑去,她这才好回头去看妹妹。方才进了梅苑时就直接去了上房,连妹妹的伤势都没看着。家里向来都宠着妹妹,自己也不例外。此刻她早已心急如焚,巴不得早早的完成了差事。 现下被青姨娘这么拦着已是火气直冒了,再听到这话,绸心心中一股无名之火腾的就窜了起来:“姨娘可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如今老太太可是西去几年了,当家的主子是谁,还望姨娘拎拎清才好。如今我可是奉了太太的命带画眉去桐苑的,亏得姨娘也当了好些年的奴才,竟连这点子眼力见都没有么?” 青姨娘听到这话,气得直哆嗦,指着绸心尖声叫道:“你这烂了嘴的小娼妇,我好歹也是个姨娘,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当了她身边的大丫鬟,她便会提携着你了?我告诉你,你想攀高枝也没这个命,她往日的陪嫁丫鬟可都放出去了!如今你拿什么跟我呛声?论身份,我是半个主子,你不过是个奴才,我叫住你问话,你不答也就罢了,居然敢骂我?今儿我若是不收拾你了,日后那些猫儿狗儿的不都爬到我头上来了?” 绸心一脸平静的看着青姨娘,冷笑了一声道:“不劳姨娘亲自动手,等我回了太太的差事,自会跟太太请罚。不就是没了规矩么?姨娘放心,若是我不向太太请罚,自断手脚。姨娘且耐心等着,太太若是唤你了,你便来瞧瞧太太是怎么罚我的。” 青姨娘被她这么一说,反而慌了手脚,骂骂咧咧的走了:“这小娼妇,谁稀得与你动手,打你还伤了我的脸面。” 绸心目送着青姨娘离开,回头看见画眉一脸可惜的看着青姨娘的背影,她又是冷笑一声:“怎么,救兵走了,可想我帮你唤回来?” 画眉闻言忙收了目光低头站在她身后,不敢再看。绸心这才继续往前向桐苑走去。 进了桐苑,绸心带着画眉直接进了上房,画眉在外间等着,里头叫了她的名,她才敢进去。 一进去,咣啷一只上好的青花官窑茶碗便摔碎在她前面,飞溅起的碎片砸的她脚面生疼。“贱婢!你给我跪下!” 画眉想也不敢多想,立刻往前一跪,这一跪正是跪在那茶碗碎片上头,疼的她浑身一哆嗦,立刻扑倒在地。 “太太饶命!”画眉痛哭出声,她知道这次自己真的死定了,只希望太太别把她赶出府去就行,就算给她换个地方,日后她见了小姐也能劝的小姐把自己要回去。她年纪还小,只有12岁,离出府的时间还有3年。 “饶命?呵呵,何来的饶命?我可曾要你性命了?”贾敏这下不怒反笑了:“你有这胆子行窃,我可没这胆子杀人。” 画眉哭着求道:“太太,若不是出于无奈,奴婢也不敢做出这等下作的事儿,实在是家中祖母病重,我老子娘又没个正经的差事。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便想着借小姐几样物件,日后若是好起来了,我定会还回来的。是奴婢鬼迷了心窍,做了这猪油糊了心的事,辜负了太太和小姐。只望太太看在我伺候小姐多年的份儿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绸心本想抽身出去的,听到这话停了脚步,呵呵冷笑了起来:“好一个伺候小姐多年的份儿上,你伺候小姐多年,岂不知小姐身子娇弱?怎地还会故意引得小姐哭了起来,还哭得昏了过去!我看小姐身边有你这种货色,只怕是好不起来了,隔三差五的弄这些个糟心的事儿出来,如何还能消停!” 贾敏听了这话正要发作,就在这时,听得游廊上有个声音问外头的丫鬟们:“太太可在屋里?” 贾敏看了画眉一眼,抬高了声音问道:“谁在外头?” 缎心走了进来回话:“回太太,是刘妈妈。” 贾敏倒是把画眉的事放在一边说道:“叫她进来回事。”   ☆、第二十八章 齐去桐苑 刘妈妈在外头已经听到了太太的声音,忙从外头进了屋子,一进内间看到地上跪着一个,心中有数只怕太太这会正忙着,自己不好打扰太久。 于是她连忙说道:“回太太,扬州知府家的陈夫人,送来了帖子,说是下月初三是她家千金的生日。太太是去还是不去呀?” 贾敏想了会说道:“回个帖子,说我自会到席。” 刘妈妈又问道:“那小姐呢?帖子上可说了,知府千金好些日子没见着小姐,心里惦记着,只盼着小姐也能一同到呢。” 贾敏点了点头:“自是会带玉儿一同去的,还有其他事吗?” 刘妈妈笑着说了句:“并没有了,我这便去了。”说着她一扭头正准备往外走,余光扫到画眉的脸上,突然脸色一变,身子僵了一下。 那刘妈妈可是贾敏的心腹,她的动作早被贾敏看在了眼里,贾敏忙叫住了她问道:“你可是还有什么事儿没同我讲?” 刘妈妈走到贾敏身边,凑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贾敏脸色越变越差,最后勃然大怒:“缎心,去给我叫几个婆子进来,把这画眉拉去院子中间跪着,掌嘴!给我狠狠的打!” 刘妈妈在贾敏耳边说的什么?还不是厨房里的那些婆子们传的闲话?这在外头其实已经不是什么多大的秘密了,只是刘妈妈一直没什么机会与贾敏说罢了。只怕说了,以贾敏那多疑的性子,还会怀疑自己不安什么好心呢。 这回趁着这画眉犯事儿了,正好将她听来的事儿告诉贾敏,也省的这事儿总搁在心里头难受。 此时此刻,梅苑里头,云鸽一个踉跄没站稳,摔坐在八宝凳上,声音颤抖着问道:“你……你再说次……” 彩鹳也好不到哪去,声音也打着颤将清点出来少了的东西又报了一遍。云鸽整个人觉得天旋地转,一口痰卡在嗓子眼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黛玉坐在拔步床内,早哭的快踹不过气来了,百灵同杜鹃在一旁劝着,又拿着茶杯哄她喝茶解渴。 “真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东西……这事万不能再瞒着太太,日后若是惹出什么祸事来……”云鸽说着挣扎着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去。 “云鸽……”黛玉柔弱的叫了声,却又只是抽泣不语。 云鸽回头望了小姐一眼,恨其不争道:“小姐,都这会子了,你若还护着画眉,日后只怕太太要把我们全撵了出去。这会子只能告诉太太,让太太来做主了。” 黛玉心知她说的有道理,又加上年幼没个主见,只得点了头暗自垂泪。百灵站了起来说道:“小姐,云鸽只怕气糊涂了,眼见着路都走不稳了,我陪她去一趟吧。” 这两人出了上房,正要出院门,突然云鸽脚步一停,转了个弯来到扫洒上的屋子,在外头问道:“白鹭在吗?” 屋里白鹭看着燕儿和雪雁比谁的针线好,结果两人都是半斤八两好不到哪儿去,正乐呵着,听见屋外云鸽的声音,忙应了一声,往外走去。 燕儿丢了手里针线抢先上前帮白鹭打了帘子,白鹭感激的冲她一笑,出了屋看到是两个一等的丫鬟,忙半蹲福了一福:“姐姐们找我?” 云鸽端起她的手细瞧了瞧,叹了口气说道:“可怜见的,你跟我们一块去桐苑吧,只怕你姐姐心里着急了。方才她没见着你,你去让她看看,好让她安心。且等我们回了话,太太只怕是要叫你的,免得再跑来跑去了。” 白鹭点点头,答应了下来,想了想说道:“这回还是雪雁发现了有贼,我才去报得信儿,不如姐姐们把雪雁也叫上吧。” 百灵在一旁微笑道:“好孩子,你是个好的,这情形也不忘他人。那便叫上吧!” 雪雁在屋里听的清清楚楚,咬了咬唇却犹豫了。虽说是她发现的,但这么急着上去邀功是不是不太好?若是以后院里人说闲话,说她踩着画眉的头往上爬怎么办? 燕儿却在旁边推了她一下,小声说道:“既然那位姐姐都开口了,姐姐还是去一趟吧。” 雪雁一想也是,于是点点头,等白鹭叫她时便挑了帘子出去,跟着云鸽和百灵去了桐苑。 还没进桐苑的大门,就听到一阵哀嚎和求饶声,白鹭在一旁打了个哆嗦,雪雁忙靠近了她点,挽着她的胳膊给她力气。 四人一进桐苑,就见到画眉被两个婆子按在肩膀上跪在地上,另一边还站着一个婆子,正拿着一个长方形的薄木条打在画眉的嘴上。 画眉边哭边求情,却因那掌嘴的婆子不留手劲,牙都打落了好几颗,满嘴是血,整个嘴看上去黑洞洞的,很是吓人。 白鹭哪里经得住这些,吓得快连路都走不动了。雪雁心里也是害怕,她只在电视里见过掌嘴,却没想到真正的掌嘴是这么可怕的事儿。但自己若是也怕的走不动,白鹭可怎么办? 无奈,雪雁只得硬着头皮拖着白鹭跟在两个大丫鬟后面。百灵还想着这两个小丫头是不是会被吓着,回头一看,白鹭一脸的飘忽,反倒是更小些的雪雁,紧闭着双唇目光坚定的跟在自己身后。 百灵心中暗喜,对雪雁的看法又是好上了几分,回过头来继续扶着云鸽往上房走去。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太身边的几个一等丫鬟二等丫鬟都在廊上候着,除去绸心和?心当值在房里,其他的丫鬟们都不敢离去。 一见云鸽等人来了,缎心马上进了屋子报信,即刻就转了出来叫云鸽等人进去。 一进了内室,就听得贾敏冷声问道:“可是查清楚了,少了些什么?” 云鸽一听这话,吓得噗通一声跪地,后头的百灵也跟着跪了下来,白鹭和雪雁虽不知道情况,但也马上就地一跪。 “太太……奴婢,奴婢辜负太太的期望,如今大事不好了……”云鸽边哭边说着,还没等贾敏发话便左右开工打起自己的耳光来。 贾敏心里一悬,忙叫了绸心?心阻止了云鸽,急急问道:“我的儿,我知你最是个可靠的人,必不会罚你。到底丢了什么,快快说给我听。”   ☆、第二十九章 雪雁辩解 云鸽流着泪,将清点出来的东西一一都报了,把屋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这些个什么钗啊,镯啊,都是小事。可是……里头居然有一串御赐的佛珠! “太太!太太!”绸心突然叫了起来,雪雁偷偷抬眼一看,见贾敏竟然昏厥了过去。 一屋子的丫鬟都慌了手脚,雪雁想了想大声叫道:“姐姐们快给太太解开领口,掐住人中,窗子打开透透气。这一时想必是太太忘了呼吸,背过气儿去了。” 绸心忙按雪雁说的,解了衣领掐了人中,果然不到一会,贾敏便转醒了。这一醒来,贾敏黯然落泪,口中喃喃念道:“这作死的小娼妇,这作死的小娼妇!” “太太,这会子太太可得振作些,若是再不想想法子,只怕越发的不好收场了。”绸心在贾敏耳边悄声劝道。 贾敏听了这句话,精神一震,强撑着身子坐稳了道:“来人,叫福生和顺儿去画眉家里搜!定要将当票给我找回来!刘妈妈,你带人去画眉她哥哥店里搜,但凡有一点可疑的,就把她哥给押回府来!” 刘妈妈和缎心在外间应了声就出去了,贾敏接着又道:“她老子娘在外是做什么差事的?” 绸心一旁答道:“原是府里的,后被打发到庄子上了,城东往外两百里处那个产荷花的庄子,便是她老子娘在管着。” 贾敏冷哼一声:“方才还哄我,说她老子娘没个差事,看来是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来人,去把她老子娘一并抓来!” ?心出去吩咐了一番又进来,贾敏这才看向云鸽道:“好孩子,你先起来。” 云鸽闻言哭的梨花带泪并不敢起身,只磕头说道:“太太,奴婢是管着屋里事的,眼下却发生了这种事儿。奴婢自知是个不中用的,请太太撵了奴婢出去吧,奴婢再没脸见小姐,没脸见太太了。” 雪雁跪在后头没敢抬头,心中却暗自叹道,好一个以退为进。如今是云鸽抓着了贼,本来就与她无关。可为了事后不担干系,先来示弱服软自求出府,想必贾敏是不肯做出这种过河拆桥的事的。 果然贾敏一脸合气的说道:“傻丫头,这话是什么意思?合着我就是个恶主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并将你们都罚了?” 云鸽忙磕头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可奴婢只要一想着这事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却丝毫不知,奴婢心中愧疚难耐。若不是白鹭与雪雁发现的早,只怕今儿又让那画眉得手了去。” 雪雁低着头微微皱眉,心里暗道了句不好! 果然贾敏问道:“怎么?这事是白鹭与雪雁发现的?你二人是如何得知的?” 白鹭忙跪着回道:“回太太,奴婢发现画眉姐姐鬼鬼祟祟的,便拉着雪雁去游廊上看着,奴婢自去给云鸽姐姐报的信。” 雪雁心中感激白鹭替她出了头,却听到贾敏说道:“她如何鬼鬼祟祟?她一个大丫鬟进出上房皆是常事,你还是老实交代的好。我并没怪你,只要你好好说个缘由出来。” 雪雁知道这事怕是糊弄不过去了,心中一横插嘴道:“回太太,这事儿不关白鹭的事,是奴婢在厨房听来的消息,撞见了一次画眉姐姐在二门上往外私传。方才见画眉姐姐进了上房,就想起那会子上房一人都没有,只怕是有些蹊跷,这才哄了白鹭帮我去同云鸽姐姐说的。” 绸心自白鹭开口之时就已经是心里猫抓般着急,这会子突然雪雁开口把一切都揽了过去,她才松了口气。心中暗想若是雪雁真的遭太太迁怒了,日后自己定要帮她一把。 贾敏听了雪雁的回答,冷笑了一声:“这么说来,你并不是今日发现的这事,反倒早就知晓了,却知而不报?” 雪雁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忙嗑了个头,抬起头来看着贾敏,大大方方的说道:“回太太,那日只是先在厨房里听说了画眉姐姐的一些私事,后来在二门上见了画眉姐姐私传,那也只是奴婢心中怀疑。虽怀疑,奴婢可并没有证据。” “人都说捉贼捉赃,若是奴婢当日便贸贸然上报这事儿,万一这些事都是空穴来风,岂不是坏了画眉姐姐的名声?画眉姐姐又是小姐的一等丫鬟,这事若传得不好,小姐也要被人说嘴。” “且没了规矩不成方圆,若我因着一些婆子碎嘴,就到处传上头姐姐们的坏话,那岂不是将梅苑弄的乌烟瘴气了?因此奴婢才不敢多嘴,直到今日上房没人,画眉姐姐又进了上房。奴婢隔着帘子瞧了半天,见画眉姐姐拿钥匙开了箱子,这才告诉了白鹭。” “奴婢进府没多长时日,担心自个人言轻微,说出来的话没人信,便求了白鹭去告诉云鸽姐姐。这事儿白鹭事先并不知情,全是奴婢一个人的错,太太要罚便罚奴婢吧。” 雪雁说的铿锵有力,字字清晰,屋里廊上全听了个明明白白。那贾敏本存了要迁怒下人之心,听了她这一番说话,又见她敢直视自己,眼神清澈真诚,心中的怒气竟慢慢缓和了下来。 其实当雪雁说道,怕小姐被人说嘴时,贾敏心中已经消了气儿,她想了想,这丫头的话也有道理。再一想,这雪雁小小年纪便知那么多事,已是不易,虽然有些地方还需调教,但也是个人才。 贾敏想到这儿,微微一笑,面上尽是和蔼之色:“真真是个聪明伶俐的,我只当是玉儿见你年龄相仿,想讨你做了贴身陪她玩耍。今儿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你们不必再跪,这事明明你们有功,怎地一个个像做了错事一般,快快起来吧。” 云鸽低着头,谁也没见着她嘴角的一抹微笑,她带头说了声:“谢太太。”跟着就扶着地板站了起来。 身后的百灵,白鹭和雪雁也都一一站了起来,贾敏这时又开口问道:“除了那串佛珠,其他的东西可列了单子?” 云鸽忙回道:“奴婢来时匆忙,并未细列单子,只记住了就来了。” 贾敏点了点头:“你去隔壁把单子列下来,只怕那贱婢不是去当的,反是去贱卖的,那可就难办了。”   ☆、第三十章 雪雁冒尖 雪雁想了想,决定再冒一回险,站出来说道:“太太,奴婢那日见到画眉姐姐并没亲自出府,只是将包裹给了二门上的一个婆子,这东西只怕在外头也不是画眉姐姐出手的。若是想找着东西,只怕还得抓了那婆子来问一问才是。” 贾敏眼睛一亮,急忙追问:“好孩子,你可还记得是哪个婆子?” 雪雁不禁为自己曾出过一次府而感到庆幸,那日出府时瓷心介绍那些婆子,她可是都记的清清楚楚了,于是忙回道:“记得,是个姓马的婆子,鼻子边上有个月牙形的疤,听说她儿子是东市里一间首饰铺的学徒。” 贾敏皱了皱眉,显然不记得这个婆子,倒是绸心在一旁说道:“她说的是王原生家的。” 贾敏拧眉道:“去把她叫来!” 很快便有人去叫了那二门上的马婆子来了,马婆子进了屋,也不敢进内室,只在门**界的地方跪了,磕着头问好。 她进来时便瞧见院子里的画眉了,心中已是疑惑不安了,贾敏一开口,更是把她着实吓了一跳。 “王原生家的,你在这府里也做了不少年了,如今你可是做腻了想回去安养天年了?”贾敏不紧不慢接过绸心递来的茶杯,拿着碗盖一下又一下的刮着茶碗说道。 那马婆子吓得将头磕得嘣嘣直响,口里止不住的说道:“太太饶命,求太太给个明示,老奴糊涂的很。” 贾敏冷笑了一声并不说话,身边的绸心替她开口道:“好一个糊涂的老东西,我且问你,画眉平日里让你捎带出去的东西,你可是替她安顿好了?” 马婆子一听,心里哪还有个不知道的,她只当那些是小姐和太太打赏下来的,画眉托她送出去而已,并没想到其中还有千秋。她忙不迭的继续磕着头,将自己给撇了出去,只说是将那物件送去给杨柳街的一户人家,其余并不知情。 得知并没有拿去首饰店卖,贾敏这才松了口气,跟着又急急打发了人去马婆子说的那处宅子去,并差人去盐务衙门那通知了林如海,这才下令打马婆子二十板子,扣两个月的月钱。 马婆子千谢万谢的领了罚出去了,外头自有婆子守着等她出来领罚。雪雁站在一旁,手心直冒冷汗,好在她这次没被罚,若是自己这小身子骨也被打20板子,只怕是要落病根了。 画眉不一会便回了这间屋,将那单子呈了上去。贾敏看完了单子,气得又是一阵骂,里头可有不少自己的陪嫁,因黛玉喜欢,贾敏便给了黛玉。谁知这黑了心的奴才竟把自己的陪嫁也偷了出去,真真是不可饶恕! 这时外头的?心走了进来,脆生生的说道:“太太,方才二门来了信儿,说那画眉哥哥的铺子里头,搜出不少我们府里打的银锞子。有些是前些日子太太给小姐才做的,还有几只小姐用过的钗子,尚未卖出去。只是……画眉他哥哥交代,前些日子有枚钗子才卖出去。” 云鸽一听,急忙问道:“可是一枝滴水坠攒梅花的银钗?那是小姐平日在屋里用的,最是贴身的物件了,这可怎生是好?” 贾敏一时也慌了起来,忙叫人拿了林如海的帖子去衙门报官,定要将画眉一家都抓起来,收押审问。 雪雁这时悄悄站了出去,往前一跪说道:“太太稍等片刻,请容奴婢说两句。” 贾敏一皱眉,看了眼雪雁,心中不禁觉得这孩子有点好大喜功,竟一点都不分轻重缓急。都这会子了,她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雪雁见贾敏面上不喜,忙在贾敏开口斥责她之前开口解释道:“太太,我曾听梅苑的姐妹说过,小姐的贴身物件上,可都绣着小姐的闺名。只怕这钗子上,打造时也会打上小姐的闺名,这事儿若是闹去了官府,小姐的名声可就毁了。 “虽做出这档子下作事的是画眉姐姐,可她却是小姐的一等丫鬟,平日跟进跟出,外头知道了这事儿,又会如何形容小姐?就算那县令不敢声张,可只要这事儿在官场上一传,小姐日后只怕……只怕是难做人了! “太太若是心疼小姐,只需叫人悄悄查了买钗子的人家,将那钗子以双倍的银钱再买回来即可。不然消息走漏了出去,以小姐的心气儿,只怕自个先想不开了。求太太三思啊!” 房内的丫鬟皆是心中一凛,贾敏也忍不住眉头跳了跳。这丫头说的句句在理,只怕再没有比她周到不过的了。只是贾敏心中又有了疑惑,她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个门道的? 雪雁见贾敏脸色阴晴不定,心中也在揣摩贾敏的心思。她知道这个贾家小小姐最是心思敏捷的,可就是想得太多,才会导致自己心病缠身。如今她放着女儿的事不出声,又在瞎捉摸什么呢? 雪雁并不知道贾敏此时早就怀疑上她了,只一心想着不能坏了林黛玉的名声,又开口提醒道:“太太,此时那人心中没底气,已是招了,若不趁热打铁逼他说出谁买了钗子,只怕日后再问他,他会反悔。到底就算他打死不说,只说是之前记茬了人家,到时可就真真晚了。” 百灵在一旁站着,垂首不语,心中叹息道:“雪雁啊雪雁,你这是何苦,我已许了你二等丫鬟的位置,你大可多等几天,今日你这般急着表现,只怕太太早就心里不喜了。” 云鸽却在心中欢喜,雪雁处处拔尖,倒不像是她这般年纪。可今天看来仍是年幼了些,少了点稳重,太过冒失了。人无完人,只要她还有可调教的余地,自个便能教她些东西。最怕就是到了她跟前,她也没甚可教的,那才是真真羞死了她们这群一等丫鬟的脸。 贾敏被雪雁又提醒了一次,这才真正把心思放到雪雁说的事上,之前雪雁说的不无道理,再一想,那天底下后来翻供的人可多的去了。万一真如雪雁所说,那画眉的哥哥最后打死都不认,岂不是放任玉儿的贴身之物流了出去?   ☆、第三十一章 绸心劝话 贾敏笑着看向雪雁,一脸和蔼的问道:“若是你,你如何去查?你可知道这扬州城内有多少户人家,只凭我们府里的人手,只怕查上几日都查不出来。” 雪雁脑子飞速的转了转,答道:“太太,想必那些小首饰铺里,也不会有太金贵的客人,只怕多是些邻里街坊,不然也不会卖了这么久只卖出一根银钗而已。只要画眉的哥哥能记住买钗子客人的长相,凭着长相去找,只怕也不难。” 贾敏点了点头,赞许道:“这法子着实不错,便差了人按方才她说的去问,问出来后即刻去周边查看。” 缎心得了命令便出了门吩咐去了,贾敏这时对屋里剩下的几个丫鬟道:“今儿也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先回梅苑伺候着,事后会论功赏你们。去了吧!” 云鸽带头道了谢,慢慢的退出了上房,四人才走到桐苑门口,便听得身后有个小丫鬟叫道:“白鹭,你且等等。” 四人一齐回头,见是方才在游廊上看到的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走近了跟前朝云鸽和百灵福了一福说道:“云鸽姐姐,百灵姐姐,绸心姐姐说让白鹭在她房里留一留,等她得了闲想看看白鹭的伤。请云鸽姐姐和百灵姐姐给她半天的假。” 云鸽笑了说道:“不用她说,我也会让白鹭好生休养的,如此白鹭你便留下来吧。若是怕不便,可以让雪雁一同留下帮你。” 白鹭忙道了谢,又开口请雪雁留下陪她。雪雁本想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白鹭因她受了伤,万一等会有什么不方便,自己也能帮个手。于是雪雁点了头,与白鹭一同去了绸心的屋子。 丫鬟的屋子就算是单间也没得多大,一等丫鬟的屋子也只能放一张床和一个梳妆台,箱笼皆是放在梳妆台子下头的。 只是一等丫鬟的屋子倒是多了张八仙桌,上头摆着一套茶具,白鹭一进屋就喊口渴,雪雁忙上前给她倒了杯茶喝。 白鹭边喝着茶边劝雪雁也喝一杯,雪雁此时也是口干舌燥,方才在贾敏的房里太紧张,现在出来了,才觉得汗出的都快脱水了。 于是雪雁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挨着八仙桌坐了,一边喂白鹭喝茶,一边自己也呷了一口。 白鹭喝罢了一碗,这才问道:“方才在房里,我看太太的架势,竟是要问我俩的罪,这是为何?” 雪雁忙冲着她摇了摇头,一口将自己的茶给干了,去窗边看了看外头,这才回来坐下道:“傻丫头,这是桐苑,岂是你我浑说的地方?” 白鹭愣了一下,低下头想了想又道:“我今儿才算是明白你那日说的那句话,她若是个软的,又岂会一直占着一定丫鬟的位置到如今,只怕早就被画眉赶了出去。” 雪雁叹了口气,笑了笑,摸了摸白鹭的头发,怜惜道:“可是吓着你了?也怪我,没事先与你道明这些。只是你心里若是不信,我早说了也是枉然。如今你见着了真真的仗势,只怕日后才能信我的话。” 白鹭眼里竟看上去像是要哭了,话里也带着哽咽:“方才我不知死活揽了过来,却找不出说头。若不是你急急抢了过去,只怕我也得挨板子了。” 雪雁心中也是一阵后怕,但见白鹭怕的比她还厉害,只得压了心里的情绪,低声劝慰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恢复了正常的情绪正说着闲嘴,看着绸心自己做的针线时,绸心屋里的帘子一跳,绸心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看到雪雁也在,倒是一点也不惊讶,过来郑重的对着雪雁福了一福,倒把雪雁吓得跳了起来连忙回礼。 “姐姐这是作甚,真真是想吓死我吗,可使不得!”雪雁拉着绸心不肯受这个礼,绸心却坚持将礼行完。 “你对白鹭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我原没想到,她会得你的喜爱,既你俩如今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我便提醒你两句。”绸心说着,拉着雪雁挨着床边坐了下来。 “姐姐只管说,雪雁句句都会牢记在心。”雪雁点着头认真的保证道。 “好孩子!”绸心笑了笑,也不看白鹭,只先对雪雁嘱咐:“我这妹妹是个有口无心的,日后只怕要你多担待了。只一点,今儿你可冒失了,无论那云鸽如何推脱,白鹭自有我照看着,你却抢了这黑锅去背,若是你着了罚,可有人救得了你?” 雪雁愣了一愣,没想到绸心会提醒她这些,她原以为会嘱咐她一点什么提醒云鸽之类的话,却没想到倒是怪她揽了罪去。 雪雁心中一片感激,知道这是绸心对她示好,只是日后若再有这事,她也做不到看着别人帮她顶罪。 绸心见雪雁的表情,心中知道她定是不甚明白,又开口道:“今儿这事,云鸽是故意推到你俩身上的,可她这么做,可不是落井下石过河拆桥。如果今儿来的人里没了白鹭,只怕她会把罪责都背起来。她之前可没少做过这事,不然院子里的妹妹们也不会心里向着她。” 雪雁纳闷了,但心里一想又马上明白了过来:“姐姐的意思是,云鸽姐姐其实知道你会出手帮忙,所以故意将这事推到白鹭身上。最后也只会大事变小事,小事变没事?” 绸心欣慰的笑了,又指着白鹭道:“你瞧她一脸木的,只怕她还没明白呢。” 雪雁瞧了白鹭一眼,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果不其然,那白鹭一脸懵懂的样子,只怕还云里雾里的呢。 不过白鹭也不是那么笨的人,多想了会子也转了过弯来,嘴里忿忿不平道:“你们一个是府里的老人,自然知道的多,一个又是个伶俐的人,谁也比不过去。还不许我这个蠢笨的多想会子?” 绸心和雪雁皆轻笑了起来,笑罢绸心又说道:“只怕是云鸽有心调教你,才故意将这些心思摆的这么明显,你可不要只看表面。日后要多看少说,不明白的只管来问我。你今儿是靠着嘴皮子利索脱了险,可日后有几次能靠着嘴皮子脱险的?”   ☆、第三十二章 雪雁反省 雪雁知道自己的手段压根就不够这些姑娘们瞧的,她这些门外汉的嘴皮子只怕这些大丫鬟都没放在眼里。如今得了绸心的指点,很是诚恳的向她道了谢,然后便坐在一旁反思自己的错误。 她今天犯了好几个错,一就是起了偏见,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那云鸽应该并没有自己脑补的那么坏,只是这丫鬟里的规矩门道她不清楚,才误会了人家。二则她对这府里的各种关系还不能灵活掌握,家生子虽是奴才,可有脸面的奴才在主子跟前也是有影响力的。 这些个门道,凭她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还没法全都弄清楚。这下在贾敏的面前出了头,只怕对她也不是什么好事,日后她还是多做事,少说话,省的祸从口出才是。 雪雁自顾自的反省着,那边绸心已解了白鹭的手细细的看了,边看眼泪边流了下来:“你真真是个死心眼,即便是要撞上去,又怎地那么不懂技巧。这撞人可分了好几种撞法,既可以把茶全泼上去,又可以自己不沾一滴热汤。往日里教你的可见你全忘到脑后去了。” 白鹭倒是笑着宽慰她姐姐道:“姐姐又如何不知,我其实是想着能偷几日懒,这会子伤了手,相比云鸽姐姐也不会为难我,定会让我好好歇着呢。” 雪雁才从反省中走出来,冷不防听到这话,噗呲一下乐了。她拿手戳了一下白鹭的脑门,轻声嗔道:“死丫头,我们可为你担心死了,你竟只想着偷懒?” 仨人又笑闹了一会,绸心方从自个的箱笼里找出一瓶药来:“这是生肌养颜丸,我上个月才得的,你拿去看着她吃,每日吃三次,一次一丸。这药得来不易,可别糟蹋了。” 雪雁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忙笑着接了,打开瓶子闻了一闻,禁不住满脸的惊喜。她还想着出府配点膏药,只是口服的大概就难配些。没想到竟得到了这么好的药,这药在日后都被大量生产,原来早在这时就有了。 “这下真真是放心了,我原还想着告个假出去给她抓点药材,既是姐姐这儿有了,便省了我的事儿了。只是我还想弄点膏药出来给她外敷,好的快些,疤也会小些。姐姐若是方便,能不能帮我弄来?”雪雁笑着问道。 绸心哪有不答应的,忙问了要些什么药材,雪雁一一说了,又说了剂量,绸心忙拿了纸笔记了下来。 白鹭在一旁看着,嘴里还纳闷道:“不是做药么,怎地还有猪油?你这是想把我手烧来吃了?” 雪雁和绸心笑的都快喘不过气了,雪雁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说道:“你这贪吃的小蹄子,这猪油是用来调和药材,温和药性的,不然你以为那膏药是怎么把药材做成膏状的?别说膏药了,就连我们往日里用的胭脂膏子,都是用猪油做的呢。” 绸心笑罢了,收了方子嘱咐了两人一回,又去外头转了一圈,拿了一碟子绿豆糕进来,便又回了上房。 白鹭吃着雪雁喂她的绿豆糕,嘴里还停不下来:“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却没想到你还被我姐姐教训了一顿。今儿真真是让我长了眼界了,这里头门道居然这么多。” 雪雁笑了笑,也感慨道:“我以为自己看的清楚,却原来只是一叶障目。云鸽姐姐用心良苦,我却悟不出来,真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你我回了梅苑,定要好好的做差事,别让人抓了话柄,倒落得云鸽姐姐的不是。” 两人这边用完了点心,见时辰也不早了,便一齐回了梅苑,一回了屋子晴鹤和青鸾就找了过来。 燕儿此时已经回了厨房了,人并不在屋里,雪雁让了两人进屋,青鸾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了,她可是被撵了出去?” 雪雁打量了下窗外头,安心说道:“我们去的时候,她正跪在院子当中被掌嘴,太太差人拿了她哥哥和老子娘。回来的时候她还在院子当中,想必外头没那么快回复。” 晴鹤扫了外头问道:“这回她若是出去了,只怕二等上就有个空缺了,你定要想法子上去。不然这回你可白做工了。” 雪雁心中一惊,没想到晴鹤对她的所作所为竟这般了解,但她知道晴鹤肯在她面前讲这句话,是对自己示好。晴鹤向来是个城府深的,平日里也不肯多言,此话讲了出来,无非是表示她与自己是同一阵线的。 雪雁心中有数,便笑着答道:“若我能上去,是我的福分,若上不去,我也不急。我才进府多久?上不去也是常有的事,这院子里比我资格老的人多的去了。我可不急着与人争,日后我做的好,姐姐们定不会忘了我的。” 晴鹤笑着点了点头没说话,倒是青鸾在一旁道:“若不是你发现了不对,又怎能抓得到那偷儿。人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只怕说的就是她了。” 雪雁笑了笑,拍了她一下:“小蹄子,少学人说嘴吧,可见的你是熟了,头里才见到我时,你连话都说的少。这会子倒学人嚼起舌根子来了。” 两人与雪雁说过了话,又去见白鹭,白鹭此时过了那会药性,手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便不大爱开口。 雪雁忙倒了水来,将绸心给的丸药取了一丸喂了她,又扶着她躺下休息,这才拉着晴鹤与青鸾出了屋子。 三人出了屋子,自有其他的丫鬟凑了过来,询问画眉的事,雪雁一律拿“回来时没见着太太怎么发落她”打发了,接着雪雁自己去了云鸽的屋子找云鸽。 那云鸽昨夜值了夜并没睡安稳,今日想补眠时却被白鹭叫醒了,方才又是梅苑又是桐苑的两头折腾,这一回屋就觉得昏昏欲睡。 雪雁在屋外叫了声云鸽姐姐,云鸽的瞌睡一下就被惊醒了。她估摸着也没法再睡了,只得唤了句:“进来吧。” 雪雁进了屋子,见云鸽坐在床边,低头走了过去,轻轻撩起裙摆就跪了下去。云鸽惊得从床上一跳,起身去扶,口中急忙道:“你这丫头,又怎么了?”   ☆、第三十三章 雪雁认错 雪雁心中惭愧,自个将这宅门里的事想的太片面,倒反误了云鸽的一片好心,她口中诚恳的说道:“姐姐今日的局,硬生生是我给毁了,我知道自个懂的不多。若是不绸心姐姐点了我,我只怕也不能体会到姐姐的心思。请姐姐原谅我,日后我会跟着姐姐好好学,只望姐姐别丢了我不管。” 云鸽一愣,不免好笑了起来,这丫头虽是明白了,可还是学不会怎么说话,忙扶了雪雁起来,柔声道:“你只心中明白就好,又何苦要明说出来。这院里人来人往的,你就不怕那多心的听了去?” 雪雁忙回头看了眼窗外,见窗外无人,方知是云鸽唬自己的,这才松了口气。云鸽笑着扶了她在床边上坐了,这才又说道:“今日你可知道自己犯了几个错?” 雪雁回忆着,细细数道:“一则我不该抢着背黑锅,二则我不该曲解了姐姐的意思,三则……” 云鸽笑着将雪雁扳着的手指一把压下,拿食指点了下雪雁的额头,说了句:“蠢丫头!” 雪雁一脸困惑的看了过去,云鸽缓缓说道:“你只有一点不该,不该听了白鹭的,跟着去了桐苑。” 雪雁心中一琢磨,便想明白了,可不是么,当时云鸽可没开口答应让自己跟着去桐苑,答应的人是百灵。当时自个虽在犹豫,可被燕儿这么一撺掇,便糊涂了。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自己这回可真真是被燕儿这个笨丫头给害死了。但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被人一撺掇就跑了。 “你应该晓得,今年我已及笄,过不了多久,只怕我也得出府了。原先我就听百灵说起你来,几次见你也觉得你是个好的。小姐身边若是没个让我放心的人,我出府也出的不安心。 原我就是看好你的,也跟百灵讨了你来。这回本不想让你跟去桐苑,但你既是去了,我就不得不提你的名字,不然太太定会以为我故意保你。”云鸽的这通解释,让雪雁心中更加愧疚。 她哪想得到云鸽早就看中了自己,想培养自己做下一任,而她居然蠢得可以,自己上去找不自在。 “姐姐,如今已是这样了,我可如何是好?还请姐姐教我。”雪雁也不想藏着掖着,既是要教她,那就自己主动请教好了。 云鸽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雪雁的手道:“放宽心吧,太太成日忙的焦头烂额,这会子又要担心小姐的事儿,哪有心思在你这里?再过几日,等这事儿过了,只怕太太也早忘了有你这么一档子人了。你且用心做着,好好当差,总有你出头的日子。” 雪雁想了想又问道:“姐姐若是想教我,为何不调我去其他的差事?扫洒可有甚好学的?” 云鸽叹了口气,收敛了笑容一脸郑重的说道:“可见你还是年幼,就算沉稳也少了点耐心。这扫洒可是个好位置,扫洒上的差事可是最不费时的,剩余了大把的时日给你,你用来作甚?你可知道我们这深宅大院里,什么快得过风?” 雪雁眨了眨眼睛,心里想,难道是八卦? 云鸽果然说道:“正是那各房各院的新鲜事,刮的比风还快呢。若是你想学门道,扫洒才是最快的地方,也别拘在梅苑里,平日里无事了,多出去走动走动,认识认识别的院里的姐妹们。这宅院里的事,是一通百通,百通而不通。你虽小但聪明,只要多看多听,就能明白了。” 雪雁听完站起来,深蹲行了个大礼:“如今倒不该叫姐姐了,只怕得叫师傅了。今日雪雁多亏得了姐姐的提点,才知往日尽做些痴事儿,日后必定多看多听,能不说就不说。” 云鸽笑了笑,这一下疲倦又上来了。雪雁见状上前扶着她半靠着,轻轻帮她揉着太阳穴。云鸽心中暗自好笑,但又偷偷欣慰。 论城府,雪雁远远不够,但她好在够机灵会来事儿,眼力见也够足。这种丫鬟若处的不好,那在别的丫鬟眼中就是个哈巴儿,但只要处理的好,则会人人皆赞。 雪雁在现代是中药世家长大的,对这按摩推拿也学过几招,只揉了这么两下,云鸽便渐渐放松精神睡着了。雪雁替云鸽搭了个小被,便悄悄退了出去。 才出门就见到百灵瞧着自己笑,雪雁忍不住脸红了一下。之前自己答应过百灵要去传话上的,如今她又来巴结云鸽了,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百灵却并未生气,只笑着朝雪雁招了招手,然后便进了自己的屋子。雪雁跟了过去,进屋后见百灵倒了被茶给自己,忙走过去接了。 “姐姐可别恼我,今儿我是去给云鸽姐姐道歉的。”雪雁忙开口解释。 可百灵却摇了摇头:“傻丫头,云鸽早跟我要了你去了,只是我还不曾与你说罢了。我就是可惜了了你这个机灵鬼,凭白的让了出去,倒叫我再难找个像你这样的了。” 雪雁笑了笑,同往日一般还与百灵撒娇道:“姐姐可别笑话我了,今日我可是做足了蠢事,若不是白鹭的亲姐姐提点了我几句,我都不知道自己蠢成这样了。” 百灵掩嘴咯咯笑了起来,安慰雪雁道:“得了,你才多大?瞧你那样子顶多就是8岁。像你这般年纪,有你这种心思已是不易了。你若是自责是个笨的,这院子里的真真就没法看了。” 说道这儿,百灵眼睛转了转,看向雪雁调笑道:“只一样,虽云鸽将你要了去,但我这儿若是私下让你跑腿,你可还愿意?” 雪雁心中大喜,忙福了一福道:“好姐姐,我自然是愿意的。这样好的差事,姐姐可别忘了我,我可知道素来跑腿的活儿是最得打赏的。姐姐这样疼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百灵脆生生的笑了起来,直指着雪雁笑骂她是个钱罐子。雪雁也不辩解,只嘿嘿的憨笑。   ☆、第三十四章 集体观罚 两人说罢了话,没多时便是晚间放饭,用过饭后,突然桐苑的瓷心来了,她直接去找了云鸽,接着云鸽把院里大大小小的丫鬟都叫了出来。 “太太放话了,梅苑里不当值的姐妹们,都去一趟桐苑。人可来齐了?”云鸽问道。 “姐姐,白鹭不在呢。”花鸠第一个冒头道。 云鸽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问:“可还有别人,都看看自个屋里不当差的人都在不在。” 问了一圈,见人都齐了,云鸽这才带着大大小小的丫鬟们,并着瓷心一道回了桐苑。 一进桐苑就见着院子中间的空地上跪着几个人,往近了看,正是画眉她一家子。除了她哥哥和老子进不了内院,她娘和她胞妹都被抓了进来。 “今儿叫你们来,就是让你们看看,做那背主的奴才是个什么下场。日后若有那起子坏心思的人,就好好想想今儿的场面!”绸心站在廊上,厉声喝道:“太太有命,画眉打四十板,卖往山西。柳强家的并柳强二人打二十板,卖往河南。柳三儿年纪尚幼,与父母同卖河南。” 这话刚说完,立刻上来了六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将画眉和画眉她娘架开,竟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起板子来。 起先还看不出什么,那画眉与她娘都叫声惨厉,仿佛夺命厉鬼一般。可越到后头,那双股之上竟是慢慢渗出鲜血来了。 画眉他娘只罚了二十板,但这二十板一打完,两股已是鲜红不堪,血将布裙沁了个透,缓缓的顺着院子石板的纹路,慢慢流了出去。 柳三儿在一旁早哭的跟泪人似的,也不敢去碰她娘,只得跪在一旁哀求那些婆子手下留情,好歹留她姐姐一条性命。 那些个婆子平日里就是最会看人下菜的,画眉仗着自己是小姐的大丫鬟,又是老太太给的人,没少在她们面前装样子摆架子,因此婆子们心中一直记恨着。如今得了这机会亲自下手整治这小娼妇,又如何会手下留情? 起先画眉还能叫出声来,二十板子过去,竟渐渐的没气儿再喊了,打到后头,她直接昏死了过去,可婆子们手中的板子也没停下,一直打到四十板子才住手。 柳三儿几次哭倒在画眉身边,口中唤着姐姐,也没见画眉醒来,最后还是一个婆子寻了桶冷水一下泼了上去,画眉才渐渐睁开眼睛。 那冷水混着鲜血在石板缝中流淌,速度极快的就淌到了站着观罚的这群丫鬟们脚下。好几个胆小点的丫鬟都吓哭了起来,雪雁也好不到哪儿去。 雪雁低着头看着地上那扭曲滚动着的血水,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滚,恨不得立刻吐出来才好。 可这儿是桐苑,她再难受都得忍着,只要一想到日后若是做的不好,也会被罚,雪雁心中就莫名的一阵恐慌。想到白天在贾敏房中的一切,她就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她心中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在桐苑让人拿了把柄说事,不然以后这笔账迟早会跟她算。 于是无论那血水怎么流淌,旁边的丫鬟都急着往两边散开,免得被沾到鞋上,她却矗立不动,仿佛一点没看到似的。很快,她就能感到脚底的冰凉开始渗透,绣花鞋,可是最容易湿的。 画眉受完了罚,就没必要在留在院里了,此时刚入秋,天黑的还较晚。早有牙婆在门外候着,只等画眉一受完罚便带她出去了。 雪雁抬头想看看,却听到身边一句低低的呵斥:“别抬头,别看。” 雪雁还没明白为什么云鸽这么说,一大团模糊的血肉就映入了眼帘,原来那画眉的裙子早已被打烂,露出里面大片翻出来的血肉。 雪雁自现代来的,看过许许多多的恐怖片,什么血腥没见过?她以为她能受得了,可谁知这活生生发生在眼前的,与恐怖片里看来的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只这一眼,雪雁就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各种声音都在耳边响起,炸的自己头疼欲裂。她立刻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可身子却晃了晃,摇摇欲坠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感觉被人一撑,两双手扶了上来,一双死命推着她的背,另一双紧紧夹着她的双臂。这两双手的力量终于支持住了她,让她忍到了最后。 雪雁面上目无表情,可心里已是泪流成河,她知道若不是这两双手的支持,今儿怕是也落下话柄了。 贾敏早不喜她知道了消息不做声,若不是雪雁为自己开脱了,这次只怕也得跟着一起受罚。此刻若是自己倒了下去,贾敏只要一句话说她是同情画眉,那她不是跟着挨板子,就是一起被发卖了。 心中定了半天的神,雪雁这才找回自己的力量。她颤巍巍的站好,背过手去挥了挥,那两双手才收了回去。 很快画眉和她娘便被抬了出去,一路滴下的下血撒的到处都是。云鸽叱喝了几声,压住了几个小丫鬟的哭声,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现在还不能走,因为太太还没发话让她们回去。 “你们且去了吧,云鸽,白鹭,雪雁留下。”绸心终于又从上房走了出来,站在廊上高声说道。 梅苑的丫鬟们皆松了口气,百灵忙招呼着其他的丫鬟们出了院子,大家搀扶着往梅苑去了。 而云鸽带着雪雁,缓缓走上游廊。还没进房,云鸽在廊上对着绸心福了一福,绸心嘴角轻轻一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云鸽回了她一个一模一样的表情,这才打了帘子进去。 雪雁在后头默默看着,然后也安静的跟着云鸽走了进去。一进外间就听得里头贾敏问道:“怎地还没带进来?” 绸心忙在身后答道:“太太,云鸽和雪雁来了。” 两人进了屋后,贾敏倒也没问白鹭为何没来,看来她的目标也只是云鸽和雪雁,不,确切的说,只是雪雁。 “你俩这次抓贼有功,论理我是该大大的赏你们,只是这事儿不宜张扬,便私下赏了就罢。”贾敏说着,看了旁边的?心一眼,?心忙去了拔步床边上的小柜边,开了柜子拿出两个盒子来。   ☆、第三十五章 雪雁得赏 一个黑乎乎的盒子,看上去不怎么起眼,另一个则是紫檀木雕花的精致小盒。雪雁一看,心里有就有了猜测,大概那黑乎乎的盒子就是赏给自己的,而那个精致的小盒子,是赏给云鸽的。 谁知?心拿了两个盒子过来,却将那黑色的盒子递给了云鸽,那紫檀木的倒递给了雪雁。 “谢太太赏赐。”云鸽接过盒子便跪下行礼,雪雁忙跟着有样学样,口中称谢跪了下来。 贾敏微微一笑,不再多说,只摆了摆手让她们出去。 雪雁拿着盒子跟在云鸽身后走了出去,出了屋子过了游廊,直接往梅苑去了。才走出桐苑没多久,云鸽四处看看了左右无人,忙拉着雪雁躲进了园子里的假山背后。 “将你盒子打开,里头的东西拿出来。”云鸽说着,手里很快将自己的盒子打了开来。里头是三根通身雪白的玉簪,和一对翠绿翠绿的翡翠镯子。看来贾敏是真的对云鸽很好,这几样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竟直接赏了她。 除了这些之外,底下还躺着一张纸,云鸽拿起来看了一眼,轻声笑了下。 雪雁眼尖瞧见那上头写着银号,知道怕是银票了,却故作不解的问道:“姐姐好是奇怪,区区一张纸也乐成这样。” 云鸽捂嘴笑了,轻声道:“你难不成连银票都没见过?也是了,你年纪尚小,就算以前家境不错,只怕也没见过银票。快将你的盒子打开,我俩把盒子换过来。” 雪雁忙把自己的也开了,里头是满满一堆的银锞子,雪雁乐的嘴都快合不拢了,虽说这种东西在主子那儿是打赏人玩的,但大多数下人收了打赏都是拿出去当银子使的。 盒子里的银锞子,粗算下来,能有二十两之多了。而雪雁现在的月钱,才两吊钱,一吊钱就是一千文钱,折合白银一两,若跟后世的钞票折算,大约也就40多块钱,也就是她现在的月薪是80多块钱,少的可怜。 而这一盒子里就有近二十两的银子了,怎么能让她不兴奋呢?要知道她到现在都还没拿过月钱呢,上次出府去想买本书都买不到,平时得的赏又都是些布料首饰的,也花不出去。这下,手里可有闲钱了! 银锞子细碎,没法一并都抓在手里,雪雁只得等云鸽空了盒子,才一把一把的往那黑盒子里倒腾,只是抓到见底了,却发现盒底还躺着一根银钗。 雪雁干脆把银锞子全倒进了黑盒子里,那根银钗也落了进去,掉在一堆银锞子上,现出了全部的样子。 云鸽在一旁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啪的一声将盒子盖上。雪雁大惊,忙问道:“姐姐,这钗子……” 云鸽声音颤抖道:“是……是小姐的。想必就是那只被卖出去过的钗子了,你记住,这钗子,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戴。回去后,和我去见小姐,定要在小姐面前谢太太的赏。” 雪雁心里顿时一凉,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云鸽也顾不上劝她,将自己得的东西放进了雪雁的盒子里,又将手里的黑盒子塞进雪雁的怀里,这才拉着雪雁急急的回了梅苑。 一路上,云鸽细细的劝慰道:“你别担心,太太只怕也只是警告你一番,并无处置你的意思。若是真要处置你,只怕你早就跟着画眉一起打板子了,日后若有可能,尽量对太太表忠心。虽你是小姐的人,可这后宅当家的可是太太,听明白了?” 雪雁擦了泪,点着头,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酸楚。古代与现代的差距,她终于是清清楚楚的体验到了。她真的怕自己在这深宅后院里,会落得个尸骨无存,她真的怕自己会变成第二个画眉不得善终。 这股恐惧感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直到进了梅苑,她这才打起精神,跟着云鸽去了上房见林黛玉。 站在外间等通报时,雪雁强忍着自己的心情,努力让脸上看上去欢喜些,等黛玉一叫,便挤出笑容走了进去。 只是进去了,却瞧见林黛玉还在垂首拭泪,好一付伤心的模样。雪雁知道她是舍不得画眉,只是可惜了,这一片真心却白交付了一个白眼狼。 雪雁对林黛玉是真心怜惜的,一想起这样一个日后孤苦伶仃的女子,在贾府那样的浑水缸里受尽欺凌,她又心软了。 “小姐,雪雁来给小姐请安了。”雪雁说着,上前行了蹲礼,并不曾跪下,只拿眼睛好奇的看着林黛玉。 云鸽一见她这样,心中有数,忙在旁边开口问道:“你这小蹄子,见了主子连跪都不跪,可见是皮痒了?” 雪雁忙跪下解释:“姐姐饶了我,可不是我不敬小姐,只是往日曾听人形容哭的梨花带雨,我总不知是什么意思。方才见小姐的样子,才算明白了过来。竟是一时看的呆了,忘了行跪礼了。” 林黛玉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呲笑了下,忙拿帕子掩住脸,一只手指着雪雁道:“快住嘴,真真羞死人了。” 雪雁娇憨的笑了笑,挠了挠头发道:“小姐,太太对我可好了,方才赏我好多银锞子啊。您看,还有根钗子。” 林黛玉这才拿了帕子下来,眼中虽还带着泪,可还是就着雪雁的手,看了眼她手里的盒子,然后轻声说道:“这点银锞子就把你乐成这样,咦,这钗子?” 雪雁忙拿了出来,递了过去:“这钗子真好看,可惜我平日要做差事,头发又少,就算戴了也怕掉下来。还是给我压箱底好了。” 话一讲完,周围的几个大丫鬟全乐了,笑的前仆后仰的,指着雪雁连话都说不出来,雪雁一脸懵懂看了过去,全然不知她们在笑什么。 黛玉一听脸红了,心情倒是好了起来,笑着骂道:“真真是个不知羞的,小小年纪竟存起嫁妆来了。” 雪雁脸一下窘了,她还真不知道压箱底是这个意思啊,误会啊,纯属误会! 黛玉看罢那钗子,又丢回了雪雁的盒子里说道:“既然这钗子和你有缘,你便收着吧,只是要戴便戴别舍不得,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第三十六章 雪雁加油 雪雁又说了几句俏皮话,逗了会乐子,见黛玉心情好些了,这才告退了出来,回了自己的屋里。 方才回来的路上,还有一丝夕阳,这会子天就全黑了,没电灯的地方就是不方便,这一黑下来,虽然廊上都掌了灯笼,可还是昏昏暗暗的看不大清楚。 雪雁慢慢摸回了房里,房中已点上了油灯,青鸾和晴鹤正坐在屋里,陪着白鹭讲话。 一见雪雁回来了,青鸾和晴鹤都迎了上来,见她上下无事,这才放宽了心。 “瞧,我说是得了赏吧?你们倒担心的跟什么似的,她这不是好好回来了?”白鹭靠在床上笑道。 青鸾笑着拍手道:“得了什么好物件,快与我们瞧瞧。” 雪雁笑着打开盒子,递到她们跟前:“全抓去吧,只这根钗子给我留下,这钗子我心里爱的紧。” 青鸾和晴鹤见是一盒子的银锞子,只有一根钗子,便笑着从里头挑了一两个花样好看的走了,也并没跟她客气。接着两人就告辞回房去了,她俩来这,只是一来担心白鹭一个人在屋子里没人照顾,二来等雪雁回来确认她安好无事。 两人走后,雪雁将盒子放在一边去关了门,这才拿着盒子走到白鹭跟前,让她也挑些去。 白鹭一边够着脖子看着盒子里,一边指挥雪雁翻那花样好看的给她,不一会收了几个样式特别的起来,这才问道:“怎地只给了你这些?论功只怕多赏你几匹缎子做身像样的衣裳也不嫌多,这钗子也只是银的,值不到多少钱。” 雪雁听了这话,苦笑了一声,将那钗子从盒子里拿出来,抓在手里盯着发呆,过了半晌才幽幽的说道:“只怕这根钗子,比什么都值钱。” 白鹭纳了闷问道:“这话怎么说的?” 雪雁又沉默了半晌,这才说道:“这便是小姐那根被卖掉的钗子。” 白鹭更加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了,雪雁见她这样,将她和云鸽两人换盒子一事,到去上房给小姐看钗子的事说了一遍。 白鹭低头沉思了会子,恍然大悟:“这是太太在警告你?那盒子又是为何?” 雪雁叹了口气,声音沮丧的道:“只怕是想让我在梅苑里遭人妒恨,方给了我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这回云鸽姐姐又保我一次。” 白鹭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雪雁忙出声劝道:“好白鹭,有什么,心里说就罢了,我懂你。可不好信口开河,当心隔墙有耳。” 白鹭被她这么一堵,心里的话说不出来,不禁一阵心酸,掉了眼泪下来。雪雁见状被她惹的也是暗自垂泪,她倒不为别的,只为这奴婢的身份。 说实话,当丫鬟,虽说只要做好份内的事就好了。可这一层压着一层的关系,让她浑身难受。她很想脱了奴籍出府,可这也只是想想,自己毕竟是死契,若不是主人家开恩主动放她出去,她是万没有赎身的机会的。 如今自己明明是好心,却得到这样的下场,怎能叫她不心寒?雪雁一想到自己以后的日子,一想到这辈子都逃不掉了,心里一阵的揪心的疼。她真的很怕日后也会被打到半死卖到其他地方去,林府好歹日子过的还算舒服,若是卖去其他地方,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呢。 “好妹妹,别哭了,都是我的不是,我方才手疼,倒惹得你也伤心了。”白鹭哭罢了一会,见雪雁也在落泪,忙劝说着。她只恨自己此刻手里有伤,不能帮雪雁擦了眼泪去。 雪雁抬头自个擦了泪,又拿着帕子帮白鹭擦了脸,闷闷不乐的说道:“都别想了,歇息了吧,明日我还有差事呢。” 白鹭躺好后,雪雁收了盒子躺回床上,却一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好容易睡着了,却是一个梦接着一个梦。 梦里,她回了22世纪,回了自己的家,外公开心的亲自去钓鱼回来烧了她最爱喝的鲫鱼豆腐汤。接着画面一转,她又在林府,变成了大丫鬟,在林黛玉身边跟进跟出。 梦里大家都尊称她为雪雁姑娘,她在林黛玉身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风光无限,就连林黛玉也敬她三分。就在这时,突然画眉一张扭曲的脸在半空中出现,对着她厉声叫道:“小娼妇,你迟早是我的下场!我们阿鼻地狱见!” 雪雁吓得浑身一抖,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是场梦。窗外还没天亮,她浑身都被汗浸湿了,只得起身换了套中衣。月光从窗外透了进来,照在地上,院子里芙蓉树的影子,被月光映在地上晃来晃去的,颇有点阴森森的。 雪雁躺回床上,看着地上的影子,恐惧又不知不觉萦绕上心头。她不想做第二个画眉,绝对不想! 若不想做第二个画眉,她就只能争取上位,当上一等丫鬟!要让林黛玉绝对依赖她,要让底下的丫鬟们都信服她! 贾敏的身子反正左右撑不过两年了,两年后她就只有林黛玉这一个主子。这样有了牵绊,她才能保证不会随时被打死,不会随时被主人家说卖就卖! 雪雁想起观罚的时候在背后支持她的两双手,这两双手给了她无穷大的力量,那么,便从这两双手的主人开始,她要让她俩彻底信服自己,为自己所用!日后自己往上爬,也好得些助力,当然自己也会拉她们一把。 想到这里,雪雁才渐渐平静了下来,既然心里有了目标了,日后努力去做就行了。没有过不去的桥,没有走不平的路! 次日清晨,雪雁不到酉时三刻便起来了,自个梳洗了一番,又努力梳了个最简单的髻子,便开门出去了。清晨的凉风吹来,她一个激灵把所有的困意都赶跑了。 看着偌大的院子空空荡荡,只有门口两个看门的婆子靠在门框上打盹,雪雁伸出手拍了自己的脸两下,轻声说道:“雪雁,加油!”   ☆、第三十七章 茶房送方 这日,雪雁正笼着袖子靠在火盆边上,看着白鹭做针线。就听得外头突然闹哄哄的,跟着青鸾打了帘子进来,冲她俩叫道:“还在屋里窝着,年下的新料子到了,你们也不去领,等会再晚了,只怕好颜色都给拿光了。” 白鹭忙把针线丢下,拉着雪雁就往外头走,嘴里还笑着谢青鸾:“好妹妹,多亏得你提醒了,去年我可不就拣了个藏青色的,结果拿回去给我哥哥用了。” 青鸾捂着嘴笑着,跟着他们一路去了东厢房,东厢房的正厅里,正围着一圈丫鬟,廊下还站着几个婆子。 那些婆子见了雪雁忙堆着笑道:“雪雁姑娘来了?这会子新料子才到,快去挑挑吧。” 雪雁点头微笑:“几位妈妈辛苦了,去茶房坐着等吧,这天也怪冷的,一会雪雁过去给几位妈妈沏杯好茶喝喝。” 那几个婆子忙笑着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才往茶房走去。雪雁进了屋,屋里几个小丫鬟忙让开了点,嘴里叫了声雪雁姐姐来了。 雪雁自打进了府后,吃好喝好,又因为常做事,运动量大,身形渐渐恢复了发育,只一个月时间就窜了将近一个头的高度。 这巨变着实吓着了云鸽和百灵一等人,忙去太太那问了这丫头的生辰八字,才知这看上去只有6岁的孩子,竟已有10岁了。只是以往被拐子拐了,成日里遭罪才没长开。 打那以后,小丫头们都管雪雁叫姐姐。加上前几日,朱?出府嫁人了,二等丫鬟上少了一名,自是要从粗使丫鬟里提上去一个的。 那些粗使丫鬟们自知雪雁是一等上的姐姐都看好的人选,就开始对她好言**,雪雁心中暗自偷笑,却也没摆架子,只是每日埋头做好她的事,闲了无视就到处逛逛,探听一下八卦。 而因着常在府内跑动,倒是认识了府里各处的婆子妈妈们,要说丫鬟们虽才是能进内屋的人,但这婆子们的嘴可比丫鬟们的不牢靠的多了。但凡有点消息,稍微给点甜头,什么都能套的出来。特别是那些差事没什么油水的婆子,再见到雪雁时,都是客客气气的。 “妹妹们挑吧,我年纪大,穿沉稳点的颜色无妨。”雪雁笑着说道,她其实对颜色真的没所谓,因为并不是颜色不好看的料子就做不出好衣裳来,经过现代的时尚洗礼,雪雁深知颜色搭配的重要,就算是沉稳的颜色,只要配的好,一样是好看的。 花鸠在一旁不屑的笑了笑,却没开口说话,她如今也不敢再对雪雁不敬了。毕竟以前以为雪雁年纪比自己小,可谁知道只过了几月,雪雁长开了身形,人又沉稳了许多,再看她时,竟隐隐有了点大丫鬟们的气派。 倒是兰雀在一旁笑道:“姐姐只管先挑吧,好赖还有这些呢,并不缺那一匹。” 雪雁倒是笑着又摇头谦让,不肯先挑,只说自己反倒喜欢沉稳的颜色。这边还在让着,那头晴鹤进来了,笑着说道:“怎地都不挑料子了,倒在这说起话来,这屋又没帘子,你们不觉得风大么?” 说完,她径直走了过去,从桌上拿了一匹银蓝色的缎子走了。而雪雁见状也不再推脱,上前去拿了一匹月白色的。 晴鹤虽与雪雁同岁,但在月份上长了雪雁两个月,因此雪雁方才并不肯先挑。这粗使丫鬟里可不是她最大呢,这回晴鹤挑完了,她自然就不客气了。 只是月牙白这颜色,其他丫鬟都不爱,被她挑去了,其他丫鬟只当她是客气,还出声让她换一匹。 雪雁笑着先回了房,把缎子放下,又去了趟茶房,同那几个婆子边说话,边把自己前几日得的龙井拿了出来。 “好姑娘,这么好的茶,给我们喝了恁地糟蹋了,还是拿了平日的茶来喝吧。”王婆子眼力好,见着雪雁手中的茶叶是好货色,忙笑着客气道。 雪雁抿嘴一笑,只顾往壶里装茶叶,口中道:“不值当什么,无非是几片叶子罢,这茶不就是用来喝的么,入了嘴,谁管你是龙井还是毛尖,还不都是一杯水。” 刘婆子在一旁笑了起来,拍手赞道:“我就喜欢姑娘这爽利的性格,往日我常说姑娘的性子最是爽快不过的,偏这几个老货还不信。” 王婆子忙说道:“谁说不信,我只不过是说姑娘是个最良善的,这爽利只怕还在良善后头呢。上月陈又强家的儿子病了,只跟姑娘说了一句,姑娘可不是立马就告了假帮人看去了,连药钱都帮忙出了,这心眼真真是个好的。” 雪雁听着这些话,心里却不为所动,她们讲的无非是自己刻意在府里做出来的好名声,这会子要能用这些话灌她*汤,可真是打错了主意了。 水烧的开了,那刘婆子见雪雁还没说话,这才说道:“好姑娘,这几日天冷,眼瞧着就到小雪了,姑娘要是得闲,给我们几个方子。往日这个时候,总有那头疼脑热的病,今日姑娘要是赏了方子,只怕这个年都能过的放心些。” 雪雁抿嘴一笑,心道这不就来了?原来说那么多好话,是等在这里呢。她将开水缓缓冲进茶壶里,不紧不慢说道:“这头疼脑热,也是分很多种的,方子我可不敢随意给。万一吃错了,反倒误了事。不过……” 这话说到这里,雪雁只顾着往外撇茶沫子,并不开口了,倒把几个婆子急的不行,那刘婆子又开口道:“好姑娘,有话便说完吧,这不过后头跟着什么呢?” 雪雁调皮的一笑:“不过呀,我倒是有个预防的法子,虽是土法子,却是顶管用的。妈妈们不妨去药铺抓几味大青根,每日里只需熬上一点煮水喝了,对预防头疼脑热很是管用。” 几个婆子得了土方又喝了好茶,自是心满意足的回去了。雪雁这才回了屋,一进去就看到白鹭拿了匹桃红色的缎子往自个身上比划。   ☆、第三十八章 晴鹤道密 白鹭见雪雁进来了,问道:“妈妈们都回去了?” 雪雁笑着点头,见她对新缎子爱不释手,打趣道:“竟挑了个桃红色,你也不嫌艳的很。” 白鹭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哪个姑娘不爱俏?就你跟人不同,挑也挑个月白色的,这颜色有什么好的?穿着跟守孝似的。” 雪雁上去打了她的手一下:“百无禁忌,呸呸呸!好好地年下,说什么晦气话呢?也不怕让人听了去。” 窗外传来一声笑:“骂得好,这丫头是该好好骂骂了。”接着百灵一挑帘子走了进来。 雪雁和白鹭忙行礼问好,并将百灵扶到火盆前坐下。自打朱?除了府,百灵便大大方方的给雪雁派差事了,虽雪雁占着扫洒上的差事,可倒也不耽误帮百灵跑腿,这一来二去的,百灵倒也常来雪雁的屋子里了。 “好姐姐,今儿怎么来了?可是上头派的缎子不好,想赏给我?”雪雁边倒茶边调笑道。 百灵忍不住笑骂道:“好你个小蹄子,可见是我对你太好了,竟打起我的主意来了。你云鸽姐姐往日里给你的好处还不够多吗?竟连我也不放过!” 雪雁知她来这儿不是有差事,便是有事要说,于是对白鹭使了个颜色,白鹭立刻拿着阵线坐到床边的梳妆台去了。虽到了冬天,窗都用纸糊了,可若是有人经过,必会有影子投射在窗户纸上。 百灵这才说道:“明儿王嬷嬷要回来,她儿媳妇生孩子便家去了,如今到了日子便要回来了,你可要好生应付。她若是一句话,你升二等就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接着百灵又将那王嬷嬷往日里的脾气,喜好都说给了雪雁听,她相信雪雁能处理的好。只是这王嬷嬷可是个火眼金睛的人儿,虽说是乳母,其实也并不是真的乳母,倒是太太从外头寻回来的教养嬷嬷,以乳母之名安在小姐身边罢了。一个月竟有20两银子的月钱,倒比她这个大丫鬟的月钱还多了。 雪雁听完了,胸有成竹道:“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想必太太肯请她入府也是有所图的。若是能跟着王嬷嬷学学说话做事,倒也是雪雁的福分” 百灵抿嘴一笑,打趣道:“你倒是个机灵的,就只怕让人家看不上你呢。不过你若真想学着,明儿你洒扫上的差事做完,便换身衣裳来东厢房找我。” 雪雁忙笑着道谢,百灵又说了会子话,这才起来离开。 百灵一出屋子,白鹭便蹦了过来,激动的抓着雪雁的手,两只眼睛闪着令人炫目的光彩,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来。 雪雁抿嘴笑了,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傻丫头。” 其实雪雁心里也激动的很,一想到只用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便能从粗使丫鬟到进屋伺候,那可是别人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如今这机会就在眼前了,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 想到这儿,雪雁就忍不住想出屋子,去其他的地方打探打探这个王嬷嬷的消息,方才百灵虽说了很多,但她尚有很多不明的地方,只怕得从那些婆子的口中得知了。 正想着,晴鹤掀了棉布帘子进来,一进来便往火盆住走,口中不住念道:“今年怎么比往年冷了那么多,真真快冻死我了。” 雪雁歇了心思,转头问她:“你怎地来了,自打入冬就没见你出过屋子。你不是素来最怕冷的么?” 晴鹤在火盆上烤了会火,这才说道:“还不是为你来的,你快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雪雁不明就里,看了白鹭一眼,白鹭又坐回了窗边,雪雁这才走了过去:“要与我说什么?” 晴鹤拉了她在身边坐下,严肃的看着她道:“方才我见百灵来过了,她可是同你说了我姨母要回来的事儿了?” 雪雁一愣,怎么百灵并没说过王嬷嬷是晴鹤的姨母这件事?就连白鹭都愣住了,这院子里,都不知晴鹤是王嬷嬷的外甥女,晴鹤这么一说,怎么能不愣? 晴鹤叹了口气说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姨母素来不喜我依仗她的关系,就算要做也得从小丫鬟做起。百灵既是来找过你,定是想你好好巴结我姨母,让她为你上位说两句好话。是也不是?” 雪雁还在恍惚中,傻愣愣的点了点头看着她。晴鹤又道:“若换了别人,我才不理这些,但这人是你,我不得不提醒你两句了。” 雪雁忙道:“还望姐姐指点。” 晴鹤这才缓缓把王嬷嬷的身世说了一遍,原来这王嬷嬷年轻时家世很好,晴鹤的外公原是督察院左都御史,从一品的官阶,晴鹤的舅舅也就是王嬷嬷的哥哥,也曾是太原省巡道员,正四品的官阶。 王嬷嬷底下还有一妹妹,便是晴鹤的母亲。那王嬷嬷十四岁时,便做了恒泰公主的伴读。只可惜好景不长,晴鹤的外公后来不知为何被打入大牢,紧接着他们一家男丁全被发配边疆了。 好在先帝并没对女眷太过苛刻,而王嬷嬷也因着恒泰公主的求情,留在了公主身边做了个丫鬟。而晴鹤的母亲,也就是王嬷嬷的胞妹,则在几年后,嫁了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 王嬷嬷后来嫁了公主府的一个管事,生有两儿一女,只是她也是个苦命的人,两儿一女如今只剩了一个小儿子,头里生的那两个皆是夭折了,而丈夫也在小儿子出生没多久便出了意外去世了。 这些年,虽王嬷嬷与胞妹时有联系,也最多就是书信来往,而晴鹤的娘由于家境窘迫还时常买不起纸笔回信,所以多数时间都是王嬷嬷单方面与晴鹤的母亲联系。 直到5年前,恒泰公主病逝,王嬷嬷这才得了机会赎了身出府,与胞妹团聚。 只是还没团聚到多久,便有人来请王嬷嬷去府里做教养嬷嬷,王嬷嬷却甚是挑剔,直到看到黛玉那样粉团般的可人儿,这才答应了下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我是天真的分割线______________________ 感谢各位妹纸的认真阅读,能帮我及时提出这些错来。双开实在脑子有点累,特别是跨度还那么大,一本是古代一本是星际时代,搞的我有天晚上做梦都是林黛玉驾着星际飞船……以后还有什么错误,也欢迎大家帮我提出来~~谢谢各位了~~么么哒!   ☆、第三十九章 突闻死讯 王嬷嬷进府不久之后,晴鹤的母亲便托王嬷嬷帮晴鹤在府里寻个差事,王嬷嬷本是不肯,好好的姑娘家,送进别人府里为奴为婢岂不是糟蹋了?可晴鹤的母亲百般哀求,只怕是存了个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心思,这才硬是把晴鹤塞进了府里。 晴鹤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原我也觉得,进了大宅院,就算做个丫鬟,也是吃好喝好,能比以前过的更好些。可谁知进了侯府才方知,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若是主子一点不顺心意了,别说打骂,就是像画眉那般被打死了,也没有什么人会怜惜。好在,我不是死契,到了年岁便可以回家了,只是苦了你们了。” 这话说完只听得咣当一声,雪雁和晴鹤都马上回头一看,见白鹭哆嗦着手,地上摔着一只打烂了的茶碗。 雪雁皱眉道:“怎么就改不了你那毛毛糙糙的性子,好好的也能将茶碗打了?” 白鹭惊慌问道:“画眉她……她死了?” 雪雁心中有点不喜,其实画眉当天挨完板子抬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断气了。这事儿原只有院子里的一等丫鬟们知道,连她也是因云鸽有心教她,才告诉了她。 她本不想让白鹭知道这事,只怕白鹭日后会担惊受怕,可谁知晴鹤还是给捅了出来。就不知,晴鹤是从何知道这件事的。 晴鹤看了眼雪雁,这半年来,雪雁知她甚多,她又如何不知雪雁?她明白雪雁已隐隐有着与自己同阵线的念头了,她心中虽然感激,可她并不想做永远的奴才。 “你也不必瞒她,她迟早是要知道的,此时知道了,也好让她警醒点。”晴鹤解释道:“日后她若是在其他地方听着这事,再有甚失措的举动,你觉得会比现在告诉她好么?” 雪雁低头想了想,点点头:“我知你说的都对,可她毕竟还小。” 晴鹤叹了口气:“能小多少?无非是两岁罢了,我只是5年的身契,眼看再有两年便要出府了。她若再不放聪明点,我如何放心的下离开?你这性子又是个最爱抗事的,总是自己吃亏让着别人。只这半年时间,你竟是越来越软了。只怕再有个一年半载,你就真的变成云鸽了。” 雪雁倒不想跟她解释,自己的性子为什么会越来越像云鸽,本就是做奴婢,若不收敛锋芒装软扮傻只会死的更快。但她这时才知晴鹤居然只有5年的身契,她略略算了算时间,只怕等不到贾敏去世,晴鹤便要走了。自己以后的计划,就少了一员助力了。 白鹭还没从画眉被打死的噩耗里清醒过来,她一想到是自己一杯茶害的画眉被打死,就觉得眼冒金星,胸闷气短。 雪雁抬眼一瞧,见白鹭脸色不好,忙走了过去,拍着背顺着气哄到:“好妹妹,好妹妹,你看看我。那画眉死了是她自己造的业,与你无关。你一杯茶送了她出去,那是你还了她上辈子的因,她被打死了,那是她这辈子的果。” 白鹭这才抬起头来,眼中全是泪水,怯生生的问道:“姐姐,真的不关我事?” 雪雁忙笑着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歪,若说因果,我可是害她被打死的那个人,可我早知道她的死讯,这不是还坦荡荡的活着么?我们做人只求心安理得,她自己做了贼,又怎能怪到我们头上?若是她没做错事,你那一杯茶上去,她也不会有事。” 白鹭这才安心了下来,只是看上去还有些怯怯的模样。雪雁叹了口气看了眼晴鹤,晴鹤倒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站起来说道:“你过会子来我屋里。” 雪雁冲她点了点头,晴鹤这才笼着袖子一脸英勇就义的样子,掀了棉布帘子走了出去。 雪雁又在屋里安慰了白鹭半天,又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将这事宣扬出去。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画眉死后她第二日就在府里转悠,找那熟悉的人套话,虽当日还能听到点风声,可再过一日,府里竟一点消息也没有了,仿佛从来就没有画眉这个人过一般。 这样看来,只怕府里是忌讳提起画眉的死的,若是白鹭口无遮拦说了出去,只怕这回自己就怎么都保不住她了。 好在白鹭倒也不蠢,只听了几句便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口中发誓定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雪雁听完这才放心下来,又嘱咐她了几句,这才出屋子找晴鹤去了。 进了晴鹤的屋子,就觉得一股子燥热的气息迎面扑来,地面上还摆着两盆火盆。雪雁忙脱了外头那件棉褂子,搭在床边说道:“怎地这么热,火盆烤多了不好,你也该受受冻,才能习惯外头的天气了。” 晴鹤戳着手坐在一旁道:“我可不比你,我大小身体就不好,因而一到冬天极怕冷。我妈和我哥哥都觉得我这点奇怪呢。” 雪雁坐了下来问道:“你方才与我想说什么?与你姨母有关的?” 晴鹤同屋的丫鬟并不在,她这屋子又是最靠边的,因此倒不怕有人偷听,她便大大方方开口说道:“你若是想处处争强讨好,做那讨巧的事儿来讨她欢心,只怕会弄巧成拙。我姨母虽面上不显,却最是个明白的人儿了。等她回来了,你不妨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只怕她还高看你两眼。若你急于表现,只怕她还瞧不上你呢。” 雪雁闻言心中惊呼一句“好险”,好在有晴鹤在,万一自己真的上杆子凑到黛玉的房里伺候着,搞不好真的会给人留下个好利喜功的印象。 翌日清晨,雪雁正同白鹭做着洒扫,就见一妇人挽跨着一个银丝彩雀纹的绸布包裹进了梅苑,她见游廊正在打扫,便绕到正院。那妇人看上去只30多岁左右,一身虽朴素,但看起来很是精神。 白鹭背对着正院擦着窗格,并未见到这妇人,雪雁却是见到了。但她见这妇人年纪并不大,与书中王嬷嬷的年龄对不上号,就并未在意,只是善意的冲那妇人笑了笑,又低头去拖她的地。   ☆、第四十章 年轻妇人 那妇人见了雪雁,第一眼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接着目光便被雪雁手中的拖把吸引住了。她脚步一顿,缓缓向游廊边靠去。看了一会,见那拖把确实又省力又好用,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姑娘,这是何物?在何处买的?” 雪雁笑着轻声答道:“婶子,这是我们几个小丫头自个贪玩做出来的,取名叫拖布。” 白鹭在一旁听见声音,回头一看,惊得一叫:“嬷嬷您回来了?” 雪雁回头瞪了她一眼,指了指上房方向,小声斥责道:“现下什么时辰?若吵着小姐睡觉了,可仔细了你的皮。” 白鹭一缩脖子,委屈的看了雪雁一眼,又看向那位妇人,表情颇为高兴。她奔了过去,靠在游廊边上,小声道:“嬷嬷,这次回来便不走了?” 那妇人点头笑道:“只要小姐和太太不赶我走,想来是不会走了。” 雪雁这边恍然大悟:“可是王嬷嬷,雪雁失礼了。”说着,便行了个大礼下去。 王嬷嬷忙抬手隔空做了个虚扶的动作,轻声道:“是我扰了你们做差事,我先回房整理一下,然后去看看小姐。你们忙吧。” 白鹭和雪雁目送王嬷嬷离去,雪雁心中满是疑惑,只低头继续做事不提。倒是那白鹭兴奋的跟什么似的,一直嘴里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从白鹭嘴里,能听得出,这个嬷嬷真的是王嬷嬷,只是年龄可并不如雪雁想的那样只有30多岁,而是已经45有余了。 王嬷嬷平日待底下的小丫鬟们虽然严一些,但也非常宽厚。所以小丫鬟们都愿意与她亲近,只是可别犯了事,一旦犯了事,王嬷嬷可就一点情面不留了。 雪雁听了许多后,轻声劝道:“好些做事吧,你是想在嬷嬷回来的第一天就挨骂不成?” 白鹭这才闭了嘴,好好收了心思去擦窗格。其实雪雁现在比白鹭高了,这擦窗格的事由雪雁来做比较合适,但擦窗格比拖地轻松,雪雁就任让着白鹭做了。 好容易做完了差事,两人放回了工具,都迫不及待的回屋去了,雪雁在回去的路上,顺道拐去了茶房,见里头红泥小炉上,那开水已经咕咕的作响,滚的快翻了。那看炉子的小丫鬟喜鹊却还杵着下巴,坐在小凳子上头一点一点的打盹。 雪雁忙找了搭手的布,将烧开的水提了起来,放到一边埋着灰的路子上热着,又拎了一壶冷水坐了上去重新烧。 喜鹊猛地一点头,一下惊醒了过来,见跟前有人,以为是二等的丫鬟来拿热水了,忙站起来辩解:“姐姐,喜鹊并不曾躲懒,只是瞌睡了一下。” 雪雁抿嘴一笑:“你急甚,是我。不碍事的,我帮你将开水温起来了,这边的也在烧着了。” 喜鹊一见是雪雁,这才松了口气,接着笑道:“雪雁姐姐,又来拿热水了?” 雪雁点点头,从那烧开的壶里匀了一点出来倒进旁边的一个小铜壶里,又朝喜鹊说道:“若是犯困,便去廊上走走,吹吹风,立刻就醒了。今儿可别大意,王嬷嬷回来了。” 喜鹊这才警醒了点,忙听了雪雁的话出了会屋子,一会便精神抖擞的又进来了。“好姐姐,这会子我好多了。你午时来我这儿,今儿我娘说会给我带点好吃的进来,你也来尝尝。” 雪雁抿嘴一笑,摇了摇头提着铜壶回房去了。她平日对这些小妹妹都不错,因此人气渐渐起来了,但若要她真的去吃人家的东西,她是绝不会做这些事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个道理,雪雁还是懂的。 一进屋,白鹭便接了铜壶过来,两人打了热水洗了手脸,这才感觉暖和了不少。白鹭坐回床边去,点起了火盆子,说道:“昨儿个百灵姐姐还说叫你去东厢找她,你怎地不去?” 雪雁笑道:“去了,难免被那些爱多舌的小蹄子们背后排揎我,罢了,不想惹人口舌。” 白鹭又道:“你还怕她们这些个?你年纪最大,又最得姐姐们疼爱,本就缺了个二等的丫鬟,你去不伺候,小姐房里岂不是不够人了?” 雪雁只得把晴鹤说的那些话跟白鹭说了,白鹭一拧眉道:“别不是她自个存了上位的心,担心你抢了风头去吧?” 雪雁倒不担心这个,她知道了晴鹤和王嬷嬷的关系后,便不怕晴鹤在她跟前乱嚼舌头。再说了,就算真的晴鹤有上位的心,想必那王嬷嬷也不会不管自个的外甥女。 两人自在房中穿针引线做起了活计,不多会就听到外头有人喊雪雁姐姐,雪雁掀了帘子一瞧,见是方才的小丫鬟喜鹊。 “雪雁姐姐,百灵姐姐叫你去上方伺候。”喜鹊小声说道。 雪雁瞧瞧天,已到了黛玉起床的时候了,这又问道:“她叫你时,王嬷嬷可在上房?” 喜鹊摇了摇头道:“那我可不知,是翠鹂姐姐去茶房拿热水时跟我说的。” 雪雁想了想,点头说了声知道了,那喜鹊便回了茶房。雪雁进了屋,对着铜镜拢了拢头发,跟白鹭说了声,接着也没换衣服,直接就这么去了上房。 上房外的游廊上,能听见屋里的声音,此时屋里笑声一片,很是热闹。看来这王嬷嬷倒不像书中写的那样,年纪已老,不中用了。而雪雁则站在帘子外头,冲里头叫了声:“百灵姐姐。” 百灵很快掀了帘子,看了雪雁一眼,不着声色的皱了皱眉,让她进来了。带着雪雁进了屋,见那王嬷嬷正亲自提林黛玉穿衣裳,林黛玉也不嫌她,两人很是亲近的样子。看来关系是真真好的,而林黛玉此时也没跟着贾宝玉染上那不喜欢嬷嬷婆婆们的恶习,自然对王嬷嬷也是尊重的。 “给小姐请安。”雪雁一进屋子,便行礼请安。 林黛玉心情颇好,笑着说道:“不必行礼,起来吧。雪雁,你可见过王嬷嬷了?这是我的奶娘,前些日子她家去了,并没见过你。方才我们还说起你呢。”   ☆、第四十一章 咸蛋咸鱼 雪雁从地上爬了起来,笑着答道:“回小姐,方才在院子里见过嬷嬷了,奴婢见是年轻妇人,只当是哪房新来的婶子,竟一时没认出来。倒是奴婢眼拙了。” 林黛玉闻言咯咯的笑了起来,对王嬷嬷说道:“嬷嬷你瞧,我说她最是个口齿伶俐的了,任谁都说不过她去。” 雪雁一笑,便不再搭话,只帮着那些二等丫鬟们端茶拿水的。不一会子林黛玉梳洗完毕了,二等丫鬟们也要退出去了,雪雁正想跟着一起走,却听到王嬷嬷说道:“雪雁,你留一下。” 雪雁站定,等二等丫鬟们出了房门,这才上前福了一福:“嬷嬷唤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王嬷嬷笑道:“你去厨房帮我带个话,今儿小姐早饭要一个蒸蛋羹,一个鸡丝卷子,一个桂花糖藕粥,一个五仁糕,并一个笋肉馄饨。” 雪雁站在那,看了看黛玉的脸色,想了想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嬷嬷见状倒不生气,只问道:“如何不去?” 雪雁这才回道:“敢问小姐近几日里可还有咳嗽?” 黛玉点头道:“白日里还好,晚上倒有点儿。” 雪雁又问:“睡时可胸闷?” 黛玉想想摇了摇头:“并不胸闷,只觉得嗓子痒。” 雪雁这才看向王嬷嬷说道:“嬷嬷,那桂花糖藕粥,一来不应季,只怕厨房一时做不出来,倒误了小姐的用饭,二来小姐嗓子不舒服,吃甜的只怕晚间咳的更多了。不若将这样换换可好?” 王嬷嬷笑着问道:“那你觉得换成什么才好?” 雪雁尴尬的笑了笑:“嬷嬷,奴婢往日的早饭只是两只饽饽加一碗粳米粥,并不知小姐平日还吃什么,还请嬷嬷换两个吧。” 云鸽,百灵早就知道那雪雁冰雪聪明,胆子又大。倒是管着食这一块的大丫鬟杜鹃,第一次见到雪雁这般回话,眼中尽是好奇之色。 黛玉笑着坐到梳妆台前,细声细气的说道:“你去厨房看看,不拘什么,看着叫他们再添个就是。” 雪雁忙答了是,转身退了出去。 雪雁一走,那王嬷嬷便去给黛玉梳头,黛玉从镜子里看着王嬷嬷,问道:“嬷嬷觉得她如何?” 王嬷嬷只浅浅的一笑答道:“只是几句话,老奴哪里知道这些,小姐自己决定便好。小姐也到了该看人的时候了。” 雪雁这边去到了厨房,先叫了一个鸡丝卷子,一个五仁糕,一个笋肉馄饨,一个蒸蛋羹,一个碧玉粳米粥,接着就开始打量起厨房里的材料来了。 看了半天,雪雁也没决定做什么好,就在这时她发现墙角边上立着一个黑兮兮的坛子。她忙问道:“这坛子里是甚?” 陈妈妈过来一瞧,笑了起来:“不是什么好玩意,不过是于诚家的自个做的咸鸭蛋,腌了只怕有半年了。想必这会子黄里都冒油了。姑娘可是想尝尝?” 雪雁大喜,又问:“可有咸鱼?” 一旁厨房管事的武嫂子问道:“咸鱼倒是有的,只是姑娘好端端的不叫些好的来吃,倒吃这些穷人家的东西做什么?今儿有上好的草鱼呢,姑娘若是想吃鱼,中午打发人来说一声,必给姑娘送去。” 雪雁笑着道:“可不是给我的,是给小姐备的,各位婶子嫂子若是不嫌弃,可能让我取几个咸蛋,割一点咸鱼下来?” 于诚家的本姓张,听闻雪雁这么说了,忙走去坛子里取了三个用泥封好的咸蛋出来,一边舀水洗了外头的泥一边问道:“小姐可是金贵人,咱们这些粗人吃的东西,只怕小姐不乐意吃吧?” 武嫂子也割了块咸鱼下来,尽是鱼肚边那块腌的软软的冒油的部分。雪雁笑着拿了食材,又借了点工具,便在一旁自个整理了起来。 她将那盐蛋的蛋黄全抠了出来,蛋白留在一边,又将那鱼肚的那边放在锅里,要了黄酒与糖撒在了上面,并不放姜,就这么蒸了起来。 “哟,我的好姑娘,不放姜只怕入不了口了,那鱼的腥味重。”武嫂子忙在一旁阻拦,心中更是暗叹,果然是没进过厨房的丫鬟,好好的一块咸鱼,这么蒸就糟蹋了。 雪雁笑着说道:“并不碍事,我不是还撒了黄酒上去么?那酒能去腥,可代替姜丝。且小姐素来有疾,不可吃葱姜蒜等辛物,往后只怕也得麻烦婶子们注意着些,给小姐做的吃食里,最少别放这些。” 武嫂子这才想起,雪雁是个懂医的,这么一说倒是信了,又忍不住问道:“姑娘这是想亲自给小姐做些吃食?” 雪雁点点头,用调羹在那咸蛋黄上碾压,不一会就将碗里的三个蛋黄碾的碎碎的,但还是粗颗粒的形状。 过了会子那咸鱼就渐渐飘出了香味,再拿鼻子一闻,果然没什么腥味。武嫂子在一旁和其他几个厨妇都啧啧称奇,就见雪雁将那咸鱼拿了出来在一旁放着。 “雪雁姑娘,这……又是什么名堂?”武嫂子忍不住上来问道。 雪雁舀了碗冷水,自个把手浸在冷水里半天,这才拿手来,在还热乎的鱼肚子上,拔着刺,边拔边回武嫂子的话说:“总不能让小姐吃到刺吧,这刺还得全都拔出来才好。” 拔完了刺,雪雁便叫一旁热上一个锅子,自己将软软的鱼肚全改刀切成了粒,锅一热就将咸鱼和咸蛋都倒了进去,只翻炒了几下,那蛋黄的红油和那鱼肚软边上白白的油就都渗了出来,整个厨房都飘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拿碗来。”雪雁只炒了几下便要起锅。陈妈妈忙将灶头底下的火给撤了,武嫂子又递过来一个碗,雪雁只拣了那一锅里最靠上面的盛了。 “剩下的婶子嫂子们尝尝吧,那蛋白用来配粥是再适合不过的了,也别糟蹋了。”雪雁说着把手里的碗放进已经准备好的食盒里,正准备出门又回头道:“对了,婶子们记得给我也留一点儿,今儿午饭时帮我送来。” 武嫂子抽着鼻子闻着空气里的香味,边点头答应边在一旁抓了双筷子,等雪雁一走,便迫不及待的伸筷子去尝。这一尝忍不住眼睛一瞪,大叫了一声“好!”   ☆、第四十二章 嬷嬷问话 雪雁才走了两步,就听到厨房里传出来的好字,掩着嘴笑了下。燕儿在一旁提着食盒好奇的问道:“今儿是姐姐亲自下厨整的?” 雪雁笑着点点头道:“小馋猫,等你回去了,再尝吧,这会子先帮我拿过去,免得误了小姐用饭的时辰。” 两人回了梅苑,雪雁在上房门口接过食盒,便让燕儿回去了。青鸾站在门口见是雪雁去的厨房,眼中带着惊讶帮她打了帘子。 雪雁进去后,站在外间轻声喊了句:“小姐,放饭了,可是现在摆饭?” 屋里传来王嬷嬷的声音:“摆饭吧。” 雪雁忙把食盒拿进了偏厅,将食盒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样一样摆好,最后摆上空碗和筷子的时候,林黛玉扶着王嬷嬷从正厅走了进来。 王嬷嬷看了眼桌上的菜色,眼中有些疑惑,但还是扶了黛玉坐下,一旁的杜鹃忙上来帮忙布菜。 只是这杜鹃布菜时,并没先选最靠近黛玉的那几样,反而选了最靠外头的蒸鸡蛋羹,雪雁见状忙道:“杜鹃姐姐,先让小姐吃两口馄饨吧?” 杜鹃的手一愣,看了眼雪雁,心中有点不满,她伺候小姐那么多年,自然知道小姐最爱那蛋羹的香软。雪雁一个小小的粗使丫鬟,不会是让她进了屋子伺候,就想掌控起她来了吧? 王嬷嬷倒在一旁面无表情问道:“为何?” 雪雁福了一福先给杜鹃道了个歉这才又说道:“那鸡子儿虽最补人,适合小姐吃,但空腹吃鸡子儿容易腹泻,早晨方起来,只怕还得先吃点东西垫垫才好。” 鸡子儿是扬州这边的话,就是鸡蛋的意思。杜鹃听她这么一说,愣了一下,看了看小姐,见黛玉点头了,这才转去舀了一勺馄饨在黛玉的碗里。 黛玉桌上每样东西都尝了一遍后,才指着那碗蛋黄咸鱼问道:“这是什么?从未见过,但怪香的。” 雪雁笑着说道:“小姐的身子,要多吃蛋,鱼,之类的食物才好,正巧厨房里有咸蛋和咸鱼,我便想着法子将这两样搭配在一起,小姐可以尝尝看。” 杜鹃诧异的看了雪雁一眼,说道:“那咸蛋咸鱼皆是穷人家的食材,怎可拿来给小姐吃。就连我们这些做丫鬟的都不去吃它。” 雪雁忙半蹲请罪,口中道:“姐姐勿怪,雪雁没在房中伺候过并不知道。只是想着,人虽分了三六九等,可食材是不分等的。再加上这咸鸭蛋腌了半年多,红红的冒油看了甚是喜人,雪雁便自作主张拿来添了数。” 杜鹃还没开口,林黛玉倒先笑了起来:“你这话说的倒也没错,我也从未吃过,便尝尝吧。” 杜鹃只得舀了一勺放进林黛玉的碗里,林黛玉还没动手,雪雁又张了嘴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嬷嬷在一旁看了,开口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雪雁心中咯噔一下,为自己莽撞开口懊恼不已,只怕现在王嬷嬷会厌烦了自己频频逾越。但如今王嬷嬷已开口问了,她不回答也不好,只得硬了头发继续说道:“那咸鱼咸蛋都是用盐腌制的,所以会很咸,虽奴婢用糖蒸过了,只怕也盖不住太多咸味。所以奴婢特地搭配了一碗碧绿粳米粥,虽粳米不是什么好米,但人要吃五谷杂粮方才适应天道。小姐不防配着粥吃,味道才会更好。” 黛玉闻言,挑了些蛋黄和咸鱼放进粥里,换了调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细细一抿不禁眼前一亮,跟着又舀了一勺吃了起来。 王嬷嬷见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雪雁见也没她什么事了,低着头退了出去。才退出去就觉得一身的汗,大冬天的,竟然连背都湿了。 她觉得浑身难受的很,还是回房去换了件衣裳,又回了游廊上站着,等着吩咐。青鸾站在门口轻声问她:“今儿你进屋伺候了?” 雪雁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里头用嘴型说了句王嬷嬷,青鸾忙换了句问:“方才是什么东西那么香?” 雪雁捂嘴笑了,没敢笑出声,小声答道:“我在厨房弄了几个咸蛋黄,又加了咸鱼粒儿一起炒,香吧?那咸蛋腌了半年,蛋黄全是红红的油,咸鱼尽是鱼肚软边那块儿,又软又糯的。” 青鸾听着忍不住咕咚一下咽了口口水,声音大到里头都听到了,就听到里头突然一阵笑声,杜鹃笑着打了帘子出来骂道:“小蹄子,就这么馋嘴么?里头都听到你那咽口水的声音了。雪雁你也别馋她了,只怕地上一会淹水了还得你去扫一遍。” 雪雁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青鸾羞的一脸通红。只不过一会,屋里就吃完了。雪雁又被叫了进去收拾桌子,收完的碗筷放在食盒里拿去茶房,一会自会有厨房的人来收走。 黛玉读书的时候,王嬷嬷便出来了,雪雁这会子还在游廊上站着,和青鸾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见王嬷嬷出来了,两人马上住了嘴。 “雪雁,你跟我来。”王嬷嬷朝雪雁点了点头,径直往东厢去了。雪雁忙跟了上去,心中忐忑不安。 虽说她是按本心来做事,但自个毕竟没有在房里伺候的经验,今天只怕会惹了王嬷嬷不高兴。 谁知一进屋,王嬷嬷靠椅子坐了,便叫她也坐。雪雁也没推脱,谢了一声便挨着墙边的一个圆凳坐了下去。 王嬷嬷见了雪雁的举动,心中也不知想些什么,嘴里只问道:“听说你家中原是开药铺的?” 雪雁站了起来回道:“是,开着药铺,祖父也会医术。我打小便要背那些药方,原觉得枯燥乏味,可谁知现在才知道是有大用处的。” 王嬷嬷点点头又问道:“今儿的咸蛋咸鱼粒,也是你自个做的?” 雪雁忙笑道:“我在家时便吃过这道菜,也是我母亲自己想的,并没有什么菜名,今天想起小姐佐粥没东西配,便想起这个来了。” 王嬷嬷这才笑了起来:“你小小年纪,懂的倒不少。”   ☆、第四十三章 云鸽将去 雪雁福了一福不敢拿大,忙谦虚的说道:“嬷嬷这么说,真真是羞死我了,方才在屋里,几次插嘴,事后想起来,雪雁羞愧难当。” 王嬷嬷听了笑道:“既是叫你进了屋伺候,你当然可以说话,上房可并没有丫鬟不能说话的规矩。” 雪雁松了口气,朝她笑了笑,就不敢再开口了。 王嬷嬷又问了她两句,最后道:“如今一等丫鬟少了一名,二等也少了一名,只怕少不得从二等里抬一个上一等,这样就得从粗使丫鬟里抬两个上二等了。你心中可有人选,是你觉得够资格进二等的?” 雪雁愣了下,万没想到王嬷嬷会这么直接的问她,她仔细想了想,认真的答道:“若论年纪,论资历,怎么也是晴鹤姐姐了。” 王嬷嬷又问:“那还有一位呢?” 雪雁一咬牙,豁出去了:“还有一位,我想毛遂自荐。虽我进府的时间不多,但我年纪是最大的。况且……” “况且什么?”王嬷嬷好笑的拿起茶碗来,呷了口茶。 “况且我自小在药铺里长大,今儿看了厨房准备的吃食,觉得大多食物不适合小姐吃。我想着如果能进屋伺候了,我便好好帮小姐调养身子,让小姐早点摆脱昔日的病根。还有……还有我也想学着怎么伺候人,不想当一等丫鬟的丫鬟不是好丫鬟。” 王嬷嬷噗的一下,一口茶撒了满地都是,雪雁忙拿了帕子上前给她擦嘴:“嬷嬷这是取笑我了,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王嬷嬷快把眼泪给笑出来了,指着雪雁道:“不想当一等丫鬟的丫鬟不是好丫鬟?这话你是怎么想出来的,真真绕死人了。你倒是说说,为何不想当一等丫鬟就不是好丫鬟了?” 雪雁帮王嬷嬷擦干了嘴角,又接过她手里的茶碗往里续了点,摆在桌上后,理直气壮的说道:“嬷嬷你想,若是不想当一等丫鬟的丫鬟,自是会得过且过,这府里吃的好穿的好,只要不出错,便不会被赶出去。可若是想当一等丫鬟,就少不得比别人更努力,更勤奋些个,做差事也会更卖力,做的更好。” 王嬷嬷听了这话,想了想后,点点头:“你这话只怕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意思?” 雪雁笑了:“对对对,还是嬷嬷厉害,我就是这个意思。” 王嬷嬷也笑了:“你就这么想当一等丫鬟?可若是没让你当一等丫鬟,你岂不是心中抱怨,连差事也不好好做了?” 雪雁摇了摇头道:“若是我当不上一等丫鬟,自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了,此刻若不自省找找问题,还要抱怨不好好的做差事,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当不上一等丫鬟了?人丑可不能怪父母,点背也不能怪衙门啊。” 王嬷嬷又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雪雁说道:“你这丫头,真真是嘴里抹了油的,只不过你说的句句在理。今儿你先回去吧,明儿一早你做完扫洒再来上房伺候,你可愿意?” 雪雁闻言脸上都笑开花了,朝王嬷嬷福了一福,脆生生的道:“谢谢嬷嬷,雪雁一定好好学着!” 雪雁出了房后,一脸的欣喜神色,真是藏也藏不住,路过上房时,青鸾一见她那样子,就知是有好事了,朝她频频丢眼神。 雪雁笑着摇头不说,路过上房朝青鸾眨了眨眼,就回房去了。午时到了放饭的时间,青鸾这才被换了班,一进屋子便气鼓鼓的叫道:“好姐姐,快别藏着了,到底什么事儿?急的我嘴角都快长包了。” 屋子里晴鹤已经过来了,几人正在吃饭,青鸾虽已经吃过了,但见着了早晨自己馋了很久的咸鱼咸蛋粒,也忍不住坐下又搭伙吃了点。 饭罢,收拾好了桌子,雪雁这才把方才王嬷嬷告诉她的话说了出来,屋里的几人皆是欣喜若狂。白鹭最为高兴,抓着雪雁的手激动的都快哭了。 雪雁笑着拍了拍她道:“好妹妹,你我姐妹一场,我必不会忘了你的。” 青鸾在一旁吃醋了,叫着她也是好妹妹,惹的晴鹤笑倒在床上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第二日,雪雁更用心的做完了扫洒,回屋里换了身像样点的衣裳,这才出门往上房去了。 连着几天,雪雁都小心翼翼的在上房里伺候着,又专注的看着二等丫鬟们的一举一动,从不主动开口。若是黛玉跟她说话,她才开口答话,但也是规规矩矩,不再卖弄唇舌。 转眼就到了年前,过了小雪大雪,冬至将近,府里上上下下的欢欢喜喜的准备着冬至的东西。而雪雁这时,已正式提位成了二等丫鬟。就连晴鹤,也成了二等丫鬟,正好补了针线上的缺。其他的小丫鬟们倒也服气,因那晴鹤本就是针线好出名的。 二等的丫鬟,就开始天天得在游廊上等着召唤了,一等的丫鬟才有资格在房里不离开。 雪雁这日正和同是二等丫鬟的晴鹤,紫鸢说着话,就听得房里传来阵阵哭声。三人对看一眼,悄悄靠近窗棂,听到里头黛玉哭道:“前些日子画眉方走,你便又要离我而去,如今我身边哪还有人可与我说会子话了?我自幼便与你朝夕相处,你若是走了,我可怎般是好?” 雪雁朝晴鹤抬了抬眉毛,晴鹤直摇头,紫鸢倒是拉了二人回到廊上,悄声道:“只怕是云鸽姐姐要走了,小姐舍不得呢。” 雪雁大惊:“怎地就要走了?不是还没定亲吗?” 紫鸢拨了头发在耳后,小声答道:“昨儿个听说,云鸽姐姐家里给她定了人家,是她家一门远方的亲戚,那边家里是个做买卖的,日子倒是不错。只是,就是远了点,只怕是要早些回家待嫁,毕竟嫁过去路上就得花不少时间呢。” “是在什么地方?”晴鹤问道。 紫鸢叹了口气道:“好似是在山西太原府那边,这一路也不知要走多久了,若不早点出府去备嫁,只怕会误了婚期。” 雪雁心中难受,一脸的失落神色。晴鹤见状忙劝她:“这是好事,可别跨着脸,若是云鸽姐姐见了,心里只怕更难受。”   ☆、第四十四章 瓷心送衣 雪雁收了脸上的哀愁,这才发现翠鹂不在廊上:“翠鹂哪儿去了?怎地不见她?” 紫鸢自处悄悄,凑在她耳边悄声道:“可别嚷嚷,她老娘今儿来找了她,两人鬼鬼祟祟说了会子话,那翠鹂脸色便不好看了。我隐隐听见几句,怕是翠鹂的日子到了,她老娘拿银子来赎了她出去。” 声音虽小,一旁的晴鹤还是听得到,她想了想点点头:“也对,差不多了,她早我一年半入的府。” 这一下,又要出去两个?雪雁不禁愣住了,本来云鸽一走,就是翠鹂填上,再从粗使里挑一个补了二等的位置。但翠鹂一走,管住的这方面可就没人了。 雪雁心跳渐渐加速,越想越觉得是大好的机会。如今让紫鸢顶了云鸽的缺只怕是不行了,紫鸢是管“食”这边的人,归杜鹃管着呢,杜鹃如今还在,如何轮得到她上位。 而她虽然二等的传话丫鬟,却最早的差事便是“住”这块的,现在两个管“住”的丫鬟都要走,她岂不是有机会了? 虽说在人家要离开的时候还这么期待是不好的,可雪雁就是忍不住期待了一下。三人正嚼着舌根子,就听得里头喊热水。 雪雁和紫鸢忙去茶房,兑了热水端了过来。进屋后,就见黛玉还哭得稀里哗啦的,靠在床边耍着小性子,谁劝都不听。 王嬷嬷也是一脸无奈的看着林黛玉,一点法子都没有。 雪雁端着盆子过去,瞧了黛玉一眼,嘴里哎呀呀的叫了声,黛玉一怔,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雪雁盘子递过去,说道:“小姐快瞧瞧,鼻子都哭红了,眼睛肿的跟桃似的,还不快洗洗。免得招了猴子来了。” 云鸽在一旁笑道:“咱们这深宅大院的,哪儿来的猴子?” 雪雁笑了:“别的府有没有猴子我不知道,可咱们府肯定有,只怕它们天天躲在树上,瞧着小姐流口水呢,这么大两个桃,该多好吃啊。” 林黛玉一听,噗的笑了,站起来指着雪雁骂道:“你们还不快撕了她的嘴,竟编排起我来了。” 丫鬟们笑了起来,就有那淘气的装作要撕雪雁的嘴,雪雁忙把盆子塞给紫鸢,跑到王嬷嬷身后直叫“嬷嬷救我”。 王嬷嬷笑着,回身把雪雁抓了出来,轻轻在她身上拍了两下,对黛玉说道:“小姐瞧见了?老奴可是替你报了仇了。” 林黛玉笑着洗了脸,重挽了头发,这才好了些。雪雁怕林黛玉想起云鸽要走,又拿了些笑话改了改,说给黛玉听。逗的黛玉咯咯乐个不停。 屋里正说着笑话,就听得外头有人问:“小姐可在屋里?” 屋外晴鹤答了在,就听得那人又道:“今儿太太选了批大毛的料子,准备在年前置些新大毛衣裳,叫了小姐一块去瞧瞧,选两块一并做了。” 晴鹤这才进了屋,说道:“小姐,莲心来了。” 林黛玉点了点头道:“方才便听见了,你让她去耳房坐坐,我换件衣裳便走。” 晴鹤出去后,屋里便开始忙活,因今日是冬至,只怕晚间还要留在太太那吃饭,便给黛玉换了一件浅蓝色的羊皮袄坎肩,外头罩了个晴天色水獭里大氅,脚上换了狐狸内毛的小短靴。 出门是百灵和雪雁陪着,雪雁出门时,顺手将那玻璃罩的八角灯笼拿上了。前几日下了雪,这些天来正是化雪的时候,冷的人哆哆嗦嗦的。 雪雁因进府不到一年,没领着大毛小毛的衣裳,身上只穿了一件棉袄,底下又是裙子,虽有穿棉裤,却还是冻得嘴发乌了。 百灵这边抬头一看,吓得大叫:“快快回了房去,我竟忘了你没有大毛的衣裳,鞋可还是单鞋?” 雪雁低头一瞧,可不就是单鞋,人家都有靴子,白鹭也想着给她赶一双靴子出来,可毕竟时日短,那靴子还差一只呢。 林黛玉一看,眼睛又红了:“你怎地不说,亏我平日还夸你聪明,竟是个木头。这一身衣裳下了雪便要冻死了,快回去吧。” 雪雁扶着黛玉,轻笑了一下:“哪儿就冻死了,小姐也别拦我,如今我跟着小姐去了桐苑,只怕还能打打秋风。瓷心往日与我最是要好,她今儿要是见我没了短靴没了衣裳穿,只怕恨不得把她身上的脱下来送于我呢。” 林黛玉又被她逗得乐了起来,指着她直说是个“钻到钱眼里去的”。主仆三人到了桐苑,自有百灵跟着去房内,那雪雁果然就去了左边的房里,找瓷心去了。 瓷心见雪雁挑了帘子进来,哆哆嗦嗦搓着手,吓了一跳,丢了针线上来,拉着她去火盆边坐下,便捂着她的手边嗔怪道:“好好的,衣裳没个衣裳,就敢跟出来,哪天下个雹子,砸死你!” 雪雁笑了:“你这丫头,不说点好话,倒咒起我来了。亏我往日里待你这般好,真真是让人寒心。” 瓷心丢了她的手,去自个箱笼里翻了翻,找出一件小毛的,一件大毛的衣裳,又拿了对新的靴子出来:“早被你备下了,你今日不来,我也是要送到梅苑去的。” 雪雁笑着走过去一瞧,那几件居然都是新的,她惊呼道:“怎地是新衣裳,你快留了自己穿罢。” 瓷心翻了个白眼,将衣裳放在床上,过来替雪雁脱下外头的袄子道:“早知你冬天会没了衣裳穿,这件小毛的,是我之前得的太太的衣裳拆下来,重新缝的。大毛的是我托人在府外做的,靴子也是我前几日赶出来的。你长的又快,我只得往大了做,你且试试合不合身,若是太大,回去叫青鸾帮你改改。” 只一会功夫,雪雁便穿着新的衣裳了,那身小毛的,适合在屋里伺候的时候穿,大毛的是件褂子,要是出门只要一套便好了。鞋子是鹿皮的,虽有些大,但垫两个鞋垫就好了。 “好妹妹,你这些花了多少钱做的?你家里可是靠着你的月钱过活的,我怎好凭白让你出钱做衣裳?”雪雁穿着新衣,感激的拉着瓷心的手问道。   ☆、第四十五章 选毛料子 瓷心的家里只剩了老娘和弟弟,弟弟年纪尚小,老娘又总是三天两头的生病,因此开销还挺大的。可她上次承了雪雁的情,本想买本书送给雪雁,谁知那书店里的书竟没一本是便宜的。 她只得托了人寻了件大毛的料子,好在是人家挑剩的,倒也不贵。如今听雪雁这么说,她心中一暖,笑着说道:“只不过几件衣裳,你穿了今年,明年就不一定能穿了。不值当什么,再说今年我的料子下来了,便能卖出去了。我还有大毛的衣裳,你不必担心。” 雪雁心中知道瓷心是在感激自己对她弟弟的救命之恩,倒也不再推脱了,只说往日有了好东西,必也给她留着。两人又坐在房中说了会子话,就听得外头陶心在叫:“雪雁姐姐。” 雪雁出门问她何事,那陶心说道:“太太让你去挑几件料子,几日后怕是要去总督府上做客。” 雪雁忙去了上房,一进屋就见满桌子堆着毛料皮料,贾敏正搂着黛玉站在桌前挑挑拣拣的。 绸心见着雪雁进来,笑着说道:“该是你走着大运了,小姐太太的好料子,倒让你挑了去。” 雪雁先给贾敏行了礼,这才站起来笑道:“可见是太太小姐疼我了,方才来的路上小姐还让我先回去,怕我走一半给冻僵了。” ?心笑了起来,指着她道:“你真真是越发的胆儿肥了,在太太跟前还这么没羞没臊的,让太太打你两下才好呢。” 雪雁嘿嘿一笑,娇憨的说道:“太太疼我,舍不得罚我呢。” 这回连贾敏和林黛玉都笑了,直指着雪雁说她没羞没臊,贾敏笑罢又叫雪雁来挑毛料子,雪雁道了谢上去眼睛竟往那颜色不正的毛料上瞟。 贾敏见状说道:“你只挑好的,我与玉儿都挑完了。” 雪雁嘻嘻一笑,朝屋里几个姐姐抬了抬下巴:“瞧见没,太太就是疼我,比我亲娘待我还好呢。” 百灵站在那儿笑的直打颤,心中对雪雁又是佩服不已,这丫头半年前还怕太太怕得跟见鬼了似的,谁知她日日往桐苑跑,竟在太太跟前得了脸面,近些日子来,太太是越来越喜爱她了。 绸心和?心,缎心等人,皆是装着一付吃味的样子,口中嚷着太太不疼她们了。贾敏又笑着让她们也来挑。只是这三人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她们知道若是真的挑了,只怕太太就不待见她们了,所以也并未真的上来挑。 雪雁选了一圈,最后选了一个两端都带了点杂毛的料子,颜色是棕灰色的,但好在那毛又软又密,摸上去极为舒服。她估摸着大概是兔毛,因为之前自己也有几条兔毛围巾,和这个手感最像。 “瞧瞧,还是不识货,一堆里就这一张杂毛料子,竟就被她选了去了。”贾敏笑着指着雪雁道。 几个大丫鬟都笑了起来,雪雁倒毫不在意,她要的就是最便宜的:“我只觉得这毛又软又密,摸着甚是舒服。” 林黛玉笑着说道:“可不是又软又密,你抓只兔子来摸摸看,也是这样。只不过兔毛虽软,防寒却不是最好的。”接着她手在毛料里随意抓了一下,拎起一块黑亮黑亮带着紫色光彩的毛料道:“你何不挑这块?这是紫貂,料子是极好的,且最保暖。” 雪雁忙把兔毛料子抱在怀里,一脸乞求的看着黛玉:“好小姐,那块料子黑乎乎的,我穿不来呢,还是将这块赏了我吧。” 贾敏乐的大笑,摇着头搂着黛玉指着雪雁,笑了半晌才说道:“你可得好好调教调教她了,不然日后带出去可真真是丢人死了。” 一番调笑过后,贾敏倒还是另赏了一块狸子毛的大毛料子给雪雁,嘱咐道:“那件杂毛的料子,你拿去做件小毛的衣裳,这块狸子毛的用来做大毛的大氅。可别舍不得,出去了,就是咱们府的脸面。” 雪雁接了毛料道了声是,接着又问道:“太太,要过几日才去总督府的筵席?奴婢好加紧赶制衣裳。” 贾敏笑道:“下月初三是总督府千金的生日,你可赶的赢?” 雪雁算了算,今年冬至较早,离下月初三还有十几日,忙答道:“回太太,能赶的赢。只怕还缺一双鞋。” 贾敏闻言看了眼她脚下的靴子,头疼的说道:“倒是把这茬给忘了,快叫方才那大娘回来,她那皮料也一并带来。” 待雪雁挑完了做鞋子的皮革,贾敏便叫她先回梅苑,去开始赶制衣裳了。林黛玉和百灵则留了下来,今日冬至,黛玉要在这边留饭。 雪雁回了梅苑后,找来了晴鹤和青鸾,商量了一会,晴鹤拿着那件大毛的料子去了,青鸾则去帮她赶制小毛的衣裳。至于皮料,就留在了雪雁的手里。 靴子,雪雁准备自个做,她姑父曾是鞋厂的厂长,她小时去鞋厂玩时,见过做靴子的流水线。虽说瓷心做的靴子也不错,可没有经过定型,样子颇有些塌。 鞋底没有牛筋的材料倒是不好做,但雪雁想了个法子,将以往纳的鞋底全拿了出来,三个叠在一起,费力的全缝了起来。 只缝完一个,天就全黑了。雪雁放了针线,吹了油灯便上床了。自从升了二等丫鬟,她便是一个人住了。只是和白鹭住惯了,一个人住难免有些寂寞,加上这时候并没有夜灯,那月光和摇曳的树影总是会吓着她。 翌日雪雁伺候完林黛玉梳洗,那林黛玉便开口道:“你回去做衣裳吧,这几日也不必守在外头了,早日做完了,也给我看看。” 雪雁笑着说了好,便告辞回去了,进屋就看到白鹭正拿着她纳好的鞋底,翻来覆去的看个不停。 “你来了?”雪雁笑道。 “姐姐这是做的什么?为何鞋底高成这样?”白鹭纳闷道。 雪雁笑着解释道:“用来做靴子的底儿,你瞧,那靴子既是防水放风的,可鞋底却老湿,只因底儿太薄了,每每踩到雪上,不一会子化了便要冻的人脚疼。” 白鹭闻言,将那鞋底与自己脚下的靴子对比了下,点头说道:“高是高了不少,可这接线的地方也太丑了。”   ☆、第四十六章 金山银山 白鹭说的是三个底缝在一起后,从旁边看的那面。雪雁拿了过来,穿针引线在那平面上用十字绣的方式,绣了个交叉的图案出来,又举给白鹭看:“这不就好了,无非是简单的几针罢了,看上去倒美观了不少。” 白鹭这才拍手叫好,这一下不但鞋底高了许多,不易湿了,连鞋底看上去都好看了。真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法子! 雪雁拿出另外三个鞋底,准备再缝在一起,却被雪雁抢了过来:“这一个让我来做吧,姐姐何不将那鞋底的边都绣上,也好让我瞧瞧完工了是什么样的。若是样式好看,我也做一双这种底儿的鞋来穿呢。” 雪雁倒也乐得轻松,便让了她去缝鞋底,自个把鞋底横截面的部位全绣上了交叉纹,线是用红黄两色的线交织绣的,五组平行的黄色,与五组平行的红色丝线,在中间的部分交接后,换方向延伸,交织处红黄相接,色彩搭配很是抢眼。 雪雁绣罢了,便将那垫子摆在一边,拿起框里的皮料,开始画线。好在此时已有画线的粉板了,只不一会她便按照脚型画了两个小扇面,两个大扇面,加两个半圆形状的料子出来。 她用料子很省,那几个半面都是挨着边上画的,中间最高最长的部位,正好够她拼接成靴筒。 只不一会,画好的截面都剪裁了出来,就连靴筒部分也剪了出来。只是此时可没有拉链这东西,只怕太紧了倒不好穿。 雪雁想了半天,拿了纸笔来在上头画了半天,最后决定了用抽线拉紧的方式来固定靴子。 料子裁好了,她就准备做楦头了,这楦头是用木头做的,做成一只木脚的形状,用来塞在鞋子里,给鞋子定型的。现代的工厂里,但凡做鞋子的,都有一大堆的楦头,楦头好塞,却不好拔,她还得做个拔楦头的东西出来。 这些可都是要去府外,找人定制的。雪雁仔仔细细在纸上画着楦头的图样,又画了个拔楦头的工具,便收起纸上准备找点银子出来,去二门找人帮她出去采办了。 结果这么一抬头,可把她吓了一跳,原来屋里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来了一堆丫鬟,皆看着她那缝好边的鞋底窃窃私语。晴鹤将那鞋垫抓在手里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个不停。剩下的丫鬟们倒也想拿来把玩一下,只是晴鹤是二等丫鬟,谁也不敢对她开口要。 “这是作甚,为何都挤了进来?我这屋子是有金山还是银山?”雪雁笑着打趣道。 晴鹤开口便道:“你这屋里有金山银山只怕我都不来,独这鞋垫是我最爱。可惜与我的大小不符,否则我还真想要了来。” 雪雁乐得不行:“你拿金山银山来,我也不换这个,三个垫子一起缝,可真真是要了人命了,瞧我这手,昨晚只一个晚上,便全都肿的。” 晴鹤细细一瞧,可不是都肿了?特别是大拇指和食指的指尖,因要用力抓着针往里戳,所以还有两条红红的印子在上头,看起来就觉得疼。 “我不与你抢,你只教我这边的绣法,可好?”晴鹤问道。 雪雁点头道:“这不值什么,等我从二门那儿回来便教你做。” 说完她看了一眼其他小丫鬟的期待眼神,又添了句:“你们都来看吧,这绣法极为简单,一看便会。” 小丫鬟们都笑了起来,皆叫着“雪雁姐姐太好了”,雪雁挥了挥手,她们便出去了,只留了白鹭和晴鹤在屋里。 雪雁拿了银子自去找那二门上的婆子帮她传话去了,等她回到房里,满头黑线。怎么又是一屋子的人。 云鸽手里拿着那只鞋底,一见雪雁就笑了:“可算是回来了,你这绣法从未见过,教教我可好?” 雪雁噗呲一乐,怎么来的人都是这目的,这十字绣是最最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了,忙答道:“本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无非是我绣花绣的不好,偷懒弄出来的。” 说完她随便寻了块布,在上头随随便便绣了个卡通小鸭子的图案。谁知一绣完,百灵一把抢了过来,稀罕的跟什么似的。 “好妹妹,这半年你可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这小东西可是鸭子?真真是好看极了,我爱的不行呢!” 雪雁想想道:“若是姐姐们喜欢,也不值当什么。我画些花样子下来,皆是平日里我脑子里想的样子,虽有点奇怪,但也有点新意。姐姐们要是喜欢,只管拿去。” 屋里剩下的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都拍手叫好,催着雪雁快些画下来。雪雁这才拿了纸,画了几个小兔子小猫小绵羊之类的卡通图案。 几张纸很快就被瓜分掉了,几人还相约着花样子互相换着看。又笑闹了一会,屋里才渐渐走的只剩白鹭了。 白鹭此时已经将鞋底缝了一半了,她针线底子比雪雁强,缝这鞋底倒不怎么费力,如今姐姐们都走了,她这才笑道:“好姐姐,这花样我往日都没见过呢,姐姐也给我画点可好?” 雪雁自是答应的,又画了几个花样给白鹭收了,这才开始往做好的鞋底上缝鞋面。那反缝的法子自然是不行了,这时又没有缝纫机,只得正缝,缝完了再把多余的边剪掉。 只不过一会,鞋头的部分就缝好了,雪雁这才开始封脚背部分的鞋面。白鹭这边把鞋底缝完了,凑过来看看,嘴里又道:“这么缝真真是糟蹋了好料子,姐姐难道不知那缝隙里会漏风?” 雪雁又怎么不知道,在没有强力贴合胶的情况下,多少都会漏一点风,可她的鞋是有脚型的,里头多穿几双厚袜子也穿的下去并不碍事。于是笑着说道:“只怕我做了出来,你要与我抢呢,你且看着吧。” 白鹭不信,哼哼唧唧回自己房里去了,雪雁一直低头做到脚跟部分的鞋面也缝完,这才抬头扭了扭脖子。 再一看,天都快黑了,真真是急死个人,居然差点错过小姐的放饭时辰了!   ☆、第四十七章 又见姨娘 雪雁匆匆忙忙赶到上房,一进门就听到里头欢声笑语说个不停。她笑着走了进去问道:“姐姐们说什么呢,那么欢喜,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云鸽一扭头,见她来了,抿嘴笑道:“还能有什么,你快多多画些花样子出来吧,小姐爱的跟什么似的。” 雪雁一看,果然是林黛玉正看着那几张花样子,眼中全是欢喜。她乐了:“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在家时,小时候的衣裳尽是这种花纹,皆是我娘给我绣的。小姐要是喜欢,我便多画几张。等过几日,寻些棉花来,我给小姐做几个靠枕可好?” 林黛玉的兴趣很快就转移到靠枕上了:“靠枕是什么?” 雪雁比手画脚形容了一番,云鸽点点头:“原来是方形的软枕。” 可不就是方形的软枕么?雪雁知道这个不怎么出彩,突然眼睛一亮,想起以前在超市里看过的那种毛毛虫抱枕,她嘻嘻一笑,故作神秘道:“只怕我做的抱枕,小姐会天天抱着不离手呢。” 林黛玉被她勾得心里全是抱枕,念叨了好几日。几日后,雪雁终于拿到了楦头,将那楦头塞进鞋里固定好,接着开始缝靴筒,缝完了之后,她便收拾起来,准备给林黛玉做抱枕了。 要做抱枕就需得棉花才好,府里此时正是做冬衣的时候,针线房倒是有不少的棉花,雪雁去了贾敏那儿,说了要棉花的原因,便领到了对牌去取棉花和布料。只不过,贾敏说了,那抱枕也得有她一份。 多一份不算什么,反正现在做惯了针线以后,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小东西,真心不值得一提了。雪雁考虑到林黛玉的娇贵,和贾敏的身份,还是挑了冰蚕丝的绸缎作为外头的包料,至于棉花,则格叫人抬了两大筐回梅苑。 那棉花进了雪雁的房,就没再见雪雁出来过了。只不过到了到了黄昏时分,雪雁拿着一个包袱走了出来,又往桐苑去了。 黛玉的抱枕虽然是先答应的,可若是贾敏没见着抱枕是什么样的,只怕雪雁贸然送给黛玉,贾敏会担心。因而这第一个做出来的抱枕,便是送往贾敏处的。 轻车熟路进了桐苑,来到了上房,就听得里头有男子的声音。雪雁愣了下,停住了脚步,又转身出了屋外,站在廊上喊绸心。 绸心片刻就出来了,看到雪雁笑着问道:“你来有什么事儿?” 雪雁脆生生的说道:“今儿跟太太要了对牌,说是要做几个抱枕给小姐用,太太叫我多做一个给她。这不,刚做好,巴巴的送来了,只求太太喜欢了,多打赏我几个银锞子买果子吃呢。” 绸心还没说话就听得屋子里一阵笑,接着贾敏的声音传了出来:“叫她进来。” 雪雁这才抱着包裹进了屋,一进屋便目不斜视对着贾敏先行了个礼,跟着也不站起来,跪在地上继续朝那男子的方向磕了头:“给老爷请安。” 贾敏咯咯一笑,心情好似特别的好:“你怎地知道他是老爷,说不定他只是个管事的。” 雪雁转回贾敏的方向,站起来抱着包裹憨憨的笑道:“不可能是管事的,管事的平日里回事都在院子里,且都是管事的妈妈们。雪雁这么多日子来,还没见过桐苑里有男子在呢,想来也只能是老爷了。” 贾敏心中大乐,恨不得把雪雁拖过来好好揉搓两下才是,那林如海仿佛也很满意似的,呵呵轻笑了一笑问道:“这是哪个院的丫鬟?” 贾敏娇柔的说道:“老爷不知,这是半年前给玉儿买的,本是安排做了扫洒上的粗使丫鬟,可谁知她竟是个聪明伶俐不多见的,加上前些日子玉儿身边的丫鬟走了两个,便将她和另一个老成的丫头给提了上去。” 雪雁自然是在一旁不多说一句的,眼睛直盯着地面看,不敢抬头。那林如海又说了会子话,说了声晚上再来,便去书房了。 雪雁这才松了口气,拿了包裹上前来,解开给贾敏看。给贾敏做的,是个熊猫形状的抱枕,形状是椭圆形的,那熊猫最是简单了,因此最好做。可谁知道越简单的,贾敏反倒越爱的不行。拿着那抱枕翻来覆去的揉搓着,脸上笑的都看不见眼睛了。 “好孩子,真真是个手巧的。这抱枕我爱的不行,绸心,去将我昨日备好的荷包拿一个赏了她。”贾敏说完,又陷入抱枕之中去了。 绸心那头问道:“太太,是那桃红色的荷包,还是天青色的荷包。” 贾敏这头说了句桃红色的,那头绸心便很快把荷包拿了过来,看来她本也是准备拿桃红色的给雪雁。 雪雁接了赏,笑咪咪的谢过了贾敏,又说要回去给黛玉做抱枕,这才离了桐苑。回去的路上,雪雁将那荷包打开来一看,里头竟是2两一个的银锞子,打成那花生,核桃的样式,甚是喜人。 数了一数,居然有10多个银锞子,这可把雪雁乐坏了。一个荷包里就有20多两银子,想来这应该是备下来几日后去总督府打赏用的。 如今她攒钱的速度飞快,才半年,私房钱就存了足足有两百多两银子了。只不过这些银子,放在身边除了赏人或者拖人买东西,都没什么用处,若是能给她机会出府,找个项目投资下就好了。 想到这儿,雪雁把荷包收好,疾步往回走,只走了没两步,她暗自叹了口气就停住了,站在路边,垂首,靠边。 一阵香风飘过,雪雁低头俯身行礼:“青姨娘。” 耳边传来哼的一声,接着人就走了过去,雪雁正想离开,突然走过去的人又回来了:“你回来!” 雪雁转过身去,朝青姨娘又福了一福:“姨娘唤我是有什么吩咐?” “你方才可是从桐苑出来的?” 雪雁心中冷哼了一声,林如海刚走,这姨娘才得到消息,如今巴巴的赶了过去也不见得能见到林如海,搞不好还要被贾敏羞辱一顿。简直就是自己送上门去找死的! “回姨娘,奴婢并不曾见得老爷。”雪雁答道。   ☆、第四十八章 恶整姨娘 青姨娘脸上的颜色瞬间变了,破口大骂:“谁问你老爷了,你便答老爷不在,你这一口一个老爷的,只怕是心里有了那攀高枝的心吧?” 雪雁平视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笑:“姨娘往日可从不曾去过太太院里请安立规矩,阖府上下谁人不知?能让姨娘这么火急火燎的往桐苑赶,只怕就是为了老爷了,难道我说的不对?” 青姨娘气得火大,上来就要扇雪雁的耳朵。雪雁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后一推:“姨娘可掂量着点自己的分量,论身份你是半个主子,可我还是小姐的二等丫鬟呢。论月钱你我一样,跟我在这摆什么架子呢?” 青姨娘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自打雪雁升了二等,她几次在园子里遇到雪雁,都没见雪雁气焰有多高,就想着这丫鬟必是怕了她的。谁知今日竟蹬鼻子上脸,爬到她的头上来了,她今儿要是不整治整治这个死丫头,只怕要变成林府的笑话了。 “奴才就是奴才,居然还敢爬到我头上来了,你……你跟我去桐苑!我就不信太太不管管,这府里真是要乱了套了!”青姨娘说着,一把就要拉着雪雁去桐苑。 雪雁轻笑一声往后一退,躲过了青姨娘的“魔爪”,接着轻巧的说道:“不必你抓,我自会跟你去桐苑,我可不想被人说我没规矩,劳烦‘主子’亲自抓我。” 这边话说完了,雪雁自个快步往桐苑跑去,那青姨娘一看,赶紧追了过去,边跑边骂:“小娼妇,你别跑!” 雪雁本不想和青姨娘计较,但自打她进了府,那青姨娘就没少找她麻烦。就算自己升到了二等,那青姨娘还是处处找茬,见她一次就要害她一次。好几次雪雁都被她打了,可如今自己就快升一等了,可不能再由着她作贱自己了。 一想到这,雪雁脚下更是加快了速度,一路狂奔朝着桐苑去了,那青姨娘本就年纪大了点,又加上平日里没什么运动,竟没多久就被雪雁甩的看不见人影了。 雪雁这头跑进了桐苑,揉了揉一头的头发,接着掐了自己一把,哭着就不等传报就进了上房,一进外间,她就哭着嚎了一句:“太太救我!”接着就跑进了内室。 贾敏正抱着抱枕欢喜着呢,突然听得外头一声干嚎吓了一跳,又见那雪雁头发散乱的跑了进来,脸上哭的是一脸的泪水,不由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好孩子,有什么委屈跟我说。” 雪雁上来跪在贾敏跟前,呜呜的哭着趴在贾敏腿上:“回太太,奴婢回梅苑时,路遇青姨娘,她问奴婢可在太太房里看到了老爷,奴婢回了她不曾,她遍迁怒于奴婢,将奴婢打了。奴婢想着自个已是二等丫鬟,多少也是小姐的脸面,不能被她这么白打了,便拿话激了她,她便说要拿奴婢来桐苑问罪。” 正说着,青姨娘打外面进来了,一进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是一阵嗷嗷的嚎哭:“我的命怎么就那么惨啊,如今连个丫鬟都爬到我头上来了,老太太!你怎么就走的这么早啊!” 雪雁一听这话,把脸埋在贾敏腿上呜呜的哭的更大声了,只不过她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容。白痴,喊吧喊吧,你最好能把老太太给喊活了。谁不知贾敏心中对林老太太积怨已深,那林哥儿夭折,贾敏可都赖在林老太太身上呢。 果然,贾敏一听这话,脸都青了,冲着外间大喊:“是谁在那儿哭丧!我还没死呢!这成日里连个规矩都没有,我也不说什么了。今儿还想在我这儿造反了不成?可是想赶我出桐苑去了?!” 青姨娘一听这话,忙收了假哭,尴尬的走了进来,见贾敏脸色难看至极,忍不住缩了下脖子,但一转眼又开始干打雷不下雨的假哭:“太太,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老太太才走没多久,我这姨娘便还不如一个小丫鬟了。你可不知道,这小娼妇心思深的很,方才在院里,她还……” 雪雁一听不好,若是讲出自己还没等她问便答了老爷不在,她在贾敏跟前可就白花了那么多功夫了,忙抬起脸来,怒斥道:“我说你没规矩怎么了?你从未来太太房里立过规矩请过安,我可说错你了。阖府上下人人都知,我可说错了?平日里仗着自己是老太太给的人,从未尊敬过太太,我可说错了一句?” 那青姨娘被雪雁一带,倒忘了自己要说的话,跟着就吵了起来:“你这烂了心肝的小娼妇,我好歹也是个姨娘,算是你半个主子,你倒敢骂起我来了。就算太太在这儿呢,太太也不会保着你,没了规矩,这府里上上下下还能有个好的?” 贾敏一听抓着抱枕的手紧了一下,她冷哼了一声,对绸心说道:“去叫周瑾家的来。” 绸心一听,便知道要做什么了,忙出去找人去了。这厢贾敏继续说道:“你这话的意思,是我管不好林府,弄得阖府上下不得安宁?” 青姨娘一听,忙收了假哭,又改成了假笑:“哎哟,瞧太太说的,我哪敢说这话呢。” 雪雁一听,站起来奔过去啪啪两巴掌,怒道:“跪下!” 青姨娘怔了一下,贾敏也怔了。满屋子的丫鬟没有一个不傻的,就听得雪雁趁青姨娘还愣着的时候大声道:“你这眼里没主子的奴才,也配在太太跟前讲话?从方才进屋到现在,你可行过一个礼?往日里你不来太太这边请安立规矩也就罢了,太太宽仁不与你计较,你便蹬鼻子上脸想踩到太太头上来了? “况且我又何尝是个小丫鬟了?如今我已是二等丫鬟,月钱也与你相同,你我本都是奴才,你居然还敢在太太跟前说太太管不了家?你这是想着把太太挤走了,好让你来管家吗? “呸!你这脏心烂肺的老娼妇,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长的什么样,就凭你也敢妄想太太的位置。老爷跟太太好的跟神仙眷侣似的,就不往你那去,你还拿小姐的下人撒气。你这龌龊心思谁人不知?快且收收你那小伎俩吧,太太只是不稀得与你计较罢了! “如今你在太太房里大不敬,还不跪下求太太饶恕!你若是不服气,便叫老爷来给你评评理啊,你不是最爱叫人给你评理吗?”   ☆、第四十九章 姨娘受罚 雪雁这一番话,唐唐唐的跟机关枪似的,拉都拉不住她,这一大堆讲出来,听得青姨娘腿都软了,吓得就地一跪,趴在地上大喊:“太太饶命啊,这小娼妇冤枉我,我可没有对太太不敬的心思。” 雪雁还没等太太说话呢,又是一顿排揎上去了:“你还有脸说你没对太太不敬?那你一进来又不给太太请安是怎么回事?还有,人人都知道太太身子不好,不可受到惊吓,你怎地一进来就在外头鬼哭狼嚎一通吓人?老太太死了这么久了,你在太太房里哭老太太是什么意思?仗着自己是老太太给的人,故意给太太没脸吗? “再者说,你算是哪门子的主子?我们太太那可是正儿八经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抬进林家来的,太太才是这家的正经主子。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半路出家爬了老爷的床就当自己是个正经人物了? “要说你当个妾,你又不是正经人家嫁来的二房。做奴才要有奴才的样子,做妾也要又做妾的本份,你可伺候过太太一天?太太平日里起身梳洗,你可来端过水拿过盆?可给太太倒过一杯茶,布过一次菜?” “这……”青姨娘听了这话,跪在地上满头大汗,她本仗着老太太的面子,贾敏免了她的请安立规矩,可老太太去了那么久,她倒是懒惯了,一时竟忘了如今府里只剩太太这么个女主人了。 坐在太师椅上的贾敏,倒是心里好好的喝了通彩,好一个雪雁,好一个伶牙俐齿,真真是为她出了口好气!平日里她就因这后院的姨娘也没少受气,可林如海跟前,她却很聪明从不提起。 雪雁见青姨娘说不出话来,继续质问:“论主子,非但太太是正经主子,咱们小姐也是正经主子,侯府千金,朝廷二品官员之掌上明珠,可是你这个出生卑贱的奴才能比的?我虽是奴才,可我是小姐的奴才,要打要骂,也是太太和小姐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对小姐的奴才非打即骂了?你这明摆着的奴大欺主,还想倒打一耙说太太的不是?” 青姨娘此刻脸上已是毫无血色,只得不停磕头求太太饶命。 贾敏心中大呼畅快,叫人上茶,接着便坐在一旁轻轻的刮着茶碗,吹那茶末子。过了一会,方道:“雪雁,她虽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但好歹也是伺候过老爷的人,如今你对她这般不客气,老爷面上也过不去。虽是个玩意,可也好歹也是老爷的玩意。便罚你扣一个月的月钱,你可认罚?” 雪雁忙跪下对贾敏磕了个头:“雪雁认罚,太太平日里最是公平公正,雪雁心中对太太敬佩不已,如今太太罚我,也是为我好,雪雁感激太太教诲。” 贾敏很满意的呷了口茶,又看向青姨娘,口中的语气轻快的都快飘起来了:“那么再说说你……” 青姨娘吓得咕咚一下趴在地上,口中急急说道:“太太可别听那小娼妇撺掇,她就是个嘴巴……” “放肆!”贾敏?绲囊簧?巡璞?脑谝慌缘奶ㄗ由希?遣杷?布渚徒a思置舭敫錾碜佣际牵?土?置艋持械谋д矶颊戳瞬簧佟?p>  青姨娘被这一拍,吓得不敢再出声了,只得低着头趴在地上。 而贾敏这边……她正心疼着她的熊猫抱枕呢。?心拉着帕子给贾敏擦手擦衣服,贾敏拿着帕子自己擦抱枕。 雪雁见状帕子掏出来帮贾敏一起擦抱枕,又在贾敏耳边轻轻说道:“太太别心疼,赶明儿我再给太太做几个,太太天天换着抱。” 贾敏抿嘴一笑,噗呲乐了:“你这丫头,当我孩童来哄呢?” 这一笑,雪雁心中就踏实了,接着绸心回来了,冲太太使了个颜色。贾敏见状,也不再理青姨娘,只叫外头的人道:“周瑾家的进来。” 不一会,一个穿着体会的妈妈便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先俯身向贾敏请安,等贾敏说了起身,这才站起来。站在那儿也是笔直笔直,眼睛瞧着鼻尖目不斜视,仿佛看不见地上跪着的青姨娘似的。 “周瑾家的,叫你来只为一件事儿,你将我们林府的规矩,好好的,说给青姨娘听听。对正房太太不敬,是什么下场。” 那周瑾家的闻言,马上大声背道:“为妾者,有缺席晨昏定省者,罚杖20,有缺席奉茶立食者,罚杖20,对主母无礼者,罚杖20,抄女戒20遍,在主屋高声喧哗者,罚杖20,抄女戒20遍,禁足三个月,有未经许可私自出府者,罚杖40,禁足半年,有……” “可以了。”贾敏抬了抬手打断了她的背诵,接着指着地上的青姨娘道:“她自我进门,便从未晨昏定省,从未奉茶立食,见到我时从不请安问好,方才还在我这高声喧哗,这当如何罚?” 周瑾家的心道,这太太终于肯好好整治一下姨娘了,心中大快人心,张口便来:“理应一并受罚,杖80,抄女戒40遍,禁足三月。” 贾敏想了想,说道:“虽是个玩意,可好歹也是老太太给的玩意,便只杖40,抄女戒40遍,禁足三月吧。” 青姨娘一听便昏了过去,那画眉可是打完了40板子就死了的啊,难道她今天小命不保? 可周瑾家的素来是最恪守规矩的,就算昏了,那也得打!谁叫这老娼妇向来不敬太太,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夹着尾巴做人才是。 屋外很快就传来了板子声,雪雁这回心里可不怕了,笑嘻嘻的趴在贾敏腿边,给贾敏捶腿说笑话。 贾敏说了会子话,便有些乏了,那屋外打板子的也终于打完了。周瑾家的进来回话,贾敏让绸心拿了最好的伤药给她,道:“将姨娘抬回屋里,这伤药好好给她用了,另外明儿一早就请大夫进府,给她好生瞧瞧。必不能有一点闪失。” 周瑾家拿了药,嘴里笑着说了声是,便出去了。雪雁这时看了看天道:“太太,天色不早了,怕是该放饭了,奴婢这便回去了。” 贾敏笑着朝她摆手:“你急什么?”说着又跟绸心道:“再拿个荷包给她。”   ☆、第五十章 青鸾被传 绸心这回不用再问,直接拿了个桃红色的荷包出来给了雪雁,雪雁接了荷包,跪下谢了,又甜言蜜语灌了一通贾敏,这才告了退。 出了屋子上了游廊,就见瓷心站在外头,手里提着个灯笼。 “你怎地在这儿?”雪雁笑道。 瓷心抿嘴一笑:“方才绸心姐姐担心你回去看不见路,叫我送你回去呢。” 正巧绸心就打屋里出来了,拉着雪雁的手道:“天黑,我让瓷心送你,你可当心点路。” 绸心拉着雪雁往远门走去,绕过游廊离了上房,她这才又说道:“太太可不忍心罚你,这不,才罚你一个月的月钱,就又赏你个荷包。” 雪雁乐了:“好姐姐,我这还不知道吗?今儿我可是得了赏了,明儿我叫厨房整一桌酒席,好好的请姐姐一次。” 绸心掩嘴一笑:“倒不必了,留着给你压箱底吧。” 雪雁忍不住一头黑线,她那压箱底的话,早就成了各院的丫鬟们打趣她的惯用词了。怎么都过了半年了,还不放过她。 三人在院门分了手,瓷心替雪雁打着灯笼去了,那绸心才回了上房。一进上房就瞧见贾敏拿着熊猫抱枕心疼的看来看去,嘴里还嘟囔着“糟蹋了”。 绸心噗呲一笑,上前打趣道:“太太今日可以赏了两个20两出去了,这都不见心疼,怎地倒心疼起一个枕头来了。” ?心也在一旁笑了:“可不是,方才我还说呢,那枕头装是什么,竟把太太的心都勾去了。” 贾敏也笑了起来,笑骂了几句,便开饭了。 雪雁这厢回了梅苑,从荷包里掏了几个银锞子出来塞进瓷心手里,又嘱咐她路上小心,这才放了她回去。 梅苑里早有那小丫鬟提了灯笼上来替雪雁照路,便走边跟雪雁说道:“今儿青鸾将姐姐的小毛衣裳做出来了,真真是好看的很,就连小姐见了也夸她做的好。” 雪雁一听来了兴趣:“如今衣裳呢?” 那小丫鬟回道:“只怕这会子在小姐房里呢,听说是晴鹤姐姐拿去给小姐显摆的。” 雪雁抿嘴微笑不再说话了,晴鹤真是深知她心,她既然叫了青鸾帮她做小毛的那件衣裳,就是存了帮青鸾上位的心思。青鸾空有一手的好针线,却一直打着帘子,并不出彩,若是让她入了小姐的眼,那上位的机会就更大了。 再者说,她若是当了一等丫鬟,必得要个靠得住人的来帮她,便想让那晴鹤先暂替她手下的位置。而晴鹤也果然是个神队员,只用雪雁几个安排,便知道雪雁心中想什么了。 脚下一转,雪雁便进了上房,一进去就看到青鸾站在中间,脸红的跟柿子一样,旁边的彩鹳一直在打趣她。彩鹳本是管“衣”的二等丫鬟,画眉被撵出去后,便升到一等。她针线本来不是很好,但因为年纪大,家里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便一直都给她脸面。 这会青鸾被叫了进来,那彩鹳便存了调她来针线的心思。几番问话下来,倒把青鸾羞了个满脸通红。 林黛玉正坐在一旁的美人榻上,喝着饭后的桂圆莲子汤,笑吟吟的看着屋里的情形。而王嬷嬷则站在一旁用借着灯光上下打量着手里头的一件衣裳。 雪雁一进屋,所有人都回头看她,彩鹳笑着叫了起来:“可算是回来了,快去看看你的衣裳吧,若不是你过几日出府要穿,我都想抢了来了。” 雪雁笑着走了过去,借着王嬷嬷的手一看,忍不住心中大叫一声赞啊! 兔子毛那块并不多,因而只能做个坎肩袄子,但青鸾却巧妙的将多余的料子接了起来,硬生生将坎肩做了两个半袖。什么是半袖,就是比那短袖少一截,又比那无袖多了一截。 这时尚的做法,现代倒是常用,可在这时就很难的了,且那坎肩竟是做的高领,生生的比立领还高了一截,若是穿了,脖子里必透不进风去。 而那样式也是好看的紧,上头的盘扣均是一个个的芙蓉花,好生的精细。王嬷嬷看了会子,叹了口气:“罢,我还是老了,竟让她去打了帘子,这要是冻着了手,好好的一个苗子可就毁了。” 这一声叹息说的又轻,屋里本就有些吵闹,因而只被雪雁听了去。雪雁在一旁宽慰道:“嬷嬷这话又从何说起?青鸾的针线也只在屋里做,并没拿出来给人看过,且嬷嬷一去大半年的,哪知道她有什么进步的呢?” 王嬷嬷看了她一眼,笑了,朝云鸽的方向努了努嘴:“你可知道了?” 雪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自是知道的。” 王嬷嬷又问道:“可想一争?” 雪雁看着王嬷嬷,眼中充满了自信:“嬷嬷自是了解我的,雪雁有多大能量,学东西有多快,嬷嬷都看在眼里了。这位置,若不是我,还能有谁?” 王嬷嬷听完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把衣服还给了雪雁,拍了拍她的肩膀,出屋去了。雪雁拿了衣裳,凑到黛玉跟前去,问道:“小姐,若是青鸾没用了,便借我一下吧,我还有双靴子没完工呢。” 林黛玉娇笑道:“亏你还是个姐姐,竟让妹妹帮着你做针线,真真是没羞没臊。” 雪雁一苦脸:“小姐,我还盼着早日将抱枕做完呢,今儿个给太太送了一个过去,谁知道太太竟把茶给撒在了上面,心疼的不行。我只得答应了太太再多做几个。” 林黛玉一听,狡黠的一笑:“好啊,说好是给我的东西,怎地没拿来给我瞧瞧?” 雪雁捂嘴乐了:“只怕给了小姐,小姐要舍不得了。只能先给了太太,我再给小姐做个有趣的。” 林黛玉眼睛一亮,抓着雪雁追问:“怎样有趣的?” 雪雁抿嘴直笑就是不说,急的那黛玉心如猫爪似的,最后只得答应了雪雁让她早些回房,好赶工自己的抱枕。 雪雁拉了青鸾退了出来,那青鸾一出屋子就松了口气,逗得雪雁直乐:“怎么,就这么一会子,你便臊成这样?若是以后让你当了二等丫鬟,你岂不是天天都得脸红?”   ☆、第五十一章 前去赴宴 青鸾听了这话,知道雪雁是话中有话,激动的抓着雪雁的手,雪雁轻拍了她笑了笑,先带着她回了自己的屋,这才开口道:“你若真有心想上去,我便帮你。但你若是怕这个怕那个的,我可不敢揽这活。” 青鸾激动的满眼是泪,冲着雪雁福了福道:“好姐姐,若是真的能当上二等的丫鬟,这辈子我都为姐姐做牛做马。” 雪雁噗的乐了,拿手指戳了她的额头一下:“没出息,才想当二等丫鬟。” 青鸾一听,脸红了:“等做了二等,一等还会远吗?” 雪雁这才哈哈笑了起来,接下来又细细的问了几个衣裳的问题,这才让青鸾回去。夜间,雪雁房里的灯一直亮到子时才灭。 第二日,雪雁果然将那抱枕做了出来,不但给黛玉做了两个,还给贾敏也做了一个。贾敏的那个,雪雁找了碧鹞送去了桐苑,自打雪雁升了二等,倒也没为难花鸠和碧鹞,反倒是一些小事,常让这碧鹞去跑,有时碧鹞嘴笨,她也不怪碧鹞。 这一来二去的,碧鹞的胆子倒大了些,办起差事来也好了挺多。倒是花鸠还没个正形,虽不敢明着忤逆雪雁,却私下没少说雪雁的坏话。只不过雪雁平时的名声做的挺好,小丫鬟们之间颇有口碑,倒没人理花鸠了。 这都是闲话,只说那雪雁去了上房,将两个抱枕送了上去,黛玉看了是喜不自胜,抱着其中一只小黄鸡的抱枕,怎么都不肯撒手。那小黄鸡除了体态憨圆之外,两只翅膀还能伸手进去,动起来就跟真的翅膀在飞似的,甚是得意。 “好雪雁,也做两个与我吧,当是给我留个念想。”云鸽见了那小黄鸡,也是爱的不行,倒是另一个长条型的毛毛虫造型,没了人爱。其实那个毛毛虫的也很可爱,脸上还绣了表情,笑的贱兮兮的,很是有趣。 雪雁自是要做给云鸽的,如今云鸽这么一说,马上就答应了下来。其他丫鬟听了也纷纷开口问她要,雪雁一摊手,无奈的说道:“料子只怕是不够了,这棉花可是拿了对牌去领来的,如今只够再做一个的了。若你们能拿材料来,教你们自己做了岂不是更好。” 众丫鬟们纷纷表示赞同,一个二个心思都在那小黄鸡上,没了心思伺候。雪雁见状叹了口气,自去茶房拿了热水来,唤黛玉来梳洗。 这一闹将,竟是差点误了早饭的时辰,好在王嬷嬷进了房来,众丫鬟才收了心思。王嬷嬷等黛玉梳洗完了,用罢了饭,屏退了其他的丫鬟,自与那黛玉在屋子里说话。 黛玉不多时又是幽幽哭了起来,把游廊上的丫鬟们都郁闷的不行,这三天一小哭五天一大哭的,谁都受不了。 倒是云鸽急急的进了屋子,一进去就轻声安慰,大伙这才明白,只怕是王嬷嬷跟黛玉提了云鸽要走之事,她这才哭了起来。 翠鹂站在一边,神色也不甚好看。雪雁见了这样,过去拉了拉她的手道:“大家姐妹一场,就算是出去了,也别忘了我们才是。若是有甚难处,便派人送信进来,就算告假也会出去看望姐姐的。” 翠鹂苦笑一下,摸了摸雪雁的头道:“好妹妹,你是个良善的,只是这人走茶凉,谁又还记得我呢?” 旁边的几个丫鬟皆纷纷劝她,不一会云鸽从房里出来,脸色严肃的对翠鹂道:“你也是要出去的,便一起进来给小姐磕个头吧。” 翠鹂眼眶都红了,低着头进了房,剩下的几个丫鬟皆叹了口气,站在廊上默默不语。 几日后,云鸽还没走,倒是翠鹂的老娘先来接人了,翠鹂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又进房去给黛玉道了别,这才跟着老娘去了。几个二等的丫鬟皆送她到了二门上,这才挥泪告别。 回了梅苑,三人都提不起劲来,紫鸢与翠鹂相处的最久,靠着廊柱就哭了起来。雪雁同晴鹤劝了又劝,这才好了许多。 而剩下的几日,云鸽好似要将所有东西塞给雪雁似的,又是教她认秤,又是教她梳头,各类的衣裳怎么穿,各类的首饰怎么搭配,俱是一一说给她听。 雪雁强忍着难受,仔细得听着云鸽的话,好在她内里已是成人的灵魂,对那统筹管理的事也接受的较快,只几日便学了不少去。只是那梳头,还得再练练。 眼瞧着就到了黛玉和贾敏去总督府的日子了,虽是总督千金的生日,但不是及笄,便没大办,只请了往日几家关系好的官家夫人们。 今日去总督府的夫人,就有扬州知府太太柳氏,江苏巡抚夫人袁氏,再就是贾敏。柳氏和袁氏因尚未有诰命,便只称太太,而贾敏和总督夫人都是有诰命的,皆为夫人。 雪雁穿着衣服与百灵坐在后头的车子里,一路摇摇晃晃听了百灵将这些关系说了个明白,自个心里也大多有个了数。这里头虽林如海只是个巡盐御史,但因着他还挂着兰台寺大夫的品阶,与那总督的品阶是相同的为正二品,那巡抚也是二品,倒是那扬州知府的品阶最小,只怕是因着他是父母官,才关系甚好而已。 这几家里头,除了知府家只得一个三岁的儿子,那巡抚太太袁氏也有一女,唤作吴宝儿,年方十二,那总督府千金名唤李倩茜,比黛玉大了四岁,属兔的,今年十岁。 李倩茜与黛玉私交甚好,平日里倩云也常来林府找黛玉玩耍,只是这段时日,倩云似乎要开始学习女红针线了,便被拘在家中没让她出去。 总督乃武官,因而这李倩茜的性子也颇为豪爽大方,吴宝儿却是个娇滴滴的千金,谁知竟与黛玉玩不到一块去。 雪雁不解,照理说按书中所说,黛玉虽小性子,但身边周遭的人却各个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会与吴家小姐玩不到一块去的? 百灵在一旁解释道:“那吴家千金可是袁太太嫁给巡抚吴大人后三年才所出的,日后宠的针不会拿,书不会看。倒是只会攀金比银,吃醋拈酸的。因而小姐不待见她,只与那李家小姐交好。”   ☆、第五十二章 生辰礼物 雪雁点头了然,黛玉日后虽进了贾府没得选,只能和贾府的那帮小姐们一起玩耍,但看得出来,在入贾府之前,还是懂的选择的。只从朋友的亲近程度来看,她也不是一味只爱那文静的。 不一会子,车就进了总督府,雪雁透着帘子缝往外瞧,路上见到的家丁无一不是身强体壮的,看来这武将府邸就是与文官的不同。 马车进了二门,这才停了下来。百灵忙带着雪雁先下了车,走去前头黛玉的马车边伺候着黛玉下车。 那总督夫人白氏,早带了李倩茜站在二门候着,一见黛玉和贾敏下来,变笑着迎了上去,拉着贾敏的手好生亲热的说道:“好妹妹,多咱时没来我们家了?你身子可好些了?上次我送与你的燕窝可用了?这几日还咳不咳?” 那李倩茜也立刻拉了黛玉的手,在一旁窃窃私语,两人说说笑笑的。百灵和雪雁跟在后头,进了花厅便立在一旁伺候着。 两位夫人说了会子话,就听得李倩茜道:“母亲,我带妹妹去我院里玩,若是宝儿姐姐来了,叫丫鬟送她去我院里可好?” 白氏颇为头疼,耐心劝道:“这会子客人方未到齐你便要回院,等会你吴姐姐来了,只怕要生气的。” “今儿是我生辰,她要是有这本事当着我面生气,我也不必给她脸面了。”李倩茜毫不客气的翻了白眼,大大咧咧的说道。还真真是个直肠子,爆脾气呢。 贾敏却笑了,在一旁说道:“不碍事,我与你亲自去二门迎接,必不会让她们觉得失了面子。至于那小辈的,她们自去玩她们的,拘了她们反倒怪我们管的严了。” 白氏这才让丫鬟们跟着小姐回院子去,又再三嘱咐李倩茜不可欺负妹妹。林黛玉抿嘴一笑,柔柔的说道:“伯母不必担心,姐姐自打见我第一次,向来都是她护着我,哪有欺负我的道理?” 李倩茜本不耐烦母亲说这些个,听了黛玉的话,心情又好了起来,她素来最爱这个粉团一般的小人儿,这会子拉着黛玉的手,亲亲热热的就往自个院子去了。 百灵和雪雁是黛玉的丫鬟,自然是得跟着去的,至于贾敏,有缎心和莲心伺候着,倒不用她们俩留下。 百灵好似已来过好几回了,与李倩茜的几个丫鬟挺熟的,吊在黛玉的身后不多远处,便拉着雪雁的手给她介绍:“这是云巧,云灵,皆比你大,你要叫声姐姐。” 雪雁忙福了福叫了声“云巧姐姐,云灵姐姐”。那云巧云灵皆是李倩茜的大丫鬟,见了雪雁面生忙问雪雁名字,偶后又赞雪雁名字好听,还将自个手上的镯子摘了下来送与雪雁。 雪雁哪敢接这个,百灵笑着说道:“不碍事,她俩的镯子你都收得,小姐与李家小姐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往后你只怕少不得往这边跑呢。” 雪雁只得收了,又道了谢。这时云巧见雪雁手里拿着包裹,问道:“这是何物?可是你家小姐送来的生辰礼物?” 百灵噗呲一乐,戳了她额头一下:“真不知羞,哪有追着问生辰礼物的?这里头可是好东西,一会你俩便瞧见了。” 这话说完更惹的两人好奇了,好不容易捱到了李倩茜的院子,黛玉一进了内室便叫雪雁把东西拿出来。 雪雁上前福了一福,将包裹轻轻解开,里头竟是一只雪白雪白的大兔子。与其他的兔子不同,这兔子是个正面的形象,肚子有一个枕头那么大,两只耳朵耷拉下来,嘴里还露出两个门牙。最与众不同的是,那兔子竟真的浑身长满了毛。 黛玉接过兔子,放于李倩茜的手上,轻声说道:“这抱枕是小妹送给姐姐的生辰贺礼,虽不值什么,却是小妹亲手缝制。针线不好,还请姐姐多多见谅。” 李倩茜的眼睛早就直了,见了那兔子到了手上,这才不可置信的摸了一下,只摸了一下便抱着兔子大叫了一声,接着蹦了起来:“这……这真真是……给我的?” 黛玉拿帕子捂着嘴笑着点头,雪雁也低着头忍笑,倒是李倩茜自己的丫鬟哈哈哈的笑了一屋子。 云巧上来没好气的拉了李倩茜坐了,唠叨道:“小姐也好生顾着点样子,这蹦来蹦去的,更要让人说你是兔子了。” 李倩茜本就是属兔的,加之性格又跳脱,少不得被人说她是个兔子,如今她真得了个大兔子,早爱的把什么都忘了。 “好妹妹!我的好妹妹!”李倩茜一只胳膊紧紧抱着那兔子,另一只手抓着黛玉,眼眶都红了:“这真真是给我的?你亲手做的?” 黛玉笑着点头:“姐姐可喜欢?”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怎地有这么好看的兔子,竟比那活兔子还好看百倍,这毛……这毛也是兔子毛?!” 可不就是兔毛?虽是个玩偶,可送与总督千金的礼物又怎可糊弄?自打雪雁送了抱枕给贾敏和黛玉,黛玉便留了这个心思想也送一个与李倩茜。 这兔子的外头,可是真正的兔毛料子缝制的,只寻了那纯白色的兔毛料子,先让底下的人拼接好,再裁好了让黛玉缝制,否则以黛玉这个年纪,是做不好这么完美的兔子抱枕的。 而那兔子的两颗红眼睛,更是两个鸽子蛋大的红宝石,从南洋运来的稀罕货,至于鼻子则是一个硕大的黑珍珠,黑珍珠本不易得,这么大一个黑珍珠就更是极品了。这么一个兔子抱枕,光是一个鼻子就得二百两银子了,所有的材料,加起来,竟是超了千两银子。更何况,这还是兰台寺大夫千金亲手缝制的,价格更是不可言喻了。 李倩茜激动的又坐不住了,抱着兔子朝黛玉又是行礼又是作揖,简直是乱来一气,自己的丫鬟都看不下去了,又压着她坐下这才稍稍平静了点。 李倩茜被丫鬟们管的受不了了,挥了挥手道:“你们自去玩你们的,我们要茶再叫你们,不必进来伺候了。”   ☆、第五十三章 宝儿遭骂 丫鬟们只得出了屋子,站在游廊上候着,才出来就听到里头李倩茜叽叽喳喳的声音,和黛玉时不时的轻笑声。 云巧云灵早对自个小姐这欢脱的性子没辙了,只云敏和云慧年纪大些,还担心着李倩茜失了礼。百灵捂嘴笑着劝道:“罢了罢了,就是这真性情才惹人爱呢,你俩担心这些有什么用?” 接着雪雁又与云敏云慧互相见了礼,就听得云巧说道:“今儿林小姐这礼物,只怕是送到我们小姐的心尖上了,就不知那吴家小姐会不会又来吃醋拈酸了。” 这话正说着,就看院门处进来了两个人,前头那个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狐狸毛大氅,后头那个只着了件小毛的水獭皮坎肩袄子,一看就是一主一仆。 云巧和云灵忙迎了上去,笑道:“吴家小姐来了,我们小姐正和林小姐在屋里等着呢,吴小姐可是还喝云露茶?今早上小姐叮嘱了两遍,早沏上三四回了,就等着吴小姐来呢。” 来的人,就是吴宝儿,雪雁远远的打量了下,见她生的倒还算秀气,只是眉毛之间间距太小,只怕是个自私自利不能容人的人。 那吴宝儿听了这话,只是笑了笑:“若是真惦记着我,又怎会不等我就先回了房去。罢了,我知我今儿不过是个作陪的。” 这话说完,她就进屋去了。云慧忙跟着进去伺候,给她端茶倒水,倒是吴宝儿身后那个丫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是云巧拉住了她道:“你不必进去,我家小姐说我们只管玩我们的,她若是要茶会叫我们。” 几个丫鬟在游廊上说说笑笑,逗弄逗弄挂在廊上的八哥,忽然就听得里头咣当一声茶碗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李倩茜暴怒,吴宝儿辩解,林黛玉哭泣的声音。 一群丫鬟忙不迭进了屋子,就见那雪白的兔子抱枕上,沾着好大一滩茶渍,而吴宝儿桌前的茶碗不见了,黛玉坐在一旁幽幽的哭,那李倩茜气得一脸通红,指着吴宝儿手直打颤:“我素来给你几分薄面,你就真当自己是个玩意了?今儿是我生辰,你毁了林妹妹的礼物是什么意思?” 吴宝儿却一脸的理直气壮道:“姐姐何苦气成这样,我又不是有心的,不过是一时失手将茶撒了上去,不过洗洗便好了。再者说无非是个兔子,又不值什么钱。” 林黛玉听到此话哭的更难过了,虽是个兔子,可也是她用心一针针缝出来的,那两个红宝石和黑珍珠,也是跟母亲求了很久才要来的。如今就这么被糟蹋了,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雪雁一进屋见那兔子被弄脏了,忙上前拿了起来,用帕子将上头的茶水擦了擦,道:“李小姐不必着急,这茶渍想想法子能够洗掉的。只是怕这南洋寻来的红宝石不经蹭,还有这黑珍珠也稀罕,怕是要拆下来洗才好。” 雪雁这话一出,吴宝儿顿时被噎了个不能呼吸,她只当是个兔子罢了,自己送来的首饰头面那李倩茜看都不看一眼,她才气不过,将茶倒了上去,谁知这兔子眼睛和鼻子竟是用名贵的宝石做的。这一下就把她刚才那句不值什么钱给狠狠的驳了回去,仿佛当众给了她一耳光似的。 百灵这边安慰黛玉道:“小姐不必难过,只拆那宝石与黑珍珠,并不拆小姐的针线,保证还给李小姐一个好兔子。” 李倩茜这时也上来帮黛玉抹着泪,只是怎么看都像是给小孩洗脸似的,只拿着帕子乱糊弄。“好妹妹,你别哭了,我知你一番心意,你亲手缝制的兔子,我必不让她们弄坏了。” 吴宝儿这才知道自己惹了祸了,那兔子价格不菲不说,竟是林家小姐亲自缝的,到哪说理她都得挨骂。她这才软了下来,但语气还是有点酸酸的:“我若知是林妹妹亲自缝的,必不敢将茶泼在上头了,我是不知……” 李倩茜气得跳过来就扬手,吓得吴宝儿退后一步坐在凳子上,哇的哭了起来。李倩茜哈的笑了一声骂道:“也就你娘那样小户人家出来的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小姐,什么叫若知是林妹妹缝的便不敢了?你这意思,合着我的东西就能被你随意糟蹋?你也不必来我家了,快回家去吧,省的在外头丢了巡抚大人的脸!” 云巧云灵忙在一旁劝道:“小姐,小姐,今儿是您的生日,怎地能说这种话呢。” 吴宝儿的丫鬟站在一旁簌簌的,不敢上前来,就见那吴宝儿哭着站了起来,反身打了她丫鬟两下:“你这锯了嘴的葫芦,人家的丫鬟都知道开口,你是哑了不成。” 李倩茜还没来得及再骂她,就见吴宝儿掀了帘子夺门而出,吴宝儿的丫鬟只得抱着大氅跟了出去,口中唤着小姐。 等人走了,百灵才哼了一声,说了句:“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云巧方才还劝着李倩茜,这会子却说:“可不是?小门小户家的填房,教出来的东西就是好不到哪儿去。” 雪雁心中有数,这么说,只怕这个巡抚太太可不是正房太太,填房在现在来说,都不算是正房,死了的那个才有资格当正房太太。眼下这么看,只怕也是个眼皮子浅的。 只是……雪雁看了眼黛玉,不由叹了口气,想那红楼梦的书中,黛玉进贾府已是6岁,跟如今一边大,怎地毫无当初进贾府时般的风采呢?难道是因为贾敏没死,黛玉的心境没发生变化,所以还是如同孩童一般不懂事? 听闻得雪雁叹气,黛玉赶紧抬头问道:“可是洗不掉了?” 雪雁噗呲一下没忍住,笑了起来:“小姐这会子不哭了?方才怎只哭不说话了,我还当小姐忘了自己会说话呢。” 黛玉气得咬牙跺脚:“你这小蹄子,我问你可是洗不掉了!” 雪雁笑道:“怎会洗不掉?无非是些茶渍,小姐且安心吧,我这便去洗。” 说着雪雁拿了兔子便出了屋,云敏跟着出来了问道:“要些什么才能洗掉?”   ☆、第五十四章 当众训话 雪雁想了想说道:“还请姐姐帮我准备一些盐,一块胰子,和一盆子热水。” 黛玉从屋里追了出来,拉着雪雁道:“叫你洗兔子,你倒要将兔子煮了不成?怎地又是盐又是热水的。” 李倩茜也追了出来,笑着道:“好好好,我倒要瞧瞧你怎么煮兔子的。” 雪雁哭笑不得,只得拉了黛玉进屋去道:“小姐仔细身子,这天寒地冻的,大氅也不穿就追出来。小姐只管放心,这盐只是用来洗兔子的,热水是为了让胰子快些化开,不然这天寒地冻的,用冷水只怕要凝在一块了。” 李倩茜又追了进来,倒是拉着雪雁的手不放了:“你将那盆拿进来,洗给我们看看,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洗东西用盐的。” 没一会雪雁要的东西还真的就送到上房来了,没法子,雪雁只得硬着头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洗。 这土法子也是她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并没有试过所以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她先将盐均匀的撒在茶渍上一层,放在那等了约有十分钟的样子,然后用热水把盐洗了去,打上胰子细细的搓揉,最后用热水将胰子洗去。 果然那茶渍真的就不见了,白白的毛看上去一点都没事。 雪雁又要了针线,将兔子的肚子上垫上帕子给了林黛玉,林黛玉亲手将眼睛和鼻子又缝了上去,这才让雪雁拿去一边的火盆边烘干。 黛玉这才恢复了心情,与李倩茜说笑起来,话语中能听出,李倩茜虽性格直爽大气,却也精通文律,难怪黛玉并与她那么亲近。 雪雁留在屋中烘干那个兔子抱枕,也趁机好好的暖和了一下。兔子刚烘的差不多,就见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对李倩茜说夫人有请。 这个夫人,就是总督夫人了,只怕是方才李倩茜将吴宝儿吓着了,那吴宝儿去恶人先告状了。李倩茜一点不怵,叫雪雁拿上兔子抱枕跟着,拉着黛玉一起回了前院。 雪雁是不想搀和在这些贵妇中的,只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怪罪下来。但黛玉那眼里担忧后怕的眼神,还是让雪雁心软了。只得拿上了兔子抱枕,好好的跟了过去。 百灵其实也跟了过去,只是这事儿李倩茜并没指名让她出头,她就算再着急也不敢上去担责任。 进了正厅,果然就见那吴宝儿哭的一脸是泪,坐在她母亲旁边抽泣着,而那巡抚太太虽脸上不好看,但仍强忍着。她知道自个只是个填房,平日里这些夫人们同她交好也不过因为自己丈夫的关系,虽自己的身份比不上这几位,甚至连知府太太都比不上,但好歹平日里也未曾撕破过脸。 这回女儿哭着跑进来,倒是吓了她一跳。吴宝儿当着众人的面,将李倩茜的话只挑那最后几句说了,又不曾说那抱枕兔子的缘故。巡抚太太袁氏闻言脸上立刻就铁青一片,就连总督夫人白氏面上都不好看。 贾敏却丝毫不在意,她出身国公府,本就高她们一等,再加之自己丈夫既是侯门之后,又是二品大员,并不惧这袁氏跟自己耍什么小花招。而那知府太太柳氏更是乐的在一旁喝茶看笑话。 吴宝儿冲进来哭着说李倩茜的话时,贾敏就心知不对。那总督府千金,她可是熟知的,往日里虽然直爽大气,却不是个爱欺负人的。能惹得李倩茜说出这种话来,只怕那吴宝儿先做了什么遭人骂的事儿才对。 果然,李倩茜被唤到正厅里,一进来便冲着总督夫人叫道:“母亲今日也不必替我做生日了,只怕有些人巴不得我没出生才好呢。糟蹋了我的礼物不说,还说什么风凉话。前脚才从我屋里出去,后脚就来污我了?还真真是个闺秀呢!” 总督夫人白氏一听李倩茜这么说了,忙不迭问道:“我儿这话从何说起?” 李倩茜梗着脖子将吴宝儿如何弄脏了兔子,之后又如何说这兔子是不值钱的东西,又说若是知道是黛玉亲手缝的就不会弄脏了,这些话俱一一说了出来。说道最后,那巡抚太太袁氏坐立不安面色苍白,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了下去。 “这……白夫人,小女顽劣,还望多多海涵,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她。”巡抚太太脸色尴尬的说道。 白氏这会知道了前因后果倒不生气了,听了巡抚太太的话也不发作,只微微一笑,不温不火的呷了口茶,慢慢将茶碗放下,这才不紧不慢道:“不过是孩子们的口舌,不必当真,宝儿姑娘年纪尚小,也不急这一时教训。日后只要好好学学规矩,学学人情来往,只怕就好多了。” 这话说的让袁氏更加坐立难安,宝儿年纪尚小?她如今已是十二岁,正是该懂事知事的年纪了。却被白氏说成是年纪尚小,还不懂事,这可真真是说宝儿没家教了。 若是被老爷听了去,只怕又是一顿排揎,本来自己就是个填房,又只出了一个女儿,老爷平时已经很不待见自己了。若是被老爷知道这丫头一下就得罪了两位夫人和小姐,只怕自己回去可少不了一顿打了。 “你这猪油糊了心的小蹄子,还不快给你李妹妹,林妹妹赔不是?弄脏了人家的礼物不说,还有脸来这倒打一耙?等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袁太太一心只想着讨好白夫人和贾夫人,谁成想那话到了嘴边就变得粗俗了起来。倒更显得自己是小家小户出来的了,就连一旁的知府太太听了都直皱眉。 那吴宝儿听了母亲这么当众羞辱她,哇的一下直接哭了起来。原先来这儿告状的时候她还只是梨花带泪,现在竟变成了嚎啕大哭,在场所有的太太小姐们都尴尬了。 总督夫人白氏和知府太太柳氏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倒是贾敏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儿,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喝罢了半盏茶,贾敏这才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轻描淡写的说道:“本来这事,也该不着我来说嘴。只是这抱枕是我玉儿亲手缝制,上头的眼睛鼻子皆是我压箱底的陪嫁,少不得也与我有些个干系。”   ☆、第五十五章 趣说由来 贾敏这话,把巡抚太太的脸都吓白了,忙站起来福了一福道歉道:“贾夫人……你看这事……真真是……是我管教不周,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这丫头。” 贾敏听了这话却嗤然而笑:“可担不起袁妹妹如此大礼,我家的姑娘也是个不懂事的。不过袁妹妹,姑娘家可都是娇客,就算有什么也得回去了关着房门慢慢教,你这当着我们的面就落了姑娘的面子,可叫我们如何是好?” 袁太太听罢,心中暗自懊恼,那贾敏却在这时对着吴宝儿招了招手道:“宝儿姑娘可莫哭了,快到婶娘这儿来。” 吴宝儿收了声音,抽泣着走了过去。贾敏拉起她的手,一脸怜惜的拿帕子给她擦着泪道:“哎哟哟,可怜见的,好好的小脸,都哭肿了。” 说完,贾敏从手边摘下一个金丝缠小珍珠的镯子下来,塞到吴宝儿的手里:“好姑娘,再哭可就不美了,你这样大的年纪也到了要相看人家的时候了,再哭哭啼啼的可是不好呢,往后去了外头,可不能像今日这样哭出声来。姑娘家的,就算哭不能有声音。” 吴宝儿见了手里的镯子倒是止住了哭泣,那镯子虽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但胜在样式好看,上头的小珍珠皆是能动的,随着镯子一晃一晃的,那小珍珠就一颤一颤的,甚是得意。 李倩茜见了吴宝儿这样,很不屑的嗤了一声,便扭过头去不再看她。白夫人此时见气氛好了些,担心那李倩茜又坏了气氛,忙吩咐李倩茜带着妹妹去隔间玩。 李倩茜带着黛玉自顾自的去了,那吴宝儿见没人招呼她,又是一脸的哭相,最后被贾敏拍了一下道:“还愣着作甚,去和你妹妹们玩吧。” 到了午间开席,贾敏又送上了一套西洋的骑装,和一套珍珠头面做贺礼,那珍珠头面竟各个都是用龙眼大的珍珠做的,其中还有颜色很稀罕的粉色珍珠,真真是乐坏了总督夫人,气坏了巡抚太太。 而那骑装更是让李倩茜乐的不行,她一直觉得骑马的时候那身衣裳甚是麻烦,这骑装干净利落,她一眼看上去就爱的不行。 吃过了席面,又看了两折黄梅戏,贾敏便带着黛玉告辞了,那知府太太住的较远,是要留宿的,但林府与总督府相距不远,只一刻的车程就能到了。 李倩茜和白氏一路送她们到二门上,临了,李倩茜还抓着黛玉的手道:“好妹妹,如今我动则就要学规矩,母亲总不让我出门,你得了闲可得常来看我。” 黛玉笑着点头,轻声宽慰她,说自己必时常来叩饶。说罢了,这才扶着百灵的手上了车。雪雁跟在后头收了踏脚的小凳儿,便随车走了。 本不该雪雁随车的,通常随车的都是粗使的小丫鬟,只是今日那个随车的小丫鬟,在方才出门前在园子里摔了一跤,裙子衣裳皆湿透了。百灵与雪雁一商量,不能丢了林府的脸面,便叫那小丫鬟上车坐着,雪雁跟车。 此时还只是申时,街上便已经没什么人了。路边的梧桐树上的叶子早落了个干净,路过保障河时,冷风卷着水汽直扑而来,冻的雪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黛玉靠在车里,掀起窗帘往外瞧,正看见这保障湖,轻声问道:“雪雁,可是到瘦西湖了?” 雪雁轻声回道:“小姐,正是在保障河边上,小姐可是想吃那小帽子卖的糖葫芦了?” 这保障河边,常年有个小贩卖糖葫芦的,因他总戴着一顶很奇怪的小帽子,人们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帽子”。他的糖葫芦是这一带最有名的,山楂各个顶大的个儿,洗的又干净,还去了核,外头的一层糖衣又脆又粘,很是香甜。 黛玉虽不常出门,但雪雁平时托人往里捎带东西时,少不得带些外头出名的零嘴来解馋,一来二去的,那黛玉也爱上了这个“小帽子”卖的糖葫芦。 黛玉还真就想吃糖葫芦了,忙问雪雁那小贩在不在。 雪雁伸着脖子在河边看了一圈,都没看到那小贩的身影,叹了口气回道:“小姐,如今已是过了冬至了,只怕是没有山楂了,再者说今儿可冷着呢,那小帽子想必是不会来了。” 黛玉闻言,多少有些闷闷不乐,雪雁心知黛玉必定失望了,想了半天,逗着黛玉说道:“小姐可知道,这保障河如何又被人叫瘦西湖的?” 黛玉微微一笑,答道:“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红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这是汪沆的诗,唯有这首是我爱的,你跟了我这么久,居然连一首诗都背不出来?真真羞死人了。” 雪雁坐在车辕上笑道:“奴婢这脑瓜子笨,可不耐烦背这些,不过奴婢听说了另一个说法,倒是有趣的很。小姐可想知道?” 林黛玉果然来了兴趣,忙追问道:“还有什么说法?快于我说说。” 雪雁笑着道:“只听说,以前这保障河河心淤塞,由扬州的盐商出资疏浚,并在东西岸建了不少亭台楼阁,这样一来风景也好了不少。 “这一日,三位盐商在河边的亭台中喝酒,大盐商年纪最大,一向以兄长自居,他喝了几杯就道:‘我们这保障河风景多好,一点不比杭州的西湖差,可为什么要叫保障河,真真难听极了。’ “二盐商惯于见风使舵,见大盐商如此说了,便凑趣道:‘高见高见,我们扬州虽文人众多,但竟没人关心此事,真是遗憾。’ “三盐商是个自以为是的人,他接着说道:‘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取个名字而已,不必用那些文人,不如我们自己来?’ “于是那三个盐商皆低头冥思苦想,最后大盐商道:‘我们保障河也在扬州之西,不如也叫西湖好了。” “二盐商闻言便拍马叫好,那三盐商就说道:‘二位都去过杭州,那西湖可比我们这儿的大,不如叫小西湖的好。’ “只是这小西湖听起来未免有些小气,只一个小字就矮了人家半截,三人又在前头加了许多字,什么长西湖,金西湖,银西湖,绿西湖,蓝西湖,美西湖,都不甚满意。 “此时坐在旁边一个书生笑了:‘三位说的我都听到了,虽这河可与西湖媲美,可多少清瘦了些,依我之见,称瘦西湖可也。’说完,书生飘然而去,而这瘦西湖也就因此出名了。”   ☆、第五十六章 五进拔步床 黛玉听了这段解释,逗得咯咯直笑,笑罢了片刻又道:“虽是杜撰,却也真真是有趣极了,你是从哪儿听来的,倒比汪沆的诗要合理些个。” 雪雁得意的嘿嘿笑了下,腿吊在车辕下一晃一晃的说道:“前几日打茶楼过,里头的客人说的,奴婢正巧在打包茶叶,站在柜台边上听来了。” 黛玉在车里问道:“是哪家茶楼?你常去那儿?” 雪雁忙说道:“哎哟,我的好小姐,奴婢哪有时间常去啊?无非是那天出府办事,遇到紫鸢托我带点茶叶,便碰巧去了。” 黛玉听了可不依,吵着要雪雁带她也去,雪雁无奈拧不过她,只得先答应了下来。答应下来之后,雪雁也纳闷了,她来这儿大半年了,街上经常能见到不少的女性,虽说大多是劳动人民,但那些大家闺秀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只不过上街戴顶纱帽而已,但出门还是很正常的事,而且也常有那高官家的千金去扬州城最有名的茶楼酒楼吃饭,出去逛街买首饰头面布匹的也多得是。 为何进了贾府之后,就不许姑娘们再出门了呢?真真是件稀罕事! 再者说了,若是不带着姑娘们出门,只一味的闷在家里头,谁知道他家姑娘长的什么样,到时便没人来提亲,过了年龄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贾敏在林府便时常带着黛玉出去走关系,黛玉也认识了不少的姑娘,这李倩茜就是这么认识的。结果贾敏一死,黛玉进了贾府,那可就真的成了笼中鸟,金丝雀了。 也难怪林黛玉进贾府之后一直郁郁寡欢的,谁从这样一个自由的环境里,突然被关着不给放出去,都会得抑郁症的吧? 雪雁想到这儿,对着帘子里说道:“小姐平日里只顾着读书认字,依奴婢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虽不是劝着小姐日日出府去玩,但小姐总得多结交些朋友才是。再者说,出去看看,小姐才能明白日常民生是如何的,不是总说那些诗是触景生情吗?” 林黛玉过了半晌才回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我平日上课便要三个时辰,加上老师让我课后多读多看,哪还有那闲工夫出府去?” 雪雁劝道:“小姐,奴婢听人说过一个词,叫‘寓教于乐’,虽意思奴婢不太明白,但按字面上来讲,无非是把学习跟乐趣结合起来,奴婢想着,只怕这词也是有道理的,小姐何不跟太太说说,日后太太若是出门了,便叫太太带上小姐。一来也涨了见识,二来也能学点人情世故的。” 林黛玉吃吃的笑了,驳她道:“我才多大,便要学这人情世故?这会子读书认字都恨不得一个时辰掰成两个用呢。” 雪雁忙说道:“话可不是这么说,奴婢常听人说,三岁看大,五岁看老。若是五岁还不学那人情世故,只怕再大点,便也学不会了吧?小姐可记得白鹭,那丫头就是个不过心的人,说话做事极容易得罪人呢,可偏偏人是个顶好的,真真让人看着急死。” 林黛玉听了这话,便没再出声了,雪雁知道自己劝的话有了效果,便不再多言,只拢了拢自己的大氅,继续忍着外头的冷风。 不多会林府便到了,进了二门雪雁跟百灵伺候着林黛玉下了车,贾敏刚要先回桐苑,就听得黛玉说道:“母亲,我与母亲一起回桐苑去,我有话要对母亲说。” 贾敏诧异,却依然点头应了,母女二人携手回了桐苑,百灵在廊上候着,雪雁则迫不及待的钻了瓷心的屋子。 黛玉那边怎么与贾敏说,雪雁可不管,她如今只是个二等丫鬟,就算要开导黛玉也只能是私下的,若是当着贾敏的面出谋划策,只会弄巧成拙而已。 她这会子来找瓷心,将那云巧云灵给的见面礼分了瓷心一个,然后便坐下跟瓷心唠闲瞌,直到院子里有黛玉和百灵的说话声,她这才辞别了瓷心,匆匆忙忙出了屋子。 三人自回了梅苑,等黛玉褪了大氅,这才看向雪雁问道:“你这丫头,虽平日里有些鬼主意,却不曾正经读过书。你可愿意平日跟我一起向学?我已与母亲说过了,去或不去,只看你了。” 雪雁听了一愣,见林黛玉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更懵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让林黛玉去跟贾敏说,日后要出府多带着她么,怎么就变成自己去上学的事儿了? 王嬷嬷在一旁看了眼雪雁,捂着嘴一笑:“这丫头怕是欢喜的傻了,我替这丫头谢谢太太小姐的大恩了。” 雪雁这才反应过来,可王嬷嬷已经答应了,自己再推脱就要倒大霉了。她忙跪在地上磕了磕头,小声叫道:“谢谢太太,谢谢小姐。” 林黛玉抿嘴浅笑,直到换完平日穿的家常衣裳,这才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了雪雁下来。等人都走光了,林黛玉朝雪雁招了招手,自个往那五进的拔步床走去。 五进的拔步床可是稀罕屋,这房里有一半的地儿都被床占了,一进二进皆是摆放古董字画的地方,有两张小凳,是给丫鬟们平日坐的,三进的架子上摆满了书籍,给黛玉睡前看的,四进是梳洗更衣的阁子,五进才是黛玉睡觉的床榻,床榻上还有个架子,给黛玉随手搁放东西。 黛玉进了五进,坐到床边这才说话:“敲你方才那样子,可是不愿去读书?” 雪雁愣了下,心道这黛玉还真是聪明,自己面上明明不显,却还是被她看了出来,忙解释道:“小姐,奴婢怎么会不愿,只是奴婢不懂那诗词歌赋,恐遭了先生的骂,让小姐没了面子。若是只让奴婢认字写字,奴婢是一百个愿意的。” 黛玉咯咯笑了起来,指着雪雁轻骂道:“你这懒骨头,罢,罢,我必不会让先生教你那些诗词歌赋,只让你在一旁学着认字,让你学着写字,可好?”   ☆、第五十七章 云鸽离府 雪雁笑了起来,忙福了一福谢了黛玉,起身后便伺候黛玉读书练字等再不提。只说那第二天,云鸽竟就要走了。 雪雁突闻得此事,着实惊了一跳,虽她们都知道云鸽不日将去,可谁知这一日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云鸽伺候完黛玉最后一次的梳妆,这才郑重的给黛玉磕头行礼,做最后的道别。黛玉呜咽着道:“我知素日是我不知事了,说话做事俱是欠妥,如今你要走,我也不再留你,只盼你常来信,还记着我便是。” 云鸽也哭了起来,给黛玉再三叮嘱了些话,这才退了下去。雪雁伺候着黛玉,心中又焦急想去看看云鸽,忙的在黛玉身边团团转。 云嬷嬷一进房就看到这情形,上前一把接过雪雁的帕子,就推了她一下:“你去送送云鸽,这儿我来。” 雪雁看了黛玉一眼,正想说话,黛玉也正巧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正是如此,是我糊涂了,你们姐妹一场,想来很多话要说。她又走的匆忙,想必不曾和你道别过,快快去吧。” 雪雁忙谢了黛玉,匆匆赶出房去,进了东厢却只看到一个空房间。她急忙冲出门来,拉住一个小丫鬟问道:“你云鸽姐姐多咱走的?” 那小丫鬟指着院门道:“方才刚出院门,姐姐快去,还追的上。” 雪雁忙冲回自个屋子,从箱笼里取了50两银子装好,再一次冲了出去,一路提着裙子狂奔,好容易在二门前把云鸽给追上了。 百灵杜鹃等人皆是送到二门处的,因为几人走的有些慢,一路都在叮嘱祝福,雪雁追上去之后,看着云鸽手里提着的小布包裹,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云鸽姐姐,为何不等我?”雪雁叫着上前,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师徒礼。 其他人皆是一惊,唯有云鸽处变不惊,受了这一礼才拉她起来,“好妹妹,不是我不等你,只是我最不敢看的人就是你。我这一去,你便要自己照顾自己了。日后,可得好生伺候小姐,别犯错,啊?” 雪雁哭得更加难过了,她自打一入府,就被云鸽照料着,做小丫鬟时也没怎的受欺负,俱是因为云鸽的庇护。如今她是起来了,她也知道云鸽不走自己就无法做一等丫鬟,可她此刻是真的巴不得云鸽别走,她一辈子都做二等丫鬟算了。 雪雁边哭得呜呜直响,便把自己装好的50两银子塞了过去,银子是装在荷包里的。外头看不出是什么,但云鸽手一摸便知道里头装的东西是什么,又一掂量便知道数量是多少了。 云鸽忙把银子推了回去,说道:“傻丫头,我知你心疼我,可这东西我不能要,你自己留着。” 雪雁赌气哭着说道:“姐姐想必是不待见我了,怎地别人的礼物收得,我的就收不得?这点给姐姐做压箱底的还不够呢,姐姐这一去就是太原府,平日里想回娘家都回不了。我这点子体己只望姐姐在困难的时候能帮姐姐一把,若姐姐有了什么难处,只管送信与我们,雪雁必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百灵在一旁见状笑着道:“罢了罢了,你快收下吧,你也知道她平日里嘴甜得赏多,这点子不算什么。倒是别枉了你妹妹的一片心。” 云鸽笑着点头,将荷包放入怀里,握着雪雁的手道:“好妹妹,可记住我平日你叮嘱你的。旁的我没什么可说了,你是个聪明人,我该教的也都教完了。日后,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雪雁抽泣着点头,陪着大家一起送云鸽到二门上,又依依不舍的道别了一番,这才磨磨蹭蹭的回了梅苑。 进了梅苑可就不能再哭了,这又不是死了老娘,若是一路哭回梅苑,还在小姐跟前哭,那可是不敬。 雪雁忍了好久,才能控制住眼泪,这才一脚跨进梅苑的大门。进门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心生感慨“从今往后,再没人保她了,她要靠自己了!”,这感念一生,她顿时觉得心气足了许多,伤感也少了不少。 打那天起,雪雁像是又长大了几岁似的,行事说话比往日更加沉稳,再不见一点少女之态,就连王嬷嬷都说她太过老成,她也只是笑笑不语。 眼看就到了除夕,年三十晚上林府的团年饭很是凄凉,只有三人一桌,那青姨娘还在禁足,本来贾敏想放她出来,可林如海却不许。无奈只得三人坐了一桌,吃那团年饭罢。 底下的奴才们,倒是热闹的很,那几个要好的皆开了一桌,拿了银子与厨房,置办了酒席果子,好好的吃了一顿。 梅苑的丫鬟们也少不得也聚了一桌子,雪雁跟着黛玉在桐苑守夜,俱是不知的。等过了子时叫了抬架抬黛玉回梅苑时,隔着老远便听得那院子里欢声笑语一片。 黛玉隔着远远的瞧着梅苑,颇为凄冽的一笑:“真真是只闻新人笑,谁知旧人哭。” 雪雁忙问道:“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黛玉叹了口气,指了指院子道:“云鸽才走了几天?前几日她们还愁眉不展,今日就将云鸽忘到了脑后,笑的这般开心。” 雪雁叹了口气,心知这是黛玉开始小心眼没事找事了。她起先还以为黛玉只有去了贾府才会这样,谁知道在家里就已经是这样了。 “小姐,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雪雁在一旁冷静的问道。 林黛玉蹙眉道:“你是说她们的乐趣?”说着她手往梅苑指了指。 雪雁摇了摇头:“奴婢说的是云鸽姐姐。” 林黛玉眉毛拧成一团,厉声喝道:“难不成她云鸽离了我才开心?” 雪雁又摇了摇头:“小姐,奴婢何时说过云鸽姐姐离了小姐才开心了?奴婢的意思是,女儿家大了重要嫁人的,小姐不该为了云鸽高兴才是吗?她能觅得良人,自此后便有了依靠。若是一直留在小姐身边,日后顶多是年纪大了随便配个小厮便罢。此后子子孙孙皆是奴才,再无出头之日。”   ☆、第五十八章 第一次守夜 林黛玉此时愣了一下,嘴里喃喃念道:“子子孙孙皆是奴才……” 雪雁笑了下,扶着抬架说道:“小姐可曾想过,自由对一个人来说是多重要?若是凡事都得战战兢兢看着主子的脸色,听着主子的安排,这辈子也只能说是过着主子安排好的日子。 “可云鸽姐姐如今除了籍,嫁去了太原,虽是个做生意的,但好歹是自由身。她日后想出府时,便能大大方方的出府,想听听小曲,也能马上就去戏园子听戏。这样的日子,只怕她这辈子都没想过吧。” 林黛玉盯着雪雁半天,最后幽幽叹了口气:“你说的又何尝不是呢?是我着相了,我只舍不得她的离开,却忘了她也需要个好前程。” 雪雁轻轻拍了拍黛玉搁在抬架上的手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奴婢觉得,今日的分别是为了他日的相聚。所以小姐只管想着,日后若能再见到云鸽,会是个欢喜的相聚,便不会那么难过了。” 林黛玉将雪雁的话在嘴边念来念去,眼睛忽的一亮,看向雪雁道:“好雪雁,你真真是个七窍玲珑心。” 雪雁笑着摇了摇头:“七窍玲珑心说的是小姐,奴婢这是漏了洞的心。” 林黛玉噗呲一下乐了,这么会子说话的功夫,也将将好走到梅苑的大门。抬架不方便进院门,在门口黛玉便下了。雪雁给抬抬架的婆子们一人塞了一个荷包,口中谢道:“婶子们辛苦了,这大年下的还麻烦婶子们,真真是让人过意不去,这点小钱婶子们拿去打点酒喝,暖暖身子吧。” 那荷包里装的俱是一两一个的小银锞子,总共是五两一包,年前便准备下了打赏人用的。本来给这些抬抬架的婆子们,是用不着那么多打赏的。 可一来这是年三十的子时,二来方才雪雁说了不少的话,若是传到别人耳中也是不好,于是雪雁便掏了赏那二等丫鬟的荷包来给了这几个婆子。 几个婆子皆是老油条了,手里一摸哪有不明白的。各个笑的脸上乐开了花,又给林黛玉道了过年好,这才抬了抬架回去了。 林黛玉扶着雪雁的手回了房,瞧见自个正房的花厅里正摆着一桌子酒席,上头俱是自己爱吃的菜,还有她最爱喝的玫瑰露,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笑着从隔间的耳房里钻出几个丫鬟来,叽叽喳喳的围了过来,跟黛玉拜年讨赏来了。黛玉一看,皆是剩下的那几个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她忍不住指着几人笑道:“可见是平日里怠慢你们了,竟这会子腆着脸来讨赏了,真真羞死人了。” 雪雁笑着替黛玉除了大氅,也忍不住打趣道:“小姐别只看着她们,今儿奴婢也要来讨赏呢,祝小姐新年越长越美,字也越写越美,美的让那天仙来了都羞回天庭去。” 黛玉娇笑着回头要敲雪雁,雪雁忙笑着抱着大氅进里屋去了,百灵杜鹃等人皆上来拉着黛玉不许她走,硬要讨赏陪着黛玉吃几盅才好。 雪雁忙放了大氅出来道:“小姐身子吃不得冷酒,只暖一杯与她吃便好,打赏的荷包可收在我这儿呢,你们还不来哄我?” 那晴鹤和青鸾笑着上来扭住她不放,硬说要拉了财主一起吃了酒才行。一屋子人笑得咯咯作响,闹得王嬷嬷都忍不住过来笑骂了一句,让她们好歹注意些,小丫鬟们可看着呢。 几个丫鬟这才收敛了点,拉着黛玉坐了上首,郑重其事的各自来给黛玉磕了头拜年,雪雁在一旁真的跟散财童子似的,来一个赏一个。轮到雪雁磕头拜年了,黛玉便自作主张将那一等丫鬟的荷包赏给了雪雁。 “你今日运气好,这荷包本是赏给云鸽的,你还不快给太原府的方向磕个头谢她?”林黛玉给了荷包,又笑嘻嘻的调笑道。 其他几个丫鬟皆笑了起来,纷纷推搡雪雁让她给太原府的方向行礼。雪雁也不推脱,大大方方朝西北方磕了个头,想想不对,抬起头来道:“姐姐们哄我,如今云鸽姐姐只怕还在家做嫁妆呢,怎地就让我朝太原方向磕头了?” 说着,雪雁又爬起来朝着云鸽家的方向磕了个头,口中念道:“谢谢云鸽姐姐,如今我得了个大赏,改明儿找云鸽姐姐玩,必给姐姐多添点陪嫁。” 雪雁当真跪下朝西北方磕头时,屋子里的人全怔住了,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傻头傻脑的真给太原方向磕头了。等雪雁口中念道着不对,云鸽姐姐还不在太原,又换了个方向磕头时,小姐丫鬟们皆笑了个东倒西歪,甚至那紫鸢笑的哎哟哎哟的直揉肚子,杜鹃连腮帮子都笑酸了,直捂着腮帮子不放。 雪雁站起来,一脸正经的拍了拍膝盖,装作生气的样子哼了一声,坐下拿起筷子猛吃。黛玉忙指着她道:“你们还不快来,看这架势,她是要吃光这一桌子的菜呢。” 其他丫鬟忙纷纷入座,笑着闹着吃起酒耍起拳来。黛玉方才在桐苑吃了东西的,如今并不饿,雪雁虽吃着东西,但也很注意黛玉,没许她多吃,吃多了晚上又不舒服。 一年里,也就只有这个时候能这么大大方方跟小姐坐一桌子吃饭了,大家都少不得多喝了几杯,等过了子时,竟是一个个都醉的腿都软了。黛玉出声让散了,并让雪雁守夜,其他人皆去休息。 雪雁只得一个个的将人送回了房去,自个卷了铺盖在外间的暖塌上。又去伺候了黛玉更衣,并灌了两个汤婆子,这才打着哈欠回暖塌上躺了。 扬州的冬天可比北方的难熬,人总说北方冬天冷,可北方好歹家家户户都有炕,这南方气温虽没北方的低,可扬州是伴着水的,这湿气缠着寒气可是冷到骨子里去的。加上睡的又是木制的床榻,就算屋内生着火盆,又灌了汤婆子,仍是让人冷得直哆嗦。 雪雁缩在暖塌上,半天都入不了睡,正翻来覆去的,就听得内房里传来黛玉唤人:“雪雁。”   ☆、第五十九卷 彻夜闲聊 雪雁立刻蹭的一下精神就来了,忙掀了被褥披着小袄摸着黑进了房。“小姐渴了?” 黛玉躺在五进的拔步床内,隔着远远的什么都看不清,只听得拔步床内传出柔柔的声音道:“你可睡下了?” 雪雁拢了拢身上的小袄答道:“还不曾睡?小姐想要什么?” 黛玉说道:“你挪到我这边来,和我说会子话。” 雪雁忙回了外间,点了盏油灯,先将那油灯拿进里屋,搁到一进的格子里,这才去外头报了自己的被褥进来,铺在黛玉床前的脚踏上。 黛玉掀了纱帐往外瞧了一眼,娇嗔道:“说你是个明白的,你又犯糊涂了。这样的天气,脚踏可是睡得的?还不快上来!” 雪雁第一次守夜,并不知以前的规矩是怎样的,只拢着小袄站在地上不敢动。黛玉见状噗呲乐了:“你这丫头,我让你上来,你还当我害你不成?往日里云鸽姐姐也常陪着我睡,你这般模样,可是我欺负你了?” 雪雁忙咧嘴笑了,抱着褥子就往床上放,嘴里还叨叨着:“奴婢这不是第一次嘛,这辈子哪能想到可以和小姐睡一个床呢?” 黛玉笑着啐了一口往里挪了,留出一人宽的位置给了雪雁,雪雁忙先帮黛玉掖好了被子,这才起身去外头吹了油灯,再上床塞好纱帐。 要说这纱帐还真是好东西,夏隔蚊虫冬挡风,只要一塞好,里头立刻就暖和了起来。黛玉这头躺着,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看着头上的床帏说道:“你今日与我说的,我全当是金玉良言。往日里云鸽总说我小孩子心性我却不服,今儿我一琢磨,果然还是不如你想得多。” 雪雁也躺了下来,安慰道:“小姐这说的什么话?奴婢不过是经历的事儿多些,难免有些东西琢磨的比小姐透些。小姐若是拿那诗词歌赋来跟奴婢说,奴婢只怕早就晕头转向了。” 黛玉叹了口气说道:“我还记得你刚来时,身形尚小,我只以为你比我还小一岁,谁知竟大我四岁。想来是在人伢子那儿吃了不少苦,怪可怜见的。” 雪雁翻了个身,脸对着黛玉道:“奴婢这可不算什么,进了林府可是天大的幸事了,还有那更惨的,小姐不曾见过呢。” 黛玉一时来了兴趣,也转脸看着她问道:“还有什么?” 雪雁想了想道:“就不说那路边的乞儿了,只说与我一样被拐子拐了的孩童,有不少卖不出价钱,最后被活活打死的都有。” 黛玉吸了口冷气急急问道:“难道衙门不管吗?” 雪雁笑了笑道:“小姐,那拐子既是拐了人来,自然会给拐来的孩童办个黑户,到时这孩子就算有家可回,也成了难民,成了孤儿。一来二去,拐子就算打死了,也只是报个病逝就能消户了。衙门谁还管的了这个?” 林黛玉成日里只学诗词歌赋,哪里听过这些东西,忍不住在一旁咂舌又议论了半天。雪雁心中想道,何不趁这个机会,改了黛玉那不理经济道学的毛病。要知道以后去了贾府,如果林黛玉真的还不在意这些经济方面的问题,只怕吃亏要吃老鼻子去了。 想到这儿,雪雁笑着说道:“就算不说拐子拐来的孩子,只说那书生,也有过不好的呢。” 黛玉这下笑了,一脸的不信:“这我可不信,书生虽有贫寒的,也少不得有些达官贵人的支持。” 雪雁点点头道:“小姐说的没错,但若这个书生百试不进,又不肯放弃,还一直想考科举,想做大官呢?” 林黛玉就着问题思考了一番说道:“若真的读了这些年的书,就算考不上科举,也定有出路,比方做个西席先生之类的。” 雪雁难得调皮的做了个鬼脸,逗笑道:“小姐举的例子好生耳熟,可是咱们府的先生?” 林黛玉伸手出来掐了雪雁的脸一下,被她逗得也乐了:“可不许胡说,先生才高八斗,自是有过人之处。只不过时运不待,方被罢了官。当初先生可也是正经的科举出身。” 雪雁决定先不提这个贾雨村,便只说刚才书生那事:“奴婢知道的这人,想必小姐一定也知道。” 黛玉闻言,也不答话,只拿眼睛疑惑的看着雪雁。雪雁忙解释道:“小姐可记得济鸿书斋?” 黛玉点头:“当然记得,往日我的笔都是打那买的。” 雪雁又说道:“济鸿书斋门口,有个摆摊卖字的,想来小姐去济鸿书斋一定见过。” 黛玉想了一会,点点头道:“是了,这么一提,倒是有点印象。” 雪雁笑着道:“奴婢说的那书生便是他了!听说这书生本姓范,原本家中还算有屋有田,只因得着他一个男丁,便挤破了头的送他去了私塾。这书生少时倒是个聪明的,只一十三岁便过了县试成了童生。自那后家中的门槛便被踩破了,各路神仙妖怪皆往家里挤。有说媒的,有收徒的。 “最最让人嫉恨的,便是当时的扬州知府老爷收了他做学生,小姐想想知府老爷收做学生,那可不是前途光明吗?可偏偏他家里这时早早给他定了门亲,才半年便将新媳妇娶进了门。” 黛玉听到这儿,忙插嘴道:“那他今日落魄,可是这新妇不好?” 雪雁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小姐可真真是冤枉了好人,这新妇可是个贤惠人,虽只12岁,可种田家务样样皆会,屋里屋外也拾掇的干干净净。那书生只半年就被他媳妇养的胖了一圈呢。 “只一样,这成了童生,又被知府收了学徒,少不得要与那些师兄们吟诗作对。这来来往往皆是开销,书生们又爱附庸风雅,去那酒楼喝酒。一来二去的,这书生家可就负担不起了。 “虽是如此,可那书生家仍继续供着他念书,几年下来,家里的田也卖了,牛也卖了,最后竟是毫无生计可做,老子娘都不得不去给人当长工。可那书生眼见家中吃紧,却不说收敛一些,反倒怪老子娘不能供他附庸风雅,倒了他的面子。”   ☆、第六十章 雪雁劝主 林黛玉听到这儿,颇有些气愤,说道:“怎地这般不孝,若是正经读书也便罢了,这般折腾还要责怪父母,这种人就算考上了科举,也是国之憾事。” 雪雁见黛玉来了气,又火上浇油的说道:“还不止这个呢,先头说到他的新妇是个最贤惠不过的。那新妇见公婆年纪大了,还要做工,便自己在外接了浆洗的活计回来做。那书生却不闻不问,自顾出去喝酒作乐。 “几年前那书生的老子做活时镰刀砸到了腿上,又没钱医治,竟活生生的废了一条腿。他娘成日以泪洗面,最后也成了瞎子。家里的活计就都落到这媳妇身上了,可好在那新妇是个好的,就算再苦再难也没亏了两位老人。 “这些年来,那书生没少参加院试,可说来也怪,自从他考上了童生,居然百考不中,连个举人都没混上,银子倒是没少白花。 “半年前,他又要去参加院试,可谁知家中连锅都揭不开了,又哪来的银子?知府老爷也因任职到期回了京城,他只得逼着自个媳妇拿银子出来。 “那媳妇一时拿不出银子,嫁妆又早当了做家用,一时无奈只得回了娘家去借。谁知这一回去反倒被娘家打了回来,她一时间想不开,便上吊寻了短见。” 林黛玉再也忍不住了,单手撑着坐了起来,眼睛都气红了:“怎地这般糊涂,寻了短见,那二位老人又怎生是好?” 雪雁忙起身把黛玉哄的再次躺下,替她掖好了被子,继而自个再躺下接着说道:“就因那书生的媳妇寻了短见,家中老人再无人照顾。那书生即使再蠢也知道吃饭是要花银子的,无奈之下不得不出来摆摊卖字。他字倒是写的不错,加之自个做了事才明白赚钱不易,渐渐对家中老人好了起来。如今他倒是一心只想供养老人,不再想那多余的了。” 黛玉听到这里长吁短叹,对那妇人的遭遇很是报不平,又对那书生甚为不屑。 雪雁听她抱怨了会,开口说道:“人都说万般唯有读书高,可奴婢倒觉得,只读书,傻读书,只会害人害己。想那书生,从小便寒窗苦读,可又有甚用?万物事理皆是不懂,只会摇头晃脑的之乎者也,不知生计的辛苦,不懂感恩父母。 所以奴婢觉得,读书人,也得学会人情世故,懂那民生艰苦才行。且不说考不上如何,就算考中了科举,他日入朝为官,不为民生着想,不懂百姓生计,也做不得一个好官。又怎能为天下黎民造福,怎能报效国家?” 黛玉随着雪雁的话频频点头称是,最后伸出手来抓着雪雁的手道:“好姐姐,你这番话,倒叫我明白了。既是读了书,想着考科举,就必得万事通达才是正理。” 雪雁笑着说道:“小姐,不但是读书人,就连那闺阁女子也须如此才好。小姐如今年岁还小,可日后总要长大,若去了婆家,不懂家室不懂生计,岂不是叫下头的奴才骗了去? “虽我们林府的丫鬟管事各个都是忠心耿耿,可保不齐别人家里头也是如此。总有那奴大欺主的人在,若是日后小姐遇到这种人,奴婢可真真要担心死了。” 黛玉闻言,脸羞的通红,啐了雪雁一声,翻过身去不再理她,但那耳朵通红通红的,想也知道她必是害羞了。 雪雁故意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奴婢人言轻微,小姐只怕是听不进去。可奴婢自打跟了小姐,就一心是为着小姐着想。成日里见小姐读书年字,奴婢甚是尊敬,可若是除了诗书一概不通,日后离了林府,小姐可是要吃亏的。” 黛玉那头半晌没答话,雪雁等了半天只当是黛玉睡着了,想着今晚的洗脑没成功,不由的真心叹了口气,看来还不能太心急啊。 谁知就在这声叹气之后,那头传来细如蚊叫的声音:“我记住了。” 雪雁立马乐的嘴都裂到耳朵根上了,看来黛玉真的是冰雪聪明,虽年纪小又矜持,会因为一些话而害羞,可她自己灌输的观念,黛玉真的都有听进去。 雪雁忍不住傻笑了半天,最后强忍着笑意说道:“小姐歇了吧,明日初一,想来不少人要来给小姐磕头呢,起得晚了,倒叫她们等得急了。” 黛玉轻轻的嗯了一声,雪雁这才放心阖眼睡觉。不愧是黛玉的床铺,又软又香,雪雁闭眼还不到3秒竟就睡死过去了。 第二日清晨,还是百灵进来叫的人,雪雁这才迷迷糊糊的醒来。她起身看了眼身边的黛玉,还在熟睡,赶紧收了被褥悄悄的下了床。 雪雁自将被褥拿回房间,收拾了一番,这才回上方等着伺候。百灵悄悄将雪雁拉到一旁问道:“昨日是小姐让你去床上睡的?” 雪雁笑着点头道:“小姐说睡不着,叫我陪她说会子话。姐姐可是喝醋了?” 百灵笑着掐了雪雁一把,娇嗔道:“你这小蹄子,我跟了小姐多久,你才跟了几日,竟敢说我喝醋。看我今日不收拾你?” 雪雁笑着求饶,这才说道:“小姐怕是想云鸽姐姐了,昨日我也不敢上床,但小姐说云鸽姐姐往日也是这般陪着她睡的,我才敢这么大胆。我昨日是第一次守夜,竟不知丫鬟还能跟小姐同床的。” 百灵噗呲一乐,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事你可别瞎嚷嚷,你如今虽守了夜,可也只是个二等丫鬟,若是让杜鹃和彩鹳知道,背后不定怎么编排你呢。” 雪雁笑着点头,说着知道了。跟着就到了黛玉起床的时辰了,两人回了内间叫黛玉起身自是不提。这日开始,黛玉的房里就频繁有人来磕头拜年,雪雁便开始忙得脚不沾地了。 忙了一整日,直到晚上亥时,雪雁这才回房休息。她锤了锤快断了的腰杆,心里只求着早点进点新人来,帮帮她们才是。 这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又缺了两个,底下的小丫鬟早就忙的团团转了,若是再不进新人,日后可够她们受的。   ☆、第六十一章 试探她们 梅苑的情况,王嬷嬷如何不知,所以在正月初十的那天,雪雁便听到了好消息,今日正午会有一批新人送来,黛玉也要去桐苑,亲自挑自个的小丫鬟。 雪雁乐得直哼哼,一早上都咧着嘴傻笑,给黛玉梳头选钗子都是朝着成熟稳重的风格选的。可不能让那些小丫鬟们小瞧了黛玉,这可是林妹妹,谁都不许欺负她! 黛玉自听说会有新人进府,也是兴奋了起来。直到正月十五她都不用上早课,今日干脆连书都不看了,围着王嬷嬷问该选什么样的人好。 王嬷嬷自在一旁教黛玉如何看人的眼神,看人的表情,看人的小动作。雪雁坐在一旁做着针线,两只耳朵竖的高高的,一边也偷听着。 好容易捱到正午,刚用过午饭,黛玉便催着雪雁百灵出发了。 主仆三人到了桐苑,就见那院子里早已站了一堆人,丫鬟们都在游廊上站着,见黛玉进来了,纷纷行礼问好。而那院子里站着的,除了一堆小丫头,还有个中年妇人。想来那妇人就是伢婆了。 黛玉先去了上房见了贾敏,贾敏这才起身由黛玉亲自扶着出门看向外头的人。底下的小丫鬟们,最大的有12岁,最小的也有8岁了,这一批倒没有像之前燕儿那么小的,毕竟是从外头买回来的人,还是要年纪大些才安心。那年纪小的,是不中用的。燕儿和雪雁两个,自是例外。 贾敏在绸心搬出来的藤椅上坐下,朝下头一抬下巴,道:“玉儿自去看吧,如今你也该自己学着挑人了。” 黛玉回身笑着看着贾敏撒娇道:“母亲,女儿若是挑的不好可怎般是好,母亲可别不管玉儿啊。” 贾敏笑着拍拍她的手:“我的儿,你只管去挑,挑完了我会再选一遍的。你若有特别中意的,也只管要去,**可就看你自个了。” 黛玉闻言这才放心下来,转过身去,好奇的打量着一院子的小丫头。黛玉在看,雪雁也在看,她扶着黛玉,自然是光明正大的可以看。 那些小丫头们,一排六个,一共四排。看来这伢婆倒是有些势力,竟能一次带来这么多小丫头。而且说实话,总体质量还不错。各个都长的很整齐。外表是看上去不错,就不知道人怎么样。 雪雁一边扶着黛玉,一边跟着黛玉打量她跟前的小丫头。黛玉很有耐心,几乎每个都细细的看了过去,也细细的问了问题。 有的丫头见了黛玉,畏畏缩缩连话都不敢讲,有的则大大方方的回话,还有的态度已是很恭敬了,想来是学过一些规矩的。 雪雁跟着黛玉转了一圈,倒是看中了几个还不错的,眼神很清澈,说话也很利索。就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小毛病,若是能试试就好了。 黛玉终于问完了最后一个,雪雁慢慢扶着她回游廊去的路上,轻轻捏了捏黛玉的胳膊。黛玉疑惑的看向她,她忙小声说道:“小姐,光看表面可看不出什么,小姐第一次挑人,只怕谨慎点好,不如我们试探下她们?” 黛玉有了兴趣,忙问道:“怎地试探?” 雪雁悄声说了一番,黛玉频频点头,只说好好好,此招甚妙。到了游廊上,贾敏问道:“可有选中的?若是没有,再叫人送进来。” 黛玉娇笑着道:“母亲可容我再做件事?” 贾敏纳闷道:“还有何事?” 黛玉凑在贾敏耳边说了些什么,贾敏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好好,就听你的。” 黛玉抿嘴一笑,招手让绸心过来,附在她耳边又是一阵耳语,绸心会心的笑笑,点点头便匆匆离开了。 那群小丫头们,都低着头,自然不知游廊上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得上头有人说道:“周妈妈只怕还没用饭,不如先去我那吃点吃食?” 那伢婆闻言愣了一下,忙上前说道:“夫人客气了,老身哪敢叩扰夫人。” 贾敏笑着道:“不碍事,我也想和周妈妈说几句话呢。” 伢婆只以为贾敏还有什么特殊要求,不方便当着众人面说的,只得答应了下来。贾敏立刻就起身回了上房,伢婆迟疑了下,被雪雁一推:“婶子只管去吧,不打紧的,好生填饱了肚子再说。我们太太最是宽厚待人的,妈妈不必担心。” 那伢婆这才迈脚跟进了上房,没一会房里就传出了说话的声音,想必是贾敏拉着那伢婆在闲聊了。早有那小丫鬟得了信去厨房点菜去了,过了会子,绸心从东边厢房出来,冲着雪雁这边点了点头。 雪雁忙转头对着黛玉低声道:“小姐,好了。” 黛玉笑着开口对院子里的小丫头们说道:“你们也不必在这儿站着,去房里歇息会,一会自会有人叫你们。” 这话说完,立刻就有丫鬟来领着人去房里休息。这桐苑有十二间丫鬟住的房间,这二十四个丫头正好就分成两人一个房间了。 雪雁给黛玉出的法子,还是她在未来时,看来的一个公司面试的法子,每个房里安排了一个丫鬟做眼线,只躲在床帏后头,不会被人发现。而那屋里自是设计了各种“考试”项目的。 比如屋内打翻的笤帚,地上的泥土,桌上明晃晃的小银锞子,诱人的糕点,还有刚绣好的蚕丝帕子。至于其他的,并没多设,只因一来这些孩子都还小,只要她们是个勤快人,不贪心便好,其他都的好**。二来时间上也不够,这都还是桐苑的丫鬟们赶紧赶慢弄出来的呢。 黛玉原本看中的人有四个,便只用从那四个中间选既可以了,雪雁看中的人,跟黛玉的不谋而合,看来王嬷嬷教的还是不错,看人的法子倒还真有一手。 黛玉坐在方才贾敏坐着的藤椅上,小声说道:“也不知她们上不上当,这法子倒是妙极,好姐姐你可真真是个慧眼贤心的人。” 百灵在一旁偷着乐,她方才看中的人,也有那几个里头的,一想到雪雁的法子,她也觉得是妙不可言,虽雪雁处处出彩,可毕竟是雪雁算是云鸽的接班人,与她毫无冲突,犯不着吃这么醋,于是也在一旁夸了雪雁两句。   ☆、第六十二章 再次升等 午饭很快就送来了桐苑,那伢婆饭吃到一半,黛玉便叫人去挨个拍门,再把人领出来。人刚刚都全部站齐,那伢婆的饭也吃好了,一出来,竟还和之前一样,各个都站在原地不动似的。 贾敏也出了上房,黛玉起身扶贾敏坐下,接着就从东西厢房和正南的耳房里,各走出一个丫鬟来。那些丫鬟走了出来,纷纷排着队在黛玉耳边私语,黛玉仔细听完,就开始在院里点人。 最后第一排左起第二位,第三排右起第一位,和第四排左起第三位被叫了出来。这三人是从方才黛玉看中的四人中选的。只可惜还有一位,进屋直接从笤帚上跨了过去,看都没看一眼,所以便没被选中。 “母亲,我便要这三人即可。”黛玉巧笑对着贾敏说道。 贾敏点头微笑,对着下头道:“你们三人上前来。” 这三个丫头忙从队伍里出来,走到游廊前面来,有两个看上去已是十岁,另一个才八岁的样子。 伢婆也不等贾敏问话,便上前介绍:“夫人,这个十岁,名唤春儿,这一个是九岁,名唤艳红,这一个八岁,名唤凌霄。” 贾敏点头,问黛玉道:“你还缺四个才够,怎地只选了三个,可要再叫些人进府相看?” 黛玉笑道:“母亲且不急,这三个尽够了。若是有我看中的,母亲可别舍不得给我。” 贾敏答应了下来,又挑了七个丫头,补其他地方的缺,这才叫绸心去和伢婆算账。黛玉这边选好了人,便直接带着那三个丫头回了梅苑。 照例又是认主磕头的,在改名上,那个春儿改成了绿芽,艳红改名为桃溪,凌霄原本众人以为是林萧,谁知黛玉得知是凌霄二字后,觉得名字不俗,便不想改了。 只是凌霄没改名,倒怕那院子里的人说闲话,雪雁想起自个刚进院子的时候,就被花鸠嘲笑过,忍不住劝道:“小姐若是改了名,便一顺都改了吧,不然少不了被有的小丫鬟笑她,说小姐不赐名给她。” 黛玉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是,只是她这名字我觉得极好,若是要改,叫什么好呢?” 那凌霄闻言,忍不住抬头看了眼雪雁,眼神中尽是感激的神色。雪雁见状忍不住脱口而出:“凌字还是犯了忌讳,这霄字未免有些男儿气了,我见她眼神清澈,何不用个澈字?” 黛玉念了两遍,拍手笑道:“好,好一个澈字,真真灵动脱俗。我倒是小瞧你了,可见多读点书还是好的。” 雪雁捂嘴轻笑,又看了眼那凌霄,果不其然她是里头最聪明的一个,马上脆生生的说道:“奴婢家原是开书斋的,因家道中落,父亲病死后,便被舅舅卖了。” 黛玉笑道:“那便叫书澈好了。” 书澈马上磕头谢了,另外两个丫鬟这才想起来磕头谢恩,赶紧也跟着照做。 只是在人员分配上,黛玉又犯难了:“如今多的这三个,放何处才好?” 雪雁看了眼百灵,笑着说道:“姐姐,我见那书澈最是机灵的,将她给了你如何?” 百灵笑着过来搂着雪雁好一顿揉搓:“我的好妹妹,你真真是我心尖上的宝贝,这丫头我可一眼就看中了,心里爱的不行呢。” 书澈忙对着百灵叫了声姐姐,把百灵更加爱的不行了,这么机灵的丫鬟,可比当初雪雁进府时还受用呢。 那桃溪和春芽二人,一个去了传饭,一个去了扫洒,正说着话,就听得外头绸心叫人。 黛玉忙让绸心进屋说话,绸心一进来先给黛玉行了礼,这才笑嘻嘻的看着雪雁道:“今儿我可是来道喜的,你要怎么谢我?” 黛玉闻言笑道:“可是有人要升等了?” 绸心点着头,故意拿着架子,就是不说,只笑着拿眼瞅雪雁。雪雁忙知趣上前,对着绸心又是撒娇又是推拉的,绸心这才笑着说道:“你可别只说好话,如今你升了一等,一个月有十两的月钱了,你若是不请我吃酒席,我可不依。” 雪雁忙笑着说道:“好姐姐,必是要请的,我让厨房给桐苑的丫鬟们都多上一个肉菜,姐姐们俱是两个肉菜,另加一坛好酒,如何?” “好好,倒叫你破费了,今儿我可真是心满意足了。”绸心拍着手笑道。 百灵也凑趣要雪雁请客,雪雁忙走出房间,叫了碧鹞来,让她去厨房带信加菜加酒。并顺手给了她一个荷包,里头装着十两银锞子,用作她加餐的费用。 雪雁升了一等,自是填云鸽的缺的,这样一来,二等又少了两个,一个“行”一个“住”,雪雁叫了白鹭来,让她带着那三个丫鬟下去了。这才又回到里屋,去跟黛玉商量这事。 百灵少了个下手,自是要再添一个的,可那花鸠和碧鹞皆是她不喜的,新来的书澈还要多调教才行,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雪雁见状笑道:“我提个人,你若是觉得可行,倒可以叫她试试。” 百灵忙问是谁,雪雁说道:“你怎没想起她来,论说年纪虽不大,但她老子娘皆是府里的老人,规矩她可是清清楚楚,再者她亲姐姐又是太太的一等,想来她姐姐也没少教她东西。” 百灵马上反应过来:“是了,原觉得她有些莽撞,便没寻思过。只是这半年来,她跟着你倒是改了不少,如今也沉稳的多了。” 雪雁捂嘴轻笑,又向黛玉说道:“少不得要向小姐要个人了,那青鸾,小姐可还记得?最是个老实不过的孩子,我想要来打下手,小姐若是疼我,便给我吧。” 林黛玉哪有不肯的,这样一来,白鹭和青鸾便成了二等的丫鬟了。 雪雁忙顺水推舟道:“若是如此,洒扫上便没人了,要我说,传话上有三人便有些多了,不如花鸠和桃溪去扫洒,绿芽补青鸾的缺儿打帘子,只不过……晴鹤原是传饭的,自打她升了二等,如今传饭上也少了一位。”   ☆、第六十三章 雪雁毒誓 百灵听得雪雁将她最烦的花鸠调去了扫洒,乐得不行,忙做了个人情说道:“我记得你有个妹妹一同进的府,听闻她在厨房里做事,婶子们皆是爱她爱的不行。何不叫她到我们梅苑来,正好补了传饭的缺,巧的是她原就是在厨房做事。做了这个差事真是再没有合适不过的了。” 雪雁心中给了百灵一百二十三个赞,一脸期待的看着黛玉。黛玉吃吃的笑了:“如今你已是我身边管事儿的人了,什么还不都是你说的算?底下人怎么安排,你们自个商量好了即可,要人,只管打发了人去厨房要,再到母亲那去报个信就行。” 雪雁喜不自胜,这一等的丫鬟与其他的丫鬟还真是天差地别,竟能有这么大的权利,难怪当初她被百灵看上时,会被花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这样一来,雪雁便要再一次搬房间了。与她一起搬房间的,还有白鹭和青鸾。两个丫头被通知升了二等,皆是激动的泪流满面,叫雪雁好一通笑话。到了晚上,就连燕儿都被调了过来,直接入住到晴鹤原来的屋里去了。 梅苑这才恢复了往日的条理,不再手忙脚乱了,雪雁平日里多出来的时间,竟比之前还多了不少,因而她便好好地伺候黛玉。闲下来又跟杜鹃商量着如何给黛玉调理身子,只不过半年的功夫,黛玉的身子比往日好了许多,竟是有半年的时间,晚间都不咳嗽了。 眼瞅着到了癸巳年入秋,黛玉二月刚满了七岁,贾雨村在夏至之前就辞了西席之位,上京去了。黛玉一时没了先生,便只能日日在自个房里看书,雪雁跟着她倒也能正大光明的买书了。 只不过雪雁看的都是写游记,杂史,并不钟爱那诗词歌赋,虽说古文有些生涩难懂,但好在身边有个大才女在,雪雁总拿着书本去问黛玉,倒也能勉强把书看完。 黛玉原对这些游记并无多大兴趣,却因着雪雁每每看不懂来请教时,看了一两段。时间久了,竟连她也起了兴致,还专门叫雪雁去拿游记来给她看。 自打看了这些游记之后,黛玉的眼界也渐渐开阔了起来,倒比以往更能听得见雪雁的话了。雪雁趁热打铁,又给她灌输些观念,如男子应脚踏实地,勤勤恳恳才是正道,而女子虽不能与男子一般做一番事业,却也能在内院里过的精彩充实。 雪雁又时不时用府外的新鲜事勾起黛玉的好奇心,毕竟黛玉才六岁,小孩的心性还算重,这一来二去可就忍不住了。竟磨得雪雁带她出去玩了两回。 不但去了坊市,还单独去了总督府找李倩茜了几回,黛玉如今胆子也比以往大了不少,也没以前那么娇气了。 百灵过了年便是十四岁了,这日她家去了一趟,再回来时便满脸的通红,无论雪雁等人怎么追问俱不肯说。 青鸾和白鹭正端着果子摆放,听得几个姐姐追问,白鹭忍不住在一旁偷笑。百灵瞪了她一眼,脸红的更厉害了。 雪雁见状丢开百灵的手,抓了白鹭来问,白鹭憋着笑道:“还能有什么,无非是有人喜事近了。” 百灵闻得喜事被道出,羞的丢了手一掀帘子就跑了。剩下的几人皆围着白鹭追问,是许给谁了。 白鹭这才笑了出声,道:“百灵姐姐可真真是好命呢,一等丫鬟嫁了人,接着就要做管家娘子了。听说是咱们林府大管家的小儿子,叫陈宝顺来着。想来日后我们都得管她叫陈宝顺家的了。” 其他人皆是一片欣喜之色,口中都道这百灵命好。唯有雪雁,面上虽笑着,心中却有些惋惜。百灵嫁的是家生子,日后也脱不了奴籍,要她说,还是跟云鸽一样嫁个自由身的男人还好些,至少不再当奴才了。 黛玉在里间突然叫人,雪雁忙进去了,就闻黛玉说道:“我方才听你们几个说的,可是百灵姐姐也要嫁人了?” 雪雁笑着点头道:“正是,说是配给了大管家的儿子,日后只怕是要做个管家娘子了。” 黛玉点点头,脸上却不露笑容,反倒叹了一声。 雪雁忙过去抚着背劝道:“小姐不必难过,百灵姐姐与云鸽姐姐不同,她就算嫁了人,也在我们林府里。小姐若是想她,大可唤她来梅苑说话。” 黛玉抬头看向雪雁,抓着帕子道:“我何尝担心这个,只因我想起你同我说的云鸽的前程……” 雪雁忙掩了黛玉的嘴道:“好小姐,此话咱们私下说说即可,可不能当着她们的面说。” 黛玉虽不解,但雪雁这么说了,她也收了声,又叹了口气说道:“眼见得以前伺候我的人都走了,想到日后你们也迟早会走,我就……” 黛玉这一想,忍不住眼眶就红了,好在她这些日子被雪雁影响过后,倒不怎么哭了。雪雁忙在一旁劝她:“小姐不必如此,奴婢就算到了年纪也不出去。小姐也别想着给奴婢配人家,奴婢定要看着小姐出了门子,这才敢放心。” 黛玉被她这么一说,倒噗呲乐了:“你说的可轻巧,只怕到时要怪我不放你,把你留成了老姑娘。” 雪雁郑重其事的跪了下来,举起三根手指向天发誓道:“雪雁今儿就在这发誓了,若是不看着小姐嫁人,雪雁定不会离开小姐半步。若有违此誓,叫雪雁天打五雷轰,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黛玉忙掩了她的嘴,嗔怪道:“好好的,你作甚发这毒誓,还不快起来,倒叫我心里难受。” 雪雁这才站了起来,又劝慰了一会黛玉,见她心情好多了,又重新看书了,这才出了内屋去了外间。 晴鹤在外间斜着眼瞅着雪雁怪笑,雪雁愣了愣问道:“你笑我作甚?” 白鹭急急忙忙抓了雪雁的手,去了东边的耳房小声道:“好姐姐,你怎地这般糊涂,你大了小姐四岁,若等到小姐出嫁,只怕你都二十了。”   ☆、第六十四章 桐苑初谏 晴鹤跟了进来,坐在一边好似说风凉话道:“你管她作甚,好端端的拿自己的前程发誓,如今她发了这般的毒誓,日后孤老一生可别怪我们没提醒她。” 雪雁了然,只怕是晴鹤和白鹭在外间听到了自己和黛玉发誓的话,为她着急了,生怕她到了二十岁嫁不出去。 雪雁倒是觉得二十岁嫁人都有些早了,不嫁便不嫁呗,再者说,她来了这儿,就没指望在这里成家立业。她总觉得与其嫁给一个古代的男人,忍受那三妻四妾的,还不如自己过活,自由自在的好些。 雪雁想了想,放轻了语气,缓缓道:“你二人皆与我不同,晴鹤你再有半年便可赎身出去,白鹭你又是家生子,老子娘皆在身边。而我,我这条命是太太拣回来的,我早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若不是太太,我不能有这般的好日子,也不能遇着小姐这样的好主子。我就算到了年纪,家中也无父母为我说媒。倒不如收了那念头,只一门心思伺候好小姐。日后小姐嫁了人,愿带我走便带我走,不愿带我走,我便求了自由出去自己过活。 “这辈子,除了太太小姐,我便再无其他的主子,也不再伺候其他的主子。我这一心只为太太小姐活着,报了恩,便是我的造化了。” 这话说得白鹭与晴鹤两人皆是面露哀伤之色,她们这才想起雪雁的身世坎坷,不禁心中惭愧了起来。只一样,雪雁那忠主的念头,倒叫她们佩服不已。 其实雪雁又哪是什么忠主?她本就不愿当奴才,现在她说这些话,其实也是为自己打算而已。 只是晴鹤白鹭不知雪雁心中的想法,而那窗外偷听的那人也不知道,她们只当雪雁真的一心只为黛玉,不禁暗自唏嘘不已。 窗外那人默默点了点头,不声不响就出了梅苑,往桐苑的方向去了。 这些屋里的几人,皆不知道,直到午后黛玉刚歇下,雪雁正拿着书准备回房,就见瓷心从游廊那头走来。 瓷心一见雪雁,忍不住笑了,轻轻走过窗前来到雪雁跟前,凑在她耳边悄声道:“好在一进来便遇到你了,太太叫你呢。” 雪雁纳闷,怎么这个时候叫她?又见那瓷心神神秘秘的,只得说自己先回房放了书便跟她走。 瓷心跟着雪雁进了她的房间,这才小声说道:“你如今可是得了太太的眼了,方才王嬷嬷去了桐苑,不知在太太跟前说了你什么,太太好像很是欢喜,让我悄悄的去叫了你来。” 太太身边的绫罗绸缎四心早就到了年龄,只因用着顺手便拖了几年,今年刚开春,这四心皆一齐嫁了人,换上了底下的莲雾梅竹四心上来,二等的丫鬟就由陶瓷翡珀四心担任。 这瓷心做了二等,便常在廊上候着了,如今她这么说来,消息就千真万确了。雪雁想了一会,也想不出那王嬷嬷到底跟贾敏说了些啥,怎么会突然叫自己过去。 不过既然叫了她,自然得麻利的过去了,雪雁放好了书,又重新拢了拢头发,这才跟着瓷心一路去了桐苑。 路过园子时,远远的见着青姨娘在赏花,那青姨娘一看到雪雁,竟灰溜溜的花也不赏就往自己院里回去了。 瓷心捂着嘴笑了半天,这才憋着笑道:“好好的母大虫,竟也怕了你。你这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谁知你还有这本事。” 雪雁但笑不语,她总不能告诉瓷心,自己叫了个小丫头去青姨娘的桃苑里做了点手脚,吓得那青姨娘几夜几夜睡不着觉吧? 两人到了桐苑,第一时间就去见了贾敏。贾敏的房里,果然还站着王嬷嬷,另还有莲雾梅竹四心在。 贾敏一见雪雁进来问安,忙和蔼的笑着让雪雁起来,又对那四心找了个借口,让那四心出了屋子。 接着贾敏笑着朝雪雁招手道:“好孩子,你来,到我跟前来。” 换了雪雁之前,心中只怕是忐忑不已了,但如今她早锻炼出一颗强大的心了,贾敏这般和蔼之态,她自是不怕的。于是便走近了跟前,站定问道:“太太唤我来有什么吩咐?” 贾敏笑着抓着雪雁的手,抚了半天才道:“好孩子,我真真是拣了个宝回来。竟有如此的心,倒叫我惭愧了。你放心,你有了这心,我也不会亏待你。日后你的婚事由你自个做主,你看上来了谁,只管跟太太说,太太定会保你心想事成。” 雪雁面上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那番“忠主”的话,让王嬷嬷学到贾敏跟前了。她心里的小人仰天大笑了三声,面上却一脸惶恐之色,跪在地上说道:“太太这样是折煞奴婢了,奴婢何德何能,奴婢这条命本就是太太给的,太太今日这番话,倒叫奴婢好生惶恐。只怕这辈子都无法偿还太太对奴婢的好了,若是有来生,奴婢也望为太太做牛做马。” 说完,雪雁便磕了三个头下去,她可不会把贾敏对她的许诺推脱掉,想来当奴才最可悲的就是终身大事要主子来决定了,这下主子突然把终生大事的权利交到自己手上,不好好把握才是傻子呢。 贾敏听了雪雁的答话,更加满意了,将雪雁拉进怀中好一顿揉搓:“好孩子,你可真真是人心尖尖上的宝贝。有你这般妙人陪在玉儿身边,我也放心了。日后你的月钱再多十两,由我这儿私出。等会子叫人跟着你回去,我给你准备了几匹料子和头面,你可是我玉儿身边最体面的大丫鬟,怎地都得好好的打扮打扮。” 雪雁心中大喜,恨不得抱着贾敏大呼三声哦也,可还是正正经经谢了太太的赏赐,然后便老老实实的站到一边去了。 贾敏又亲热的同她说了会子话,具体的问了问黛玉这些日子来身子如何,学业如何,规矩如何。那雪雁都一一答了,又提了提自己的想法,无非是该教着黛玉一些女儿家的功课,比如针线,管家等事。   ☆、第六十五章 雪雁劝学 虽说黛玉此刻年纪还小,但并不必她一学就立刻管家,只叫她跟在贾敏身边多听多看即可。一来对管家的流程熟悉熟悉,二来也可见识下各种人的嘴脸,未来免得被欺负。 贾敏对雪雁的应答很是满意,她本也想着教黛玉一些女儿家的功课,只因老爷太疼女儿,竟当做儿子来养,让女儿只管读书认字。她心中略有点担忧,但也不好驳了老爷的面子。 雪雁见贾敏面上略有松动,忙开口劝道:“奴婢也知小姐尚小,只是这达官贵人家中的千金,哪个不是人精似的。若是小姐此刻不学着,日后和她们交往也怕被人亏了去。 “再者说,小姐的西席先生也去了京城,如今小姐没了早课,也只是自个看书罢了。倒不如天天来桐苑,待在夫人身边,一来可以听着看着,日子久了,多少也能记到心里去了,二来也能天天在太太身边孝敬太太,” 贾敏听着听着,点头笑道:“好孩子,你这话可真真是说道我心坎里去了。我与你王嬷嬷也正商量着这事呢。” 雪雁又道:“既是如此,太太何不让王嬷嬷一并开始教规矩了?男女七岁不同席,如今小姐也已七岁了,是该开始学些男女大防的规矩了。” 王嬷嬷在一旁道:“正是如此,我也有此心意,还望太太考虑。” 贾敏听闻这话哪有不同意的?她是巴不得她的玉儿能学点女儿家的东西,天天这么捧着书看,只怕人都看傻了。于是贾敏便下了决定,从明日起,便让黛玉每日晨时到桐苑来。午时用过午膳再回房歇息,午觉过后未时到申时四刻学习规矩,剩余的时间皆由她自个安排。 雪雁回梅苑时,已是午时七刻了,黛玉此时还在午歇。雪雁一算还有一刻黛玉就得起来了,她也没时间在休息了,便干脆差人叫了书澈去她房里。 书澈进府后。因她家中原是做书本买卖的,虽书斋已关了,但她仍能找着法子给雪雁弄来些雪雁想要的书。如今黛玉要学规矩了,雪雁便想找些*来,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来教黛玉。 想来,黛玉对爱情的憧憬,也是从在贾府看了贾宝玉给她看的西厢记等书,才开始慢慢追求自由恋爱的。虽雪雁也支持自由恋爱。但如今这样的社会,自由恋爱终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虽然红楼梦最终六十回是高鹗所续,但黛玉心气儿本就高,若是不能如她所愿,只怕真的会落到吐血身亡的后果。 雪雁正闷头想着心思,书澈这头打了帘子进来。一见雪雁便笑着问道:“姐姐可是书看完了?” 雪雁也笑了,这丫头真的是很聪明,远比院子里其他的丫头都要合她心意些。要不是书澈真的挺古人的。只怕雪雁真要当她是同穿来的了。 “你悄悄的去帮我找几本书,万不可给人看到了。”雪雁吩咐道。 接着雪雁便将那几本书的书名报了出去,书澈脸上一怔,接着小声说道:“姐姐,这几本……” 雪雁笑着宽慰道:“你只管找来,不碍事。我必不会给人知道,只要你运进来时处处小心即可。” 书澈低头沉思了会子,笑着抬起头来说道:“姐姐只管放心,澈儿明儿就给姐姐弄回来。这牌子……” 书澈说的牌子自然是出门时用的腰牌,雪雁忙拿了个牌子给她。又叮嘱了几遍,给了她一个荷包,这才放了她回去。 书澈走后。雪雁这头收拾了一番,就听得外头一阵热闹,接着书澈在外头叫道:“雪雁姐姐,太太派人送打赏的来了。” 雪雁忙掀了帘子出去,见四个婆子足足抬了一个箱笼过来。雪雁忙叫婆子抬进自个房里去了,赏了那四个婆子各两吊钱,打发她们走了,这才去开那箱子看。 雪雁打开箱子,就见放在最上头一个紫檀木的小妆匣子,拿起来下面皆是各式各样的料子,材料也俱是上等的。她便先看那匣子里的东西,一开打就见最上头一套红宝石的头面,整套六件。匣子总共有4层,底下的抽屉拉开,又是一套头面。雪雁整个的看了一遍,贾敏还真是下了本钱拉拢她呢,这一个匣子里的头面,就值了不少钱,少不得有五百两银子了。 正想关上匣子,雪雁眼尖的瞧见那第四层的抽屉里头有个小暗格,往上一摸果然另有蹊跷,打开来一开竟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且是户部银行的银票,这可是走到哪都能兑换的,最最安全的银行了。 雪雁喜得忙把银票又藏进暗格里,将那小匣子另放进自个的箱笼里,而贾敏赏的那个箱笼,她便敞开着放在那。 “碧鹞,去小姐房里,叫你几个姐姐过来。”雪雁打了帘子在外头叫了碧鹞道。 过了会子,晴鹤百灵和青鸾白鹭都过来了,杜鹃和彩鹳也在其中,见是雪雁在分太太赏的料子,那杜鹃和彩鹳自知与雪雁不熟,便推脱了几句离开了。 剩下的几人都在雪雁屋子里挑着布料,谁都没客气。大家都知道雪雁的性子,向来都是有了好东西,必分给大家的。若是同她客气了,反倒生分了。 “你好好的,怎就得了赏?可是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还不从实招来?”百灵便挑着料子边打趣她道。 雪雁倒也没推脱,笑着坐在床边道:“想来是午间我跟晴鹤白鹭说话的时候,被王嬷嬷听去了。她说与太太听了,太太高兴便赏了我这些。” 晴鹤和白鹭皆是一愣,两人互看一眼,竟同时鼻子一酸,眼泪都快下来了。这下被太太知道了雪雁的毒誓,只怕日后雪雁就真的得成老姑娘了。 一想到自个的姐妹会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两人竟都没了心情,将料子往箱笼里一丢,一起坐到桌边自顾自的喝茶,闷闷不语。 百灵和青鸾是不知发生了何事的,见着这两人这般模样,又知道这两人必是不会同雪雁拈酸吃醋的人,忙问说了什么话。 雪雁浅笑着说道:“不是甚大不了的,不过是在小姐跟前发了誓,日后我不出嫁,只守着小姐。等小姐出了门子,再决定我的去留。” 百灵听了这话一时间竟不是是福是祸是喜是忧了,若说能靠着小姐这颗大树,日后定是有福气的,但不出嫁……这…… 青鸾年纪小,人又老实,这会子听了雪雁说的,赌气将那料子往箱笼里一摔道:“姐姐这是在跟我们说笑吧?” 雪雁淡定的笑着摇了摇头,安抚她道:“你且小声着点,小姐怕是快醒了。若有什么,日后我们慢慢说,今儿先挑了料子回去吧,这话暂时不提。” 百灵毕竟年纪大了许多,想到雪雁的身世,再一琢磨,就算雪雁到了二十也不愁嫁,毕竟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呢。想来日后小姐的归宿也不会差,将来给雪雁指个好人家也不是问题。于是便笑笑,继续挑她的料子。 倒是另外三人就没那么淡定了,她们越是看到百灵若无其事,雪雁淡淡的也好像没事人似的,她们三人就越心里憋着难受。 “快挑了料子回房放了,小姐就要起身了,酉时放了饭,你们在到我房里来,我与你们细说。”雪雁见这三人怕是要赌气一会子了,忙劝三人。 好容易都挑好了料子,雪雁便锁了箱子赶着去了上房。果然一进去,黛玉早在杜鹃的伺候下,洗过了脸了。 雪雁赶紧上前来给黛玉梳头,边梳边跟黛玉说道:“方才去了太太那一趟,太太说如今小姐也不用上早课了,若是荒废了时辰岂不可惜。打明儿起,小姐便晨时去太太那,用了午膳再回来歇息,未时至申时四刻王嬷嬷开始教小姐规矩。” 黛玉一听,脸上带着点不情愿道:“我听茜姐姐说,学规矩最是枯燥无味了。我只七岁,便要开始学规矩了?茜姐姐可是八岁才开始的。” 雪雁心中想道,若是你娘不早死,你八岁才开始学也是可以的,只是你娘这身子,看着是好的,可实际上危险着呢,稍微一不留神复发了,神仙都救不回来。你现在不开始学规矩,日后去了贾府,吃的你骨头都不剩。 这厢她浅浅一笑,劝道:“小姐天资聪颖,就连读书认字也比其他人早些。为何学规矩就不能早些了?难不成小姐还怕学不好?想来那李姑娘是武将之家,她如今的规矩都是极好的,小姐还能比她差不成?” 黛玉这性子,激将法可是最有效的,果然听了雪雁这么一说,哼了一声,说道:“我自是要学的,姐姐也不必激我,我可不想日后像那吴宝儿一般。” 雪雁心中偷笑,麻利的给黛玉梳好了头,接下来就陪黛玉看书自不再提那事。 到了酉时,白鹭青鸾同晴鹤一齐去了雪雁的房里,雪雁一番循循劝导之下,这三人才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ps: 这是今天的第一更哦,早上10点会再放出两外两更,满地打滚求粉红,今天投票超过10票,月初会再加一更哦!   ☆、第六十六章 反面教材 前事暂且不提,只说那书澈接了腰牌之后,果然从外头找了几本“**”回来。雪雁竟大胆将那几本书俱藏在贾敏赏的箱笼里,只找了几张纸,单封了书面而已。 书澈不知这书有什么用,但她心思聪敏自不提这事,交了书后便老老实实的当差做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雪雁这边得了书,又挑灯将几本书都看了几回,终挑出两本用来做反面教材的,其一是黛玉在书中曾说出的“良辰美景奈何天”这句的《牡丹亭》,再一便是那《莺莺传》。 这《莺莺传》是又称《西厢记》,西厢记共有两个作者,结局是不同的,好在莺莺传这本,是悲剧结尾。而雪雁,要的便是这悲剧结尾的。 雪雁耐着性子等了几日,过了足足有半月之久,这才有一日拿了《莺莺传》去了上房。书的外头,是她自己做的封皮,以前小学时都用挂历包过封面,自然是熟能成巧包的又快又好。 黛玉这头才上完规矩的课,王嬷嬷回房休息去了。她正拿出书来准备看,就见雪雁手里头拿本白花花的书进来,往边上的花凳一坐,便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黛玉只当是又从哪淘来的游记,刚想要来看看,转念一想,只怕雪雁才弄来这书,自个都还没看完。君子不夺人所爱,自己想看还是等她看完再说吧。 想到这儿,黛玉便从书架上抽了一本李白的诗集来看。这一看,竟是看到天昏地暗两人都忘了时辰。直到杜鹃打外屋进来,一看两人都埋着头只顾着看书,忍不住打趣道:“真真是有样学样。小姐看忘了时辰,你竟也能忘了?” 这话说完,黛玉先抬了头,她诧异的看了看左右,见天虽没黑,但已是黄昏了。再一看雪雁,竟是连头都不抬。仿佛未曾听见似的。 “雪雁……雪雁……”黛玉坐在那儿连唤了两声,雪雁仍未听见。黛玉方丢下书,走至跟前,推了她一把:“雪雁,怎的不理人?” 雪雁要是这会还装听不见,可就太假了,忙跳了起来,将书合拢,告罪道:“该死该死。竟忘了时辰。小姐方才叫我?” 黛玉掩嘴一笑,指着她道:“好好的人,竟成了呆子,看书也能看成这样?” 雪雁忙再次道歉,又看向杜鹃道:“可是放饭了?” 杜鹃笑着摇头出去摆饭去了,雪雁将那书小心翼翼放进拔步床的三进书架子上。这才出来扶了黛玉去外头用饭。 用罢了饭,黛玉这会子正准备歇歇眼睛,同雪雁说会话。却又见雪雁钻进拔步床里去,把书拿了出来继续读。 黛玉不禁好奇心起了,蹑手蹑脚走到雪雁身后,站在那偷偷的看雪雁手里的书。站了一会,黛玉竟看的入神了,站不多时便累了,干脆将胳膊撑在雪雁的背上,俯在她身上看了起来。 雪雁感觉背上一重,忙回头一看,见黛玉目不转睛看着自个的书。忙合上书站了起来:“好小姐,万万不可说出去,奴婢以后再不看了。” 黛玉还不曾知这是**。听了雪雁这样一讲来,脸上一怔,柔柔的问道:“这……?” 雪雁忙掩了她的嘴,冲她点点头:“小姐饶了我这回吧,奴婢不过叫人帮我带点戏本子进来,谁知送进来的竟是这个。奴婢只看了两回,一会子回去了,我就一把火全烧了。” 黛玉笑着摇头,拿着乔道:“不可不可,你若是烧了,我必去告诉母亲。但若是……” 雪雁忙急着问:“若是什么?” 黛玉捂着嘴笑了半天,这才又道:“若是你把书留在我这保管,我才信你不会再看。” 雪雁心中都快乐翻了,这个傻丫头,还真是萌到家了,什么把书放在她那保管,明明就是她想看。 雪雁这才装着不情愿的样子,将那书递给了黛玉:“那小姐便收起来吧,但万万不可被人看见,否则奴婢死一万次都不够了。” 黛玉得了书,自是欢喜的,拿着就往五进里走,边走边道:“你去与她们说了,日后只你守夜,其他人皆不用来。” 雪雁心知黛玉这是想晚上看书,不想被人看见,忙出了内间去外头找了几个大丫鬟说了。 三个剩下的大丫鬟里,本来杜鹃和彩鹳就是不守夜的,百灵听说不用自己守夜,也乐得轻松。 于是当晚,才到戌时,上房便关门落锁了,雪雁又拿了本《牡丹亭》,夹在自己的被褥里进了上房,这才开始伺候黛玉宽衣上床。 黛玉的床上是有架子的,雪雁正拿着油灯进去,就被黛玉给骂了:“真真是个木头,若是这油灯掉了下来,岂不是要走水?去将我那琉璃灯笼拿来。” 雪雁恍然大悟,忙去外头找了琉璃灯笼来,点了截蜡烛,封好了盖子,拿了进去。这灯笼便是书中有一回下雨,贾宝玉要回怡红院时,黛玉见外头雨大,拿给他打的。谁知道,这时这灯笼就派上大用场了,想必林黛玉之后也未必肯给贾宝玉这个灯笼了。 灯笼被高挂在床架子上,黛玉靠在床边拿着书就看了起来,看到一半时还不住浅笑轻颌。 雪雁在外间看了一会子书,觉得那油灯实在太昏黄了,要这么看下去,眼睛非得坏了不可。她起身拿了书进去,唤了几声小姐,问是否可以进来借个光。 黛玉笑着挪了位置,叫雪雁同她一起睡便好。雪雁这才出去吹了灯,拿了被褥进房。 两人窝在床上看了近半宿,直到子时三刻,黛玉先撑不住了,连着打了三个哈欠,惹的雪雁也困了起来。因着明日晨时要去桐苑,至少卯时四刻便得起身。雪雁这才收了书,又哄着黛玉也收了书,两人一起睡了。 几日下来,两人把两本书都换着看完了,黛玉还想要,雪雁却说再没有了。黛玉一时失望,又天天与雪雁讨论起书里的内容来。 这正中雪雁的下怀,不讨论,又怎么教黛玉呢?只要房中没人,两人便小声说起书来。 这日,黛玉说道那莺莺姑娘与张生明明情投意合,却又各自嫁娶毫无相干,真真是命运弄人。 没错,雪雁找来的这个版本是元稹的莺莺传,结局便是张生赴京赶考之后,与莺莺互通书信,最后却说莺莺乃天下之“尤物”,认为自己“德不足以胜妖孽”,只好忍痛割爱,最后各自嫁娶。 黛玉说起结局来,唏嘘不已,只道那二人为何没在一起,着实是可惜。雪雁却在一旁冷笑了声道:“小姐只怕还没看出来吧?那张生明摆着是在戏耍莺莺,想来他也是读书人,自小便四书五经念过的,又如何不知这男女大防的规矩? “他只救了他远方姨母一家,在答谢宴上见了莺莺一眼,便打上人家的主意。若他真心与莺莺相好,又怎不向姨母郑氏提亲,只与人家私通?张生若是真心待莺莺,便应尊重莺莺,又怎忍莺莺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日后不但毁了人家的名声,还始乱终弃,实则是该死。” 黛玉闻言,只辩解道:“许是他太过钟意,难免失了分寸。” 雪雁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黛玉说道:“小姐,若是真心相待,又怎会这样?他只是一时贪图莺莺的美貌才华,过后去了京城,想必也是见了更好的女子,才会说出德不足以胜妖孽的话来。” 黛玉听罢若有所思,过了片刻才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想来这等闲书也是写来打发时间的,故事也是编的,信不得。” 雪雁大喜,忙道:“自是信不得的,若是真的千金小姐,又岂会与母亲常年住在庙里头,想来就算是真事儿,也只怕是哪户落魄人家罢了。 “再者说,这莺莺只得红娘一个丫鬟,那红娘又处处与张生牵线搭桥,这岂不是个背主的奴才?这样的奴才,定不是个规矩好的人家教养出来的,这岂不是害了自个主子的名声么?” 黛玉听到这里,恍悟过来:“这样一说,倒比方才的有道理,想来,咱们这样的府里,就连丫鬟们也都是各个顶守规矩的,若是真的帮着外人,倒真的是不忠之人了。” “可不是么?”雪雁忙接了句,“不止自个不忠,还害的主子坏了名声,这样的丫鬟,打死都是便宜她了。” 黛玉到了这儿,一时间对《莺莺传》起了厌恶之心,连带着对那《牡丹亭》也不甚欢喜,直接叫雪雁拿了书去烧了,省得污了眼睛。 雪雁不禁松了口气,忙将两本书拿回了房去,继续藏好,又回了上房。 她应该庆幸,这段时间黛玉已经学了男女大防之事,又跟着王嬷嬷学了一段时间的规矩,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就进了贾府,然后硬被塞在碧纱橱里,与贾宝玉同睡一间屋的天真少女了。 若是那时的林黛玉,雪雁只怕想破了脑袋也没法轻易将她转变过来。但如今,有种种先决条件让雪雁占了上风,这下,就算日后去了贾府,想必林黛玉也不会再对贾宝玉那么上心了。      ☆、第六十七章 贾敏病重 接下来的日子里,雪雁更是在林黛玉跟前灌输那些男子不尊重女子的举动,比如刻意轻薄,不避讳,闯闺房等等,皆是贾宝玉平日常做的事儿。黛玉学过了规矩,再听到这些事,忍不住就皱眉,并问雪雁这世间难道真有这等不知分寸的男子。 雪雁嘴里说着谁知道呢,心里却暗想,怎么没有,贾府就有一个!就连那薛蟠薛傻子都知道尊重妹妹,避不见外女。人家要轻薄也只轻薄那些青楼女子,就连秋菱也是人家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妾,从不见他私自轻薄哪个千金小姐。 可那贾宝玉可真真是个极品,不但私闯闺房,成日里姐姐妹妹的叫个不停,还要吃人嘴上的胭脂,还早在14岁就与袭人初尝**。简直就是败类中的败类,极品中的极品。 黛玉成功的被雪雁一番洗脑,想必之后两人相见就算再惊为天人,贾宝玉的所作所为也一定会让林黛玉厌恶至极了。 转眼间便过了秋天,眼瞅着已是小雪,贾敏却突然犯了病,只因白日里多贪了几口凉茶,夜间便咳嗽了起来。林府上下忙的不可开交,林如海更是大把的大夫往家里请,可来了许多大夫都无可奈何。 最后黛玉终于想起了雪雁,趁着去书房给林如海考校功课的时候,提了一句。林如海这才想起之前的方子是雪雁给的,忙差人遣了雪雁去书房回话。 书房在前院里,雪雁并不曾在前院停留过。往日就算出府,进了角门也是直奔后院去的。雪雁紧张了好久,最后战战兢兢跟着黛玉去了。 黛玉一路上宽慰她,说父亲是个最温和不过的人。不必担忧云云。可雪雁这下是要去见大老板了,又怎么可能不担忧? 终于到了书房,雪雁在外头等着召唤,没一会便进了屋子。一进去,雪雁便跪下低头请安。林如海很快就叫她起来回话,她站起来后也不曾抬头,只看着地面。 “上回你献的方子。如今给太太吃了,不见起效,你可还有其他的方子?”林如海果真如黛玉所说,是和温和的人,语气非常的好,让雪雁松了口气。 “回老爷,那方子是专治一种病的,虽说能治好人,但若是病的太重。也只有减缓病情的效果。一旦复发,只怕病情来的凶猛,奴婢……奴婢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没法子了。”雪雁低着头,战战兢兢的答道。 她真的很怕,怕林如海一怒一下打她板子赶她出去。毕竟贾敏之前是病入膏肓了。眼看着她的方子救了贾敏一命,可如今却又无药可救了。这样的失落反差,绝对能逼疯一个人的。 黛玉在一旁听了只是抽泣。却没有说话。她心中有那么一丝恨雪雁,可转念一想,雪雁已是尽力。只怕母亲也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会这么急着在她年方七岁时便教她管家了。 这些事,母亲在管家之时,多多少少都有隐晦的透露给她。她当时还只当母亲是杞人忧天,谁曾想,母亲只怕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不行了。 雪雁等了半天都没等来回答,她一双手心里全是汗,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罢了。” 这一声罢了,说的雪雁心都酸了。她其实整个红楼梦里最敬重的男子便是林如海了,不但才高八斗又爱妻如命。可以算是整个红楼梦里唯一的好男人了。贾敏死后,林如海迫不及待就把林黛玉送走,只怕也是不想看到她就想起贾敏。可见他对爱妻的感情至深,真的无人能比。 雪雁一时没管住自个的嘴,忍不住开口道:“老爷,奴婢对太太的病真的没法子了,可奴婢能让太太过的好点,没那么痛苦。” 林如海闻言忙道:“好好好,你若能让太太好受些,我必会好好赏你。” 雪雁跪下磕了个头道:“老爷不必赏奴婢,奴婢这条命是太太救的,为太太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应当的。” 林如海不禁暗叹,随后又叫雪雁起来,吩咐了几句便让雪雁和黛玉回去了。 二门外,雪雁扶着黛玉下了车,便对黛玉说道:“小姐此时何不去看看太太?我也好趁着机会看看太太的病情。” 自打贾敏犯病之后,贾敏便不让黛玉去桐苑了,每日只让王嬷嬷教她规矩道理。黛玉自是想念母亲已久,闻得雪雁这样说到,禁不住满脸的期待。 两人去了桐苑,一进去便闻到一股子药味。雪雁只抽鼻子一闻,便知道是她往日给的方子,只是这会子,再吃这方子也于事无补了。 贾敏因吩咐了下人,不可黛玉进房,黛玉在廊上便被人拦了下来。雪雁见拦着的人是莲心,忙好声说道:“姐姐,让小姐见一面太太吧,小姐如今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再不见太太一面,只怕小姐也要病倒了。” 莲心一脸的为难,又见黛玉哭得满眼通红也于心不忍。雪雁见她这般为难,只得又道:“姐姐自去与太太说,只要太太用帕子捂住嘴,便不会过了病气给小姐,我带小姐回梅苑后,也会替小姐清理,还请太太放心。” 莲心点点头,打了棉布帘子进去,只过了一会便出来叫道:“小姐请进吧。” 雪雁忙扶了黛玉进房,黛玉进了内室,一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的贾敏,便瞬间克制不哭,嚎啕大哭起来。 “玉儿……玉儿……”贾敏小声的叫道,只可惜声音被黛玉的哭声掩盖住,她想叫大声点,却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雪雁忙在黛玉耳边说道:“小姐且收收吧,方才太太叫你,被你的哭声盖住,小姐若是不想太太这般辛苦,自当安安静静的听太太说话才是。太太如今病中,更是要静养才好。小姐若还哭闹,奴婢再不敢带小姐来了。” 黛玉闻言忙擦了眼泪,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雪雁,又看看自己母亲。 “玉儿,母亲早知有今日了,你不必难过。来,走近点,让母亲看看你。”贾敏说着,忍不住又拿帕子咳了两下。 雪雁扶着黛玉,走到一个安全距离便停了下来。黛玉疑惑的看了雪雁一眼,雪雁只摇了摇头没说话。贾敏和黛玉瞬间便明白,只怕这个距离已是最近的距离了。 黛玉眼看眼眶一湿,好容易擦干的眼睛又要掉眼泪了。雪雁忙在她背后拍了拍:“小姐若只顾着自己伤悲,奴婢又何苦带小姐来见太太。想来太太病了也不放心,怕是有不少的东西都要交代小姐。小姐若是真的孝顺太太,为何不让太太把话好好说完?” 黛玉何时见过雪雁这般严厉,一时怔在那里,倒真的忘了哭泣,不过也只一晃的功夫,她便醒悟过来。霎时羞愧起自个不懂事,给母亲添了麻烦,于是再难过也只忍着不再哭泣。 贾敏见状,心中暗叹一声,甚是欣慰。她气若游丝的说道:“你们先出去,我与玉儿有话要说。” 雪雁忙找了张凳子,扶了黛玉坐了,这才跟着其他的丫鬟退出了内间。到了外间她想了想又道:“姐姐们,只怕太太是有私事交代,我们还是去廊上候着吧。” 于是一干丫鬟们又出了外间,在廊上候着。 贾敏虽然说不出大声,可外间雪雁说的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对雪雁识大体的举动很是满意,这才开始向林黛玉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贾敏与黛玉说了些什么,雪雁并不知道,她想着无非就是些日后孝敬父亲之类的托付。谁知这一等,竟是等了整整半个时辰,雪雁忍不住想到,这贾敏还真是能说啊,一个病人,居然能有体力说这么长时间的话。 正想着,就听得黛玉在里间叫人,雪雁忙跟几个贾敏的一等丫鬟进去了,却又听得贾敏说道:“雪雁留下,你们都出去。” 雪雁一时诧异,谁知黛玉也没留下,竟跟着其他的丫鬟一并走了。雪雁心道,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雪雁诧异完,就听得贾敏道:“雪雁,你过来。” 雪雁忙拿了帕子绑在嘴上,直接走到贾敏的床跟前,半跪在床前的脚踏上说道:“太太别怪奴婢失礼,奴婢并不怕太太过了病气给奴婢。只是奴婢与小姐日日朝夕相处,只怕会过了病气给小姐。” 贾敏继续拿帕子捂着嘴,欣慰的说道:“你这孩子,我又如何不知道你的心?” 说着她咳了两声又继续说:“也只怪我,入秋后忙碌了几日,竟是误了吃药的时辰,这一停药,我便觉得身子不行了。我方知道,我这病已是无救了,你那方子也只能拖着我一口气罢了。 “但我如今可放心去了,玉儿有你照看,我自是放心的。方才见你几句话,玉儿便听了,想来那云鸽都不曾有这本事。 “我今天只问你一句,你那日发过的誓,可还算数?” 雪雁高举手指又将那日的毒誓发了一遍,之后说道:“太太,奴婢这条命是您给的。别说看着小姐出嫁,就算看着小姐终老,奴婢都是愿意的。”   ☆、第六十八章 最后托孤 贾敏心中宽慰,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一松懈又是一阵咳嗽。眼看她手中的帕子都沾了血了,雪雁忙站了起来,去旁边的箱笼找了块新帕子过来给贾敏换上。 贾敏欣慰的笑着说道:“你虽发了毒誓,我可不能让你真的嫁不出去。你可愿认我做干娘,日后你便是林府的干女儿,想来要嫁人,就算年纪大点,也能找个好归宿了。” 贾敏心如发丝般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女大不中留这句话。她只要知道有个可靠的人,能在她死后一心伺候她的女儿,许诺这人一点好处完全不在话下。 别说干女儿,就算把雪雁收做养女都行。可她又怎么会给雪雁太好的好处,要知道人都是会变的。 雪雁闻言,却只是愣了一下。让她认贾敏做干娘,那是再好不过的,可认了贾敏做干娘,就少不了与贾府那边也沾上亲戚。她可不想最后变成贾府的工具,那些脸皮厚的人,可最会以亲戚的借口,对人任意摆布的。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太太一片好心,雪雁自是感激不已,可太太,若认了太太做干娘,只怕小姐必不肯再让奴婢伺候她了。太太对奴婢好,奴婢心中明白,但恕奴婢不能接受。” 贾敏轻笑了一声,她万没想到雪雁会拒绝,这样一来,这个丫头不是个心很大的,就是个心极善的。希望只是后者吧,如今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若不认我做干娘,日后我的嫁妆你也不好管理。若是给了玉儿,只怕会叫我娘家那帮亲戚给吞了去。我还没死呢,他们便早早的来信叫我接了玉儿过去。说是让我好生养病。我若是死了,只怕他们又要派人来接。”贾敏这番话,着实惊了雪雁一跳。 雪雁眼中的惊吓,贾敏如何看不出来?她苦笑一声继续道:“那贾府,可不像林府一般。我在家中不曾觉得,嫁人过后方知其中之道。许多规矩,我还是进了林府才慢慢学了起来。如今我自个的身子自个知道。能不能撑过今年冬天,还未为可知。你若不答应我,我如何安心?” 雪雁镇定了好一会,这才回答贾敏道:“就算奴婢不认太太做干娘,奴婢也敢以性命起誓,绝不会贪图一点儿太太的陪嫁,若是奴婢偷了一个银锞子,就叫奴婢不得好死。” 贾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自然不是防的你。我防的是我那二嫂。她自我出嫁前便与我不合。我一年半前病重之时,娘家便来了信要玉儿去京城。如今只怕我真的走了,他们定会再次来信。玉儿年纪小,心思也没你深,只怕我那二嫂几句,就被她诓了去。” 雪雁急急的说道:“太太为何不叫老爷推辞。不让小姐去贾府?” 贾敏又叹了口气:“傻丫头,这推的了一时推不了一世。如今我只要你认我做干娘,替我守住陪嫁。日后玉儿嫁了人,你可得三成的嫁妆。你可愿意?” 雪雁挣扎了半天,心里千回百转。她想着,若是不贪点便宜,只怕贾敏心里更不放心,贾敏自然是不知道,她一心为林黛玉着想是因为她是知道了结局的。雪雁最后点头道:“奴婢答应太太,只是还请小姐进来,当着太太的面,奴婢有话想对小姐说。” 贾敏点头允了。便虚弱的靠在床上,看着雪雁出去扶了黛玉进来,又扶着黛玉到了安全距离停下。这才跪在地上冲着自己道:“太太,还请太太将方才的话与小姐说了。” 贾敏不知雪雁是何心思,只得又说了遍让雪雁认她为干娘的事。雪雁等着贾敏说完,这才继续跪着说道:“今儿奴婢叫了小姐进来,只为了说一句,就算奴婢日后认了太太为干娘,奴婢也是小姐的奴婢,奴婢只想伺候小姐一辈子,并不想做什么小姐。” 黛玉在一旁诧异不已,见母亲像是认真的,雪雁也是认真的,这才信了。这会子赶紧要扶雪雁起来,雪雁却不肯起来,只说道:“小姐若是改了态度,那真真是害了奴婢,指望小姐以前如何对奴婢的,日后也如何对奴婢就好。” 黛玉不解,贾敏却是想到了雪雁的念头,只怕雪雁是怕日后,自己的婚事会受贾府的拿捏,她不由的叹了口气:“罢了,你便答应了她就是。” 黛玉只得应了下来,雪雁这才起身又扶了黛玉出去。 贾敏这时并没有将陪嫁的单子给雪雁保管,一来还未正式收她做干女儿,这事需得林如海在场才行。二来,她还能撑一段时间,这段时日里,她少不得要为黛玉打点一番,那些个赔钱的买卖庄子,还不如变卖了给黛玉当银子使。 雪雁又进房看了看贾敏的状态,给贾敏另开了付方子这才跟黛玉回了梅苑。一回梅苑便让黛玉从里到外全换了,自己也换了干净,衣裳则拿了开水煮了又煮,这才让人拿去清洗。 黛玉换好了衣裳坐在房里发呆,雪雁才打理完自个,回了房间见到黛玉这样,忍不住叹了口气,上前劝道:“小姐,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 黛玉一怔,慢慢转头看向雪雁:“你方才不是不让我哭吗?” 雪雁上前抱住黛玉,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小姐,奴婢不是不让你哭,只是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不该哭,小姐也该想着点了。此时小姐在自个房里,只管将那不好的全哭出来,哭完了,再擦干眼泪好好的过。这才能让太太放心,让老爷放心,小姐说是不是?” 黛玉听到雪雁提起太太老爷,终于哭了出来,她这才发现,原来忍住不哭以后,再狠狠的哭出来,反而心中舒畅了许多。这一哭,闹得外头的丫鬟们皆慌了神,几个大丫鬟跑进来一看,见雪雁抱着黛玉也在哭,几人都懵了。 “这是怎么了?”百灵纳闷道,“再过几刻便要放饭了,你还不劝劝小姐。” 雪雁擦着泪回头看向百灵道:“无事,让小姐哭吧,哭累了,也能吃的下饭了。” 果不其然,黛玉大哭一场之后,非但没恹恹的,反倒晚膳多用了些。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哭,早就哭饿了。雪雁给她夹什么,她便吃什么,无比的听话。 如今雪雁在黛玉心中,虽还是伺候她的那个人,可黛玉已将她当成了姐姐。自然是对她更加依赖,自贾敏说出认雪雁做了干女儿后,黛玉竟在心里期待了起来,真的想要一个姐姐,像雪雁这般,能处处引导她照顾她的姐姐。 黛玉晚上歇息时,依然叫了雪雁上床陪她睡,两人抵头而睡,黛玉突然说道:“我知你心中感恩,只为还我母亲的恩情,自愿为奴为婢。可我向来孤单一人,无兄弟姐妹,如今认了姐姐又不能叫,心中遗憾。你若真为我好,日后我们私下里,我只叫你姐姐。你也不必自称奴婢,自称你我便好。这样你可愿意?” 雪雁想了想,能不自称奴婢也是好事,便笑着应了。黛玉这边见她应了,也浅浅的笑了,叫了声:“姐姐。” 雪雁自然又应了一声,也叫道:“好妹妹。” 黛玉眼睛一红,眼泪便又掉了下来:“姐姐,以后你便是我姐姐了,我也有姐姐了。” 雪雁不知怎的,被她这么一说,心里也酸了起来,伸手替她擦了泪道:“好妹妹,日后姐姐定会保护你的,若有人欺负你,姐姐和他拼了。” 黛玉被她这么一说,噗呲笑了起来:“谁会欺负我?我有姐姐自是不怕的。” 雪雁也呵呵的笑了,两人又说了会子话,这才渐渐睡着了。 七日之后,贾敏便正式认了雪雁为干女儿,本来认干女儿是要干女儿的亲爹娘在场,又要送礼与贾敏和林如海才是。因雪雁是被拐的孤女,无亲爹娘在场,便清了总督府的夫人来见礼。 连认亲礼也是贾敏事先备好,再由总督府夫人送来,像模像样办完了整个流程。贾敏这才松了口气,等礼毕了,贾敏便再坚持不住了,直接病倒在床,几日未能起身。 雪雁虽认了干娘,却也不敢托大,几日里往返梅苑与桐苑,这头伺候着贾敏喝药,那头又要安慰黛玉。 几日下来,便是雪雁也有点顶不住了,到了冬至,贾敏终究是没熬过去,还没到过年,便去了。 贾敏这一去,林黛玉便像失了魂似的,成日里以泪洗面,可丧礼总要办的,内院没了女主人,黛玉年纪尚小,雪雁又只是干女儿不便接待他府的宾客。最后无法,雪雁只得向林如海请示,求了总督府的白夫人来主持大局。 白夫人与贾敏素来姐妹相称,关系很是亲密。如今贾敏一走,她也悲痛难忍,林如海亲自上门求来了,她一想到往日的姐妹情分,又想到黛玉年幼便失了母亲,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丧礼倒是准备的有模有样,贾敏似乎早有交代,林如海已为她准备好了棺材,停灵的几日,黛玉日日守夜不肯离去。雪雁怕她病倒,只得备了大量的糖水在一旁,见她哭得多了,便逼着她喝糖水。   ☆、第六十九章 房内八卦 只是这糖水喝多了,也有坏处,贾敏的头七一过,黛玉夜间便咳了起来,早晨起来还带着痰。雪雁又忙着给黛玉食补,这阶段药补已是不好了,黛玉的身子再长期吃药下去,只怕就更难医好了。 食补的效力虽比较慢,好在也算有效。杜鹃这几日更是忙得脚都不沾地,日日往厨房跑,每日都照着雪雁说的,给黛玉四五回清汤喝。这些汤皆是润肺清喉的,虽黛玉喝到最后都有些腻了,但正如雪雁所说汤总比药好喝,所以还是乖乖喝了下去。 贾敏一病逝,林如海就不得不给贾府去信了,其实早在贾敏犯病时,就已去过一封信了,只不过扬州到京城送信也得有一段日子,回信更要等得久些。这样一来,还没等到回信,贾敏的讣告就又发了出去。 雪雁连等了一个月,都没见着贾府有任何书信,心中松了口气,只好好的调理黛玉的身子。又告诫黛玉,此时此刻定要坚强着些,免得父亲更加伤痛。 黛玉虽悲痛难忍,但因心里早将雪雁当成了姐姐,对雪雁的话还真是言听计从。雪雁让她不轻易在人面前流泪,她便忍着回房了再哭。雪雁让她多宽慰父亲,她便日日守在林如海的身边。 这样一来,林如海不但没觉得一看到黛玉就各种想起贾敏,反倒对黛玉更加怜惜,只觉得女儿如此年幼,还能反过来劝慰自个,倒真真是个好孩子。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似的,加之贾敏已不在了,林如海更是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了黛玉身上。 虽说林如海之前也疼黛玉,还将她当男儿来养,请了西席先生给她。但也只是一个寄托而已,女儿又如何真的能当男儿来养?林家几代单传,到了林如海这一辈却断了香火。林如海对黛玉不是男儿身这件事,说不膈应那是假的。 要不然,书里怎么会写。贾敏一死,贾府就立刻将黛玉接了过去,而林如海竟然一点反对都没有,将还在孝中的黛玉送去了京城。这一送就是七八年,直到林如海快死了才接回去见了一面。 想来若是林如海那时真的很爱黛玉,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只怕是贾敏一死,黛玉成日以泪洗面,身子又弱,林如海一个男人不懂照顾女儿,多少就觉得有些烦了。 只不过这回。有了雪雁在。那黛玉不在成日以泪洗面。反而强忍着悲痛去安慰父亲。只不过每每回了自个的屋子,仍是抱着雪雁一阵痛哭。 这样的发泄疗法,算是雪雁对黛玉的一种另类疗法。效果很明显,虽说黛玉熬了整整的一个丧礼。却也没倒下。只是喝多了糖水稍微有些咳嗽而已。 而黛玉一回梅苑,就放声痛哭这事儿,雪雁也叫书澈明里暗里的透了出去,只几天的功夫,全林府的下人们都知道,自家小姐是个最孝顺不过的人了。明明自个思念母亲,却仍忍着伤痛,日日为父排解忧愁,只等回了房才敢悼念亡母。 下人们传的这么欢。林如海能听不到?他一知道这事儿,便哭的老泪纵横。心中对黛玉更加愧疚也更加怜爱,成日里遣人送各种补品药材到梅苑来,并带话叫黛玉好好歇息,不可累坏了身子。 补品和药材皆极是好的。可雪雁却并不给黛玉吃这些,只每日细致的挑了最好的燕窝,给黛玉炖了滋补,其他的药材,皆找了间干燥通风的房子存了起来。要知道,日后可是少不了要进贾府的,其他的东西都可以从简,唯独这药材,可不能不带。谁知那贾府的白眼狼们,会不会拿过期的药材以次充好骗她们呢?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贾敏的棺材也早已抬回林家祖坟下葬好了。雪雁见贾府一直没有动静,还以为这回能逃过一劫,松懈了下来,每日只教黛玉如何化悲痛为力量,怎样排解伤心。 要说到雪雁的法子,无非是让黛玉一想贾敏就写经文,只哄她说是为贾敏在阴间积福。黛玉一时间有了事做,沉浸下去也便很少再哭了。 就在雪雁以为万事大吉,不用去贾府的时候,突然一日,二门上一个传话的婆子来了梅苑,带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贾府来人了! 雪雁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里的茶碗给摔了,问了三遍,确认了,贾府是真的来人了! 难怪一直没有书信传回,原来这回贾府亲自派人来了。雪雁忍不住忧心忡忡起来,若来的人只是来为贾敏戴孝还好说,可若是来人接黛玉去贾府,那可怎么办? 要说只送封书信来,以林如海现在跟黛玉的感情,说不定他一封回信随便敷衍下就能骗过去了。可如果是贾府的人亲自上门,林如海又如何推脱? 贾府的人脸皮有多厚,雪雁可是清清楚楚的,林如海就算有一万个理由,只要贾府的人赖着不走,林黛玉最后还是逃不掉去贾府的后果。 雪雁想到这,忍不住打了个摆子,正巧被路过游廊的书澈看着了,书澈凑过来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着了凉?这刚过完年,可别病着了。” 雪雁被她这么一问,收回了思路,看了她一眼,沉思了会说道:“好妹妹,我有一件事,你可愿替我跑一趟?” 书澈纳闷,却又笑了起来:“这有何不可,姐姐有差事只管说。” 雪雁凑到书澈耳边如此怎般怎般如此的说了一番,书澈只点头不语,等雪雁说完,她便笑着保证没问题,接着一溜烟的就出院门了。 雪雁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忐忑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打了帘子进房。白鹭同青鸾正在外间的花厅里描花样子,见雪雁一脸忧心的走了进来,两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互看一眼后,白鹭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雪雁见了白鹭,眼珠一转,走了过去问道:“你老子娘是林府的家生子,还是太太带过来的?” 白鹭答道:“我娘是林府的家生子,我爹爹是太太带过来的。我娘那时死了丈夫,带着我姐姐本来挺受欺负的,我爹看不过去就帮了她一把,谁知这一来二去的就在一块了。” 雪雁一愣,没想到绸心同白鹭竟不是一个爹生的,可没想到就算不是一个爹生的,也这么疼白鹭,白鹭倒真是命好。 “姐姐问这个作甚?”白鹭又问道。 雪雁忙说道:“方才二门的报信来了,说是贾府有人来了,这贾府,只听太太提过,并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家。你爹既是贾府里来的,想必对贾府一定很了解了。” 白鹭撇了撇嘴道:“听我爹提过几回,可俱没有好话。” 雪雁在一旁坐了,倒也不惊讶,她早知道了,贾府有多烂人人皆知好吗?只不过她还是装作惊讶的问道:“这话怎么说的?” 说话间,雪雁仔细听了听内间的动静,果然,方才还能听见纸张摩擦的声音,和毛笔蘸墨水时敲在砚台上的声音,此刻内间却一点声响都没了。 白鹭可不知此时已上了雪雁的当,将手里的活计放下,一五一十的说道:“我爹那时走的早,跟着太太过来时,贾府还没那么乱。只听说,太太过来以后,贾府的老人与他通了几次书信,说是贾府已乱的不行了。” 雪雁又惊讶了:“这话怎说?不是说那贾府是国公之后吗?” 白鹭嗤笑一声道:“还国公之后呢,太太出嫁之后,听说太太家的大老爷被赶去了偏院,那二老爷堂而皇之住进了正院,如今管家也是那二太太在管。虽如今的大太太是个填房,可好歹也是正房太太,却连一点差事也领不着。凡事一应大小全由那二太太管着,姐姐你说,这不是滑稽么?” 青鸾在一旁不知其中门道,只听得白鹭这么说,也点头道:“确实滑稽,哪有长子不当家,由次子当家的?” 白鹭闻言,马上一脸八卦的说道:“想来你们也不知,我还是从我爹那听来的呢,我听说……那大老爷可不是贾府老太太的所出,原是一小妾所出,只因那老太太嫁入贾府多年无结果,这才让小妾生了头胎。结果生完头胎,这老太太便抱来自个名下养了,记做嫡子。 “谁知几年后,老太太竟怀上了,又生了一子,才是这二老爷。但大老爷已占了嫡长子的位置,袭爵是实打实的事儿了,这二老爷便没了爵位。老太太一来后悔将大老爷挂名太早,二来又对二老爷愧疚,才会赶了大老爷去偏院,只让二老爷住了正院,连带着管家也交给了二太太。” 雪雁这回是真的吓了一跳,怎么跟这件事书中没写?若真是这样,还真的能解释老太太为何那么偏心了。而向来这大老爷之所以变得那么堕落,只怕也是因为养母的态度巨变之后,才会破罐子破摔的吧? 青鸾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见白鹭不讲了,又捅了捅她道:“还有甚,你一并讲来,何苦要我们催着你说?” ps: 这是昨天爆第二个10票的更新~~~~昨天回家太晚了,没法写完,今天补上。   ☆、第七十章 一进书房 雪雁纳闷,问道:“你这般小,你父亲就与你说这些个?” 青鸾在一旁吃吃笑了,替白鹭解释道:“姐姐可不知,我们这些家生子,生下来可不就是为了伺候人的?若是这些个门道一概不知,又怎么在府里混出头来? “别说是白鹭了,我爹爹打小便在我耳边对我说府里的事情。白鹭只怕是贾府的事情知道的多些,而我则是咱们府的事情知道的多些。” 雪雁闻言,心中恍然,又问白鹭:“还有甚?你一并说来,如今贾府派了人来,只怕没安好心。你多说些,我也能防着点。” 白鹭听了纳闷:“姐姐这话说的?贾府那是太太的娘家,就算府里乱了些,那还能害了太太小姐不成?如何就没安好心了?” 雪雁叹了口气,用余光瞟了内间的门帘一眼,果然见后头隐隐有人的样子,这才说道:“你是不知,太太病重时曾托付过我,那贾府早在两年前就送信给咱们府,要接小姐去京城,说是让太太静养。 “原我听了这话,也只当贾府是一片好心,可太太却说,那是贾府里有人惦记她的陪嫁,想哄了小姐过去,只等她一死,就从小姐那将太太的陪嫁全诓了过去。” 白鹭和青鸾皆是一惊,白鹭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问道:“还有这事?” 雪雁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个却不怎么压低声音,仍用方才的声音道:“我也不信,只是太太说了,那贾府的二太太,在太太出嫁前便与她不合,她出嫁时十里红妆,整个京城皆知。惹得那二太太眼红不已,想必一听说太太病重,便打上了嫁妆的主意。 “我原以为是太太想多了,可如今你这么一说。我琢磨着,只怕是真有此事。想来那贾府如今已是二太太管家,她既与太太不合,想起太太带走贾府那么多嫁妆,自是不服的。若是小姐真的去了贾府,被人诓了嫁妆去。太太岂不是九泉之下都不得瞑目?” 白鹭与青鸾皆是愤愤不已,纷纷说起那贾府的二太太真不是个东西云云。雪雁忙制止了她俩,严肃的说道:“就算是真事儿,那也是舅太太,不可无理。我如今怕只怕。老爷拗不过那贾府的来人。不得不送小姐去贾府了。” 白鹭想了想道:“姐姐不必担心。我爹说过,那贾府的老太太是最疼咱们太太的。想必小姐去了,凡事也有老太太给她撑腰呢。” 雪雁叹了口气,用手指戳了白鹭的额头一下。嗔怪道:“叫你平日里多用用脑子,你这般天真,只怕去了贾府,早被人吃了连骨头都不吐。老太太会疼外孙女这不会假,可你忘了如今是那二太太当家?若还是老太太当家,只怕那二太太也不敢起这黑心思,但如今她大权在握,老太太只怕也奈她不了呢。” 三人围在桌前,又将这翻老太太与二太太谁斗得过谁进行了一番讨论。直到窗外突然传来书澈的叫声,这才停了下来。 雪雁打了帘子出去,果然见书澈小脸冻的通红,搓着两只手站在外头。雪雁见着她怪可怜的,忙一把拉进了屋里。 书澈急的小声说道:“姐姐。这于礼不合。” 雪雁却笑着道:“不碍事,你替我跑腿,如今进来暖和会子有甚关系?快来坐下,喝杯热茶。” 白鹭那边早已将桌上的热茶倒了一杯,书澈被雪雁拉到桌边坐下,捧着热茶只暖手并不喝。接着她便迫不及待的把自个打听到看到的事儿说了一遍。 贾府果然派人来接黛玉了,这并不假。让雪雁吃惊的是,来的人竟是贾琏!身为荣国府嫡长孙,贾琏这一来,以老太太思念女儿,又担心外孙女无女眷照看怕日后没了教养之名要接黛玉回去,林如海这回只怕不答应都不行了! 雪雁听完整个人如掉进了冰窖里一般,浑身哆嗦了起来。书澈不知她为何这样,白鹭和青鸾却是知道的,她俩也禁不住着急了起来。 雪雁自个怕了一会,见另外的三个小丫头,一个云里雾里,另外两个战战兢兢,忙收了自个的心思,给书澈塞了个小荷包当做打赏,便让书澈回去了。 书澈走后,白鹭和青鸾忍不住问道:“姐姐,这下如何是好?” 雪雁沉住气说道:“如今还不知老爷如何答复,你二人万不可走漏了风声,也别让小姐知道,未免小姐担惊受怕。我自去书房找老爷,放饭时若是小姐问起,就说我出去了。” 雪雁这话明着是对白鹭青鸾说的,实则是在对内间的黛玉暗示:她去打听一下,去去就回,不用担心。 雪雁这一走,黛玉回到床边,愣愣的坐下,脑子里空荡荡的,虽她也想好好琢磨一番,却因太过打击,想不出任何东西来。 这一坐,竟是坐到了酉时,杜鹃进来唤她,她才回过神来。黛玉强装无事出去用饭,眼睛却一直瞟着门帘,只等雪雁回来。 雪雁这厢去了书房,却被老爷的书童来旺告知,老爷在接待贾府的二爷,雪雁只得先躲去墙角无人的地方等着。这才过完年,虽已经立春了,却还是冷的吓人。雪雁站了一会,都快冻僵了,才见一个年轻男子离了书房,由下人带路出了院子。 雪雁也没来得及打量那人,忙回到正门口,又求来旺通报。来旺进去了一会,即刻便出来了:“姑娘进去吧。” 雪雁道了声谢,抬手打了帘子进去,只见林如海正背对着门口,站在那对着墙上的一幅画发呆。 雪雁忙跪了行礼,就听得林如海说道:“起来吧,与你说过多回,日后不必再行跪礼。” 雪雁起身后,焦急的问道:“老爷,我听说,京城的贾府,派人来接小姐了?” 林如海皱眉摇头:“这与你无关,你若不想去,大可不去,依旧在林府便是。” 雪雁扑通一下又跪下了。声音带着哭腔道:“老爷,我这辈子是跟定了小姐的,小姐去哪我都会跟着。可我只求老爷,别送小姐去贾府。 “太太才殁了,如今老爷便是小姐的主心骨了,若是去了贾府,小姐身边无父无母,岂不是太可怜了?京城与扬州所去甚远,这一去必不是暂住数日的,可怜小姐年方七岁。若是连父亲都不在身边。岂不是更加神伤?” 林如海长叹一声。声音很是沙哑回道:“我又岂能不知,可老太太心痛女儿亡故,只盼能见见玉儿以解相思之苦。我若是不送玉儿过去,便是不孝。” 雪雁一愣。仍抱着希望劝道:“可小姐如今重孝在身,若是小姐不守孝去了贾府,岂不也是不孝?” 林如海闻言,若有所思,接着他看向雪雁严厉的问道:“你到底何出此言,最好老实告诉我。” 雪雁一咬牙,决定撒个慌:“老爷,这事是太太临终前托付与我的,连小姐都不知太太所说之事。太太说两年前她病重之时。贾府便派人送信来要接小姐回贾府,只因太太有所好转,这事才作罢。太太之所以认我干女儿,只为着让我替小姐看着太太的嫁妆。” 林如海大惊:“何出此言?那贾府乃她娘家,敏儿断不会说出这话。” 雪雁都快急死了。带着哭腔道:“今日我所说之言若有半点虚假,雪雁便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太太那日说道,那贾府来信,一来让太太将小姐送到贾府,说是方便太太静养,二来有意与贾府结亲,想让小姐嫁与贾府二老爷的次子贾宝玉。” 林如海闻言反倒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亲上加亲乃是好事。” 雪雁忙说道:“若是那贾宝玉是一良人,太太也不必认我做干女。我那日也百思不得其解,太太却说道,她自接到来信,便遣了人去打听那贾宝玉品性如何,可谁知,那贾宝玉自生下来,便是个脂粉堆里长大的。 “如今他长到九岁,竟是仍住在内院里,平日里最爱吃那姑娘嘴上的胭脂。虽上了族学,却也常装病不去。贾府老太太最是疼他,他在家中与丫鬟厮混也不曾说过一句。 “且那贾宝玉生母王氏,太太出嫁前便与她不合,这王氏肯默许这门亲事,无非是想将太太的嫁妆骗去。太太唯恐小姐天真,日后若真去了贾府被王氏诓了嫁妆,这才认了我做干女,要我替小姐守着。” 林如海听到这里震怒:“真有此事?为何我没听说?你可不要诓骗我,那贾府乃荣国府之后,又怎会做这等卑劣之事,养出这等下流子弟?” 雪雁脑子一转,马上说道:“老爷,还有一事。去年我去智通寺上香,出来时,在村肆中歇脚饮茶,竟无意中碰见府里的西席先生,先生与一人相遇,口中唤道子兴兄,那人与先生讲起荣宁二府,说是‘如今的这荣宁二府也都萧索了,不比先时的光景。’ “先生不服,与他争辩,说‘即便荣宁二府大不如前,较之平常仕宦之家到底不同。’那人大笑,说自个是荣国府二太太身边陪嫁的女婿,对这荣国府之事再了解不过。如今那荣国府已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又说那荣国府‘如今生齿日繁,事物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荣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其日用排场费用,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 “只这些不提,后头又说道荣国府一位衔玉而生的公子哥儿,周岁抓周竟抓的是胭脂水粉。这位哥儿还曾说出‘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得浊臭逼人。’ “那时太太还不曾告诉我贾府有意要与林府结亲,但太太一提起,我便想到那个名唤子兴的人说起的衔玉而生的公子哥儿。这般一想只觉得大事不好,老爷若是不信,大可派人打听。若非雪雁所说,雪雁愿自我了结以赔污蔑贾家之罪。” 林如海真的被吓到了,若是雪雁只说贾敏也就罢了,但之后贾雨村与人对话这段,雪雁用的大多都是书中所说的,这说话语气与雪雁自个的说话语气不同,再者说雪雁还说出那个叫子兴的人是王氏陪嫁的女婿。若此事不是真的,必不会说的这般详细。 雪雁如今年纪不大才十岁,就算上进府之时也才八岁。若不是亲耳所闻,又怎会说的这么活灵活现。想到这里林如海背后如水浸一般,湿了个透。 ps: 终于要进贾府了,大家放心,我会把林黛玉安排的妥妥的,绝不会让她受欺负。   ☆、第七十一章 雪雁生病 先前贾琏之意,除开接黛玉去老太太跟前尽孝,也有着结亲的意思。林如海心中松动,想着亲上加亲也是好事。谁知雪雁这般火急火燎的到跟前来说了这么一番话,他原是不信。现在他却开始动摇了,若雪雁所言事实,那他答应了这门亲事可就真的害了玉儿一生了。 但他却不可轻信雪雁一面之词,于是高声唤外头的来旺进来,叫来旺去找个太太的陪嫁管事来回话。接着又回头叫雪雁起来,不必再跪。 雪雁起身后,只觉得膝盖一阵疼痛难忍,站都快站不稳了。林如海又忙叫雪雁先坐下,又让人倒了被茶上来。 那来旺真真得赞一句“好个机灵鬼”,他方才守着书房,自是听到里头雪雁激动的声音,将这来龙去脉听了个清清楚楚。如今老爷叫他去找人,他也不闷头乱找,只挑了那来了林府后还与贾府时常书信来往之人,带着去了书房。 两个管事进了书房,雪雁忙放了杯子进了内室躲避。果不其然听到其中一个管事确认,那王氏陪嫁周瑞有一女婿名唤冷子兴,是名古董商人,时常在各地行走。也常到扬州来,去年还曾来过,帮忙递过东西。 这样一来,雪雁的话可就坐实了。林如海沉着脸让两个管事回去,自个踱着步子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雪雁闻得外头没了声响,这才出来。一出来便看到林如海面沉似水,一脸“我不高兴,我很不高兴”的样子。 “老爷……”雪雁怯生生的唤了一声,生怕惹得大老板发怒。 谁知林如海听了雪雁这声叫喊,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着天花板喃喃说道:“敏儿,我负了你啊。” 雪雁大惊:“老爷可是已经答应贾府的二爷了?” 林如海摇了摇头,收回目光看向雪雁:“老太太思女成狂,我若不让玉儿上京伺候左右,便是不孝。这事儿是推不掉的。好在我还未答应与荣国府府结亲一事。” 雪雁眼泪巴巴的掉了下来,抽着鼻子道:“老爷这荣国府里听说规矩不成规矩,嫡长子被赶去偏院住,次子倒占着正院,管家也是由那二太太管家。小姐若是去了,只怕是要受欺负的。” 林如海又叹一声,摇头说道:“这里头有老太太的道理,我自是知道的。只不过玉儿就是去了,我也必不会让那王氏欺着我玉儿一丝一毫。” 雪雁脑子里飞速运转,突然抬头说道:“老爷。听说那衔玉而生的哥儿如今还在老太太房里住着。若是老太太为着亲上加亲。故意让小姐与那哥儿住一间房里。坏了小姐的名气。让小姐不得不嫁给那哥儿,那如何是好?” 林如海皱眉想了半天,对她说道:“我会派人去京城购置府邸,以做他日回京续职之用。玉儿若是在荣国府连个单独的院落都没有。那便回府去住。” 雪雁忍不住心中给他点了三十二个赞,亲爹你真棒。脸上又担忧的问道:“还有一事,那荣国府的下人,听说最是会搬弄是非的。若是他们传小姐在荣国府里白吃白住,岂不是让小姐被下人们看不起?” 林如海点头说道:“这倒不必担心,我也未曾想过让玉儿只身前往,生活开销一应所用,自是会带齐才去。亏着你提醒了下来,否则我也不曾想过这内院之事如此繁杂。” 说到这儿。林如海感激的看了雪雁一眼,又道:“今日我方知,敏儿为何要认你为干女。你果真是聪慧过人,机智灵敏。这个干女,认的不亏。我玉儿有你相伴。我可放心一半了。” 雪雁不敢托大,赶忙表忠心,声称太太殁了前,自己的命是太太的,太太走了,自己的命就是小姐的。不看着小姐找到好归宿,自个绝不出嫁,这事连太太也允了云云。林如海得知此事,甚是欣慰,竟摸出一张银票来赏了雪雁。 雪雁推脱不下,接了银票回梅苑,回去的路上一看,竟是张五百两的银票,忍不住啧啧咋舌。难怪那王夫人惦记着黛玉的财产,林如海随便摸一张就是五百两银子,换了书里那贾府给老太太做场生日筵席还要当家私换银子呢。 都道盐官是个肥差,如今看来所言不假。想来林如海这么大的家产,怎么林黛玉到了最后竟一两银子都没见着。又一想到林如海一死,就正是贾家元春归宁之时,那大观园耗费巨资,只怕里头有大部分都是林家的银子吧? 雪雁一路想着,回到梅苑时,天已俱黑了。她连晚膳都不曾用,又在外头受了这么久的凉,回房换了身衣裳就渐渐觉得有些头疼了。 可她也顾不得这么多,忙回了上房准备给黛玉个准信儿。可谁知一进了屋子,扑面一阵热气而来,那火盆一熏,她竟眼冒金星,头重脚轻摔了下去。 这一摔可把坐在外间堂屋里等着的几人给吓了个不轻,一干人等忙上来扶了她去外间的暖塌上躺了下来。 白鹭急的眼泪直冒,口中唤着雪雁的名字。倒是百灵沉稳冷静些,上前掐了人中,这才让雪雁清醒了过来。 雪雁一醒过来,就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她才开口想要杯茶喝,就见黛玉从内间走了出来,一看到雪雁这样,忙唤其他人倒茶拿点心来。 雪雁心中感概,终于是把黛玉训练的像点样子了,也不似以前一般,有事就自个先乱了手脚。如今自个就算倒了,她也能强装着面子,指挥指挥丫鬟了。 雪雁就着青鸾手中的杯子喝了口茶,又咬了一口晴鹤手里的白糖软糕,这才觉得精神回来了点。方才在书房里费尽口舌,就连林如海叫人倒的茶她也没敢喝。又缺水又没吃东西,加上还着了凉,也难怪一进屋就倒了。 “你们下去,我与她有话要说。”黛玉在一旁见雪雁脸上有了血色,便迫不及待的叫人下去了。 百灵等人不知何故,但那白鹭和青鸾却是知道的。她俩心里还觉得小姐有些不近人情,怎地也不让雪雁休息下,就见雪雁朝她俩点了点头。 人都散尽了,黛玉这才坐在暖塌边,抹着泪说道:“姐姐何必如此拼命,就算去书房打探消息,也要顾着身子,这消息晚一时又不会跑。” 雪雁只当她是要问情况,谁知黛玉竟责怪自己不顾身子,这下心里倒暖烘烘的,觉得自己的一片真心倒没白搭。 “傻妹妹,可不许哭了。我如今是给你带好消息来的。”雪雁笑着说道,黛玉却不理她,只伸手喂她喝茶吃点心。 如今天色已暗,再叫厨房做吃食也不行了。林府到了戌时便会关厨房,以免走水。雪雁再饿,也只能吃些点心垫肚子了。 雪雁也不急,如今知道林黛玉有所依靠,再上京去,她就能保着林黛玉不被欺负了。这会子有了林如海的保证,她乐呵呵的吃了一整盘的点心,又喝了两杯茶,这才停了下来。 雪雁不想透露贾府曾想与黛玉结亲一事,这种事若是不提,黛玉绝对不会多想什么,若是提了,黛玉心中免不了多想。万一没什么的,都被她想出什么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于是雪雁只告诉黛玉,虽林如海不好推脱答应了贾府送黛玉上京,但林如海会在外头另购一宅邸,以作回京续职之用。贾府若是敢欺负黛玉,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带着黛玉回“自己家”住去。 黛玉点头,红着眼道:“不论去哪儿,若姐姐在身旁,我便不怕,就是那刀山火海,姐姐也定会护着我的。” 雪雁噗呲乐了,打趣了黛玉几句,接着就觉得头上有点发热,身子开始发冷了。可黛玉平日里所得药材俱是补药,并不治这伤寒之症。雪雁只得叫人进来,吩咐人去厨房那儿要几块姜,几两红糖,自个在梅苑的茶房里煮点姜汤发发汗。 黛玉见她真的病了起来,急的团团转,指挥着小丫鬟们将雪雁的被褥移到自个床上,又让人去灌汤婆子。 雪雁哪里肯上黛玉的床,这可是感冒,就算不是流感,万一传染怎么办?她只死活窝在暖塌上,哪儿都不肯去。黛玉最后哭着求她,她也不愿,最后无法,黛玉只得让人在暖塌边上多生两个火盆,又多灌几只汤婆子,塞进雪雁的被窝里,这才放心。 其实不过一个感冒而已,换了平时在现代,就算什么药都不吃,也就咳嗽几天,多补充点维生素就好了。可如今在古代,保暖设施一应没有那么好,又没有什么消炎的药。万一引起扁桃体发炎,也够人受的。 所以雪雁还是老老实实的喝了姜汤,捂着被子发了一晚上的汗。果然到了第二日,雪雁一起身便觉得神清气爽,完全没有头天晚上那么难受了。 百灵青鸾进了屋子准备伺候黛玉起身的,见雪雁已经起来了,自是上前询问病情。听说雪雁已大好了,都笑着说雪雁状如牛。雪雁不禁满头大汗,有这么形容的嘛,好歹自己也是个豆蔻少女啊。 ps: 求粉红~~~满地打滚求粉红~~~这是今天的第二章,还有第三章随后放出~~~大家有粉红的砸过来啊,达到条件就爆更哦~~~~   ☆、第七十二章 开始选人 雪雁大好了,回房放了被褥换了衣裳,又去了上房,此时黛玉已经起身了,她见雪雁大好了,也是高兴不已。撒着娇要雪雁给她梳头,雪雁笑着上前为她梳妆自是不提。 又过了两日,林如海那儿却毫无消息,一点儿也没通知黛玉上京之事。雪雁忍不住纳闷,又派了书澈去前院打听。 结果书澈一回来就告诉雪雁一个好消息,原来那林如海以黛玉守孝之名,非要过了半年才肯送黛玉进京,贾琏着急也没用,林如海却好吃好喝伺候着,又叫人日日带他去那烟花场所游乐。贾琏这才不再提那回京之事,只叫人送了封信回京,帮林如海说了一通理由。 就这么过了半年,入夏后一日,林如海遣人叫了雪雁去书房。黛玉忧心忡忡看着雪雁,雪雁宽慰道:“你且放心,我去去便回,想来老爷俱已准备妥当,如今只剩选人跟着了。” 黛玉点点头,目送着雪雁离开,坐在桌前苦恼不已。王嬷嬷这段日子加紧了课程,又让黛玉了解了许多内宅之事。贾敏死后,王嬷嬷被雪雁提醒,黛玉会进贾府一事,如今她便教了许多内宅门道与黛玉听。 黛玉苦恼也只因为从未离家过,不知那贾府的各人是否真的各个如狼似虎。若是真的欺负她无母,她又该如何是好。可转念一想,雪雁跟在她身边,她又有了信心,只耐心等待雪雁归来。 雪雁去了书房,果然林如海叫她帮忙筛选带入林府的丫鬟。又让她一应管理所带之物,无论是衣食住行所有之物,需得有林府的脸面才行。 雪雁对那古董字画什么的,一点都不懂,可这些黛玉却懂行,她倒不怕,她如今只在心里琢磨这带去贾府的人选。 从书房回来的路上,雪雁便一直在心中想着人名。冷不防就见到眼前衣角一闪,她知道定是前头来人,撞见她了,躲在了一边。她抬眼一看,竟是一个长相俊秀的美男子。 雪雁先是一愣,转眼一想这定是贾琏,忙低头退到一旁,轻声道歉:“二爷恕罪,奴婢一时大意冲撞了二爷。” 贾琏倒是诧异,这丫鬟不像是林如海的丫鬟。怎地会认得他?但他也马上答道:“姑娘不必多理。是在下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先行。” 雪雁听得他说话,只觉得他并不像电视里看到的那般好色,但转念一想,人家好色。但人家只好那浪荡妇的色,想那多姑娘,尤二姐,皆是品性不端浪荡出名的。也不曾见贾琏轻薄过家里哪个正经丫鬟。心中对他倒也没那么排斥了,朝贾琏的方向行了一礼这才离开。 贾琏心中纳闷,去了书房见到林如海,自是问了起来:“姑父大安,方才在书房外头遇见一姑娘,不知是何人。无意冲撞了她,还请姑父恕罪。” 林如海笑道:“那是你姑姑认下的干女,名唤雪雁。如今在你妹妹身边伺候,她最是个忠心不过的,因着你姑姑救了她一命。便说要还你姑姑一辈子。如今你姑姑去了,她便说要还玉儿一辈子。人是个极好不过的,我也当她入亲女儿一般。” 林如海说此话早有打算,谁知贾琏竟提前问了出来。倒省了他的心思,他告诉贾琏这事儿,无非是想给贾琏提个醒。万一日后雪雁在贾府遭了人妒恨,那些人也得掂量着些,雪雁可不是普通的大丫鬟,是贾敏的干女。 想来雪雁进了林府必不会告诉别人这事儿,可若是贾琏听闻此事,必会回去学嘴给老太太听。就算老太太想换了雪雁的位置,也会念着贾敏一面。 贾琏闻言,哪有不明白的,口中只称赞姑姑菩萨心肠,又道那雪雁落落大方,竟有些大户人家小姐风范。 林如海心中得意不提,那雪雁回了梅苑,便进了上房,坐在内间皱眉不语。黛玉见状问她何事烦心,雪雁便将林如海所命一事说了出来。 黛玉想了想说道:“你这般思量又有何用,此一去是上京,与扬州距离甚远。她们不少都是家生子,老子娘皆在扬州。若是她们不愿跟了去,你点了名,她们去了也只怕心里暗自记恨你。” 雪雁叹了口气,她千算万算漏了这点,本已为自己找到了好盟友,谁曾想,人家都是有家的。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跟自己并肩作战呢,万一人家不肯,自己这一开口不好拒绝又怎么办? 雪雁想到这儿,出了屋子让书澈去叫人,在院子里集合。廊上站着的白鹭青鸾等人皆是惊讶,不知何事如此劳师动众。 百灵杜鹃彩鹳等人也从自个屋子闻言出来了,问雪雁何事叫人。雪雁便提前将这事儿说了出去。百灵倒先开口要跟着去,雪雁却摇头不让:“你已订了亲,这一去也不知多久,怎好让你拖了婚期。” 百灵满脸通红啐了一口道:“许你不嫁人跟着小姐,就不许我也跟着了?你这小蹄子真真越发的猖狂了。” 雪雁苦笑一声道:“好姐姐,别闹。你父母俱在,又怎会答应你做如此之事。等姐姐成了亲,若还伺候小姐,我必让人回扬州接了姐姐上京。到时姐姐可别推脱。” 百灵自知雪雁说的句句在理,便也不再多言。到是彩鹳和杜鹃两人,并不出声,雪雁见状又对这二人道:“梅苑一日琐事大小不可无人照应,就算小姐去了京城,也是要回来的。若是回来之时这梅苑成了空院子也是不好,不如你二人留下看管梅苑。” 彩鹳与杜鹃一听,两眼皆是发亮,倒是那杜鹃还客气了几句:“只得你一人陪小姐上京可怎么行,如此一来你岂有歇息的日子?” 雪雁笑着说道:“想来老太太也不会瞧着小姐没人用,只怕去了那边,老太太也会派人跟着小姐。” 杜鹃这才说道:“如此说来也是道理,那我便留下看院子罢。” 彩鹳也跟着说了一句愿意留下看院子,这就站在一旁不说话了。雪雁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这回去贾府只怕是带不走几个人了,但也仍等着院子里的丫鬟们集合。 等人都到齐了,雪雁这才开口将事情说了,最后又道:“若是有想留下看院子的,便站去左边,想跟着小姐一起上京的,便站去右边。” 这一下,左边哗啦啦的站了一堆,右边只得三人,中间却还站着三人,都说是愿意跟小姐去京城,但不知老子娘是否同意,要回去问问。 雪雁叹了口气,给那三人发了腰牌,让她们即刻便回去问个清楚,因为她要开始清点行李了。 那三人拿了腰牌皆走了,三人里就有青鸾,另外两个,一个是桃溪,一个是碧鹞。 而右边站着的人里,倒有一个是雪雁想不到的人——白鹭。另外两个,一个是雪雁一同进府的燕儿,另一个则是那个机灵的小丫头书澈。 只是晴鹤……她毫不犹豫站去了左边,她本就不是死契,早先也说过她是要回家的。如今她这样的选择,雪雁真的一点都不怪她,因为雪雁也没将她纳入进贾府的人选里去。 雪雁只叫那右边三人留下,剩下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去。那三人则跟着雪雁去了东厢房。 雪雁一进屋便问白鹭:“你老子娘皆在扬州,怎地就要跟了去京城?” 白鹭笑着答道:“早先知道小姐要去京城,我便回去同我爹说了,我爹让我跟着一路去京城,一来也见见故乡,二来,小姐身边不能缺了知根知底的人。且我爹告诉我许多贾府的底细,想来姐姐日后也要知道这些。” 雪雁真心的笑了:“好妹妹,真真没想到你能留下,可帮了我大忙了。” 接着她转头看向书澈:“你家中也有亲戚尚在,为何不留下?” 书澈歪了歪脑袋答道:“姐姐还不知我卖的是死契吗?我家中那些亲戚,早巴不得我离的远远的,我一个孤儿,不跟着小姐一起,还能去哪儿?” 燕儿自是不用多提,雪雁去哪她便要去哪的。雪雁这一下多了三个真心帮她的人,不由的松了口气,这可比她预计的好多了。她原以为只得燕儿一人跟着她去呢。 三人被雪雁吩咐去收拾自个的行李,雪雁又出了自个的房间,去了王嬷嬷的房里。王嬷嬷果然没让雪雁失望,她也是要跟去贾府的。想来书中所说的王嬷嬷,就真的是她了。 雪雁有了王嬷嬷这个助力便再也不怕,回了上房与黛玉说道:“一等丫鬟里,只得我一人跟去,二等里白鹭也原同去,另还有燕儿,书澈两人。剩下还有三人,说是要回去问问老子娘的意见。” 黛玉闻言不禁有些失望:“如此一来便可见人心了,我只当她们大多是家生子,自是忠心与我,谁曾想……” 雪雁笑着宽慰她道:“剩下的人可是要帮你看院子的,你当她们不愿去京城涨涨世面吗?只是人家老子娘皆在这里,父母在不远行,若是丢下老子娘去了京城,她们也没心思办差事,还不若留了下来看院子,倒还方便。” ps: 求粉红~~呜呜呜~~~~~吐血爆更,而且说话算话,大家有粉红记得投啊~~~~   ☆、第七十三章 给力亲爹 黛玉闻雪雁此言,觉得很是道理,但转念又道:“如此一来,我带去的人必是不够的。岂不是要在京城再买人手?” 雪雁笑道:“再买人手也是好的,总好过院子里塞的全是别人的眼线。再者说老太太是最疼太太的,想来老太太也是要给几个调教好的丫鬟于你。想必到时,我这一等丫鬟的位置还不保了呢。” 黛玉轻拍了雪雁一下,嗔怪她不许玩笑,又保证无论老太太给她什么人,雪雁这大丫鬟的地位是绝对不会变的。 雪雁其实也只是玩笑,她知道就算紫鹃来了,也改不了她如今的地位。她可不是那个胆小怕事不中用的“雪雁”,更何况,她还认了贾敏做干娘。 雪雁提了笔在纸上列单子,黛玉要带什么衣裳带什么头面首饰皆由她来决定,至于屋中摆设她知道的不如黛玉那么清楚,便由黛玉自个决定。 黛玉第一次决定这事,竟一时这个也想带着那个也想要,雪雁在一旁劝她,只带那些有底蕴又轻便的东西,其他重物能少带便少带。黛玉有了章法,很快便理了一遍,其中大多都是名人字画或者精致的古董,皆是轻巧又不易破碎之物。 此去京城,雪雁不可能不去看看贾敏的那些陪嫁庄子和铺子。只是看着账本,倒让雪雁一阵糊涂,真真是可用“好一笔烂帐”来形容了。只是这扬州城附近购的庄子和铺子账本又皆是整整齐齐,想来是那些管京城铺子的人觉得京城与扬州甚远,便故意给了笔烂帐上来,想必贾敏也没这功夫去管他们。 贾敏倒不缺这几个银子,只不过这回黛玉要去京城了,雪雁便想着把这几个铺子管好,好歹也是一份进项。万一林如海带的银子花完了,也不至于手头紧凑。 这头正挑着铺子与田庄,青鸾打外间进来,一进来便道:“我与我老子娘说了。他们俱是同意了。姐姐走的时候可别忘了带我。” 雪雁大喜,正愁没有针线上的人,青鸾这一去,可就少了不少的麻烦。她原还想着要不要将晴雯要来,可一想晴雯那张嘴少不了麻烦,心中烦恼不已。这下青鸾也去,可真是解了她的困。 剩下的两人回来的结果都是不去的,最后决定下来的人只有青鸾,白鹭,燕儿。书澈这四人。虽只有四人。也好过雪雁想象中的数字了。她原心理准备只有两人同去的。如此一来,她便轻松不少。 酉时黛玉用膳时,雪雁去了王嬷嬷房里,商量下来。决定这四人皆为二等丫鬟。虽一等丫鬟少了几个,可考虑到老太太那边必会给人,又不能让老太太的人做二等丫鬟,于是便暂时不提一等上来了。 去了贾府的丫鬟们,月钱自然是要黛玉自个发的,总不能让贾府的人养着林府的丫鬟,这只让人看了笑话去。只一样,雪雁隐约记着,那贾府的丫鬟月钱可都不高。好像那袭人最后成了默认的姨娘。也才一月二两银子。 为免自个记错了,雪雁出房门叫了书澈来,对她说道:“你去二门上打听打听,那琏二爷来时可带了丫鬟,若是带了。就问问她,贾府的丫鬟们每月多少月钱。可得问仔细了,也别太过显露。” 书澈笑着应了声嗳,便走了。雪雁又回了王嬷嬷的房里,继续讨论起几个带去的丫鬟该如何分配,最后定下了青鸾管着针线,白鹭管着居家,书澈管着传话,燕儿管着传饭。这样一来,四个衣食住行的二等丫鬟就皆有了。 可别小看那二等丫鬟,这才是真真重要的关键,命令如何传达,传达下去是什么样的,皆靠着二等丫鬟。那一等的丫鬟若是个光杆司令,也风光不到哪儿去。雪雁打的便是这个主意,这才故意将这四人皆定为二等的。 只不大会子功夫,书澈便回来了。一回来她便直接去了王嬷嬷的房里回话:“那贾府的二爷没带丫鬟,倒是从一个叫旺儿的小厮嘴里听说,贾府里粗使的丫鬟只二百钱一月,二等的丫鬟是五百钱一月,一等的丫鬟是一两银子一月,姨娘则是二两银子一月。听说京城那儿的银价与我们这儿不同,好似银子要贵些,一吊钱并不值一两银子呢。” 雪雁点头,心中暗道她没记错,原先便觉得林府财大气粗,现在看来果然不错。而且那冷子兴原也说过,荣宁二府早已不如往日。 倒是王嬷嬷一脸的诧异:“堂堂荣国府,竟这般苛刻下人?二百钱能买什么?想来京城银子贵些,那二百钱就更不顶事了。” 书澈笑着说道:“我听说那府里下人穿着打扮各个跟主子似的,也不知是哪来的银子置办的,倒叫人好生奇怪。但我见那旺儿,穿着打扮也只是一般,还不如老爷身边的来旺呢。” 雪雁噗呲乐了,这古人取名还真爱叫什么旺的,听起来就想到一个睁着眼睛的小人。 “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咱们林府人不多,下人也自然不多,花销自然不大。想来那荣宁二府人口众多,丫鬟下人们自然也多。若是各个都这么高的月钱,哪来的银子给呢?”雪雁说着风凉话,心中还是鄙视了一下贾府,占着黛玉的银子,还每月只给黛玉二两银子月钱,居然跟袭人一个档次,真想呸他们一脸。 王嬷嬷在一旁想了想道:“既是如此,此去一行人的月钱便不可定的太高,客居他府还是别压了人家一头才是。” 雪雁点头赞同道:“嬷嬷说的有理,但想来她们也拿惯了那个数,一时间少了,只怕要翘嘴巴了。不如发月钱时少发点,剩下的让小姐用打赏为由补上既是。至于贾府的丫鬟们,她们的月钱轮不到咱们管,自是不用理会的。” 雪雁又说了几句,这才打了帘子出去,准备回上房将每月的月钱算出来,这数字是要报给林如海的,到时林如海才好看着给银子让黛玉带上。 这一出门,就见书澈等在外头,雪雁诧异,问她有何事,书澈这才说道:“姐姐,此去京城,我便没了寻书的路子,日后姐姐想再买书便有些难了。姐姐不防多买几本带去,也省的平日闲着没事不好打发。” 雪雁想了想点点头道:“你倒是细心。”接着回房拿了十两银子与她又道,“你且去寻些有趣的书来,不拒什么鬼怪神仙的,但只别寻那*。若是有山海经,也帮我买来。” 书澈拿了银子便回房去了,如今天色不早,她再出府只怕就赶不在关门前回来了。 翌日,雪雁去了上房,与黛玉说了那贾府丫鬟们月钱一事,黛玉竟冷笑一声说道:“难怪得要想法子骗了我母亲的嫁妆去,想来他们连月钱都发不起了,如今我在他们眼里,可不就是银子了。” 雪雁笑着道:“银子是死物,你在他们眼里,只怕就是个土财主。” 黛玉被这土财主三字逗的乐了,与雪雁玩笑了一番,雪雁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被黛玉瞧了个正着,指着纸上的阿拉伯数字道:“你这又是在鬼画符什么?” 雪雁浅笑道:“想来那贾府里眼线不少,若是日后记账被他们瞧见可不好了,这是我想出来的记号。” 黛玉兴趣大发,拉着雪雁要学这记号,雪雁一想觉得黛玉学了也好,便一个一个细细的教了。阿拉伯数字能有多难记?只不过一刻钟不到,黛玉便全记住了。阿拉伯数字比汉字简单些,十位数百位数更是容易写,黛玉笑着赞雪雁这法子是很方便,雪雁心中偷笑。 不一会雪雁这边把月钱算了出来,便拿着单子去找林如海了。林如海接过单子竟看也不看,道:“这不必细算,此次上京我预备了万两白银,皆是户部银行的银票,你且收好。到了贾府定要玉儿当众人面交予王氏二千两,以作平日开销花费之用,剩余银两留于玉儿以备不时之需。” 雪雁张着嘴愣在那儿半天,心里忍不住狂叫,你是不是太疼你女儿了,用得着这么土豪吗,万两白银当零花钱?你还真拿的出手啊! 林如海瞥了雪雁一眼,轻笑一声敲了敲桌子:“牙都看见了。” 雪雁忙闭了嘴,满脸羞的通红,好吧,她土鳖了,听说这万两白银,怎么能不激动。想来那贾府还在为几百两担忧的时候,林府随随便便养个女儿都万两白银了。 可她也知道财不露白这点,便将丫鬟月钱一事与林如海报备了。林如海点头说道:“你自决定即可,玉儿身边的事,你打点妥当不必再来问我。只一点,这平日花销你定是要记账的,打赏下人的银钱不必细算,只要总数即可。但这其他花销必须记下。” 雪雁明白,这是林如海防着自己从中捞钱,忙点头应了,并保证年关前会将账本寄给林如海查阅。说完这些个,林如海终于告诉雪雁出发的日期了,日子不远,六月十五便要动身,而如今已是六月初三了。 ps: 这是爆昨天粉红票的加更~~~~~~~~今天还有三章哦~~~~~大家看的爽的吧,继续砸粉红票吧~~~   ☆、第七十四章 停船靠岸 雪雁回到梅苑后,将时间通知了下去,底下的人皆忙碌了起来,晚间黛玉用膳竟只有杜鹃一个伺候着,剩下的人都在忙着打包行李,该装箱的装箱,该记录的记录。 雪雁自决定好了离开的日期,就叫底下的粗使丫鬟们帮忙开始做荷包。不用太过精细,不过是用来赏人用的。那荷包利用流水线的方法,竟在短短十天之内做了上百个出来。荷包赏的绣花都是最简单的几何图形,那都是雪雁画出来的新样子,只用几针就能完成。 不是雪雁大费周章要搞这些个名堂,日后黛玉去了贾府少不得要打赏下人,若是几十钱几百钱的自不必大费周章做这荷包,但万一遇上有打赏银子的,就少不得要用荷包来装了。 这回带去的人手少,想来日后会很忙碌,更没什么时间做荷包了。这样一来,多准备些备用的,倒也便宜。 日子一天天过去,梅苑里该打包的都打包好了,该记录的也都录成了本子。六月十四这天,林如海又遣人叫了雪雁去了趟书房。雪雁先是在书房里正式见过了贾琏,因为日后这段时间,少不得要与贾琏打交道,再避讳雪雁作为一等丫鬟,也不得不与贾琏见面。 贾琏倒对这位一等丫鬟不敢小觑,怎么说那也是姑姑的干女儿,虽身份上是丫鬟,却处事为人落落大方进退有度。他忍不住拿这位雪雁和家里的那个平儿想必,倒觉得雪雁比平儿还更多了份大气,少了点奴才的卑微样子。 那平儿在凤姐跟前还不敢顶撞,可依着林如海的态度看来,只怕他的表妹黛玉还得听着这位雪雁姑娘的。 因而那贾琏对雪雁很是尊敬,口中只称姑娘,不敢直呼名讳。两人见过礼后,贾琏将行程安排告诉了雪雁,雪雁一一记下了,那贾琏便直接回了他暂住的院落。 林如海见贾琏走了。这才开口道:“我已将一千两纹银交予琏儿,以作生活所需只用,但想必过了他的手,就只剩一半了。因而你到了荣国府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一番嘱咐之后,雪雁袖笼里揣着一个小小的木匣子回了梅苑。那木匣只不过手掌大小,外头看起来是个四面封死的木头而已,可这上头有个暗格,按顺序按开就可将木匣打开。 而这木匣看上去就跟一块镇纸一样,样子又简单不引人注意。想来去了贾府,就算有人想偷些值钱的东西。也瞧不上这么个木头镇纸。 到了六月十五这日。黛玉终于出发了。出发之前。黛玉在林如海跟前跪下,哭着说道:“父亲只身一人,女儿不能侍奉左右实属不孝。还望父亲莫忘了女儿,早日将女儿接回身边。此一去不知何日才能相见。还望父亲多多保重,莫要思量过度。若是想念女儿,只管派人去接女儿家来。” 林如海也是老泪纵横,只拉着黛玉的手流泪,连话都说不出来。林府外,大大小小停了二十多辆马车,俱是黛玉的行李。贾琏早已上马,只待林黛玉上车坐好,车队便出发了。 林如海并没送他们到码头。一来这次行李多,未免别人知道这是巡盐御史家的东西遭人惦记,二来林如海实则受不了码头洒泪挥别的场景,只得在家里做了道别就罢。 黛玉从车上一直哭到船上。雪雁带着下头的丫鬟们忙忙碌碌装船放箱子,好容易全部安置好了。这才匆匆忙忙赶回黛玉身边。 一进船舱就听到里头幽幽的啜泣声,雪雁皱着眉叹了口气,对身边的白鹭道:“你去将我配的润喉茶泡一壶来。”接着又对燕儿道:“去问问船家,何处能生火,去给小姐熬些粥来。粥要浓一些,另将那陶罐里的腌西瓜皮取些出来,切成细丝端来小姐房里。” 两人应声去了,雪雁带着青鸾和书澈进了房,就见黛玉坐在窗边看着流水嘤嘤的哭泣。 “行行好吧,你也哭了一路了。若是不想被人看轻了,好歹收了这软弱的样子。难不成你也想那个府里的人觉得你好欺负,时时刻刻都来找你的茬不成?” 雪雁这话,把书澈青鸾吓了一跳。雪雁这般同小姐讲话,讲话难道不生气吗? 谁知黛玉还真没生气,倒是听话的把眼泪擦了,抽着气说道:“我不过是想念父亲。” 雪雁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桌边的凳子上,伸手倒了杯水灌了下去:“你只顾在这里哭哭啼啼,却累得我半死。我全忙完了回来,你竟连自己的心情都没收拾好,可不是白费了我这般心思。你母亲生前教你管家,教你内宅处事之道,你可是都忘光了?” 黛玉抽了半天终于缓过了气来,此刻听了雪雁的话,羞愧的说道:“并不曾忘,只是有姐姐在,我便一时躲懒了会。” 雪雁摇了摇头,起身打了帘子出去,没一会从外头端了盆水进来。青鸾书澈忙上去接了,端着盆子给黛玉洗脸,又重新梳妆。 “你俩也去休息,这船上不必如此繁琐,我若忙不过来会差人去叫你们。”雪雁见黛玉洗完了脸,挥了挥手就叫青鸾和书澈下去了。 青鸾和书澈走出舱内,这还一脸的呆滞,那书澈还机灵些,不一会就恢复了平静,咋着舌道:“平日里我从未见过雪雁姐姐在屋里伺候的样子,今日一见原来如此威严,竟连小姐都听她的。我只当雪雁姐姐最是个软和不过的人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可见是我见识太少了。” 青鸾比她还震惊好吗,这和林府的雪雁完全不同了,一上了船,竟感觉雪雁跟管事娘子似的强硬。“我……我也没见过她这般模样,只怕是离了咱们府,不得不强硬着些,不然就要被人欺负了去。你可不知道……”说到这里青鸾看了看左右,“听说那荣国府的人,可不好相与呢。” 书澈忙捂住青鸾的嘴,四处看看然后拉着青鸾回房讲八卦去了。而那雪雁遣退了其他人,这才又对黛玉说道:“你也知道你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我往白了跟你说吧,女人的眼泪是很好用,可一次好用,两次好用,哭到第三次,便没人把你当回事了。” 黛玉不解,看向雪雁,雪雁又道:“同样一碟好菜,我端一次来给你吃,你觉得新鲜,第二次接着端来给你吃,你觉得同样好吃,可我第三次还给你端来,你必然会觉得腻味了。这跟你哭多了是一个道理,你若平日收了眼泪,好好的过日子,一旦遇到委屈,这眼泪才能真正派上用场。” 黛玉知道雪雁不会白讲那么多话,可她如今也才刚过八岁,哪里懂得这些话的道理,但这并不碍她将雪雁的话挤在心里,日后再拿来细细琢磨。因而黛玉只问道:“可我想念父亲,这般思绪如何发泄?” 雪雁笑着道:“亏得你平日总是看书写字,竟将这么好的法子给忘了?那些个文人墨客,哪个不是有感而发?你若思念父亲,大可用笔记下,再说这一路上的风光,可是你在林府里瞧不见的。若不趁这时候好好记下来,岂不是可惜了?” 黛玉点头,这话确实有道理,便要纸墨笔砚来,想写东西了。雪雁从房里的箱笼拿了文房四宝出来,又给她固定好在桌上,这才在一旁歇下,总算能休息休息了。 黛玉自一上船起,便开始写写画画,她学画的机会不多,但自己也爱在纸上涂抹。这一路来,看到的风景写成诗,再配以画做插图,倒积累了满满一叠的稿子。 半个月后贾琏告诉雪雁,如今路程已走了一半,他们要在济南府换船,因这船只到济南府,所以得另寻船只。他们要靠岸几天,等换好了船,再另行通知。 雪雁得了消息,便开始给黛玉准备出行的纱帽和行装,在岸上暂住几日,只是用不着那么多东西的,只要黛玉平日里所用之物准备妥当即可。因为主仆七人除了黛玉都人手一个大包袱,这便在码头上了岸。 岸边已有马车等待,主仆几人到了客栈住进了房间,雪雁让余下四个丫鬟守着黛玉,自己与那王嬷嬷出去打探这里的情况。 这一代的人口音颇重,雪雁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此地好像是个叫胶南的小县城。这胶南是什么地方,雪雁完全不了解,只不过她倒换了个法子,用水沾着在桌上画了个大致的地图,问那掌柜的,此地大概是什么地方。 掌柜的哪里懂这个,他可连地图是什么都没见过,雪雁并不知,这时的民众多是没见过地图的,那地图只有皇家有,军队的将领才能见着,平时是用作行军打仗用的。 因而雪雁这随后两下勾勒出来的地图,很快就引起了同在客栈里,坐着喝茶的几位客人的注意。雪雁因那掌柜的看不懂地图,正急的不行时,却听到背后有人说道:“姑娘有礼了。” ps: 今天的第一章~~~~满地打滚求粉红~~~~~~~~~~   ☆、第七十五章 点长明灯 雪雁转过头去一看,隔着纱帽能看到对面是个浓眉大眼的少年,身量不算很高,大概只一米七左右,年纪看上去大概才十二三岁。那少年见雪雁回头,退了两步又行了礼:“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听到姑娘同掌柜的问话,在下可为姑娘解答。” 雪雁忙福了一福,回了个礼后道:“多谢公子相助,敢问公子此处是何地,此地前往京城路途还有多远?是走水路快,还是走陆路更快?” 那小公子并没回话,只好奇的打量着雪雁。王嬷嬷见状不动声色挡在雪雁跟前,小公子见状知道是他失礼了,忙向王嬷嬷解释:“这位婶婶误会了,在下并非轻薄之徒,只因那地图非平常人家能见,在下见这位姑娘随手一画便能画出个大概,因而有些好奇罢了。” 雪雁心中咯噔一下,完全没想到这个后果,出门在外居然这么不小心,该死该死。她脑子飞速的运转,马上答道:“公子多虑了,我家小姐与扬州府总府大人家的千金乃闺中密友,因而曾见过地图几次。” 那小公子闻言,尴尬不已,原以为这个女子是哪里来的奸细,所以故意上前打探,万没想到是这般情景。 “误会误会,在下惭愧。”小公子说着,绕过两人,又沾了点水,在刚才雪雁画过已经干掉的地图上又重新画了次,指着其中一个点到:“此地叫胶南,就在这个位置。” 雪雁忙够着脖子看了下,原来是在青岛的附近,那这样的话,他们还走水路,只怕还要绕一圈。她点头道了谢后又问:“敢问公子,若是快马加鞭,走陆路是否更快?” 那小公子点头笑道:“没错,若走陆路,只怕还要半月之久。但若从陆路走,行李少些至多七天,便可到达。” 雪雁拉着王嬷嬷谢过了那位公子,就匆匆回了房。 那小公子回到座位,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打扮得像武师一样的人问他:“你这小子,如此莽撞。若对方真是奸细,只怕也被你吓跑了。” 那小公子笑着摇头,直呼自己入世未深尚缺经验,又叫来那掌柜的问道:“你可知方才那位姑娘是哪家的人?” 掌柜的搓着手。操着一口的济南口音说道:“那小的可不知道。只听说是从南方来的哪个大官家的女眷。听说是去京城走亲戚的。” 大官家的女眷,又是去京城走亲戚,那看来是没什么可疑的了。再加上方才那女子能大胆的说出扬州府总督的名号来,想来也是真有这么回事。 于是这几人才丢开这事不理。只当是个小插曲。 雪雁回房后,拿出纸笔来,叫黛玉亲自写了封信,收信人是王夫人。黛玉照她说的写好了,雪雁就拿着信又一次出了门。 再次出门时,雪雁是去找驿站。此时早就有专门送信的驿站的,若是寄的加急,会快马加鞭的送过去。送往京城更是有专门的驿道可走,带上行李陆路要走七天。那不带行李只拿封信,怎么也要比七天用时还短了。 问了掌柜的,雪雁出门就往左边走去,走了大概两条街的样子,就看到了驿站。好在这个县城不大。不然出门没马车,真的会走死人了。 雪雁花了五两银子,在上头盖了加急的火印,又问了那送信的人,知道送到人手里必会有回执,这才嘱咐了几句后放心的离开。 做完了准备,雪雁便安安心心的陪着黛玉在驿站里等换船,这一换船就要三天。三天过后再次上船时,在码头就正好遇到那个客栈里的小公子。他们的船就在林府船队的旁边。 这天的风挺大的,黛玉扶着雪雁摇摇晃晃走在木板搭的桥上,努力往船上走着。突然风卷着浪一下拍来,船身狠狠的摇了几下。那简易的甲板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动静,眼见着黛玉脚下的木板往边上一滑,竟直接落入水中。 一阵惊呼中,雪雁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子一轻,再反应过来,人已在船上了。她耳边传来一声:“得罪了。”她转头一个,一个中年男子已飞身跃回了自己的船上。而那中年男子一起回去的,还有那个小公子。 她忙回头找黛玉,却见黛玉好好的站在自己身边。再看岸边,王嬷嬷和其他几个丫鬟都一付呆滞的模样。 而她们用来上船的木板,早已落到水里飘走了。 雪雁这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忙拉着黛玉转身对着那中年男子和小公子行礼道谢。 黛玉只行礼不曾开口,只雪雁清脆的说道:“多谢二位英雄出手相救。” 贾琏从船舷另一边匆匆赶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吓出一身冷汗,他忙拱手对对面的船只上的人说道:“多谢二位相助,在下荣国府贾琏,敢问二位尊姓大名,日后还好报答。” 那中年男子没有回话,只那小公子朗声答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在下习武之人,见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遭难,随手帮了一下,兄台无需挂住。” 见那男子不肯报姓名,贾琏也并不想纠缠,谁知黛玉拉了拉雪雁,在她耳边讲了些话。雪雁不得不上前说道:“公子,在公子眼里无非是做了件勿以善小而不为的小事,可在我们眼里,这是大恩。日后我们定为公子去庙里点盏长明灯,还望公子告知姓名。” 那头的小公子有些羞涩,但还是大大方方报了性命:“在下两广总督张依云之子张启声。姑娘和小姐没事就好,在下还要赶路,就先告辞了。” 黛玉在雪雁身后朝张启声行了个大礼,接着便扶着雪雁回房去了。 贾琏见黛玉没事了,这才叱喝周围赶快装船,又叫人另搭了板子让剩下的人上船。 王嬷嬷急急忙忙上了船,第一件事就去黛玉舱中看她怎么样了,身后几个丫鬟也急急忙忙赶了过去。谁知大家一进舱里就听得雪雁和黛玉两人在舱里说话。 “是哪个起?” “这……” “哪个声?” “这……” “这可如何是好,只知名字怎么念的,却不知字怎么写,到时长明灯若是点错了,岂不是愧对恩公?” 王嬷嬷在舱边噗呲乐了,走进去道:“这有何难,小姐只管将那名字合起来都写上,送到庙里都点一盏就是了。这是积福积德的好事,不拒给谁点,谁都不会拒绝的。只要能碰到一个是对的,就算是报了恩了。” 黛玉回头看向王嬷嬷,露出了笑容:“怪倒人常说姜还是老的辣,我俩傻傻的在这寻思了这么久,嬷嬷一句话便解决了。” 雪雁苦笑了一声道:“这合起来,只怕要几十个名字了吧?” 王嬷嬷又笑了:“那达官贵人的公子,岂会用那寓意不好的字?只管挑那常用字和好意图的字合在一起不就行了?” 雪雁敲了敲脑袋,一脸的懊恼状:“真真是变傻了,还是嬷嬷老道。我竟连这点都没想出来。” 几个丫鬟都笑了起来,这样的雪雁姐姐才是她们平常见的雪雁姐姐,又亲切又好玩。 水路停停走走半个多月,终是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京城。只这码头,就比那小县城的码头大了不止十倍。雪雁站在船舷上,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禁一阵头皮发麻,让她在里头穿梭,她都做不到,别说黛玉了。 雪雁忙找到贾琏,他正看着人卸货,听雪雁这么一说,哈哈大笑起来:“姑娘多虑了,我怎么可能让妹妹在这些人里头行走,早有小轿准备妥当,只等船一卸好,就会到甲板边上来接妹妹。轿子抬到驿站,等妹妹歇息片刻,就再坐车前往。” 贾琏这番安排倒让雪雁很是满意,想书里头,黛玉可是一下船就由轿子抬着去了贾府。雪雁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抬头说道:“多谢琏二爷好意,只有一样,我们小姐的行李不必先搬去荣国府里。先暂时放在驿站里,自有人来安排。” 贾琏虽不知为何雪雁这样安排,但雪雁这么说了,他当然只能这么答应。 雪雁回了船舱,见东西已被四个二等丫鬟收拾好了,这才对她们道:“你们先不跟着进贾府,在驿站看着行李和周常顺家的和李明泉家的一起等着。我们确认住在贾府了再接你们进去。” 书澈纳闷道:“贾府派人来接,不住贾府还能住哪?” 雪雁笑着说道:“他们府里人多,指不定没院子给小姐住呢。若是没了地儿,我们自去我们林府的宅子,不必非住在贾府里。左不过是让小姐在外祖母跟前尽孝,大不了天天跑一趟就是了。” 王嬷嬷在一边但笑不语,几个丫鬟也点头不说话了。雪雁看了看窗边,果然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几人又等了一番,终于等到贾琏来通知了,这才缓缓出了船舱,果然往下一看,早有人将人群隔开,两顶漆红小轿停在下面。 ps: 书评区加精次数这个星期已经满了,没加精的同学们等等哦,我下个星期会补上的。   ☆、第七十六章 心肝儿肉 荣国府里,王熙凤正坐在炕上,跟平儿闲话,面上却一脸的不耐,止不住时时的往窗外张望。 平儿掩嘴一笑,问道:“奶奶可是想二爷了?” 王熙凤脸一红啐了她一口:“你这油嘴滑舌的小蹄子,我想他作甚?我只想着那林姑娘应该这几天就到了,怎么还没个信儿呢?” 这话正说着,就听到外头有个小丫鬟叫道:“奶奶,旺儿回来了。” 王熙凤忙喊了人进来,那旺儿一打帘子进了来,往地上一跪回道:“回奶奶,二爷如今已靠岸了,表小姐现下先下船到驿站稍作歇息,即刻便要到了。” 王熙凤坐直了身子问道:“怎地不直接接到府里来,还去那驿站作什么?” 旺儿抬头看看周围,王熙凤忙屏退了下人,那旺儿这才回道:“回奶奶,二爷有交代,这表小姐是二品大官的千金,又是侯门之后,若是不提前准备着,只怕让人嘲笑我们国公府没规矩。所以让表小姐在驿站稍作歇息,让小的提前回来捎个信儿。” 说道这儿,旺儿压低了声音道:“二爷还说,只怕二太太必不会提前准备院子给表小姐住,可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少不得说我们国公府寒酸。还望奶奶去同二太太打声招呼,就说那表小姐马上就到,该打扫的院子也该打扫起来了。” 王熙凤心中百转千回转了起码几百道弯了,问那旺儿道:“你同二爷去过扬州,你说那林府怎么样?” 旺儿愣了愣,脸上有些尴尬,王熙凤急了,俯身拍了他一下:“你这猴儿又想什么心思呢,快照实了说!” 旺儿这才说道:“若说那林府论大,自是没我们国公府大的,但亭台楼阁修建的无一不精细,乖乖。我只当是进了画里。光是一座假山都好看的紧。下人没我们府多,但看那打扮竟跟大户人家似的,一点都不像奴才。” 王熙凤心中琢磨,虽然这林姑父的二品是个挂职,巡盐御史也只不过一个七品,但巡盐御史向来都是个肥差,林姑父连任了两次,只怕家底不小。若是真的小瞧了林家,只怕日后真真是得罪错了人。 想到这儿,王熙凤赶紧从炕上下来。叫上平儿去了王夫人那里。 这些黛玉并不知道。她正在驿站的房间里。听雪雁嘱咐,日后若是住在贾府里,遇到什么样的人,该怎么应对。雪雁自然不能把各人的名字都说出来。只能按人分析,什么性格人的说什么话,该怎么应对。 又嘱咐黛玉日后不可小性子,她可是二品官员的千金,侯门之后。若是小气了,只会给父亲抹黑。雪雁知道,若是说黛玉自身怎么怎么,她很难听进去,但若是说会影响到林如海。可就戳中黛玉的软处了。 黛玉果然听了雪雁的话直点头,只道自己必不会给父亲抹黑。雪雁又道:“我知道小姐是有傲骨的,怕人觉得你没了母亲,看轻了你。但小姐若遇到这种人,只用笑笑淡然面对就好了。小姐虽没了母亲,可还有父亲呢。再者说,小姐的身家,那些人可是拍马都赶不上的。小姐万不可妄自菲薄自怨自艾,降了身份。” 黛玉笑着说道:“我何时妄自菲薄过了?姐姐这话说的真真没有道理。” 雪雁一想也对,那是书中的黛玉,不是如今的黛玉,这样嘱咐不过是白嘱咐。所有的事都得发生了才知道是什么样的。 王嬷嬷在一旁笑着听雪雁嘱咐,忍不住开口道:“不过是个十一岁的丫头,竟比我这四十多岁的人还啰嗦,真真是个碎嘴子。” 书澈和白鹭都忍不住笑了,青鸾和燕儿想笑不敢笑,只转过头去憋着。雪雁自己也乐了,好像她是紧张过了头。 终于听到外头传来贾琏的声音道:“妹妹可以出来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雪雁这才扶了黛玉往外头走,黛玉同王嬷嬷都坐在车里,雪雁在外头跟车,这才开始朝荣国公府开进。 京城明显比扬州人多些,也热闹些,但又与扬州大不同。扬州是细致,京城是大气。连吆喝声都很不一样,她们虽没有经过闹市,却能听到悠扬长远的吆喝,仿佛是在胡同里转了几个弯冒出来似的。 车一拐从一牌坊下走过,就进了一条长长的大街,这街便有一道大大的围墙,看来已是到了荣宁二府的那条荣宁街了。 又走了一段,路过了宁国府,就到了荣国府的跟前,雪雁冷眼瞧着,果然没见到有人开大门迎接,而马车经过侧门居然也没有停下的趋势,依旧要往角门走去。 那贾琏骑着马跟在马车边上,面色有点不太好看。雪雁却不管他尴不尴尬,直接说了句:“停车!” 贾琏驱马过来,连声道歉:“姑娘,想来府里的人还不知道妹妹来了,我这就叫人开门。” 雪雁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道:“二爷好歹也和我们老爷待过半年了,我们老爷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二爷还能不知?如今这大门不开,侧门也不开,难不成是想让我家小姐从下人走的角门进府不成?二爷这是欺我们皆是弱女子了,还是觉得我们林府的千金只配给国公府当下人?” 没错,雪雁就是等着这出呢!当时林黛玉进贾府走的角门,她看书时还没什么感觉,直到自个来了古代,这才知道角门是只给下人们走的,大门虽是迎接大人物才开的,就算黛玉没资格走好了,但这侧门也是必开不可的。今天若是黛玉走了角门,日后贾府那些奴才,可指不定怎么编排黛玉呢。 贾琏此时早就翻身下马,对着二门上看门的小厮就是一脚:“没眼见的东西,没看到表小姐的车架已经到了吗?还不快开门!” 二门上的小厮哪里接到过今天要开门的消息了?他看到是贾琏忙连滚带爬的拍门去了,里头的人开了门,见是贾琏,赶紧又出来行礼作揖各种拍马逢迎。 车夫转了马头,驾着车从侧门进去了,雪雁便再不出声了。到了二门上,就见已有几个三等的仆妇等在那里。贾琏只能送到这儿,便对雪雁说道:“姑娘请表妹下车吧,如今到了这儿,自有人领你们去见老祖宗。” 雪雁横眉又道:“二爷别不是和我玩笑呢吧?我家小姐二品大员之女,侯门之后,到了国公府竟只有几个三等仆妇迎接。虽是后辈,当不得长辈们亲自迎接,可整个国公府难道连个贴面点的管事妈妈和丫鬟都没有嘛?” 黛玉闻言在车内说道:“雪雁,此地不是扬州,不可仗势欺人。” 雪雁低头说了声是,又朝贾琏说道:“二爷多有得罪,是我失礼了。” 在贾府,她可不一口一个奴婢了,她又不是贾府的奴婢,再者说贾府的规矩早就乱的不行了,那些丫鬟们也没有自称奴婢的。她可不犯傻自降身份,口称奴婢只会给人瞧不起。 贾琏此刻已是羞愧难忍了,他明明让旺儿回来报信,指着凤姐赶紧给安排安排,谁知竟出了这篓子。他此时巴不得赶紧回去,把凤姐臭骂一顿。别别,若是表妹到了老太太那,自家的媳妇还没到,那岂不是更打脸了? 这么想着,贾琏忙在车外请表妹下车,又要那些仆妇好生伺候着,然后就急急的往自己院子去了。 林黛玉这边下了车,立刻就换了轿子,直接抬到了内院。雪雁在林黛玉下轿之后,往那几个抬轿的仆妇手里一人塞了半吊钱,只说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那仆妇们哪天不被主子骂的?雪雁这点不痛不痒的又算什么?更何况雪雁那是指桑骂槐,并不是真的骂她们。于是收了赏钱的仆妇都欢喜的道了谢,然后告退了。 内院里又是几个仆妇等着,见了黛玉都要去扶,雪雁却一把扶了黛玉,王嬷嬷扶了另一边,只叫那些仆妇带路,并不许她们碰黛玉一下。 雪雁扶了黛玉过了穿堂,来到了正房大院,就见那游廊边的台阶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一见她们来了,都迎了上来,笑着说道:“刚才老太太还念着呢,可巧就来了。”于是三四个人争着打帘子,耳边听得一人说道:“林姑娘来了!” 才一进屋,就看到一满头银发的老妇,被两个丫鬟扶着迎面走来,一见到黛玉就哭着搂住她,口里叫着“心肝儿肉”的。雪雁和王嬷嬷收了手,站到黛玉身后。 黛玉原就不是贾敏一死就进京的,现下贾敏已死了半年,再提起也只会唏嘘而已,如今这老妇人又是第一次见面,便哭成这样,她一下就着了慌,回头看了下雪雁。 雪雁冲她眨了下眼睛,黛玉怔了一下,回头冲着那老妇人叫了句:“外祖母。”叫完,就嘤嘤的哭了起来。 众人纷纷劝解,那老太太才停了哭泣,黛玉擦着泪,等外祖母坐定了,这才有丫鬟拿了蒲团过来,让黛玉拜见老祖母。 雪雁和王嬷嬷也在后头跟着拜了,起身后就看见老太太拉着黛玉一起坐了,开始慢慢介绍屋里的人。 ps: 满地打滚求粉红~~~~~~~~今天依旧是有10票就爆更哦~~~~~~   ☆、第七十七章 互相试探 雪雁站在下头,这才发现王熙凤居然早就到了。不但王熙凤到了,那三春也早早的就来了。这倒与书里写的不同,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三春里,惜春最小,才只六岁,因而并看不出什么,探春比黛玉小点,也才七岁,雪雁一点也看不出书中形容的那番风采。倒是迎春,虽浅笑不语,可模样倒是挺好看,只可惜是贾赦的女儿,那邢夫人素来是个小气的,因而她身上穿着虽与其他姐妹一般,却没什么出彩的首饰,看着甚是寒酸。 王熙凤和李纨一个站在邢夫人后头,一个站在王夫人后头,都在打量黛玉。等黛玉行过了礼,那王熙凤就迫不及待的走了上来,拉着黛玉的手啧啧咂嘴:“天下真有这标致的人物,我今日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颗不忘。” 这话,到这儿就断了。可没有后文了,雪雁心中纳闷,怎么与书中电视中俱不相同?王熙凤不是该说什么可怜我这妹妹,姑妈怎么死的这么早之类的吗?但一想到,如今事事皆与以往不同,只怕是她这个蝴蝶的翅膀扇的连发展都不一样了吧? 就见那王熙凤拉着黛玉的手,亲亲热热的一口一个妹妹,又问平日里吃什么,穿什么只管找她,这些倒是相同的。 突然,王熙凤冒出来一句:“早就得知妹妹这几日要来了,我早备下了几缎料子,只等妹妹来了,给妹妹做几身新衣裳呢。” 雪雁脑子断片了,你还带抢戏的?你不是该等王夫人示威向你问过月钱的时候,你再说这话的吗?你这抢戏导演不生气吗? 黛玉自笑着和她周旋,口中答话甚是谨慎,但也没露了怯。雪雁放心了下来。又开始打量别的地方,就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站在老太太边上看着她笑呢。 雪雁这边回了她一个笑容,就见那姑娘离了老太太。悄悄的往后头绕了个圈子过来,拉着雪雁,悄悄的往一边走去。 “我叫鸳鸯,你是跟着林姑娘来的吗?”那姑娘笑着问道。 雪雁忍不住露出了个笑容,原来是她,对鸳鸯这个丫鬟,雪雁还是挺喜欢的,于是便友善的答道:“我叫雪雁,是小姐的一等丫鬟。想来你是老太太身边的一等丫鬟吧,见你讲话气质皆与他人不同。” 鸳鸯拉着她去了旁边的耳房。给她倒了杯茶道:“一路上辛苦了,怎的只见你和一个嬷嬷?” 雪雁立马明白了,这只怕是老太太派来试探的,她这才笑道:“还有四个二等的丫鬟,现在在驿站看着行李。” 鸳鸯愣了下。诧异道:“怎的将她们丢在驿站,连行李也不拿来?” 雪雁笑着回道:“临行前老爷吩咐过,国公府人多事杂。若是小姐来了,一时没收拾出院落,就叫我们回自己府里去住。等安排好了院子,我们小姐再来常住。” 鸳鸯点头称道:“原来如此,林老爷真真是个心细的。为着姑娘居然还买了一幢宅子。” 雪雁噗呲乐了:“哪是为着小姐买的,不过是老爷买了为着回京续职时住的。白放在那里岂不是可惜,再者说宅子里一应俱全,又不缺人伺候。小姐若没地儿住,回家住方才最妥当。” 接着雪雁又道:“对了,你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自是方便的,何不帮我问问,小姐住在何处。只怕现下不收拾,小姐用过晚膳就没法马上歇息了。” 鸳鸯一听脸上便有些尴尬,雪雁瞬间就明白了。原来那不曾收拾院子不是王夫人所为,只怕是老太太刻意安排的。想来没了院子,就只能跟着老太太住了,这样一来,黛玉和宝玉同住一间房就只怕是故意为之的。 雪雁心中顿时有些失望,原以为老太太才是真心疼爱黛玉的人,可没想到最后还是为着能将黛玉嫁回贾家,不惜将黛玉与宝玉塞在一个房里,破坏了黛玉的名声。 想到这儿,雪雁呷了口茶,伸手出去拉住鸳鸯的手道:“好姐姐,若是差事办的不好,老爷知道了可是要罚我们的,还请姐姐帮回妹妹。” 说话间,鸳鸯就觉得手心里多了样东西,隔着荷包膈着手,凭手感只怕是玉器之类的东西。 鸳鸯覆手盖在雪雁的手心里拍了拍,柔声宽慰道:“且别急,一会林姑娘只怕要去拜见大老爷和二老爷,那时我再帮你提一句,断不会误了你的时间。” 雪雁轻笑点头,便不再提此事,只与鸳鸯说些闲话,不一会那琥珀和鹦哥也进了耳房,笑着同雪雁打招呼。 雪雁虽耳房里说着话,但也注意着外头的动向,闻得外头一声细细的呼唤“雪雁”,立刻走出耳房。 “小姐唤我?”雪雁走到王嬷嬷旁边,果然见黛玉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她。 黛玉见到雪雁了,原来有些紧张的心情也缓了一缓,巧笑着说道:“将东西拿来。” 雪雁应了一声,转身从衣襟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里头装的就是要给王夫人的那二千两银子。 盒子送到王夫人手里,那王夫人只看了一眼就瞧出那是沉船木做的盒子,这木头相传是浸泡在水里百年都不会腐烂,因而被叫为沉船木。只这一小块木头,就值上百两银子,她心中大喜,这林家果然是大富之家。 正眼馋着盒子,就听得雪雁在底下脆生生的说道:“二太太,这位我家老爷吩咐的,此盒中是二千两银票,用作小姐在国公府的日常开销。老爷打听过府中小姐们的一年开销,这是按着十倍来算的。还请二太太当面验证。” 王夫人一听雪雁将数量也说了出来,心中即刻恨了起来。若是只说是日常开销之银钱,她还能贪下一笔,但如今这丫鬟不但说了具体的数目,还要她当众验证,这岂不是断了她的财路。 但大家都看着她,她又岂能不做?王夫人勉强一笑,道:“何必再验,既是妹婿所给,想必是不会有差的。” 雪雁却急忙说道:“还请二太太验过方可,想来这一路上也不知有没有遇到贼,万一将里头的银票偷梁换柱,并没有二千两银票,太太现在不验岂不是要日后自己填补?” 王夫人只得讪笑着,打开盒子,取出里头的两张银票来,两张皆是一千两的面额,也都是户部银行的银票。 雪雁见银票无事,笑着说道:“二太太可验过了?二千两银票皆是户部银行的,绝不会跳票,或是抵赖。” 王夫人点点头,一脸和蔼的说道:“好孩子,你可真真是个谨慎的人,难怪得此次来京只带了你一个丫鬟。” 雪雁一听这话笑着回道:“二太太误会了,老爷岂会只让我一人跟着伺候,此次还有四个二等的丫鬟跟着来京,不过她们皆在驿站看着行李。只等二太太指明我们小姐住在哪个院子了,我就派人去叫她们带着行李过来。不然这一堆东西,若每个落脚的地方,岂不是占着正院里难看?” 王夫人一愣,看向老太太,眼神闪烁的说道:“这……侄女儿来时我没得信儿,如今竟是还没准备。” 老太太刚想说话,就见那鸳鸯在身后扯了扯她,耳语了一番。 雪雁看向二太太,又看了看黛玉。黛玉会意,坐在老太太身边问道:“此次途中在济南府换船,我差人送了信给舅妈,舅妈的收信回执也在我这里。怎么舅妈说没得信儿?是不是有那躲懒的下人将信扣下了,不曾上传?” 王夫人心中咬牙暗恨,她本就安排好了院子,可那老太太拿着黛玉的嫁妆说事儿,硬要将黛玉嫁给宝玉,她一时鬼迷心窍竟同意了下来。说院子没打扫好,也是老太太的主意,现在倒落了她个里外不是人。 王熙凤见自己的姑妈吃亏,忙笑着出来和浆糊:“哎哟,傻妹妹,那是你舅妈和你闹着玩呢。岂会不给你准备院子?那梨香院早早就给妹妹准备好了,里头大大小小共十来间房,妹妹的人绝对够住了。” 雪雁面上无变化,心中却冷笑不已,若不是自己先给鸳鸯塞了东西,只怕这会子黛玉又要被塞进碧纱橱了去了吧?这老太太还真是打的好主意,为了自己的孙儿,宁可牺牲外孙女。 黛玉这才对雪雁道:“那快点接她们进来,去将应用之物早些收拾好。” 雪雁应了一声,想了想转身又对王夫人道:“还有一事,我们小姐自打生下来便吃药不断,如今虽是调养好了些,可吃食讲究有些与府里不同。还请二太太准许我们在梨香院里弄个小厨房,日后小姐的吃食我们自己解决。” 王夫人心中巴不得把黛玉分出去了,懒得理她,可她还是不得不看了下老太太。老太太坐在上头,脸色有些沉,却还是点了点头。王夫人这才应了下来,雪雁行完了礼就出去了。 ps: 好可惜,昨天的票数只差一票就到爆更要求了,9票啊~~~咦嘻嘻嘻嘻,正好让我休息一下,连着几天码四更,快累得吐血了~~~   ☆、第七十八章 梨香院 雪雁一出门就找到方才讲过话的琥珀,让她带自己去梨香院看看。琥珀交代了一声,便拉着雪雁的手走了。 一路来到梨香院里,果然四处都已打扫好了,雪雁进了屋子,发现连里头都是干净的。想来那王夫人并不曾故意敷衍,是真的为黛玉找好了住处。 雪雁又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发现这里有一门是可以通外街的,一出去是个巷子,再走几步便得出到宁荣街上。西南边还有一角门,出了角门是一个夹道,直通王夫人的正院。 雪雁想了想对琥珀说道:“我们小姐孝期未满,平日里少不得要为太太烧香祭拜。为免冲撞了府里的长辈,这西南的角门还是封起来为妙。” 琥珀点头说道:“这有何难,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府里就有那瓦匠,我叫人找来既是。” 雪雁笑着往她手里塞了个荷包道:“劳烦妹妹了,只一样,这墙需做的牢固些,高些,免得日后塌了好不吉利。” 琥珀轻笑着应了,又闻雪雁道:“还请妹妹告诉我哪儿有传话的小厮,还得麻烦人去将驿站的人一并接了来。” 琥珀说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从正门出去,往东顺着夹道走,南边立着一个粉油的影壁,后头一间房室便是二奶奶的屋子,她那儿夹道上常年立着几个跑腿的小厮,你只管叫他们去,完事打赏点小钱就行。” 雪雁笑着谢了琥珀,和琥珀携手又出了正门,琥珀往西面去找人来立墙,雪雁便按着琥珀说的去找王熙凤的屋子。 果然顺着夹道走了没一会,就见夹道里站着四五个小厮,雪雁心中纳闷,这明明是内院,小厮却毫无顾忌在里面候着,也不避人。这贾府还真不像是古代的府邸,竟然一点忌讳都没有。 那小厮们远远的见着了雪雁,都只觉得这姑娘眼生,从未见过。又见雪雁不住打量他们。好似要来找二奶奶的架势,便有那胆大的上来问话:“姑娘是哪个院的,怎地从未见过?” 雪雁刚要回话,就听得那小厮里有人说道:“那是表小姐的大丫鬟,雪雁姐姐。” 说话的人,正是贾琏身边的心腹小厮旺儿。雪雁笑着对他说道:“可巧遇见你了,我正寻思着找人去驿站去将我们的人都接来。你若得闲,可愿帮我走一趟?” 旺儿立马应了,又问:“如今表小姐安置在何处?接来了我往哪个院子带?” 雪雁笑着回道:“直接从外门进梨香院即可。” 旺儿说了句“那倒方便”,便直接走了。雪雁也回了梨香院。四处看看,准备规划规划。 梨香院前厅后舍皆一应俱全,并不像电视里那样,不过是个小四合院。反而空间不少,就算在院子里挖个池塘都够了。 雪雁看了一圈。正院的上房自然是给黛玉住的,除了上房,还有一东厢西厢,两个厢房皆是分了两边,左右两边皆是一个耳房加一间正房。 雪雁想了想,决定那东厢用来做丫鬟的住所,紫鹃想来是必定会给黛玉的。这样一来。正好她和紫鹃一人一间正房,外头的耳房则各住两个二等的丫鬟。 雪雁仔细考虑了一番,青鸾与燕儿都太老实,人又小,只怕和紫鹃住在一块,会被她的手段给降服。于是便决定让白鹭和书澈住紫鹃外头那间耳房。 至于王嬷嬷。则住在西厢房里。那贾府的嬷嬷是不能住在正院里的,可王嬷嬷不同,她又不是奶妈,是正经的教养嬷嬷,再者说没了王嬷嬷。以后那宝玉闯了进来,她们这些丫鬟要是劝不动,大可以把王嬷嬷给搬出来。 西厢房也是左右两边,王嬷嬷住左边的那件,外头的耳房随她怎么安排,至于右边那件正房加耳房,用来做仓库最好。一来,王嬷嬷看着她最放心,二来,这仓库就在东厢房对面,有点什么动静,立马就能被人看到。 上房正对着的是穿堂,只是隔绝内院的作用,到时只要摆上东西遮住视线即可。至于穿堂外头的外院,自然是给管事的妈妈们,和粗使小丫鬟住的。 而这次上京,除了管事的妈妈,林如海还派了两个管事一同前往。外头的事情皆是交给他们来处理,但他们并不住贾府,只往林家自己的宅邸去了,只有他们的媳妇儿是跟了进来。 雪雁正从东厢里出来,就见琥珀找了进来,一瞧见雪雁,琥珀便道:“人已经找来了,你有什么要求只管和他们说,我听闻你还想建个小厨房?” 雪雁笑道:“正是,小姐的身子少不得由我亲自调理,加上初次上京,水土不服是必然会有的。为着日后方便,还是自己建个小厨房妥当。” 琥珀笑着说道:“那岂不是还得请两个厨娘?” 雪雁摇头笑道:“不必,我们跟来的两个管事的媳妇儿,其中一个家中原是开食肆的,手艺极好。妹妹得了闲只管来梨香院,我叫那媳妇儿给你弄扬州正宗的小吃来尝尝。” 琥珀拍手笑道:“那感情好,谁曾想我还能有这一天,不用出门便能吃到扬州的小吃。” 雪雁和琥珀笑着出了正院,就见四五个匠人垂首力在墙根边上,雪雁忙上前说了要求,又与那工头商量着怎么砌厨房。只不过一刻的时辰,就定好了要求,而那砌墙的匠人竟已把墙砌完了。 墙是砌完了,不过还是湿的,只要再过四五个时辰就能干了。雪雁看着人砌厨房,边与琥珀说说笑笑,反倒对这个琥珀更有了些想来。想来也是,那鸳鸯虽然人品好,可她是最忠于老太太的,老太太说一,她向来不说二。 这样一来,想知道老太太房里的事情,便只能从琥珀嘴里套出来了。 但雪雁并未急着套话,只拿那扬州的趣闻趣事说与她听,琥珀只觉得自己犹如井底之蛙,虽身在京城,却还不如雪雁的见识广。 厨房还没砌好,靠着外街的门已有人拍门。雪雁和琥珀过去开门一看,正是青鸾白鹭她们,后头那十辆马车,却真真看得雪雁头疼。 旺儿敲开门,正指挥着马上往里面再停一停,一转头就瞧见雪雁那一脸纠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姑娘可是觉得不好搬?这不碍事,这儿转过拐角再走一段就是角门。姑娘若是愿意,我去那儿叫几个小厮来,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帮姑娘搬完。” 雪雁心中感激,上前福了一福:“有劳小哥了。” 旺儿羞涩的笑着摆手跑了,琥珀这边正和几个二等的丫鬟见礼,因琥珀只比雪雁小了一岁,那几个都叫琥珀姐姐。 琥珀拉着这个瞧着那个,眼睛都花了:“你们扬州真真是出美人的地方,这一个个竟都这么水灵,可是羞死我了。” 书澈和白鹭互看了一眼,笑了笑自去帮忙搬东西了。那青鸾和燕儿倒是羞了个大红脸。雪雁见状忙上前解围,又说如今要开始忙了,无法招待琥珀。 琥珀听了却没走的意思,反而跃跃欲试想要帮忙。雪雁眼珠子一转,笑了起来:“你要帮忙有何不可,只是这前头也只是体力活,不如你帮我看着前头的匠人,等我们箱子搬完准备摆设了,你再来帮我们。” 琥珀一听忙答应了,去了前头帮忙看着匠人。琥珀一走,书澈抱着自己的包袱走了过来,看着琥珀的背影笑了:“这是把我们当傻子呢?哪有明目张胆要看人私房的?” 雪雁噗呲乐了,拍了她一下:“小蹄子,牙尖得跟刀子似的,还不去把东西放了。” 书澈摸着脑袋晃了晃走了,嘴里还嘟囔着:“这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姐姐还是少叫这些人参合我们的事好。” 雪雁如何不知这个道理,但很明显,琥珀就是想知道林黛玉带了些什么东西来,想来一个是好奇,再一个知道了也好向老太太通风报信。 雪雁这倒不怵,反正贾敏的嫁妆一件都没带来,所有的东西都是黛玉自己的东西。再加上林如海早派人在京城这边置办了不少的东西,只等她们落脚后送过来了。 忙到戌时,终于是将所有的东西都安置好了,雪雁给了那匠人一人一吊钱,又给了那匠人的头子二两银子,这算是打发了匠人。可厨房依旧还不能用,灶还是湿的,雪雁只能又叫李明泉家的上街去采买些干燥的柴火和稻草回来,只要干烧一阵子,到了晚上这灶台就能用了。 小厮那边搬完最后一个箱子,雪雁忙上前塞荷包,一人皆是一两银子,只有那旺儿是塞的二两。雪雁笑着道:“辛苦各位了,这累了半晌,各位可要好好歇着。这点钱拿去叫做席面吃吧。” 旺儿笑了起来:“姑娘何必这么客气,不过是搬了几个箱子,就叫我们去吃席面。日后还长着呢,姑娘实在不要破费了。” 雪雁忙笑道:“日后有日后的规矩,这搬家可是件大事,怎能亏待了几位。” 小厮们得了赏,都乐呵呵的走了,剩下的事,就是开始往外拿东西了。   ☆、第七十九章 安居落户 琥珀果然来帮忙了,这一个个箱子打开,里头的东西琥珀都看直了,光是黛玉的衣裳就有整整两箱,再有那头面首饰之类的,也有整整一箱子。虽如今黛玉还没出孝,穿的还是素衣,头面也皆是素淡的颜色,但那一颗珍珠就犹如龙眼般的大小,让琥珀看了直咂舌。 屋内的摆设少有琉璃瓷器的,大多都是不易破碎的东西,但每一样拿出来,都是珍藏之物,书澈在边上开着玩笑道,若是缺了个角,那个角就得值几千两银子了。 琥珀吓得不敢再帮忙了,只拿眼睛看着,直到上房全部摆设完了,就差床没有铺了。 只是不知为何,雪雁竟不叫人铺床,只让人去收拾库房去了。琥珀纳闷的说道:“可是没有带被褥铺盖之物?想来二太太已是准备下了,我这就叫人去送来。” 雪雁笑着回身拉住她道:“好妹妹,不必麻烦,我们小姐自有小姐的床,虽不如在扬州的好,可也是老爷派人在京城打的新床。方才我叫那管事媳妇出去采买时,让她去林府送信去了,只怕过一会子就送来了。等床送来了,我们才开始布置。” 琥珀竟不知这林家居然准备的这般周道,只是她心想,就算一张新床送来又能好到哪去? 谁知不到一会,真的有人送了东西来,除了床,还有一扇两人高的紫檀木八扇屏风,每一扇上皆是名人字画,拉开屏风足足两丈长,往穿堂里一摆,不用拉开都能把后头的内院遮的严严实实。 那屏风自是珍贵不说,那床更让琥珀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那是个三进的雕花拔步床,雕花是八仙过海的图案,前一进梳洗之处,第二进是更衣之处。第三进才是卧榻。 那床是拆开运来的,两个管事皆跟了过来,仔细检查了下梨香院,其中一个管事叫李明泉的。跟着人进去装床。另一个叫周常顺的,指出多处应注意的事项,如看院子哪里布置多些人手好,哪里防火需重点注意。 等拔步床装好了,琥珀站在床跟前,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她在里头走进走出的,好不新奇。 这拔步床是南方闺阁里才常见的东西,北方俱是炕,就算有床也是普通的雕花床,何来这么大一张床过?也难怪她这么好奇了。书澈拿着抹布和白鹭在擦床架子,见琥珀这样,两人皆是偷笑。 书澈没忍住,说道:“琥珀姐姐,这不算什么。我们小姐在家睡的是五进的拔步床,一张床就占了半间屋子呢。这张不过是三进而以,还少了两进,只怕小姐还住不惯呢。” 琥珀闻言又问那五进的床是如何的,书澈尽往好了说,说得琥珀头晕眼花。 雪雁与管事的商量好买几个粗使丫鬟,和几个管事的婆子来。一来看家护院,二来做些粗活。又商量着平日采买一事,什么时辰送货来,买些什么,由谁采买。这些都商量完了,那两个管事才驾着车离开。 出了床和屏风。管事的还送来一些摆设用的东西,这回房里缺的琉璃瓷器之物就一应俱全了,再不用贾府的人开库房去给黛玉拿了。 他们出发时是六月十五,到达贾府时已是七月二十了。正是酷热难忍之时,于是雪雁便叫人青鸾和燕儿开箱子拿那软烟罗出来糊窗子。又将竹帘等物挂上。 琥珀惊讶完拔步床,出来一看大家都在忙,自个也不好意思了,上来帮忙挂帘子,随口问道:“怎的连这东西也一起带来了。这东西又重又占地方,随处都能买到。” 雪雁笑着道:“这是金丝竹,南通县的特产,这竹子上有股味道,我们人闻不出来,但那蚊虫却是最怕这味道的。只要挂上,任何蚊虫都不会靠近门口附近,更别说钻进屋里去了。走时老爷特地吩咐带上的,怕是其他的帘子没这效果。” 正说着话,就见一个媳妇模样的人走来说道:“姑娘,外头买不着我们那儿的面筋,我还寻思着晚上做红烧面筋给小姐的,这下可怎么办?” 雪雁回头笑道:“婶子去买个石磨回来,自个买豆子做不就结了?”说完她又扭头冲屋子里叫白鹭。 白鹭应声出来了,就听得雪雁说道:“你去我那箱子里头,拿十两银子给李明泉家的。”说着雪雁取下钥匙递了过去。 白鹭自去了东厢没一会就拿了一锭银子出来给那媳妇,雪雁又道:“除了石磨,再买那药碾子和那木桶木盘之物回来,还有那拖布也找人另做几把。” 李明泉家的应下了,接过银子就去了,琥珀琢磨着,这雪雁还真是权利大,怎地钥匙不是林姑娘自己收着,倒在她身上。 只是那雪雁拿回了钥匙,却一脸没事似的,继续挂帘子。琥珀也不好多问,只想着快点帮完了手,好回去告诉老太太。 到了戌时五刻,梨香院的正院竟就布置妥当了,只差几个丫鬟自己的东西没收拾了。这也不用琥珀再帮忙,她便告辞了先回了老太太的院子。 琥珀一走,书澈就窜了过来,说道:“姐姐,我出去玩会子,叫白鹭给我收拾东西啊。” 雪雁笑着点了头,她就一溜烟的出去了。书澈这丫头,可机灵着呢,她哪里是出去玩了,她看似是躲懒,实则是出去打探贾府的地图去了。她可是日后传话上的,这府里的情况不摸清楚怎么行? 白鹭从屋里追出来骂道:“你这懒骨头,我哪知道你要用些什么,竟不交代一声就跑,看我给你铺床厚棉絮,晚上烧死你!” 雪雁笑着哄了白鹭几句,自个也回了屋子去收拾,她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体面了,为了防贼,她自己的箱子柜子都上了锁。这屋里每件正房都有一个柜子加两个箱笼,那箱笼早就发霉了,雪雁便叫人抬去前院劈了晒干用来生火。而那柜子则还能用,她便用来装自个的书和杂物。 收拾妥当之后,雪雁拿出账本来,细细的先把账记了。虽林如海不用她记打赏的细目,但她自个却是要记的,如果不记,以后银钱对不上路,倒霉的可是她自己。 她自己的存款,也有近千两银子了,最大的那头,还是林如海当时赏她的那五百两,其余都是她平日的打赏和月钱攒下来的。 雪雁琢磨着,既然来了京城,出门又方便了,何不出去找几个买卖来投资了。虽她现在还是个奴才,但好歹是挂在巡盐御史家名下的,她的买卖只能写林黛玉的名字,但林黛玉待她如亲姐姐,自然是不会吞她的经济。 想到这里,雪雁又开始琢磨,自己到底做些什么投资才好。开铺子?她哪有时间管理?买庄子?种田的东西她更加不懂。这样一来,就只能买宅子,然后租出去给人家住了。 若是在现代买房子,租出去给人家住那就只是为了还贷款而已。在古代买房子可都是全款,买下来就是自己的。租给人家了,那就是回本,是进项了。只不过这租出去,还得租个好人家才是。若是租了什么歹民,搞不好还得吃官司。 雪雁算了算,黛玉如今是八岁了,书中林黛玉死前是十八岁。那她至少还得在贾府待十年。在扬州,一个两进两出的宅子,才三百两。此处是京城,只怕少不得四五百两银子了。再大点的,估计就要上千两了。 那她顶多买个三进的房子,租出去,每年收八十两银子,等她出了府,那宅子就是白得的。 算盘是打的不错,可她万没想到,这买宅子,让她的人生发生了极大的转折。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又说那琥珀回了正院,进屋后,见人都走了,她去了正房一看,老太太正斜靠在榻上闭目养神,鸳鸯坐在脚踏上,拿着美人锤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鸳鸯一见琥珀进来了,放下小锤拉着她出了正屋问道:“你去哪了,找你半天都不见人。” 琥珀凑在她耳边小声道:“方才去了林姑娘的梨香院,乖乖,你真该自己去看看,那架势,那身家,可不得了呢。” 鸳鸯翻了个白眼道:“这有何稀罕的,林姑爷是巡演道御史,家中又是侯门之后,若没点家底才叫人笑话呢。” 琥珀奚了一声又道:“我原以为我们荣国府就是大富大贵了,可和那林姑娘一比,我们家这些姑娘,可都跟叫花子似的。林姑娘光一个床,就快占了一间屋子了。还有那门帘,居然是金丝竹的。那头面首饰上,一颗珍珠就有龙眼那么大,就连那雪雁也一身不俗,你可知道,钥匙都由那雪雁保管呢。” 鸳鸯愣了一下,悄声问道:“可是真的?你见着了?” 琥珀重重的点了下头:“亲眼所见,一个管事妈妈要采买东西,是雪雁拿的钥匙去开箱找银子的。” 鸳鸯想了想,对她说道:“别咋咋呼呼的,这事也别乱传,想来那雪雁让你见着这些,也是相信你。你可别坏了人家的印象。”   ☆、第八十章 初见凤姐 琥珀闻言,懊恼了一下,她可不就是嘴快么,看来日后可得管紧自己这张嘴了。鸳鸯没再多说,转身回屋去了,一进屋就见贾母眼睛已经睁开了,“是不是琥珀回来了?” 鸳鸯上前扶着贾母坐了起来,回道:“是她,方才跑去梨香院玩去了。” 贾母眯着眼睛想了半天,对鸳鸯道:“去叫琏儿来。” 鸳鸯忙去了凤姐那儿,谁知琏二爷早不在了。王熙凤打着哈欠问她何事,鸳鸯说道:“只怕老太太要问琏二爷什么事呢,可琏二爷偏偏不在,这可怎么办?” 王熙凤想了想道:“二爷回来把事儿都交代给我了,我去看看,说不准老太太问的,正巧我知道。” 于是这凤姐便跟着鸳鸯去了正院,果然贾母要问的,正是雪雁。王熙凤一听,心中暗道巧了,因为这贾琏回家等到凤姐回来,啥事都没说,先说了雪雁的身份,接着又将那半年在林府的遭遇过了一遍,没一会就带着礼物出去见朋友去了。想来他刚回京,少不得要卖卖人情。 “二爷一回来就跟我说了,原来这雪雁是姑太太救回来的孤女,因人特别忠心,又沉稳老实,所以才特别得姑太太器重。姑太太将她给了林妹妹,她便只认林妹妹一个主子,林妹妹与她也是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跟进跟出都少不了她。因而姑太太将她认作干女儿,听说还是由扬州总督的夫人见的礼呢。” 王熙凤如实回道,她其实对雪雁也早就注意到了,原就觉得这丫头很是厉害,与她姑妈说话时不亢不卑,为人处事也落落大方。结果回去一听贾琏说起这是个干表妹,她就觉得这个干表妹可以一认。 “若是如此,为何方才玉儿没说?”贾母糊涂了,她刚才见那雪雁办事说话都利索。还道是个厉害的丫鬟,谁知竟是敏儿认下的干女儿。只是居然没人提这件事? “嗨,二爷说了,这丫头死心眼。觉得自己欠了姑太太一条命,便要用这辈子来还,谁知姑太太殁了,她便要还林妹妹一辈子。不但绝口不提自己是姑太太干女儿这事,连着林妹妹她也不让提这件事。”王熙凤拿着扇子扇着风回道,方才走的太急了,还真有点热呢。是不是该给梨香院送点冰去?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林妹妹受不受得了。 贾母若有所思了一会,点点头道:“我原怕玉儿身边没个可靠的,但今天看来倒是我多虑了。不过想来她们院里人手不够。你派四个粗使的丫头过去,给她们打打下手。若是她们要自个买人,便收回来,不必强求。” 王熙凤笑着应了,正好也有了借口。便一摇一晃的往梨香院去了。梨香院与她的住所很近,左不过走几步就到了。才一进院子,就见原先西南面的那个角门被封了起来。 王熙凤忍不住心中道了一声“好厉害”,更加不可小瞧这个雪雁了,再一进穿堂,瞧见这个紫檀木的屏风,和穿堂内摆设的物件。对这林家的人,又多加了几份小心。 才出了穿堂进了正院,就见那院子里已布置妥当,游廊上头早就挂上了灯笼,各房门口的竹帘窗纱都弄好了,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王熙凤纳闷,准备先去上房看看,正要打帘子,就听得右边传来一个声音:“来的可是二奶奶?” 王熙凤回头一看,从东厢房里走出一个姑娘。正是方才看到过的雪雁。她如今已换了一身轻便衣裳,仿佛刚洗了脸,头发上还戴了点水珠。 “哟,妹妹,是我叩扰了。吵着你休息了?”王熙凤摇着扇子一晃一晃的走了过去:“我寻思着,这刚搬进来,自是少了许多东西的,便来瞧瞧。谁知你们竟全弄妥当了。你可真真是个麻利的人,可比我们这些手拙脚笨的厉害多了。” 雪雁拢了拢头发笑道:“二奶奶取笑我呢,外头热,二奶奶屋里坐。” 说着雪雁扶着王熙凤就往上房进去,进去后,雪雁先扶了王熙凤坐了,这才打帘子冲外头叫道:“白鹭,去把那润喉茶倒来。” “好妹妹,大热天的,我可不吃热茶,别忙乎了,坐下我们说会话。”王熙凤笑眯眯的摆手招呼道。 雪雁回了屋里,在一旁给王熙凤打着扇子道:“二奶奶只管放心,不是热茶,是我平日里配来给小姐润喉喝的,不过是些清热降暑的东西。里头是金银花,野菊花,胖大海,麦冬等物,用蜂蜜调了,先用热水冲开,再放到井里沤着。拿出来时已是凉的,既润喉又解暑。” 王熙凤闻言眯着眼睛笑道:“哎哟哟,真真是个讲究人,我只听这么些个东西都听糊涂了,怎么竟是些花儿草儿的。” 雪雁也不卖弄,只说:“二奶奶尝尝,若是觉得好,我便叫人包了配好的料送去你那儿,你让平儿姐姐每日只冲一壶,喝的多了也是不好。” 王熙凤口中说着:“好,那我倒要尝尝,是个什么味儿。”心中却惊讶不已,别看这雪雁忙里忙外的脚不沾地,连洗脸的时间都没有,竟然已经将自己身边的人给摸清楚了。换了第二个人,绝对做不到。 雪雁要是知道王熙凤这么想,只怕都要笑哭了。她这无意中的“剧透”,反而让自己在别人眼里高大了几分,真是歪打正着。 不一会那白鹭果真端了一壶润喉茶进来,一琉璃瓶子的淡绿色液体,上头挂着水珠,让人看了就无比的想喝。 “哎哟,这可真是个稀罕物,你们竟拿来装水。”王熙凤看到琉璃瓶子,眼睛都睁大了。 雪雁失笑道:“这瓶子本就是装水用的,若不拿来装水反而只是看着,岂不是没了它的价值。只要用时小心些,倒也没什么。再者说,这茶只有用这琉璃瓶子装,才能看清楚里头的药材泡开了没有。” 说着雪雁伸手倒了两盏,一盏递给了王熙凤,另一盏放在自己跟前。王熙凤面上不动声色喝着茶,实则心里早对这个雪雁有了一番评价。不亢不卑,和气大方,确实比府里任何一个一等丫鬟都要体面。再看她身上所穿所戴,竟不比黛玉差几分。就连方才送茶进来的二等丫鬟,也比她身边的平儿穿的还好。 看来贾琏回来同自己说的那些都不是骗人的,林姑父还真有富有。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林黛玉,得罪林黛玉都不能得罪这个雪雁。 “好妹妹,我已经听说了,你是我林姑姑的干女儿,日后不必在我跟前这般拘束。我一见你就爱的紧,恨不得你是我亲妹妹才好。”王熙凤笑着,伸出一只手来抓着雪雁的手道。 雪雁也笑了,看来王熙凤不脑残的时候还是挺聪明的,既然她有意交好,且不管她是想利用还是想怎样,自然要先跟王熙凤交好才行。这样日后黛玉在贾府也能有个好日子。 于是雪雁也抓着王熙凤的手,和她说笑起来。别说,这王熙凤虽然有时候办点脑残事,见识浅薄了点,但还真的是个性格开朗又外向的人。雪雁同她说了一会,竟发现她有许多思想都是跟现代女性很相似的。 聊天一会,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叫:“雪雁姐姐。” 雪雁道了声抱歉,起身挑了帘子一看,见是书澈,就问道:“何事?” 书澈站在台阶下头,并没见着屋里的王熙凤,便回道:“方才我打听过了,好似晚上小姐要去老太太那用膳。姐姐看是让我过去伺候,还是自己去跟着?” 雪雁这才想起来,书里写的第一天,三春和黛玉都是在贾母那儿用了饭之后,才将紫鹃给黛玉的。她刚才还在纳闷,怎么紫鹃没来呢。 “知道了,你去问问二太太屋里的人,我们这些人的吃食是怎么安排的。开销银子俱已给了,小厨房只是给小姐单独用的。”雪雁说着,突然自己笑了起来,“瞧我,这脑子。二奶奶就坐在这儿呢,我竟还让你去问别人。” 说完她转头看向王熙凤道:“二奶奶,我们这些丫鬟的吃食,可也是府里一应准备的?” 王熙凤笑着点头:“那是自然,你们一次就给了二千两银子,每天吃席面都尽够了。” 雪雁又问:“那府里各等丫鬟的吃食是怎么安排的?” 王熙凤道:“一等是二菜一汤,二等是一菜一汤,粗使的丫鬟是一起吃,四菜一汤。” 书澈听得房里有人讲话,两步蹬蹬上了台阶,挑开帘子一瞧,见屋里坐了个凤眼柳叶眉的大美女,忍不住叫道:“喝!真好看!” 雪雁回手拍了她一下:“没规矩,这是琏二奶奶。” 王熙凤倒不生气,哈哈的笑了起来,面若桃花得指着自己问道:“你是说我好看?” 书澈做出一付天真态道:“嗯!真好看!方才也瞧见几个小姐,可没二奶奶好看!” 雪雁简直无语了,又打了她一下:“小蹄子嘴里没遮没拦的,这话被表小姐们听去了可还得了?” ps: 各位客官~~你们爆更的章节来啦~~~客官们请收好~~~~给好评哟客官~~~~   ☆、第八十一章 要来鹦哥 王熙凤可一点都不恼,她做姑娘时,在家就常被人说她长的俊俏,可进了贾府后,竟没人夸她了。她自己觉得自己比三春好看多了,谁知今天书澈这话真是讲到她心里去了。 “你这丫头,竟说好话哄我,罢罢,我也乐得被你哄。来,这个镯子给你,你拿去戴着玩。”王熙凤笑着对书澈说道,一边又将手里的镯子摘了下来就要给她戴上。 雪雁忙过去劝道:“我的好奶奶,这丫头没心没肺的成日里只说真话,奶奶可别将那话学出去了,我怕她……” 王熙凤哈哈笑了起来:“妹妹这是当我是个多嘴的了?再说这话我又怎么好意思出去跟人说?她逗得我开心,我赏她个镯子罢了,多大点事,也值得妹妹这样担心?” 说着王熙凤笑眯眯的拉过书澈,给她亲自戴上自己的镯子,书澈赶忙谢了二奶奶又拿眼瞧着雪雁,一脸得意的模样。 雪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罢罢,你这小蹄子,我是拿不住你了。如今有二奶奶给你撑腰,你且得意着吧。” 书澈嘿嘿笑了一声,甜甜的说道:“我又没说表小姐不好看,只是二奶奶又好看又有气质,一看便是做大事的人。” 雪雁一脸没辙的样子,赶了书澈出去,不许她再乱嚼舌头了。那王熙凤还在喜不自胜,笑着说道:“我倒瞧着你们府里的丫头各个都是好的,要不是林妹妹本就少人伺候,只怕我都想要了她过来。” 说到这,王熙凤想起贾母的话,对雪雁说道:“老太太知道你们缺人手,所以要我派四个粗使的丫头来给你们使唤,你得了闲去我那儿挑人。若是想自己买也成,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伢婆我都熟,妹妹想要什么样的都能买得到。” 雪雁闻言笑着道:“四个只怕不够。想来我们在扬州时,是最少八个粗使丫鬟,还请二奶奶赏我们四个,我们再另买四个。” 王熙凤只道“这有什么”。又问她:“如今正是暑天,想来你们扬州靠着水,并不太热,若是受不住了,只管去我那儿拿冰。每年这个时日,府里都有冰块备着的,不缺你们这份。” 雪雁拍着手笑道:“真真是及时雨,好二奶奶,便送一些与我们吧,我原想着天气干燥。怕我家小姐中了暑气。但不要那整块的,只要些边角的碎冰。我砸碎了浇上仙露给小姐解渴。” 王熙凤纳闷道:“林妹妹身子若,这冰能吃得?只怕别吃坏了肚子。” 雪雁摇头笑道:“不碍事,只给她一点点,含在嘴里化了再咽下去保管一点事儿都没有。往年在扬州。我也曾给小姐做过,她都不曾吃坏肚子。” 王熙凤笑着答应了下来,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子,就见一小丫鬟找了过来,说是要放饭了。 雪雁同王熙凤一路出了正房,雪雁安排了书澈陪燕儿去厨房领吃食,自个便跟着王熙凤去老太太的正院伺候黛玉去了。 黛玉在大舅舅二舅舅那转了一圈回来。两个舅舅都没见着,心里不禁有些失望,回来老太太房里又没见着雪雁,更加忧郁难解。雪雁一进屋子,就见黛玉浅浅笑着看着三春说话并不搭腔。 雪雁心下叹了口气,知道黛玉这想必是心里难过了。于是忙走到黛玉身后,伸手给她续了续茶,小声在背后说道:“小姐,院子收拾好了,还给你备下了润喉茶。若是京城的东西吃不习惯,回去让李明泉家的给你做扬州的小吃。” 黛玉一听,知是雪雁来了,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把坐在对面的探春给晃了个怔神。她第一次见到黛玉露出这般笑容,原来这个表姐笑起来真真是闭月羞花之貌。 贾母坐在上头,看到这主仆二人的一举一动,心里有所估量,过了会笑着问道:“那边的姑娘是哪家的,我瞧着眼生。长的倒是俊俏,快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王熙凤是个多会来事儿的人?马上笑着走过去把雪雁拉到了跟前,又笑着对贾母说道:“老祖宗想必是忘了,这丫头来时便行了大礼的。她是林妹妹跟前的大红人,名唤雪雁。” 雪雁大大方方在跟前又行了个礼,唤了声老太太。贾母从鸳鸯手里接过玳瑁眼镜架在鼻子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雪雁,然后笑着道:“真真是个标致的,今年多大了?” 雪雁忙回了自个的岁数,那贾母一听就说雪雁老成,倒不像只有十一岁的做派,又问她家住哪里,还有什么人。 雪雁只以打小被拐子拐了,俱记不清了做答,就见那老太太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道:“安心伺候你家小姐,你是个好孩子,日后必有好造化。” 雪雁笑着应了,又说道:“有一事还想请老太太示下,小姐离开扬州时,人多出行不便,所以粗使丫鬟和婆子们一应没带,方才二奶奶也说老太太要给我们些个,雪雁在这儿谢过老太太了。只一样,这一等丫鬟只我一个,怕也忙不过来,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人,皆是一等一的好人儿,还望老太太赏一个过来,让我也躲躲懒。” 贾母闻言有些惊讶,她本是打了主意要送个人过去伺候黛玉的,可后来得知那雪雁是敏儿的干女儿,连女婿都很器重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谁知这丫头居然主动开口要人,这般细心可不是那等小丫鬟有的。想必自个闺女没少教这丫头内宅门道,万不可小瞧了这丫头。 想到这儿,贾母倒大笑了起来,指着雪雁对其他人道:“瞧这猴儿,真真是个人精,竟从我这抢人去了。我统共就那么几个用着顺心的,你也舍得让我这老骨头没个伺候的?” 黛玉闻言有些着急,却见其他人只是笑,她也不开口,只在底下坐着跟着浅笑。雪雁倒是一脸不怕的笑着答道:“老太太身边一等一的好姐姐多的是,赏给小姐一个,还有许多呢。求老太太发发好心,赏我们一个吧。” 那贾母果然大笑着叫鹦哥过来了,指着鹦哥问雪雁道:“你见她还好?” 雪雁忙笑的一脸欢喜,蹲下福了一福:“谢老太太,这位姐姐一看就是极好的。” 贾母笑着道:“她老实,人本分,虽没你那么出彩,可给你打打下手也尽够了。鹦哥去给你主子行个礼,如今你便是玉儿的人了。” 鹦哥果然上前给黛玉行了认主的大礼,黛玉当场就给她改了名叫紫鹃。才认完主,丫鬟们就来通报说是摆好了桌子,可以用饭了。 用饭时,雪雁心下一转,让紫鹃上前伺候,那紫鹃给黛玉夹了块狗肉放在她碗里,就见黛玉蹙眉不语,并不看它。她心下一惊,又夹了块卤肉进来,黛玉却仍不碰。 雪雁上前不动声色换了紫鹃下来,将那碗里的东西放到一边的碟子上,又夹了块豆腐给黛玉,黛玉这才吃了。 雪雁一边布菜,一边轻声对后头的紫鹃道:“小姐身子弱,吃那油腻之物不好克化,加上刚到京城,怕会水土不服,因而这些个大荤之物不可给小姐吃。这回你不知道没关系的,可别往心里去。” 紫鹃本一肚子委屈,只当小姐不喜她,听了雪雁这般说道,心下才好受点,笑着点头应了。 这一切都看在王熙凤眼里,王熙凤心下暗道这丫头好手段,先去示好让紫鹃伺候,谁曾想这本就是她故意为之。那紫鹃本就不知林妹妹的喜好,如何能伺候的好,等受了磨难再来宽慰,只怕紫鹃这一下必是心中服气她的了。 只是王熙凤就算知道,也不会开口点破,谁家没点丫鬟们争风吃醋的事儿?这起子小事还要拿出来说道,也就太不够档次了。 饭罢了,黛玉只用茶漱了口,第二道茶来,只做了样子并未真的饮茶就将茶放下了。不一会子王夫人引着李纨和凤姐走了,才走不久,就见一小丫鬟进来说道:“宝玉来了。” 王嬷嬷从始自终都跟在黛玉身边,才听得这话就眉头一皱,雪雁忙在身边拉了她一下,她这才恢复了表情。 不一会就见一男孩走了进来,穿的一身倒是华丽,可惜花里胡哨的颜色甚是炸眼,黛玉见了她忙扭头避而躲开。她如今已知男女大防之事,不可与男子单独同处一室,但一想如今老太太和各位姐姐妹妹都在,想必这人也不是什么外人。所以也只是扭头避开,却不曾起身躲避。 宝玉上前给贾母请了安,就听贾母道:“去见你娘来。” 宝玉起来便出去了,他刚出门,黛玉便站起来说道:“外祖母,如今天色已是不早,我想早些回去歇息了。” 贾母笑着说道:“再等片刻,总要见了你哥哥来。” 王嬷嬷想说话,雪雁却死拉着她,这里是贾府,可不是林府。她早知道贾府规矩乱,知道贾宝玉不守男女大防,可没必要一进府就跟贾母对着来。如今看来,虽王夫人管着家,可真正的背后大老板还是贾母才对。 ps: 这是今天的第一更哟~~~~~等下还有两更~~~~~~亲们今天继续哦,有10票粉红我就加更~~~~   ☆、第八十二章 不欢而散 黛玉转身回座位,看了雪雁一眼,雪雁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她这才落了座,落座后只端着茶杯低头玩着,也不喝茶。 没一会那宝玉就又回来了,就这么一转身的功夫,竟就换了身便服。黛玉连头都不敢抬了,耳朵根子红成一片。 贾母见了他笑道:“外客未见就脱了衣裳!还不去见你妹妹。” 宝玉方才就见一陌生女子坐在那儿,想必就是林姑姑的女儿,忙上前作揖问好。黛玉放下茶盏站了起来,低着头问好行礼,然后又低头坐了回去。 那贾宝玉在贾母的位置上坐了,盯着黛玉目不转睛,过了片刻突然叫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黛玉一听立刻急的眼泪直打转,王嬷嬷此刻再忍不住了:“宝二爷可看仔细些了,我们小姐从未出过扬州,又不是那抛头露面的女子,宝二爷何曾就见过了?此话传了出去,别人只以为我们小姐不守规矩呢。好端端的第一次见面,就毁我们小姐的名声,这话要是被老爷知道,我们这些下人都逃不了干系。” 在座各人皆是一愣,这个嬷嬷跟进跟出的,她们只当黛玉年纪尚小,离不开乳母。可谁知她竟敢在主子面前这般说嘴,实则是可恶。 贾母虽气恼,可一想这嬷嬷跟着黛玉一整天,雪雁一句话都没说,想来也不是乳母这般简单的。且那嬷嬷虽讲话毫不客气却也句句属实,若是传去外头给人知道了,玉儿的名声确实也就坏了。 可那宝玉何曾受过这等闲气?被王嬷嬷噎了一句,恍惚了半天才反应了过来,立刻指着王嬷嬷说道:“这是哪来的老货,竟也配进内室,还不快打了出去。” 他只当这是贾府,又对那嫁了人的女子甚是不喜,他常说那水一般的女子若嫁了人。就成了鱼眼珠子。因而讲这话时并不经考虑,可谁知这话讲了出来,黛玉是再忍不住了的,嘤嘤的哭了起来。 黛玉这一哭。众人就慌了。好好的,怎么就哭起来了?贾母心疼外孙女,又知道是自个孙子讲错了话,可又舍不得拿重话说他,只得一个劲的劝黛玉。 三春皆是一脸的尴尬,她们都没学过规矩,不知为什么这表姐(妹)突然就哭了起来,且这个嬷嬷确实也管的太宽了些。主子还在这儿呢,怎就当众开口斥责起家里的小主子来了? 雪雁忙在一旁哄着,用那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小姐莫哭了。想来宝二爷不是故意当众羞辱你的。国公府有国公府的规矩,咱家有咱家的规矩。许是国公府的姑娘们都不在乎这些,小姐且忍忍就过去了。哭坏了身子,晚上又要咳嗽,岂不是糟蹋自己?” 黛玉边哭边道:“我是没了母亲。可我母亲在时也不曾落下对我的管教。男女七岁不同席,如今共处一室已是大不妥了。他又要将我的教养嬷嬷打了出去,且不说那不是他家的下人,又不用他给月钱养着,只论嬷嬷方才那几句话,又有何不妥了,怎的就惹恼了他?” 黛玉这话虽轻。可在座的各人都听了清楚,贾母脸上很是不好看,口中只道:“好玉儿,可莫哭了,你这哥哥最是个混世魔王,平日里讲话向来口无遮拦。真不是他有心的。外祖母替你教训他,你看你看。”说着手里往宝玉身上拍了几下,不痛不痒的,看着就很假。 那三春被黛玉的一番话说得脸红耳赤,这样说来。她们常年都与宝玉同处一室,许是在别人眼里她们就是不守男女大防规矩的了?再一想来,那宝玉还未见外客就脱了外头的衣裳,只着便服,好似也真的不妥。 想到这儿,探春开口劝道:“林姐姐,我们只以为那嬷嬷是你乳母,并不知是教养嬷嬷,还请林姐姐见谅。” 黛玉擦着泪道:“管她是乳母还是教养嬷嬷,也是我林家的奴才,我只第一天来,便要打了她出去,我这做主子的也没了脸面。许是我不该来的,我若不来,便没这事儿。” 贾母闻言更是恨得慌,一恨探春不懂说话,二恨宝玉坏了自个的算盘。这样一来两个玉儿岂不是一见面就结了仇,日后如何增进感情? 雪雁又哄了一会子,黛玉这才收了哭泣。其实雪雁不过是在耳边说道:“小姐可还记得我在船上说的话?”黛玉这才停了下来。 哭了一场,黛玉的眼睛自然又红肿了起来。宝玉再看她时,便没了那么多兴趣,只不过讪讪的说道:“我们府里怎么没有教养嬷嬷,想来姑姑与姑父也太严厉了些。妹妹才那么小,怎么就要教养嬷嬷了。” 贾母闻言有些尴尬,只说道:“好好说话,再说些有的没的,也不必再留你在这儿了。” 宝玉收了怨气,到底喜欢小女孩些,又问那黛玉叫什么名字,又问她有无表字。 雪雁心中叹了口气,这看来又回到正轨上了,她看书时就最不爱那赐字一节,好好的林黛玉叫什么颦儿,一听就是个短命的字。 因而当贾宝玉说出颦颦二字时,雪雁也忍不住开口了。 “宝二爷好学问,只不过雪雁听闻,这表字是父辈所赐。宝二爷赐了字,那岂不是乱了辈分。虽表字可杜撰,但这辈分关系可不能搞混了。这颦颦二字,还请宝二爷收了回去吧。” 雪雁这话,倒没惹得宝玉生气,就连贾母也觉得是有道理,那三春皆笑了起来,打趣宝玉不知羞,竟乱了辈分。贾母也叫宝玉不可乱来,宝玉这才收回了刚才的赐字一说。 可谁知雪雁开了口,宝玉的注意竟转移到了雪雁身上:“这位姐姐瞧着眼生,可是跟着林妹妹一起来的?” 雪雁在后头福了一福:“宝二爷好眼力,只是不敢当这姐姐一说。雪雁不过是小姐身边的丫鬟,当不得姐姐这两个字。” 宝玉摇头晃脑的说道:“如此如花似玉的姐姐,为何用雁字为名?这雁儿到了秋天便要南飞,不妥不妥,依我看……” 他话还没说话,黛玉又气着了,冷冷的哼了一声,细声细气的说道:“怎么?方才要打了我嬷嬷出去,现下又要来改我丫鬟的名字?二哥哥是将我身边的人都当成自个的奴才了吗?” 贾母见情况越来越不妙,赶紧拍了宝玉一下:“你这小子,吃多了黄汤满嘴的胡言,还不去给你妹妹道歉。” 宝玉被黛玉这么一说,也惊觉失言,这下没推脱,站起来走到黛玉跟前笑嘻嘻的作揖赔礼。黛玉何曾见过这般轻浮之态的男子,忙扭过头去不看他。 宝玉见黛玉不曾理他,心中失落不已,又想找些什么说话。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问道:“妹妹可曾有玉?” 黛玉闻言愣了一下,看了眼雪雁,雪雁自然知道这呆子是要砸玉的,考虑了一秒,朝黛玉摇了摇头。 黛玉头也没回细细说了声:“想来那玉是个稀罕物,又岂是人人都有的?” 宝玉一听,果然发起疯来,登时将玉砸在地上,骂将起来:“什么稀罕物,人的高下不识,还说灵不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原家里的姐妹都没有,我说没趣。如今来了个神仙般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 黛玉被他这一顿发狂吓了一大跳,雪雁忙搂着她轻声安抚。屋子里一堆人争着抢着去拣那块玉,好些丫鬟都哭了起来。 贾母气得浑身打抖,却还是搂着宝玉劝道:“你妹妹也有,只是你姑姑死的时候带了过去做个念想。她说她没有玉,也是自己不便夸张之意。你如今怎比得她,还不好生慎重带上,仔细你娘知道了。”说着伸手将玉接来,亲手与他带上。 宝玉听了此话,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黛玉却气得坐不住了,起身只道天色晚了,想早些歇息,如今已又闹了些时辰,再坐不住了。 贾母无法,只得派了婆子打着灯笼送那主仆三人回去,之后自己回了房里,却忍不住唉声叹气。鸳鸯在一旁见了,不住宽慰她,可贾母一想到好好的见面弄成这样,也只怪那王夫人教不好儿子,如今闹的不欢而散。 紫鹃还得收拾自个的东西,今晚便没跟着回来。黛玉一路忍着,直到进了梨香院。过了穿堂后,正院上的灯笼皆已经亮起,整个院子照的通透,便不再用那些婆子们了。雪雁回身一人赏了一百钱,谢了又谢目送了那些婆子离开,便吩咐关门落锁。 王嬷嬷扶着黛玉回了正房,早有白鹭青鸾等人候在那儿,替她更衣洗脸卸了妆去。 雪雁检查了一遍院子,这才回了上房,一进屋就听到里头书澈说道:“他能说出这话来,我一点都不奇怪。今儿我在这府里听到的事比这还要闹笑话呢,小姐若是这点子小事都要记着,日后只怕是要气死了。” 白鹭在一旁说道:“好好说话,怎么这般没大没小。那宝二爷再不济也是主子,若让人听了去,少不得你苦头吃。” ps: 今天的第二更哟~~~~~求粉红~~~~~~求把粉红拍我脸上~~~~~~   ☆、第八十三章 嘴炮书澈 书澈不屑的嗤了一声又道:“我这算什么没大没小?你可不知道他们府里大大小小的丫鬟都管他叫宝玉,直呼其名。听人说是老太太嫌他命贵,怕养不好,所以让人都叫乳名。可如今他都九岁了,还这么叫着,岂不是玩笑了。” 雪雁走进内室说道:“她们没规矩是她们的事,你们若是也没了规矩,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林府不分上下了。” 王嬷嬷在一旁道:“这话说的才是道理,且不论那宝二爷如何荒唐,那三位表小姐教养又如何。此时客居他府,若是自身不正,往后又怎么让人正眼看你?” 黛玉嗙的一声拍在桌上,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从不见小姐这般发火,今天看来真是气着了。 “好一个二哥哥,我们是姑表亲戚,他却这般害我。雪雁去研磨,我要给父亲写信。”黛玉可不是泥人,书中没被雪雁改造过就经常生气了,现在不过是雪雁耳提面命的在她身边不住的唠叨要她脾气好些,她这才收敛了不少。如今被贾宝玉给气了半死,不告状她可就不是林黛玉了。 王嬷嬷偷笑了一下,出上房回去收拾她自个的东西去了。那书澈还在一旁说道:“小姐何必写信这般麻烦,叫来琏二爷,让他送咱们家去吧。” 雪雁噗呲乐了,拍了她一下:“死丫头,别乱说,小姐是来外祖母身边尽孝的。若是才来就走,岂不是叫人说咱们林府没有规矩?依我看小姐最好不要写信给老爷说这事,只写些家常的小事,说说思乡之情就好。” 黛玉不解,看向她,那白鹭也不解问道:“姐姐这么说来,我们小姐岂不是白受了委屈。” 雪雁摇头道:“可不是让小姐白忍着,他这般待我们,小姐也不必同他客气。他若是再无礼。小姐就拿那规矩礼教之事出来说他。想来他这般无礼之人,是最怕听到这些话的,小姐只管说小姐的,保证他听到第二句就恨不得夺门而出了。 “再一个。若是小姐写信去说了这事,保不齐老爷心中为小姐担忧,又碍着规矩礼教不得不放小姐在外祖母身边尽孝。难免惹的老爷心神不宁,做不好差事还罢了,若是急出病来,岂不是事与愿违? “依我看,小姐在来的途中做了不少诗,还配了插画。何不将那些都寄回去给老爷?一来这闺阁中的诗句,万一在贾府里传了出去,少不得让人说小姐闲话。放在老爷那保管才最是妥当,二来若是老爷看了,得知小姐挂念必会高兴,这样老爷也会挂念小姐,想来不到一年半载便忍不住要接小姐回去了。” 黛玉闻言只道妙极。站起身来就要开箱子去找那途中的诗稿,雪雁忙拦着劝道:“我的好小姐,你且饶了我们吧,这一天忙下来,我们骨头都快断了。这些东西都收在库房里,这会子让我们找,岂不是要找到五更天去?明儿一早我就叫人开了库房去拿出来。小姐现下是不是该歇着了。” 白鹭和书澈闻言都笑了起来,黛玉脸上也羞涩,忙叫人去休息了,只留雪雁守夜。 这外间耳房再没有床榻了,只得一熏笼,这熏笼便有点像炕了。只是烧炕的方式不同,是用碳即时加在里头烧的。如今是夏天,那熏笼不用烧,倒有些凉凉的。只是稍有些膈应,睡起来很不舒服。 雪雁在外头熏笼上翻了几回身。倒叫里头的黛玉听着了。她起身叫道:“姐姐,进来睡罢,那劳什子硬邦邦的,如何睡得?” 雪雁只笑着应道:“不碍事,不过习惯了就好,如今天热,两人一块睡只怕更热。妹妹且好生睡着,我一会便睡过去了。” 她如今可得再注意些了,若是像在林府那样睡黛玉床上,只怕那紫鹃第二天就学去给贾母说嘴了。虽紫鹃如今没来院里,但明日她就过来了。雪雁要慢慢开始让黛玉自己睡习惯了才行。虽然雪雁自个也很想念黛玉的高床软枕,可当奴才就得有当奴才的样子,不然被人抓着把柄,她可就死定了。 黛玉闻言作罢,自个累得不行,不一会就睡着了。雪雁也翻了几回身之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卯时二刻,燕儿便进屋来叫了雪雁起来。往日在林府里,黛玉都是卯时五刻去给贾敏请安,如今来了贾府,就要去给贾母请安了。 雪雁想了想问道:“昨日李明全家的可将一应用具买回来了?” 燕儿点头道:“都买回来了,早晨有豆浆喝呢,方才我尝了一碗,放了好些糖,可甜着呢。” 雪雁噗呲乐了,起来撩着头发道:“人家尝一口,你尝一碗。真真是个吃货。” 青鸾一进门就听到这句,嘻嘻的笑了起来:“姐姐这话说的极好,你可不就是个吃货,成日里就惦着吃。” 燕儿嘟着嘴道:“我年岁小些,要长身子,自然吃的多些。等我长了个儿,便不吃了。” 雪雁和青鸾都笑的前俯后仰,把里头的黛玉也给吵醒了。三人忙拿了东西进去伺候,没一会黛玉穿戴好了问她们笑些什么,青鸾将那吃货的由来说了,也把黛玉笑个不停。 说话间白鹭和书澈也将早饭拿了进来,将熏笼上的褥子收了,摆了小桌上去,将吃食都摆在上头。 黛玉出来见了这般情形有些愣住,雪雁笑着解释道:“北方这边好似都这么吃的,小姐若是不习惯,我叫人去外头买张桌子来,摆在正厅里。” 黛玉笑着摇头道:“不必了,入乡随俗,如此一来倒也新鲜。” 吃罢了早饭,雪雁便让书澈跟着一起同黛玉去了老太太那请安,谁知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却见那老太太院子静悄悄的,好似还没起身。 黛玉惊慌问廊下的丫鬟道:“我来早了?平日里老太太几时起来?若是惊了她老人家的休息,可真真是不孝。” 雪雁不急不忙笑着上前道:“敢问姐姐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笑着回道:“我是玻璃,老太太卯时会起来一道,只是宝玉都是巳时才起,所以老太太都会睡个回笼觉。林姑娘巳时再来吧。” 黛玉听了直皱眉,雪雁的却一下被戳中了笑点。玻璃?她刚才说她是玻璃?好吧,这不是现代,是古代,这词没啥意思,别笑别笑。 雪雁这头忍着笑啥都没说,就听得书澈在一旁小声道:“巳时才起,那不是已经日上三竿了?一日之计在于晨,怎的那宝二爷也不早起读书的?” 雪雁心中竖了个大拇指,好澈儿,这嘲讽很到位,你只管拉仇恨,我在后头给你加血!可表面上还是回头白了书澈一眼,小声责怪道:“好声说话,许是这府里规矩与咱家不同。” 接着她又回头看向玻璃道:“好妹妹,那我们巳时再来,这便不打扰了。” 说完雪雁便扶着黛玉往外走了,书澈跟在后头问道:“姐姐咱们这就回去了?” 黛玉也纳闷,怎么这府里起的这么晚? 雪雁忍着笑道:“回去做甚,论理要去给长辈们都请安才是。”说着让书澈扶着黛玉等着,自个去王熙凤那要了辆车,赶到正院前头,自去扶了黛玉上去,给邢夫人请安去了。 黛玉这一早上去了邢夫人那儿,又去了王夫人那儿,两人皆是起来了的。黛玉都请完安回到梨香院,也才晨时多一点。 左右也无事,黛玉便叫人开箱子去找她的诗稿。正在库房里翻着,就听得院子里有人叫雪雁。 黛玉打西厢出来一看,见是紫鹃拿着包袱已经来了。 紫鹃上来请了安,心里紧张的很,她原以为起的很早了,谁知林姑娘早就起来了。看样子还起来很久了,只怕自己还来晚了。 雪雁拿了诗稿出来重新落了锁,这才见到紫鹃。书澈躲在她背后小声跟白鹭嚼舌头道:“起的比小姐还晚,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雪雁苦啊,今天一早上都在憋笑了。书澈这个死丫头,能不能别这么爱吐槽。她忙上前带紫鹃去了她的屋子,又让四个二等丫鬟上来见礼。 那紫鹃也挺懂道的,推脱不敢做一等丫鬟,只继续做二等就好。雪雁哪会给她这个机会,要得就是让她做一等,把她孤立起来。所以无论紫鹃怎么推脱,都不给她这个机会。 黛玉在上房等了半天,也不见雪雁回来,跑去东厢一看,见紫鹃还在扯,又不高兴了,说了句“让你做一等便是一等,何苦推脱,你是老太太给的人,谁还能不给你脸面?”。 这一句就把紫鹃给堵上了,紫鹃只得应了。雪雁就将那表面上的规矩和月钱的数量告诉了她。 她们临行前定的是一等丫鬟十两银子,二等丫鬟五两银子,粗使的丫鬟一两银子。这还是已经减半了的,但发完月钱还会以打赏的方式将另一半补给她们。只不过紫鹃这里,就没必要补给她了,省的她学嘴出去,人家还真以为林家的钱用不完呢。 ps: 今天的第三更~~~~大家看的爽不爽啊~~~~咦嘻嘻嘻嘻嘻~~~~求粉红~~~~~~今天的粉红票到68票我就爆第四更哟~~~~   ☆、第八十四章 晨昏定省 紫鹃放好了自己的东西,出来在耳房见着两个二等丫鬟的物件竟比她还好,心中对日后的生活也有了期待。想来再过不了多久,自己也能体面起来。昨日老太太把她给了林姑娘,她还心中有所失落,可今日看起来,跟着林姑娘似乎更好些。 书澈和白鹭见了她那眼神,默默的把桌子收了干净,所有的东西都锁在了匣子里。紫鹃如何看不懂她们的做法,只羞了个满脸通红,去上房伺候去了。 要论紫鹃这人,雪雁第一次看红楼梦时,也觉得她是个忠主的丫鬟,可看多了几次,越看越能看出味道来。这紫鹃若是没存了做姨娘的心,雪雁敢把自己脚趾头剁下来煮了吃了。 若不是她三番两次在林黛玉跟前劝说,又几次故意在贾宝玉跟前说假话,甚至还有次把贾宝玉给惹病了,这两人说不定还没那么要死要活的,林黛玉后来也不一定会气死。她不就指着林黛玉嫁给了贾宝玉,自己好作为陪嫁丫鬟能当上通房丫鬟或者小妾么? 再说这紫鹃还真是个有手段的,早早就把林黛玉哄的对她掏心掏肺,而那雪雁则是被林黛玉不待见了。要说林黛玉这般心思聪明的人,虽然单纯是单纯了点,但也不没脑子的,会这么不待见自己家里带过来的丫鬟,只怕这紫鹃也没少下工夫。 不过雪雁可不怵她,自己可是云鸽的徒弟呢,云鸽是多厉害的角色?想到云鸽,雪雁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想来现在云鸽必定也出嫁了,不知道她在太原府过的好不好。 黛玉正理着稿子呢,那些的不好的,她准备重新写一遍,正理着突然发现雪雁不动了。于是黛玉斜着眼睛瞅了她一下,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雪雁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没什么。突然想起云鸽了。” 黛玉闻言也想起云鸽来,说道:“只怕如今她已在太原府了吧?” 雪雁点点头道:“嗯,就不知道她家是哪儿的,我也不好送信。真想问问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两人正说着话。紫鹃进了屋来,手中端着茶道:“姑娘喝点水歇歇吧。” 黛玉和雪雁皆是一愣,她俩才开始整理呢,怎么就要歇歇了?黛玉看了她一眼,只说:“你放着吧。” 紫鹃心里不是滋味,只得把茶放在一边,又凑了过来,问道:“姑娘收拾什么呢?我也来帮忙。” 黛玉又道:“这是我途中所作,你不知缘由不要插手,只怕乱了套。” 紫鹃听了这话。眼眶都要红了。她明明是老太太给的人,虽是雪雁亲自要来的,但也是老太太的脸面,林姑娘好似不愿她在身边伺候,那还要了她来干嘛? 但紫鹃也不是打击一下就能消停的。又笑着问道:“那我做些什么好呢?” 书澈正一脚跨进门里,听到这话乐了:“好歹你也是老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如今虽提了一等也不是没有伺候人的经验。怎地还问小姐你要做些什么,没事与你做,你还不知自己找点事做么?如今这院里人手不够,多得是事儿呢。难不成就非得在小姐跟前转来转去的,其他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这一通嘴炮把紫鹃轰的。差点没把她眼泪给轰出来。但她好歹忍住了,红着眼眶道:“那我去做些针线,姑娘有事只管叫我。”说着便出了门回房去了。 雪雁忍着笑,看着书澈,瞧见书澈朝她挤了下眼睛,心中忍不住又给她点了赞。这丫头就是知道自己的心。雪雁向来不便开口说这些个得罪人的话,书澈却不怕。雪雁也乐得给书澈善后,一个管杀一个管埋。 眼见着紫鹃真的回东厢去了,书澈啧了一声在房中嘀咕了一句:“还真真是个不会伺候人的?” 接着她挑了帘子隔着院子叫道:“好歹也做过那么久的二等丫鬟了,怎地做针线也不知拿到廊上来做。小姐要真叫你了,还跑去你房里请你不成?” 雪雁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呲笑了出来,黛玉在一旁摇头笑道:“你就宠着她吧,这般牙尖嘴利的,当心日后嫁不出去。” 雪雁还没答话,就听得院子里响起白鹭的声音:“你这话说的甚没道理,屋里有雪雁姐姐伺候着,人家紫鹃姐姐起了个大早赶到我们院子来,如今累了歇会子还不成吗?没了她难道就没人伺候了?” 雪雁踮脚隔着窗子一看,那白鹭掀着东厢的帘子隔空也骂了过来,看似在骂架,可是这明显是补刀啊。起了一大早?黛玉都请了一圈安回来了,怎么就起了一大早了?老太太的院子离这儿也不远,走了两步怎么就累了需要歇着了? 紫鹃在房里听了这话又恼又气,她本只是想回房拿了针线去上房做的。但针线篓子还没拿出来,书澈就骂过来了。她还没来得及解释,那白鹭又误会她,跑出去帮她说话。只是这话倒更让人误会她是想歇会了。如今出去也让人笑话,留在屋里也让人笑话。最后她想了想,还是留在屋里没出去了。因为出去,更难堪。 雪雁在房中笑的前俯后仰,心中默默夸白鹭神补刀,黛玉在一旁也笑着骂道:“这两个小蹄子,越发的没个收敛。” 雪雁哈哈大笑道:“这两人真真是嘴炮。” “嘴炮?”黛玉纳闷。 雪雁又道:“可不是吗?小姐你想,那炮仗响不响?” 黛玉琢磨了一下,嘻嘻的也笑了起来,看了书澈一眼,娇嗔道:“你这嘴炮,还不来帮忙?” 书澈笑嘻嘻的走了过去,得意的道:“我就乐意做嘴炮,谁要来盯着咱们府里的东西,我就炸昏了她。” 黛玉摇了摇头,拿她没辙,三人理了一会,终是理好了,黛玉想誊写一份出来,雪雁却道:“大可不必,想来那时的心境才是最好的,如今已是过了时日,便再没有写时的味道了。” 整理好的书稿放在桌子上用那白玉的镇纸压好了,青鸾进来说道:“小姐快到巳时了,该去老太太那儿请安了。” 雪雁这才扶了黛玉带上书澈又去了一趟老太太房里。果然一去就见那莺莺燕燕的丫鬟们坐在游廊里,见黛玉来了忙有人上前打帘子。 老太太正用着饭,见黛玉来了忙叫她一起用饭,口中说道:“我正要派人去叫你来,可巧你就来了,昨晚睡的还好?” 黛玉先请了安,这才起身说道:“我吃过了,早晨来给老太太请安时,老太太还没起,我便先给大舅妈二舅妈请了安。” 老太太欣慰的点了点头:“你母亲教的你很好,一日之计在于晨,这样很好。日后我这儿你巳时来便行了,你如今长身子不必起那么早。你舅妈那儿也不必去了,我自去替你说。” 黛玉却摇头道:“老太太心疼我,我心里明白。但礼不可废,大舅妈和二舅妈都是长辈,理应晨昏定省的。” 老太太见劝不动她,也不再强求,心里对黛玉又满意了几分。只是不知这两个玉儿今天能不能好好相处。 老太太饭还没用完,就听得有丫鬟报:“宝玉来了。” 黛玉忙站起来往后头的屏风走,就听得老太太说道:“玉儿坐下,都不是外人。” 黛玉涨的脸通红,却不知说什么好。雪雁叹了口气,低头在黛玉耳边说了几句,黛玉忙拿了手里的团扇遮住脸,这才觉得自在些。 才松了口气,那贾宝玉居然连外衣都没穿,只穿着一身中衣便闯了进来,一进来便道:“老祖宗今日孙儿不想去学里,孙儿想去林妹妹那儿玩。” 黛玉惊得马上回头,把头埋在雪雁怀里,差点还扭了脖子。雪雁也低头不看,生怕自己多看两眼就毁了黛玉的清白。 那贾母一见宝玉这样的穿着,又见黛玉和雪雁的做派,马上斥道:“衣裳也不穿就这样出来,如今你林妹妹来了你还这般没有收敛,还不快去把衣裳穿了!” 宝玉一见赶忙夺门而出回碧纱橱里穿衣裳去了,黛玉红着脸站了起来,向贾母告辞。贾母诸多挽留,黛玉只说要为母亲抄写经文以寄哀思,又说这是每日的功课。贾母这才不好多留,只能惋惜的看着黛玉离去。 才出了院子进了夹道,书澈就呸了一声。雪雁不动声色扶着黛玉,小声问道:“小姐前头是二奶奶的院子,昨儿二奶奶说要送我们四个粗使的丫鬟,不如去那问问,小姐亲自挑些人回去。” 黛玉点头称好,才走近见到那小厮又是一愣。好在那几个小厮一见黛玉来了,立刻垂首弯腰转向一边,并不敢抬头看她。她这才好过了些,马上进了院子。 三人才进院子,就看到一个长相清秀恬静的姑娘,那姑娘怔了一下走了过来,和气的问道:“几位是……?” 雪雁笑着道:“想必这位是平儿姑娘了,我是雪雁,这是我家小姐。敢问二奶奶可是起身了,昨儿她还欠了我四个粗使的丫鬟呢。” ps: 昨天好可惜只有5票~~~嘎嘎,正好让我休息下,我这几天要搬家,一想到收拾行李我就头疼,呜呜呜~~~   ☆、第八十五章 房中争吵 雪雁的名字,平儿早已听说了,马上就知道对方是谁了。忙热情的笑着请她们进屋里坐,又道:“奶奶早就起了,如今在二太太屋里回话,只怕就要回来了。林姑娘先坐会,我这就去差人去叫奶奶。” 黛玉不知平儿是谁,只看着雪雁,雪雁忙介绍道:“这位是平儿姑娘,二奶奶身边最体面不过的人了。” 黛玉忙福了一福叫了声平儿姐姐。平儿哪里敢受,只躲开了又去扶黛玉,进了屋后直接去了正房外的耳房坐了,三人只说了会话,就听到外头一个小丫头唤“奶奶回来了”。 话音才落就见凤姐挑了帘子进来,一看到黛玉和雪雁二人,凤姐便笑的一脸的灿烂:“哟,真真是稀客,好妹妹,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怎好让你等着。” 黛玉只笑着道:“不打紧,方请了老太太的安,便过来看看二嫂子。” 王熙凤眼珠一转,笑着道:“你们来的巧,我才找了几个粗使的丫鬟,你们挑几个去,若是不够,我叫人找伢婆来。” 接着凤姐朝外头喊:“去把人带过来。” 过了会子屋外有人回话,说是人都带来了,雪雁才扶着黛玉同凤姐一块出了门去。屋外的小丫鬟们早已站成一排,雪雁一个个看过去,见里头不少年纪都不算大。 其中一个小丫鬟很得雪雁的眼,穿着干净利落,眼底清澈大大方方的站在那儿。她便指着那人道:“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那人笑着道:“回姑娘,奴婢林红玉,今年八岁了。” 雪雁听了她的回话,眼睛一亮,这丫头可是个懂规矩的,回话的时候眼神不躲不闪,她心下立刻有了好感。 又听得凤姐道:“哟。你这名字可犯了忌讳,你表姑娘的名字你占了两个呢。” 那林红玉又道:“请奶奶赐名。” 凤姐笑着道:“这可是给林姑娘挑人,要赐名也是林姑娘的事儿了。” 黛玉只笑着道:“我见她是个好的,便跟了我吧。也不用改什么了,只叫小红就好。” 雪雁一听,心中转念一想,这个小红难道就是那个小红?书中的小红也是叫红玉,是林之孝的女儿,这林之孝也是贾府的第一大管家,他媳妇也是女管家,若这个小红便是那个小红,那这个丫鬟是一定要要来了。 这小红也是雪雁在红楼梦里最喜欢的丫鬟之一了,不但有心计。又有能力,若是能要来了,只怕比书澈还好用些。 想到这儿,雪雁笑着打趣:“我见她是个好的,定是府里的家生子了。” 小红笑而不答。那平儿在身边回道:“妹妹真真好眼力,她老子娘都在府里管着事儿,她是林之孝的女儿。” 雪雁差点笑出声来了,果然是她!黛玉见雪雁如此喜欢这个丫鬟,心里也安定了些,想道此人定是个好的,才会让雪雁这般欢喜。 除了小红。黛玉又选了三个,这才带着一干小丫鬟回了梨香院。粗使丫鬟们入住了梨香院里。雪雁分配时,便独将小红分到了传话上,那几个也是一个差事派了一人。凤姐还派人去找了伢婆,说是巳时五刻会带到。 安顿好了小丫鬟,雪雁这才进了正院。才一进去就听到里头传来黛玉的哭声和一阵吵闹声。 雪雁忙加快脚步进了正房,就见厅里宝玉手里抓着几张纸,脸红耳赤的在说些什么,却又说不清楚,只急的一脸是汗。 左边的正房外间里还传来三春的声音和王嬷嬷的声音。夹杂着黛玉的哭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雪雁怒了,贾宝玉这个娘炮还敢惹到梨香院来,嫌她们主仆二人都是泥捏的不成?再一看,宝玉手里拿的可不就是黛玉在路上写的那些诗稿吗? 雪雁心中有数,想必是这个呆子来找黛玉,没见着人,就看到桌上的诗稿了。黛玉文采自不用说,他想来是想偷几张诗稿回去,正巧被回来的黛玉给撞见了。 雪雁的无名火腾的一下就窜了上来,冷冷的问道:“宝二爷这是何意,好好的偷我们小姐的诗稿做什么?” 宝玉一见雪雁来了,刚想开口便被雪雁的话给噎了回去,他急着道:“这不是偷,是借。我见林妹妹这几首诗字字珠玑,想借回去去抄了来。” 雪雁冷笑一声道:“我原不知还有这样的道理,那不问自拿不是偷,是借?” 宝玉又道:“我拿了也没走,只等着林妹妹回来问过她了。可她不但不同意,还与我置气。” 雪雁气得都笑了:“不问自取是为偷,强夺毫取那是抢。宝二爷到我们梨香院来,又是偷又是强的,怕是公子哥儿做腻味了,想学那地痞了?再者说那姑娘家的名声在你宝二爷眼里就是一文不值的?我家小姐到了你家来便是随意可给你糟蹋的?那闺中的诗句给你抄了下来,再流传出去,我家小姐直接一匹白绫吊死在梨香院里算罢!” 宝玉被雪雁说的急火攻心,差点没昏死过去,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却被雪雁一推,手中的诗稿直接抢了回去。 “宝二爷还请回吧,这儿是姑娘家的闺阁,可不是男子能进来的。也不知你是怎么闯进来的,但还请你自个走出去,若是让我们打了出去,可就没了脸面。” 雪雁冷冷的丢下这句,拿着抢回来的诗稿就进了外间。黛玉正俯在熏笼上哭得昏天暗地,任谁劝都止不住她。 三春皆在,只有惜春和迎春在好声劝说,探春方才还听见声音了,此时却是没说话。王嬷嬷一直在收拾桌上的东西,那桌子已是满目狼藉,砚台笔架早已翻了,剩下的诗歌再不收起来就要被墨给糟蹋了。 而四个二等的丫鬟,却一个也不见踪影。书澈方才是和雪雁黛玉一起去的凤姐那挑人,发生争执后也不知去哪儿了。 雪雁见到屋里的场面,胸中一口怒气难忍,大喝了一声:“这是遭贼了?!” 这一声,惊得屋里的人皆是一愣,厅里的宝玉听到了也是吓得一抖。三春回头见是雪雁,面上不禁有些尴尬。王嬷嬷只是顿了顿,接着收拾桌上的东西。黛玉哭声一停,抬头来见是雪雁,抬手向雪雁的方向伸去,带着哭腔叫了声:“姐姐。” 雪雁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将黛玉拥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好生劝道:“小姐莫哭,诗稿已经拿回来了,必不会让你的东西流传到外头去毁了你的名声。” 三春这才明白林黛玉为何哭成这样,探春面上很不好看,迎春和惜春又上来劝话。 雪雁这才转头对迎春和惜春道:“二姑娘四姑娘且坐一会儿,我扶我们家小姐进去梳洗一番,这般乱糟糟的如何待客。” 探春被冷落了,眉头一皱哼了一声。雪雁挺直了腰杆回头看了她一眼,也冷笑了一声:“三姑娘只怕担心宝二爷呢,还不快出去瞧瞧,你那做了贼的哥哥还不知在外头会不会再拿我们姑娘其他的东西呢。” 探春怒了,张口便骂:“这目无主子的奴才,张口闭口便说是贼。你们林府皆是这般的教养不成?” 雪雁一点不怵她,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一点身份地位都没有,仗着抱了嫡母的大腿,还以为自己就真是“千金”重了。 “三姑娘也不必指桑骂槐,我们林府的规矩可没有到别人姑娘的院子里不问自取强取豪夺的,也没有男子闯进别家姑娘的闺房里的,更没有那庶出嫡出平起平坐的。我们小姐虽是暂居贵府,可一年的花销早交了上去,又不是白吃白住的,凭什么任你们糟蹋?难不成有人以为林府没落了,要靠亲戚过活不成?” 探春气得指着雪雁,手直发抖,却一句也讲不出来,那句庶出直接把她打回原形,她是存着讨好王夫人讨好宝玉的心思,所以宝玉做了错事,她也只帮着宝玉,原以为自己口齿伶俐能化解矛盾,谁知被这个丫鬟一句就给噎成了哑巴。 雪雁冷笑一声又道:“我再是个奴才,也是我们小姐的奴才,我的主子也只有一个主子,若是还有人要做我主子,这辈子只怕都不能。” “你!”探春气得快被过气去了,刚想发作,就听得外头传来一个声音。 “哟,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吵起来了?” 话音刚落凤姐就出现在外间的门口,一见这样子,忙过来说道:“妹妹快带林姑娘进去梳洗一番,这般模样怎能待客的。” 接着又有书澈端了茶水进来,给几个姑娘上茶。雪雁见状松了口气,知道书澈想必是去搬救兵去了。她还算聪明,搬来的是王熙凤,这王熙凤最是个会和浆糊的。有了王熙凤,这事也能暂时压下去了。 雪雁这边扶了黛玉进去,又叫书澈打盆水来,没一会王嬷嬷亲自打了水来,给黛玉梳洗。 外头王熙凤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进来,雪雁也没心情听她说些什么,只是心疼的看着黛玉洗脸。 ps: 满地打滚求粉红~~~~有票票的同学请砸过来吧~~~砸死我不要客气~~~   ☆、第八十六章 雪雁请罪 雪雁正看着,王嬷嬷凑在她耳边道:“你且去二太太那领罪,这边有我看着。” 雪雁心中立刻明白过来,感激的看了王嬷嬷一眼,低声嘱咐了黛玉一句,便不理那外间的人,自顾自的出去了。 贾宝玉已不在厅里了,想来是受了气,直接回去了。雪雁不禁加快了脚步,绕了一圈往王夫人的正院去了。她此刻真是后悔,怎么就把角门给封了,这下子赔罪能比告状快吗? 雪雁赶到王夫人的院子里,并没瞧见贾宝玉,想了想她明白了,只怕贾宝玉是找老太太去了,也是,王夫人虽疼他,可王夫人素来不喜欢他和林黛玉好,这会子薛宝钗还没来,王夫人也还存了让林黛玉嫁过来吞嫁妆的心思,但若薛宝钗出现了,这黛玉就要被王夫人嫌弃死了。 院子里此刻挺多人的,好些个管事的婆娘都在廊下等着回话。而游廊上早有那小丫鬟见她眼生,走下来问道:“你是哪个房的,来做什么?” 雪雁笑着说道:“我叫雪雁,是林家的,有事找二太太,还请妹妹帮忙通传一下。” 那丫鬟头一歪,想了想道:“林家的?你是林姑娘的丫鬟?” 雪雁笑着点头,那丫鬟这才笑着说道:“我是玉钏,早听说你了,我这就去给你传话,不过这会子太太正听管事的婆子回话呢,不知道要等多久。” 反正宝玉也没来这里告状,雪雁倒也不急了,只说等等也无妨的。 玉钏进了房里,没一会出来道:“太太让你进去呢。” 雪雁对着身边的婆娘们歉意的笑了笑,说了声:“对不住各位婶子了。” 那些婆娘虽不认得她,但见她的样子也知她必是个有体面的,听她这般说话,都忙不住的说姑娘客气了。 雪雁进了王夫人的房里,就见还有一管事的婆子站在屋里。她只悄悄站到一边并不出声。等王夫人唤到她了再说。 过了一会,那婆子回完了事,转头要走,一看到雪雁便笑着说道:“这是哪家的。长的倒是标致。” 王夫人坐在那说道:“这是林姑娘带来的,雪雁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雪雁先是朝那婆子笑了笑,又走到王夫人跟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王夫人见状纳闷,心里又是一紧,莫不是跟宝玉有关? 谁知听那雪雁讲了半天,原来还真的和宝玉有关。雪雁啪啦啪啦的把事情的发展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不带一点添油加醋,就跟旁观人讲故事似的。就连和探春的冲突也一并说了。 说完后,雪雁顿了顿补充道:“我知道二太太向来是最有教养的。只单看珠大爷便知了。只可惜珠大爷去了太早,倒叫太太伤了心。如今宝二爷养在老太太跟前,竟没了珠大爷往日的风采,如今虽是自个府里,但若此事闹将起来。必然坏了宝二爷的名声。 “如今宝二爷已是九岁,再这般与姐妹们厮混,岂不是勾得他无心向学,日后如何光宗耀祖。倒不如太太要了回来自个教着,太太能教出一个珠大爷,想来宝二爷日后也不比珠大爷差。” 王夫人本听着雪雁说的事情,心中不大高兴。可听着雪雁后头的话,又觉得颇有道理。如今她的宝玉这般的游手好闲不去学里,可不就是老太太给宠的?再一想到她的珠儿英年早逝,对比下,宝玉虽是老来得子,可也差了许多。 再一想到老爷常以宝玉的品性与自己不合。可这又能赖着她了?明明宝玉不是自个教的,是老太太宠坏的,老爷却将这事怪在了她的头上,如何又不叫她委屈? 雪雁见王夫人脸上缓和了,又补充道:“再者说。我看那三姑娘虽是养在太太跟前,却少了些太太的风采。想必三姑娘是没有跟着太太学过那些手高眼低的,若是太太正经调教出来的姑娘,又岂是三姑娘这般的样子。若是三姑娘能有大姑娘一般出息,太太也没这些个烦恼了。毕竟还是姨娘生的,就算养在太太身边,也不知惜福。” 王夫人听了这话,一把拉住了雪雁的手道:“我的儿,你虽不是我们府里的人,却深知我心。我也是这么想的,只可惜……哎……” 雪雁也握了王夫人的手道:“雪雁替二太太心疼。我们太太虽是个命苦的,但好歹姑娘养在跟前也是孝顺的跟前跟后端茶俸水。如今三姑娘虽养在二太太跟前,却不见有人长伴膝下,也不见她在自个生母跟前侍候。倒不知三姑娘究竟如何想的,枉费了太太一片苦心。” 雪雁敢这么大胆说这番话,无非是因为屋里没了其他人,只有王夫人和她两个。若是还有旁人在,她是断不敢这般说话的。若是传去了老太太耳朵里,那她日后可没了好果子吃。 王夫人早已将雪雁冲撞两个主子的事情给淡忘了,心中只想着雪雁方才说的那番话,只觉得心酸不已,她若不是因为儿子不在跟前,女儿又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她也不会心如死灰日日吃斋念佛以度日了。 再一想到,老爷就是因为这样,丝毫不待见她,日日往那姨娘房里跑,她就更加的难受。若是自己能把宝玉要回来教养,若是能把庶女教好,那她在老爷跟前的地位…… 想到这里,王夫人热泪盈眶,抓着雪雁的手道:“我的儿,你们太太最是最调教人的,只看你和玉儿两个,都是好的。我有心想插手,却无奈老太太不肯放手,我若是多说了两句,便要哭哭闹闹。今儿你这番话,却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想来宝玉若是能正经上学,他这般聪慧如何比不过他哥哥去了。” 雪雁想了想道:“我本是林府的丫鬟,不该说这些话的。如今说了已是大不敬,还请太太恕罪。日后若是我们小姐不与宝二爷嬉戏,还望太太见谅。实则是望着宝二爷学好了,少于姊妹们厮混。且我们小姐如今还有孝在身,宝二爷身子娇贵,冲撞可如何是好。” 王夫人闻言,严肃道:“他再去,你们只管打了他出来。老太太若是拿你问罪,我自去与你说和。” 雪雁忙笑着磕头谢了,再说了几句便告辞回了梨香院。 回梨香院的路上,雪雁这才想起来,怎么不见紫鹃的影子?青鸾白鹭燕儿三人不在,也就罢了。这紫鹃身为一等丫鬟,方才房里闹起来,却没见她出来。她去哪儿了? 雪雁回到梨香院,发现几个丫鬟又回来了。她先回上房看了一下,探春已经走了,不过惜春和迎春还在,黛玉恢复了心情,倒也与她们好好说话了起来。 雪雁退出了上房,一脸铁青的进了东厢。 一进东厢的正厅,就听得右边紫鹃那边的房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雪雁悄悄走了过去,就听到里头书澈这个嘴炮又开始了。 “若是老太太不在房里,你也能带着一屋子大小的丫鬟皆去窜门子不成?好歹来了几个表小姐和表少爷呢,你把人全遣了出去,自个跑去摸鱼打混,如今闹将起来,竟是没一个人守着小姐。你若心思不在梨香院,大可回了老太太,依旧侍奉老太太去。” 紫鹃拼命的辩解道:“我也不知会出这种事,往日那宝二爷与姊妹们最是和气不过的了。谁曾想会吵起来,我只想着去借点茶叶,并没有去窜门。” 白鹭说道:“你若要茶叶为何不与我说?难不成我们林家连这点茶叶都拿不出来?我就说好端端的如何要我去送信,我又不是那跑腿的人,不过仗着你是老太太给的,给你几分薄面,你当我们林家的下人都是傻的不成?” 雪雁走了进去,见耳房里青鸾和燕儿都坐在熏笼上默默流泪。两人一进雪雁进来了,都下了熏笼,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燕儿只流泪讲不出话来,青鸾哭着道:“姐姐,今儿是我们的不是。我们见那表小姐和表少爷来了,只让表少爷在外头候着,带了表小姐进房。可紫鹃说让我们去厨房上要些点心果子来,又说多拿一些,日后小姐也要用,我们就一齐去了。谁知房里竟没了人伺候,闹出这种事儿来。” 紫鹃房里的人听到了声音,白鹭和书澈也走了出来,白鹭一见雪雁也哭了:“姐姐,是我的不是,她俩去要些果子点心是正经事,我竟猪油糊了心,去替紫鹃跑腿送信儿。” 说着她也要跪下来,雪雁忙上前扶了不让她跪,又转身扶了青鸾和燕儿起来。 “我们才来京城,只得你四人照顾小姐,那些琐事杂事也尽要你们做了。如今要了四个粗使的丫鬟来,你们日后便能轻松些了,等过会子伢婆来了,我们人也就齐了,你们只管放心,日后再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四个丫头只有书澈没哭,可她眼里也是红红的,她咬着嘴唇最后说道:“若是屋里有那存心坏小姐清白的人在,再多人也不济。依我看那心里没主子的人,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的好!” ps: 今天依旧是这样哦,今天的票数有10票我就打赏,不过昨天只有5票啦,好可惜。嘿嘿~~~大家有粉红的砸过来吧~~~~   ☆、第八十七章 初次外出 紫鹃在里头胆战心惊的听着外头的对话,心里不停的打鼓,她是掐着时间觉得林姑娘快回来了,才支走了屋里的丫鬟,想着林姑娘进了屋后,看到宝玉了,也不好意思再撵他出去。这样一来,宝玉和林姑娘就能好好相处了。 一想起来时老太太对她的吩咐,她就悔恨不已,如此心急,岂不是坏了老太太的好事?现如今闹出这事来,就算告到老太太跟前去,老太太也不会帮她了。 谁知雪雁只在外头安慰了几个丫鬟几句,便让她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跟着,雪雁就进了紫鹃的房间。 紫鹃心神不宁的看着雪雁的脸,却没法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她害怕,却不知怎么开口。她回来时撞见了三姑娘,从三姑娘口中知道了雪雁在房里说过什么话。这雪雁连主子都不怕,又岂会怕她?如今若真的要赶自己出去,那她回了老太太那儿,老太太也不待见她。 谁知一切竟如她所想不同,雪雁进来后,只微笑了一下,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道:“好妹妹,可别往心里去,书澈不过是天真烂漫,说话口无遮拦的,妹妹可别同她一般见识。” 紫鹃只觉得鼻子一酸,这一好生劝她,她倒觉得自个真的委屈起来了。“姐姐要了我来,我却没办好差事,给姐姐丢了脸面。” 雪雁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日子且长着呢,怎么就办不好差事了?日后多听多看,我们林府的规矩可与这里大不相同。你虽还是贾府的丫鬟,但既然跟了姑娘,心中就要把姑娘当主子。可不能再将其他的人摆在第一位,这样姑娘也不待见你的。” 紫鹃点头答应了,心中对雪雁感激不已,她今日才来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来。雪雁却不撵她回去还安慰她,看来这雪雁是个心肠再好不过的人了。 雪雁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得外头闹哄哄的。她忙起身出了东厢一看,原来是伢婆带着小丫头们过来了。 黛玉领着迎春惜春出了正房。只在廊上看着正院里的那些人,并不下去细看。黛玉见雪雁出了东厢,隔着院子朝她招手。雪雁过去后,黛玉说道:“既是给你打下手的,你自去选几个。嬷嬷教我选人时,想必你也听去了。多选几个也不碍事,只要那老实忠厚的,那爱嚼舌根子的一律不要。” 雪雁笑着应了,知道黛玉这是当着迎春惜春的面立威呢,可见的那些门道学了还是有好处的。 雪雁这头下去。在底下转了一圈,又选了六个这才罢手。她琢磨着如今没了家中的针线局,这洗衣裳单靠针线上的人又不够。想来还是多几个,专门挑出两个来洗衣裳才好。因为让她把院里所有的衣服送去公中洗,她可不敢。万一有人起点坏心思,遭殃的可是整个梨香院了。 挑好的小丫鬟们上来认了主,便由白鹭带着往外院去安置了。雪雁回屋去拿了银子与伢婆结算不提,黛玉见无事了,便同迎春惜春回了上房。 迎春不大说话,遇到这种事,心中就算有所思也不会开口。惜春倒还小。最是天真浪漫的时期,便开口说道:“姐姐这架势,倒有点像二太太。姐姐比我也大不了多少,竟懂得选人,可见林府的教养与我们的不同。” 迎春心里暗自叫苦,谁说不是呢?她们算是白活了。她都十岁了,竟还没有正规的教过规矩,如今还和堂弟在闺中厮混。倒是这个林妹妹,小了她两岁,各种规矩俱已学了。管家一事只怕也懂的不少。 黛玉听了惜春的话,只浅笑着道:“这并没什么,我在扬州时,有个闺中密友,她也是我这般年纪就开始学的。虽学时枯燥了些,但学出来还是有大用。姊妹们若是想学,何不回了老太太,让老太太也找那教养嬷嬷进来,教给姊妹们。” 惜春点头道:“自要去说的,只是不知老祖宗答不答应。” 三姊妹在这说着话,外头院子里可就忙碌了起来。雪雁去了东厢,让紫鹃去上房伺候几位小姐,等她走后,又带着四个二等的丫鬟,去了外院。 这认了主,还要认姐姐。因为各人的岗位都是分配好了的,总要见见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谁,日后也好知道找谁回话。 等人都认完了,雪雁又带着二等丫鬟回内院时,白鹭突然问道:“是了,还没给那人安排职位,如今她管着什么。” 雪雁知道这话说的是紫鹃,想了想说道:“她是老太太给的人,又怎好安排职位给她,只叫她伺候小姐就是了。” 四个丫鬟听了都笑,只说是必然的,想来老太太给的,再安排什么职位,岂不是累着人家了。 说说笑笑回了正院,几人都在游廊上候着,也不大讲话了。不一会子到了午时,雪雁打了帘子进去问道:“二姑娘四姑娘若是不嫌弃,午饭便在梨香院里用了吧,也省的路上麻烦。” 迎春惜春皆应了,就有那小丫鬟端着吃食进来,皆是扬州的口味,倒叫两位表小姐尝了个新奇。 吃罢了午饭,迎春惜春便告辞回去,黛玉午歇的时候,雪雁将那书稿整理了,又拿了自己写的信,一并封在一个牛皮纸里,然后开了外门出去了。 她只戴了个小纱帽,并没叫车,出了门后往东去了。她要找个驿站将书信寄了过去给林如海看。只是初来京城,怎么能不逛一逛,再说她还想买个宅子什么的,所以便没叫车,只准备去街上另找个京城本地的马车。 宁荣街倒是安静,偌大一条街竟一点声响都没有,不过走了大半快到街口时,才听到渐渐有吆喝声传来。 雪雁加快了步伐走出了宁荣街,路边就有那闲置着的马车,她忙走上去一问,果然是能租的。 花了二十钱选了个老头的车,雪雁上去后便叫他往驿站去了。路过街坊的时候,雪雁挑开帘子细细的看了,见并没有什么热闹的集市,于是便问那赶车的老头:“老人家,京城您熟吗?” 那老头忙答道:“姑娘想去哪只管跟我说,老汉打小就在京城长大,最是熟悉不过的了。” 雪雁笑道:“那劳烦老人家去过驿站之后,带我去那热闹些的地方。” “好咧。”老头回答了一声,扬了下鞭子,车子走的更快了。 雪雁到了驿站先将信寄了,这又跟着老头的车到了永定河东沿,这才听得老头在车辕上说道:“姑娘,到了。此地是东沿,最是热闹不过的了,那西沿人也多,但都是百姓,东沿要富贵些,姑娘且下来看看。” 雪雁下来一瞧,果然是她要来的地方。一条大路沿着永定河边延伸出去,河岸有那小贩的摊子,河岸对面皆是房子,有那平房的,也有那楼房的,最高不过二层。 “此地不少做大买卖的,姑娘自去逛逛,老汉就在这儿等着。”那赶车的老头说道。雪雁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了谢,又与他说好最迟什么时辰回来,这才迈步走进了东沿大街。 京城的买卖与扬州其实差不多,但就胜在人多,吆喝多。雪雁走了几步,看见路边有一小馄饨摊子,便上前要了碗馄饨,并与那打下手的老板娘说了下闲话。一来二去便将她要打听的事儿弄清楚了。 原来在这儿买房,除非是有熟人介绍,否则都得找中人。那中人收点费用,便带人去看房,若是中意了,也是由中人联系卖家,谈妥了价钱,再找买家出来交易。 雪雁心道还好自己没带银票出来,今天只怕还买不了宅子,她吃完了馄饨就按那老板娘指的方向去了,果然走了十丈远就见着一个中人的门面。 雪雁一进去,就有个汉子走了过来,他声音挺大,人看上去也不像其他中人那般圆滑,张口便问雪雁要找什么。 雪雁笑着道:“我想买一宅子,价格在八百两左右,几进倒不打紧,最重要地段要好,一来清净,二来与坊市不远,周围邻居也必须是正经人家。” 那中人名唤刘宝瑞,听她这么说了,马上便道:“如今有两处宅子倒是姑娘说的这般,不过一处是四进四出的宅子,在南门大街上,屋里没有家私俱是空的,另一处是三进三出的宅子,在东边的猫耳朵胡同里,走一条街便是东市,宅子里家私俱全,进去就能住人。” 雪雁又问能不能看看实际的样子,那中人应了一声道:“两处都有下人看着屋子呢,去便能看。” 雪雁这才与他一路去了街口,雪雁自上了车,那中人坐在车辕上与老汉说着话,先去了那四进四出的宅子看。 雪雁从赶车的老汉和那刘宝瑞的话中得知,这两人还是认识的,住的居然还不远。那刘宝瑞原本家里的祖父还是个富商,后来祖父死后父亲败家,买卖也黄了,如今父亲也死了,只得他一人养家,便出来做了中人。 ps: 昨晚睡的太早,今早又起的太晚,只能在10点前写完这章,这是补昨天粉红票10票的爆更,等会三章估计要迟一点放出来,不过我不会断更哒,大家放心!   ☆、第八十八章 赁屋合同 刘宝瑞做中人时间不长,因此没有那油滑的性子,只一味觉得替人办事拿人钱财,何来中间掐一手的说法。因此雪雁听了这两人的对话,倒对这刘宝瑞很是放心。 第一处宅子看过之后,雪雁倒有些失望,她是想着能把宅子租出去了换点本钱回来,可第一处宅子虽然庭院做的挺好,花花草草皆是名贵之物,但那宅子里空空荡荡别说桌椅,就连床都没有。 刘宝瑞见她这样,便领着她去看了第二处的宅子。这次雪雁倒有些满意了,虽然宅子没方才那个大,庭院也皆是一般,不过一些普通的花草而已,但那宅子里家私应用都是全的,若是有人想租,只管提着包裹进来便好。 如此一来,这第二处宅子便定了下来。雪雁要先给中人二十两的定金银子,由中人找了卖价谈了价钱,这才叫雪雁来做最后的交接。 雪雁把那二十两给了刘宝瑞,收了字据后又给了他一锭五两的银子道:“大叔只帮我把价钱往低了压,若是能省下一笔,我便还有厚报。” 刘宝瑞与雪雁出了门后,那刘宝瑞自个找车回去了,雪雁想着去看看东市如何,便沿着胡同往那东市走去。 一走出胡同,就感觉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想来这里是百姓们稍微有钱点的人住的,虽然外头没什么楼房的铺子,但那平房的铺子也不少。路边的小贩也是摆的整整齐齐,不占道也不乱来。 雪雁心中满意,她本就是要挑这样的地方,周围的百姓稍微有钱点,只要不是达官贵人或是贫苦穷人的住宅区就行。也不是她势利眼,只不过有钱些的百姓才能租的起房子,而那达官贵人皆是买房子住的,有谁来租呢? 沿着街市走了一圈,雪雁顺手在一个点心铺子里买了一盒点心下来。便准备回去找那老汉了。谁知还没走两步,路过一算命摊子时,就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姑娘请留步。” 雪雁闻言愣了愣,转头一看。是那算命摊子上坐着的人在叫她。那人是个年轻人,只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却可笑的粘着两绺长胡子。身上穿着一身道袍,却明显不像是修道之人。 雪雁道:“道长有礼了,小女子无事可问,告辞。” 那人却说道:“我见你面相,只怕日后是做小之人。你我有缘,我便送你几字,你若信了便给些香火钱,你若不信。只管去了。” 雪雁无语了,她从小到大都最不信算命的,但这人却说她做小之人,这她怎么能忍的住这口气,于是便走向那算命的摊子。在摊子前摆的凳子上坐下。 “那道长便算算吧,若是能说出我一点半点的身世,我便信你。”雪雁说道。 那人摇头晃脑的说道:“在下要看了姑娘的面相才行,姑娘戴着纱帽,我如何说起?” 雪雁气得骂道:“好一个不知羞耻的东西,既是没两把刷子,还来糊弄人。哪有看姑娘家面相的骗子。” 旁边一个首饰摊子的大娘笑道:“姑娘不必恼他,他一日不被人骂个几回是不会舒服的。他向来都看面相,也有看手相的,想必姑娘更不愿意了。” 那算命的说道:“我说你怎么这样啊,我又没碍着你的买卖,你怎么这样说我。我看面相向来很准。你自个不也在我这儿看过吗?” 那大娘笑着道:“是是是,你吴半仙最是灵验的了。我不打扰你的买卖,你也别欺负人家姑娘。” 吴半仙转头看向雪雁说道:“姑娘只管掀了面纱给我看一眼,我便能说出个大概来,不必摘了纱帽。” 雪雁闻言半信半疑掀了下面纱。对面吴半仙看了一眼,掐指算了片刻就道:“姑娘不是此地人,家中亲戚全在外地。如今只身一人在京城,想必是跟着主子过来的。还请姑娘说一下闺名。” 雪雁更气了:“闺名岂是混说的,道长也欺人太甚了。” 吴半仙忙摇手道:“莫气莫气,你若是不想说,便写出来。” 雪雁一想这样也行,便提笔在纸上写了雪雁二字。那人接过纸来,看了一眼过去,便失了神色。 雪雁纳闷,就听得那人问道:“姑娘可是住在荣宁街上?家中有一小主子,但无女主人,男主人远在江苏。” 雪雁一惊,这怎么就猜中了?这也说的太笃定了,一点都不像那种模凌两可的答案。他到底怎么猜的?还是真有这么灵验? 吴半仙继续说道:“想来姑娘的女主人只怕死了已有两年之久,那小主子年纪还小便寄人篱下……” 雪雁听到这里,才噗呲乐了,这人说的虽然没错,可那是原来的雪雁才有的情况,现在雪雁早把贾敏的死期延后了两年,小主子如今虽然不大,但也八岁了。八岁在这个年代里,早就不算小了。 吴半仙被她这么一乐搞糊涂了,可还继续说道:“姑娘命中有小人,此人名中带紫,姑娘的小主子命中也有小人,此人命中带金。姑娘只管记住我这番话,再有几年便可见分晓。” 雪雁憋着笑道:“有劳道长了,道长此言乃金玉良言,小女这厢多谢了。”说着便拿出了二十两银子,递了过去。 那吴半仙接了银子,居然掀起胡子咬了一口,全无风度,看得雪雁更是想笑。她起身后直接去找那老头车夫回了府,就把这事给忘了。 回了梨香院后,雪雁当天晚上守夜时这才突然想到,那人若是真的会算命,要算也是算出现在的结果,又怎么会把没发生的结果给算了出来?还有那黛玉命中的小人,此刻还在金陵呢。 雪雁翻来覆去想着,怎么想也没想明白。最后敌不过睡衣,最后还是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黛玉又是卯时四刻起的身,早早的去给王夫人邢夫人请了安,便回自个的院子。雪雁找了个机会,趁着屋子没人将自己想买个宅子收租子的事儿给说了。 黛玉不解道:“姐姐的月钱不够用?” 雪雁忙道不是,又说:“银子留着也是留着,生不出小钱来。若是我投了宅子,赁了出去还能有个进项。日后老了我也有个地方可住,小姐若是疼我,便许我买了吧。” 黛玉笑道:“我又何尝不让你买了?只是以为你手头紧,白问了一句。日后要买只管拿我家印章去买便是,只是那地契上记得做个记号,日后我也好给你。” 雪雁得了黛玉的准信,乐得跟什么似的。一整天都笑眯眯的,倒把几个二等的丫鬟看的直愣。 又过了几日,那中人便找人带了信儿,说是房子的价钱谈妥了,只要六百两银子即可,但需给中人另二十两银子的费用。又问雪雁何时可以转地契,他好通知地保和卖家,另还要去衙门备档存底。 雪雁差人给他送了个信儿,挑了个日子后,又叫那中人帮他把赁租的消息放出去。 到了约好的日子,雪雁便告了个假,房子很快便转好了,地保当场便留了两份文书,一份是给雪雁自个留底的,另一份是拿去衙门备档的。雪雁一个姑娘家,自是不方便,于是那中人便替着雪雁跑了一趟。拿了改好印的文书去衙门备档,当他回来时,又带了个人来。 带来的人是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长的还挺俊俏。雪雁见状看向那中人,刘宝瑞忙解释道:“姑娘头先送信出来,说是要将宅子赁出去,我便放了消息,这位吴公子便是来看宅子的。” 雪雁忙对着吴公子福了一福道:“这宅子我也是才买下,因我长期不在这儿住,空着也是空着,公子若是想赁便四处看看。有要添加的物品也一应与我说了即是,有刘大叔在这儿,想必不到一日便能准备齐当。” 那吴公子也没客气,自己迈着步子去逛去了,雪雁只在外院里等着,没了一会那吴公子便回来,开口道:“宅子倒是不错,敢问姑娘想赁多少钱一个月?” 雪雁不知市价,便看向那刘宝瑞,刘宝瑞忙说道:“这边的宅子可都不便宜,又是一应俱全的住处,少不得十两银子一个月了。” 雪雁便笑道:“那我也不加了,就按市价来吧。吴公子觉得如何?” 那吴公子点头道:“价钱倒是合理,我便先赁一年。日后若要再续,我再另外通知你。” 雪雁只笑着说道:“那还请稍等,我这边写个赁屋的合同。” 刘宝瑞并不知赁屋合同是什么意思,那男子却一脸的赞同:“也好,如此一来两边都有保障。” 好在方才因要写文书,还留了笔墨下来。雪雁便摊开纸来写了一份类似现代房屋赁租合同模式的文书,正写着,那吴公子探头来看,拿着折扇指着道:“姑娘最好将那屋内的家私等物也一应写上,若是损坏了,小生一应俱赔。” 雪雁忙在底下加了,好在他提醒了一番,否则自己还没想到。等那些该写的都写好了,雪雁又另抄了一份,两人各自签了名。 ps: 今天的第一章,接下来还有两章,写的有点慢,大家别介意哈~~~   ☆、第八十九章 薛家来信 那吴公子将一年的银子先付了出来,雪雁这便带着刘宝瑞先行离开了。钥匙她只留了一把给吴公子,另一把自个长了个心眼,没交出去。 雪雁回府后,先去上房看了下黛玉,黛玉正抄着经文,见她回来了便问宅子买的如何了。 雪雁笑着将刚买了宅子就赁了出去这事说了,黛玉也笑着道雪雁运气好,这便开始回本了。 黛玉又听说赁屋合同一事,便要看看那合同,雪雁拿出来给她看了,她细细瞧了之后又道:“不愧是姐姐,心如发丝,这合同写的简单又清楚,不论是谁都看得懂。想来姐姐想这个合同想了很久吧?” 雪雁心中偷笑,哪是她心细,现代的房屋租约都是现成的样本,往里填名字和金额就行,她这个也是学的现代的模式。 突然听得黛玉说道:“只是为何,租客搬出需得提前两月通知,否则扣留押金?这押金又是何物?” 雪雁只得将押金的作用细细的说了,又说明提前两月通知了,她才好找另外的租客,这宅子才不必一直空着。 黛玉点头道:“连宅子里的家私也一并记了,想来那租客必是会好好珍惜才是。” 雪雁这才想起,方才写合同时,那中人好像也不知道合同是什么,现在回来了,黛玉也不知道合同是什么,还诸多疑问。怎么写的时候,那个吴公子却一点也没觉得奇怪? 她心中疑惑,便又拿了合同去与王嬷嬷看,任那王嬷嬷经验老道也没见过赁屋合同,看完了自是对雪雁一阵夸赞。 雪雁收了合同,心中满是疑问,可现在出府又晚了些。而且若是自己又跑回去问,那吴公子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奇怪? 这疑惑没来多久,黛玉便要去迎春惜春的住处找她们说话,雪雁只得压住疑惑跟着一路去了。到了晚间她早将这事给忘了个干净。 那贾宝玉在梨香院里头吃了次亏。却也没少往梨香院跑。可打后来雪雁又买了几个婆子看院子,次次宝玉一来就将他拦在外院不让进去。宝玉在外又闹又叫也进不去院子,只得作罢。 打那以后,黛玉便只和三春来往。说是三春,其实也只与迎春惜春来往的多些,探春不大来梨香院,黛玉也不去她那儿。黛玉本就心气儿高,哪会看不出谁是真心与自己交往?那不愿来往的人,她也不必上杆子贴着去哄,更何况还只是个庶女。 雪雁也不劝黛玉,反正探春日后还有个薛宝钗能玩,如今黛玉不陪她玩,她也不当回事。再说这探春可是妥妥的宝钗派。想当初说道府里各人的生日,她就唯独忘了林黛玉的生日,还是袭人说起,林姑娘的生日是二月十二。 其实,探春真的忘了林黛玉的生日?这又怎么可能。林黛玉自六岁便进了贾府,日日处在一起,真的忘了,她也记不住其他人的。她不过是故意少说了林黛玉的。那袭人说起也只说“只不是我们家的”。 因而雪雁对探春也不是很喜欢,想来从小一块玩到大的人,你能把生日都给忘了,你是有多不待见这个人?就差没直接指着林黛玉说“我不喜欢你。你一边去”了。 眼瞅着这一年便过去了,宝玉虽进不了梨香院,可每每黛玉去了贾母处也能同黛玉说上几句话。而快到过年了,贾母终于想起一个人,将她接了过来。 这人便是史湘云。若说道史湘云,雪雁也是不喜。她自小也是与黛玉一块玩起来的。可薛宝钗来了之后,就将那同住同睡的情谊给忘了个干净。心里全是宝钗姐姐,对黛玉相当冷淡。也难怪黛玉后来对她的情谊也淡了,想来任谁被闺蜜抛弃了,心中都会不爽吧? 而这次接了史湘云来。却是黛玉与湘云的第一次会面。两个小姑娘一见面便是惺惺相惜,因那史湘云早没了父母,黛玉也是个丧母之人。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粘在一起跟麦芽糖似的了。 湘云来了,贾母就将她安排在了碧纱橱里,并没让湘云与黛玉同住。这一变动又让雪雁有点纳闷,难不成因为黛玉不肯与宝玉做成堆,贾母便退而求其次想让湘云嫁过来不成? 黛玉虽暗地里婉转的表示了几回,湘云可与自己同住。但湘云视乎更喜欢待在老太太身边,一来与自己二哥哥住在一起,有说有笑甚是好玩。二来也省的跑来跑去的请安,反正王夫人和邢夫人早晨都要来给贾母请安,她便可以趁机一并请安了。 黛玉劝不动她,只得随她去了,好在那湘云在府里住的时间也不长,左不过几日便被家里人接了回去,再过段时间又过来玩两天罢了。 眼看着又是几年过去,这日雪雁正帮黛玉研磨,就见书澈进来说道:“听说二太太家的亲戚打死人了。” 雪雁心中咯噔一下,心道,来了! 果然又听到书澈说道:“说起来还是二太太的亲侄儿,说是在金陵买了个丫头做妾,谁知那丫头是被卖了两道的,于是那薛家少爷就把头里买的那人给打死了。真真是作孽,竟这般霸道。” 雪雁低头不语,心中默默算着日子,差不多了,如今黛玉已是十二岁了,那薛宝钗是十四岁进的贾府。想来日子也对上了,应该就是这个时候。 这几年里,林如海又连任了一届的巡盐御史,还往京城送过几次银子。而贾敏的几个陪嫁铺子,也稍微有点了起色,在银钱上,黛玉是并不缺的。 想来就算薛家来了,黛玉也不会给人小气的形象,那些下人们看着就是打赏的钱,她们这些年来并不小气,只光打赏都花了近千两出去。若是日后还有人传黛玉对下人刻薄的事,她可就要好好跟薛家算一算总账了。 正想着就听书澈又道:“我听金钏说,那薛家不日就要上京,那薛家的姑娘要在京里待选公主伴读,想必是要在贾府暂住的。那我们日后岂不是要和杀人犯住一个宅子里了?” 黛玉只骂道:“少胡说,好歹也算是亲戚,许是别人误传了罢了,哪有真的吃了人命官司还能逃脱的?” 雪雁心中暗叹,还真有逃脱的,可不就是那薛霸王么?不过想起来,那薛霸王都已经是杀了人的人了,可那书中还说,进了贾府之后被其他的纨绔勾的更坏了,可想而已,贾府的那些公子哥儿有多坏了。能把杀人犯勾的更坏了,可不是坏得极致了么。 雪雁心中想什么,别人不知,但那黛玉想来对薛家的印象也是不好了。因书澈说的有头有尾,不像是谎话。黛玉便急了,问雪雁道:“姐姐你说呢?” 雪雁愣了下,她压根不知道这两人后头说道哪了好吗,但也只得开口安慰道:“何须担心这些个?想来那侄儿也进不了内院,与我们有何干?再者说那家的姑娘要待选公主伴读,想来品格也不会差。小姐只管与她好好相处便是,何须给自己树敌呢?” 黛玉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丢下不管了。雪雁研得了墨,只留黛玉自己在房里写字,出了屋子在游廊上找到书澈,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听说薛家要上京的?” 书澈道:“就是方才,我去金钏那儿玩,听她说的。” 雪雁点点头道:“我去去便回,你看着小姐。” 说完,雪雁就往那凤姐的住处去了。才进院子就见里头大小的丫鬟们忙进忙出,平儿在院里指挥着,看到雪雁忙走了过来。 “哟,我来的不巧,你们竟忙成这样。”雪雁笑着说道。 平儿拿出帕子擦了下额头的汗道:“不相干,你来了只与我说话,又碍不着她们。” 雪雁又说:“这是怎么了,忙成这样。” 平儿拉她到一边,拿团扇扇了两下说道:“薛家要来了,二太太说要留她们在府里住下,这不,正准备着呢。” 雪雁忙惊讶道:“哟,那我们占了梨香院,岂不是耽误了薛家。” 平儿噗呲一声乐了:“这府里又不是只有梨香院空着,怎么就占了他们的地方?薛家在京城本就有宅子的,不过来府里小住片刻罢了。离这不过几丈路还有一院子,不过空着久了,都破败了。如今正叫人去修葺呢,想来薛家上京还有段日子,也能赶得上。” 雪雁心中松了口气,她原只想着这梨香院本来是薛家住的,如今却让林家占了,书中也没说贾府还有其他空的院子,她这才着急想来问问。若是要挪了她们去其他的院子,只怕出门就没那么方便了。 平儿又问:“你今儿怎么来了?” 雪雁只笑着道:“想你上次与我提起的抱枕,我如今已是做好了,只等你来拿,却怎么也不见你。便来看看你是做什么去了,怎么也不找我玩。” 平儿恍然大悟:“这几天便做好了?倒是我忘了,这几日太忙,我过几日便去找你。你若是得闲,再帮二奶奶做一个,省的她见了我的抱枕吃醋拈酸的。” ps: 薛宝钗终于要登场了~~~这是今天的第二章~~~~之后还有一章哦~~~~   ☆、第九十章 玫瑰果子 雪雁又与平儿说笑了一番,这才回了梨香院。心中大定后,她便找人来去外头采买东西,只是还没说到几句话,就见小红来了,说外头有人找她。 雪雁嘱咐完事情,又问小红:“什么人?” 小红歪着头想了想道:“只怕是个传话的小厮,身上穿戴还不错,但不是咱们府里的人。” 雪雁点头只道自己知道了,便去了外门。外门上果然见一小厮蹲在墙根,一见雪雁过来看着自己,便站起来问道:“来的可是雪雁姑娘?” 雪雁点头问道:“你是谁?” 那小厮道:“我们爷赁着姑娘的宅子,姑娘可还记得?” 雪雁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吴公子的下人。她不由的纳闷,往日那吴公子交房租都是一年一交,且是雪雁上门收的。如今还不到一年,这吴公子怎么又派人来了?难不成是不住了? “我们爷说,日后少不得要宴请宾客,所以想将庭院改一改,让我来请姑娘的示下。若是姑娘允了,我们爷感激不尽。若是姑娘不允,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那小厮说得还挺有规矩,雪雁便笑着说道:“不是什么大事,改便改罢。只有一样,这宅子始终是我的,他若是改了,我要看看改完的样子。若有触了规矩的,必要叫他拆了。他若是愿意,那就可以动工。” 小厮得了信,又接了雪雁的赏,这就一溜烟的回去了。雪雁自回了屋子,也不当回事,只是日后发生了件她想不到的事,此后人生才有了大的改变。 平儿当晚就来了梨香院,在东厢与雪雁磨牙聊闲瞌,走时带了两个抱枕回去。雪雁心下安定了下来,自去伺候黛玉不提。 就说那一个月之后。贾府大开正门,迎了薛家进府。薛宝钗与众人见了,少不得被围观了一回。黛玉听了雪雁的话,并没对薛宝钗有什么异义。加上她现在可不比书里跟宝玉感情很好,所以对薛宝钗也没有吃醋的心理。 这宝钗见黛玉风度文采皆是不俗,也有意与她交好。自住进来后,也没少往梨香院里跑。 一来二去的,莺儿也与雪雁她们熟了。这一日宝钗又来,莺儿跑去找书澈玩耍,雪雁因守夜白日不需去上房伺候,便让了紫鹃进去。 雪雁正屋里头做着新的抱枕,就见莺儿和书澈一同进了房来,书澈指着抱枕道:“我说什么来着?我可曾说过大话。早与你说了,那抱枕是雪雁姐姐做的,你就是不信。” 莺儿抓着一只小黄人的抱枕,喜的一直揉搓,又问道:“好姐姐。这个抱枕太得意了。送一个与我可好?” 雪雁只得说道:“你要我再做一个与你,这个是侍书的。她早与我要下了,我才做好,正要送去呢。” 莺儿撅着嘴,抓着小黄人的抱枕不肯松手。雪雁叹了口气,看向书澈,这麻烦是她找来的。只能她来解决。 书澈也急了,一把抓着小黄人抱枕抢了回来道:“你这般小家子气,叫人怎的看你家小姐?又不是不给你做,只说要等等,侍书等了两个月了,你如何等不得?” 莺儿居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指着书澈道:“若不是你勾着我,我又怎会看到这个抱枕。我只要这个,别的再不要了。” 雪雁头疼,出了屋子只叫小红去把侍书叫来。小红应了声去了,雪雁这才回了屋子。对书澈道:“她比你小,如何不让着她点?你如今也是十二了,怎还这般霸道。” 书澈被雪雁教训了,委屈的瘪了瘪嘴,不过还是拉着莺儿的手道:“你别哭了,姐姐前几日才做的玫瑰果子得了,我带你去厨房吃,你来。” 莺儿一听有吃的,这才跟着书澈去了。雪雁只得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低头又去做抱枕。没一会侍书来了,一进屋就问:“可是我那抱枕做好了,这般急急的叫我过来。” 雪雁一指那小黄人抱枕道:“就是那个,拿去吧。可别说是我做的,我如今除了伺候小姐,就只剩做抱枕了。” 侍书拿了抱枕把玩在手里,又道:“谁叫你先送了平儿姐姐两个,又被宝玉发现了,叫得满府都知道了。如今你再是逃不掉了,只能乖乖做吧。” 雪雁气鼓鼓的说道:“这府里又不是我一人会做针线,他那晴雯针线不知比我好了多少,却仍要我做。我是林家的奴才,又不是他出月钱养着的,这般使唤我,无非是仗着小姐脾气好。” 侍书笑了一下,神秘兮兮的坐下道:“说到宝玉房里的,你只怕还不知道吧?” 雪雁纳闷抬头问她:“什么事这般神秘?” 侍书笑道:“袭人前日陪着宝玉去了宁国府吃席面,回来后,听说被宝玉开了脸面了。” 雪雁大惊,一想,只怕就是那宝玉在秦可卿床上睡醒后的事了,忙问:“这事可瞎说不得,怎么就开了脸了?她与你说的?” 侍书啐了一声道:“她如今可是姨娘了,如何与我说话?我左不过是三姑娘身边的丫鬟罢了。是宝玉房里的奶姆看出来的,说是开了脸的姑娘,走路与人都不一样。怎的我就看不出来?” 雪雁掩着嘴笑了,心中暗想这个傻丫头,说道:“你如何看的出来?李嬷嬷那是嫁了人的,必然是知道怎么看。别说你了,我都不懂如何区别。” 侍书又说道:“那袭人往日便是跟护鸡仔儿似的,将宝玉看得甚紧,二太太还只当她是个好的。谁知竟被她抢了头里,爬了宝玉的床。若是二太太知晓,只怕不得气出病来。” 雪雁忙收了笑,正色道:“此话你我二人说说便罢,可不能去外头学嘴,若是被人知道了,只怕她有法子脱身,你却要受罚。” 侍书忙道:“我如何不知她的手段,这府里也就你能和我说说话了,其他人我还看不上呢。” 雪雁只浅笑了一下,低头去缝抱枕,又听得侍书唠叨了一会,她便起身走了。雪雁寻思了半天,将抱枕放了,直接去了厨房。 才进去就听到莺儿和书澈笑成一团的声音,她走进去一看,两人捧着一只碗,里头装着她做的玫瑰果子吃的满嘴通红。 雪雁急忙过去道:“小祖宗,吃的这般没样子,只当是胭脂涂多了呢。你这样子回去,你家小姐还不笑死你了。快去洗了,那果子拿回去慢慢吃,不急着吃完。” 莺儿听了才知嘴上沾了色,忙跑去厨房后头的水井去照去了。雪雁这才拉了书澈的手,在书澈耳边说了几句话。书澈听了先是诧异,接着又点头。过了会莺儿回来厨房前面,雪雁早已回去了。 几天后,府里都传遍了,只说那袭人在宁国府里,被宝玉开了脸。又将那事传的活灵活现,好似亲眼所见似的。连当时有几个人在屋外守着,宝玉又是在哪把袭人开脸的,都说的很具体。 袭人听了消息,只在屋里哭,不敢出去,连她都听见了,那二太太和老太太只怕也听见了。 宝玉不解,拉着她的袖子道:“姐姐这般伤心为何?你既是我房里的人,早晚也是我的。就算太太和老祖宗知道了,也不会怪你。老祖宗既然把你给了我,你就是我的人。这又有何不可?” 袭人心中恼怒,这宝玉对内宅门道一概不知,她得了太太的眼,也只因为太太觉得她长的一般,又不是那狐媚的性子,才将她放在宝玉身边。如今她被开了脸,太太只管她并不怪别人。 王夫人还真的怪她,虽暂时没发落她,也只是因为被她气出了病来,卧床不起呢。黛玉去给王夫人请安时,雪雁在一旁瞧着王夫人的面色不怕不是太好,想了想,出院子时吩咐书澈送黛玉回去,自个一转又回了王夫人的房里。 “太太这几日看起来身子不大妥当,可是病了?”雪雁小心翼翼的说着,靠近王夫人看了看,“我家中原是开药铺的,我家太太也曾吃过我的方子,太太若是信得过我,我帮太太看看可好?” 王夫人见了雪雁,眼泪就下来了,她屏退了下人只留了雪雁一人在房里,拉着她的手道:“我如今是养狗反被狗咬了,那袭人看着忠厚老实,却也是个狐媚子,竟爬了宝玉的房。这事府里都传遍了,宝玉的名声怕是要坏了,这还未成亲便睡了房里的丫鬟,我可如何是好。” 雪雁握着王夫人的手安慰道:“这算不得什么,想那达官贵人的公子哥儿,哪个不是成亲前便有通房丫头的?想来宝二爷是个最孝顺不过的了,必不会做出让太太伤心的事儿来,只怕是那袭人有了野心想做妾室也难保。” 王夫人哭的更甚,锤着胸道:“如今出了这事儿,往后哪还有那正经管家的姑娘肯嫁了过来。我这玉儿太过单纯,竟着了那妖女的道。” 雪雁笑道:“太太且别心急,依我看,这事还是好事呢。” ps: 满地打滚求粉红~~~~今天的章节终于写完了~~~~~吐血,到现在还没吃饭~~~~看在我饿着肚子码字的份上,大家丢我点粉红吧~~~~~   ☆、第九十一章 袭人升等 王夫人闻言一怔,看着雪雁道:“你别只安慰我,这事又怎是好事?” 雪雁道:“太太何不大大方方将袭人开了脸,直接升了通房丫头。如此一来,有了通房的公子哥儿,就再没有住内院的道理了,必是要自个独居一院的。” 王夫人闻言停了哭泣,沉默了下来。雪雁这话不得不说触碰到了她的开关,一旦说道宝玉独居的事,王夫人即刻就冷静了起来。仔细一琢磨,若是独居一院,那老太太也为着宝玉的名声不得不这么做了。这样一来,老太太便不能独霸着宝玉不放,而她只要找个离自己住的地方近点的院子,想要管教宝玉也方便的多。 想到这儿,王夫人破涕而笑:“我的儿,我竟不如你看得通透。你且回去,这事万不可先走漏了消息。” 雪雁点头笑着,离了上房。出了院子就一路不拐的直接回了梨香院,进了院门她这才露出了笑容。 那袭人自黛玉来了府里,便因宝玉几次想闯梨香院未遂,在府里没少说黛玉的坏话,但好在雪雁平时为人和气又大方,那下人们不少都得了梨香院的赏。因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传到雪雁的耳朵里,雪雁听了虽没说什么,却心里暗地记下了。 她早在看书时就觉得不对,书中每回贾宝玉到了黛玉那儿,袭人总会找来,用各种理由叫宝玉走。黛玉有几次和宝玉吵架,宝玉还没来得及道歉,就被袭人叫走。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如今袭人到处说嘴,早已惹的雪雁怒火中烧,只不过袭人与自己交集不大,因着黛玉不喜宝玉,雪雁也严禁梨香院的丫鬟与宝玉房中的丫鬟亲近。因此雪雁一直都找不到机会弄她,这下被雪雁抓着这件事了,袭人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袭人尚不知自己的好日子快到了。宝玉这边劝说无效,讪讪的出来,正撞到晴雯,晴雯一挑眉毛。颇为兴味的问道:“怎么,我们宝二奶奶还哭着呢?” 宝玉脸一红,只道“别玩笑,让老太太听见了不好”,晴雯却抬高了声音道:“我开的哪门子玩笑?若是没这回事儿,怎的府里传的风言风语。成日里装的有模有样,只口口声声劝爷们学好。转个脸来便爬了爷们的床,好一个贴心的丫头,怕是再没有比她更懂得宝二爷的人了。” 宝玉被说的面红耳赤,扭头就出了院子。找宝钗去了。谁知宝钗并不在院里,下人们都说去了梨香院。宝玉一想那梨香院并不给自己进去,又失落了几分,只得扭头去找三妹妹玩耍。 探春在屋里练着字,就听外头丫头道“宝玉来了”。她放下笔见宝玉一脸失落的进了屋子。忍不住打趣道:“怎的,去了梨香院又被赶出来了?” 宝玉叹了口气,羞愧的道:“妹妹别只打趣我,如今我大难临头,若是父亲知道了,少不得要揭一层皮下来。” 探春闻言严肃了起来,走过来看了看他的脸色。果然比往日更加难看,忙问道:“这是出了何事?” 宝玉在椅子上坐了,手往桌子上拍了一下,气鼓鼓的说道:“这事也不好与妹妹说,总之不知哪个奴才,将我与袭人之事传的满府皆知。他若知道了告诉我听。我只多多的给了他封口费便是。如今闹的老太太和太太皆知了,若是老爷也知道了,只怕又是一顿打。” 侍书在一旁听了,心中咯噔一下,她这些日子也听到了这些传闻。只是传闻之事皆比她告诉雪雁的详细,像是亲眼所见一般。今日宝玉说了这话,只怕传闻都是真的了。 探春如何不知这些?她那身边的丫鬟们又不是死的,说嘴时就在廊上,屋里听了个清清楚楚。探春听闻宝玉如此说来,也心想这只怕不是传闻,是真事了。 这下二哥哥有了难,她若不出主意,岂不是显得自己不够聪明?于是探春笑着说道:“这有何难?谁家没个通房丫头不成,父亲不还有两房妾室吗?二哥哥只管去老太太那讨了袭人做通房丫头,只说她对你温婉可亲,你想给她个名分。如此一来,又能得了美人,又不必遭父亲责怪。” 宝玉尚有疑惑,只问:“如此可行?” 探春笑道:“老祖宗素来最是疼你,要一个通房丫头又有何难,况且那袭人既是给了你,便是你的人了。讨来做通房丫头再简单不过,日后你娶了亲,再扶她做妾,对她来说也是体面了。” 宝玉闻言大喜,只觉得自个找到了解决的法子,谢过了探春一路又回了正院,一进了贾母的屋子便一头扎进贾母的怀里,一顿撒娇痴缠,只求贾母将袭人给了他做通房丫头。 贾母一听就大为不喜,她早听说了传闻,却只当是玩笑,那日她亲自带着贾宝玉等人去的宁国府,若是真的袭人敢在宁国府里做出这事来,那她岂不是瞎了眼看错了人。 贾母是不肯相信这件事的,只当袭人是个好的,定是哪个丫鬟嫉妒她,方扯出这样的事来,马上就对底下下了禁口令,不许再传此事。可谁知这禁口令还没下多久,宝玉就来求了。 这下贾母当真是恼羞成怒了,她心里巴不得那袭人死了才好,让她当通房丫头趁了她的心?真真是白日做梦! 但对着宝玉,贾母又舍不得,只说自己考虑考虑。那贾宝玉听了这话,还以为此事有了着落,便一脸得意的回了碧纱橱,让袭人且宽了心,不日便要升她的等。 袭人自宝玉走了,便没再哭了。她哭是哭给宝玉看的,宝玉不在了又有何好哭的?谁知宝玉一回来便说要升她的等,做通房丫头。一想到自己平日的心愿即将美梦成真,袭人硬是咬着牙才没让自己笑了出来。 当晚袭人又在宝玉房中歇下,那宝玉自以为得了老祖宗的准信,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与袭人又一尝*之事。翌日丫鬟们进去伺候,满屋子皆是那欢好的气味,惹的丫鬟们掩着鼻子大开门窗透气。谁知那李嬷嬷又正好闯了进去,闻见味道便知二人又做了这事,忍不住对着袭人破口大骂,只怪她狐媚勾搭坏了小主子。 碧纱橱离贾母的房间不过只一门之隔,贾母如何听不到声音?只消片刻就知道昨晚发生了何事,这一下贾母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才要叫人拿了袭人来问罪,就见王夫人来请安了。 那王夫人一进了屋,便屏退了下人,也说了提袭人为通房丫头一事。贾母心中大为疑惑,袭人是自己给宝玉的。二儿媳妇向来不满自己将宝玉放在身边教养,又怎会喜欢自己给的人? 王夫人慢慢劝道:“老祖宗疼惜宝玉,府里上下谁人不知?只是如今事情已闹了出来,若是传到府外去了,哪还有那正经的官家小姐肯嫁了过来。将袭人提了等放在房中,对外只称是提早纳了房通房而已。并不坏了宝玉的名声,也省的外头误会咱们家风不正,想来还有三个姑娘并未出嫁,还得为姑娘们也考虑着些。” 贾母一听这才觉得有理,她倒是没把三个未嫁的姑娘给考虑了进去,若是人人都觉得贾府家风不正,岂不是毁了三个姑娘。 再者说虽宝玉的未来人选她想从黛玉湘云中选一个,但若宝玉其身不正,黛玉只怕也瞧不上他,更别提她女婿了。林如海乃侯门之后,又是探花出身,书本网最是讲究规矩。如今提袭人之事是唯一的法子了。 而湘云也是侯门之后,她叔叔婶婶若是知道宝玉这等丑事,只怕也不肯再送湘云过来,这样岂不是乱了她的计划。 贾母想到这儿,不由的叹了口气,自己布好的棋,差点便让袭人给毁了。虽如今纳通房还早了些,但也不是没有那十三岁便纳通房的人家。早些也就早些,只是这样一来,便要给宝玉单独住一个院子了。如此一来,贾母又舍不得了,脸上带了点犹豫。 王夫人见机又道:“老祖宗不想着姑娘们,也想想宝玉。两个孩子年纪都小,只怕也不知避日子一说,如今想来若是袭人争气,只怕已经中了。若是此时不提了起来,日后肚子见了分晓,岂不是难以自圆其说了? “我这心里也恨,竟被这狐媚子瞒了过去,勾引了宝玉学坏。可一想到若是撵了出去,任着宝玉的骨肉在外受难,我这心……” 王夫人说道这儿,呜咽了起来,好不凄惨。 贾母恍然大悟,想来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昨晚那样,只怕两人早已曲径通幽好几次了。若是不早点提了等,日后大了肚子可就真的打脸了。 于是这袭人提等之事便被定了下来,因着急办这事,便也只挑了个不忌讳的日子,定于五日之后,也就是九月三十这日。 到了九月三十这日,自是有不少丫鬟们来给袭人道贺,府里的姑娘们也到宝玉房中道贺,因有了通房丫头,那宝玉也就算是有了身边人了,算是一件大事。 ps: 今天的第一章,昨天好可惜啊,只有5票~~~今天我就休息下,只发三章啦~~~么么哒~~~   ☆、第九十二章 丫鬟提等 黛玉因着贺礼的事犯愁,雪雁开了箱子替她选了一套黄金的头面,又另选了一幅王羲之的真迹送宝玉,这才算圆了礼。那头面自然是送给袭人的,虽那黄金的头面一套6件,值了近三百两银子,可雪雁心中下意识的觉得,只有黄金才能送袭人这种俗人。 黛玉这一出手,就把那三春的贺礼给比了下去。虽她们三人送的皆是首饰,可并没有一套头面的,多不过就是一个镯子或是一个簪子。 那袭人得了黛玉的头面,心中倒起了些愧疚之心。想到往日她对黛玉的暗中诋毁,又对比黛玉如今对她的礼遇。她对黛玉的嫉妒之心也少了些许,想来黛玉并不曾像其他女子一般,对宝玉这般热诚,反倒时时不理宝玉。可见黛玉对宝玉并无多想,袭人只道日后必对黛玉恭敬些,毕竟也是官家千金,又是老太太眼前的红人,自己可不能对黛玉再有不敬之举。 探春对黛玉的贺礼颇有微词,语气泛酸的说黛玉不懂持家,竟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出来送一通房丫头。此话一说出来,惹的袭人与宝玉都不大高兴。但宝玉因着探春是亲妹妹,也不便多说。而袭人不过是个通房,更没法扯下脸去。 倒是迎春和惜春,并不觉得黛玉送的东西有何不妥,因她们二人常去黛玉的房里,那里头摆设之物和黛玉平日所戴之物都不是凡品,反倒是这黄金头面,看着贵重,却少了些高雅气质。想来这套头面打出来就是为了送礼的,因为黛玉平时觉不会戴这些黄金的东西。 探春得罪了宝玉和袭人还不自知,她心中还觉得奇怪,怎么袭人今天待她态度与往日不同。屋里正热闹着,宝钗也来了。 宝钗这段日子,还在等公主伴读的选人消息。家中往上头递了不少的银钱进去,却一直迟迟未有消息,她正忧心忡忡的,每日只找黛玉谈诗论道以解闷。此次袭人升等。她也送了套头面,但与黛玉的相比少了两件。黛玉送的那套是八件的,而她的只是六件。 虽短了一些,但也足以比过三春了。宝钗送完了礼,便笑着对宝玉说道:“宝兄弟,如今你有了身边的人,自是要比往日更勤奋些方可。万不能再虚以度日了。” 宝玉哪里耐烦听这个,面上便带出些不耐之色来,黛玉见状忙拉了宝钗道:“你与他说这些做什么,想来他出生富贵之家。自是不愁吃穿的。那些个经济道学对他来说最是不耐的,你说了也只惹他不快罢了。还不如与我说说话,今日是他大喜,你就饶了他吧。” 黛玉这话原是暗讽,谁知那宝玉听了却当做知己一般。凑了上去就要拉黛玉的手。书澈一步挡在黛玉跟前,拿眼斜瞅着宝玉直笑:“哟,怎么着?宝二爷今日纳了个通房,就觉得我们小姐也是那通房的货色,可以随意下作了?早知如此我们便只送礼来了,还要受这般的闲气。” 雪雁忙在后头斥道:“书澈不可无礼。” 宝钗及时拉着黛玉去了外间,书澈和雪雁自然也跟了出去。就听那宝钗对黛玉说道:“妹妹的丫鬟是个极好的,可别骂她,这般忠心的人可不好找。” 雪雁听了真想扶额,走过去对黛玉道:“小姐,如今已伤了和气,不如先回去了。等日后消了气再来探望。礼已经送了,留下也左不过是几句恭喜的话。纳个通房也不必吃席面,白在这里浪费时间而已。” 黛玉点头道:“你不说我也是要回去的,好好的竟差点遭人轻薄了,若不是书澈挡的快。只怕回去要一死以示清白了。” 宝钗并不同去,只说才来,还要再待一会,雪雁听得宝钗进去与袭人宝玉又说笑起来,便头也不回带着黛玉走了。 三人回了梨香院,便先用了饭,黛玉午歇起来后,就听得雪雁问道:“今日去了那里,你可悟出什么了?” 黛玉懵了,想了想道:“那宝玉不是良人,袭人只怕日后没得好果子吃?” 雪雁笑道:“这不必你悟,想来你如今已能分得出好坏了。我说的是那薛家的姑娘与你说的话里,你可听出味道来了?” 黛玉仔细的想了想,茫然的摇了摇头。雪雁叹了口气,拉着她坐下,又道:“她那句‘你的丫鬟是个好的,别骂她,忠心的人不好找’,你没听出些什么来?” 黛玉苦着脸想了半天,最后娇嗔道:“好姐姐,便直说了吧,何苦猜来猜去的?” 雪雁说道:“你想想,若是书澈对你的性子不熟悉,那她这句话一说,书澈只会觉得她是个好人,还与她说情。” 黛玉失笑道:“这有什么,书澈并不会往心里去。” 雪雁严肃了脸色道:“若下次陪着你去的是紫鹃,是小红,是其他的丫鬟,并不是我们林府的丫鬟呢?” 黛玉这才收了笑意,深刻的想了一会点头道:“你是说,她有意在我的丫鬟面前做好人,显得我小性子?” 雪雁犹豫了下:“只怕也不是有意的,她的为人你也可知了,八面玲珑处事圆滑,想来这是她的习惯。因此无论去了哪儿,她都是惯会做好人的。我只提醒着你,日后若她再说这种话,你必要答的比她还好才行。不若如此,长久以来,她得尽人心是小,你被人误会是大。” 黛玉便有些不高兴了,只道:“那日后不与她来往便是。” 雪雁摇头道:“你若不与她来往,他人又有说辞了。她这样温和敦厚的人,你都相处不了,又有谁能与你相处?” 黛玉也无奈了:“我与她交好,无非是觉得她才情品格皆是一等。话里话外她也是个有大志向的,我这才敬重她。只可惜了她身在商贾之家,想出人头地也是困难。若是有个好出身,只怕她也不必这般委曲求全四处讨好了。” 雪雁点头道:“你知道便好,她也不是故意与你作对,想来你与她并没有利益关系,她只巴结你都来不及,又怎会处处针对你。只不过你要防着被她无意伤害,像今日这般情形,她不过是习惯罢了,你只须日后小心着些,莫让人误会了你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书澈外头磨闲牙被雪雁听到,立刻叫了她进来。一进来,雪雁便道:“你如今是越发的厉害了,竟在这样的日子里顶撞宝二爷,想来你是嫌我过的太好了,恨不得找些麻烦与我。” 书澈忙认错道:“姐姐别恼,我知错了。下回再不敢这般放肆了,姐姐只饶了我这回吧。” 黛玉在一旁噗呲一乐:“你也别吓唬她,她不过才十二岁,又懂得多少?” 雪雁这才点头道:“如今是小姐护着你,这回便罢了。日后你再这般口无遮拦,我定要罚你抄书的。” 书澈虽然家中做过书本买卖,但却是最不耐烦读书写字的,一听说抄书,吓得脸都白了,忙道自己再不敢这样了,然后一溜烟又窜了出去。其实她样子装着害怕,只不过心里明白着呢,雪雁才不会罚她,雪雁巴不得她把宝玉气死才好。 黛玉如今跟着宝钗开始学做针线,她做了会针线突然放下就道:“平日书澈乱放嘴炮,也不见你生气。今日你这般唬她,可是为了让我替她说话?” 雪雁一愣,没想到黛玉竟学的这么快,笑着掩饰道:“哪有这么多说法,我又不是那薛姑娘,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黛玉这般冰雪聪明,如何领悟不过来?她心中自是一片感激,对雪雁又更加喜爱了一些。她自从有了干姐姐,便处处被姐姐护着宠着,再没有比这幸福不过的了。 雪雁突然说道:“我这才想起,书澈这丫头竟也十二了。想来一等丫鬟的位置空了许久,是不是该提些个上来?” 黛玉想了会说道:“紫鹃你们也不曾定职位,如今要提了一等上来,她如何是好?” 雪雁笑道:“咱们林府还缺银子不成?不过是多一份月钱,谁说林府不能有五个一等丫鬟了。小姐的丫鬟还不是小姐说了算的,想要几个都成。” 黛玉只道不妥,最后还是只抬了青鸾和书澈上来,燕儿因年纪还小,便没有提位,而白鹭则是因为雪雁在上头,她无法提位。 而提了两个一等丫鬟上来,书澈自然是管着“行”的,青鸾则管着“衣”,雪雁仍是“住”,那剩下的一个“食”就默认是紫鹃了。 好在黛玉平常所吃的都是扬州特有的食物,紫鹃对这些一窍不通,便是想管也管不了什么。加上雪雁还在她跟前,她也不敢多插手。 因而在十月开初,书澈和青鸾便升了一等丫鬟,如此一来房间便不够用了,那紫鹃自告奋勇提出换房,搬去了王嬷嬷外头的那间耳房。书澈和青鸾两人最后划拳,书澈赢了,便搬进了紫鹃原来住的正房里。 ps: 哦也,恭喜书澈同学终于熬出头了。接下来,重要的人物要出场了~~~   ☆、第九十三章 莫奈梵高 紫鹃这番举动,不但没赢来其他丫鬟们的另眼相待,反而让住在里头的王嬷嬷对她更加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这么做,只怕是为了让小姐高看她几眼,她只怕来小姐身边,还是想着撮合宝玉和小姐的事儿吧。 自那以后,雪雁这才知道教养嬷嬷的厉害,那王嬷嬷时不时就拉着雪雁洗脑灌耳,恨不得把紫鹃教成另外一个人才好。紫鹃耐着性子听她教训,每每不到一刻时辰便犯困想睡。结果犯困的结果就是惹来王嬷嬷更长时间的唠叨,如此恶性循环。 到十一月时,那吴公子又派人来送信来,说是宅子已经修建完了,请雪雁过去看看。雪雁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便直接告了假出来,往宅子去了。 敲了门,有个老管家来开了门,听说是房东来了,赶紧将雪雁迎了进去,雪雁打眼一瞧外院,就忍不住愣了一下。 那外院建成一大片的绿草坪,中间一条正中的宽路直通二进的院门,两旁的绿草坪上,种满了修剪好的灌木丛,整整齐齐排列两边,灌木丛的后头,种着满地的玫瑰花,以花摆成图形,一边各是一个字,连起来是“发财”。 雪雁一下没忍住,噗的一口笑了出来。老管家在前头带路,听见声音回头一看,见雪雁笑的挺欢,忙解释道说:“这是我们公子自个设计的花样,姑娘觉得怎么样?我虽觉得有些眼熟,可公子说这二字乃他们家乡的文字,意思是光宗耀祖财源滚进。” 雪雁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位老乡你够了,发财两个字,你怎么就解释的这么高大上了。她这回明白了,以前的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想来因为那位同样是老乡,才会处处显得与别人不同。 他这一修院子。英伦式风格的庭院就把他出卖了,最要死不活的就是这发财两个字。换了在现代,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把发财两个字放在庭院里,那还不得被人笑成是*吗?感情古人不认得简体字。他便干脆二的放荡起来了。 雪雁才忍住笑没多久,一走进二进院门,就瞧见两幅印象派的油画挂在穿堂里,一副是莫奈的日出,一副是梵高的向日葵。 雪雁忍不住想到,这人倒是有点意思,竟把这油画给弄了出来,想来是有点门道。只不过就不知道这画是真是假了,若是真的,只怕也得不少钱吧?虽然这时还没有现代那般爱炒作。但莫奈和梵高死后,他们的画可都是很快就热了起来。 进了二进的院子,这才开始见着下人,只是下人多是小厮,并没见到丫鬟。倒是有几个婆子,不过数量也不多。 雪雁还没走两步,那吴公子便从左边的房里出来,迎了上来说道:“姑娘来了,姑娘对院子可还满意?” 雪雁一看到他就无比的想笑,若不是她也是从现代来的,只怕就真被他这温文尔雅的外表给蒙蔽了。可他骨子里根本就是个无厘头的逗比而已。 雪雁横了他一眼并没急着回答,只想再看三进的院子。吴公子忙让下人们都出去,这才自个带着雪雁进了最后一进。 最后一进的院子中央,居然是个超大的游泳池!雪雁欲哭无泪看着吴公子,好想把他的头按进游泳池里去。这么大一个游泳池,她是很想下去游啦。可惜这是古代啊,女子露个胳膊都是不洁,这游泳池日后她也只能看着干傻眼而已,顶多养点鱼当鱼池了。 游泳池的外头,都是鹅卵石。也不知他是从哪找来的,总之京城附近周围是没有这种冲刷的很圆滑的鹅卵石的。想来这个败家子说不定是专门去海边弄的? 吴公子见雪雁盯着游泳池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生怕雪雁一声“不合规矩”,就让他把游泳池给填了,忙吓得把雪雁给引进了房间里。谁知才一进房间,雪雁看到里头的沙发就又愣住了。 “这……姑娘,在下并没有破坏这里的家私,不过是多添了一个座椅而已。”吴公子赶紧解释道。 雪雁放弃说话了,走过去在沙发上一坐,懒洋洋的靠在大海绵做的沙发里,人都舒服的快呻吟了。这日子,你说人家这日子怎么就过的这么哈皮,她怎么就这么惨,要为奴为婢,还要小心帮林黛玉挡枪。 “姑娘……”吴公子第一次见到雪雁这般模样,还以为雪雁出什么事了,忙出声问道:“姑娘可是对院子的装饰不满意?” 雪雁终于开口了:“都有沙发了,你怎么不弄个家庭影院啊?” 这回轮到吴公子吓一跳了,他慌乱了半天,最后指着雪雁道:“你……你……” “你什么你呀,进门那发财两个字就出卖你了,然后又是莫奈又是梵高的,跟着又来个游泳池,想不认出来都难啊。”雪雁懒洋洋的说道,鞋子一蹬,直接躺倒在沙发上,“啊……好舒服……” 吴公子吓得上前就要捂她的嘴:“姑奶奶,你别这么叫,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雪雁一指他:“你敢碰我试试,在古代轻薄女子是大罪,我告官你就得游街。” 吴公子显然被威胁到了,局促的站在那里,手忙脚乱的团团转。 雪雁噗呲一下乐了:“说,姓甚名谁,哪里来的,死的时候几岁。原来是干什么的。” 吴公子张口便答:“我叫kevin王,中文名字王凯文,abc,在美国时住在加利福尼亚州,在中国时住在魔都。死的时候28岁,死于飞机失事,原来是心理学家,专修犯罪心理学。” 雪雁哈哈大笑起来:“就你,你还心理学家,你怎么看到我就彻底失控了啊,不是应该你问我的吗?” 吴公子讪讪的说道:“遇见老乡了,一时心理承受能力不过关,所以就……嘿嘿……话说你是怎么来的?” 雪雁耸了耸肩:“我也是飞机失事,死的时候24岁,职业是家里蹲,主修是营养学。” “那名字呢?”吴公子问道。 雪雁切了一声:“谁还理那个,现在当了丫鬟,只能叫雪雁。谁还记得林雪箐这个人?” 吴公子点点头道:“那你是比我惨,我好歹还是个自由身。不过我也好不到哪去,我穿过来的时候,家徒四壁,那叫一个惨啊。要不是后来靠着心理学算命赚了点钱,我也混不到现在这个样子。” 雪雁一听算命,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仔细的看了他半天,一个字一个字的蹦了出来:“吴,半,仙?” “嘿嘿,我还在想你大概什么时候能认出我呢。”吴公子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可我没骗你啊,我是真的给你意见了不是吗?” 雪雁耸了耸肩道:“那都是放屁,现在我早改了林黛玉的性格,你所谓的命中小人现在巴结林黛玉巴结的可欢了。” 吴公子一听来了兴趣,忙凑到跟前坐下问道:“快说说,你怎么改的,居然能把林妹妹的性格改过来,那可真是不容易啊。” 雪雁翻了个白眼道:“那还用说吗,我花了多大功夫啊,这要从我把贾敏的死期延后了两年说起了。” 接着雪雁把这几年怎么努力,怎么改变黛玉,怎么被贾敏认做干女儿,怎么陪着黛玉上京,怎么在贾府夹缝里求生存,一一都讲了出来。 吴公子越听越带劲,听完后点点头,总结出三个字:“腹黑娘。” 雪雁气不打一出来,瞪着他也总结出三个字:“逗比爷!” 两人气鼓鼓的瞪着对方半晌,结果同时忍不住噗的乐了,能有个老乡的感觉实在太好了,虽然这两人在那个时空并不认识,但此刻在这里,他们也算是唯一能有公共语言的人了。 “对了,小凯啊。”雪雁开口道,还没说完就被吴公子打断了。 “别叫小凯,我叫凯文,英文名kevin。叫我小王都行。” 雪雁摇了摇头,*就是*:“我叫你小王,你就不怕被杀头啊?” 吴公子抖了一下,又说:“那你还是叫我吴公子吧。” 雪雁干脆问道:“那你现在叫什么?” 吴公子顿了一下,犹豫了半天,扭扭捏捏的说道:“要不,还是叫我小凯吧?” 雪雁一愣,咦,有问题啊,为啥不肯说现在的名字?她忙追问:“到底叫什么,不告诉我,我就大叫了。” 吴公子无语问道:“你大叫?你能叫什么?” 雪雁清了清嗓子,嗷的一嗓子:“公子不要啊!” 吴公子赶紧一把上来捂住雪雁的嘴,吓得泪流满面:“姑奶奶我错了,我叫吴有财。” 噗……雪雁一个没忍住喷了他一手的唾沫,吴有财赶紧拿开手,一串“啊哈哈哈哈哈哈”惊天动地的耸入云霄。 等雪雁好不容易笑够了,这才指着吴有财笑道:“你……难怪……庭院里要写个发财……你这是对你名字有多怨念啊!!” 吴有财觉得自己人生都灰暗了,非常怨念的解释道:“我有字的,我的字叫均瑜,读起来就是吴均瑜。我对外都自称这个,你可别把我名字告诉人家啊。” ps: 逗比终于出现,哇嘎嘎,铺了好几次才把他铺出来。累死我了!   ☆、第九十四章 互道现状 雪雁笑得在沙发上直打滚,差点都喘不过气来了,她在古代见过那么多奇葩的名字,还真没见过叫吴有财的,这不就是没有财吗,哪有爹娘取名字这么不靠谱的。 吴有财,哦不,吴均瑜黑着脸看了她半天,最后叹了口气:“你笑够了没啊?” 雪雁也不好意思再笑了,无非就是个名字,其实也没那么好笑,主要是这人太逗比了,她才忍不住而已。 雪雁慢慢停了下来,坐起来一捂脑袋哀嚎了一声:“我的头发!” 吴均瑜一脸的焦急:“你这是要我死啊,你这样出去,人家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雪雁瞪了他一眼道:“你急什么,去拿梳子和头油给我。” 吴均瑜虽是男人,可现在的男人,梳子和头油也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东西很快就拿了过来,吴均瑜苦命的举着铜镜给雪雁照着,雪雁很快就把头发重新拢好。 等雪雁收拾好了,两人这才正正经经的开始讲话。 “你怎么就没发现我是老乡呢?四年前我写赁屋合同的时候,我回去都觉得不大对劲,怎么你没发现?”雪雁疑惑的问道。 吴均瑜想了想道:“我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啊,合同不都这么写的么?” 雪雁摇了摇头道:“那是我俩觉得正常,可我身边的人都觉得不正常,你没见到当时那中人的表情,就挺疑惑的。回去后我给林黛玉看了,她也觉得很稀罕。” 说到了林黛玉,吴均瑜就两眼放光:“嗳,林妹妹长的真有那么好看?” 雪雁想了想道:“你记得最早有一版红楼梦的电视剧吗?” 吴均瑜点头道:“记得啊,我老妈总在网上翻出来看,我有时候被拉着看了几集,挺漂亮的。现实里这个怎么样?” 雪雁点头道:“比电视里那个好看,虽然现在年纪还小。才十二岁,但是长大了肯定比那个好看的多。而且气质比那个还要更仙一点。” “那薛宝钗呢?”吴均瑜又问。 “薛宝钗啊,漂亮是挺漂亮的,就是胖了点。不过应该是婴儿肥吧,长大应该就好些了。” 吴均瑜又问了好多个问题,问的雪雁都烦了:“你够了吧,该我问你了。” 吴均瑜马上坐正一脸的正经:“好好,你问你问。” 雪雁想了想,问道:“你怎么一个人住,你家里人呢?你这俱身子刚过来的时候,难不成是孤儿?” 吴均瑜脸上带了些苦涩说道:“倒不是一来就是一个人的,当时家里还有一个老娘和一个妹妹。不过当时刚过来的时候,家里很穷。穷的连柴火都没有。一过来的时候,老娘就已经在床上,好像是得了消渴症,总之已经晚期了,吃什么都治不好了。 “我当时刚过来。人都是懵的,根本就想不出办法赚钱,想去做苦力也没人要我。结果还没几个星期,老娘就死了。妹妹也因为营养不良,最后年没过完就死了。我辗转了半年多,后来靠着邻居的帮助,开了个小摊子。用心理学给人算命,这才慢慢好了起来。 “后来有个商队要上京城,我就跟着一起来了,心想京城那么大,应该更好混些。谁知还真的如此,后头吴半仙的名气越来越大。我收的钱也越来越多,当我第一桶金赚够了,我就收手做买卖,倒卖那些西洋货来卖。别说,这个还挺赚钱的。就是周期要长一些。” 雪雁听到这里,心中一阵感慨,都不好过啊。想她虽然一过来就被卖了当奴才,可好歹吃住不愁。吴均瑜则是过得比她还惨,这要是找不到机会赚钱,可就真得被饿死了。 “我那年第一次见你,你是才来京城?”雪雁问道,“那你之前是哪里人?” 吴均瑜道:“我之前是在杭州,你见我那年,我已经来京城一年多了,那年我都十七岁了。” 雪雁纳闷了:“杭州岂不是更好混?听说那里有钱人多啊。” 吴均瑜脸都红了,憋了半天,憋出蚊子叫似的一句话:“我听不懂杭州话。” 噗!雪雁忍不住又笑了,她是该庆幸的,虽然林如海是苏州人,在扬州上任做官,可平时府里说的都是官话,也就是京城里的语言,和普通话是差不多的。因为贾敏是京城嫁过去的,所以要是不说官话就听不懂了。 而林府所结交的那些达官贵人们,也是以说官话为荣的。因而在沟通上,雪雁还真没感到有什么困难。谁知这个老乡竟因为听不懂杭州话,还给硬生生的挪了地方。 雪雁突然想到,四年前吴均瑜都十七了,那他今年岂不是都二十一了?“我说你都二十一岁了,你还没结婚啊?” 吴均瑜不屑的嗤了一声:“拜托,二十一岁,换了之前我还在上大学好吗?这么早就结婚,也不怕肾亏了。再说了,我可不喜欢这里的女人,一个个唯唯诺诺的,没点主见。说点什么,都是一律回答‘全凭公子做主’,我最烦这样的人了。” 雪雁乐了:“哟,那你该娶个王熙凤那样的。” 吴均瑜赶忙摇头:“不行不行,我又不是抖m,那个太霸道了,是男人都受不了。” 雪雁又逗他:“薛宝钗也不错啊,八面玲珑的。” 吴均瑜又摇头:“不行不行,那个太软绵了,背地里阴着害人,怪吓人了。” 雪雁忍不住嘲笑他道:“你想娶人家还未必嫁你呢,你这年纪当她们叔叔都可以了。黛玉今年才不过十二岁好吗?” 吴均瑜嘿嘿笑了一下,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我没想过娶媳妇呢,不过倒是经常有媒婆来说媒,我都以不常在家给推掉了。反正我最近还要跑一次广州,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雪雁一愣,问道:“广州?那不是很荒蛮的地方么?” 吴均瑜解释道:“那是其他地方的人不了解,其实这个时期广州已经挺好了。真的,因为很多西洋商人在广州下船落货,那里是最能淘到便宜又好的东西的。比如我前段时间还弄了些红宝石进来,一个个都有鸽子蛋那么大,全是还没切的。你猜多少钱买的?” 雪雁想了想:“只怕一个就得上万两银子了?” 吴均瑜摇头笑道:“哪要那么多,才两个景德镇的大花瓶而已,换了一匣子,整整六十颗!” 雪雁惊呼起来:“那你不是赚翻了?” 吴均瑜颇有些得意:“那是当然,不然我哪有钱修庭院。” 雪雁又鄙视他道:“有了钱不说自己买个宅子,倒把租来的庭院给修了,你这脑子敢不敢再蠢一点?” 吴均瑜苦笑了声道:“我是想着自己又不常在家里,租的就租的了,说不准以后我还移居去广州呢?这段时间总往那跑,时间长了,广东话我也能听懂了。以后要是嫌做生意麻烦,我直接搬到那里去,货让人带到京城卖还更方便些。” 雪雁一听他以后说不定要去广州,心里倒有点不舍。虽然两人相认才没多少时间,可毕竟是唯一能当做同伴的人。才见面就听到这个消息,难免会有些失落。 吴均瑜见雪雁这个样子,忙开口道:“你别难过,我暂时不去的,我还想在京城多待几年呢。以前是并不知道还有同穿的人在,现在知道你了,我怎么会走,毕竟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才能说说话了,我也怕长时间没人说话,会压力太大变疯的。” 雪雁浅笑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可不知怎么见到你了,就觉得太不容易了。你要真走了,只怕我以后得难受死。” 吴均瑜忙保证:“妹纸你放心,以后有我帮你呢,你再苦再累,有哥哥我做你坚实的后盾!” 雪雁噗呲乐了:“你帮我?我在贾府做奴婢,你怎么帮我?难道替我赎身不成?我可是发过毒誓的,要看了林黛玉嫁人我才会考虑自己的事。” 吴均瑜郁闷了:“那我怎么帮你?你出门方便不?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买来给你送去。” 雪雁一听,还真来了精神:“有有有,你既然倒卖西洋货,你能买的到手表吗?时辰太不好算了,林家本来有个大钟,但带不过来,现在我都是看着太阳估摸着时间。” 吴均瑜一听笑了:“多大点事,你等着。”说着他竟径直出去了,过了会回来,手里拿着四块怀表,“来,挑一块,其实这几块都不好看,我原来有一块挺漂亮的,又小,结果被人买走了,现在只剩这些了。你先用着,等我给你淘了好的来再换给你。” 雪雁喜出望外,扑过去就着吴均瑜的手里挑了起来,吴均瑜傻呵呵的看着她笑,过了会雪雁挑了块银色的说道:“我就要这块,以后要是有小的,你拿来跟我换,这表要是坏了咋办,也找你修吗?” 吴均瑜笑着说道:“京城就有个洋人,英国来的,专门修钟表的,改天我带你去见见,你英文怎么样?能对话吗?” ps: 这个逗比爷你们觉得咋样?这可是我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性格,原来是想设计成腹黑的,可是后头一想雪雁已经很腹黑了,他在腹黑那我就玩不转了~~   ☆、第九十五章 胭脂水粉 雪雁一听说京城里也有洋人,立马来了兴趣,她自己说英文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于是忙说道:“能对话,我原来在欧洲住过三年。你这表多少钱?” 吴均瑜不肯要钱,只说是送给老乡的见面礼,雪雁却犯愁了:“你送我见面礼,那我送你啥?” 吴均瑜乐了:“要不你送我块自己绣的手帕,反正古代的女孩子不都会绣花吗?” 雪雁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吐槽了句:“萝莉控!我现在才十六岁,古代女孩子送手帕那都是定情物,你让我绣手帕送你,你是想干嘛?” 吴均瑜愣了一下,突然叫了声:“哎呀卧槽!” 雪雁纳闷:“你干啥,发什么神经?” 吴均瑜脸都跨了:“我不知道啊,我收了好几条手帕了,这下咋办?” 雪雁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直嚷:“种马!” 吴均瑜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雪雁拉过来揍一顿,可看到雪雁的笑脸,他又不由来的心软了一下,想必这丫头在别人跟前做丫鬟,也没这么放肆的笑过吧。古代的女人挺没地位的,她从现代穿过来,还能忍辱负重的活的好好的,应该也挺不容易的。算了,放过她。 雪雁和吴均瑜又说笑了一会,看了看怀表就要走了,吴均瑜有点舍不得,好不容易有个能正常说话的人,还是个软妹纸,这么一会就要走了,还真挺可惜的。不过两人说好了,以后经常通信,未免别人注意,就用拼音来写。吴均瑜以前虽然是个abc,但从小父母就有教他拼音,倒不是什么难题。 雪雁回了梨香院后,心情大好。时不时就拿怀表出来看看。黛玉见着了,要了过去看了一会说道:“这样的东西,我母亲好似也有,不过此次没有带来。我是不会看的。早知你会看,便赏你了。” 雪雁笑着打趣道:“这天下的事情,还有小姐不会的?这东西叫怀表,一个字代表半个时辰,用来看时间是再好不过的了,小姐想学,我教你,不用一会便会了。” 黛玉忙应了,果然不过十分钟的样子就看懂了,喜得黛玉直道。这东西真方便。 雪雁想了想说道:“我上回出府,还见过一洋人,他是就修表的匠人,是从大洋那头的英吉利国来的。长得甚是奇怪,小姐若是想见见稀奇。下回带小姐出府去看看可好?” 黛玉眼中闪着雀跃,却马上就消停了下来:“那是外男,如何见得?况且如今没有长辈在身边,私自出府会坏了规矩。” 雪雁闻言,心中也只得叹了口气,不再提这事了,不过她心里却留了个念想。只要以后有机会,一定多带黛玉出去走走看看,让她多长点见识。 才说着话,就听书澈叫她。雪雁出去一问,原来是有人送了东西来,在外门那等着。 雪雁纳闷。去了外门上一看,竟是吴均瑜的那个跑腿的小厮,他一见雪雁便递了个包袱过来道:“这是我们公子给姑娘的,说姑娘用着好了,再跟他说。” 雪雁忙接了过来谢了那小厮。又给了他半吊钱做打赏,这才准备回去。还没转身,就见一老妪带着一小孩,怯生生的靠了过来。 雪雁站定了没走,看那样子这老妪是想问路,果然就闻得对面道:“姑娘万福,给姑娘打听个事儿,那荣国府怎么走” 雪雁笑着道:“这儿便是了,不过这儿是梨香院的门,往前头走十丈路,拐了左便是荣国府的角门。老人家是要找谁?若是我认得,我帮您问问。” 那老妪笑的一脸皱纹都堆在了一起,对着雪雁点头哈腰的说道:“哎哟,姑娘真真是菩萨心肠,敢问姑娘可认识周瑞家的?” 雪雁眼睛一亮,莫非这就是刘姥姥?想来刘姥姥一进大观园时,也差不离就是这个时候了,她忙说道:“我并不是贾家的人,想来您问的是二太太的陪房?您往那角门外的巷子里去,她家在那住着呢,您去了只管问,自有人告诉您。” 雪雁对这个刘姥姥,心中其实很是佩服,年纪一把了,却能忍辱负重,在贾府的小姐太太跟前耍宝取乐,最后靠着她讨来的好处,硬是从困境中解脱了出来。即便如此吃水也不忘挖井人,最后帮助凤姐救了巧姐出去,还救了平儿。 雪雁对这样一位老农妇,其实很是尊敬的,她并没有因为凤姐拿她逗乐而恼羞成怒,她知道在这样一个地位里,做出这些事都是很正常的。而她也没有因为凤姐的落魄而落井下石,这样难能可贵的情操,是达官贵人里不曾有的。 那老妪上来磕了两个头,雪雁忙叫看门的婆子去将人扶了起来,只道不要客气,目送她离开后,这才回了房里。 雪雁回了房就将吴均瑜送来的包袱开了,里头是一封信和一个大大的梳妆匣。雪雁先拆了信。 那信中用拼音写道:“妹纸,这是西洋的粉底和唇膏。古代的胭脂你可能用不惯,还有他们都加了好多铅,皮肤会坏的。这个铅少你先用着,好用再跟我说,我去给你淘。不用谢我,么么哒。” 雪雁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个该死的吴均瑜,居然还么么哒。不过东西应该是好东西,她想着开了梳妆匣子,见头一层便是一排刷子,从小到大各式各样,还有粉扑,另还有一个躺倒的小瓶子,打开一闻竟是香水。 第二层里是两个圆形的盒子,加一个菱形的大盒子。那小盒子打开,里头分别是一盒紫红色,一盒粉红色的膏状物,盒子上帖着拼音,写着唇膏。那大盒子上贴着拼音写着粉饼。打开一看是一整块的粉,摸起来细滑幼嫩,颜色也不会很白,倒有点接近肤色。 雪雁忍不住微笑了起来,这样的东西确实是好货。别说这时候的粉颗粒有多粗了,只说那颜色都让人惨不忍睹,稍微擦多了点都跟丧尸似的。 再往下看,第三层里还有东西,一个长排的方形盒子,上头帖着纸写着眼影。雪雁忙打开一看,绿色蓝色紫色古铜色棕色黑色应有尽有。雪雁不禁大喜,在这样一个化妆品还不发达的年代,能淘来这一套只怕是不容易呢,想来必定是哪个贵妇人所求,他花了大力气弄来的。如今却直接给了她,她不送点回礼就真心不太合适了。 只是雪雁翻箱倒柜了半天,都没琢磨出回送吴均瑜什么好,她这里头可都是女儿家用的东西,即便送了过去,人家也用不着。虽然此时男子也化妆,但那吴均瑜却是不化妆的,自己见了他几回,他都是本色。 雪雁犯愁了,坐在那儿发呆,书澈打外头进来,见她桌上的东西好奇道:“姐姐这是哪弄回来的,里头是什么?” 雪雁忙笑道:“托人寻来的胭脂水粉,你从哪儿来?” 书澈道:“打二姑娘那儿来,司棋那小蹄子嘴馋,求我弄些扬州的点心与她呢。说是要带回家去,给弟弟妹妹吃些。谁不知是她自个想吃?来求姐姐帮忙做点,李明泉家的不肯做其他院子的份呢。” 雪雁这才起身,跟着她去了院子,揉面时,雪雁突然想到,做些点心送去给吴均瑜不就好了?一来扬州的点心,这里可吃不到,二来,她也不必光做扬州的点心,她学了营养学之后,就去考了证,中式点心可难不倒她,西式的她也会做一点。这点心送过去,吃了就没了,也不怕给人留下私相授受的证据,是再好不过的了。 想到这儿,雪雁便要李明泉家的将那香菇和干笋发出来,又取了上好的精肉,剁了细碎,最后做了三鲜灌汤小笼包,一气儿做了许多。各房都送了一笼,黛玉那也送了一笼过去,最后想了想,又叫了书澈来。 书澈一来,雪雁便将她拉到一边道:“我外头买了处宅子,赁给一西洋货商人了,那胭脂水粉就是托他替我寻来的。你若是方便,替我走一趟,送一盒点心与他,当做回礼。不然下次再寻他办事,就不方便了。” 书澈点头笑道:“有来有往,这是自然的,姐姐放心。只不过司棋那边,还劳姐姐找个人替我送了过去。” 雪雁笑着应了,那书澈拿了点心封在食盒里便走了,虽如今已是大丫鬟了,可她与雪雁的感情好,心甘情愿替雪雁跑腿,也不觉得什么。 雪雁又封了几笼,先回了趟屋,跟着让小红提了食盒,先去了迎春那儿,让小红送一盒给司棋去,自个先去给迎春请了安又问了小笼包好不好吃。跟着又出来,提着食盒去了凤姐的院里。 凤姐的屋里方才给各房送小笼包时,已经送了一笼来了。这会雪雁带着小红来了,让小红在外头玩,自个提着食盒进去,就见平儿迎了上来问道:“这是做什么,方才不是才送了一盒过来?” ps: 满地打滚求粉红~~~我知道大家最近保底粉红都用完了~~~可还是厚着脸皮求一求~~~这两天虽然都没有到加更的票数,可是明天我还是会加一更,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敬请期待哈~~~   ☆、第九十六章 小笼包子 雪雁笑了笑,指了指里间问道:“用着可好?” 平儿点点头:“竟全吃了呢,往日都不曾吃过一碗饭的人。如今吃了包子,这午饭就跟吃药似的,吃到现在还没吃完。” 雪雁嘻嘻的笑了起来,提了提手里的盒子,“我这儿还有两笼,一笼是给你的,另一笼你放着,她晚上还要吃,你就让人蒸一下给她。”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得里头凤姐叫道:“外头是谁说话?” 雪雁忙把东西往平儿手里一放,挑了帘子笑道:“二奶奶,是我。” 凤姐一见是雪雁,忙下了炕上来拉她:“好妹妹,今儿怎么得闲来了。快坐了,可曾吃了午饭?” 雪雁笑着道:“还不曾,方才做点心,费了点时间,如今就来奶奶这儿讨口饭吃。” 凤姐忙冲外头喊:“平儿,再拿付碗筷来。” 雪雁笑着道:“倒先不忙,那包子吃着可好?” 凤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极好,极好!京城里吃笋干的倒是多,但却不曾包进包子里过,扬州人真是会吃。这般鲜美的包子我倒是第一次吃,虽也有肉却不油腻。” 平儿去耳房里放了包子,就拿了新的碗筷来给雪雁,进来时还笑着打趣:“大厨房克扣你们吃食不成,竟跑来我们这里打牙祭?” 雪雁哈哈笑了起来,指着凤姐道:“快别说了,瞧你奶奶这付要吃人的模样,只怕厨房上的人听了你这话要恨死我了。” 凤姐被她逗的大笑了起来,只打了雪雁一下叫她快吃饭莫说话了,雪雁这才跟着凤姐吃了一些,才收了桌子,就听外头周瑞家的来回话了。 雪雁来这儿的目的,等得就是这个。她一心想支助下刘姥姥,却没个说头。如今若是当着凤姐的面。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倒也是好事。 果然平儿出去了一会,进来就说了刘姥姥的事儿,王熙凤皱着眉道:“这是哪门子的亲戚。我怎么不记得?” 平儿又将那刘姥姥与王夫人之间的关系说了一遍,王熙凤这才笑了下道:“我说若真是亲戚又怎会不记得,也别说我怠慢她,想来她也不曾吃饭。先让厨房给她弄些吃食来,吃过了饭再来回话。如今我才吃完,乏了,不想说话。” 平儿一出去,很快就从外头传来声音,有刘姥姥道谢的声音,有板儿闹的声音。还有周瑞家的声音,那声音进了隔壁的耳房里,过了会才渐渐小了下去。 雪雁见王熙凤垂着眼睛,便故意说道:“奶奶若是乏了,我便回去了。” 王熙凤忙拉了雪雁不许她走。只道苦:“我的好妹妹,你且陪我说说话。我这日子可真是过的艰难,平日里太太虽管着家,可这大事小事皆丢到我这里来。如今来了门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她不好拒绝了,就往我这儿塞。论理说他们认亲戚时,我还没出生呢。见都没见过,就往我这儿推。还不是指着自个不出银子,想拿我做了顺水人情。” 雪雁走到门悄悄掀了帘子看了看外头,又走回炕边坐下道:“奶奶过的辛苦,别说是府里人,就是我们小姐也见着的。俗话说能者多劳。奶奶既有这能耐,也怨不得事儿总来找你。” 王熙凤乐了,指着雪雁道:“你这张嘴,便是个麻子也能被你夸成潘安来。” 雪雁也陪着笑了,又说道:“既是找来了。奶奶听我劝一句,虽是没落的人家,但奶奶帮了一把也是积德行善,想来日后必是有好报的。这天理循环岂是假的?她虽是庄稼人了,可庄稼人也有庄稼人的好处,如今她家里难以揭锅,奶奶只管给她十几二十两银子,与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可与她们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惠。想来那庄稼人厚道,日后若是日子好了,有了进项,只管叫她拿些新鲜的瓜果来孝敬奶奶,倒比外头采买的还新鲜些。” 王熙凤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我也不在乎这十几二十两银子,只是你那句积德行善倒是正理儿,谁没个落魄的时候?也不指望她孝敬我什么,她拿了银子不贪得无厌我便阿弥陀佛了。” 雪雁捂嘴一笑:“奶奶多虑了,方才周瑞家说的那人,我应是见过的。头里我在外门上,她来打听过路。也是找周瑞家的,见她面相是个忠厚老实的,并不是那贪得无厌之人。但想来庄稼人见识浅薄,话也不大会说,奶奶一会若听了别只不高兴就成。” 王熙凤只笑道:“我知你素来是个心软的,谁成想竟到了这个程度。要我说你也太过软和了些,你这般做派,底下自是没有怕你的。日后若是管家了,你如何降服的了那些下人?” 雪雁忙道:“奶奶这是打趣我呢,我们小姐不嫁,我是不会出门的。等着小姐出了门子,只怕我都二十了,哪里还嫁的出去?” 王熙凤摇头笑道:“莫说你二十,你认了林家的干亲,只怕三十都不愁嫁。你这性子还需改改,你手下那书澈就不错。” 雪雁捂嘴笑了起来,书澈就是她的枪,她指哪儿书澈打哪儿,当然这些别人都不知道。王熙凤今天这么说,想来她表面形象做的还是不错的。 片刻后,那周瑞家的又来了,说是刘姥姥已经吃完了,凤姐让平儿端了茶来,只让周瑞家的带人进来。 雪雁本想起身,却被凤姐给拉了住,只说天冷,炕上暖和,让她继续坐着。不一会那刘姥姥便带着板儿进来了,进来后也不敢说话,只站在那儿悄悄看着凤姐。 凤姐还端着茶杯,只说怎么还不带人进来,一抬头见那刘姥姥已经在了,忙笑着打招呼。 刘姥姥拉了板儿上来跪下磕头,凤姐只叫周瑞家的扶她起来,又说自己年纪小受不起。 跟着两人的对话与书中差不多,只不过今儿午后,那贾芸并没有来借那玻璃炕屏。 雪雁见王熙凤已让平儿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了,这才笑着开口道:“二奶奶好一个菩萨心肠,倒让我这外人看了也不忍心了起来。既是如此,我也替我们小姐出二十两银子,只当我们家投资了,日后姥姥若是有那新鲜的瓜果,送一些来与我们吃罢。” 刘姥姥忙对着雪雁又磕头道谢,雪雁赶紧上前扶了她道:“姥姥可别拜我,我不是主子,也是下头伺候的丫鬟呢。这可是折了我的寿了,如今我并不知你要来,这银子没带在身上,姥姥等会与我一同回去,我包了银子给姥姥带着。” 刘姥姥看了雪雁半晌,恍然大悟道:“这可不是方才给我指路的那个姑娘吗?好姑娘,我只当你是府里的小姐,怎么,你是个丫鬟?我见你这气度却不像是丫鬟的。” 凤姐哈哈笑了起来,指着雪雁道:“再没有比她还体面的丫鬟了,她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林大人家的,那林大人的夫人与我们二太太是妯娌。她主子是那林大人的千金。她虽是个大丫鬟,却也是认了林大人为干爹的。你不当她是丫鬟也是正常,她也算半个千金小姐了。” 这话唬得刘姥姥又要跪拜,雪雁忙扯住了不让拜,回头嗔怪凤姐“何苦吓她”,凤姐哈哈大笑得看着热闹,不一会平儿准备好了银子拿了进来,那刘姥姥便告退了。 雪雁见她要走,忙也跟凤姐告了辞,跟着刘姥姥出了房来,对刘姥姥说道:“姥姥且先别走,与我一起去了梨香院,我拿了银子与你,再送你出去。” 说着,雪雁又转头对周瑞家的说道:“婶子也不必麻烦了,我带姥姥去了梨香院,自去叫车送她离开。婶子位高事忙,自去忙你的吧。” 周瑞家的忙笑着道谢,只说雪雁帮了大忙了,便扭头找王夫人回话去了。只不过去了王夫人的院里,却没见着人,一问原来是去了薛姨妈那儿。她便又出了门往薛姨妈的院子去了。 周瑞家的找着了王夫人,将凤姐和雪雁的事都告诉了王夫人,那王夫人点头说道:“既已解决了便好,只是那雪雁也搭了银子进去,倒是个心肠好的。她素来最是个软和的人,想来这回她赶巧在那儿,也是刘姥姥的造化。” 周瑞家的回完了话,又去房里看了下薛宝钗,此中引出了冷香丸的来历,过了会子出了门来才要走,又被薛姨妈留住,拿出宫花来,叫周瑞家的送给各房的姑娘们。 这厢雪雁引着刘姥姥进了院子,一进院子便对小红吩咐,让她去厨房将剩了的包子皆封好准备给刘姥姥带走。小红去了之后,雪雁带刘姥姥进了内院,先让刘姥姥去自个房里等了,又让白鹭去箱子里拿了两匹料子出来。 如今已是十一月了,早已到了穿毛料的时候,她见那刘姥姥还是一身单衣,连棉袄都没有,便想着给几匹料子,让他们过年也能做身新衣裳穿。 ps: 你是我的小呀小粉红~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票票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第九十七章 姨妈送花 白鹭自箱子里头翻了两匹上好的云锦来,拿来与雪雁瞧了,雪雁却摇头要她去换两匹不大好的料子来,最好是棉布的。 白鹭不解,纳闷道:“姐姐什么时候倒心疼起料子来了,往日里给我们做衣裳尽是往好的挑,如今既要接济人家,怎么不送那好点的?” 雪雁抿嘴一笑,拿食指戳了她额头一下:“好个没头脑的丫头,你这料子送与她了,她定是舍不得拿出来做衣裳的,只当个好宝贝供在家里又有何用?她那样的人家,定是要实用的东西才好。那棉布结实又挡风,无论冬天夏天都好穿得,如今快年下了,送那棉布的,他们也舍得拿来做衣裳。这样一来,过年不就有新衣裳穿了?你送得再好,只怕他们过年还是这身旧的。” 白鹭恍然大悟,忙又去换了料子来,这回是两匹棉布的,和两匹麻料。那麻料本是备着做粗使丫鬟的衬裙的,谁知贾府里有配发的,于是就多了下来一直没用过。 雪雁又去了趟上房,将刘姥姥一事告知了黛玉,最后道:“我想着这也是行善积德的事儿,便自作主张让她跟着来了,我送几匹料子与她,过年好做身新衣裳,再给她二十两银子。小姐若是不同意,我便拿我私房的给她,小姐若是也想搭一手,我就从公中出了,当是咱们林府救济她的。” 黛玉还没说话,那王嬷嬷就道:“这是好事,想当年若是太太没出手相救,哪有如日的你。你懂得行善积德是好事,我也出十两银子,等会去我房里拿。” 黛玉哪有不同意的,她虽有点瞧不起庄稼人,但听得王嬷嬷这么说了,又想起雪雁也是自个母亲行善积德救回来的。心中不禁想到,这天理循环自有道理,若没有因哪来的果。因而她也开口道:“你开了箱子拿三十两银子给她,只说我身子不适便不见她了。” 雪雁点头笑了。去了库房拿了三十两银子出来,才缩好库门,就见王嬷嬷也回了房,拿了十两银子出来。 雪雁接了银子,回了自个房子,那刘姥姥竟连坐都不敢坐,只拉着板儿站在地上。见她进来了,又是堆着满脸的笑容看着她。 雪雁一阵心酸,这老妪真是不容易,对着比自己小了两辈的奴才。也这般战战兢兢的,想来她日子是真的很难过了。 “姥姥您坐,我给您包起来,且等等。”雪雁笑着说道,翻了箱笼拿了一块白净的绸布。将银子放在里头,又在箱底摸了二十两银子出来,也放了进去。 接着雪雁把那绸布摊在刘姥姥跟前,细细的同她说道:“姥姥,这十两是我们家里王嬷嬷私自给您的,这三十两是我们小姐给您的,这二十两是我给您的。您收好。财不露白,可万万别给人看见了。心里也别老记挂着,来年秋收了,若是有那市面上不常卖的瓜果,想起了就让人给我们捎带点。若记不起来也不值当什么,姥姥只管好好的过日子。这银子花在刀刃上,日子过好了,才不枉我们的心意。” 刘姥姥看着床上摊着的白花花的银子,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刘姥姥一辈子也这么大的岁数了。虽心里报着希望来投奔一回,却也没想着真能有好结果。谁知不但王家真的照应了一回,那林府不过是王家的正经亲戚,远跟她们没啥关系的,却也照应了一把。这天底下还真真是好人多啊! 刘姥姥这头把银子收好了藏在身上,雪雁这才让人去叫车来。白鹭和青鸾走了进来,笑着道:“这两吊钱给姥姥在路上花销,算我们和燕儿书澈一同给的,姥姥可别嫌少。” 刘姥姥擦着泪,这回是真心的跪了下去,硬要给雪雁几个磕头。把雪雁几个给忙坏了,赶紧拽了姥姥又去拽板儿。大家都说同是穷苦人家的,大可不必这般客气。才拽着呢,燕儿打外头进来道车来了。 一伙丫鬟这才送了刘姥姥出去,刘姥姥一走,大家就议论起来。雪雁才要进上房,就见周瑞家的从穿堂过来,也要往上房去。雪雁眼尖见了她手里拿着东西,忙笑着问道:“婶子这是做什么去?” 周瑞家的一回头,见是雪雁忙笑道:“哟,姑娘忙完了?我才去了太太那回话,太太正巧去了姨太太那儿,姨太太见我要走,让我拿了几支宫花来,给各房的小姐都送去。” 雪雁笑着上来要看盒子里的花,周瑞家的忙开了盒子给她。雪雁往里一瞧,竟有些出乎意料,她若是没记错,一共是十二只花,三个姑娘一人两支,凤姐那儿四支,到了最后的两支才送来黛玉这儿。 可如今盒子里满满当当的十二枝花,倒是第一个给黛玉送来了。 “这么多花,是怎么分配的?”雪雁问道。 周瑞家的忙答道:“姨太太说了,咱们家三个姑娘一人两支,林姑娘两支,凤姐那儿留四支。” 雪雁忙笑道:“不妥不妥,竟给我们第一个送来了。那不是让人家笑话了?依我看婶子只管先给府里的姑娘们送去,再给二奶奶送了,最后那两支给了我们才是。” 周瑞家的因方才雪雁帮了她的忙,接手了刘姥姥的事儿,这才想着承她一个情,先给黛玉送了来。谁曾想雪雁竟让她给人家先送去,她心下过意不去,只笑着道:“好姑娘,你便挑两支下来吧。何苦让我再跑一趟。” 雪雁抿嘴笑了下道:“辛苦婶子走了这趟,只是如今我们客居府里,自当谦让着。又怎么能抢在三位姑娘前头挑?再者说,二奶奶帮二太太管家辛苦着呢,若不让她先挑了,她那性子,婶子可知道的。” 周瑞家的一想,姑娘们且不说,凤姐儿那还真不好交代,但如今人已经来了,又拿着满满的盒子出去,被林姑娘知道了,也只怕不好。 才为难着,就听黛玉说道:“婶子只管拿去吧,剩下两支,婶子若是懒得跑,只管自己留着,只别说了出去,免得姨妈听了心里难受。我这儿并不缺花带,大冷天的还劳烦婶子跑这一趟,怪难为婶子的。” 雪雁闻言回头一看,只见那黛玉不知何时竟出了屋子,跑到廊上来了。她忙丢开盒子走到游廊上,伸手握了黛玉的手一下,见还是暖的才松了口气道:“小姐也不知天冷,毛衣裳都没穿就这么跑了出来,若是冻的病了还不是麻烦我一人?” 黛玉笑着指着雪雁对周瑞家的道:“婶子瞧,我这才出来不过片刻,她便啰嗦起来了。婶子先进屋坐会,喝了茶再走。” 周瑞家的不肯留,只说自己去送了花便回去了。黛玉不答应,只叫人拿茶来,自己先回身进了屋子。雪雁忙到底下去拉了周瑞家的进屋,才进了耳房就见黛玉手里打着络子请周瑞家的坐了说话。 周瑞家的将那花盒子送到黛玉跟前,好声好气的说道:“姑娘瞧瞧,听姨太太说了,这是宫中新打的花样,姑娘只管先挑,不拒什么。” 黛玉瞧了一眼,点点头道:“样子倒是好的,只是我往日素来不带花。倒枉费了姨妈一片心意。不如婶子拿了去,给家里的孩子留着。想来婶子不说,也没人知道。” 周瑞家的听说这话,倒也只推脱了几句就应了,这般的好花样就是剩下的也是难得的。这黛玉虽有些冷冷的,不大与人来往,但人情世故却是极好的。 又听得黛玉说道:“我前儿得了父亲的来信,他托人送了十二支簪子来,说是让我送与姊妹们,既然婶子要送花,何不也替我跑一趟?” 周瑞家的忙应了,就见雪雁出了外头,再进来时手里也捧着一个盒子,打开来一看,里头是十二支小盒子,再开了小盒子,里头是一支通身透白净亮的簪子。 “哟,这一支只怕都不少银子了,这十二支都送出去?”周瑞家的咂舌道。 黛玉笑道:“这不算什么,听父亲说是他一故友买了座山,原是想着开山取石,谁曾想石料切开里头都是玉。那人打了不少首饰送人,父亲便一起派人送到这儿来了。我这簪子也是每个姊妹两支,二嫂子两支,平儿姐姐两支。” 周瑞家的关了盒子,笑眯眯的应了下来,这头雪雁又拿了赏钱来,说不叫她白跑这一趟。 周瑞家的只坐了片刻就去送花送簪子去了,雪雁送她出了穿堂,才回了上房,就听得黛玉说道:“姐姐真是料事如神,这样的事情竟也想的到。” 原来,雪雁早防着薛姨妈送花,到了黛玉这儿来就剩那最后两支,让黛玉觉得受了冷落耍了小性子。她便提早与黛玉说,做些簪子来送与各房的姑娘,又找了那首饰铺,打了十二支一模一样的玉簪来备下。 黛玉在书中会因为最后一个给她送花而发脾气,无非是因为没了母亲客居他府生怕被人轻看了。这种强烈的自尊心导致了她强烈的自卑感,反倒没能做出正确的应对,脾气一发出来,就更坐实了她小性子的事实。 ps: 这是今天的第一更,今天说好了会加更答谢读者,后头还有三章哦。   ☆、第九十八章 金玉良缘 雪雁从薛宝钗一家到来,就在等着这天,黛玉被下人传是小性子,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的。书中王夫人不待见她,王夫人的陪房自然就不待见她。黛玉这样一发了脾气,自然会被周瑞家的到处传。 于是雪雁一进贾府来,便是先让黛玉摆正了态度,不与宝玉来往。王夫人见黛玉不是那狐媚的人,自然对她也没太大意见。虽然贾敏在家做姑娘时,与王夫人相处的不是很好,可毕竟贾敏已经死了,黛玉又行得正坐得稳,王夫人自然没法子挑她的毛病。 雪雁又一再的在王夫人跟前出主意,让王夫人对她印象很好,这也就顺带着将黛玉的印象分加了不少。因而这一次,当薛姨妈真的提出送宫花时,王夫人的陪房第一家来的就是黛玉这儿。 薛姨妈这招不得不说是个狠招,她只知道自己姐姐与小姑子的关系不好,心想对黛玉的关系只怕也不好,周瑞家的是自己姐姐的陪嫁,自然也是不待见黛玉的。 只可惜如今周瑞家的正得了雪雁的帮手,薛姨妈虽然嘱咐周瑞家的时候最后一个才说黛玉,可周瑞家的却是最早把花送来的。 黛玉没发脾气不说,还拿出了玉簪送人。那宫花再好也左不过是纱堆的,又怎比得过玉簪?因而薛姨妈不带没达到目的,只怕日后还要被人笑作寒酸。 可不是寒酸么?拿了假花当宝贝,巴巴的给各房送去。可林家送的却是上好的玉簪,这一比较立刻高下立现。 这件事搞定,雪雁心中便松了口气了,虽然薛宝钗不曾对黛玉如何,可薛姨妈这老狐狸可不是好相与的。现在狠狠打了她一回脸,下次她再想犯贱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事过了也就丢了手了,雪雁和黛玉都没当回事,谁知过了几日。府里竟有那下人说嘴。说那薛家自打没了男主人,便家道中落了,薛家姑娘为了待选一事花了不少银钱,如今家境已不大好。才投奔了荣国府。 雪雁心中暗叹,这贾府的下人真是不造谣就会死的,薛家虽然没以前那么富有了,但也不至于家道中落。宝钗待选是花了不少银子没错,可倒也没把薛家弄得落魄了,不得不来投奔荣国府这么惨啊。 黛玉听了这传言,心中担忧宝钗,只说要去宝钗那里看看她。宝钗正巧这几日也没来,雪雁心想去看看也好,于是主仆二人穿戴整齐。便一齐去了薛家的院子。 两人进了院子,却没见多少下人,主仆二人纳闷着,穿过游廊往上房走去。正路过右边的耳房,就闻得里头有人说话。 仔细一听。那声音倒像是宝玉和莺儿。莺儿在里头道:“是个癞头和尚送的,他说必须錾在金器上……”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宝钗嗔她不去倒茶,将这话打断了。雪雁心中立刻知道是什么事儿了,只怕是那金玉良缘的开端了。 此时黛玉与宝玉感情不好,这金玉良缘倒是没人拦着,可宝钗这番有大志之人。又怎么看得上宝玉?雪雁心中纳闷,只扶着黛玉往上房门口走去。才进了厅里,就见薛姨妈正在外头绞着皮料。 那薛姨妈见了黛玉,忙把皮料放下,笑着问道:“我的儿,今儿这么冷。你也不在屋里待着。” 黛玉摘了袖笼,递给雪雁笑着回道:“几日不见姐姐,听说她身子不大好,我来瞧瞧。姐姐可好些了?” 薛姨妈笑道:“好多了,你到里间去找她。那里头暖和。” 薛姨妈身边的丫鬟立刻叫道:“林姑娘来了。”跟着帮黛玉打了帘子。 雪雁心中好笑,这可不是大大方方提醒里头的一对男女别腻歪了?黛玉却不知这些,进去一瞧宝玉也在,忙要退了出来。 薛姨妈在外头笑道:“不打紧,有我在呢,外头不会说嘴的。玉儿只管和你哥哥姐姐说会子话,晚上也别走了,就在我这儿吃了。” 雪雁忙笑着道:“姨太太不必麻烦,我们小姐今日还要吃药,吃食上有些忌口。” 黛玉看了看屋里,笑着道:“真是不巧,早知他来,我便不来了。” 雪雁心中无语,这话怎么换了个环境还是给她说出来了,只不过在书里头是黛玉吃醋说的,现在却是黛玉真心说的。 宝钗见了黛玉一愣,却马上从炕上下来拉她:“我几日不曾见你,你便与我生分了不成?怎的就不巧了?” 黛玉摇头道:“姐姐多心了,姐姐身子可好些了?” 宝钗拉着黛玉上了炕,亲亲热热的说话,一时倒把宝玉忘在了那儿。雪雁好奇看了宝玉一眼,见他竟一点不生气,反而痴痴的看着黛玉。 所以说,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勾的人心痒痒。这黛玉在书中时常与宝玉粘在一起,宝玉便不太在乎,反而与其他的女子勾勾搭搭。如今黛玉理都不理他,他却跟失了魂似的,一见到黛玉,眼中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宝钗与黛玉说了会子话,见没了宝玉的动静,抬眼看了他一下,只这一下脸上便有些不大好看了。雪雁心中暗想,难道这个时候,薛宝钗待选的事已经黄了?她是待选没被选上之后,才开始在贾府造势,准备攀上贾家这门姻亲的。现在金玉良缘的说法已经出来了,宝钗开始对宝玉上心了,这应该就差不离了。 想到这儿,雪雁则有点不想让黛玉再跟宝钗来往了。一来免得宝钗误会黛玉,对她下阴招,二来这样黛玉的名声也会受牵连。 黛玉只坐了一盏茶的时间,便起身要走了。宝钗留她不住,只得作罢。宝玉竟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过,一直到痴痴看着黛玉走出门了,这才站了起来深情款款的叫了句:“林妹妹……” 黛玉置若罔闻,扶着雪雁自顾自的走了。宝玉两行清泪下来,只觉得自己一片痴心好似投入泥潭之中,毫无回响。宝钗在一旁看了,默不作声,心中却是百转千回,各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黛玉这一走,宝玉也没了心思说笑,只坐了片刻,饭也不曾吃就走了。倒没了那宝钗劝酒的一回事,可惜了宝钗白准备了一段金玉良缘,却是没了发展的机会。 宝玉如今早已自个搬了院子,虽还没出内院,却也离得姊妹们远了。在离着王夫人不院,有一处院子,愿是贾母做媳妇时住的,大小倒也合适,于是便给了宝玉。 袭人自做了通房丫头之后,便要住进姨娘们的院子去,可她又不是正经姨娘,那王夫人便让袭人住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宝玉的院子没了袭人,那就不再一家独大了。只可惜,这样一来又是更乱了套了。宝玉回了院子,就见晴雯正爬在梯子上贴着什么。忙过去问她贴的什么。 晴雯嗔怪道:“早晨起来说要写字,写了三个字就跑了。还说要人贴了起来,如今我贴了上去,你竟忘了个干净,倒冷的我手都僵了。” 宝玉忙笑道:“是了,你手冷,我替你捂着。”说着就拉了晴雯的手来捂着。 这自从袭人不在,晴雯便一直在宝玉身边守夜,如今两人虽没夫妻之实,却也是你侬我侬蜜里调油似的。袭人一时被忘在了王夫人的院子里,心中甚是不甘,于是这日便寻了个借口往宝玉的院子来了。 谁知一进院子就见晴雯那小娼妇跟宝玉说说笑笑好不甜蜜,袭人心中一股子无名火直冒,恨不得立刻上前撕巴了她才好。 可袭人一向不与人争吵,若是开了先例,倒叫人瞧不起了。于是她只上前笑道:“这么冷的天,你二人怎么不进屋去,只站在外头傻乐。瞧的什么这么开心,与我说说。” 宝玉好几日未见袭人,这下见了也是心中欢喜,毕竟也是枕边人,那房中之乐尝过一回就忘却不掉了。如今袭人送上门来,他又怎会放过。便丢了晴雯的手又去拉袭人:“你来了,天冷,怎么不多穿一件?” 袭人温柔的说道:“几日不见你,心中挂念,便来瞧瞧你过的好不好,丫头们可有用心伺候。” 宝玉还不曾回答,就听得晴雯大大的哼了一声:“不过做了个通房丫头,就真当自个是宝二奶奶了?好一句丫头们可有用心伺候,你若有心怎么不天天过来伺候,倒叫我们受累了?既是不放心,又怎么不好好做你的丫鬟,要爬了爷们的床?” 袭人闻言眼中瞬间聚满泪光,看向晴雯,却又不说话。宝玉素来最吃这套,叱道:“晴雯!” 晴雯这些日子早被宝玉宠坏了,哪里怕他这个,一扭头甩手就回了丫鬟的房间,再不去上房了。 宝玉拉了袭人回了上房便叫人拿茶来,才与袭人说了几句话,喝了几口茶,突然想起什么,问茜雪道:“早起斟了碗枫露茶,我说过那茶要三四回才出色的,怎么这会子又斟了这个茶上来?” 茜雪回道:“我本是留着的,那会子李奶奶来了,吃了去。” ps: 满地打滚求粉红~~~~~~   ☆、第九十九章 一起过年 宝玉一听跳起来一把摔了茶碗,溅了茜雪一裙子的茶水,指着茜雪破口大骂:“她是你哪门子的‘奶奶’,你就这样孝敬她?不过是小时候奶了我几口,如今惯得比主子还大了,我这就撵了她。” 一干丫鬟们忙上来劝了,袭人带头跪下劝说,好容易劝了下来。宝玉拉了袭人进房伺候,自然又是一番唇齿交缠不说。 闹了一会,宝玉和袭人都累了,睡了下去。李嬷嬷才要进门看看,就被麝月拦住:“才闹了一会,如今睡下,奶奶别来找不自在。” 李嬷嬷吓了一跳,听麝月说了事情,只觉得不对,再进去偷看了一眼,见袭人睡在里头,气得当场又要发作。可因宝玉才发了火,她不敢声张,眼珠子一转,出门找王夫人去了。 王夫人一听,立刻火冒三丈,宝玉如今年纪还小,这般频繁的房室,对身子并不好,她恨那袭人不知廉耻,可如今她又是正经的通房丫头,不让她伺候又说不过去。 李嬷嬷在一旁道:“太太大可不必不让她伺候,只要让她累得没法伺候就行了。如今她不是才睡下吗,太太只说要她回来帮忙做事,她和宝二爷哪敢不从的?” 王夫人眼睛一亮,立刻让金钏去把袭人给叫了回来。如今已快十一月了,天是最冷的时候,袭人去时便没有穿厚衣裳,只着了一件夹袄。到了晚间被凉风一吹,脸上身上竟发起烫来。 谁知进了屋还没来得及加件衣裳,就被王夫人叫去研墨抄经。这一抄竟是抄到天亮才算完了,她正想去睡一下,又被王夫人叫住:“我这经书抄来是送给老太太,你将昨晚抄的都送到老太太那去。只说我抄了一晚上,乏了,便不去了。” 袭人此时又困又累,脑子晕沉沉的像是塞了石头。可又不能说不去。只得收了经文装在盒子里,拿着往老太太那儿去了。 因人糊涂着,她出门时又忘了加衣裳,这一下走到半道上就受不了打了个喷嚏。谁知一个喷嚏打下去,她顿时眼冒金星昏在地上。 此时已是冬天,别说穿着厚衣裳躺在地上都受不了了,她只穿了夹袄,又在地上躺了半天,等人发现她时,已经烧了起来,口中说着胡话。 通房丫头再怎么跟主子睡,也还是个丫鬟。袭人这一病,本是要移出府去的。可顾着她好歹也算是伺候宝玉的人,王夫人便只将她挪到姨娘们住的院子去。 那姨娘们可是好相与的?见来了个病秧子,生怕过了病气给自己,竟把袭人挪到了柴房里。 没了炕没了熏笼,柴房又不能生火盆。袭人虽有人送药来,却仍好不起来,最后病得面黄肌瘦,看上去好似蓬头鬼一般。 宝玉听闻袭人病了,心中焦急,去探了一回,可一见到袭人的模样。惊得差点连魂都没了。自那以后,再不敢去了,连带着对袭人的恩爱也渐渐淡忘了。 这袭人却不得不说命大,病了这么大一场,竟也没死,好起来后仍回了王夫人的院子。心中却心如死灰。再不提宝玉一事了,从那以后便一心伺候王夫人,但她又不是一等丫鬟,倒落得连粗使丫鬟都不如。 袭人病着时,宝玉已找到了他的新宠。便是秦钟。因有了秦钟,他又重新上了族学去这自不提。 再说梨香院那边,雪雁听闻袭人病了,倒也去看过一回,虽她心中不喜欢袭人,可见了她这般下场,又是一阵唏嘘。她原是想着,袭人若是做了通房,那宝玉最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只怕迟早要冷淡她的。 可谁知道袭人竟是因为这种原因,遭了嫌弃,倒叫人看着心酸不已。雪雁回了梨香院后,将袭人一事说了,又惹得黛玉更加不喜宝玉。 王嬷嬷在一旁听了道:“多情之人才最是无情。” 黛玉闻言,点头不语。又让雪雁日后再不必将宝玉的事说来与她听,她只觉得厌烦难忍。 雪雁达到了效果,便满意了。只要让黛玉对宝玉有厌恶之心,就再不怕黛玉参合到什么木石良缘里去了。 眼瞅着到了大雪,突然梨香院接到林如海的来信,信中道林如海身子不好,想念黛玉,要让黛玉回扬州去。 黛玉大惊,雪雁也大惊。明明林如海这些年来信并没有任何异常,怎么就突然身子不好了?她忙带了信去老太太那儿,于是又定下贾琏送黛玉回扬州一事。 谁知这事才定下来,宝玉又来闯梨香院了,口口声声在外叫着,不许林妹妹回家去,这里就是林妹妹的家。把黛玉气得眼眶又红了,只叫人把那浪荡子给打出去。 宝玉遭人撵了,心中抑郁不下,回了院子又是痴痴傻傻的发了回疯,这事便被告到了老太太那儿。 老太太一见怕是黛玉真的跟宝玉无可能了,便把湘云又一次接了进来。 雪雁因要回扬州了,少不得要去告诉吴均瑜一声,但叫人送信她又怕说不清楚,只得找一天说回林府宅子一趟,告了假出来。 雪雁先去了林家的宅子一趟,见了李明泉和周常顺两位总管才知道,原来林如海并不是身子不好,而是太想黛玉了,便扯了个理由要她回去。雪雁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长叹一口气,这才告辞出来了。 到了猫耳朵胡同,雪雁见自己家门前冷冷清清的,还以为吴均瑜又出门去了,正失望着,就见老管家开门出来了。 老管家一见到雪雁忙让雪雁进去,又说主人马上就到家了,还请雪雁等等。雪雁纳闷,但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去了三进最里头那个有沙发的房间,坐在沙发上翘着脚看着外头的游泳池。 过了没一会,外头声音渐渐大了一起来,雪雁不住的往外张望,就见吴均瑜头上冒着热气进来了。 “yo!”雪雁抬手哟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吴均瑜一见她满脸的笑容:“你来的可真巧,再早一天我都不在家呢。我今天刚回来,准备在这儿过年。你过年能出来吗,我们聚聚。” 雪雁一愣,心中一暖,却是苦笑道:“只怕要浪费你这番好意了,我们要回扬州了。” 吴均瑜笑容僵在了脸上,过了一会慢慢的消了下去:“回扬州?” 雪雁低下头去,“嗯”了一声:“林如海想女儿了,撒谎说身子不好,要让黛玉回去。” 吴均瑜问道:“那以后还来吗?” 雪雁哑然,她其实也不知道。她不知道的事实在太多了,因为她这个蝴蝶的翅膀已经让很多事都不按原来的路子走了。她改了贾敏的死期,改了黛玉的性格,改了贾府某些人的命运,她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改掉林如海的什么。 吴均瑜等了半天,没等来回答,有些气闷的坐在沙发上,拍了拍雪雁的头道:“傻丫头,别怕,就算你们不回来了,大不了我也搬去扬州,反正生意在哪都能做。” 雪雁闻言,突然眼泪就下来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在这个逗比爷跟前会这么软弱,好像所有的压力都能一股脑释放似的。 “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一张手帕递了过来,这个年代可没有纸巾,所以男人带手帕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雪雁接过那张手帕,擦了眼泪强装着笑容说道:“你还搬去扬州,你连杭州话都听不懂,还想听得懂扬州话?” 吴均瑜无奈的耸耸肩:“没办法呀,我唯一的妹妹去扬州了,再听不懂我也得跟着去不是吗? 雪雁噗呲笑了起来,突然眼睛一亮说道:“等等,妹妹?!” 吴均瑜纳闷的眨着眼睛看着她,不知道她的激动什么。 雪雁见他不给回应,恨恨的拍了一下:“你傻呀,给点回应好不好?” 吴均瑜傻愣愣的看着她,突然高举双手一付很high的样子高叫:“耶,妹妹!妹妹!” 雪雁无语的看着他,半晌才吐出两个字:“逗比。” 吴均瑜收回了手,正经的看着她问道:“那你说你要反应的啊,到底要我给啥反应?” 雪雁说道:“你记得我这身子的来历不?我是被人贩子拐了,才被卖的。我当初进府的时候,就跟人说我记不清家里在哪了,也不记得家里人的名字。这很正常,小孩子只记得爸爸叫爸爸,妈妈叫妈妈。可我总记得长相啊!所以,到时你就以我表哥的身份出现,这样一来,我们俩想见面想通信,都容易的多了!” 吴均瑜听完,想了想摇头道:“不行不行,那我身为你表哥,找到你了,又见你被人卖了当奴婢,总要想办法赎你出来的。怎么可能还放在你在府里做人家的奴婢,这说不通啊。” 雪雁笑道:“这好解释,我既然发了誓,要看了林黛玉嫁人了才离开她,就用这个做理由。只说要报了恩才肯走,再说我如今在京城里有宅子,这也是个进项。以后我就算不当丫鬟了,也不怕饿死我。”   ☆、第一百章 寻找表妹 吴均瑜纳闷了,他就不明白,雪雁说这个,跟她去扬州了又有什么关系,于是问道:“那妹妹跟扬州的联系呢?” 雪雁翻了个白眼,冲他吼道:“亏你还是个心理学家,你吹牛的吧?你跟我一起回一趟扬州,到时去找人做个假身份,然后去林府拜访一下。然后我们以后过年过节都可以在一起过了,而且我出来找你或者给你写信也更方便了啊!” 吴均瑜抓了抓脑袋,还是不解:“那我到底还要不要搬去扬州啊?” 雪雁都快哭了:“你不用搬去扬州,你跟我回扬州不过是去找林如海过个明面,顺便一起过个年。你依旧在京城发展你的,反正林如海迟早也是要回京城续职的。到时我们就又可以见面了,笨蛋!” 吴均瑜笑着说道:“我早知道了,我就是逗你的。” 雪雁一把捶了过去,又问道:“你这次去广州干什么去了?” 吴均瑜一听眼睛一亮:“差点忘了!”说着从怀里抓住一个小布包来,递给了雪雁。 雪雁嫌弃的接了过来,说道:“送我的东西居然也不包装好点,随便拿个布包给我,你也……啊啊啊啊啊啊!” 布里头躺着一块精细的女式手表,表面只有铜钱那么大,表带是牛皮制的,没染过色,是最原始的牛皮棕色。 雪雁激动的都快跳起来了,抓着手表尖叫了半天,然后尖叫着给自己戴上,但戴了半天都因为太激动了而戴不上去。 吴均瑜摇头笑着给雪雁戴上,说道:“那怀表要成天揣怀里,我想着你现在总伸手往衣服里掏太难看了,就叫那表匠给我做了个最小最小的表,然后找人做了表带穿起来。这应该是第一块手表了,好好珍惜啊。” 雪雁低着头看表。嘴里呜啦呜啦的也不知说些什么,吴均瑜笑着问她说什么呢,她这才抬起头来一看,竟哭的稀里哗啦连妆都花了:“我会好好珍惜的啦!” 吴均瑜乐了。指着脸道:“大花脸。” 雪雁噗呲一乐,差点把鼻涕泡给乐了出来,赶紧低头又拿手帕擦了,又开口问吴均瑜要热水。 热水打了来,雪雁干脆把脸都洗了,也不再上妆,只素面朝天的跟他继续讲话。吴均瑜看了她的脸半天道:“雪雁其实长的也不差,怎么在红楼梦里就没提过她呢?” 雪雁愣了下,才知道吴均瑜说的不是她,她想了想说道:“一个可能是紫鹃占了她的位置。再一个她也没有傍贾宝玉的心,自然不会争风头出来抢镜啊。” 吴均瑜啧了一声道:“真不知道贾宝玉有什么好的,娘炮一个,还是双性恋。古代好男人也不少嘛,怎么这些女人都跟瞎了眼似的。” 雪雁笑着问他:“那你结识的人里。有什么好人选,可以给黛玉参考的不?” 吴均瑜想了想立马道:“还真有一个!那人是我在广州认识的,人长的也不错,肯定比贾宝玉帅。家里好像也是当官的,他从小习武,不过礼节方面也不差。算是能文能武吧,我因为跟洋人沟通方便。他找我帮过几回忙。” 雪雁忙问道:“那人叫什么,家里做什么的?” 吴均瑜摇了摇头道:“可惜,当时不知道你有兴趣啊,我就没细问,他好像也挺低调的,没提过。不过名字倒是知道的。叫张启声。” 张启声?雪雁乍一听这名字,只觉得有点耳熟,却一时也想不起到底哪里听过。直到和吴均瑜告辞出来,回到梨香院里,突然才想起。这不就是当初在胶南换船时,救了黛玉的那个小公子吗! 黛玉见雪雁魂不守舍的样子,还以为她舍不得离开京城,便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雪雁这才想起把林如海没事的消息告诉她,但一想若是告诉了,黛玉没那么担心,面上表露了出来,被贾府的人看到了只怕不好,便忍了下去,只说:“我担心老爷,也不知这次回了扬州还要不要回来,这些东西还不知要不要带走呢。” 王嬷嬷想了想也是道理,便说:“不如将一应物品全放回咱家自己的宅子里,反正有下人看着,扬州那边也有应用之物,倒无须带来带去的了。” 雪雁点头道:“还是嬷嬷老道,既如此,我明日便叫李管事来搬了去。床等小姐走的那天在拆了搬走。” 黛玉皱眉道:“这样一来,岂不是让人觉得我们再也不来了?” 雪雁笑道:“小姐只管放心,他们还巴不得我们搬走呢。” 转眼几日过去后,路上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家中的应用之物也早搬去了林家自己的宅子。黛玉去了贾母房中道别后,便和雪雁等人上路了。回扬州的人,还是那些来的人,剩下的人,都留在了梨香院里。因只搬了黛玉的应用之物,那些人倒不用挪地方,也少了每日打理的差事,乐得领个闲差还能拿月钱。 贾琏这是第二次上路,才去了码头便对雪雁道:“这次有另一只船队与我们同行,妹妹可介意?” 雪雁早习惯了贾琏叫她妹妹,便大大方方的回道:“这倒无妨,只是对方底细二爷可知晓?” 贾琏笑道:“自然是知晓的,京城里有名的西洋货商人,他年纪轻轻便身家百万,此次听说是去扬州找亲戚,他家中有一表妹,早年间失散,听说被拐子拐去了扬州。他姨母姨父去世之后,就将寻表妹一事托付给他,如今已有了点着落,便趁着此次与我一道出行。 雪雁在心中暗暗赞了那个逗比爷一下,他可终于靠谱一次了。可依旧说道:“如此还望二爷让他们离着远些,小姐只怕也要到甲板上散心的,若是撞见了可不好。” 贾琏自笑着说那是必然,一切安置妥当了,雪雁便去了舱里将有人同行的事说给了黛玉听。黛玉听说是去扬州找妹妹的,还打趣道:“你也是拐子拐了的,指不定是找你的呢。” 雪雁心头偷笑,面上却道:“哪有这么容易就能找着家人的,即便是找来了,我也不走。我说过要看着小姐出嫁了才行,大恩不报我怎么能走。” 一干人说着话,在水路行行停停的又到了济南府,这回又是换船。雪雁扶了黛玉下去,才到了客栈,就见客栈门口站着吴均瑜和他的小厮。 雪雁扶着黛玉僵住了一下,黛玉明显感觉到了,抬头看了她一眼,顺着目光看了过去。见是外男,忙拉了一下雪雁,低声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雪雁忙低了头,片刻后惊讶道:“我……我认得他!” 黛玉和王嬷嬷在一旁听了皆是一愣,但还是先进了客房,这才追问她:“你认得方才那人?” 雪雁尽量想着难过的事,弄得自己都快哭了,这才眼睛红红的抬起头来:“那是我表哥,我虽很久没见过他,但他的样子我还记得。” 黛玉一听急了,腾得站了起来,叫王嬷嬷快去找贾琏来。又问雪雁:“你表哥叫什么名字?” 雪雁扭捏了半天,最后道:“我表哥叫……吴有财。” 黛玉听了一张脸神色万变,憋了好久终是没忍住,回过头去笑了起来。好在房里只有黛玉和雪雁两人,其他的丫鬟都去了另一个房间。不然被书澈和白鹭听见,只怕要笑到背过气去了。 过了一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外头响起,接着脚步声停在门外,贾琏在外叫道:“妹妹可在?” 雪雁过去开了门,就见贾琏一脸喜色:“妹妹快跟我来。” 雪雁回头看了黛玉一眼,黛玉笑着朝她点头,她这才出了门跟着贾琏去了。往前走了一会,拐进另一个房间,就见吴均瑜握着手紧张的看着门口,一见到雪雁,吴均瑜就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贾琏一见他这样,忙问道:“吴兄,此人可是你表妹?” 吴均瑜装作一付呆滞的样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不,虽有几分相似,可我表妹离家时年纪尚小,我还要问几个问题才可。” 贾琏忙道:“吴兄只管快问。” 吴均瑜这才问道:“你离家时几岁?” 雪雁装作回忆了下道:“大概6岁时跟家里下人出去看花灯,那时便被拐子抱走了。” 吴均瑜又问:“你可记得我叫什么名字?” 雪雁点点头:“我表哥叫吴有财。” 噗……雪雁扭头一看,贾琏捂着嘴转过头去假装咳嗽。 吴均瑜一脸无奈看着雪雁,雪雁耸了耸肩,说吴有财才像真的啊,哪有表妹不知道表哥真名反倒知道表字的? “你这丫头,我说了多少字了,要叫哥哥均瑜!”吴均瑜立马说道,一脸恼羞成怒的样子。 贾琏张大了嘴巴,更觉得惊讶了,原来还真的是啊。这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情,这样的都能碰着。他哈哈大笑起来,直说:“缘分缘分。” 吴均瑜和雪雁马上相认,两人都假惺惺拿着手帕擦眼泪,越擦越多,帕子上都涂着辣椒水,能不哭吗? ps: 男主和女主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勾搭在一起了!   ☆、第一百零一章 探望百灵 哭得雪雁都觉得眼睛再擦下去就要瞎了,这才丢了帕子改拿袖子擦眼泪。哭了大概半个时辰,两人这才好了点,眼睛没那么痛了。 贾琏见两人终于不哭了,笑着说道:“这是好事,我去叫店家做点好菜来,我们好好庆祝庆祝。你二人先叙叙旧说说话,我一会便回来。” 雪雁确认贾琏走了,这才一头扎去旁边的洗脸架上,不停的洗眼睛。吴均瑜也忍不住在一旁催她快点,他眼睛也难受的要死。 等两人洗完了眼睛,都是一付红红肿肿的样子,两人忍不住噗呲都乐了,指着对方笑了起来。 笑了片刻吴均瑜小声说道:“我头里查了族谱,我死去的亲戚里,还真有一个是丢了女儿的,不过她是逃难时丢的。但官府并不知道,只备了案而已。你那房子我找人换了租赁备案,现在租房子的人是我那小厮。” 雪雁点头低声道:“不换也没关系,人家没那么无聊去查一丫鬟的家室。你当林如海吃饱了撑的么?” 吴均瑜只说是有备无患,就见雪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没一会贾琏就回来了。那贾琏见吴均瑜与雪雁并没讲话,还当他们是才认了亲还在尴尬,便笑着说席面摆在吴均瑜房里,让雪雁陪着吴均瑜吃顿饭。 雪雁不肯,说坏了规矩,还说来日方长,便回了自个屋子。 吴均瑜倒是一脸欣慰的说道:“我只当她被拐子拐了,不曾学过规矩。没想到如今成了大姑娘了,规矩也没落下,倒是个懂事的人。” 贾琏笑着说道:“吴兄只管放心,我那姑丈是侯门之后,又是书本网,这规矩是错不了的。雪雁自小进了府便同我表妹一起长大,那小姐学的什么,她便学的什么。她若不是个好的。我姑姑姑丈又怎会认了她做干女儿?” 吴均瑜抬了抬眉毛说道:“哦?果真如此?那倒要多谢林大人了,这次能寻到妹妹,还望琏二爷替我在林大人面前问问,若是可以。我想替妹妹赎了身。” 贾琏不敢做主,只得说帮他问问。这头雪雁回了房里,黛玉忙拉着她问道:“如何?真的是你表哥?” 雪雁笑着点头:“真的是他。”说着脸又跨了下来,有点郁郁寡欢的说道:“只是……家里的长辈都死光了,如今只剩我与他两人了。” 黛玉听了一阵唏嘘,又安慰了雪雁一番,过了会子,突然嘤嘤的哭了起来。雪雁和王嬷嬷都纳闷,两人互看一眼都不知这是怎么了。 黛玉不管两人怎么劝,都只哭不言语。雪雁劝了片刻,突然灵光一闪问道:“小姐可是怕我找到了哥哥便要赎身出去了?” 黛玉哭声顿了一下,却仍只哭不说话。雪雁苦笑了下,说道:“你还记得我发过的毒誓吗?这誓言我至今每个字都记得,若是我找着了家人便要出去。日后我绝无好报。太太救下我的场面,如今还历历在目,这辈子我还不了太太,也是要还你的。” 黛玉打着嗝摇头道:“我知你不肯走,才哭的。我一想到你苦了这些年,好容易找到了哥哥,还要骨肉分离不肯团聚。我心里便不好受起来。我不是那自私的人,我也愿意你好。我早将你当姐姐一般看待,如今你有了亲人却还要守着我,让我如何过意的去?” 王嬷嬷和雪雁都愣住了,这下她们可不知该怎么劝好了。雪雁想了半天只哄她道:“如今我在府里好吃好住,又是大丫鬟。地位皆在其他丫鬟之上。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也是便宜呢,你想撵了我出去不成? “若是我与哥哥团聚,少不得被他养着,这样一来岂不是要我看人脸色过活?小姐也知道寄人篱下滋味不好受,可我若是出去了。也是寄人篱下。还不如自己领了差事拿月钱过的自在,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黛玉被雪雁这歪理又给说住了,慢慢止了哭,想了半天,最后气结:“你这小蹄子,真真是没理也强词夺理。” 王嬷嬷忙在一旁笑道:“天色也不早了,小姐还是早点用饭歇下吧。管她是有理也好,无理也好,她不愿出去,小姐还真撵了她不成?” 黛玉这才止了情绪,与雪雁等人用饭不提。 半月过后到了扬州,林如海早早便在码头上日日等待,终于等到了黛玉的船只。两人才回府便抱头痛哭,林如海思女心切,不过几年时间竟多了许多白发。黛玉见状更是悲痛难忍,哭得肝肠寸断。 雪雁自打回府便在梅苑忙的不可开交,那梅苑已是打扫了干净,可人事上却有了诸多变化,原先留守的几个丫鬟,皆是到了年纪,该嫁人的嫁人,该放出去的放了出去。剩下的一干粗使丫鬟们,年纪也大了不少。 因一等丫鬟们都放了出去,雪雁在给管家报备时,将在林府提做一等的丫鬟名额里,也加了燕儿进去。如今四个大丫鬟便是雪雁,青鸾,书澈,燕儿这四人。而白鹭仍是二等,又提了桃溪,碧鹞与兰雀三人上来,同为二等丫鬟。 这一系列的人事调动弄完了,雪雁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才喝了口茶,书澈就打外头进来了。 “我听说你表哥找来了?”书澈问道。 雪雁朝她招了招手,书澈到了跟前,雪雁笑眯眯的说道:“你猜是谁?” 书澈好奇的歪了歪脑袋:“谁?” 雪雁哈哈大笑起来:“说来这事也巧了,我那房子原是个小厮去赁的,我却不知。只知道他家主人是个做西洋货买卖的,也常托那小厮带话,让人家帮我寻东西来。谁曾想那日在胶南换船,见了面才知道……” 书澈激动的问道:“那赁了你宅子的就是你表哥?” 雪雁微笑着点点头:“听说我被拐了后,家里花了不少钱寻我,都没寻着。后来家道中落,死的死,散的散,尽只剩了他一人。只可怜我表妹,年方五岁便因没饭吃给饿死了。他后来替人算命发了家,便做起买卖来了。” 书澈捂嘴笑道:“那感情好,如今你也算是有家的人了。” 雪雁摇头道:“虽是姨表亲,可我仍是这府里的人。我这是死契,又不是活契,哪有说走就走的。再说,就算让我走,我也不愿出去呢。我是太太救回来的,没了太太,我如今早死透了。” 书澈叹道:“你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儿,都是让人敬重的。这府里我也就认你一个,你若走了,我也再不听第二个的了。” 雪雁笑骂道:“这小蹄子,难道竟连小姐的话也不听了?” 书澈忙辩道:“你可别污我,谁说小姐了,我只说咱们丫鬟里的。”说到这儿,她又道:“如今百灵当了管事娘子,你去见了没?” 雪雁摇头道:“我哪有空,才坐下歇了会,嘴皮子还在痛呢。” 书澈道:“听说她公爹替她二人赎了身,如今已不在府里当差了,我方才叫了白鹭与青鸾,明儿一起去看她。你去不去?” 雪雁哪有不去的,自然是同意了下来。当晚黛玉回房后,雪雁将这事告诉了黛玉,黛玉忙道:“你去箱子里拿五十两出来,明日带去。想来他们二人要自个出去过活,日子定是艰难的。” 雪雁笑着应了,心中感叹如今就算不用她提点,黛玉也知道行善积德了,只希望别好过了头,日后被人当了冤大头。 翌日一早,雪雁等人伺候完黛玉,便去了百灵家。百灵如今已从林府外头的巷子里搬了出来,不过住的也不大远,走路只须一刻便到了。 雪雁等人敲开了门,就见百灵已改了妇人的装扮。百灵见到雪雁等人,脸上大喜,忙让了几人进去。 她们这一走就是四年,如今百灵已有了一个两岁大的男孩子,想来陈管家让自己儿子一家脱了奴籍,就是想让这孩子长大了能有个出息。 雪雁见百灵住的只不过是个单独的院子,家里也颇为简陋,忙从怀里那出一布包来,塞给百灵道:“小姐知道我们要来看你,便叫我带了这个来,说是你出嫁时她不在府里,没能给你随份子,如今算是补上了。” 说完,雪雁又另拿了一个荷包出来,递了过去道:“这份是我的,可别嫌少。” 白鹭青鸾和书澈三人也早就准备下了,纷纷掏了自己的那份,百灵激动的热泪盈眶,不知说些什么好。 说实话,脱了奴籍,日后能搏个好前程这倒不假,可这过程却是困难的。纵然公公想补贴点他们,可上头还有好几个兄弟,分家也分不到多少东西。如今他们夫妻二人一个每日出去拉车,一个每日替人浆洗补贴家用,只为了能把儿子养大,供他读书。 现在雪雁几人一来,便带来的一大笔银子,这不感激是假的。可感激过后,又惴惴不安了起来。她如今已没什么能帮着这些人的了,别说帮忙,不让人家瞧不起就已经是人家念旧情了。这一大笔银子塞了过来,还不知要承她们多少情呢。   ☆、第一百零二章 再遇恩公 雪雁怎么会不知道百灵在想些什么,见她拿着银子发呆,并不说话,忙出声问道:“怎么不见你那小子,我们来了也不让瞧一眼,你也太过仔细了吧?” 百灵忙收了银子笑道:“这便抱来,不过他才睡下,只怕醒了又要哭闹。” 雪雁闻言忙拦了道:“那便别抱来了,我们可受不住这小孩子哭闹。” 接着几个姐妹亲亲热热凑在一起聊了会天,这才准备离开。回去的路上,雪雁想了想道:“你们先回去,我去找我表哥说会话。” 书澈笑着道:“听说你表哥是个西洋货商人,日后有了什么好的,可别忘了我们的份。” 雪雁笑着应了下来,寻了辆马车便先走了。 吴均瑜住在扬州悦来客栈里,就在瘦西湖的边上。雪雁进了客栈也不用问,自上了二楼往天字二号房走去。才走到一半,就见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开了,一个高个儿的青年走了出来。 雪雁忙退到一边,低头不去看他。等那人过去了,这才往天字二号房去。吴均瑜开门见是雪雁,忙让到了屋里来,开口便问:“怎么突然出来了?我还想着过几天去林府拜访呢。” 雪雁问他:“你做生意,需要人手不?” 吴均瑜愣了下,问:“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裙带关系最好别来,做生意忌讳这个。” 雪雁解释道:“不是我,也不是跟我有关的人。是我们林府陈管家的小儿子,他娶了原来黛玉身边的一个大丫鬟,现在这两人都脱了籍,准备让儿子以后读书光宗耀祖的。但是我看他们日子并不是很好过,我想着这两人在林府的时候,做事还挺勤恳的,就自作主张问问看,你要是缺人手。可以试着用用看。要是你不方便,就当我没问过。” 吴均瑜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就算你介绍的,我也得试试人品怎么样才行。这样吧。你把他们两口子住哪,平时做什么事跟我说一下,我找人去试试看。如果人品好,那我肯定乐意收了。如果人品不行,那我也只能对不起了。” 雪雁笑道:“那感情好,我也不敢给你用不好的人。你尽管试,我对他俩还是有信心的。” 吴均瑜笑了:“那要是人品真的好,我收了岂不是还要给你中介费?” 雪雁哈哈大笑起来:“只怕我还要倒贴你感谢费哦。” 雪雁并没跟吴均瑜多说,因是两人独处,待久了怕遭人闲话。只讲了这几句便出来了。往楼下走去。 才下楼,就见方才那名男子又上来了。雪雁只得退到楼梯口去,低头又等那男子过去。 那人擦肩而过,突然说道:“姑娘可是几年前去过胶南?” 雪雁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浓眉大眼的,很是眼熟。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来,但对方又说了胶南,只怕真的见过。 突然雪雁恍然大悟:“公子姓张?” 张启声点头笑了:“果然是你,我方才见你便觉得眼熟。所以特意倒了回来,真巧,你来这儿做什么?” 雪雁忙福了一福回道:“原来是恩公。一隔四年未见,恩公倒是变了不少,我竟一时没瞧出来,真真是该死。如今我们小姐每年都去庙里续香火钱,替恩公祈福还愿,望恩公长命百岁事事顺利呢。” 张启声失笑道:“你们还真去点了长明灯?如此在下谢过姑娘与令府小姐了。二位有心了。” 雪雁笑道:“这不值什么,只不过当初公子只留了名字,我和小姐却不知是哪二字,便只能组了十几个名字去庙里都点了一盏。如今那京城的致远寺里还放着我家小姐点的那十几盏灯呢。” 张启声忙道歉,又把自个名字是哪几个字告诉了雪雁。雪雁笑道:“好在里头真有撞着的了,不然只怕这四年来,都替那不相干的人祈福了。” 两人皆笑了起来,张启声又问了次雪雁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雪雁只说她表哥住这儿,来探望一下。张启声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会在扬州了?” 雪雁抿嘴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老爷是巡盐御史,就在扬州上任呢。” 张启声一脸的恍然大悟:“原来那日救的是林大人家的千金,失敬失敬。家父与林大人先几年只是略有交情,近几年因我叔父的关系,倒是走的越发近了。如今的两江总督换了我家叔父,正巧遇到他整40的寿辰,家父便派我来扬州送贺礼。” 雪雁道了声“原来如此”,又想到他俩站在楼梯口上,唯恐被人看了去,就只得先告辞了。 回了府后,雪雁去了上房见了黛玉,第一句话就道:“你猜我方才遇见谁了?” 黛玉手里正拿着扇面的篷子,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道:“你表哥?” 雪雁噗呲乐了:“小姐只怕早知道了,还假装是自个猜的,想来书澈早告诉你了。” 黛玉也笑了起来:“你与你哥哥多走动才是好事,这有家人和没家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如今我回了家,才能体会到。” 雪雁只岔开话题道:“我遇见那日在胶南救了小姐的恩公了!” 黛玉一听,手里的篷子掉了地,站起来急忙问道:“真的?是那位张公子?” 雪雁笑着点头,把自己个张启声相遇的场景重复了一遍,黛玉听了好不羡慕:“只可惜,我没与你一起去了,好在这次知道他是哪两个字了,再不会点错灯了。” 雪雁一听,觉得有点不对劲啊,黛玉什么时候对这个张启声这么在乎了?平时也从来不提这个人,只不过每年去庙里给香油钱倒是不落下。 她越是拿眼瞧着黛玉,就越是觉得不对。黛玉被她瞧的手忙脚乱,拣起自己的篷子又假装绣着,可针法却完全乱了套。 雪雁一想,只怕不好。难不成因为张启声英雄救美,黛玉动了心不成?只不过以前却没见过她这样,怎么现在却一脸的羞涩模样。雪雁心里头纳闷,追问了黛玉几回,黛玉却不肯理她。雪雁无法,只得说了声回去换件衣裳,就去了东厢。 东厢如今是雪雁和书澈两个住着,王嬷嬷一回府便告假家去了。她离了扬州四年,家中的小孙子只怕都不认得她了,再不回去便真的成路人了。 雪雁找到书澈问她:“你知不知道小姐最近常去什么地方,常做什么事?” 书澈疑惑的看着她道:“能常去哪?还不是老爷那儿?常做的事,可不就是绣绣花,做做针线吗?” 雪雁寻思了半天,摇头说道:“还是不对,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书澈翻了个白眼给她,没好气的道:“你这疑神疑鬼的,竟连小姐也编排上了,小姐能有什么奇怪的,整日里见的不过就是我们几个。” 雪雁一想也对,便丢开了手去,再不理了。 转眼一周过去,便是过年了。如今贾敏不在,林府里更是凄凉了不少。虽然如此,可该有的过场,该做的事情,都没少一个环节。守夜的时候,林如海对黛玉说道:“你明日收拾妥当,与我一同去两江总督那儿拜年。” 黛玉闻言两颊顿时一片潮红,羞得只盯着自己的鞋面不放。那林如海也是捻着胡子呵呵直笑,却不说话。 雪雁只觉得太奇怪了,这两人跟打哑谜似的。于是守夜完了回了梅苑,雪雁伺候黛玉更衣时便故意长长的叹了口气。 黛玉看了雪雁一眼,疑惑道:“大年下的,好好的叹什么气,没得把好运气都赶跑了。” 雪雁又叹了口气:“如今你是走好运了,可见得要不了两年,便不用我伺候了。” 黛玉红着脸道:“你怎么知道的?我怕你多心,没敢告诉你。不过这回只是去相看一下,父亲说并不急着定下,还要看看他人如何。” 雪雁心中骂了句“我靠”,面上却淡定的说道:“与你朝夕相处六年了,待你如亲妹妹一般的疼爱,你有什么,我一眼便看出来了。我只叹自个跟了你六年,却也没能得你的心,这样大的事,竟也瞒着我。我又不是那爱说嘴的人,你还怕我对人说了去不成?” 黛玉闻言,红了眼眶,抓着雪雁的手道:“我若是没把心给你,便不得好死。我自打母亲去了,便只有你和父亲是最亲的,去了京城便一心只有你一个。我知你素来最疼我,可我只怕这事若成不了,你心里难受,便想着要是真的成了再告诉你。如今还没个准信,若是讲给你听事后又不成了,我失望是小,你伤了心我才真真难过死了。” 雪雁见黛玉真急了,忙宽慰她道:“我不过戏弄你一番,你就急了。好好的年下,我又怎么会真的恼你。这事儿你早告诉我了,我也好替你筹划一番,成与不成,虽还不是定论,但有句话叫谋事在人,若不是我早猜到了,明日大家都不知这事,这装扮上可不就差了?” ps: 码完字已经很晚了,实在困得不行了,没力气找错别字了,明天还要早起,所以如果今天的章节错别字比较多,还请大家见谅。抱歉抱歉!   ☆、第一百零三章 初一拜年 黛玉闻言,脸上又是红了一片,轻啐了一声说道:“不过是皮相而已,再说他也见不着我。父亲说了,只让我在屏风后头瞧一眼。” 雪雁笑了起来,这下可真是皆大欢喜,金玉良缘出来时,雪雁还担心贾母不死心,要把黛玉嫁给宝玉。可现在看来,林如海对贾宝玉真是一点都没考虑。黛玉一过十二岁,就急急的把黛玉叫回来,只怕就是为了亲事了。 雪雁这些年没少往林府寄信,虽主要都是黛玉给林如海的信,可里头几乎都要夹一封雪雁自个给林如海的。信里头除了黛玉每日的生活作息报告,和府里大小事宜的总结,再就是贾府里的那些八卦事了。 雪雁是不知道林如海有没有耐心看的,但现在看来,林如海真的把雪雁写的每封信都仔细的读了。雪雁并没加以个人的观点进去,只是很真实的把事件重复了一遍。也包括贾宝玉与黛玉的初次相见,和贾宝玉每次想闯梨香院的事情。当然,贾母没开口让林黛玉住碧纱橱,也就没办法说这事了。 但林如海只要知道贾宝玉不是良配那就行了,想来贾母也没少跟林如海提结亲的事儿。贾敏死的时候就叫贾琏提过一次,后头住在贾府时,估计贾母也没少叫人送信去扬州提这事。要不然,林如海怎么巴巴的在黛玉一满十二就把她叫了回来?只怕是真的怕贾母来硬的,毁了黛玉的名声,逼得黛玉不得不配了宝玉。 只要林如海这边帮黛玉订了亲,日后再去贾府,贾母也不敢真的毁了黛玉的名声。一来这姑娘家毁了名声,再嫁给宝玉,只怕日后别人也要闲话。二来贾母是黛玉的外祖母,外祖母亲自毁了外孙女的名声,这事被朝廷知道。贾府也不用再袭爵了。 雪雁对这样的事情还是很乐意看到的,于是忙催了黛玉睡觉,生怕她睡不好会有黑眼圈,因为明天一早便要起来。她便不睡黛玉身边了,怕两人睡暖和了,谁都起不来。 翌日寅时一刻不到,雪雁就起身了,她先将被褥收回房里,又从她自己的箱笼里把吴均瑜给的化妆品拿了出来。想了想,又去茶房烧了两壶热水,另找了一个宅口的小盆,搁在一旁等待。 等了一刻钟,那水才烧开了。雪雁看了看表,早晨五点半不到,她觉得还有点早,便又将开了的水换到另一个路子上热着,烧另一壶。 正烧着水。白鹭钻了进来,一见到雪雁愣了一下,问道:“姐姐今日怎么亲自来拿水了?” 雪雁自打升了一等丫鬟,这打水的事可就不是她做的了。她笑着解释道:“今日的水温要恰到好处,所以我自个来看着,你且不用在这里,去帮我打盆冷水去上房。我一会就来。” 白鹭嗳了一声,转身出了茶房。雪雁又等了片刻,到五点四十五的时候,把烧开的那壶热水又放回火大的路子上,烧沸腾了之后直接整壶提了起来,左手提着小盆就直接去了上房。 白鹭早将冷水打来了。就架在洗脸架上。雪雁又叫她去茶房把那烧的最旺的红泥小炉提来,这才去叫黛玉起身。 黛玉起来打着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雪雁轻声道:“寅时八刻了,小姐睡的可好?” 黛玉一听急了,吓得瞌睡都醒了:“怎么现在才叫我?今日还得去总督府拜年。为何不早点叫我起来?” 雪雁轻笑了一声道:“小姐别急,我有办法,让小姐两刻不到就打扮好。” 黛玉平时早起打扮最少也要半个时辰,听雪雁这么说了,黛玉竟相信了,这才起身开始换衣裳。 雪雁却并不先给她换衣裳,只将外头的火盆拿进来,让屋子里暖了起来,便直接让黛玉穿着中衣坐在矮凳上。 白鹭将火炉一拿进来,雪雁便把那小铜盆放在火炉上,又往里倒烧好的开水。一下子,蒸汽就腾腾的冒了出来。 雪雁忙让黛玉把脸伸去蒸汽那儿蒸着,又让白鹭在一旁帮黛玉扶着衣裳,免得弄到炉子上了。雪雁趁这时间,从她带来的梳妆匣里,将一瓶白色的罐子拿了出来。 这是前几日吴均瑜拜访贾府的时候,偷偷给她稍来的。里头是雪花膏,西洋货,其实就是最早的擦脸油。 雪雁掐着时间等了十分钟,这才让黛玉起来,黛玉一直起身子,就觉得脸上一凉。原来是一块浸了冷水的帕子搭了上来。接着雪雁又用冷水掺了热水给黛玉擦干净了脸,这才给黛玉擦雪花膏。 擦完了雪花膏,雪雁便笑着让黛玉摸摸自己的脸,黛玉一摸惊叫道:“这是什么?用完后竟如此嫩滑。” 雪雁笑着道:“这是雪花膏,我表哥从洋人那淘来的好玩意。听说那些洋婆子脸上粗糙的很,擦了这个才能保持年轻。小姐若是喜欢,这一罐便是小姐的。日后我再叫我表哥给我拿一些来。” 黛玉只摇头道:“你叫你表哥再拿一瓶新的来,我给他银子。他是商人,怎可让他白送。” 雪雁笑着让黛玉别说话,接着开始拿粉扑打底。虽没有粉底液,但干粉弄湿一点打上去也是服帖的,加上有雪花膏在,不会一干了就往下掉,这可比那些胭脂水粉好多了。雪雁一边上粉底,白鹭一边在旁边看着,不由的说道:“这粉真好用,就是不够白。” 白鹭笑了起来:“要那么白做什么,弄得跟蹭了一脸墙灰似的就好看了?小姐天生丽质,就是要让人看不出才好。” 上完了粉,雪雁又开始调眼影的颜色。因为黛玉的衣裳大多是绿黄蓝三色的,雪雁便挑了那黑色的粉做眼线先扫了一条,接着用蓝绿渐变的方式浅浅的涂了一层眼影上去。 这时的女子多用的是红色胭脂,因而这蓝色绿色的眼影倒是少见。平时雪雁化妆也很少用这两种颜色。这次一用,效果竟惊人的好。原本黛玉的眼睛有点小,画了眼妆之后竟生生的大了一圈,而且眼角上挑之后,也更显得有神了。 白鹭在一旁一边看一边惊叹,惹的黛玉好不心急。可雪雁却不让她看镜子,只让她面对自己坐好。接下来便是橘红色的筛红,淡淡的扫在颧骨两边,立刻就让人看起来有血色。又在最后挑了紫红色的唇膏,挑了一点桃红色进去,细细的用刷子外唇边涂了一圈唇线,最后再用桃红色的唇膏抹了嘴唇,最后画了眉毛,这便是大功告成了。 雪雁丢了化妆品去箱笼里找衣裳,黛玉便迫不及待的扑到镜前去照。看到自个样子,黛玉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怕坏了妆容,赶紧又闭上嘴。可那翘起的嘴角,是掩饰不住她心中的满意的。 白鹭啧啧的说道:“这明明涂了这些个胭脂水粉的,看起来却像素面朝天似的。可又确实比之前更好看些,姐姐这手绝活教了我吧。真真是妙笔生花了,像是在小姐脸上画了画似的。” 雪雁找出衣服来,笑着说道:“这才是化妆啊。” 黛玉笑着回头,欢欢喜喜换了衣裳,这回里头是见湖蓝色的百褶裙,绣着满褶子的蝴蝶,虽外头一点看不出来,但只要一走动,就有无数的蝴蝶随着褶子隐隐若现。外头是一个白狐毛的长缎子,大氅也是白色的,不过那大氅很是巧妙,竟在两边留了一圈火狐的毛。 如此一来,外头的大氅不脱,颜色搭配就是白加红,一脱了大氅,颜色搭配便是白加蓝。无论怎样都是好看的。雪雁最后给黛玉选好了头面戴好,再给黛玉拿了袖笼和暖炉等物,一应准备好之后,便出去叫了书澈去叫抬架来。 林如海的车已经等在二门上了,黛玉的抬架停在二门外,雪雁忙上前扶了她上车。然后她跟书澈上了后头那辆马车,跟车的是碧鹞。 到了总督府,又是那熟悉的场景,可惜人已经不是认识的人了。总督府夫人姓项,听说也是武将之后。人倒是豪爽的很,见了黛玉便直了眼睛,拉着手不放了。总督夫人没有孩子,只有一个庶女,倒是当嫡女来养了。 那庶女名叫张珏,与黛玉同岁。生的倒还不错,因她生母是烟花楼的红牌,面相遗传的还行。但她生母地位低下,不能养孩子,加上总督夫人也一直无所出,所以便将她养在膝下。 张珏打黛玉一从车里下来,便一脸阴沉的看着黛玉。雪雁看到她的眼神,忍不住离黛玉又贴近了些,紧紧抓着黛玉的胳膊,生怕一放手就被张珏欺负了去。 书澈跟在后头也瞧见了,眼珠子一转,就不知跑哪去了。 这些黛玉都不知道,她一心只想着今日的正题,忍不住面上桃花又起,白白色的大氅一趁,人更显得娇媚了许多。 项夫人陪着黛玉在花厅里坐着说话,张珏坐在下首却有些坐不住。那项夫人竟没看到,只问黛玉哪年生的,平日里做些什么,念过几年书,针线如何等等。 ps: 满地打滚求粉红~~~~虽然这几天事情很多很多,多到我感觉我快崩溃了,可是如果粉红票一天有10张,我还是会爆更的,说话算话哦!   ☆、第一百零四章 古代相亲 雪雁听项夫人的话里话外,都是相看的意思,心中倒也安定了下来。若是真要给黛玉说亲,这也是正经要问清楚的东西。若是黛玉的母亲在,倒还好说。可贾敏不在,便只能从黛玉的爱好和生活作息里知道些东西了。 到了午时,项夫人便拉着黛玉要去用饭。只不过用完饭了,项夫人却没戴着黛玉回方才的花厅,只叫那张珏先去休息,然后便带着黛玉去了后头的园子。 张珏很是愤愤的走了,项夫人挽着黛玉的胳膊一路给黛玉介绍园子,可黛玉早就来过总督府好多次了,熟的跟自家园子一样,加上心中惦记着想看的事情,哪里还有心听这些。 项夫人走了不过一会,突然合掌道:“哎哟,瞧我这记性。我那还有东西要给你看,你自己先逛一会,我拿了来找你。” 黛玉惦记着回去想看,也想跟着一道去,项夫人却坚持要黛玉在花园里等着。黛玉无法,只得同意了,项夫人一走,黛玉的脸上便有些恹恹之色不大高兴。 雪雁见她那样,偷偷抿嘴笑了,这小姑娘看来是思春了,也是,古代的女子平时没什么机会接触男人,只有说亲的时候才有机会想想。不过林如海能给黛玉相中这门亲事倒是出乎雪雁的意料,她原以为林如海作为书本网,一定会给黛玉选一个读书人做伴,谁知竟选了个武将之家。 四年前在胶南,那张启声便自报过家门,说是两广总督之子,前几日又听他说过,这两江总督是他的叔父。想来张家不但是将门之后,还是全家习武。那张启声少年时便一身功夫了得,轻轻松松就将黛玉抱上了船。想来如今他长的这么高了,一定比以前更厉害了。 雪雁又担心了起来,生怕黛玉若真的配了将门之后。以后受了欺负怎么办?虽然一开始穿过来时,雪雁只一心想着能把黛玉的悲惨命运扭转过来,省的自己跟着倒霉。可到了现在,这几年相处下来。雪雁还真的挺在乎这个乖巧听话的林妹妹的,已经不知不觉把林妹妹真的当自己的妹妹来看待了。 于是乎,雪雁觉得若这门亲事真的成了,她只怕还得跟着黛玉嫁过去看看,不然可不放心离开黛玉。 才想到这儿,突然听到前头传来说话的声音,里头好像就有林如海的声音。黛玉身子一僵,突然慌了起来,急急忙忙往雪雁身后躲。雪雁就感觉到自己背上一紧,大氅被黛玉给拉住了。 “小姐莫慌。听声音像是老爷。”雪雁赶紧出声安慰道。 后头好半晌才传来一声细细的回答:“我……我知道……” 前头的声音越来越近,还有其他人的声音,雪雁这拉着黛玉上了假山上的凉亭。 台阶才走到一半,就听到林如海在后面说道:“咦,那边的可是玉儿?” 雪雁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只怕是临时改了主意,想来那张启声也想见见黛玉,于是他们就故意安排了两个孩子在这里相见。 雪雁回头一看,果然林如海和一个中年男子还有张启声,一起站在下面。那个中年男子,只怕就是两江总督了。 雪雁忙扶了黛玉下去,黛玉羞涩的低着头走到三人跟前。行了个大礼,先是叫了声父亲。 林如海说道:“这位便是你张叔父,这位是他侄儿张启声,你便喊声哥哥吧。” 黛玉脸瞬间红到耳朵根子,低声喊了句张叔父,又喊了声哥哥。 林如海笑着问道:“玉儿在这儿做什么?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去屋里?” 雪雁心里都快笑疯了,还不是你们安排的么,你还装傻。黛玉只得答道:“方才与项夫人在园子里玩,项夫人说有东西要给我,让我在这儿等着。” “嗳。都叫了我声叔父,也该改口叫婶婶了,不然你婶婶听了,岂不是伤心?”那张总督玩笑着说道。 黛玉这辈子都没和外男说过这么多话,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句:“叔父教训的是,是黛玉失礼了。” 林如海突然对张总督说道:“那凉亭看来不错,张大人何不陪我上去看看?” 张总督哈哈大笑道:“要得要得,既然林大人要看,自然是要一同前往。幼岩呀,你在这儿护着你妹妹,让人闯到园子里来唐突了她。” 张启声在一旁鞠躬拱手道:“叔父只管去吧,我必不会让人唐突了妹妹的。” 此话才落,林如海就拉着张总督走了。雪雁听他们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抬起头来,看了张启声一眼。结果这一眼看过去,差点没笑出声来,原来对面的张启声也是个大红脸。 想必那张启声是再正经不过的人了,从来未喜欢过什么人,所以在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媳妇的人面前,他也害臊了起来。雪雁倒是有点满意了,只看那张启声怎么应对。 只是这三人站在那儿,就跟木头桩子似的,黛玉低着头,张启声低着头,只有雪雁站得笔直眼珠都不错一下。可就这么一直站着也不是个事儿啊?难道白出来吹风的?这大过年的,最是冷的时候,再站下去,只怕等回去黛玉就得生病了。 雪雁忙干咳了一下,打破了僵局说道:“真真是巧了,小姐,这位公子竟是四年前救了你的人。对了,张公子,你原说你叫张启声,怎地方才总督大人叫你幼岩呢?” 张启声朝雪雁投来个感激的目光,要不是雪雁起了个头,他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马上答道:“幼岩乃在下乳名,说来好笑,我父亲是个武将,母亲也是武将之后,所以对取名上,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我大哥出生时,是我母亲随军时生的,当时大哥出生在一片岩石之上,我父亲便说‘如此就叫大岩吧。’ “后来我二哥出生,又要起名,我父亲不耐烦这个,便道‘既是大岩的弟弟,那就叫二岩吧。’,到了我三哥便成了三岩,到我的时候,因母亲发誓不肯再生,我就被叫成了幼岩。” 雪雁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黛玉本来还憋着,可有人一笑,起了个头,她便也憋不住了。笑着笑着,黛玉偷偷抬头看了对面一眼,正巧那张启声听得黛玉的声音如银铃一般悦耳,忍不住也看了过来。 只那一眼,两人皆都定在了那儿,张启声大了黛玉四岁,如今已是十六,个头比初见他时高了不少,目测已有了一米七五左右。这个头在古人里已算是很高的了,何况他如今还是少年郎,日后还要再长的。 如此挺拔英俊的少年郎站在对面,笑脸盈盈的看着自己,那一道目光又好似要对她说话似的,惹的黛玉竟一时忘了避讳,看着对面出神。 而黛玉本就是国色天香,闭月羞花之貌,今日穿着白色的大氅显得她更有番娇柔之美,笑起来眉目弯弯犹如新月初挂。纵是张启声这样走南闯北的人,也看得呆住了,只恨不得立刻就让叔父写信回两广,让父亲即刻去林府上门提亲。 雪雁见状抿嘴偷笑,又不敢破坏了这气氛,只悄悄放开黛玉的手,退到几步之外去了。 黛玉尚且不知,手还呈着扶着雪雁胳膊的姿势,凭空伸在那里。两人对望之时竟像是过了千年之久,又像是只有刹那瞬间怎么也看不够。 雪雁坏心眼的看了下手表,决定算算这两人准备看到什么时候,以后好拿这事去笑黛玉。谁知雪雁不去叫他们,他们竟一直看了下去。直到一个脚步声匆匆从远处传来。 雪雁一听脚步声,马上上前唤醒了黛玉,黛玉才一清醒过来,又一想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忍不住又面红耳赤,再也不敢抬头了。 张启声好似轻轻的叹了一声,竟有些还没看够的意思。但也不敢再失礼了,只规规矩矩的站到一旁。 雪雁抬手腕看了看表,好嘛,这两人傻兮兮的大冬天里站在那互看了十几分钟了! 脚步声近了,来的人却让雪雁吓了一跳。她原以为是项夫人折回园子了,谁知来人却是张珏。 “四哥哥,好巧,你怎么在这里?”张珏明显是赶来的,有点气接不上来的样子,可却还一脸天真的看着张启声,好似自己只是路过而已。 雪雁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心想看来不管现代古代,都不缺绿茶婊啊。只希望这个张启声有点脑子,别被这张珏骗了。 张启声先是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妹妹有礼了,林伯父和叔父在上面的凉亭说话,让我在这儿护着林妹妹,以免有人闯进园子来唐突了她。” 张珏轻蔑的笑了下,自以为没人看到,却被雪雁看了个正着:“哟,她不是和母亲在逛园子吗?怎么好端端的把母亲支走了,自己留了下来?” 雪雁皱眉大声道:“还请张小姐谨言,是项夫人让我们小姐留在园子等她,我们小姐本要跟着一道去的,项夫人却再三要求小姐在园子里等着,小姐这才留了下来。”   ☆、第一百零五章 张家八卦 张启声本来就知道这回要想看黛玉,所以才求的婶婶将林家小姐带来园子里。对于张珏这话,他开始还只以为是张珏无心之语,可听了雪雁的话,突然对张珏的态度有些疑问,再一看张珏面上带有不敬之色,他脸色就不好了起来。 “妹妹养在婶婶跟前,为何说话还如姨娘一般轻浮?如此做派可非大家闺秀之举,还望妹妹日后多学点规矩教养才好。” 张启声一句话讲出,雪雁就忍不住在心里大呼赞赞赞赞赞赞……真不愧是从小走南闯北的人啊,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想来若是没什么见识的少年郎,只怕还认为是雪雁奴大欺主,敢这么跟别人家的小姐呛声呢。 但张启声识人无数,张珏却没什么见识,只在内院里长大,论资历论年纪都没张启声大,她还不怎么会控制自己的表情,所以这一下就露了馅。 张启声这话一讲出来,张珏脸上便不好看了,她只看了雪雁一眼,突然就哭了起来:“哥哥莫恼,我知错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随意悱恻林姐姐,只是换了谁家的姑娘,都不会和外男单独相处,我也只是好奇,才问了一下。” 雪雁冷哼了一句,扶着气得发抖的黛玉道:“我竟不知还有什么能大过长辈之命的,张小姐来时,张公子便说了,是奉总督大人之命在这儿护着小姐。我们小姐唤总督大人一句叔父,唤张公子一句哥哥,也是奉我家老爷之命。如此一来,张公子便是兄长,又何来外男一说。 “再者说,张小姐如今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家小姐故意支走项夫人,只为了与张公子私会?张小姐的教养可真真是极好的,竟懂得明里暗里毁人清白毫不嘴软。总督大人与我家老爷交好,只怕也见不得你故意这般毁我家小姐清白吧!” 张启声在一旁冷哼了一声。非常给力的补了一刀:“姑娘莫恼,想来我这个妹妹不过是个姨娘所出,她生母原是不检点之人,只怕她因为这个就以为人人都同她生母似的。只可惜这世上能像她生母的人。只有她自己了。” 雪雁听完差点鼓掌道好了,大侠啊,你真是大侠啊,你这吐槽瞬杀对面绿茶婊啊。那绿茶婊最怕什么,可不就怕婊别人不成功,反自己成了婊吗? 黛玉听了张启声的话,身子渐渐没那么抖了,突然,黛玉抬起头来说道:“ 珏妹妹来园子可是有事?” 雪雁心中安慰,黛玉虽然仍是在外人面前有些害羞。但至少也懂得反击了。虽然她不希望林黛玉像书里一样讲话刻薄小性子,可该厉害的时候,还是得厉害。不然只会让人小瞧了去。 张珏愣了一下,张嘴半天竟答不出来。黛玉抬起头来浅笑道:“我来这园子,是婶婶邀请的。如今站在这儿,也是为了等婶婶回来。只不过,珏妹妹如今不听婶婶的吩咐,急急忙忙赶来这里,又是所为何事?” 张珏脸涨的通红,她方才见黛玉说话行动都是柔柔弱弱的,还只当黛玉是个好欺负的。接到消息得知堂哥与黛玉私会之后就马上赶了来,可谁知道黛玉会突然发问,她还没来得及想理由呢。 黛玉见她不回答,继续笑道:“我与妹妹虽是同年所生,可好歹也大了妹妹几个月,在此便劝道妹妹几句。莫以为自己心中无耻。便觉得天下皆是无耻之人。妹妹可曾听过佛印与东坡居士的故事?” 雪雁忍不住噗的一下笑了起来,佛印与苏东坡的故事她可是太熟了,最有名的就是那“你见我是佛,我见你是屎”的故事了。黛玉这一巴掌打的漂亮! 就连张启声也笑出了声,他不禁又偷偷看了黛玉一眼。若以前觉得这位姑娘只不过长的俊俏,如今便觉得这位姑娘聪慧过人了。他不禁感激起叔父来,若不是叔父心血来潮要为他说亲,把这位林姑娘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他也不会起了好奇心,要来相看一下。 张启声心中决定,等一会单独和林大人相处的时候,就要亲自向林大人提亲,并马上写信给父亲,要父亲送来庚帖和彩礼。 张珏还真不知道什么东坡居士,什么佛印的。她打小跟着母亲长大,只学过针线和规矩。项夫人是将门之后,本就不是读书人,所以也没打算把女儿培养成才女。这一下,张珏与黛玉高下立判。 张启声好笑的看着张珏说道:“妹妹还是回屋里去吧,省的一会婶娘来见了你,又要罚你禁闭了。” 雪雁心中真的觉得好笑了,她还以为遇到什么强敌了,这古代最多的就是什么表哥表妹的暧昧了。可谁知现在这情形一看,不但是某人一头热,好像家里都还不太待见她的一头热啊。 张珏被张启声这样一说,只觉得面上无光,咬着唇转生愤然离去。雪雁对着她的背影很是风凉的说道:“只怕是有人想着亲上加亲,却不知那骨血不倒流的说法。见识浅薄竟还不如我一个丫鬟,真真是可笑。” 张珏的脚步一僵,又加快了速度跑走了。黛玉这才打了雪雁一下,嗔道:“乱说什么?这里可不是林府的梅苑,你若闯了祸当心父亲恼你。” 张启声忙在一旁说道:“林妹妹不必担心,我叔父最是耿直豪爽之人,对雪雁姑娘这种敢做敢说的人最是欣赏。再说雪雁姑娘也是为了妹妹的清白,如此忠心之人,只怕更得我叔父的赏识。我婶娘也是最喜欢这样的人,更不可能恼了雪雁姑娘。” 雪雁笑吟吟的看着黛玉,又道:“小姐可别看着我,今日可不止我帮着小姐。那张公子可也为了你的清誉怒斥了他堂妹呢,小姐难道不谢谢张公子?上回是为了小姐的性命,这回又是为了小姐的清誉。这张公子倒像是天庭派下来护着小姐的,依我看,倒像守护神一般呢。” 张启声被雪雁这番打趣说的面红耳赤,忙转了头去不敢开腔。黛玉也是一脸的潮红,暗地里掐了雪雁好几下,雪雁又故意怪叫了几下。黛玉忙急着喊她“好姐姐”,又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她,雪雁知道黛玉是羞臊了,这才不打趣她了。 这小插曲一过,没了一会项夫人便折回来了,笑着打趣了张启声几句,便带着黛玉走了。接下来便是平淡无奇的社交对话,黛玉和雪雁都没提张珏这事,不过想来总督夫人事后肯定会知道的。但这事就算知道了,也不是她们的错,想来张珏会被总督夫人罚的很惨吧?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们考虑的事了,因为一回了林府,林如海就带着黛玉去了书房,雪雁让书澈和碧鹞都先回了梅苑,自个在书房外等着伺候。 过了半个时辰,黛玉才从屋里出来,雪雁忙迎了上去,把暖炉塞给了她。回了梅苑后,雪雁便急忙问方才林如海是怎么说的。 黛玉脸红了半天,才慢慢回道:“父亲说……说他方才亲自向父亲提亲了……” 雪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武将之后,做事雷厉风行,这般果断可真是无人能比。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黛玉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追着要来打雪雁,雪雁忙笑着跑了。黛玉这才在床边坐下,怔怔的看着地面出神,心里也不知想些什么。 雪雁大笑着跑出屋子,游廊上的二等丫鬟们都好奇的看着她,雪雁收了兴奋浅笑道:“如今天冷,别在廊上候着了,若有事我让人去屋子里叫你们,快回屋去吧。” 出了白鹭,剩下的二等丫鬟都走了,白鹭倒好奇的凑了上来,追问雪雁笑什么,雪雁只说自己方才听了个故事,觉得好玩。于是拿那东坡居士与佛印的故事来搪塞了她,白鹭听了也只说好玩,笑着回屋去了。 雪雁这才回了房,一进东厢就去找了书澈:“你方才不声不响做什么去了?” 书澈神秘的笑了一下:“我听到不少好玩的事呢。” 雪雁忙问道:“可是那张小姐的?” 书澈笑着点头:“可不就是她?听说她虽养在嫡母名下,却没被记为嫡女。那张总督并不喜欢这个女儿,项夫人好似也很看不起她。但项夫人为人宽厚大度,倒请了不少女先生回来,又是教她规矩又是教她针线,可她却学的半瓶子水晃荡。 “因而那项夫人与总督大人,便想从兄弟家里过继一个儿子过来,日后家里都给那过继的儿子继承。这样不至于断了香火,死后也有个人披麻戴孝。” 雪雁点头,继而又想到,难道这次张启声前来送贺礼,就是因为有意要将张启声过继过去?这只怕不好,因为过继过去了,就少不得与那个张珏撕巴了。若是黛玉日后与张珏矛盾大了,这日子就不好过了。 雪雁心中担忧着,书澈又继续说道:“还有件事呢,说出来只怕你要笑死。听说这个张家小姐,小小年纪便思春了。对象竟是她亲堂哥,总督与夫人皆是不许,她为这事还闹过绝食。可后来总督与夫人态度坚决,并不理她的绝食,她差点真的饿死,这才做了罢。”   ☆、第一百零六章 再次来信 雪雁失笑,她早就看出来了,如果不是这样,她在张珏离开的时候也不会丢下那样一句话。只怕这事不但总督和夫人知道,就连张启声也是知道的。但好在那张启声对她堂妹并无想法,不是那种有女人喜欢就得瑟的不行的男人。 雪雁想到这里,觉得张启声的条件还真的挺不错的。虽然不是什么公侯之后,却也是达官贵人之家。家里兄弟虽然不少,可因为是将门,想来人应该都挺豁达的。黛玉虽说有时小性子点,但他们应该不会在意。 况且黛玉无论相貌人品文采规矩没有一处不是好的,就连针线活,现在她也开始慢慢好起来了。以前在书里,黛玉是不怎么做针线的,但实际上,从宝钗入府常来找黛玉玩起,黛玉就经常跟着宝钗一起做针线。如今黛玉的手艺已是不错的了,甚至在绣花的方面,比雪雁还好些呢。 雪雁越想越觉得对方没理由拒绝黛玉,只要林如海这边也一样满意,那这门亲事只怕就是铜板上钉钉,实打实的事了。 书澈见雪雁发起呆来,于是推了她一下问道:“姐姐想什么这般入神?” 雪雁笑着回道:“我方才想起,我表哥是做买卖的,若是百灵她们过的不好,我去求了我表哥,给那陈宝顺谋个差事。只要他不嫌我表哥是商贾,愿好好的做事,日后定能好起来。” 书澈无奈道:“讲着张家小姐呢,你怎么又想到百灵姐姐身上去了。你这般天马行空的,我还如何与你讲话。” 雪雁只得抱歉的对她笑了笑,黛玉不许雪雁将提亲一事说出来,雪雁便不能食言。对书澈也只能瞒下,虽然雪雁相信书澈不会告诉别人,可雪雁仍得遵守她和黛玉之间的承诺。 过完年没多久,林如海就再次收到了贾府的来信。信中贾母责怪林如海唬人,竟谎称自己身子不好。想来是贾琏送完黛玉之后。回去告诉贾母林如海其实并没生病。贾母又在信中提起,要林如海把黛玉送回京城之事。 林如海这回直接派人把雪雁叫了去,第一时间告诉了雪雁贾母来信之事。雪雁脸上掩不住的失望被林如海看了个正着,林如海正色说道:“你老实与我说。贾府到底如何,对我玉儿又如何?” 雪雁想了想,觉得不下点重药,只怕林如海还不知道里头的厉害,于是也严肃了起来,对林如海说道:“老爷若要我说,我便直说了。只不过,我并没有对太太的娘家不敬的心思,若是说了什么老爷听着不好,还请老爷勿怪。” 林如海保证他不会怪雪雁。雪雁这才整理了下思路,接着开口说道:“若说那宁荣二府,如今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宁国府是出了名的荒淫之家,荣国府是出了名的无礼之家。 林如海一听震怒:“入出此言!他二府好歹也是国公之后,又怎的会被人传成这样?” 雪雁抖了一下。闭嘴不敢说了,林如海这才收了怒气好生说道:“你只说来,我信你不会搬弄口舌。” 雪雁这才又道:“我走之前,听二奶奶院里的平儿说过,那宁国府里,贾珍老爷好似跟他那儿媳妇有点说不清的关系,那儿媳妇明明不来好事。请了大夫来看都说是喜脉,却无一人敢开药。后来那珍老爷的填房尤氏,在珍老爷房里发现一根钗子,分明就是儿媳妇秦氏的。” 林如海听到这里,气得胡子直抖,忙问:“真有此事?” 雪雁心想。当然有,她虽然没亲眼看过,但这两个府里有什么事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书里可都写着呢,虽然荣国府的很多事跟以前不一样了。但宁国府她可没改过,还跟以前一样着呢。但她嘴里还是说道:“若无此事,雪雁遭天打雷劈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林如海马上就信了,这雪雁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她发誓不在黛玉嫁人前离开,就真的一直守着黛玉,就算找着了亲人,亲人来赎她,她也不肯出去。最后只是换了死契为活契,这才打发了她哥哥。 所以说,别随便发誓,要发誓就得用在刀刃上,雪雁这一发誓,林如海可不就马上上钩了? 雪雁见林如海信了,又继续说道:“再说那荣国府,竟视规矩为无物。小厮可以进内院,丫鬟们不称主子为小姐,反而只叫姑娘。整个林府上下,别说没叫过我们小姐一声小姐,就连他们家自己三个小姐,也都是二姑娘三姑娘这样混叫着。那贾琏本是长子嫡孙,却不叫大爷,只管他叫琏二爷,倒是那贾宝玉却总被称为二爷,连宝字都省去了,想来是因着二府当家? “还有那小厮也是能进内院的,那宝二爷更是不曾搬出过内院。还有一事,我没在信中提过,但此事也是我心中猜想,并没发生,所以我不敢随便乱说。” 林如海心中已经对贾府失望透了,却不得不听下去:“你只管说来,我自会判断对于不对。” 雪雁忙说道:“第一天进贾府时,他们便不开正门迎小姐,只要小姐走角门,若不是我拦着,开了偏门,只怕小姐才进府就要被人看轻了。再说进府之后,那二太太分明早接到来信收拾了院落,谁知竟扯谎骗人,说是没备下院子。 “奴婢见如此,便说道我们林府在京城也是有宅子,若是没地儿给小姐住,我们大可出去住。可这话一说,奴婢就见二太太往老太太那儿看了过去,接着老太太点了点头,二太太才把梨香院给了咱们住。 “奴婢原也以为二太太说的是真的,结果去了梨香院,里头俱收拾的干干净净。所以奴婢认为,只怕是老太太想要小姐嫁了过去,不惜破坏小姐的名声,若是没有院子给小姐住,老太太只须说一句心疼小姐,把小姐安排在身边住就可以了。而当时,与老太太同住的,还有那贾宝玉呢。这岂不是故意要坏了小姐的名声,好让小姐出了贾宝玉再无人可嫁了?” 林如海大惊失色,一时乱了手脚道:“这不可能,敏儿可是她亲生女儿,她又怎会坏了她外孙女的名声?” “怎么不可能?”雪雁马上反驳道,“那史家还是老太太的婆家呢,史家的女儿史湘云被老太太接近府里来,便是住的碧纱橱,与贾宝玉同屋,一个在里间,一个在外间。” 林如海疑惑道:“不是说要将玉儿嫁给宝玉,才会出此阴招,怎的又扯上了史家的女儿?” 雪雁解释道:“因我们进了府后,日日恪守规矩,不给那贾宝玉近身的机会,每次他想闯进内院,都被我们打了出去。老太太见黛玉不喜宝玉,这才动了心思又想将史家的女儿嫁了进来。” 林如海长叹一声,手撑着桌子支撑身子,苦笑了起来:“我原以为再不济,那荣国府能养出敏儿这样的妙人,也错不到哪儿去。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雪雁这时忙说道:“如今贾家又派人来信要接小姐去京城,我是一万个不愿意。小姐平日里没了父亲在身边,已是很可怜了。还要想尽办法守住名声,还要与贾府那些眼高手低的小人周旋。小姐这点年纪,看尽人情冷暖,如今想来,哪家的千金小姐能有这遭遇?老爷如今还在,这些人便明里暗里的不尊重。老爷若是不在了,小姐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子呢。” 林如海点头说道:“我也是不肯,可如今她拿孝道压我,我也无法。” 雪雁眼睛红红的说道:“老爷可想清楚了,那荣国府可是个吃人不骨头的地方,小姐进了那儿,若是有个什么。那……那张公子那边退亲了可怎么办?小姐若是被退了亲,那就真的毁了。” 林如海叹道:“你最是个忠心的,想来黛玉也没瞒你这事。如今张家的庚帖已经寄了过来,我已拿去庙里合了,再有几日就有消息。如若真的定下亲来,我会让幼岩亲自送玉儿进京。你将那贾府之事说与幼岩听了,让他心中有个警惕。” 雪雁急了,也顾不上规矩,责问道:“老爷既知道了荣国府的情形,怎的还让小姐过去呢?那岂不是羊入虎口了?” 林如海无奈的摇头说道:“就因为订了亲,才要送去。林府无女主人,定亲之后诸多事宜还需女子教导。若老太太不好教,就让那二太太教,若二太太也不教,就让那大太太教。再不济,就让王嬷嬷教也是一样。只是这嬷嬷教出来的,与太太教出来的又不一样。少不得还得求着贾府的太太们多费心了。” 雪雁听到这话,才蔫了下去。这话确实说的有道理,若是不在女主人身边长大,很多人都会认为会少了教养。更何况那儿媳生存之道,也只有女人才懂。林如海还真没办法教黛玉这些东西,而且王嬷嬷也没有亲生体验,只有那贵太太,才有资格教导这些东西给林黛玉。 第一百零七章 再回京城 雪雁虽失望,可还是强打起精神回了梅苑。方才最后的讨论里,林如海还是同意了雪雁的说法,若贾府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黛玉可以立刻回林府住下,再不必去贾府里了。 可林如海的意思,还是要送黛玉去贾府。一来全了老太太思女之情,二来也要有长辈教养些闺阁的知识。雪雁无法反驳,她反驳也没用,只能做好心理准备再回贾府。 只不过她还不知道贾母知不知道黛玉要定亲的这事,要是知道了,她还会巴巴的要林如海把黛玉送过去吗? 雪雁回了梅苑,脸色稍有些难看。书澈只瞧了一眼,悄悄把她拉到一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雪雁叹了口气道:“只怕又要回荣国府了。” 书澈一脸的失望:“不是才回来吗,怎么又要过去?” 雪雁苦笑了下道:“老太太想小姐了,非要小姐回去。老爷说小姐身边没个女子教育也不大好,说出去了也不好听。” 书澈呸了一声道:“快别说了,只怕笑死我了。若是真的去了,才要教的坏了。那贾府里头可有一个规矩全的?就说那……” 雪雁忙捂了书澈的嘴道:“这话可不能在这儿说,梅苑也不是人人都可信的。传了出去,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书澈翻了个白眼,住了嘴,可脸上还是忿然。雪雁只得让她先回房去,调节好了心情再回上房伺候。 进了内室,就看见黛玉正绣着一个荷包。上头绣的是并蒂莲的样子,虽是新手,但针脚细密,绣的很是仔细。 雪雁靠了过去,打趣道:“哟,我们姑爷真是有福气,小姐绣的第一个荷包。竟就这样到手了?” 黛玉抬起来头来忙叫道:“姐姐可别说了,这不是给他绣的。” 雪雁坏笑着问道:“怎么,小姐承认他是姑爷了?” 黛玉这才知道中了雪雁的计,放了荷包。跳下床来就要撕她的嘴。雪雁笑着躲了,又道:“只不过如今订了亲,还要等几年才能过门,小姐这般心急,岂不是日日相思夜夜念,若是得了相思病可怎么是好?” 黛玉被雪雁说的又急又恼,最后背过身去再不理她,耍起小性子来了。雪雁赶紧道歉认错,又保证自己往后不再打趣她了。黛玉这才恢复了心情,继续去绣她的荷包。 雪雁坐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她绣。突然又说道:“小姐想过再去京城吗?” 黛玉纳闷的抬起头看了一眼,低头继续绣花,便绣便道:“你有什么不妨直说,我如今也十二了,再不必当我是孩童了。” 雪雁犹豫了一下。问道:“若是那边的老太太又要小姐过去,小姐可愿意?” 黛玉停了动作,认真的考虑了会,慢慢说道:“在外祖母身边尽孝这是应当的,若她要我再去,我自然是得去的。不为别的,就算为了父亲的声望也得如此。若是我不肯。父亲自然不会勉强我。但我若不去,世人只会道父亲薄情,母亲一走,便不理外家。” 雪雁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一边觉得黛玉长大了懂事了,一边又觉得她为了父亲委屈自己实在令人心疼。 雪雁纠结了半天只得开口道:“京城那边确实来信了。老爷想着如今太太不在了,小姐又快要定亲了,这若是定了亲,没长辈教导些闺阁之事,只怕日后小姐会叫人看轻了去。” 黛玉闻言。眼里闪着眼光,缓缓点了点头:“这倒正经是个道理,若是真的要我再去,我也只听父亲的。” 雪雁听了这话,鼻子一酸,再说不出什么来了,她原以为要劝黛玉很久,才能让她听林如海的话,可没想到黛玉远比自己想的坚强,懂事。 古人的女子向来早熟,这雪雁是知道的。可如今黛玉只有十二,连初潮都没来过,换了在现代也只是个刚上初中的学生。但是黛玉却成长的令她惊讶,许是在贾府看多了黑暗的一面,许是贾敏死的太早。所以这个少女,如今却比别人更多一份贴心一份理解。 黛玉扭头见了雪雁的样子,轻笑道:“姐姐不必如此,我们在京城也不是过的不好。虽然想念父亲,但每日也能见到外祖母和舅母们,还有姊妹们同我说笑,实在比家中要热闹些。既然如此,再去一次又有何不可。反正父亲总不会忘了我,迟早还是要接我回家的。” 雪雁听了这话,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本是要安慰黛玉的,谁知反过来确实黛玉安慰她。自己这一年不知是不是因为找到了老乡,竟变得软弱了起来,再没以前那种出了事都由她来抗的心态了。 黛玉的眼泪也没忍住,她本来就爱哭,虽平时雪雁不让她在别人面前哭,但如今是在自个屋子里,哭倒无妨。于是雪雁一流泪,黛玉也哭了起来。 黛玉在京城四年,每日盼着想着就是回扬州,如今好容易回来了,谁知还没过两个月就又被那边催着过去。黛玉很想再在父亲身边多待一段时日,可又不能违了外祖母的心愿,她心中知道,她是父亲唯一的女儿,更要为父亲着想。 两人坐在屋里默默的流泪,书澈这边调整好了心情进了屋来,一看这情形,忍不住没好气的道:“小姐倒也罢了,姐姐怎的也掉金豆子了?平日里全靠着姐姐劝小姐,可没教过我们怎么劝人。如今姐姐跟小姐一块哭起来,还让我们怎么办,不如一起都哭了吧。” 雪雁听了噗呲笑了起来,忙擦了眼泪笑骂道:“你这小蹄子越发的张狂了,我不过是沙子进了眼睛,你不说来帮我擦一擦,还站那说风凉话。” 书澈这才走了过去,给两人打了水洗脸。 在林府的日子好似过的特别快,眼看又过了一月,林如海再拖不下去了,贾母的信好似催命符一般,每隔几天就来一次。林如海不得已,只能将行程排了出来。可如今贾琏早回京城去了,家中又无可靠的男丁能送行,这下真真是把林如海给急坏了。 雪雁向林如海提议,说她表哥如今还没回京城,若是林如海信得过,可以让他表哥看护她们前往京城。 林如海一想,那吴均瑜是个走南闯北的商贾,若是有他陪伴,想来也是最妥当的。于是便答应了下来,并请了吴均瑜进府商量。 吴均瑜在林如海面前,倒是把他看家的本领都使了出来。因他很轻易就能了解对方的心理,倒是说话处事处处都让林如海很是放心。 这样一来,庚子年二月一过完,黛玉刚满了十三岁,就再次等上了北上的船只。 雪雁为了让黛玉多点笑容,多点自信,因而常让黛玉坐在屏风后头,听她和吴均瑜两人聊天。吴均瑜见多识广,说出的见闻都让黛玉大感兴趣,只觉得新鲜好玩。这一路倒也过的轻松自在,让黛玉回贾府的沉闷心情也减轻了不少。 这一日,那吴均瑜说道他帮张启声给洋人做翻译时,黛玉终于忍不住了,在屏风后头询问细节。吴均瑜笑着答了,又问黛玉道:“我常见那西洋女子在广州出入,京城里好像也有不少。小姐要是感兴趣,下次我去问问。听说那西洋女子还有什么会所的,参与者都是女子,还有不少是京城本地人。若是小姐想长长见识,我可以帮小姐问问,看能不能引荐进去瞧瞧。” 黛玉犹豫道:“这只怕不好,一来我并无长辈相伴,外出只怕不合规矩,二来我不过是一闺阁女子,要这些见识想来也无大用。” 雪雁忙急着朝吴均瑜挤眼睛,吴均瑜丢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继续说道:“怎会没有大用?想来小姐也知道,那男主外,女主内。可达官贵人家,女主人们除了管理内院,还要管着田庄铺子的经济,这经济之物,若是少了见识可是大不行的。再者说,小姐又怎会没了长辈,那荣国府里的二太太大太太,可不都是小姐的长辈?” “这……”屏风后头,黛玉明显是被说动了,可规矩礼教却无法让她一时接受。 雪雁给了个“够了”的眼神,吴均瑜这才收了声。他其实也知道,再劝下去反倒让人奇怪,好像是故意要撺掇着黛玉往外走似的,倒有点居心不良的感觉了。 四月不到,京城便到了。吴均瑜不愧是常年走南闯北的人,这次由他带路,竟不到一个月便到了目的地。吴均瑜安排好车轿,送了黛玉回贾府,这才回了自己的家里去。 黛玉一回贾府,最高兴的无非是贾宝玉了,这回黛玉再进府时,是提前开了侧门,由贾琏站在门口亲自迎接的。 黛玉等人仍回了梨香院,谁知回去了才知道,这粗使丫鬟里,除了她们后来自个买的六个,从贾府挑来的四人里,竟走了一半。 留下来的只是小红和春纤,这倒是另雪雁满意的结果。 ps: 亲们实在抱歉,我困的实在是没法提前写存稿了,只有这一章,剩下的两章,等我今天睡醒了再写,所以第二更第三更要等到下午或者晚上才能放出来了。再次抱歉~~最近事情太多,又要迁户口又要买房子又要租房子又要搬家,提前写三更的存稿真的有点吃力。抱歉抱歉,请大家耐心等等,我一定不会断更,只是会发的晚一点。 第一百零八章 各房送礼 黛玉一回贾府自然是去了老太太那儿,雪雁因要回院子收拾,便没跟了去,只书澈留着伺候了。 这次上京,王嬷嬷便没再来了。她回了林府后,便请辞回家了。该教黛玉的规矩,她已经教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东西,她实在没法教了。只能由那贵太太们教。因此她留下也没多大的意义,还不如请辞了回去颐养天年。 因没了王嬷嬷,那西厢房的内间便空了出来。白鹭此次也没跟来,便由雪雁住进了西厢,而西厢另一间房原是库房,可当初离开的时候,里头的东西俱搬去了林家自己的宅子,这间房便空了出来让给了书澈,东厢便由青鸾和燕儿一人一间正房。 至于紫鹃,她倒还住在雪雁外间的耳房里。因她急着跟雪雁等人搞好关系,所以在选房时自告奋勇不换房间。她是想得挺好,可谁知这样做,倒是让雪雁不大高兴。 黛玉这回来京城,便没带太多的东西,只不过四五个箱笼就了事了。雪雁指挥着人把东西拿了出来,该摆放的摆放好,剩下的空箱子,就丢在外院的空房里。 因为上次走时,林家的宅子收着不少,而吴均瑜又保证会帮黛玉再弄不少西洋的玩意来,所以就没什么必要再多带东西了。 除了摆设的物件,大多都是书籍,还有不少的笔墨纸砚。黛玉去了老太太那儿,礼物自然就得由雪雁来分配了。 雪雁向来对这府里的少爷小姐们没多大的偏好,因此每人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就连贾兰贾环都没少掉。只不过探春和贾环的礼物里,都少了一块砚台。而那惜春的礼物里,少了一块砚台,多了一盒颜料。 那颜料还是吴均瑜寻来的,一长排有盖子的盒子,每个盒子里都是一种颜色,竟凑足了整整十二种颜色。 雪雁将礼物安排妥当了。就叫小红挨个去送。小红一个人拿不过来,便拉了燕儿一同去。正好燕儿也能顺便去大厨房通知一声,好安排她们这些人的伙食。 黛玉这回来京城,自然也少不了要给花销。只是当她叫书澈把二千两银子拿出来时。王夫人却推说不要,让她们把银子给了凤姐。 原来她们离开的这段时间,王夫人竟将管家的钥匙交了凤姐那里,自个只闭门不出吃斋念佛了。 黛玉回了梅苑后,将凤姐管家的事告诉了雪雁,雪雁大为诧异,难道她们走后只几个月就发生了许多事了? 雪雁倒是记不清楚王夫人是什么时候把管家权利交出去的,但她很肯定这事一定是在王熙凤操办宁国府丧事之后了,难道说那个秦可卿已经死了? 雪雁忙叫了春纤过来,问道:“我们走的这些时日。家里可有什么新鲜事?” 春纤摇头道:‘我们只每日守着院子,都不能出去,都不知有什么事,倒是听说姐姐们走了不久后,宝玉就跟人在学里打了起来。” 雪雁叹了口气。故作无聊状说道:“真没劲,以前在的时候,总能听到新鲜事,如今走了几个月,竟一件新鲜事都没有。” 春纤眨巴眨巴眼睛惊讶道:“宝玉跟人打架还不算新鲜事?哦,对了!倒是有一件,宁国府那边秦大奶奶没了。就在宝玉跟人打架之后。听说是宝玉因为秦大奶奶的兄弟秦钟打架的,秦大奶奶知道后,气她兄弟不长进,撺掇着宝玉学坏。一气之下,就病死了。” 雪雁心中叹道,看来真是这样。只不过那秦可卿可不是被气病的,是小产后气血不足身子垮了,又不敢请太高明的医生相看,只得拿人参吊着命。可那人参最是虎狼之物,素来最是欺软怕硬的。身子强壮的人吃了还没什么。若是身子不行的,吃多了,可就罩不住了。 雪雁是没见过秦可卿的,就连黛玉都不曾见过,不过能让宝玉这么神伤,因为听说秦可卿死了还吐血的女人,想必长的也是好看的了。 没过一会黛玉和书澈就回来了,书澈一回来就去了自个的房间收拾,黛玉便直接进了屋来 一见到雪雁黛玉就问道:“我给宝姐姐的东西送去了不曾?” 雪雁忙笑着回道:“已经收拾完了,叫小红挨个送去了。我自作主张将四姑娘的砚台换成了颜料,听说四姑娘爱画画呢。” 黛玉闻言眼睛一亮,她也喜欢画画,只是不曾学过,向来也喜欢那些有才的人。知道惜春爱画画,忙说要去看看惜春。 雪雁无奈笑道:“小姐好歹先歇会子,让我们也喘口气。不过想来几位表姑娘也想小姐了,说不定一会子就来梨香院了呢。” 话音才落,就听到外头书澈叫道:“二姑娘四姑娘宝姑娘来了。” 黛玉脸上瞬间笑开了花,急着要雪雁去拿好茶出来。雪雁才出外间,就看见迎春惜春和宝钗携着手进来。 雪雁忙福了一福叫了人,宝钗笑着上来拉着她的手道:“你家姑娘在吗?” 雪雁笑着说道:“在里间呢,姑娘们进去坐吧,我去沏了茶来。” 惜春忙叫住她道:“我吃往日来你们这儿常吃的雪山云露,这回可带来了?” 雪雁掩嘴笑道:“四姑娘放心,小姐上京前特地吩咐要多带些来,待会小红回来了,让她送三斤去你那里。” 惜春摇头道:“不可不可,那茶我只有在梨香院吃了才香,换了地方可没这味道了。” 宝钗和迎春皆笑了起来,只说惜春奇怪,雪雁也笑着去沏茶去了。不过雪雁知道,惜春这种心态其实并不奇怪,就好像你自己在家煮咖啡喝,感觉就没有和朋友在咖啡店里慢慢坐着喝有味道。环境心境不同,自然喝不出那个味道来。 雪雁这头去了外院叫人烧水,就见小红跟燕儿一同回来了,她忙问道:“都送去了?” 小红点头笑着回道:“都送去了,姐姐还有什么吩咐?” 雪雁笑道:“这就没有了,剩下的是送去给奶奶太太们的,少不得要我亲自跑一趟,万一问起扬州的事来,你也不知道怎么回话。” 小红忙说她帮忙看着火,让雪雁自去,雪雁这才回了西厢,叫上书澈,带着礼物一同去给几个长辈送礼。 老太太那里自然是要先去的,礼物送了上去,老太太少不得要问话,雪雁不慌不忙的答了黛玉的日常,老太太听了也没多言,只叫雪雁去了。 雪雁又去了邢夫人和王夫人那儿,邢夫人倒没问什么,只说黛玉客气了,那王夫人居然出乎雪雁的意料,问起黛玉的情形来。 雪雁斟酌着字句小心的说道:“小姐每日只在老爷跟前伺候,老爷不在府里时便回房做女红看书。” 王夫人不知为何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她倒是个好的,只可惜我那小姑子竟去的这样早。” 雪雁心中无比纳闷,只得小心翼翼的回道:“自我们太太走了,小姐倒是比往日懂事了不少,再者说,我们老爷身子好着呢。” 王夫人皱了皱眉,颇为蹊跷的说道:“就是你们老爷身子好,我那侄女往后才不好过,想来要不了多久自是要迎个填房进门的。这爷们哪能少了人伺候的?依我看,还是早早的给我那侄女定了人家才好,不然日后填房过了门,可怜我那侄女,万一被随便打发了可怎么是好?” 雪雁心中咯噔一下,仔细的打量了下王夫人,见她面上还是一付慈祥的表情,心下一转回道:“二太太疼惜我们小姐,雪雁代小姐谢过了。只不过这等大事,可不是我这样的人能打听的。” 王夫人微微一笑说道:“也是,我只见你往日为人做事甚是稳重,竟一时也忘了。” 雪雁告辞了王夫人,出来很是诧异。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想重新巴着黛玉了?她们走的这些日子里,贾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雪雁一出了王夫人的院子,就对身边的书澈窃窃私语了一番,书澈点了点头,拿了给李纨的礼物就走了。雪雁这才拿了凤姐的礼物,去了凤姐那儿。 才一进院子,就见几个贾琏打上房出来。贾琏见了雪雁忙过来见礼口称妹妹,雪雁不敢托大,只行了大礼又叫二爷,接着笑着问道:“二爷今日受累了,这又是要去哪儿?” 贾琏笑着道:“今日为了等妹妹们回府,还未去衙门点卯。这不,正要去打个招呼。” 雪雁笑着福了一福,送他离开,又见院里的小丫鬟们都在西厢门口坐着打盹,便自个往上房走去。 谁知才走到窗外,就听到里头平儿的声音说道:“这旺儿媳妇也越发没个成算了,奶奶的那个利银早不送来,这会子二爷在家,她偏送了这个来。幸亏我在堂屋里碰见了,不然他走了来回奶奶,二爷少不得要知道。” 雪雁听了这里,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又退到院子里,这才叫道:“平儿在吗?” 这一叫倒把西厢门口的几个小丫鬟给吓了一跳瞌睡都醒了,见了雪雁都纷纷围了上来问好。平儿过了一会从屋里出来,就见雪雁站在院子里,笑着同身边的小丫鬟们说笑。 ps: 今天的第二章来啦,谢谢大家的耐心等待~~么么哒~~~~爱你们.~~ 第一百零九章 叙旧闲谈 平儿松了口气,方才她和凤姐都在屋里被这一叫给吓到了,听得出是雪雁的声音,两人都怕被雪雁听了去。平儿忙出门来看,见雪雁好好的站在院子里,并不曾靠近,这才放心了下来。 “你才回来,不去收拾院子,就来我这打混躲懒,看我回了林姑娘去,好叫她收拾你。”平儿笑着上来打趣着雪雁,又拉着雪雁的手往屋里带,“快进来,二奶奶正念叨着你呢,说你回来了也不见她,好没良心。” 雪雁笑着进了屋,先给凤姐行了礼,凤姐自个下炕来扶了。雪雁这才把礼物拿了出来:“这是我们老爷特地嘱咐送来给奶奶的,说往年奶奶没少为我们小姐费心,他心中感激不尽,还望日后奶奶仍多看着点小姐。” 凤姐见那锦盒虽不大,但听闻是林如海给的,知道必定不是便宜货,忍不住咧嘴笑道:“哎哟,姑丈也太客气了。我自家妹妹,我照顾些又怎么了?何必这样破费,倒叫我怪不好意思的。” 雪雁当着平儿的面开了盒子,指着里头的东西笑着说道:“奶奶来看,这一块翡翠是祖母绿的,因老爷不知二奶奶喜欢什么,只叫人寻了这最大最整齐来,奶奶自叫人送去铺子里打成首饰才是最妥当的。” 王熙凤够着脖子往里头一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这盒子里竟是满满当当一整块大翡翠,还是刚从石头里挖出来的样子,并不曾切过的。盒子须两只手捧着才行,而这翡翠竟把盒子占得一点缝隙都没了。 “这,这倒叫姑丈破费了,这么重的礼我如何收得。”王熙凤虽心里狂喜,却还是表面的客气了两句。 雪雁一见她那样,就知道她是满意的,于是笑着说道:“二奶奶收不得。那还有谁收得?二奶奶不必推脱,只管拿了去。俗话说拿人手短,我只盼二奶奶收了,往日我要有什么事情求着二奶奶。二奶奶可就推脱不得了。” 王熙凤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雪雁道:“你这小蹄子,又来寻我开心。平儿你给我收了,我倒要看看她日后要拿什么由头来找我。” 这翡翠就这么一说一笑之间,被收了下去。雪雁见平儿拿着东西出了屋,这才靠近凤姐,另拿了张银票出来,塞进她手里。 凤姐手里一捏,眉头挑了一下,轻笑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雪雁凑在凤姐耳边轻声说道:“来时我们老爷便嘱咐过了。这府里多是眼高手低的势力小人,唯有二奶奶是个明白人。只求二奶奶往日里对我们梨香院多费点心,这点小钱,给二奶奶用来打赏下人,下人们打赏好了。往后我们使唤起来也不会被欺了去。” 凤姐白了雪雁一眼,面上气恼的说道:“你这一来,岂不是觉得我见了银子才肯办事?” 雪雁笑着道:“奶奶这话差亦,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别人不给我银子,我才不替人做事呢。就说我伺候着小姐,还不是拿着月钱的?如今奶奶管着家。只怕少不得有些手紧。我们小姐帮不了奶奶什么,但这打赏下人的小钱,还望奶奶收下。想来荣国府这么大,下人们成百个,奶奶平时的家用哪里够打赏的。” 雪雁这话直言不讳,倒是打动了凤姐的心。她原以为她姑妈把管家钥匙交了她,她便可以有一番作为了,可谁知接了手过来,才知整个荣国府竟已是千疮百孔难以支撑。难怪得她姑妈好好的家不管,要丢了手给她。她虽有心要将上上下下打理的妥帖点。可也难在处处都要银子,弄得自己不得不当了几件嫁妆应急。 想到这儿,凤姐心里叹了一声,大大方方把银票收进袖笼里,又抓着雪雁道:“好妹妹,我知你素来贴心,可没曾想你竟懂我这般深。我也不瞒你,如今我管着家,才知这里艰辛,亏我在娘家时也是个厉害的,到了这儿来才知这巧妇无米的难处。” 雪雁陪着凤姐又安慰了她几句,这才告辞了出来去找平儿。平儿在左边的耳房里绣着扇面,见雪雁进来指着桌子道:“给你沏好了龙井,如今都已凉了你才出来。可见是去了扬州就把我给忘了,竟只跟她讲话,也不找我。” 雪雁笑着上去推搡她道:“好个没良心的,我才回来,自然是少不得要多打点一番,第一个来叙旧的便是你了,你还说我的不是?” 平儿娇笑着丢了扇面,拉着雪雁的手细细的瞧了一番,接着叹了口气:“瘦了,只怕这几个月来累坏了吧?要我说,你也太软和了些,那些粗活只管叫底下的人去做,你何必亲力亲为。” 雪雁拉着她坐下,安慰道:“并没有做些粗活,想来是两趟水路,我又不喜欢坐船,少不得要晕船,养半个月就回来了,不必担心。” 平儿这才点头道:“好生养着才是,如今你还腹痛吗?我找了几个大夫问过,寻得了些方子,就是治那葵水时腹痛的,等会你回去记得带上。下次来的时候可记得叫人去抓了药煎来喝了。” 雪雁心中一暖,自然是感激平儿的。她自打来了葵水之后,每次都要痛经,这时候又没有止痛药,每次都是喝红糖水熬着过去。平儿是她在这贾府里唯一一个真心交好的朋友,可见她这个朋友是没有交错的。 一想到这里,她又想到日后凤姐倒霉是在什么上头,心里忧虑起来。虽然她没能改变凤姐收高利贷的事情,但如果现在就收手,只怕还来得及。于是她想了想说道:“我走这些日子,府里可有新鲜事,还不说来听听。” 平儿笑道:“可不就是有的,咱们家的大小姐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了。” 雪雁闻言大惊:“这么大的消息,怎么我们梨香院的小丫鬟们不曾听过?” 平儿掩嘴笑道:“也是三日前才封的,要开了祠堂祭祖,才叫他们知道的。” 雪雁忙笑着道喜,又神神秘秘问平儿:“我听说那宁国府的秦大奶奶没了?” 平儿收了笑容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她没了,那边的大老爷还专门来请了我们奶奶去管家,就因着这事,倒弄得我们奶奶累得跟什么似的,如今好事也迟了,身子越发懒怠。” 雪雁大惊,这怎么听着像是怀孕了?算了算日子,如今已是三月了,她记得那第一次凤姐流产是在原春省亲之后,也就是明年正月十五以后的事,那时是流产了一个八月大的男婴。难道这会子进度又被她这个蝴蝶翅膀给扇错了? 想到这里,雪雁忍不住叹了口气,凤姐跟贾琏的矛盾就是因为这个男婴流产而起的。贾琏恨凤姐只顾强出头没了孩子,而凤姐压力又大又怪贾琏不着家,这一来二去,贾琏才开始慢慢在外头偷腥,少不得闹了好几回,甚至还死了两条人命。 平儿见雪雁叹气,忍不住疑惑道:“好好的,怎么又叹上了?” 雪雁站起来说道:“你不懂,连你奶奶也不懂吗?我原懂些医术,我去瞧瞧。”接着她便站了起来,打了耳房的帘子过去了那边。 雪雁进屋时,凤姐竟已经靠在炕沿上睡着了,雪雁仔细瞧了瞧凤姐的面相,正要上前把脉,就被跟过来的平儿拉了住:“你别闹她,她如今没多少时间歇息,这才睡着,别弄醒了。” 雪雁摇头道:“糊涂糊涂,这般大事岂能等得?”说着就丢开平儿的手,上前去把脉。 这一把脉,凤姐自然就醒了。她迷迷糊糊睁眼一瞧,好似雪雁正摸着自己的脉门,她忙疑惑的看了平儿一眼。平儿朝她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凤姐只得压了疑惑,耐心的等雪雁说话。 谁知雪雁片刻后突然大笑,站起来朝凤姐行了个大礼道:“恭喜奶奶!” 凤姐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忙直起身抓着雪雁的胳膊问:“这是真的?” 雪雁笑着点头,虽然脉像有些浅,可却真的是喜脉。“恭喜奶奶,贺喜奶奶,奶奶可少不得要多给我点赏钱了,这么大的喜事,可别想用一吊钱就打发了我。” 王熙凤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忙叫平儿:“去我那箱子里拿十两银子来给她。” 这是赏钱,也算是看诊的费用,自然是要大方些。且凤姐嫁过来这些年了,好容易怀上,怎么能不大方点? 雪雁收了银子,见平儿还云里雾里的,忍不住拍了一下:“还不去通知老太太,你奶奶这是喜脉!” 平儿一愣,竟满眼是泪看了过去,哽咽的问道:“这……这是真的?” 凤姐竟也满眼是泪,只噙着泪对平儿说道:“你且去吧。” 平儿这才呜咽着便擦着泪往贾母那去了。 雪雁看了心中又是一阵感慨,这样的忠仆在贾家实在是不多见了。就连自己主子怀不上孩子也跟着一起担心着,如今有了孩子又真心的替主子高兴。也难怪凤姐这样厉害的人,心里只信任平儿一人。 ps: 推荐一本爆笑的网游文,是我的好基友凌澈的作品,由我领衔主演,哈哈!真的写的很逗,我每天都在追着看,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第一百一十章 循循劝诱 雪雁本不想插手贾府里的人和事,只有跟黛玉有关的事,她才愿意出力。可如今她和平儿交好,一想到日后凤姐的下场,连带着平儿也受了影响,她心里就不好受了起来。 其实凤姐说穿了,不过是个纸老虎,她嚣张跋扈霸道阴狠,无非也是为了能做一番大事业出来,让人别看轻了她。这府里的姑娘都是各个能写会画的,就连迎春这样的木头,都能加入诗社做出几首好诗来。她这样没读过书的人,难免觉得自己矮了一头。 若说凤姐贪,这还真冤枉她了。她管着家,若是没了进项只能不停的自己赔钱,赔到后头嫁妆都赔完了她还如何管家。如此一来,只能跟着学坏去放高利贷,去收钱买人命了。 要说这放高利贷,其实凤姐也是跟这王夫人学的,结果那王夫人多阴险,让凤姐出了头,自个躲在后头只收钱,人家外头只知道这是荣国府二奶奶做的,却一点不知幕后的黑手是那荣国府二太太。 雪雁犹豫了半天,这面上也不由的带了点神色出来。凤姐这般聪明的人哪会看不出来,她还以为是肚中胎儿有事,吓得面色苍白道:“好妹妹,你老实说,这孩子是不是……” 雪雁一愣,扭头看她,见她满脸的慌乱,忍不住乐了:“二奶奶好好的,怎么胡思乱想起来了?现下日子尚浅,别的看不出。只这一样,如今胎像不大稳,若是太劳累,只怕是要滑胎的,因而还请二奶奶辞了管家一事,想来二太太身子好的很,好端端的把家室丢给你了,可不是白叫你操劳?” 凤姐一听这话就不大乐意,倒觉着这雪雁不了解她的心。好容易到手的管家钥匙。岂能这么容易就交了出去? 雪雁见她不答话,心里知道这是拧巴上了。若是不讲清楚厉害关系,只怕她还执迷不悟。 雪雁叹了口气,在脚踏上坐了。循循劝诱道:“二奶奶好糊涂,这子嗣重要,还是权利重要?就算日后二奶奶权利在手,那子嗣没了,虽说老太太和大太太都不会说什么,大不了就是让二奶奶好好歇着,可这样一来,心里多少都要存了疙瘩,觉着二奶奶不把贾府血脉当一回事。 “二奶奶可曾想过琏二爷?琏二爷如今还无一子,这便是大不孝。说难听些。二奶奶若是这胎一举得男,那往后想要琏二爷做什么,只怕他都哄着供着奶奶。可奶奶要是不惜着自个的身子,这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日后夫妻之情淡了还罢。只怕琏二爷可就正大光明的在外头偷腥养人。奶奶若是说着一句,他都以奶奶无后来堵奶奶的嘴。到时别说是老太太,就算是奶奶的亲姑妈,也帮不了奶奶了。” 王熙凤听着那前头还有些犟,可听到后头关于贾琏的,就真的上了心。她这人就是心气儿高,见不得贾琏成天勾三搭四的。屋里已经有平儿和她了。那贾琏仍是时不时要出去和人喝花酒。若是她真的没能一举得男,为大房留个后,贾琏没了能袭爵的后代,只怕心里真要恨她的。 想到这儿,她看了眼雪雁,很是惊讶。万没想到这小姑娘只不过一十六岁。竟懂这些嫁了人的事情。想来是有什么人教了她的,不然以她这成天守着小姐的人,哪知道这些道理? 雪雁见王熙凤松动了些,又烧了把火道:“再有,我倒觉得有了孩子。就要开始为孩子行善积德了。一来为孩子日后的命道存善,二来心中有善心情也能愉快些。这心情愉快,可对孩子的成长大有好处,也不容易滑胎。如今管着家,少不得要遇到那起子油滑的老货,仗着自己是贾府的老人了,对二奶奶阴阳怪气阳奉阴违的。二奶奶若是遇到这种事,岂不是白受了委屈?这样一来,少不得就要杀鸡儆猴,好好整治一下他们。可如此一来,就违了行善的本心。 “二奶奶难道没听过一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些事,做了也只当没人敢怎么样,没人能怎么样,可这天理循坏岂是假的?如今有了后,就要为后代好生考虑,奶奶日后再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两个人了。 “依我看,那些劳神伤身的事,只管丢了,正经先把这胎生了再说。二奶奶嫁进府里也不久了,如今好容易怀上了,怎能不重视呢?这管家何时管不了?日后有了儿子,奶奶又是大房的嫡孙媳妇,老太太又这样爱你。二奶奶产后抬抬手,只怕那管家钥匙就自个飞进手里来了呢。” 王熙凤听到这里,噗呲乐了,娇嗔着骂雪雁乱说,钥匙又岂会飞的? 雪雁叹了口气,说了句“奶奶等会”,接着她走到门口,掀起帘子左左右右都看了一遍,这才又回了屋道:“奶奶,雪雁接下来说的,只怕是大不敬的话,还望奶奶看在我家小姐的面上,别打死我才好。” 王熙凤正色坐直了身子,拉着雪雁的手说道:“你这话说的,我何曾把你当过下人,你是我姑姑的干女儿,就是我的妹妹。我和琏二爷何时跟你见外过?你有话只管说,我这边耳朵进去,那边耳朵就出来了。” 雪雁点点头,郑重的坐在炕边,拉着凤姐的手道:“奶奶可曾想过,好好的,二太太怎么就丢了钥匙不管家了?奶奶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只怕二太太再清楚不过了,你小时在家,她可就天天见着你了。 “如今她丢了钥匙给你,由你管家,这进项如何,二奶奶心里也清楚。可二太太为何之前管的好好的,突然就不管了?里头只怕是有些麻烦,是她也没法解决的。而她一直都知道你是个要强的人,若是事情交代给你,你就是硬着头皮也要做的漂漂亮亮给人看的。 “再有,只怕除了管家,二太太必定还教了你些其他的东西。这里头二奶奶可曾细想过,这其他的东西,都是二奶奶出面还是二太太出面?所有的事,若是败落了事发了,将来会算在谁的头上?” 凤姐听后,背后一片透凉,凉的心都冷了起来。她的姑妈,她的好姑妈,早就知道荣国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才把管家的权利给了她。如今她不但倒贴着嫁妆,还被她姑妈拉着一道去放了利钱。这放利钱一事,可不就是由她姑妈介绍的,但凡事皆是她在打点,姑妈的那份也是送到她这儿来,再由她来转交。 但是凤姐又一想,贾府可同其他人家不同,这国公可是爵位里最高的,虽如今袭爵是要降等,但到了贾琏这儿,也仍是有爵位的。这样大的身家,就算被人告发了,圣上也不会怪罪。况且,贤德妃娘娘在宫中地位正盛,要落败也轮不到贾家啊。 雪雁该说的说了,该劝的劝了,至于听不听,那是凤姐自个的事了。她见凤姐低头沉思半天不语,悄悄抽了手出来,直接就回了梅苑去。 如此一来,该送的礼都送完了,贾府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弄清了。元春刚封妃,只怕再过段时间,就要下旨省亲了。这大观园,也差不多快来了。 只是大观园一来,黛玉说不定也要奉旨住进大观园里去了。这样一来,一定不能让黛玉选了潇湘馆。那是离最近的地方,也是最阴冷的地方,黛玉的名声重要,身子更重要。只怕蘅芜苑才是最适合黛玉住的地方,那稻香村也不错。 雪雁一路想着,突然感觉背后衣裳被人一扯,她忙停了脚步一看,一个凤姐院里的小丫鬟,正拉着她的衣裳,弓着身子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那小丫鬟喘了好久这才说道:“姐姐怎么不理我,我喊了这半天都不回头。平儿姐姐回来了,正寻姐姐了,见姐姐走了让我来叫姐姐回去。” 雪雁一愣,笑了起来:“知道了,我这就去。” 想来是方才平儿去了老太太那报喜,回来还想同雪雁说会子话,却没见着雪雁,所以这才叫小丫头叫她回去。雪雁这会反正左右无事,不如就去八卦一下,偷偷懒得了。 谁知回了院里,见了平儿,却见她脸色不大好,雪雁忙问道:“怎么,老太太不高兴?” 平儿摇了摇头,拉着雪雁去了她的房里,坐下后忧心忡忡的说道:“你方才和奶奶说的话,奶奶后来告诉我了。我只说给你一人听,你可别说出去。” 雪雁点头笑道:“什么事这么神秘,你只管说,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平儿出神了片刻,最后将高利贷的事儿说了,雪雁听完一脸的惊讶,急忙道:“这真真是了不得了,这样的事也敢做的?且不说这是杀头的大罪,就算是达官贵人家里,被人揪了出来,官职都是不保的,不但会被打为平民,日后子子孙孙后代都不可为官。” 平儿唬了一跳,急忙说道:“你别骗我,哪有这么严重?”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死了三人 雪雁其实也不知道这时候是不是杀头的大罪,但是她知道这在清朝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于是只得忽悠平儿道:“你若是不信,只管去外头打听。若是平民百姓敢放这印子钱,轻则家产充公发配边疆,有害了人家破人亡的,则是杀头示众绝不姑息。那达官贵人家里,要是有人放印子钱,也是一律削官减爵,十恶不赦的,也逃不过抄家发配的命运。” 平儿急的眼泪直在眼眶里头打转,好容易奶奶才怀了身子,谁知又听到这样的事情,这怎么不叫她焦急。她问雪雁道:“我知你素来不骗人,可如今事已至此,该如何了结才好?” 雪雁冷哼一声,冷冷的说道:“只怕这事,必定是有人撺掇着你奶奶去做的。想来你奶奶也是大家闺秀,又何曾接触过这些东西。也不知哪个黑了心肝的玩意,竟教了你奶奶去做这伤天害理的事。 “如今你奶奶有了身子,这天道轮回可不是假的。万一应了宿命,子嗣上稍微有些差池,日后别说老太太大太太不高兴她,想来琏二爷也是恨她入骨了。到底是谁跟你奶奶有这般深仇大恨,竟做出如此下作事来,勾得你奶奶动了这鬼迷心窍。” 平儿听了眼泪哗的就下来了,急的直道:“且不说这些个,如今到底怎般才好?” 雪雁沉思了一会,慢慢开口道:“法子也不是没有,只是怕二奶奶舍不得了。只要二奶奶舍了那本钱不要了。一应字据皆得收回,凡是跟二奶奶有关的证据,能拿的回来就拿回来,拿不回来的就买回来。如此就当花钱买条命了,也好过日后被人告发了,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好。这事可不能拖着,万一事发,牵连的是整个荣国府。可不止二奶奶一人。你想想,若是真的有那一日,大家只会众口铄金说二奶奶的不是,还有谁曾记得二奶奶为府里劳心劳力的功劳?” 平儿听完把凤姐的疑惑说了出来:“方才奶奶便想过这事。不过只一想到这府里不但是国公之后,我们大小姐又是贤德妃,想来就算事发,圣上也不会怪罪。” 雪雁嗤笑了一声说道:“你可真真是糊涂了,那言官若是把一应证据都拿到手里,就算圣上有心包庇,可也难填民意。若是惹得怨声载道,圣上也不得不舍了贾家。难不成圣上还要为了一个贾家,做个昏君不成?” 平儿吓得赶紧捂了雪雁的嘴道:“你好大的胆子,这也是说得的?好在我这里没其他人。若是隔墙有耳听了去,你有一百个脑子也不够砍的。” 雪雁反抓了她的手,急切的说道:“你如今只管劝了你奶奶脱身出来,你是只在院里不曾出去,所以不知外头怎么说贾府的。日后若是犯了事。圣上有心原谅女眷,你们还能脱得了身。可若是摊上这种事,只怕只有一死才能谢罪了。” 平儿一愣,问道:“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雪雁叹了口气,慢慢说道:“薛家一事,就是二太太找贾雨村去平下来的,这事儿外头已经传遍了。又有说琏二爷受人所托便拆人姻缘的。如此霸道之事。虽民愤不足以传入宫中,可那言官可是有耳有眼的。万一有那再严重点的事情,被人抓了把柄,言官在堂上说了出来,圣上可还有脸面?贤德妃娘娘可还有脸面?” 平儿听了抖的像筛子似的,头里那件事是二太太做下的。不干二奶奶什么事。可后头那事,可不是琏二爷做下的,却是二奶奶做的。二奶奶在馒头庵里受了那老尼净虚的挑拨,被一激就应承了下来,收了净虚三千两银子。把这事儿给做了。 如今那三千两银子还在箱子里躺着,这事竟就被外头都知道了? 平儿现下是怕的不行,恨不得立刻到凤姐跟前去劝说去,可又因雪雁还没走,她急的坐立不安。 雪雁见她那样子,忙道:“我出来有会子了,再不回去只怕小姐要怪我了。你且忙吧,不必送了。” 那平儿仍是把雪雁送到了院门,这才急急忙忙回了上房,去劝她主子。 而雪雁直接回了梅苑,第一件事就去找书澈,问她:“东西送去了?” 书澈点点头,往外头瞧了几眼,道:“事儿可不少呢,我们这一走,竟死了三个人。” 原来书澈去送礼后,竟是跑去打听消息去了。她一说死了三个,倒把雪雁愣住了,怎么会是三个?不是才一个秦可卿吗,还有两个是谁? 书澈把大致听来的说了一遍,雪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除了秦可卿,那快死的秦钟也算了进去。还有一个人,不过是个小角色,就是那个调戏凤姐的贾瑞。 要说这贾瑞死了,雪雁还真觉得是罪有应得,后世有不少人觉得凤姐狠。可他们有没有想过,在这个时代里,若是调戏良家妇女,那良家妇女除了一死以证清白,就再无其他出路了。若是不死赖活着,名声也彻底的坏了。 那贾瑞本就是学里的先生,竟还色胆包天调戏凤姐。若不是凤姐机灵脱了身,又狠狠的收拾了他一番,但凡软弱点的女子,只怕都要吃亏了。只这一点就能看出,这贾家有多龌龊了,一个学里的先生都能视规矩礼教为无物,他教出来的学生又能好到哪儿去? 这样的人渣,死都算是便宜他的。雪雁心中暗自唾弃了一番,就丢开不去想了。只与书澈说笑,没过一会燕儿进来问话:“快要酉时了,今日小姐是去老太太那儿吃,还是自个院里吃?” 雪雁笑着道:“你只管去房里问了,又来问我做什么?好歹还有几个表小姐在呢,也问问她们的意见。” 燕儿怯生生的说道:“我不过是个二等丫鬟,如何敢进房了去问?姐姐好心帮我问了吧,下次我再自个去了。” 书澈取消她道:“我听说你和姐姐是一同进府的,你怎的这般胆小。凡事还有姐姐在呢,你今日不去,明日还是不敢去的。二等丫鬟也是进得了房的,怎么就不能问了?” 燕儿见雪雁执意不去,书澈也这般说了,这才撅着嘴去了上房,没一会子就过来说道:“小姐说叫人去老太太那问问。” 雪雁笑着瞧了书澈一眼,书澈哀声怨气道:“跑了一天了,腿都快断了,饶了我吧。你去叫小红进来,如今没了二等丫鬟,事事都是我一人跑着,真真累死个人了。” 燕儿忙去叫了小红进来,小红领了差事就去跑腿了,没一会便回来了道:“老太太说今儿小姐只怕也累了,便明日再去作陪。早些用了饭就早点歇下,明儿晨时再去请安。” 雪雁纳闷道:“怎么又改了晨时,往日不是巳时吗?” 小红回道:“宝二爷前些日子重新回学里读书去了,每日寅时就要早起,老太太便也起来了,只不过睡回笼觉的习惯却还没变,但也起的比往日早些了。于是早就改了晨时请安。” 雪雁点头笑道:“你是个好的,可愿意给你书澈姐姐打下手?” 书澈眼睛一亮赶忙说道:“你只管搬了进来,我这外头还有间耳房可住。” 小红忙笑着说道:“这等好事,哪有不肯的。我不不求多大出息,只望跟着姐姐们学个眼高手低说话做事就行。” 书澈笑道:“竟比你雪雁姐姐还会说话,看来真真是个好的。你雪雁姐姐没看错你,早跟我提过你了。你今日便搬了进来吧,从明儿起跟我一起伺候小姐。” 小红忙跪下道了谢,然后回外院去收拾行李了,外头的粗使丫鬟皆是羡慕的,她们向来都知道那梨香院里如铁桶一般,想进得里头去,可不是一般的容易。没见那紫鹃,虽是老太太给的,却仍旧不过是个空头衔,却不给她差事做。 而小红这种正经提拔上去的,在她们这些丫鬟里还是头一遭呢。一想到她们也是有希望上去的,那些个粗使丫鬟们各个都下定决心要好好当差,一定要让上头的姐姐们看上眼了,自己也住进内院里去。 因着小红要住进来,雪雁又调了房间。燕儿虽在林府里是一等,到了贾府拿的也是一等的月钱,可明面上却没越了紫鹃过去。因而紫鹃搬去了东厢,住了燕儿原先的房间,燕儿则住在她外头的耳房里。 而小红搬进了西厢,住在书澈外头的耳房里。其余的青鸾和雪雁,仍是一人一间正房,耳房空着。 到了晚间,几个姑娘果然留了下来,雪雁少不得叫李明泉家的多做了几样菜。燕儿带着小丫鬟们去把吃食从大厨房里领了回来,也不先用饭,倒是跑去先给雪雁抱怨。 “姐姐好歹说说紫鹃吧,如今她越发的‘贤惠’了,小姐的房里不去也就罢了,竟一点差事也不做。这成日里只是绣花做针线。虽她是老太太给的人,好歹也要做事才是正经丫鬟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重新投资 雪雁闻言想了想,老晾着紫鹃也不是个事儿,再说燕儿确实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虽然底下的粗活能交给小丫鬟做,但她统筹安排的能力还不是很强,加上胆子又小。还是让紫鹃正经做点事才是真的,想来那紫鹃在书里也能把黛玉伺候的妥妥当当,能力应该还是不错的。就是那心思有点讨人嫌,不过自己敲敲边钟,她应该多少也会收敛点。 于是雪雁第二日,等书澈跟着黛玉去请安了,便直接去了东厢。一进紫鹃的房里,就见紫鹃正歪在床上绣着花。 雪雁嗤笑了一声,说道:“妹妹好清闲,这院里上上下下都忙里忙外的,妹妹竟躲在这里绣花。可见的比小姐还过的好了,日日有人替你将吃食拿来,有人替你洗衣裳,有人替你倒夜壶,你还真是丫鬟的身子小姐的命呢。” 紫鹃忙丢了手里的针线下了床来,站在地上怯生生的看着雪雁。雪雁一见她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你在男人跟前装白莲花就算了,你在我跟前装什么装,大家都是狐狸,你跟我说什么聊斋? “若是妹妹伺候不得人,我只能回了老太太,让妹妹回去算了。如今妹妹领着老太太的月钱,又领着林家的月钱,只怕小日子过的挺不错吧?贾府养闲人,我们林家可不养。妹妹要是打着主意来我们这儿养老的,我可不答应。” 雪雁实在是懒得再装好人了,自个要是好声好气的让紫鹃去做差事,只怕紫鹃还以为自己怕了她,上杆子来求她呢。自己就是要给紫鹃一个印象,这梨香院的丫鬟里,她雪雁才是为首是尊的,紫鹃就皇后娘娘派来的,也得靠边站! 紫鹃脸一红,忙解释道:“并不是我不想伺候小姐。只是我笨手笨脚的,又不知小姐喜好。” 雪雁一顿好笑,斜眼看着她道:“那日要了你来,我只当你是个聪明的。若你真的如此不中用,我也懒得回老太太了,你自个回去吧。” 紫鹃羞的满脸通红,想狡辩却见雪雁径直出去了,再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紫鹃忙收了针线,追到屋外。才一出去就见院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忙个不停,原来是林府送摆设的东西回来了。上回的拔步床也送了回来,黛玉昨晚是在熏笼上将就的一晚。 紫鹃不敢再说自个没事做了,再这么下去,只怕回了老太太那。也会变得真没事做了。她赶紧上前搭手,做起事来。其他的事她找不到机会插手,但这些粗活她还是会做的。 雪雁出了房来,直接就去了外门,那儿还等着林家的两个管事。周常顺管事正跟书澈说着什么,见雪雁来了,忙打了声招呼。 雪雁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对那李明泉管事说道:“如今这季节,京城可有鱼卖?” 李明泉道:“只怕少有鱼卖,即便有也只是草鱼和胖头鱼。” 雪雁想了想道:“那要那胖头鱼两只,挑那最大最肥的买来。” 李明泉忙劝道:“姑娘可不知这胖头鱼。可不与我们扬州的鱼一样鲜美。京城这边的鱼多是肉粗的,吃起来好似木头渣子,土味又重。” 雪雁笑了:“多谢管事的提醒,不过这鱼我只要鱼头,身子做成鱼丸就不碍事。”又问那管事:“可曾见过辣椒?” 李明泉纳闷的想了会子,问道:“姑娘说的只怕是番椒?西市那边倒有。姑娘若要,我派人去找着。” 雪雁笑着道:“你帮我买十斤番椒回来,只要那红红的尖尖的。再要十斤嫩姜。” 李明泉应了下来,雪雁才要回去,就见书澈已跟周常顺说完了话。正等着自己。 雪雁拉着她的手要一起走了,却听书澈道:“既然他俩来了,姐姐何不先家去看看。” 雪雁看了她一会,笑了起来:“你这小蹄子,想要什么只管直说。拐弯抹角的算什么?” 书澈笑道:“真真是瞒不过你,你回去问问你表哥,上回你用的粉,还有没有,若有,我也要一盒,只要那白色的,并不要其他的。” 雪雁笑道:“只怕不便宜,你可够钱?” 书澈点头道:“想来是够的,这些日子的月钱都攒了下来,又没处开销。” 雪雁想了想,自己常打赏下人,也能攒几百两银子了,书澈想来也攒了不少,便同意了。 雪雁让书澈替自己告了假,这就坐上管事的车走了。到了东市,管事的将雪雁放了下来,雪雁就直接回家去了。 敲开门来,那老管家一见到雪雁,竟不叫姑娘,只嚷嚷表小姐回来了。雪雁忙拦了他道:“老管家可不能这么叫我,我如今还在别人家当差,当不得小姐这个称呼。还是只叫我姑娘吧。” 老管家一脸的为难,就听得后头吴均瑜道:“就叫姑娘吧。” 雪雁冲吴均瑜笑了笑,跟着他一同进去了,把书澈要粉饼的事说了遍。吴均瑜皱着眉头说道:“这可有点贵啊,最少得三百两银子一个。” 雪雁笑着说道:“你当林家很穷么,书澈只怕比我还有钱。我现在买完房子,攒下来的钱还不够一百两呢。” 吴均瑜点头说道:“没问题,我再叫人去一趟广州,那儿有我一个朋友,专门卖这些东西。不过你怎么要花这么多钱买房子呢?你现在还在里头做丫鬟,买了也没法住啊。” 雪雁无奈的耸耸肩:“总不能把钱放着不动吧,再放几年物价高了,可就不值钱了。所以就买个房子当投资了,租出去我还能回本,等我放出来了,这房子的本钱早就回来了。” 吴均瑜哈哈大笑起来:“傻丫头,你当是我们那个时候吗,现在的银子可是保值的,再说你要投资,买房子也不是个好办法。这个时候买房子可是连着地皮的,租的起房子的人,大多都买的起房子。所以就算有租的,也是短租。比如那些上京赶考的书生。大部分房子都是空置的时期多些,你是运气好遇到我了,不然只怕你收的租金还不够你维持房屋休憩的费用呢。” 雪雁听完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暗道自己运气太好了。然后又问他:“那你觉得我投资点什么好?” 吴均瑜想了想说道:“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钱放我这里,我帮你经营。我们签个合约,到时每年我都把利钱给你送去,你要是不要利钱,我就把利钱也给你投资了。” 雪雁连忙说好,可转眼一想自己身上只剩一百多两银子了,忍不住又犯愁了起来。 吴均瑜知道雪雁钱不多了,于是说道:“不然我把你这房子买了得了。更何况你现在还是奴籍,房子不算你自己的。万一以后那林妹妹变卦,你这房子可就要不回去了。卖房子的钱,你拿来投资,可比房子靠谱多了。” 雪雁有点不好意思:“那岂不是占你的便宜了?” 吴均瑜笑道:“我有什么便宜给你占的?我帮你投资等于给你打工了,再说这房子买了就是我的,我想怎么改建都可以了。我何乐而不为呢?” 雪雁这才答应了下来,两人即刻派人出去找了地保来,当场就画押签字。不过地契还在林府,所以只能改天再去衙门备档了。 因为吴均瑜出价是七百两银子,加上雪雁还有一百两银子,于是吴均瑜在地保走了之后,就拟了一个投资八百两的合同给雪雁。 雪雁对这种商业合同其实很不会看,不过好在吴均瑜本来就不是专业的商人,他原来是读犯罪心理学的。所以他的合同倒也是往简单了来写,雪雁很快看了一遍,觉得没问题了,就签了字。 “明天我把那一百两也送来,对了你帮我找个落地钟,我放上房里,我见王熙凤那屋就有一个,正好可以正大光明的看时间了。”雪雁走之前说道。 吴均瑜答应了下来,并说一找到就直接送到梨香院去。 雪雁回了梨香院后,就先找了黛玉,将自己托吴均瑜去寻了座落地钟的事说给了黛玉听。黛玉听了笑着拍手道:“这真真是个好主意,我原就觉得二嫂子那屋里的大钟很是方便。自打你教了我看时间后,我这回连怀表都带来了。只是每回看都要摸一遍怀表,很是麻烦。” 两人正说笑着,紫鹃端着茶水进来,放了茶杯就出去了。 雪雁好奇的看着她的背影问道:“她这是想通了?往年她可是上房的门都不迈一步的。今儿怎么送起茶来了?” 黛玉笑道:“还不是某人,去把她训了一顿,声音大的连我这儿都听到了。我才知道,你原也是个有脾气的,这倒是与云鸽不同。” 雪雁怪不好意思的,第一次冲下面发火,就被黛玉听去了,忙解释道:“实则不能怪我,这院里就燕儿一个管着吃食的,她早忙的焦头烂额了。” 黛玉又道:“我见那春纤不错,你何不让春纤上来做二等,将燕儿提了一等。至于紫鹃,她若不想伺候我,你只叫她回外祖母那儿不就成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主仆交心 雪雁听了这话心中惊喜,万万没想到黛玉竟然已经开始注意家里的下人们了,看来她已经开始用心在内宅上的事了。 谁知雪雁还没开口,紫鹃就从外头窜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两人跟前。 “求姑娘饶了我这次,我再不敢躲懒了。” 雪雁一愣,看向黛玉,黛玉蹙眉看了紫鹃一会,又看了看雪雁,见雪雁点了头,这才说道:“这回便放过你了,下回若再拿着架子,我也留不得你。” 紫鹃哭着磕了头,接着抹着眼泪就往外走去。她一出去,雪雁就笑了起来,欣慰的对黛玉说道:“如今见了你这模样,倒有几分太太的风采了。” 黛玉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若再如以前那般浑浑噩噩,岂不是枉费了你与王嬷嬷往日的教导。如今我也想明白了,我虽年纪小,但我母亲没的早,我若不比别人再努力些,日后只会让人看了笑话。” 雪雁心中大为欣慰,又觉得自己这几年来的努力没白费,实在是高兴,于是便准备日后慢慢的拿贾府的那些事来继续影响黛玉。 这么想着,雪雁便先挑了一样事来说,就是那印子钱的事。黛玉听完雪雁的讲述,颇有些诧异,忙问道:“我见二嫂子管着家,上上下下皆是井井有条,并不见有什么艰辛之处。怎么就困难到这个地步,要去外头放印子钱了?” 黛玉这话问的正是地方,雪雁忙说道:“若是真的无艰辛之处,那二太太如何就放了手去,不要权利了?凡事来的太简单,大多都事出有妖。小姐好好想想,那二太太不要权利,拱手让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黛玉低头想了片刻,很快就抬头说道:“想来这管家。最少不得就是银钱两字。若是没了银钱,舅妈这般要脸面的人,如何说的出口。想必是自己贴了嫁妆银子进去支撑着了,如今她又把钥匙给了二嫂子。只怕是舅妈的嫁妆都撑不下去了?” 雪雁笑着点头:“可不就是这样?若是二太太但凡还有点家底,她岂是轻易示弱的人?如今她嫁妆全赔了出去,只怕日子过的紧了。所以这才放了权利,又撺掇着二奶奶去放印子钱。现在她只须坐在家中,那钱就到手了,可谓是一石二鸟,只有进项,没有花销。” 黛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这是下下之策,如此一来。日后事发,不论舅妈有没有把柄,二嫂子只要咬了她出来,她便脱不开身去。因她是二嫂子的亲姑妈,二嫂子万没有陷害自己姑妈的道理。就算这事不是舅妈撺掇的,人家也不会相信。” 雪雁眼睛一亮,她是没想到黛玉居然比她想的还远,看来黛玉倒是个可造之材。她又问道:“若是换了你,你觉得怎么才好?府里没个进项,下人们又多,花销又大。” 黛玉认真的想了想说道:“人常道开源节流。这第一步自然是去找个进项,那赔钱的庄子,铺子一律卖了,只经营那来钱的买卖即可。第二步,就要大开恩德,将府里的家生子脱了奴籍。对外只说放他们有个好前程。虽脱籍之时少不得要赏他们一些日后开销的银子,但总好过一直拖在府里,每月的月钱都不止这些数了。” 雪雁点头称赞,又问她:“若是碍着脸面,府里少不得人伺候呢?” 黛玉又想了片刻。摇头说道:“脸面是小,日子还是要过的。若该舍了脸面时不舍了,为之还得付出更多的代价,岂不是自作自受?” 雪雁大笑:“我再没有可教你的了。” 黛玉也笑了起来:“姐姐这是取消我呢?论年纪论见识,我都没有姐姐的多。如今不过才学了姐姐的凤毛麟角,姐姐便不要我了?” 雪雁笑道:“我不过一个丫鬟,有什么见识?你才真真是取笑我呢。” 黛玉摇头道:“我知道姐姐常在外跑,如今我也明白姐姐以前对我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经济门道,只关在屋里又如何知道?左不过天天面对着些丫鬟,谁又能强的过谁去?怎么不见她们能对我说出些道理来?只姐姐每每与我讲话都能让我受益匪浅。” 雪雁拉着她的手,看着黛玉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原就天资聪颖,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你自己都能悟出道理来,这便是我最欣慰的一点。如今你虽待在内院里,但有我做你的眼睛,你仍可以看到许多。我只盼你不要妄自菲薄,觉得自己没了母亲就低人一等。你要相信自己,你比其他人都要好。” 黛玉噙着泪点了头,缓缓道:“打我进贾府时,姐姐便教过我这点,我一直铭记在心。虽有时忍不住在想,自己没了母亲如何可怜,但有姐姐在身边,我也慢慢不惧这点了。如今姐姐只管放心,我再没有那低人一等的念头。” 雪雁笑着拍了拍黛玉的手,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你若想出去走走,也不是不行,反正咱们梨香院里挨着外头。我想到办法了,自可以带你出去,只不过只能去那女子去的地方,鱼龙混杂之处可不能带你去。” 黛玉闻言眼中雀跃,嘴里却说道:“女子没有长辈相伴如何出得门去?姐姐还是莫要冒险,若是被人发现了,我顶多是被人说上两句,可姐姐就……” 雪雁心里一暖,笑道:“你只放心,这事还要等着时机,万不可跟别人说了。你若信我,只管安心等待,我会让我表哥安排好,不论什么人都抓不到你的错处。” 雪雁这番话让黛玉心中大为欢喜,她虽然日日都有姊妹相伴,但也很羡慕雪雁能常出府,而她只能每年去庙里上上香,甚是枯燥。 雪雁得了黛玉的首肯,第二天便告了假说要家去。书澈又追出来提醒了她一遍粉饼的事儿,雪雁笑着答应了,便直接回了猫耳朵胡同。 吴均瑜倒是很纳闷,雪雁昨天才来过,今天怎么又来了,结果雪雁才坐下,就迫不及待的问他:“你上次说我那套化妆品是留给哪个夫人的来着?” 吴均瑜回道:“户部尚书的夫人,怎么,你找她有事?” 雪雁笑着点点头道:“林如海这次送黛玉上京城,一个是因为孝道,再一个就是想让黛玉学点女人家该学的东西,黛玉只怕是快要定亲了的人,所以这些东西总得找个长辈教她。可是贾家那些长辈,你觉得谁能教她些好的?” 吴均瑜摇头道:“这个我可不懂,不过我看那电视里,那个王夫人不是挺和善的吗?” 雪雁噗的笑了:“你是命大没穿进贾府里,你要进了贾府,早给你吃的骨头都不剩了。这些古代女人的招数,可比你知道的狠的多,那个王夫人才是个最狠心的。所以我寻思着,既然我能找干娘,为何黛玉不能。再说这个时代里,干娘可是能直接教育干女儿的,比舅妈什么的还管用呢。” 吴均瑜大为好奇:“还有这回事?那你认了贾敏为干娘,她教了你什么东西?” 雪雁乐了:“你管这些做什么,我那个干娘认了不过是贾敏怕我日后对她女儿有异心,实际上我只有一个好处,就是婚事自主。” 吴均瑜点头道:“那也是好事,甚至是比其他事都好的好事,我可是听说现在的人,要么就是父母做主,要么就是主子做主,可没有自己能做主的婚事。” 雪雁点头道:“所以就冲着贾敏这份大礼,我怎么也得帮黛玉好好谋划谋划。你跟那户部尚书夫人的关系怎么样?” 吴均瑜苦了脸道:“我说姑奶奶,你能别那么说话吗?这话在这里是有歧义的,被别人听去,我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承受户部尚书的怒火。” 雪雁瞪了他一眼:“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就行,那么较真干嘛,快说。” 吴均瑜想了想说道:“算是她比较信得过的卖货郎?不过我见她时,也是在我铺子里,隔着屏风见的,并没有见过她真人如何。” 雪雁叹了口气,原来吴均瑜也说不上话啊。她眼珠转了转说道:“你那化妆品,给她准备的那套,什么时候能给她再准备上?” 吴均瑜纳闷:“我给你那套用完了?我这里倒是已经拿到另外一套了,不过这套不能给你了。她那边拖了挺久,怎么也要让我先交了货才行。” 雪雁摇头道:“不不,我的还早,我只要你在交货的时候,这么对她说。” 接着雪雁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吴均瑜答应了下来,无非就是带几句话。这倒不是什么问题,至于人家上不上钩,那就要看运气了。 两人商量好了之后,雪雁就拿着书澈要的粉饼回梨香院去了。至于书澈银子,她会另外派人送来。 吴均瑜在雪雁走了之后,收拾了一下,叫了他的小厮招财来,对招财吩咐道:“带上那套粉妆,去铺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人面桃花 人面桃花这个铺子,在京城里逐渐名气大了起来,这铺子里的胭脂水粉和其他铺子的多有不同,听说是西洋货。但也有分卖的贵的,和那中档次的。中档次的,大多是卖给达官贵人家的丫鬟,而那高档次的,多是些贵妇人光顾。 就因为人面桃花的胭脂水粉又少又贵,反而迅速在上流圈里流行了起来,那些达官贵人家里,若是没一两件他家的东西,倒叫人瞧不起了。 而这人面桃花,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坊市正中央,独占了一栋两层的楼房,一楼只给人看中档货,二楼就只有又身份的人才能上去看了。 吴均瑜很少出面,他铺子里大多是女仆,只有某些贵妇有特殊要求的时候,才会请了他来。而这尚书夫人就是其中一个,吴均瑜的帖子才送进户部尚书府里,姜夫人就迫不及待让人备车了。 人面桃花的二楼雅间里,已经立好了一扇屏风,吴均瑜在自己的房间里等了半天,才有女仆进来说人已经到了。 吴均瑜抱好化妆品,步入房间,就见四个护院模样的男子立在屏幕之外,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吴均瑜心中好笑,古代女人出来就是麻烦,为着名声还要带保镖,实在可笑。但还是面上恭敬的把盒子递给了一个护院,然后轻声道:“夫人要的东西,在下已经寻来了,还请夫人当面检查一下,若是没有问题,剩下的银钱就请当面结了。” 屏风后头伸出一对玉手,从那护院的手里接了盒子过去。片刻过后,那屏风里果然就传出声音来:“这东西果然不错,只不过最下面那一层里,那些蓝的绿的又是什么?难不成是颜料?” 吴均瑜这才明白雪雁为什么会教他说那些话,于是忙笑着说道:“夫人,那最后一层里的不是颜料。是西洋女子用的一种叫眼影的东西。夫人若是见过西洋女子,一定会觉得她们的眼睛各个都是又大又有神,其实就是靠着这样的眼影,来画出效果的。” 屏风里的人忙问道:“此话当真?但这眼影又该如何用呢?” 吴均瑜苦笑了一下说道:“夫人。在下可是男子,这东西,在下也不会用。不过在下的表妹雪雁,倒是会用这个,她和不少西洋女子认识,也会说番语,所以学了不少这些东西。” 屏风里的人又问道:“那你表妹现在何处?可否让她去我府里示范一下?” “这……”吴均瑜为难了。 屏风里立刻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怎么,难道一个平民家的女子,还拿起架子来了?” 吴均瑜忙解释:“不不,夫人误会了。我表妹如今并不是自由身。她是兰台寺大夫林大人家千金的大丫鬟,日日要跟在小姐身边伺候,我虽有心帮夫人引线搭桥,可就不知她家小姐放不放她出来。” 屏风里的人好似自言自语般得说道:“兰台寺大夫?可是那个连任的巡盐御史林大人?他家千金我听闻人在京城,如今住在荣国府她外祖母那儿?” 吴均瑜忙道:“正是。因她家小姐单独住着一个院子,并不与荣国府里常来往,所以这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由我表妹打理。所以在下才为难,不知她有没有时间出来。” 屏风里的人过了半晌这才说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吴均瑜心里纳闷,不知道这事算不算成了。只得听了话退了出去。过了一会一个护院出来,把剩下的银钱给结了,吴均瑜忙回了自己的房间,等那尚书夫人回去了,这才打道回府。 雪雁这边很快就得了回信,信是小厮进宝送来的。信中写道雪雁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办了,话是照着雪雁教的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尚书夫人只说了句知道了,便没再言语。 雪雁看完信转念想了想,自信的笑了笑。把信收了起来。她相信这些颜色不是古代的丫鬟随便试试就能成功的。再说那化妆新手还跟常化妆的人有区别呢,该怎么抹,抹什么区域,抹什么颜色能提色,抹什么颜色能加深轮廓,这可不是新手能驾驭的。 这尚书夫人只怕是觉得未必非要求个丫鬟来教她的人,自己多用用就能琢磨出来了,所以要先回去试试。雪雁心中暗想,你只管去试好了,试完了还是要来求我。 果然不出几日,贾母那莫名其妙就收到一个帖子,帖子是户部尚书夫人发来的,说是要接了兰台寺大人家千金过府游玩。 户部尚书,那可是贾政的上峰,贾母又怎敢说个不字?虽她总仗着自己家是国公之后,瞧不起那些达官贵人们,可真的到那些达官贵人们说要交好之时,她又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留个好名声。 贾母现在只有一点不满,那户部尚书夫人明明送帖子到荣国府来,却不请荣国府的姑娘们,只请黛玉去做客。这岂不是打荣国府的脸? 可这并不碍着贾母厚着脸皮要求黛玉带着几个姊妹一起去做客,这里头居然还包括了薛宝钗。 黛玉在贾母那忍了又忍,回了梨香院就忍不住气的砸了一块白玉镇纸。紫鹃忙上来收了碎片,出去丢了后又倒了杯水给黛玉,接着马上出了上房去西厢找雪雁。 雪雁这次并没跟去贾母那儿,听得黛玉回来发了脾气,马上匆匆进房找黛玉去。结果一进房里,就见黛玉坐在床边抹眼泪。 “你打点热水来,给小姐洗脸。”雪雁忙支走了紫鹃,等紫鹃走后,这才过去问道:“怎么了?” 黛玉抹着眼泪心中暗自懊恼,方才自己砸了个镇纸,让那紫鹃知道了,只怕过会子紫鹃就要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去。 雪雁见她不回答,急了,催促了几回,黛玉还是不只抹眼泪不出声。 雪雁只得出了上房,找了小红问道:“方才是谁跟着小姐?” 小红回道:“是书澈姐姐,她才送了小姐回来,就出去了。” 雪雁急忙说道:“你去各院转转,找到你书澈姐姐立刻叫她回来。” 小红虽不知原因,却马上走了。雪雁又转去茶房找紫鹃,见紫鹃老老实实守在茶房里并没离开,这才笑着对她说道:“妹妹只管叫燕儿守着就行,你是一等丫鬟,这些粗活何必你来做?” 说完,雪雁上前抓了紫鹃就往西厢里带,一带进西厢,就把窗子大开,只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书澈进来,这才对紫鹃道:“我知你不是我们林府的丫鬟,可你如今跟了小姐,自然要以小姐为主。所以今日之事……” 紫鹃忙道:“姐姐放心,我自打给小姐磕过头,就没想过再回去。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只叫我头顶长疮脚底流脓,马上被牛头马面抓了去。” 雪雁松了口气,虽不知道紫鹃是不是真心的,但她此刻也只能相信她了。于是便叫紫鹃放轻松,自己并没有其他意思,又让紫鹃先回房休息。 紫鹃明白雪雁这是有话要对黛玉说,便识趣的回了房间,回房时还特地叫了燕儿进去,说是有话要说。 雪雁见她这样的做派,心知这是紫鹃在表态,让燕儿看着她,表示自己不会去偷听雪雁和黛玉的对话。雪雁这才重新回了上房,见黛玉已经不哭了。 “好好的,又砸东西又掉眼泪,你这是生怕贾府的人不知道你在生气?”雪雁见黛玉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忍不住逗她道。 黛玉脸一红,自己也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忙道:“只是我心中不平无法泄恨,好好的竟让我带了所有的姊妹都去尚书府做客。那二姐姐和四妹妹我带去尚可,可三妹妹是庶女,我带去了岂不是让人笑我林家家教不好,嫡庶不分?还有那宝姐姐,不过是一商贾之女,我若带了她去,我被人笑了也罢,她必是会被人轻看了去,到时有个什么言语上的不快,我便是好心做了坏事。” 雪雁点头道:“你既知道这番道理,方才为何不说?” 黛玉听到这句,眼眶又红了:“我当时便想说的,可是面上只是稍微有些神色,外祖母便说我如今没母亲教养,不知娘家的重要,若是我一人独好,没有娘家的依靠也是要让人笑话。” 雪雁一听大怒:“她说你没有母亲教养?” 这话可真是惹怒了雪雁了,身为外婆,居然说自己的外孙女是个有娘生没娘教的,这还是外婆吗?这是狼外婆吧! 黛玉点头道:“外祖母就是这样说的,我才恼了。我虽母亲死的早,可我母亲并不是没有教我,论教养我一点不比那府里几个姊妹们差。为何这样说我?” 雪雁气得咬牙切齿,放声说道:“你只管带了二姑娘四姑娘去,其他人再来说嘴,一律就把你方才说的讲出去。她们若是不要脸,咱们也不必留脸面,你又不是没地儿住了,大不了回咱们林府的宅子去住。这般不慈之人,外头也不会怪你不孝。” 第一百一十五章 黛玉发火 黛玉见雪雁比她还恼,急忙说道:“你且小声着点,外头还有别人呢。” 雪雁被黛玉这一提醒,才想起还有一紫鹃在她们这里,但是紫鹃如今还在东厢里,怕是听不到两人的对话。 雪雁心中又急又恼的,忍不住恨起贾母来了。若不是这个老不休一直在里头从中作梗,黛玉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尴尬的境地?这回若是真的带了探春和宝钗去了尚书府,只怕别人就算不当面取笑,背地里也会说三道四的。 两人面上都不大好看,雪雁站在那想法子,黛玉也坐着默不作声,不一会书澈喘着气进来了,咕咚咚灌了几口茶这才说道:“这回是不带都不行了,方才我们才出了院子,老太太便派人通知了各院的姑娘,说是三日后一同去尚书府做客。” 雪雁忙问道:“可说了帖子是派给谁的?” 书澈想了想说道:“听各房的语气,好像并没有说。” 雪雁冷笑了一番,安慰黛玉道:“如此还好,去了尚书府后,你只管如此这般。” 黛玉听完点了点头,虽她也不想作践自家姊妹,但老太太先不给她留后路,她也没法子了。 这事就这么揭过了暂且不提,只说那几个院里的姑娘们听说要去尚书府做客,各个都是喜形于色。唯有迎春不大想去,可司棋劝道:“难得能出去玩一次,姑娘即便不想去,也想想我们吧。” 迎春无法,只得答应了同去,但她又没什么首饰头面,又担心了起来。司棋忍不住在房里骂道:“这下作的老货,只当我们都是瞎的呢,偷了姑娘的头面出去当了,有了银子也不赎了回来。姑娘且等着,我这便去寻了二奶奶。把那下贱的东西抓起来。” 迎春不想闹大,唯恐没了面子,又拦不住司棋那爆脾气,眼瞧着司棋走了。急的在房里哭了起来。 正哭着宝玉进来了,见迎春在哭,忙上去又劝又哄。过了一会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宝玉也跳了起来:“我就说那些奶嬷嬷们最不是个东西,不过仗着我们小时候吃过几口奶,如今越发的胆大妄为了。二妹妹若是惯着她了,日后更是要骑到你头上来的。还不如回了老祖宗,把她打了出去才好!” 迎春本就不想闹得大了,谁知宝玉来了也这般说,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她的奶嬷嬷她管不好。人家只会笑她,这般闹了出去,更要落了人的口舌。 她这一急,竟站起来哭着往梨香院跑去了。她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林妹妹聪明见识又多。只怕林妹妹能给她想个好主意。 雪雁和黛玉才商量完,黛玉正洗了脸,准备继续做针线,突然听得院子里有哭声。雪雁和书澈忙出去一瞧,见是迎春,两人皆是一愣,跟着上前扶了迎春进了上房。 雪雁不住的劝道:“二姑娘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可别哭了,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小姐欺负二姑娘了呢。” 迎春忙止了哭,可还是忍不住的抽泣:“是我的不是,我一时乱了套,只想到林妹妹了,便来寻一个主意。” 黛玉放了针线走了出来。叫雪雁再去打盆水来,这才拉了迎春在熏笼上坐了,细声细气的问道:“二姐姐有什么事只管说来,我若能帮你,必不藏私。” 迎春哭着将自己奶嬷嬷把自己的首饰头面都偷出去当了这事说了出来。又说司棋和宝玉要闹到老太太那去,自己会没了脸面云云。 黛玉吸了口冷气,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也有那画眉偷自己头面一事,最后还是让白鹭和雪雁抓着了,才发现。黛玉忙看向雪雁,雪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原来书中是在大观园里才闹出奶嬷嬷偷首饰这件事来,这次只怕是因为要去尚书府做客,才有了这档子的事。想来,她们林家竟无意中加速了事件的进程。只是这样的事,林家可管不了,就算来找她们,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以司棋和宝玉的暴脾气,只怕这事已经在贾母和凤姐那说起了,现在就算再来找黛玉,黛玉也改变不了什么。 雪雁叹了口气道:“二姑娘也太良善了,这事事都有因果报应,她若老老实实做人当差,又如何会发生这种事情。二姑娘且放心,我们小姐会去同老太太说说,让这件事悄悄处理了,并不惊动其他人。” 黛玉忙点头说道:“我这便同你一起去老太太那儿,想必老太太也是疼你的,必不会让这事传了出去。” 迎春这才洗了脸重梳了头,跟着黛玉一同去了。雪雁忙让书澈跟上,等她们一走,就拿钥匙去开了黛玉的箱笼。 黛玉这次来京并没带多少东西,原先库房里的东西也存在了林府里。所以箱笼里多是黛玉常用的首饰头面,雪雁挑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拿出任何东西,只重新锁了,又去了东厢叫紫鹃看着房子,自个又去了外门。 到了外门那儿,雪雁让人给她叫了车,直接就去了林家的宅子。雪雁找到周管事,让开了库房,这才进去亲自挑了一套头面出来。 等雪雁回了梨香院,黛玉早就回来了,迎春和惜春都在屋里,雪雁到时,连宝钗也急急忙忙赶来了。 雪雁在上房门口正好遇到宝钗,便一起进去了,才进去就见惜春趴在炕上的小桌上,够着胳膊去擦迎春的眼泪。 雪雁拿了头面过去,在黛玉耳边私语了几句,黛玉马上笑着说道:“你这丫头,竟拿了我的东西去做人情,你若真心疼我二姐姐,怎么不自己去打一套头面?” 说着,黛玉将锦盒拿了过去,递给了迎春:“二姐姐,这丫头急巴巴的跑回我家去,拿了一套头面来,你看看可还中意?若是不喜欢,再叫她去换一套。” 迎春早先听了黛玉那句,就知道雪雁去拿了头面来送她,在听黛玉对她说的话,脸都红了:“我不要,别给我。” 黛玉装着生气的样子道:“你倒是清高,连我都瞧不起了?也是了,你是国公府的小姐,我是平民家的丫头,你不要我的东西,倒也正常。” 迎春忙急着解释:“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怎好收你的头面。我……我……” 宝钗在旁边噗呲乐了:“林妹妹同你说笑,你倒当真了。她怎么就是平民家的丫头了?若要说平民家的丫头,我才真的是呢。” 雪雁也劝道:“二姑娘好歹看在我劳累一场的份上,就收了吧。我这一来一去,跑的腿都要断了,二姑娘要是不收,我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迎春这才收了头面,惜春年纪小,抢过来打开看了,见里头是一套瓦蓝瓦蓝的蓝宝石头面,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黛玉只浅笑了一下,说没什么。雪雁放着她们讲话,便出了上房,省的打扰。 她选这套首饰,不过是为了不给黛玉丢脸。惜春那儿自有宁国府的人会打点她的东西,且惜春才不过九岁,就算不戴很贵重的头面,也没人说什么。但迎春都已经十四了,若是稍微寒酸了点,只会让人说三道四的。 今天这事要是发生在探春和宝钗身上,雪雁是绝对不会多管闲事的。因为这二人就算寒酸了点,也碍不着黛玉什么事。但迎春是正经的嫡女,黛玉若是穿戴的太好,这一比较下来,只怕人家不但要说贾府的闲话,还会说黛玉的闲话。 这一套蓝宝石的头面虽然值钱,但黛玉却不怎么喜欢,拿来送了迎春倒是能应应急。又能做个人情,让贾母以为黛玉其实心里还是向着贾家的。 雪雁才出了屋子,就见紫鹃端了茶过来,雪雁忙说道:“再拿些果子点心来罢,去问问老太太那儿晚上怎么说,若是不用过去,就让几位姑娘留下用饭。” 紫鹃应了,拿了茶进去,就直接去了老太太那儿,果然等紫鹃回来时,就找到雪雁说道:“老太太说不必过去了,我通知了李明泉家的,让她晚上多做些。” 雪雁笑着点头道:“你去忙吧,不必回我,你也是一等的丫鬟,咱们不必分这些个。” 紫鹃这边去了,那边小红又进了房间,小红一进来就关了门悄悄说道:“她与老太太说了头面的事儿,但没说姑娘砸镇纸的事儿。” 雪雁笑着点头,只说句知道了,给了小红几个银锞子,就放她去玩了。 小红走后,雪雁心想,看来这紫鹃是知道厉害了,就算还往那边送信,也只送些利于黛玉的消息。这样看来,自己倒是能利用的上她。想来紫鹃心里也明白,她还能留在梨香院里,是因为她还有用处。这样聪明的丫鬟,真的送回去,换了个蠢的过来,岂不是她们自己找麻烦? 于是雪雁倒也打消了撵了紫鹃的念头,只看她日后表现如何再做决定了。 正想着书澈又来了,问道:“三日后去尚书府,要哪几人跟着?” ps: 满地打滚求粉红~~呜呜呜~~~~好久没爆更了~~~我有点手痒了~~~~一天有10票我就爆四更哦~~~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同去做客 雪雁知道自己是肯定要去的,那尚书夫人只怕请了黛玉去,就是想趁机让自己教她的下人怎么用眼影,于是便说道:“你我二人自然是要去的,再带个机灵点的丫头去,你管着出行,你自己决定吧。” 书澈点头道:“那我就叫小红跟去了。” 雪雁笑道:“你且问她可有好的头面首饰,别穿的寒酸了,丢了小姐的脸面。” 书澈忙出去问小红去了,雪雁才做了会针线,书澈又回来了:“少不得要让姐姐破费了,我才去她妆匣里看了,真真羞死个人。” 雪雁笑道:“你才是管着她的姐姐,你都不赏她,倒要我来?好没羞!” 书澈一点不客气道:“我若有我就赏了,我拿得出手的不过也就一套,姐姐若还有就赏了她吧,日后我再还姐姐也是一样。” 雪雁开了妆匣从里头挑了一套珍珠的头面出来,书澈这才叫了小红进来,小红拿了头面,开心的不行,笑着说道:“我如今也有这一天,竟得了一整套的头面,姐姐这别不是哄我的,过两天又拿回去吧?” 书澈笑骂她道:“蠢货蠢货,怎的这般说了,当心她小气了,过两天真的收了回去。” 雪雁哈哈笑了起来,赶了她俩出去,静下心来慢慢做针线,脑子里却想着该怎么跟尚书夫人开口。 日子很快就过去了,转眼便是三天后。黛玉这日一早起来便由着雪雁给她梳洗打扮,很快雪雁就挑了一套绿色的春装出来,又给黛玉搭了一套白玉的头面,这才回房自己去梳洗。 当马车停在尚书府二门外时,二门上迎接的人都愣了一下,怎么从车上下来这么多小姐?到底哪个才是林大人家的?这些又是什么人? 黛玉是最后一个下车的,这一下车,立刻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马上就有人迎上来问道:“小姐可是林大人家的千金?” 黛玉扶着雪雁微笑的点了点头,就听那人说道:“奴婢是太太的一等丫鬟,名叫云步,奉太太之命来接林小姐的。还请林小姐上轿。” 黛玉笑着点头,又道:“说来惭愧,我还有些姊妹……” 云步忙笑着说道:“这就叫人去备轿了,小姐请先上轿吧。” 黛玉只得扶着云步上了轿子,一旁的三春和宝钗,都有些差异,怎的尚书府这般无礼,请了人来做客,只备了一顶轿子? 宝钗心中有疑惑,可她八面玲珑又老道圆滑。自然是不会有所表示。三春里,迎春向来木呆呆的也没有怎样,惜春年纪小,也不懂这些,只有探春脸上带出些愤愤之色。还冷冷的哼了一声。 云步只当是黛玉一同请来的,如此怠慢了几位小姐她倒也担忧,忙福了一福又道歉。宝钗等人只得笑着回道不打紧,等了片刻轿子就来了,于是自上了轿不提。 这一进了内院,轿子便抬到了落月轩里。雪雁一路跟着轿子,见落月轩不像是正院。倒像是花园,心中便觉得奇怪。等进去了才知,原来不单单是请的黛玉,还有好些人在园子里头。 黛玉一下轿,便由云步上去亲自扶了,带到了尚书夫人姜氏的跟前引荐了。姜氏一见黛玉就大为欢喜。忙拉了黛玉的手问东问西,不但送了先前备好的见面礼,又摘了手里的镯子硬是戴到黛玉的手上。 三春和宝钗比较靠后,才进了亭子就见几个贵妇人坐在那儿,正当间的一个贵妇正拿着镯子给黛玉戴。 宝钗站在最后默不作声。三春也不知怎么做还是正礼,几人正呆着,就听得那正当中的妇人道:“这几位是……” 黛玉浅笑着说道:“这几位是我在贾府里常相处的姊妹们,老太太她……我想着自个来了怕尴尬,便拉了几位姊妹来作陪。” 这话,姜夫人哪里会听不懂,在座的几个夫人也都听了明白。每个人心中都冷笑了一番,但那姜夫人还是好声好气的说道:“几位姑娘快上前来让我看看,真真是俊俏的不行,怎么荣国府里尽出那水灵灵的姑娘,各个都跟花一般。” 三春听了这话,便向前走去,只宝钗还站在远处没动,姜夫人看过三春,又叫人拿了见面礼来送了,这才发现还有一个没有上前。姜夫人未免奇怪,便看向黛玉。 黛玉忙笑道:“这是我二舅妈的侄女,名叫宝钗,是薛家的女儿。” 旁边有一妇人问道:“薛家?是哪个薛家?” 宝钗闻言,脸上一滞,但还是福了一福,规规矩矩的说道:“民女家是皇商薛家,今日有幸能来尚书府见见世面,还望各位夫人不要见怪。” 那些妇人听了她的身份倒有些脸上不愉快,不过宝钗的回话并不失礼,便没人说什么。 姜夫人也让宝钗上前,仔细看了一番,又点头笑道:“竟也是这般花容月貌,倒叫我开了眼界。”接着又是送见面礼,只不过比三春又少了一点。 见过了礼,姜夫人就叫人去叫她的女儿过来,不一会一个圆脸的姑娘跑着进了亭子,姜夫人脸上严肃的道:“你又这般跳脱,如今来了客人,你还不收敛点?” 那姑娘笑道:“母亲叫我来何事?我正与茜嫂子玩呢。” 姜夫人叫了黛玉上前,拉着黛玉对她说道:“这是我女儿,名唤纯汐,与你同岁,你是几月生的?” 黛玉笑道:“我是二月十二的生日。” 姜夫人又对刘纯汐道:“还不来见了你林姐姐。” 刘纯汐忙上了前来,看到黛玉脸上笑开了花:“姐姐真真是个美人,倒不像我只是痴肥。” 黛玉噗呲一下乐了,在座的妇人全笑了起来,坐在姜夫人左边的妇人道:“汐姐儿别担心,我中意你,你嫁到我家来做媳妇儿可好?” 刘纯汐吐了吐舌头,躲在黛玉身后道:“婶娘饶了我吧,我且留在母亲身上再祸害她几年。如今我还不想嫁人。” 姜夫人摇头无奈,拍了刘纯汐一下道:“还不带你林姐姐去花园里玩。” 刘纯汐点了头,转身一看三春和宝钗,指着她们又问:“这几个又是谁?林姐姐的丫鬟穿的都这么好?” 三春闻言脸色剧变,宝钗虽见沉稳可脸色也好不到哪去。黛玉见状不妙,马上说道:“那是我表姊妹,汐妹妹可是怪我带多了人来?” 刘纯汐听闻自己说错了话,马上打了打自己的脸道:“怪我怪我,几位小姐可别见怪,我母亲原只请了林姐姐一个,我没想到她会带你们来。几位姊妹随我来吧,其他人都在园子里玩呢。” 三春和宝钗这才知道,贾母并不曾告诉她们这次只请了黛玉一人,而她们这些不过是沾光跟了去的。迎春一想到自己不但沾光跟了来,还白得了黛玉一套头面,心中更加不安。 黛玉和刘纯汐携手出了亭子,又顺手拉着了迎春给她介绍:“这是我二表姐,她是我大舅舅的女儿。”接着又拉过来惜春,“这是我四妹妹,她是宁国府我表舅的女儿。” 刘纯汐笑着打了招呼,又问探春和宝钗,黛玉脸上有点尴尬,又介绍道是二舅舅的女儿和二舅妈的侄女。 刘纯汐虽人天真单纯,可也不傻,黛玉脸上的神色自是看在眼里的,她心中知道只怕这两人跟黛玉的关系不是很近。但如今来了府里便是客人,她还是好声好气笑着打了招呼。 黛玉她们玩去了,雪雁本想跟着也去,谁知那云步竟拉了她道:“妹妹可是林小姐的大丫鬟?” 雪雁停了步,心想这是来了。于是笑着回道:“正是,我叫雪雁。” 云步点头笑道:“你与我们玩去,只叫其他人跟着就好。” 雪雁只得吩咐书澈和小红看好小姐,自与云步去了。 云步带着雪雁七绕八绕的,绕进一个叫云景堂的地方,进去一看,竟是个正院。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丫鬟都在,见来了个眼生的丫鬟,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云步散了众人道:“都去忙去,这是林小姐的大丫鬟,我有事与她说。” 雪雁跟着她进了上房,果然见她开了妆匣问道:“妹妹别担心,这是太太吩咐过的,说若是妹妹来了,便叫妹妹来教我怎么用这眼影。” 雪雁歪着脑袋纳闷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用眼影?” 云步笑了:“你表哥把你出卖了,还不快回家打他去。” 雪雁也笑了起来,只不过这与她想的不同,她是想给姜夫人化妆,好趁机像姜夫人示好,并看看能不能说动姜夫人将黛玉收做干女儿。可如今目的不能达到,她也不能乱来,反正化妆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全部学会的,想来自己以后来尚书府的日子还多着呢。 雪雁上前取了第一层的刷子,又开了最后一层的盒子,对云步说道:“我脸上已有妆容,在你脸上画你又看不见,不如你叫个人进来,我在她脸上画了,你看着学。” 云步忙隔着窗子叫云影,不多会一个十四岁左右的丫鬟就进了来,问道:“叫我做甚?” ps: 亲们给力啊,昨天有9张粉红票!!!虽然还没到10张,但是感谢亲们的支持,我还是会加更一章的。最近要搬家,所以有些忙,我暂时欠一章,等我过几天搬完家了,好好的爆更几天当做答谢大家,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一十七章 探春作死 云步让她去把妆容洗了,然后坐好,雪雁一转头,看到云影的脸,差点没吓死。方才云影脸上涂了厚厚的粉,倒没什么,这一洗掉,才看见上头疙疙瘩瘩的好不平滑。 “妹妹这是长了粉刺,若是长期用粉盖着,反而好的不快。”雪雁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云影本坐在位置上,一听这话蹦了起来:“姐姐知道怎么治?” 雪雁往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了下,心想还真不好治,这是青春期的问题,但过了年龄就好些了。她只得说道:“只怕是因为灰尘混着汗水,流到脸上造成的。妹妹若是想好的快些,就少涂粉,每日多洗脸,忌食辛辣之物。” 说完这些,就该做正事了。因为云影的脸部条件并不是很好,雪雁也是在没辙,只能粉底上的厚了点,看起来虽有点不自然,也没擦雪花膏做保护,但也至少比那些水粉看上去好多了。 接着雪雁“笔”下生风,很快就给云影画了一个漂亮的桃花妆,云步在一旁见了,点头不已,笑着说道:“妹妹这手艺当真难得,用妙笔生花来形容都不为过。” 雪雁笑道:“这是以云影妹妹为底画的,自然要以粉嫩点的颜色做主色,若是夫人又要不同些。” 云步忙问道:“若是夫人该选什么颜色?” 雪雁笑着摇头道:“这样说可说不清楚,但若能亲自给夫人画一次,想来姐姐就能看得明白了。” 云步想了想点头道:“你们随我来,让云影给太太瞧瞧,若是太太高兴了,还请妹妹帮太太也画一次。” 雪雁笑着道:“这有何不可?”三人便一齐又去了落月轩。 亭里几位夫人正聊着天,突然见三个丫鬟进了亭子来,其中一个对着姜夫人说道:“太太,你瞧这是谁?” 姜夫人看了过去。疑惑了半天,迟疑道:“这是……云影?” 云影笑嘻嘻的福了一福:“好太太,果然太太是最疼我的,这样都认出来了。” 姜夫人大为惊讶。忙站起来走到跟前去仔细打量了一番,又看向云步,云步朝她点点头,又道:“这是雪雁姑娘替云影画的呢,她还说若是太太喜欢,能帮太太也画一次,因为太太和云影用的颜色是不相同的。” 姜夫人转头像是求证般看了雪雁一眼,雪雁忙俯身福了一福说道:“太太的妆容讲究雍容大方,而云影妹妹的妆容讲究活泼可爱,若是混了。只怕会看起来不伦不类反没了效果。夫人要是愿意,还请夫人同意雪雁为夫人画一回。” 一旁几个妇人看到云影的妆容都啧啧称赞,一听雪雁要帮姜夫人画,又更是好奇,纷纷怂恿姜夫人快答应了下来。又说她们也要看看。 姜夫人很快就答应了,她心中也很好奇,但雪雁却不想其他妇人一起去围观,因为她还有话要对姜夫人说,所以雪雁笑着对其他人说道:“夫人们若是好奇,何不等雪雁画完了再看?这样才有惊喜的效果。” 其中一个妇人想了想道:“确实如此,那我们便在这里等着。你可得给我们惊喜才行。” 雪雁应了下来,跟着姜夫人回了云景堂,正式开始为姜夫人化妆。 化妆时,姜夫人只留了云步下来看着学,其他人都不在屋里。雪雁特意画的很慢,装作是给云步学习的机会。然后开始像姜夫人试探。 雪雁以姜夫人的女儿刘纯汐为引,说起她天真可爱,讨人喜欢。姜夫人笑道:“罢了罢了,快别提她,我们只得她一个独女。被老爷宠的不知天高地厚。讲话也没个分寸,倒是不像你家小姐。汐儿若是有你家小姐一半懂礼,我可就阿弥陀佛了。” 雪雁笑着说道:“这样说来,刘小姐倒与我家小姐如出一辙呢,我家小姐也是独女,打小老爷竟把她当男儿来养,还请了西席先生来家中教导。直到小姐五岁才开始跟着太太学规矩女红。” 姜夫人大为惊奇:“怎么,你家小姐竟不是从小就学这些的?我见她娴静如水还只当是从小养出来的。” 雪雁噗呲乐了:“我家小姐本就喜静不喜动,所以大概因为这个,看不大出来是独女吧?但她这般安静,倒叫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心中不安。” 姜夫人诧异道:“这是为何?主子喜静,丫鬟们不是更好伺候吗?我家汐儿身边的丫鬟,总是跟我抱怨,说找不着小姐,你瞧瞧,到底喜静好,还是喜动好?” 云步也笑了:“就是,我们家小姐可是三天两头的找不到人呢。你家小姐喜静常在屋里,丫鬟们也用不着跑断了腿。” 雪雁叹了口气道:“夫人有所不知,小姐天生喜静,性子又绵软,我们太太去的那会,她每日强忍哀伤宽慰老爷,回了院子才敢流泪。奴婢和底下的姐妹们,都担心她会不会因此垮了身子,好在日后调养的得当,也没让她有事。但她一直情绪不外露,却让我们无法安慰她。她独自有苦往肚里装,却让我们更加担忧,生怕她压抑的过了头,得了心病才更麻烦。” 姜夫人听到这儿唏嘘不已,心中又忍不住叹道好一个大家闺秀,这般好人儿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怎么她的汐儿就不能懂事点呢? 雪雁又自顾自的说道:“因此奴婢总想着,若是小姐能有个姊妹兄弟的,说不定我们还能放心点。可如今小姐虽去了荣国府,仍独居一院闭门不出,虽肯与二姑娘四姑娘说话,但那些兄弟一律都不来往,就算有人来探她也被打了出去。这般内向的性子,以后怎么是好。” 姜夫人点头说道:“这就是你不懂了,不与兄弟来往才是正理儿,这荣国府……”话到了这儿,姜夫人口下一转,“若是你家小姐不愿与荣国府的人来往,倒不如常来我这儿。我还希望汐儿能有个姐姐跟她作伴,想来还能稍稍改改汐儿的跳脱。” 雪雁忙笑道:“若真能如此,只怕小姐也能活泼些,让我们放心点。这主意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 姜夫人纳闷:“只是什么?” 雪雁犹豫道:“只是我们小姐如今寄人篱下,没有长辈相伴不好出行,可贾府的太太奶奶们,平时都不出院子的。小姐只怕没什么机会能常来这儿了,哎……” 姜夫人闻言失笑道:“这有何难,若是闷了,只管送信来府里,我自叫人派车去接了来。他荣国府还能拦了不给出来不成? 雪雁叹了口气,面上为难:“夫人今儿也见着了,小姐若是来做客,身边只怕少不得要跟着几个失了规矩的……我们小姐性子绵软又拒绝不得,若是常来打扰夫人,只怕外头还要说夫人自降身份。还是不打扰夫人了,想来我们老爷回京了以后就好些了。” 姜夫人听完若有所思,云步在一旁开腔道:“我见那贾府几位小姐,倒是有一个很是傲气,想来在府里地位挺高的?” 雪雁冷笑了一声道:“若说别的小姐傲些,倒还说的通,只单她一个是说不通的。本她就是没资格来的,若不是老太太发了话,我们小姐也不会带她来。她不过是二房的一个庶女,虽养在二太太的跟前,却从没在二太太跟前伺候过。如今带了她出来,却倒架子摆的十足,没得丢了我们小姐的脸面。” “什么?”云步纳闷,“竟是庶女?我见她那架势做派,还以为那位是正经的嫡女。” 姜夫人在旁边听了半晌,突然开口道:“今日你家小姐带了这些人来,她是如何说的?” 雪雁叹了口气,眼眶红了:“奴婢是真真不想在夫人面前提这些个,没得让人说奴婢不懂规矩。我们小姐接了帖子就被叫去了贾府老太太那儿,那老太太说我们小姐……说我们小姐是……” 说道这儿,雪雁眼泪落了下来,可她忙擦了眼泪道歉,说自己没了规矩。姜夫人听的心急,忙追问道:“说你们小姐是什么?” 雪雁带着哭腔道:“说我们小姐是没母亲教养的人,不懂娘家的重要。说我们小姐若是不提携着自家姊妹,日后就算嫁了人也没个依靠。” “嘶……”姜夫人和云步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可思议的看着雪雁,可她俩见雪雁这般委屈的神色,相信这句话可不是编来的。 因那黛玉生的如出水芙蓉一般柔美,又性子恬静可人,姜夫人才见了黛玉就喜欢的不行,一听说黛玉的遭遇这般可怜,忍不住也红了眼圈。 “真真是为难了你们主仆,那贾府素来是最没有规矩的,京城无人不知。因而我们这些人也不大与他府上来往。可谁知他们竟狂妄到这种地步,竟会对自家的亲外孙女说出这种话来。这话若是传了出去,那府的老太太就少不得落得个不慈的名声,她那小儿子的官,只怕也做到头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重遇故人 姜夫人这番话,确实说的不吓人,虽不孝是大罪,可不慈也是大罪。家中父母若有不慈的,底下的儿女必要受到影响。其实贾母早先对贾政偏心,把贾赦赶去偏院就已属于不慈了。但各家都有偏心的父母,因而也没人太把这个当做把柄来攻击她。 但若是对自己的外孙女说出这种话来,可真是活活的打自己女婿的脸了。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真弄不懂这贾母是怎么想的。 雪雁点头含泪道:“夫人说的道理,奴婢怎么会不懂。我们小姐也是怕闹开了会传了出去,只得忍着气回来哭了一场,最后还是带着庶女和商贾之女来做客了。还请夫人不要责怪我们小姐,她也是不得已。” 姜夫人狠狠叹了口气,轻轻道了声:“真真是我见犹怜。” 雪雁并没答话,只收拾了心情继续给姜夫人化妆。姜夫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等画完眼妆,雪雁准备给她抹唇膏的时候,姜夫人突然开口:“我倒想认你家小姐做干女儿,只是不知你家老爷愿不愿意。” 雪雁大喜,忙跪了下来磕头道:“夫人如此大恩,雪雁代小姐谢过夫人。” 姜夫人忙叫云步扶了她起来,细细的问了黛玉的喜好,林如海的喜好,又问了黛玉的生辰八字等等,便不再言语。 雪雁心中琢磨着,问了这些,只怕就是要认干女儿的前奏了。想当年贾敏认她的时候虽然没问过,但她的卖身契就是贾敏那里,自然是不用多问的。而且她不过是个丫鬟,所以程序减少了好几节,想来黛玉这里,是要走不少过场的。 她这番思量果然是没有错的,只是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雪雁帮着姜夫人化妆,而黛玉那边跟着刘纯汐去了园子,竟意外的发现一个老熟人。 “玉儿!”一个年轻妇人模样的美人惊讶的看着黛玉。激动的朝她跑了过去,一把就将黛玉的手握住,“玉儿,你可是玉儿?” 黛玉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一般。激动的颤抖着双手,眼里噙着泪看着她道:“茜姐姐……?” 李倩茜也满眼是泪,万没有想到几年以后还能重见故人,自打黛玉去了京城,他父亲又调了任后,两人就再无联系了。她虽想给黛玉写信,可却不知黛玉具体是住在什么地方,又担心黛玉寄人篱下收信不方便。 如今两人重见之日,李倩茜已嫁做人妇了。但她能出现在这里,想必应该是跟着婆婆一起出来的。她婆家应该待她还不错。 黛玉忙擦了眼泪笑道:“茜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李倩茜激动的话都说不出了,只一个劲的抹眼泪,还是刘纯汐在一旁道:“是我让母亲请了茜嫂子来的,她是刑部尚书家二公子的媳妇。怎么你俩原先认识?” 李倩茜笑了,刮了刘纯汐的鼻子一下:“你这一口一个媳妇的,竟也不知害臊,玉儿与我打小就认识了,她第一次来我家时,才3岁呢。” 刘纯汐在一旁拍手笑道:“如此甚好甚好,我还担心林姐姐不爱跟媳妇玩。既然是旧识,那就没关系了。” 李倩茜忍不住对刘纯汐翻了个白眼,又对黛玉说道:“我自嫁了来京城,就给贾府送了信去,可他们说你回扬州了。怎么如今你又在这里?” 黛玉苦笑一声说道:“如今老太太要我回来,父亲为全孝道。只得送我再次入京。” 李倩茜唏嘘不已,刘纯汐在一旁好奇的歪着脑袋看热闹,她对黛玉的事不了解,所以没发表意见。 三人的气氛本来挺好,谁知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冷哼。接着有人尖锐的说道:“听你这口气,难道荣国府对你不好?为着让你住着舒坦,还专门给你准备了个院子。我们这些自家姑娘都没这待遇呢。” 黛玉与李倩茜一愣,看向说话的人,之见探春面上阴沉,死死的盯着黛玉看着,而迎春和惜春在一旁拉她的袖子,不许她再说了。 黛玉心中大怒,想哭却立刻忍住了,只压着脾气柔声问道:“我并没有说外祖母对我不好,三妹妹这是怎么了?” 听得黛玉叫三妹妹,李倩茜想了想问道:“这位可是荣国府三小姐?” 探春哼了一声,说道:“正是,有何指教?” 李倩茜冷笑一声道:“这般架势,我只当是谁家的嫡出大小姐,谁知竟不过是个庶女,庶女不可与嫡女同出同进,怎么荣国公府竟不知这个规矩?” 探春闻言脸上全无血色,顷刻间又顿时涨得通红,可她嘴巴张了又张竟说不出话来。若说别的,她还能一辩,可这庶女却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庶女?”刘纯汐皱了皱眉头,她方才见黛玉介绍时为难,还以为探春跟黛玉关系不好,谁知竟是个庶女。“庶女哪来的资格到我家做客?林姐姐难不成瞧不起我?” 林黛玉忙解释道:“并非我的主意,只是外祖母有命,我实在难违,妹妹别恼,下回我再不带了。” 刘纯汐点点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只是那荣国府的老夫人不也是一品诰命吗?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岂不是叫人笑话?” 探春此时像是抓到了痛脚,放声斥道:“放肆,你不过没品没阶的闺阁女子,就敢这样议论长辈议论国公府?” 黛玉急了,刚想上前说话,就听得刘纯汐说道:“放肆?确实放肆,一个四品小官的庶女,竟敢在尚书府内狂妄无礼。来人,给我把她丢出去!” 贾府的几个姑娘都吓得不敢动了,带过来的丫鬟们也都吓得傻了,她们本就不怎么出门,只是井底之蛙而已,总以为自己身在国公府,便是了不得了。谁知到了外面才知道,人家根本就不怕她们。 薛宝钗好歹见识多些,但她一个商贾之女,别说插话了,此刻她要是动一下,都怕自己也被丢出去。 贾府的丫鬟们不敢说话,可林家的却不同,书澈胆子最大,见状上来扶了黛玉安慰了几句,又扭头对刘纯汐道:“刘小姐可别气了,三姑娘想来还没学规矩,所以并不懂这些。刘小姐还是正经丢开这些,跟我们小姐玩去吧,我这就派人送三小姐回去,再不让刘小姐看着难受了。” 探春见一丫鬟都敢上来说她,气急败坏的叫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说我的不是?一个奴才而已,我回府就叫老祖宗撵了你出去!” 黛玉冷笑一声,大声道:“我不曾说你什么,你就真当我是个泥捏的了?这是我的丫鬟,可不是荣国府的丫鬟,三妹妹想当主子撵人,只怕手还伸不到我这儿来。好歹省省力气,回去收拾你自个的奴才去。” 探春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边哭边骂:“不过是个死了娘的丫头,到我们府里来白吃白住,寄人篱下还敢这么张狂,果真是个没教养的东西。” 黛玉闻言气得双腿直抖,差点背过气去,李倩茜忙一把抱了住,指着探春大叫:“还不快把她打了出去,真真是笑死人了,一个庶女也敢这般口出狂言。” 刘纯汐上前两步,二话不说一耳光就扇了过去,探春脸上啪的一声打响,整个园子都听的清清楚楚,迎春和惜春在一旁都呆滞了,被丫鬟扶着走到一边都不知道。宝钗更是心中懊恼不已,早知道探春如此沉不住气,她今日是定不肯跟了来的。 刘纯汐这一耳光直接把探春给打懵了,探春愣了半晌还没开口哭闹,就听书澈大力呸了一声说道:“我们姑娘自打五岁就跟着太太学习管家,又有正经的教养嬷嬷教她规矩,谁没教养,大家又不是瞎的。 “再说我们一进荣国府就将每年的花销给了管家的奶奶,这些花销也不过是用来采买丫鬟们的一应之物。小姐的所用都是每日派人出去采买,并不用着公中的银钱。好一个白吃白住,好一个寄人篱下。当我们林家正经没人了?当我们老爷死了不成?” 黛玉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恨不得把眼珠子都哭出来了,李倩茜忙在一旁宽慰,又道“我总算知道为何你不与我联系了,这般境况又怎么好说得出口,真真是糟蹋人。你不必担心,我自写信给我母亲,你没了母亲不打紧,认了我母亲做干娘,看这些下等人还怎么糟践你!” 刘纯汐眼睛一瞪,冲李倩茜道:“嫂子好生糊涂,你写信与你母亲,这一来一去要花多少时日?我这就叫我母亲认了林姐姐,明儿就让姐姐搬我家来住。” 书澈这边骂了探春,其实心里也没底,赶紧给了小红一个颜色,小红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就跑了开去。 园子里这么大的动静,那亭子里的妇人怎么会听不到。忙起了身纷纷寻来,一来就看到贾府的一个姑娘捂着脸哭,林家的姑娘也哭的悲悲切切,其他人更是呆滞的呆滞,劝说的劝说。 第一百一十九章 抢认干娘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竟闹起来了。茜儿,我不是嘱咐你带着妹妹们好好玩么?”一个妇人开口问道。 “母亲,这……”李倩茜倒不知怎么解释好了,这事关黛玉的名声,她若是说了,黛玉会不会怪她? 倒是刘纯汐马上回答道:“婶娘可别怪嫂子,是我闹的。这个庶女竟敢在我府里张狂,还敢骂我林姐姐是死了娘的丫头。你说她是不是该打?” 原来那位妇人是刑部尚书的夫人,而李倩茜就是她的二儿媳,这位上官夫人平日与户部尚书夫人关系最好,因而跟刘纯汐也是最熟的。听刘纯汐这么说了,上官夫人皱眉说道:“汐儿你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我听。” 刘纯汐忙开口就说,可她说的颠三倒四,只说她觉得是重点的地方,倒听的其他几个夫人都云里雾里的,最后只得李倩茜又说了一遍,几人才听了明白。 上官夫人听完事情的经过摇头说道:“汐儿,婶娘可要怪你一句了。她是庶女不错,但你怎能让人打了她出去。” 探春一听,瞬间就不哭了,眼中期待的看向上官夫人。 却听得上官夫人继续说道:“日后再有这种情形,你且记住了,叫人押了她回府,看着那府的老夫人用过家法惩治了她,再回来报信。若是那府的老夫人还向着她,替她开脱不肯处置,那这种人家日后也不必再来往了,没得让人笑话我们也没了规矩。什么香的臭的都能送来做客,岂不是自降身份。” 探春听完这话,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好在侍书在一旁死死的拉住,这才没丢了丑。主仆二人都是心里一片凄凉,这回了府去,只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刘纯汐听了这话,忙点头称是。又问道:“那她骂我林姐姐是没娘的丫头,还说我林姐姐白吃白住,这该怎么处理?” 上官夫人笑着摇头道:“方才如何教你的,她便也如何处理。” 林黛玉直起身子擦了眼泪。忍着哭泣朝上官夫人福了一福道:“多谢婶娘教诲,黛玉太过软弱,叫婶娘看了笑话了。” 上官夫人见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一软,迈步过去扶了她,拿着帕子给她擦泪道:“好孩子,没了母亲并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儿,你虽没有母亲,可你教养规矩一点不差。日后强硬一些,莫再让这等小人欺了你去。你就是往日太过软和。才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黛玉忙点头说道:“婶娘教诲必定铭记于心。” 上官夫人笑着点头,拉着黛玉的手道:“想来你们这几个孩子也没了心思玩闹,不如同我们一道赏花去。” 刘纯汐忙应了,又叫了人来,吩咐送探春回府。且要看着探春被罚了才能回来,接着就跟着几个夫人一同赏花去了。 迎春惜春被吓得不行,惜春年纪最小,遇到这种事压根就不知怎么办才好,哪里还有心思赏花?宝钗见状,怕惜春失措丢了脸面,忙上来扶着她劝道:“四妹妹不必担心。你是正经三等候的妹妹,宁国府的嫡女,那三妹妹做错了事儿,也赖不到你的头上。况且你年纪还小,没人会怪你的。” 走在上头一位妇人听到,回头诧异的看了宝钗一眼。只是宝钗并没瞧见。那妇人上下打量了宝钗一番,若有所思的回头,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心想这丫头只怕出身低了一点,但人倒是个极好的。于是便有心想纳她未妾。只可惜那薛姨妈是个眼高手低的人,一听说纳妾便不管是什么人家,就没答应。倒是白白的浪费了一段好姻缘,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又说雪雁那边才帮姜夫人画完,姜夫人对着镜子惊呼妙哉,云步也在一旁惊讶不已。三人正说笑,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叫雪雁。 雪雁放了东西出去一看,竟是小红。小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粗着声说道:“姐姐快去看看,三姑娘把咱们小姐骂了,小姐气得哭得快喘不过气了。” 这话刚落,屋子里就传来一道声音:“谁在外面,进来说话。” 小红看了雪雁一眼,见雪雁点了头,这才进了屋子,先是跪下磕了头,这才说道:“回夫人,奴婢是来请雪雁姐姐去园子一趟的。同来的三姑娘把我们小姐骂了,小姐如今哭的要断气了。” 小红这个丫鬟可谓聪明绝顶了,要不然当初在书里也不会被王熙凤看上了。她知道书澈叫她来告状是为了给书澈撑腰的,但她却不能告诉雪雁说是书澈骂了探春,只回说探春把黛玉给骂了。到时就算雪雁知道书澈也骂了探春,那也顶多就是说上两句,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了。 而到了姜夫人这儿,她又故意把黛玉的情况说的更糟糕了,头里对雪雁只说“哭得快喘不过气了”,可到了姜夫人跟前,她却说“哭得要断气了”,意思虽然都差不多,但却又严重了几分。 果然姜夫人一听忙站起来往园子里赶,这可是她请来的客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日后她要被老爷骂死的。 小红一见姜夫人连理都来不及理她,她也忙爬起来跟在后头一齐去了。谁知几人去了园子,竟没看到一个人,走了好半天才听到前头有说话的声音。 姜夫人忙叫云步跑几步去看看,结果云步跑过去一看愣住了。那几个夫人都到园子里来了,正跟几个小姐赏花呢。一点都不像是吵过架的样子啊? 姜夫人好容易走到跟前,也是一愣,但她见黛玉眼睛肿肿的,就知道之前是真的哭过了。 她再一看,几个小姐里少了一位,想必就是那个丫鬟口中说的三姑娘了。她心中有数,只怕是上官夫人早她一步,先处理了。 姜夫人松了口气,虽那小丫鬟有点夸张了,但好在也是及时通知她了,她便不追究了。只是她这一路疾行,只怕妆也花了。 于是姜夫人忙问身边的雪雁:“好孩子,快帮我看看妆容还好吗?” 雪雁捂着嘴笑道:“夫人只管放心,这西洋的粉可比咱们的粉服帖,不会那么轻易花的。” 姜夫人这才挺直了腰杆扶着雪雁走了过去,嘴里只道:“你们竟然不等我,跑来这儿赏花,倒白叫我跑了一趟。” 几个夫人一看姜夫人的妆容都是眼前一亮,忙围了过来细看,有赞这西洋粉好用的,又有赞雪雁手艺好的,还有赞黛玉会调教人的。 黛玉心情也好了不少,忙笑着推脱说不是自个调教的。那些夫人哪里肯信,只说黛玉教人有方,手下的丫鬟各个都是能干又懂事的。 黛玉被夸的面红耳赤,又不知怎么解释好,刘纯汐在一旁嘻嘻的笑了,轻轻碰了碰黛玉的胳膊道:“嗳,好姐姐,你也帮我调教几个出来,我那些丫鬟都没有你的好。” 刘纯汐的丫鬟们在后头都快哭死过去了,什么叫她们没别人家的丫鬟好,明明是她们的主子没别人家的主子好。别人家的主子每天都坐在屋里绣着花,她们的主子每天跑的跟野马似的拉都拉不住。 李倩茜也爱这妆容,当她看到雪雁后,突然眼睛一亮,指着雪雁说道:“是你?!” 雪雁见了李倩茜也是诧异,忙笑着上前行礼叫道:“李小姐,好久不见。” 李倩茜挽了自己的婆婆,指着雪雁道:“母亲,这丫头打小就是个聪明的,后来又认了贾夫人为干娘。因贾夫人救了她一命,她就发誓要守着林妹妹直到出嫁。如今贾夫人走了几年,她还伺候着林妹妹,看来她还真是个言而有信的。” 上官夫人一听来了兴趣问道:“此话当真?” 李倩茜笑了:“当初还是我娘见的礼呢。” 刘纯汐听了直嚷嚷:“真好,我怎么没个干姐姐呢,我也不求有人照顾我,只要有个姐姐与我作伴就好。母亲你还不认了林姐姐做女儿,好日日接了她到家里来玩。” 林黛玉被羞的满脸通红,雪雁心中却大喜,她是不知道园子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如今连刘纯汐也动了心思,那这事儿就成了一半了。想来虽然林如海如今只是巡盐御史,但他还挂着兰台寺大夫一职,日后回京换职,也不会是个小官。所以这户部尚书必不会反对与林如海交好。 内院现在已经搞定了,外院那里又没什么麻烦,看来这个干娘,黛玉是迟早要认下的。 谁知上官夫人听了却道:“不好不好,还是认我做干娘的好。我家茜儿与林小姐又是旧识。林小姐这样的模样,这样的品行,又是我爱的。我膝下无女,一直想要个女儿。如今撞见个这么好的,我一定要抢了来。” 刘纯汐一听急了,赶紧抓了她母亲的胳膊道:“母亲,你快去写信,快去,将林姐姐认做干女儿,我要姐姐。” 园子里的夫人们皆笑了起来,这些夫人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忍不住纷纷打趣刘纯汐,说也要认了黛玉做干女儿,把刘纯汐急的额头直冒汗,一直催促母亲去写信。 ps: 这几天累死我了,原来买个房子要办那么多手续,脚都跑肿了,签字签的手都要断了~!过几天等我搬好了家,我就加更哦!说到做到! 第一百二十章 凤姐下血 姜夫人也笑了好一会,这才安抚自己的女儿道:“傻丫头,急什么,母亲早打听好了。日后必会给你个好姐姐!” 黛玉闻言,这才知道雪雁之前说的她会安排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存了给她认个干娘的心思。只是这雪雁是怎么劝动尚书夫人的,倒是令她很是好奇。她不由的又在心里佩服起雪雁来,她这个姐姐,看似没什么性子,可人却是最清醒不过的。 想到这里,黛玉看了雪雁一眼,心中暗自决心,日后自己也要果断一点,不能让姐姐小瞧了去,也要少些让姐姐担心。 那日送走了黛玉,姜夫人马上就派人送信去了扬州,只是这一来一回的,只怕要两个月才能认干亲了。 而黛玉那日回了贾府,便封院了,每日连晨昏定省都不去了,只说身子不适要多休息。贾母因探春的事脸上无光,本想让黛玉去和尚书府说道说道,可谁知黛玉竟告病封院。贾母若让人强接了黛玉来自己这儿,又怕被人说她不慈,只得按捺下来给林如海去了封信。 林如海收到信是什么反应,雪雁想都不用想了,因为她早已比贾母快了一步,再一回府就找人送了信回扬州。亲女儿和岳母,林如海会偏向谁,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若不是贾母仗着孝道逼着林如海把唯一的女儿送来京城,只怕现在待遇还在林如海膝下承欢呢。 封了院的日子过的很是舒坦,黛玉不用去晨昏定省乐得轻松,但雪雁怕外头说黛玉没了规矩,还是让黛玉跟着学了几个简单的小菜,每日让黛玉做了,然后派丫鬟送到各长辈的院里去,当是全了孝道。 邢夫人收了吃食倒没什么,只不过觉得这个外甥女还挺懂事的,相比之下,她家的女儿迎春反倒还不如黛玉了。 王夫人收了吃食。心里又忍不住打起黛玉的主意来。她原本是想让宝钗嫁给宝玉的,可谁知府里有了那薛家落魄的传闻,她虽然明里暗里试探了几次,可仍问不出什么来。她这心里就忍不住存下了疑惑。 而黛玉自打八岁来了府里,就是每日规规矩矩的,又是晨昏定省,又是送礼。而且黛玉打赏下人可比薛家大方多了,再一个黛玉并不是那狐媚的性子,从来不勾搭着宝玉玩耍。这样一来,王夫人又忍不住觉得贾母的主意是极好的,恨不得黛玉立刻死了亲爹,把黛玉骗进门来。 贾母那,自然也收到了黛玉派人送来的小吃。她接了东西只叹气不已。其实一开头,她还真是一片好心。因为她是最疼她小女儿的,所以这个外孙女一没了母亲,就巴巴的接到身边来了。她是想着让外孙女嫁了回来,好方便自己照顾。可谁知道事情竟没按她的计划来走。黛玉不但不喜欢宝玉,还连带着对自己也越来越疏远了。 凤姐和李纨那儿也收了黛玉的吃食,凤姐只笑呵呵的接了,道了谢,又同样派人送了几样京城的名小吃过去。那李纨本不肯收,却听那送东西的丫鬟说是给贾兰吃的,这才收了下来。 黛玉的日子过的很平淡很悠闲。可雪雁却不能闲着。现在她有了大把时间,除了每日跟吴均瑜互通书信换换消息,就是往凤姐那儿跑。 凤姐这胎如果没意外,就一定是个男胎。雪雁心里担忧着,怕凤姐太过劳累导致滑胎,因为没少过去劝她。 起先凤姐还不以为意。可到了四月初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下身流血了,这才把她吓得不行。忙急巴巴的叫人去喊大夫,又让平儿去把雪雁叫了来。 雪雁气喘吁吁的跟着平儿进了屋,见着凤姐脸色苍白的躺在那儿。忍不住叹了口气,又凶巴巴的说道:“二奶奶可算是消停了?我早说什么来着?非得叫全家人都跟着担心不成?好好的身子自个不爱惜,还能指着谁来爱惜你?” 凤姐居然难得露出了一付委屈的表情,可怜巴巴的看着雪雁道:“好妹妹,我如今怕的很,你快来给我看看。” 雪雁一气儿坐下立马伸手出来把脉,把了半天,脸色沉了下来:“奶奶若在这么下去,还不如一碗坠胎药喝了算了!这算个什么事儿啊?早跟奶奶说了辞了管家的差事才是养胎之道,奶奶若是不听我的劝,还叫我来做什么,没得让人烦心。” 凤姐知道雪雁这是真心心疼她,也不恼雪雁,反倒觉得心里暖暖的,跟着眼眶就红了:“我早就跟姑妈说我不管家了,可她诸多推辞,弄得老太太都以为我是在躲懒。如今我下了血,她们竟没一个来看我的。” 雪雁一扭头对站在底下快急死了的平儿道:“去叫你家二爷回来,说是要紧的事儿,就说你家奶奶滑了胎,如今掉下来一个男胎来。” 凤姐忙拉着雪雁道:“可不能这么闹他,他若当真了岂不是吓死过去了。” 雪雁见平儿走了,一脸严肃的看着凤姐,看的凤姐头皮发麻,凤姐刚想解释几句,就听得外头丫鬟道大夫来了。 雪雁忙扶了凤姐起来,去床上躺着,又拉了帘子下来遮了人,这才让大夫进了屋来。那人一进来,雪雁就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只见那人獐头鼠目的样子,鼻下还有一颗硕大的很痣,痣上还长了一根毛,见了雪雁也不知低头躲避,竟不怀好意的打量了下雪雁。 虽然他口中称道姑娘,又老老实实的行礼,可雪雁就是觉得这人其心不正。 凤姐从帐子里伸了手出来,雪雁忙拿了帕子盖了,才让这人上来搭脉。就见他像模像样的搭了半天的脉,突然张口说道:“这是淤血凝结,如今以下淤通经为紧。” 雪雁一把把凤姐的手给抽了回来,立马塞进帐子里,跟着狠狠的呸了一声吐在那人脸上,破口大骂:“哪来的杀猪的屠夫,竟也敢装起大夫来了。我淤你祖宗的血,通你祖宗的经。我们奶奶这是喜脉,你这存了心要让大房断子绝孙的玩意!来人,还不给我把他打了出去!” 房里立刻进来了几个粗壮的婆子,拖着那人就往外走。那人一见情形不好,立马分辨道:“我原说我是个跌打的大夫,并不懂妇科,非要求了我来。如今来了又要打了我出去,你们好歹把症费给结了。” 雪雁跟着出去一路骂,骂到院里,并不让丫鬟们去给他结银子,只让婆子抓了他不放,说是要去告官。又问下头:“方才是谁去请的大夫,人呢?” 一个小丫鬟立刻被押了上来,旁边有人回道:“是椿妮儿去的,出去不过一刻时辰就回来了。” 因凤姐还在床上,那平儿又去衙门通知贾琏去了,雪雁就在廊上大声说道:“你们奶奶躺着,平儿姑娘又出门去了,我少不得充个大头审一审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椿妮儿:“你几时去找的大夫,几时回的院子,可是亲自请来的,不是的话又是叫谁去的。” 椿妮儿被吓的不行,马上在底下磕头说道:“我才出了甬道就见到太太房里的金钏姐姐,金钏姐姐听说我要请大夫,就说她正好要家去,她去帮我请了来。我巳时五刻出去的,也是巳时五刻回来的。姐姐饶命,真不是我请来的这个庸医,我再肥的胆子也不敢给奶奶请这样的大夫来。” 雪雁听完并不理会,她只需要在第一时间把事情理顺给王熙凤听就行了,其余的东西王熙凤自会处置。于是她又问那大夫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是谁去请你了来,又是怎么请的?” 那人这才知道大事不好了,忙哭嚎着道:“我本就不治女子,是你们府里的丫鬟非要让我来的,我本姓胡,住在城东,那儿的人都知道我擅长外科,但凡有那伤了皮肉的才来找我。如今巴巴的请了我来,我不精通此项又要拉我见官。你若不信,我那行医执照上还写着擅长外科呢。” 雪雁不理他的喊冤,只叫他把请他来的丫鬟形容了一番,可怎么听都不像是金钏,倒是这府里没一个丫鬟长的和他形容的一样。 “且押着他,等二爷回来自会处理。”雪雁丢下一句,又打了帘子进屋,才走进内间就听见床帏里传来一阵细细的抽泣声。 雪雁忙掀了帘子一看,凤姐哭的两眼通红,只流泪却不大出声。雪雁心里一酸,在床边坐下,握了她的手,见凤姐哭的那个委屈样,自己也忍不住想哭。 要说这凤姐,虽表面是个精明的,却只在那管理方面,至于私下的阴暗面,她真的不如王夫人。 还记得看书时,见凤姐把尤二姐招进府里,跟着尤二姐也是被这个胡太医给一通乱治流产了个婴儿。当时雪雁还觉得凤姐很是狠毒,可现在回想起来,书中虽然尤二姐死的时候,凤姐是假哭。可那男胎被打了下来时,凤姐可是比贾琏还急了十倍的。 ps: 满地打滚求粉红~~~~呜呜呜~~~~~我不要被爆菊花,好恐怖~~~~ 第一百二十一章 捂不暖心 可见凤姐虽善妒,不许贾琏找第二个,但却真心想给贾琏留个后,书里几次贾琏失的都是男胎,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大房绝了后,这大房绝了后,由谁来袭爵?答案不言而喻了。 凤姐此刻也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想她自打进府,不但疏了自己的婆婆,亲着二房的姑妈,还为着帮着姑妈管家,贴了不少自己的嫁妆进去。谁知到头来,心终究是捂不暖的,二房毕竟是二房,大房要是断了血脉,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 权利,这个时候在凤姐眼里,已是穿肠毒药了。为着一个权字,她越发的霸道让丈夫远着自己,为着一个权字,她没有一天在公婆面前尽孝,为着一个权字,她差点就失去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 凤姐如今只觉得满目辛酸,再不想沾手贾府里的一点事儿了。又见雪雁坐在床边,只默默握着她的手跟着一道流泪,她心中一痛,对雪雁认真的说道:“妹妹往日劝我许多,我竟都当做了耳旁风,如今我真没了脸面再见妹妹。” 雪雁摇了摇头,擦了眼泪道:“既然奶奶已经明白过来了,我再多说就没意思了。奶奶是个聪明人,该怎么脱身只怕比我清楚的多。我如今也只能帮奶奶这些了,再多也不能了。” 凤姐点头,郑重道:“你先帮我开个方子,我等会就叫人去老祖宗那儿,这回就算再觉着我躲懒,我也不肯再接手了。” 雪雁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还是正经去外头给你寻个大夫来,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只记得些背过的药方,可不敢给你乱用药。你且躺好了,切勿随意走动。好好的养着,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出来,气死那些见不得你好的人。” 凤姐的好容易收回去的泪。又冒了出来,只胡乱抹着泪让雪雁快去快回。雪雁起身去了外屋,很快就给吴均瑜写了封信,让他找个可靠的妇科大夫来贾府。速度要快。信是用拼音写的,也不怕让人看了去。 接着雪雁出了院子,找那贾琏的心腹小厮旺儿,叫他赶快送去东市猫耳朵胡同的吴宅。 一切都吩咐妥当了,就见平儿追在贾琏后面,气喘吁吁的从甬道跑来。雪雁忙福了一福,叫声了二爷。 贾琏一跑到跟前就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你嫂子呢……她……真的……” 雪雁忙道:“二爷缓缓气儿,二奶奶暂且没事,若不是我守着,只怕就真有事了。” 贾琏忙问是怎么回事。雪雁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三人边说边进院子,贾琏一进院子瞧见院子中间跪着的大夫就一脚踹了上去,口中骂骂咧咧进屋子去看凤姐去了。 平儿皱着眉听完事情的经过,倒是叫人把大夫给扶了起来。又让人给了五两银子做症费,就放了他走了。 雪雁跟着平儿进了旁边的耳房问她道:“你这般就放走了他,不怕日后你奶奶拿你的不是?” 平儿摇了摇头道:“就算抓了他去见官也告不了他什么,他本就不是治这个的,也拿他没有办法。且他说了是有人非要他来,他才来的。如今只能依着他方才说的长相,把那个找他的丫头寻出来。” 雪雁叹道:“这只怕是难了。这事明摆着是二房要断了大房的子嗣。可却不是府里的丫鬟去叫的人,到时金钏一推脱,说椿妮儿扯谎,老太太也不会做主的。”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就听得隔壁好大的动静,平儿忙过去掀了帘子一看。正瞧见贾琏拿了库房的钥匙出了门去。 平儿怕贾琏义气用事忙追了出去,雪雁不便跟去,就进了内间去看凤姐,见凤姐一脸春色半靠在那儿,仿佛很是得意的样子。 雪雁纳闷。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方才见琏二爷怒气冲冲出去了,还拿着钥匙。” 凤姐眉目含情的羞道:“他说去替我推了管家的差事,又说让我养好了身子比什么都强。日后我们有了孩子,只搬去同老爷太太同住,再不叫人欺负我了。” 雪雁想了想道:“日后若是不管着家了,琏二爷那边只怕也少不得脱了手去才是正道。如今琏二爷也捐了官,为何不正经去衙门当差,只在家中管事。这岂不是本末倒置了,这男子本就是主外,女子主内的。依我说,奶奶只管顾好你们这个小家,日子倒过的还舒坦些。琏二爷为人能言善道又多会看人脸色,为官之路倒也不差,奶奶好歹劝说劝说,日后琏二爷升了官,还能给奶奶求个诰命呢。” 凤姐如今倒是真的肯好好听雪雁的话了,想了想说道:“咱们爷日后可是要袭爵的,袭了爵哪还需要慢慢一步一步的爬?他日后直接就是一品了,到时我也能得个一品诰命,岂不比这一步一步升上去快些?” 雪雁摇头叹道:“好奶奶,如今你还想着袭爵吗?依我看,这袭爵的念头还不如早早的抛了,正经的做官得了上峰的青睐才是真的。奶奶如今不过才怀上,还不知是男是女,就遭了这一道。奶奶日后若是真的得一男孩,那二房岂会坐视不管?” 凤姐咬着唇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这袭爵本就是我们大房的事儿,凭白让给了二房,我们爷……不行,我素来忍不得,谁要来害我,我便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雪雁忙劝道:“我的好二奶奶,她是长辈,又是你亲姑妈,如今你若是跟她对着来,外头只会说你不孝没规矩,一点也不会说她什么不好。你就算不为自个着想,也得为你肚子里那位着想。想来那宝玉生下来时命格是极好的,还是衔玉而生。可若不是那位做尽了坏事,这宝玉又怎么会越长越歪了? “如今府外皆传宝玉他不学无术,轻薄无礼。除了贾府的丫鬟们,这天底下竟没有一个人觉得他是个好的。想来她也不是教不出好人来,那珠大爷不就是个正经的人?可珠大爷却早逝,宝玉又不学无术,可见她往日里做的孽,都尽报在了自个儿子身上。” 凤姐仔细琢磨了一番,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她这姑妈曾做过不少事,她还是姑娘家时就有所耳闻。她只当她姑妈是个杀伐果断的人,还以姑妈为标榜来着,可如今看来,好在雪雁及早点醒了她。不然日后她的后代也遭了报应可如何是好? 凤姐想到这儿,抓着雪雁的手感激的说道:“好妹妹,我这人素来人敬我一分我敬人三尺,你真心待我,我也必不负你。今儿多亏你点醒了我,往后你就是我亲妹妹。” 雪雁忙笑着说道:“我这番话,也是冒着被打死的危险说的,日后二奶奶别跟别人说,就算是报答我了。我本就不是府里的丫鬟,却还在你跟前说其他主子的嘴,若被人知道了,就算是小姐也保不了我。今日就求二奶奶一个恩典,二奶奶若真的怜惜我,万不可把我今日说的话说了出去。” 凤姐点头笑道:“我岂能不知道这个?你只管放心,我只当自个想通了,再不参与这些个事儿,好好的相夫教子就是。” 雪雁点头笑了,又等了一会,等府里常请的王太医来了,给凤姐把了脉又开了方子,雪雁这才告辞准备回去。 雪雁才走到院门口,就见平儿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见她要走,平儿上前一把拉住了道:“你且别走,听了好戏才走,我可没见过我们二爷这般威风。” 雪雁好奇,于是乖乖跟着平儿往里走。平儿一进内间就笑道:“奶奶今儿可错过好戏了,二爷可在老太太跟前好好威风了一把。若是奶奶看见了,只怕要夸我们二爷很是个爷们呢。” 凤姐一听两眼炯炯有神的问道:“他怎么了?” 平儿笑着说道:“我怕二爷冲动,便跟了他去。原以为他是要去找那位算账,谁知他拿了钥匙便去了老太太的房里,见了老太太二话不说,先是跪了说孙儿罪该万死,不该让老太太不能享清福,又说二奶奶如今为着管家差点流了个男胎,这管家之事还请老太太收了去,谁要管谁管,咱们是再也不插手了的。 “老太太起先还不乐意,说不过是管会子家,怎么就累成了这样。二爷听了便怒了,起身掷了钥匙在地上道‘只怕再管下去,就是要让我断子绝孙了!老祖宗也不必替人说好话,往日里口口声声疼我媳妇,今日她都差点小产了,却也没见个动响,还要反说她的不是。人心都是肉长的,老祖宗可别让孙儿孙媳都寒了心才是!’ “说完这话,二爷头也不回就要走了。老太太忙叫了他问‘你又去哪?’二爷说了句‘如今听闻我媳妇不大好,我才巴巴的从衙门赶了回来,现下还得去衙门交代一声才是。我若没了差事,岂不是让人笑我混吃等死?’说完二爷就走了。走时二爷吩咐我,要我看着奶奶休息,再不可起身劳累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雪雁备礼 雪雁听着平儿的话,对贾琏的印象大为好转,书中的贾琏头脑简单很容易被人唬了去,同和凤姐管家,却又被凤姐压了一头。如今他不知是不是被林如海影响了,竟从黛玉入府开始就没再管家,反而好好的去衙门当差。这样一来夫妻间的矛盾也少了,他的仕途也稳了。 其实本来贾琏和凤姐身为夫妻,哪有一天到晚那么多麻烦?可在书中贾琏也在府里管着事,凤姐也是管着事,这一来二去,少不得在权利上有了冲突。贾琏因争不过凤姐,少不得低头屈服了几次。这古代男人可不比现代男人,老婆闹几回忍忍就算了,贾琏有了几次权利上的失败,就越发的不待见凤姐了。再加上凤姐没了男胎,最后也只生了个姑娘,贾琏这才跟凤姐离了心。最后凤姐死了,贾琏就把平儿扶了正。 但如今看来,贾琏不知是谁影响了,竟好好的仕途上用了心,家里丢手不管了,现在连凤姐的那份他也帮忙推了去。这样一来,真真是个再好不过的结局了。只可惜,古代的分家不是那么容易,而且贾琏也算是名义上的嫡孙,他这一支就算二房和贾母肯分家,也怕外人说三道四。因此这两人,是没法离了贾府好好生活的。 雪雁见凤姐夫妻间相处的还不错,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虽然这样一来,平儿就没机会上位了,但凤姐一直对平儿都不错。只要她们这一房不行差踏错,日后贾府抄家也不会太倒霉,流放也轮不到他们。 雪雁轻轻松松回了梨香院,正经打点起送尚书府的礼物来了。虽说林如海那边一定会备好一份礼送给尚书夫人,但黛玉毕竟独居着,单备一份礼只说是孝顺干娘,这样一来也能给黛玉造势,营造出一个黛玉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的形象。 日子一天天过去,才不过半个月。尚书府又派人来接黛玉。这一次,帖子是直接送来梨香院的。黛玉等到出发当天,才叫人给贾母带了个信,然后就带着书澈和小红直接上车走了。 等回信的丫鬟回了梨香院。说贾母叫黛玉时,黛玉已经不在府里了。雪雁听着小丫头的回话,笑着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自去玩你的。老太太那儿,我会叫人去说的。” 小丫鬟一走,雪雁就去了东厢,找了紫鹃说道:“前日尚书府派了信来,小姐竟把这事给忘了。今日尚书夫人派人来接,小姐才想了起来,只不过派人去给老太太那送过信后。小姐就走了。如今老太太又要小姐过去,只怕是要跟小姐嘱咐些出行的事宜。但小姐不在府里,书澈和小红都跟着去了,我又忙的走不开,妹妹若是得闲。帮我去回一声吧。” 紫鹃忙应了,放下针线就往贾母那去了。才走到半路就见府里的三位姑娘打扮好了往梨香院来,紫鹃忙停下脚步问道:“姑娘们这是去找林姑娘?她被尚书夫人接去了,不在房里。” 迎春和惜春互看了一眼,迎春笑了笑道:“既然不在,那我们就去找宝姐姐玩去。” 惜春点头笑着应了,那探春却一脸的不快。刚张嘴想说什么,就被惜春拉走了。 紫鹃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黛玉回府后什么都没说,只下令封院,她也并不知道尚书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因此她一头雾水看着三人离去,只当探春跟林姑娘之间有什么不快。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林姑娘视乎对嫡庶关系分的很清楚,三姑娘又向来最在意这个的,所以多少对林姑娘都有些膈应。 但紫鹃也没多想,只往了老太太那儿去。回了老太太之后,就见老太太一脸的铁青,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但过了会老太太就恢复了正常脸色,又开始问些黛玉的日常作息之事。 紫鹃一走,雪雁就忙了起来。平时她给尚书夫人备礼时,因防着紫鹃,不曾好好的开箱翻找,如今紫鹃一走,她就叫了青鸾和燕儿来帮忙,打开箱笼翻了又翻。 见实在没什么能送给尚书夫人的,雪雁不禁犯了愁。也不是说黛玉没有好东西,她的首饰头面布料摆设都是极好的,可这些东西一来是黛玉自个用的,二来太过年轻,并不适合尚书夫人。给刘纯汐的礼当然好准备,但是尚书夫人那,就真想不出送什么好了。 雪雁眉头紧皱,盯着箱笼苦想,却听得燕儿在一边说道:“姐姐担心这个做什么,若是不知道尚书夫人的喜好,想来你表哥是做西洋货买卖的,自然对京城各府夫人的喜好都有所打听。若是姐姐实在想不出来,何不家去问问你表哥?” 雪雁茅塞顿开,大笑道:“我果真是过糊涂了,这么简单的法子都没想出来,还是妹妹你聪明。我且家去一趟,妹妹看好院子,若是紫鹃回来了,问起我来,就说我去林府了。” 燕儿捂着嘴笑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羞答答的拉着青鸾出了屋子。雪雁让人去备车,自己又将屋里的箱笼收拾好重新锁上,这才往猫耳朵胡同去了。 可谁知去了门口,才知吴均瑜竟不在家,他又跑广州去了,这一去要小半年才能回来。雪雁不禁大失所望,讪讪的告辞了就要离开。 老管家还没将雪雁送到门口,就听得身后一阵急急的叫声,雪雁回头一看,是吴均瑜的心腹小厮之一进宝,这吴均瑜给小厮取名也甚是可笑,一个叫招财,一个叫进宝。恨不得俗到地里去了才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商贾似的。 进宝见雪雁回了头,忙说道:“表姑娘慢点走,少爷走的时候交代了,有东西留给你。你是先去看看,还是等我送去府上再看?” 雪雁纳闷问道:“是什么东西?” 进宝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清楚,少爷只说要我分了时候送去梨香院,并不告诉我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敢看。如今还在三进院少爷房里放着呢。” 雪雁大为好奇,忙跟了进宝进去,才一进吴均瑜的房间,就见到堂屋正中摆着三个大箱子,大的有点夸张了,跟黛玉第一次进京是装行李的箱子一般大。 这三个箱子上,分别贴着纸写着四月,五月,六月。雪雁纳闷指着四月的箱子问道:“如今已是四月,怎么不见你送去梨香院?” 进宝忙答道:“表姑娘息怒,少爷走时吩咐了,说你指不定要来找她,若是到了四月中,你还没来,就由我送去。若是你来了,就叫你自个好好看看,仔细寻思寻思。” 雪雁点点头,很是好奇吴均瑜到底留给她了些什么东西,于是给了进宝一些赏钱,打发了他。 等进宝一走,雪雁就迫不及待开了四月的那个箱子,一打开就见里头竟还分了好几个小箱子,整整齐齐的摆在里头。小箱子上没写字,雪雁便一个一个打开。 这第一个小箱子里,装的竟是满满当当的银锭子,箱子里倒是有张纸条,上头写着“利钱”两字。 雪雁想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她之前把自己的存款都给了吴均瑜让他投资,这里头的难道就是收回来的利钱?这吴均瑜到底拿她的钱去做什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她拿起一锭转过来一看,居然是一百两一锭的银子,底下还印着私章。想来是正经来路的,倒也不怕。 仔细数了数,一箱居然有二十锭银子,这样算来,她居然有二千两银子了?雪雁啪的一声关了盖子,想来想去又打开数了一遍,还是二十个没错。雪雁这才傻呵呵的乐了起来,她才把银子给了吴均瑜半年不到,竟然就有二千两银子了?那以后岂不是越来越多,等她赎了身出来,只怕也少说有万两白银了? 万两白银,一个普通人家什么都不做吃一辈子都够了! 雪雁一想到这儿又嘿嘿嘿的傻笑了起来,笑了半天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傻,这才停了下来去看其他的箱子。 第二个箱子里,居然只有一样东西,这一样东西就差点吓掉了雪雁的下巴。这是一丛通体血红的珊瑚,珊瑚的样子非常完美,没有一根断枝。虽然在现代珊瑚制品已经是大众产品了,但是在古代,想取一丛珊瑚出来是难上加上,一来潜水工具没有,必须得靠人闭气下水去采,二来,开采工具也不发达,须得有经验的海女才能小心的取下整丛珊瑚。 所以这样一来,珊瑚在这时,那是相当不得了的东西了。一个半人高的珊瑚饰品,可以说的上是价值连城了。就连这小箱子里这丛,少说也得上万两白银才能买的到。更何况这丛珊瑚颜色均匀毫无瑕疵,又完整无缺,价值更是要番上一番。 雪雁心中惊讶,她相信吴均瑜不会把珊瑚当做礼物送她,大家都是从现代来的,这珊瑚对雪雁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玩意。那这珊瑚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ps: 原本以为家里没有宽带,我就不能上网了,谁知道今天才知道,原来开了手机热点,笔记本电脑就能用手机的热点上网,实在是太神奇了!!哈哈,这下不用请假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简体字信 雪雁不明所以,只得放了箱子再去看其他的,在第三个箱子里,整整齐齐的码着不少的粉饼和腮红之类的化妆品。数量非常大,少说也有二三十个了。每样都是成套的,但却都是散装的,并不如那套梳妆匣里的包装精美。 雪雁越看越纳闷,再往下看去,有首饰头面的箱子,有西洋小玩意的箱子,甚至还有个箱子里装着望远镜。 雪雁忍不住满头黑线,这吴均瑜送她望远镜到底想干啥?难不成她还每天爬屋顶看鸟不成? 小箱子只有最上面一层是,箱子都拿开后,底下全部都是满满的布料,最上头一层的居然全是云锦,但是颜色很奇怪,都是以沉稳为主。而拿出上面那一层四匹云锦,底下却又是颜色明亮鲜艳的料子,当然不如云锦这般名贵,但也全是好料子。 雪雁翻到最下面,终于看到箱底躺着一封信,她迫不及待的拿了出来,打开就看。 信当然是吴均瑜留下的,这次他没写拼音信,写的是简体字的信,信里是这么说的。 “妹纸,见信好。你能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已经把上头的东西都看完了。怎么样,还满意吗?哥这份大礼应该把你乐的尿都漏出来了吧? “首先我要澄清一下啊,那银子可不是一个月的利银,是一季度的。你可别把哥当石油大亨,以为哥一个月就能给你赚那么多钱回来啊。还有,做买卖有亏有赚的,这次是赚了钱,下次说不定还会赔钱,先给你提个醒啊。 “然后那个珊瑚看到了吗?还不跪下唱征服?我知道你要让林妹妹认个干娘后,就去打听过了。听说认干娘,要由亲生父母送礼物的,但是林如海在扬州,想必他的礼物一定不能是易碎的东西。而且以你这种老母鸡性格,肯定是要帮林妹妹另准备一份礼物的。然后你这种头脑简单的家伙,肯定又想不出要送什么礼物来,要找我商量。很可惜。哥不在,不然哥就能当面好好嘲笑一下你了。 “虽然哥不在,可是哥帮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就是这个珊瑚了。好好保存啊,少一根枝就没价值了。到时让林妹妹在认亲的时候当场拿出来,闪瞎他们的狗眼,木哈哈! “还有底下四匹云锦,也是哥托人专门弄来的,跟珊瑚一起送给尚书夫人就好了。这玩意真贵,哥给钱的时候都快哭了。尼玛四匹布就要四千两啊,下次送东西再不送国产货了,还是进口货便宜。 “哦,对了,有一箱里头都是粉饼和腮红。我给你配的一个粉饼加一个腮红,数量都是1+1刚好的,这玩意不贵,便宜,但是稀罕。你可以拿去送人收买人心啥的,但记住别当大白菜给人啊,送多了就不稀罕了。 “最后。哥要叮嘱你几句了,你说你都十六了,过了七月你就十七岁了,花季你都快过完了,马上就你雨季了。你居然就那么几身衣裳,你也好意思穿的出来?我看人家小姐衣服都不带重样的。你就不能勤快点多做几件衣服穿?好吧,你是现代人,就算你不会做针线,我就不信林妹妹手底下没有会做针线的丫鬟,你拿粉饼去送她。让她给你多做几身衣裳出来。那箱底的几匹布全是给你做衣服的,你要敢拿去送人了,我回来打断你的狗腿,你信不信? “首饰也是给你的,不许送人,不然弄死你。那些洋玩意其实不怎么值钱,只不过好玩而已,留给你,你愿意自己玩也好,愿意送人也好,都随便你。 “好了,就说这么多了,是不是发现只有三个箱子,到七月就没了?嘿嘿,哥怎么会忘记你的生日呢,七月可是有大礼等着你的,你就耐心的等着吧。 “ps,银子别都拿回去,当心别人眼红。现在夏天,天气热,你要是实在受不了想游泳,就尽管来我院子里游泳。你到时跟进宝说一声,只说你要斋戒,进宝就会替你关了院门把守。我次次都是这么干的,我说这是我们家的祖训,你现在是我表妹,进宝也会相信的。 “再ps,别太想哥,哥要做大事,做完大事就回来,你乖乖等着吧!” 雪雁看完信,呸了一声,又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她眼角渐渐湿了。要说她刚穿来的时候,哪里想得到能有现在的生活,哪里想得到能碰到老乡? 如今她不但有了寄托有了依靠,还有人处处为她着想。这箱子里头的东西,虽说可能吴均瑜拿的是进价,但在外人眼里,已经是价值连城了。她何德何能,居然能让吴均瑜离家之前也处处替她想到了,还准备好了一切。 这份恩情,别说报答了,她居然连承受都承受不起,再一看箱子里的东西,雪雁就感动的掉了眼泪。她很庆幸,能遇到吴均瑜,换了其他人,都不见得能有吴均瑜这般贴心感人。 雪雁擦了眼泪,心中想着一定要报答一下吴均瑜,只是她能给吴均瑜什么呢?她不过是个丫鬟,成天出了伺候人就不会再做其他的,针线活也不好。难道要她脱了奴籍以后出来给吴均瑜当丫鬟报答他? 雪雁赶紧摇了摇头,她才不要再当丫鬟了,等她脱了奴籍,她要拿着钱去周游世界!但是眼下吴均瑜对她这么好,她不报答人家,自己都过不了自己那关。 雪雁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吴均瑜的沙发是做的布艺转交沙发,她一直都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想来,布艺沙发不都有靠垫吗?干脆她一口气多做点出来,把吴均瑜这里布置的更舒适好了! 想到这里,雪雁算是解开了一个心结,这才心情愉悦了起来,她哼着歌开始整理箱子。那个装银子的小箱子,她只拿了一百两出来,小箱子她就藏在了吴均瑜的房间里,其他的都准备带回府去。 只不过这一百两银子可不小,虽说梨香院里有铰银子的铰子,但那只能铰不大的银锭子。雪雁想了想,关上了箱子,去了院门叫进宝。 进宝马上跑了过来,问雪雁有什么吩咐,雪雁拿了手帕包了银子道:“你去找个银号,要那正规的,去将这锭银子换了散的来。要一个五十两的,一个二十两的,一个十两的,四个五两的。” 说完雪雁又另拿了半吊钱出来赏了他,进宝先接了银子塞进怀里,又接了赏钱,笑呵呵的说道:“姑娘真不愧和我们爷是一家人,次次打赏都这么大方。” 雪雁呵呵乐了:“你这油嘴滑舌的家伙,还不快去了?回来还要帮我送东西呢。” 进宝忙应了,一溜烟的跑了出去。雪雁这才回了屋,继续对着剩下的两个大箱子发呆。 这两个箱子明显是吴均瑜准备五月六月送他的,可是现在箱子就在眼前,雪雁到底看不看呢? 若是看了,没了惊喜,岂不是辜负了吴均瑜的一片苦心。可若是不看,雪雁又抓心挠肝的难受,好奇心杀死猫啊! 雪雁就这么一直纠结到进宝回来,她一想,既然进宝都回来了,那就干脆不看了。于是便让进宝将那四月的箱子给她送回了梨香院。 一回梨香院,几个婆子抬了箱子回了雪雁的住处,雪雁便将粉饼腮红拿了一套出来,进了青鸾的房间。 青鸾正做着中衣,见了雪雁进来问道:“如何?去了你表哥那儿了,见你这模样,想来已是有了主意了。” 雪雁抿嘴一笑道:“有是有了,只是小姐还没回来,这东西又是我哥哥备下的。少不得要跟小姐商量一下,看补他多少银子才好。” 青鸾闻言点头道:“这倒是,也该补给他的,并不是让你与他生分了,只不过这礼物是要小姐送的,自然得由小姐出钱才是正理。” 雪雁笑着点头,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青鸾打眼一瞧,突然蹦了起来,针线一丢就朝桌上扑了过去:“好姐姐,这是给我的?” 雪雁点头笑道:“我表哥又给我寻了一份来,只是我现在这个还在用着,便先给你用了。” 青鸾想了想,噗呲乐了:“我还不了解你?你素来不做那收买人心的事儿,想来是有求于我,羞于开口吧?还不快说了,我若能做,看在这礼物的份上就应了你了。” 雪雁赫然道:“我表哥嫌我不会打扮自己,所以弄了许多料子与我。还说他若是从广州回来,我还是只有这几身衣裳,就要打断我的腿。可我做衣裳又慢,又做不来好看的样子,所以……” 青鸾哈哈大笑:“该!该!你也有今日?往日我们没少劝你,你又是怎么说的来着?什么‘穿的出去就行了’?真该把这话说给你哥听了,让他好好收拾你呢。” 雪雁又羞又恼,跺了下脚道:“那你帮是不帮?” 青鸾笑的更厉害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如今有人居然娇羞了起来,真真该叫小姐看了。” 雪雁与青鸾又笑闹了一番,青鸾这才答应下来替雪雁做衣裳,又说这件中衣还有个袖子便完事了,完事之后去雪雁屋里看料子的花样。 ps: 满地打滚求粉红,今年刚把东西搬过来,旧房子那还要和房东交接,还要去迁宽带,等我一切都办完了,家里也收拾好了,我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加更了。大家想看加更,就请拿粉红砸我吧,我会记下我要爆几更,然后在月底几天全结算哦!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宫中公公 雪雁自个先回了屋,将那要送人的东西另包了起来,放在一个箱笼里,又把那些其他的小箱子都收在另一个箱笼里,只留了吴均瑜送她的那个布料在搬来的箱子里。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她看了看表才下午两点,就自个在纸上画着,计算下做几个靠枕几个抱枕好。 正画着,燕儿打外边进来问道:“小姐今日不知几时回来,小姐的晚上的饭菜备是不备?” 雪雁纳闷:“这事儿怎么问我?正经该问你紫鹃姐姐去。” 燕儿摇头道:“她去了老太太那儿到现在还没回来,问她,还不如问神仙去。” 雪雁蹙眉想了一会道:“让李明泉家的把料先备下,若是小姐回来了便开始烧。小姐若是不回来,我们便打牙祭。” 燕儿一听笑着应了就出去回话去了,过了一会又回来了:“紫鹃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个包袱,看来是得了赏了。” 雪雁笑道:“她得了赏又与我们何干?” 燕儿忙道:“想必是在老太太跟前说了小姐什么,不然怎么会得了赏?” 雪雁笑着摇头道:“这不关咱们的事,小姐并没做什么坏了规矩的事,就算她告诉老太太又能怎样?晚上她说是跟你炫耀,你便试探下她得了些什么。若是她不提这事,你也别声响。” 燕儿只得回了东厢去了,青鸾过了会子做完了针线过来雪雁这里,替她看料子量身段。量完了身段后不禁笑道:“你这哥哥对你真好,这么一箱子,竟全是料子。不过你如今也不长身子了,这衣裳做了也不糟蹋,好歹能穿很久呢。只不过你往日的旧衣裳如何处置?想来这些做完,你的箱笼也不够放了。” 雪雁想了想,笑道:“我的旧衣裳不拒赏了谁穿就是,新衣裳我自有办法。你且放心,够地方的。” 青鸾先拿了四匹料子回去,说是这几日就给她先做几身出来,其他的慢慢再做。雪雁等青鸾走了。换了张纸,开始又画上东西了。 她一直觉得现在的衣裳都卷成一团塞在箱子里挺麻烦的,拿出来以后还要抚平,还要压着,稍不注意就是个褶子。 所以这回她画的是现在的晾衣架,不过如今的金属行业还不发达,没有不锈钢,所以她画的是木制的衣架,只有上头的钩子是需要用铁做的。画好之后,她便放在一边。又继续画她的抱枕花样。 直到天都蒙蒙黑了,雪雁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这个时候天黑的还没那么晚,不过五点了黛玉还没回府,想来是要吃了晚饭才回来了。 雪雁收了花样。出了屋叫来燕儿,让李明泉家的开始烧菜,又让燕儿去大厨房单拿了白饭来。几人聚在上房的堂屋里,一起吃了饭,黛玉这才回来了。 黛玉和书澈一进上房,就见几人聚在一起吃好吃的,她忍不住笑道:“好啊。我才一走,你们就吃席面。” 紫鹃惊得一跳,马上站了起来。可其他人却嘻嘻哈哈只管吃着,青鸾笑着说道:“小姐出去吃好的,我们就在家吃好的。反正跟着小姐是有肉吃有汤喝的,总不能让人说小姐亏了我们。” 黛玉娇笑着指了她骂了句:“油嘴滑舌的小蹄子。”跟着就进了内间。书澈手里捧着盒子。过来一瞧桌面,忍不住笑道:“就这几样也算好的?你们好歹有点出息,怎么也得叫点鱼虾来吃。” 雪雁笑道:“这里是京城又不是扬州,鱼虾哪里那么好得?可见你今晚是吃了好的了。” 书澈啐了一下说道:“前些日子你做了剁椒鱼头与小姐吃,小姐吃不得辣。最后还不是赏你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说什么鱼虾难得,依我看你们快打了她,别让她吃了。竟舍不得要点好菜给你们吃。” 青鸾和燕儿笑嘻嘻的上来就不许雪雁吃了,雪雁被夺了筷子也不恼,她其实都吃的差不多了,于是便故意笑着去撵书澈要打她。书澈见雪雁追来了,忙捧着盒子躲进内间去,叫黛玉救她。 紫鹃还以为雪雁真的生气了,一脸忧心忡忡的,不敢再吃了,却被青鸾一把拽了坐下,“你只管吃你的,她不吃是她的事。燕儿去叫了小红来,她往外跑了一天只怕也累了,管她在刘家吃过没,也来尝尝我们的席面才是。” 燕儿就真丢了碗筷去叫小红,没一会便带着小红回来了,几人这才又继续嘻嘻哈哈吃了起来。 黛玉在里间对着镜子拆头上的钗环,雪雁追着书澈进去后,见她跟头发在纠结,忙上前帮忙。又见黛玉对着镜子笑的很开心,于是忙问道:“小姐今日过的怎么样?” 书澈还不等黛玉回答,就靠了过来小声道:“小姐就是巴不得早早的告诉你了,你竟傻傻的还在外头吃饭不进来。我若不是激了你,你还在外头傻吃呢。” 雪雁掩嘴一笑:“是了是了,你最聪明了,快去把东西放了,只怕又是别人送的吧?” 书澈笑了:“可不是,上官夫人送的呢,小姐爱的不行,玩了好半天才放下。把刘家小姐都羡慕死了,不过那刘家小姐还真是好性子,虽野了点,但并不骄纵。” 雪雁手下替黛玉拆着头发,又要书澈打开盒子给她看,往里一瞧,竟是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梳子,一共十二只。从木制的,到银质的,黄金的,白玉的,翡翠的,镶宝石,珍珠,象牙的应有尽有,看的雪雁直呼“好精巧”。 黛玉笑着对镜道:“可不是精巧?我从小到大只知道梳子就是梳子,谁知竟有这么多花样。虽我母亲也有象牙制的,但这一套梳子竟看得我眼花缭乱。我听那上官夫人说,那东洋女子有将梳子插在发髻里做装饰的,好姐姐,明日你给我梳个头,也拿梳子插在头上可好?” 雪雁忙从盒子里拣了那个银质,上头镶满了红宝石的梳子道:“便用这个吧,这个最好看。” 书澈撇了撇嘴只说她俗,也挑了个镶珍珠的出来,说这个才好。 黛玉一看两人争上了,笑着道:“要我看那个象牙的才最好。” 三人争了一番,最后决定一天插一个,书澈这才把盒子拿去锁了,又和雪雁一起伺候黛玉宽衣。黛玉换好了家常的衣裳,便在里间看起书来,雪雁出去外头一看,外头已经吃完了,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她这才吩咐青鸾来守夜,她自己则回房去了。 第二日,姜夫人又派人来接,黛玉又是临上马车才给贾母送信。贾母这次也学乖了,听了信也没说什么,只说自己知道了。 结果到了午后,黛玉便打发人回梨香院说要在尚书府小住几日,叫人送了东西进去。 雪雁忙开箱子找衣裳,找日常用具,一应全装在一个箱笼里,叫小红带了过去。她本想跟着过去伺候,可一想到这一走就是要好几日,万一被人发现她房里的东西,到时解释东西的来历是小,但那珊瑚万一被人碰坏了,可就损失大了。 雪雁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心中又还担忧不已,好似自己养的小鸟要离巢了,她这只鸟妈妈担心的羽毛都快掉光了。 黛玉这一走,雪雁就跟没了主心骨似的,天天闲转悠,也没心情去做抱枕了。后来干脆日日都往平儿那跑,去看看凤姐的胎像如何。 自打贾琏去老太太那辞了管家的差事,老太太就有点不待见凤姐了。要说这媳妇毕竟就是外来的人,如果平日一直好,人家才当你好,你若稍微不顺着她一点,那你就是个坏的。 所以这老太太也不例外,本来还挺喜欢凤姐,因为凤姐会来事,嘴又甜。可凤姐一怀了孩子,立刻就不如往日那么喜欢了。甚至可以说还有点厌烦了,因此便免了凤姐的晨昏定省。 凤姐又不用管家,又不用立规矩,还乐得清闲,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起来后又是好吃的好喝的供着,日子过的别提多惬意了。 雪雁这日正在凤姐房里聊着天,突然听到外头来了个小丫鬟问:“二奶奶可在屋里?” 凤姐给平儿使了个颜色,平儿忙出去问她何事。 就听那小丫鬟说道:“宫里的公公来了,老太太说让大伙都去正院呢。” 凤姐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小声的骂了句麻烦,又由雪雁和平儿一起伺候着换了衣裳,这才带了两个小丫鬟去了老太太的正院。 如今她已经快三个月的身孕了,胎像也渐渐稳了,只要不是太大的冲撞,胎儿都会很安全。 雪雁继续留在屋里与平儿闲磨牙,聊了不到一会,就见凤姐又懒洋洋的回来了。平儿忙起身上去扶了她去炕上坐,又问是什么大事。 王熙凤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凉凉的说道:“什么大事?不过是皇帝准了奏,说有别院的人家可以允许宫妃省亲。要我说好歹在宫里待着就行了,还出来省什么亲,为着省亲还要单独建栋别院起来给她,她又不常回来住,岂不是白糟蹋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黛玉回府 雪雁听完一惊,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盖大观园了! 倒是平儿听了凤姐的话,忙上去捂了她的嘴:“奶奶这是睡糊涂了?怎可说出这些话来,被人听了去那还得了?她可是这一家子的命根子,说谁都不能说她去。这到时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下来,奶奶还有好日子过?” 凤姐一把打开平儿的手,啐了声道:“就她二房的各个是个好的,头里珠大哥就是好的,大姑娘如今成了娘娘,自然也是好的,就是那不学无术的东西也衔了块玉,当然也是个好的。我们大房怎么就处处不好了?我们二爷难道就不是一表人才了?论长相论手段,我们二爷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怎么到了他们跟前就什么都不是了?呸!以前还不觉着,如今闲了下来,才看得清清楚楚。” 雪雁忙在一旁劝道:“奶奶可别恼了,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是挺舒服的么?与他们置气哪有置得完的气?人家故意气你,你若是真的恼了那就是着了她们的道了。你且云淡风轻笑看她们折腾去,你越不在乎,她们才越恼火。” 雪雁话刚讲完,突然听得屋外传来一声:“妹妹这话说的有理。” 三人皆唬了一跳,但马上听出那是贾琏的声音,又松了口气。凤姐捂着心口骂道:“鬼鬼祟祟的也不吱声,唬了我一跳。你不担心我,就不怕吓着肚子里这个!” 贾琏挑了帘子进来,一脸谄媚的笑道:“二奶奶息怒,二奶奶如今可是金贵的很,饶了小的吧。” 平儿和雪雁噗呲一乐,忙起来要出去。 贾琏却拦了她俩道:“妹妹和平儿都不是外人,也不必回避了。我今儿回来就是想同你说一声,若是那边让你管着园子的事,你一律都别接。” 凤姐眼波流转瞟了贾琏一脸,满脸春色道:“好好的在衙门里当差。怎的又跑了回来。我这儿你不必惦记,我心里清楚的很。” 雪雁乐了,想来这段时间,凤姐和贾琏的关系已经好得蜜里调油似的了。这样一来,她这个工作算是做成功了。 贾琏怕凤姐误会,忙解释道:“倒不是我担心你乱接了差事才赶了回来,而是二老爷叫我回来的。说是要造省亲别墅,让我管事,我方才已经辞了,才从书房回来,巴巴的赶过来看你一眼。” 凤姐听了羞得满脸臊红,白了贾琏一眼道:“妹妹和平儿还在呢,光天白日的。说这些做什么。” 雪雁和平儿在一旁噗噗的笑,雪雁想了想突然道:“这省亲别墅,只怕要花不少银子吧?” 贾琏点头道:“可不是,虽然从宁府那边挪了会芳园过来,可后头那一片地少不得从别人那儿买。加之那金银铜锡瓦砖土木之物又要先搬了过去,还得雇些各行的匠役,头里没个几千两银子,只怕是别想开工的。” 凤姐又问:“怎么拆了宁府的园子?咱们府里是动的哪一块?” 贾琏道:“咱们是东大院那一块,因父亲住的近,有些假山亭榭栏杆之类,都是从父亲院里挪出来的。” 凤姐又恼了:“我就知道这些人没得把大房所有东西都掏干是不会甘心的。父亲已去旧院住了。怎的还要惊扰他?” 贾琏叹了口气道:“我知你孝顺,可如今二太太管着家,老祖宗向着谁你也清楚,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凤姐也叹了口气,脸上很不好看,雪雁见状忙问道:“二爷这回脱了出来。那岂不是没了管事的?” 贾琏看向雪雁笑着道:“妹妹难不成把我想成神通广大三头六臂之人了?没了我,府里还有好些人呢。这回是我父亲管着大头,底下有那府里的珍大哥哥,还有蔷儿,不过蔷儿动身去姑苏了。说是要采买些小戏子回来。” 雪雁笑了下,脸上有些鄙夷的说道:“这不是二房的姑娘回来探亲么?怎么二房一个人力都不出?全丢给大房和宁府了?真真是奇怪的很。” 凤姐也笑了:“可不是么,竟好像我们全家人都替着他做事似的,我们也不曾领着他的月钱,怎么就他们享福,我们受累了?” 贾琏笑着摇头,直说雪雁是个人精,又与凤姐说起了贴心话。雪雁一瞧气氛变了,满屋子的粉红泡泡,赶紧拉着平儿就出去了。 平儿带着雪雁去了耳房问道:“你这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我来了这府里这些年了,竟还不如你看的通透。方才我们二爷说起管事的人来,我听了你的才发现二老爷竟没插手。” 雪雁捂嘴笑了,说道:“他插手?他一个四品小官,俸禄还不够一家人一年嚼头的,他哪来的银子插手。还不是只能丢给公中处理了,但这一来,银子不够用,想必是要他自己倒贴的,他自然没那么傻。” 平儿眼中带着疑惑道:“二老爷素来只会读书,想来这些事儿他是不耐烦管吧。” 雪雁笑着摇了摇头,贾政不过就是个假道学,外头名声好点,说是为人正直,偏爱读书人,又养着一堆清客。没钱怎么养清客!家里都穷的快没裤子穿了,还拿着银子去养别人,这不是脑子有病么? 所以贾政比王夫人还要抠门些,面子功夫要做,轮到他出钱的事就躲的远远的。反正府里得养着他,他乐得把事全推出去。 又和平儿聊了一会,雪雁这才回了梨香院,梨香院想来是住不了多久了。雪雁现在心中求爷爷告奶奶的,只希望黛玉在省亲时别太出彩,也只希望元春有点脑子,别下旨让弟妹全搬进园子里去住了。 要说这元春也是可笑,都入宫当娘娘的人了,竟还不顾着男女大防,让当时已经十几岁的一群少男少女都住到一起去了。虽然有个李纨在里头看着,但这暗生情愫又怎么看得住?好好的就让黛玉和宝玉从亲情变了爱情,结果活生生气死了黛玉,又熬苦了宝钗。 雪雁回到梨香院时,才发现黛玉已经回来了。她忙去了上房一看,这回又是大包小包的从箱子里往外拿。 雪雁打趣道:“知道的,是尚书夫人疼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尚书府打家劫舍去了呢。” 黛玉笑了起来,道:“你还没见着汐儿妹妹呢,走的时候差点没让我把床搬了回来,又说要一同跟着我回来,同她母亲哭闹了好几回。最后还是姜夫人偷偷送我回来的,不然汐儿又要闹了。” 雪雁纳闷:“姜夫人让你回来的?” 黛玉还没回答,书澈就在一旁道:“人家姜夫人也舍不得她,谁知道她着了什么魔,从第三天起就一直提着要回来。姜夫人拖了七天,不得已她天天念叨,才送了她回来。” 雪雁忙看向黛玉,黛玉脸一红,小声道:“没姐姐在,总觉得不习惯。” 雪雁顿时哭笑不得,黛玉粘她这虽然是好事,可是太依赖她了也不好。日后黛玉总要嫁人的,难道要她跟着伺候一辈子不成,她还是想脱了籍出来过自在日子的。 于是雪雁劝道:“如今你也十三了,再不是懵懂的年纪,与姜夫人交好,是我费力与你争取来的,你若再努力一点,也不枉我这么费心替你打点。” 黛玉一愣,立刻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忍不住眼眶就红了:“那我这回闹着要回来,会不会寒了姜夫人的心?” 雪雁叹了口气道:“你是怎么说你要回来的?” 黛玉马上回道:“我只说如今还没认干娘,这样常住只怕让人看了笑话。再又有老祖母在贾府里,若常居外面,会让老祖母误会,也会让别人误会。” 雪雁听了心中道了声还好,口中说道:“这就罢了,你说的还算在理,想来她也只是遗憾,并不会对你有异想。日后她若再接你去,我不跟去你也别急着回来,如今你也大了,就算我不在身边,处理事情也是有头有尾,我也算放心了。可别让姜夫人觉得是热脸贴了冷腚,不然我做再做也弥补不回来了。” 黛玉忙咬着唇点头,心中甚是委屈,她只离了雪雁几日,便觉得心中想念的紧,可谁知回了梨香院来,却被雪雁说了一通,好不难受。想到这儿,黛玉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书澈正铺着床,一扭头见了,朝雪雁直努嘴。 雪雁跟黛玉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哪能不知道黛玉哭的什么?但如今她不想太惯着黛玉,生怕黛玉以后变得太软弱,没了主见。于是也不开口劝她,只交代了几句就回了自己房里去做抱枕。 直到晚上用过了饭,雪雁这才又回了上房。今儿本是紫鹃守夜,雪雁与她换了,自去取了铺盖,这才到里间去看黛玉。 黛玉还坐在床边绣花,见雪雁进来了,忙丢了针线站了起来,可又心中别扭不想理雪雁,于是就这么左右为难站在原地没动。 雪雁见她那样子噗呲乐了,走过来替黛玉更衣,黛玉便伸着手由着她,却也不说话。 ps: 有亲在书评区里说迎春的问题,让亲去看我置顶的帖子,好像又没人去看。这个问题已经有人提出来过,我也及时回答了的。关于迎春的身份,红楼梦不止一个版本,各有说法,我手头有好几个版本的,分别是不同的人校订的,对于迎春的说法都有不同,有说是同母同父所生,有说是妾生但那个妾在邢夫人进门之前扶过正又死了,也有说是妾生庶出的。以后这个迎春出生的问题,我就不重复回答了哈,大家可以去看看置顶的帖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抵头而眠 两人憋了好久,黛玉终于憋不住了,张口道:“姐姐怎的不说话?” 雪雁边替黛玉换衣服边问:“那你怎么不说话?” 黛玉哼了一声道:“我还恼着姐姐呢,所以我才不说话,姐姐不与我说话,难道是恼我了?” 雪雁笑了,停了动作看着黛玉的眼睛道:“我恼你做什么,我只不想把你养成了什么都不懂的娇小姐,所以才故意不理你的。” 黛玉眉头一皱,显然是怒了:“我怎么什么都不懂了?姐姐打小与我说的话,我虽当时不明白的,也会记在心中,日后慢慢琢磨。如今我也十三了,姐姐也说过我做事算是妥当的。” 雪雁笑道:“你比起这府里的姑娘们,确实算是妥当的,可你比起那有城府的千金小姐们,还差得远了。” 黛玉不服只道:“我何处差了?” 雪雁笑着不说,只替她更衣,夜了两人睡下,雪雁拢了铺盖去了黛玉床上,两人又抵头而睡,这时雪雁才继续方才的话题道:“你若是母亲还在,便不会对我这般依赖。虽我能替你拿一时的主意,可我只看着你出门子,你嫁了人,我也自是要去的。你凡事只看着我,不自己多想想,哪里能有长进?” 黛玉听了这话便不高兴了,又咬着嘴唇不说话。雪雁叹了口气道:“你这个小动作,最是能出卖你的情绪,往日嫁了人,你还能这般使性子不成?那婆婆虽也叫一声母亲,可你还能把婆婆当真的母亲不成?” 黛玉一听又恼了,赌气道:“那我便不嫁人!” 雪雁乐了,笑道:“那吴公子听到这话,岂不是要哭死了?” 黛玉脸一下红了,转过头去不理雪雁,雪雁推搡了她一番。见她就是不回头,只得对着黛玉的后脑勺道:“你别嫌我啰嗦,我也是为了你好。我虽能护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辈子。你若再不为自己打算。日后只怕是要吃大亏的。 “我让你认姜夫人为干娘,只因几点,一来那刘尚书乃从一品,官居高位,贾府的赦老爷虽是袭爵了一等将军,但不过是个闲职,在皇上面前也说不得几句话。因而日后,若是有个什么麻烦,有那姜夫人与你说话,你也不怕贾府欺了你去。 “二来你日后嫁了人。没有婆家撑腰是真真不行的。想来你的婆家正经只能算是林府,可老爷又是男子,你若日后有了麻烦也不便见面。有了干娘,姜夫人便能替你撑腰,你日后在婆家受了委屈。也不怕没人告状去。 “三来你住在贾府里,也知道这府里的人是个什么品行,那是雁过拔毛的一家人,大门口路过条狗过去,都得割一块肉下来的人家。你住在这儿,那贾府的人若是开口问你借钱,你是借还是不借?你若不好推脱与你父亲说了。你父亲也必看在你的面子上会借给他们。虽说借了钱他们就能消停点,可这有了一次就有二次。我让你认了干娘,你只在风声不对时往你干娘那去了,他们也没那脸皮登门向你借钱。传出去了,他们只会更没了脸面。” 黛玉听到最后一个理由,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过头来对雪雁道:“他们再没钱,不是日子过的也挺好吗?虽然下人的月钱是低了点,可我看那二嫂子管家时,那办事的婆子媳妇来领银子,也是一给就几百两的。” 雪雁摇头叹道:“那不过是琏二奶奶要面子活受罪罢了。你若不信只去问她,她管家时可是倒贴了自己的嫁妆才能撑的下去。那些个管事的婆子媳妇又一个个都是人精,领差事的时候,银钱只往高了报。打个比方,外头一文钱一个的鸡子,厨房能报十两银子一个。琏二奶奶虽然心里有数,可她能说什么?还不是得乖乖的给了银子,不然下人们少不得要传她抠门小家子气。” 黛玉蹙眉道:“这便是欺主了,这样的奴才打了出去才是,还留着做什么?” 雪雁笑道:“若都打了出去,还谁来做事?那些人少不得都是贾府的家生子,贾府几代袭爵,有些奴才过的比主子还体面呢。琏二奶奶是王家嫁进来的,也不得不给那些老货们一个脸面,撕破了开来,谁都不好看。” 黛玉闻言思索了一番又道:“就不能将管事的全换成二嫂子的心腹?” 雪雁摇头道:“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那些管事的,大多都是府里主子们的心腹,她若是换了,如何对二太太交代?如何对大太太交代?如何对老太太交代?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便是这个道理了。” 黛玉叹了口气,看着头顶的床帏道:“这管家也太过麻烦了,若是不嫁去这么大的家族,便倒还好,若日后我也这般,还真不如不嫁的好了。” 雪雁点头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但你也不能不嫁,你若不嫁,老爷岂不是伤心死了?不过你且放心,以老爷的性子,只怕会帮你把日后都安排好的。如今你只管学着人情世故,莫要以后被那油滑的奴才骗了去才好。” 黛玉扭头又看向雪雁,脸上带了点歉意,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这样的东西实在太麻烦,我不耐烦学这些。” 雪雁无奈了:“你不学这些个,日后我若脱了籍,你被人欺负了去怎么办?难不成一辈子都靠下人替你想这些?我终有去的一天,我不在了,你又找谁帮你看着底下的人?” 黛玉眼眶一红道:“你就不能跟我一起嫁了吗?那吴公子也不差,你我姐妹二人共侍一夫不好吗?” 雪雁一听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瞬间坐了起来,瞪着黛玉,黛玉不知所以,急忙也坐了起来,怯生生的看着雪雁。 雪雁咬了咬牙,她知道黛玉是一番好意,可她要的不是这个,她怎么说才能让黛玉明白?她看着黛玉的眼睛,心里一阵刺痛,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小妾?呵呵!她怎么可能去做小妾!她这辈子就没打算嫁人,自己终老都比嫁了人后丈夫三妻四妾的好! “好姐姐,你恼我了?”黛玉见雪雁目光如炬甚是吓人,心里禁不住一阵紧张,她方才那话说出口了也马上就懊恼了,她知道雪雁是个正经的姑娘,从未想过做什么通房妾室之类的。也知道自己母亲曾许诺过雪雁,日后雪雁的婚事由雪雁自己做主。她现在说了这样的话,只怕雪雁是真的恼她了。 雪雁是真的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黛玉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好姐姐,求你别恼我,我不过一时糊涂,说了错话。日后我再不提这事儿了,也再不让你做小。” 雪雁直愣愣的盯着黛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还记得我干娘死前答应过我的事儿吗?” 黛玉见雪雁把贾敏都搬出来了,这下是真的怕了。雪雁从未叫过贾敏干娘,一直都是以太太相称,这回叫了干娘,这是明摆着要利用干姐姐这个身份了。 黛玉忙点头道:“我记得,我都记得,我不过一时糊涂了,求姐姐饶了我吧。我日后一定好好学着,不再嫌麻烦了。” 雪雁叹了口气,重新躺下,也不去理黛玉,翻了个身对着外头,隔着纱帐看到外头那袅袅上升的熏烟,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是真心不想做奴才了,她真的怕哪天黛玉又忘了承诺,心血来潮把她许了人怎么办?要是日后黛玉后悔了,不想她走,利用她奴才的身份逼着她做小怎么办? 她这些年尽心尽力的对黛玉好,对她无微不至,结果换来的结果就是黛玉的极度依赖,到今天黛玉说出这话来,给雪雁敲了个警钟。她回扬州那时,吴均瑜拜访了一次林如海,那时就将她的死契换成了活契。活契可比死契好赎身的多,上头是有时间限制的,若是到了时间,不想续约了,大可直接交了银子出来。就算没到时间,也能多交几倍的价钱,提早出来。 雪雁自己已经有二千两银子了,她要不要提早赎身了出来呢?可如果提早出来了,她以前对贾敏许下的承诺就不作数了,这样保不齐自己会落得个言而无信的名声。已经努力了这些年了,还差几年就能送黛玉出门了,她要不要再努力下呢? 黛玉仍是坐着还没躺下,她见雪雁不再说话,只拿背对着自己,心中不由慌乱不已,她后悔自己为何会脱口而出,虽然她曾经真的想让雪雁跟着她一辈子,可这想法并不敢说出口来,今日仗着使小性子说了出来,也只是试探雪雁一下。谁知这一试,竟是惹的雪雁恼了起来。 “姐姐……”黛玉轻轻的叫了一声,“你睡了吗?” 雪雁没回头,只答了一句:“小姐快睡了吧,已经十一点半了,再不睡明日怎么起来给各房请安?想来小姐封院已经很久了,又去了尚书府那么多趟,再装病封院不出可就不像话了。” ps: 关于黑探春,好吧,连曹雪芹大大都说她心比天高了,亲觉得这是好话吗?曹大大的宅斗文是不会像现在的网文一样把心理活动都描写的这么仔细的,全靠读者的脑补。每看一次红楼梦就有一次新的体会,不同的年龄段看又有不同的体会。 第一百二十七章 探望凤姐 黛玉见雪雁这般冷淡,忍不住泪流满面。她自个躺了下来,盯着床顶却睡不着。主仆两人皆是一夜无眠,到了第二日,才五点,雪雁就先起了身,收拾了铺盖放到外头的熏笼上。 守夜的丫鬟第二日早晨是可以不用伺候的,雪雁往日因要在黛玉跟前时时看着,才会连着伺候。可今日雪雁一起身,等伺候的紫鹃青鸾等人进了房,就交代了一声,抱着铺盖回房去了。 黛玉早晨不见雪雁来伺候,问了青鸾得知雪雁回房去了,心情更加低落了起来,加上昨晚并没睡着,眼圈也黑了,皮肤也黄了,看上去还真有点病容。 紫鹃见黛玉这样,忍不住劝道:“姑娘脸色不是大好,今日不如好好歇会子,我去同各房各院讲一声,就不去请安了吧?” 黛玉正惆怅着,被紫鹃这么一关心,不由的眼泪就掉了下来,紫鹃和青鸾都大惊失色,忙又是劝又是哄的。好容易梳妆完了,紫鹃见黛玉仍是要去请安,只得让人寻了辆小轿来,不肯让黛玉用走的,只说怕黛玉身子受不住。 黛玉承了她的情,就真的坐了轿子去各房请安了。去了各院一圈,回去的路上路过凤姐的院子,黛玉忍不住叫了声停轿。 紫鹃忙上去问道:“姑娘是想去琏二奶奶那看看?” 黛玉想了想道:“你先回去吧,我这儿有小红跟着就行。” 紫鹃应了一声,吩咐小红伺候好,就回了梨香院。进了梨香院她就去了趟西厢,进了堂屋见青鸾坐在堂屋里,很是好奇。 “你怎么在这屋?堂屋里这么冷,要做针线回自己房里不是更好?” 青鸾抬头看了她一下,低头继续做针线说道:“雪雁昨晚没睡好,她说她要睡一下,让我在这看着。省的有那回事的小丫鬟来吵了她休息。” 紫鹃眼珠一转,笑道:“那就去耳房做呀,那儿有熏笼,在上头做事也不会冻了手。” 青鸾轻笑了一声。也不抬头,只道:“怎么就冻死我了,如今也三月了,再过几日都四月了,都该换单衣了,谁还耐烦坐那熏笼上。再说我坐在耳房里,有人来寻我说话,不也吵着里头的人了?我虽平日里不大说话,可也不是傻的,你长我几岁。怎么行事还这般糊涂?” 紫鹃被臊了个大红脸,不该搭腔,回了自己屋去了。 黛玉这边进了凤姐的院子,就见一小丫鬟靠过来扶了道:“林姑娘来了。” 平儿忙从屋里走了出来,笑吟吟的走来说道:“哟。真真是稀客。今儿早晨我就听那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是应在这儿了。” 凤姐在屋里叫道:“快扶林妹妹进来说话,你拉着她在外头做什么?” 黛玉扶了平儿笑道:“她心情倒是好,如今身子怎么样了?” 平儿笑道:“雪雁常来看她,为她把过几次脉了,说是脉象渐渐好起来了。如今倒也不用多担心,反正管家的差事也辞了。每日只安心养身子。” 黛玉这才知道雪雁常替凤姐把脉,就更想进去看看了,一进去就见凤姐精神奕奕的坐在炕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二嫂子,多日不见,你气色好了许多。”黛玉笑着过去坐了炕上。与凤姐拉起了家常。 凤姐倒是诧异:“怎么不见雪雁跟来?你在府里,她不是常跟进跟出的?我们府里的人都笑她,说她是姑娘的影子,姑娘到哪儿,她到哪儿。” 黛玉听了这话。先是一怔,细细的琢磨了影子这两个字,一时间脸上就露出了点伤感来。 凤姐见状纳闷,挥了挥手让平儿下去,赶紧问道:“怎么,这样子,倒像是和雪雁拌嘴了?” 黛玉闻言觉得凤姐太懂人心了,一下就又掉了金豆子:“好嫂子,替我劝劝我姐姐吧,我昨儿说错了话,她如今还恼着我呢。” 王熙凤吃吃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瞧瞧,又掉金豆子了不是?与我说说,你说什么话,让她恼你了?我平日见她向来最软和不过的人了,从没见她主动跟人红过脸,今儿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黛玉听了这话,心中更加内疚:“我只说离不开她,让她跟了我一辈子,日后与我共侍一夫。” 这话刚说完,外头咣啷一声传来,凤姐皱眉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奴才?” 平儿忙在外头回答:“奶奶,是我,我不小心掉了茶碗。” 凤姐一听是平儿,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又笑着对黛玉道:“让你看了笑话,平儿那丫头平日里最稳重的人了,听你说了这话都要吓一跳。你想想雪雁听了能不恼吗?这丫鬟们,可不是各个都想做小的。也有那志气高的,宁可嫁个穷小子,也不愿低头认小。她们虽是伺候人的人,但有谁愿意伺候人一辈子? “你二嫂子我没读过书,但我都知道有句话叫‘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打小在你身边伺候,虽是因为要报恩,可这人哪有没个私心的?只不过她的私心单纯了些,不过是求个自由身罢了。如今你要断了她的念想,她怎能不恼你? “你是没伺候过人,所以不知这其中的苦。我嫁人前也是个蜜罐子里泡大的,可进了贾府,还不是要在太太老太太跟前伺候?人哪,能这样一直待你好,已是不易了。你若连她心中最后一点念想都夺了,她岂不是生无可望了?” 黛玉闻言,哭的更惨了:“我如今说了这番话,她若是再不理我又怎么办才好?” 平儿挑了帘子进来,放了碗茶在黛玉跟前,笑着说道:“想来雪雁也不舍得不理姑娘,如若不是,当初她表哥找着她时,要赎她出去,她为何又不肯吗?可见她还是放心不下姑娘的,姑娘若是不信,只管日后瞧着。若是有人欺负姑娘,她这性子就忍不住要跳出来了。” 黛玉闻言慢慢收了眼泪,擦了眼泪说道:“多谢二嫂子和平儿姐姐,让你们看了笑话了,雪雁平日最不喜欢我哭,如今要是知道我在外头哭了,又不知怎么絮叨呢。” 凤姐哈哈大笑起来:“这值当什么?你若平日闷了只管到我这儿来,我养着身子他们不许我出去,我都快闲得长毛了。” 黛玉又与凤姐平儿说笑了几句,就回了梨香院去。一回院子,听说雪雁在补觉,她想了想,也回房补觉去了。就算雪雁现在不理她,她也得爱惜自个的身子,不然岂不是让雪雁更失望了? 雪雁一觉睡到下午两点起来,终于睡了个饱,一出屋子就见青鸾坐在堂屋中间的桌上做衣裳,她忙凑过去问道:“你竟在这儿坐了一整天?好妹妹,多亏你了,快回去歇一会吧。” 青鸾笑道:“歇什么?到哪儿不是做针线?不过是换个地方罢了,你这儿光线好,我做的还快些。” 雪雁又问:“吃了午饭不曾?” 青鸾愣了下:“哟,这我倒给忘了,我就说方才好像忘了什么似的,原来是吃午饭。” 雪雁笑了起来:“你这糊涂虫,难不成没人提醒你一声?” 青鸾摇头笑了:“燕儿倒是来过几回,我方才正缝到袖子,口里随口答应了一声,也没动弹。想来她是懒得再问我了,就没再进来。” 雪雁出了屋子叫燕儿,燕儿跑来一看,说道:“姐姐起来了?我让李明泉家的留了菜,这会子端过来吧?” 雪雁点了点头道:“把你青鸾姐姐的也拿过来,她也不曾吃。” 燕儿捂嘴笑了:“早知道了,她做针线就跟老和尚入定似的,外头的事再入不了耳朵里的。所以她的饭菜我早留下了,叫李明泉家的再热一热就能吃了。” 青鸾在屋里听到了,隔着帘子笑道:“好妹妹,多亏你了。” 燕儿去拿饭菜了,雪雁便又进了屋,青鸾就把紫鹃进来跟她说的话又说了次,雪雁坐下倒了口茶喝,慢慢说道:“我一点也不奇怪,她这人从来不敢当面做什么,但就喜欢背地里慢慢一点点的阴人。也不是多大点的事,到了她手里就是个大事。” 青鸾闻言失笑:“她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我跟她一个屋住对脸,少不得听她耳提面命的教燕儿些有的没的,好在燕儿是打小跟着你长大的,没被她骗了去。” 雪雁想了想说道:“这几日你们都少上房去伺候,让她去。” 青鸾诧异,放了针线问道:“这是怎么了?我早起就觉得不对,你跟小姐怎么了?” 雪雁摇头叹了口气:“小姐就因为我们太保护了,如今只觉得那些闺阁门道麻烦,不让她吃点苦头,只怕她是不会接受教训的。” 青鸾不解:“那也不必让她去伺候啊?” 雪雁笑道:“让她伺候才好,她是个心机深的,小姐也该接触一下这种人。俗话说日久见人心,不让她天天都伺候,小姐又怎么看得出来?” ps: 这几天宽带还迁不了,只能用手机热点上网,所以每天只有写完了稿子才能上来看看书评区,对于一切亲的回答,在书评区里一一回复太慢了,网页总是卡半天。不过我加更的承诺还是在的,等我一弄好网络就会开始加更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野猫坏事 两人说话间,燕儿已经把饭菜都拿来西厢了。雪雁和青鸾自吃了饭,又让燕儿送回厨房里去。过了会书澈也从上方回来,一进屋看见雪雁愣了一下:“你多咱起来的?怎么也不声响?” 雪雁笑着问她:“小姐起来了?” 燕儿点头道:“起来了,怕这时候用饭会积食,便只上了点心给她。” 雪雁点了点头,打眼瞧了眼外边又问:“上房现在谁伺候着呢?” 书澈回道:“紫鹃去了。” 雪雁想了想,说道:“日后就让她多去吧。” 书澈纳闷的看了她一眼,心中不解,但见青鸾没什么反应,心想大概是有什么原因吧。于是便点头应了后,自己回了房去。 打那起,雪雁等人就很少去上房伺候了,那紫鹃便如鱼得水似的,天天在黛玉跟前现眼,黛玉终究单纯了些,被紫鹃伺候了一段日子也觉得她是个善解人衣的,便默许了紫鹃天天伺候。 雪雁这大丫鬟的地位虽像似被紫鹃夺去了,可实际上梨香院里的其他丫鬟还是以雪雁为尊,紫鹃不过是在黛玉面前有些体面,但使唤其他人还是使唤不上。这让她少不得有些恼羞成怒了,终于一日忍不住在黛玉跟前说了雪雁的不是。 “这些日子也不知雪雁姐姐是怎么了,都不见来上房伺候。姑娘也太好性子了些,竟由着她躲懒。这要是换了老太太,早叫人打了她出去了。” 黛玉闻言笑道:“哦?我外祖母是这样的?” 紫鹃一愣,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补救道:“姑娘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雪雁也太恃宠而骄了,仗着姑娘喜欢她,就……” 黛玉挑眉打断她:“就什么?我只当你是个好的,谁知竟是个爱说嘴的。想来我让你伺候了几日,你就觉得我是个好拿捏的。可以随意唬弄了?” 紫鹃吓得跪在地上,口中只道不敢,又哀求道:“姑娘真真误解我了,我原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想着姑娘爱她,她却不来伺候姑娘,心中替姑娘打抱不平罢了。姑娘若是不爱听,我日后再不说了就是。” 黛玉被她这番强词夺理说的不怒反笑,指着她半天只说了句:“好……好……你是个好的!” 紫鹃还当黛玉这是夸她,忙笑着起来继续忙前忙后,黛玉心中不爽利,眼里见不得她,便挥手要她出去,又让她叫小红进来。 紫鹃忙去叫了小红。自己又坐在廊上候着,听得屋里黛玉对小红道:“你去问雪雁,我那青天色的软烟罗哪儿去了?” 紫鹃听闻是让雪雁找东西,这才松了口气,乐呵呵的坐在廊上绣花。没一会雪雁就跟着小红从西厢出了来。匆匆忙忙赶去了上房。 一进房就见黛玉在那写字,头也不抬的道:“去将那我青天色的软烟罗拿出来。” 雪雁纳闷道:“这会子天气也不热,窗户还不用换那个,小姐拿了出来是要做什么?” 黛玉只说:“让你拿便去拿,我自有用处。” 不大会雪雁就从箱笼里找了那匹天青色的软烟罗出来,黛玉抬头瞧了一眼,点点头道:“我要去二嫂子那儿。叫小红来跟着。” 雪雁更是一头雾水了,纳闷的放了软烟罗又去叫小红来。黛玉这才收拾了一番,带着小红往凤姐那儿去了。 雪雁回了屋,书澈就打自个房里出来问道:“小姐叫你去做什么?” 雪雁摇头道:“奇奇怪怪的,只叫我拿软烟罗出来。” 书澈也纳闷:“要那玩意做什么,现在用不到它。白开一回箱子。” 雪雁想了想道:“大概是要送琏二奶奶去?方才瞧见她叫了小红跟着去了。” 书澈摇了摇头,扭头进了房间,丢下一句:“你二人终日神神叨叨的, 也不知做什么名堂。” 雪雁也不知黛玉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是她第一次没看懂黛玉的行为。不过想来黛玉见自己没去上房伺候也没派人来说。只怕也是赌气故意不叫的。就不知她这样还能忍多久了。 黛玉去了挺久,直到晚间放饭前才回来。院子里的灯笼都点上了,黛玉从一片灯光中穿过,显得很是优雅。紫鹃一见黛玉回来了,就笑着去扶她。一主一仆进了房去,小红便自己回了房间。 小红才一进屋,就见书澈和雪雁坐在堂屋中间等着她,她忙笑道:“姐姐等多久了?我回来自会去找姐姐,何必这么心急?” 雪雁忙问道:“小姐拿着软烟罗去琏二奶奶那儿做什么?” 小红笑道:“这我不知道呢,本来知道姐姐们好奇,我也想留意着听下。可小姐一进了屋,平儿姐姐就拉我去帮她打络子了。” 雪雁不禁大失所望,书澈也气得直跺脚,只说小红蠢材蠢材。 谁知三人正说话,突然听到上房里传来一阵痛哭之声,唬的三人一跳。三人急忙打了帘子往上房跑去,正对面东厢里,青鸾也打了帘子跑了出来。 一进屋就见黛玉哭的扑在炕上,紫鹃站在一旁柔声劝慰:“姑娘再做一个便是了。这么哭,伤了身子怎么好?” 黛玉只哭不理她,紫鹃急的满头大汗,听到身后有声响,扭头一看是雪雁等人,忙松了口气。她在黛玉身边伺候的也不是很久,不如雪雁她们会劝人,现在雪雁她们来了便好了。 雪雁忙上前问道:“出了什么事?” 紫鹃赫然答道:“今儿姑娘走了没多久,我进上房去一看,不知哪来的野猫儿,将姑娘往日绣的荷包给抓烂了,我怕姑娘见了伤心,就拿去丢了。谁知姑娘回来一听这事,就哭了起来,我怎么劝都不停。” 雪雁眉头一皱,心中觉得不对。黛玉的绣花技巧还不行,一个荷包绣好了只怕要两三个月,如果是绣好的荷包被抓烂了,那可能就是黛玉之前给张启声绣的那个缠枝并蒂莲的荷包了。难怪黛玉这么伤心,这可是她第一个作品,还是绣给张启声的,突然告诉她荷包没了,想来是个姑娘家都受不了吧? 但是,真的是有野猫进来了?若是这附近有猫,她们怎么从来没听到过猫叫春的声音?想来那猫到了春天,叫起来可是没完没了的,只怕聋子都能被吵醒了。 难道是紫鹃偷偷把黛玉的荷包藏了起来?可她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了,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吗? 雪雁还没开口,就听得书澈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我们见天伺候着就不见猫儿闯了进来,你这才伺候了几天,便让猫儿抓烂了小姐的荷包。今儿是荷包,明儿只怕就是衣裳了吧?你若没这办法,还抢着上前伺候个什么劲,好歹收拾东西去了外院,做个粗使丫鬟得了。” 青鸾也道:“这门窗都是好好的,若是猫儿要进来,也得经过前院,怎么我们都没见着?” 紫鹃忙辩道:“我见姑娘出去了,便回房歇了个中觉,回来时就看见荷包的残布和几根猫毛,我寻思着想必是哪儿来的猫把荷包抓烂了,所以才说是野猫闯了进来。若不是猫儿,难不成是人?” 青鸾和书澈都气得叫了起来:“难不成你想说是我们弄的?” 紫鹃讪讪的说道:“我并不曾那么说过,妹妹们急着往自个身上揽,是想帮谁掩饰呢?” 雪雁心中暗笑,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呢?她虽然有书澈做人证,但书澈素来与她最好,书澈的话也做不得数,紫鹃打的什么主意,她心里已经清楚了。 “你说荷包被猫抓烂了,可那剩下的东西呢?”雪雁轻声问道,脸上带着微笑,一付人畜无害的样子,好似真的来调解似的。 紫鹃早有准备,忙从怀里掏了一个布包出来,摊在手心打开一看,是一块残布,和几根线头。 那布,确实是黛玉绣的荷包的布料,线头也是黛玉绣花时配的绣线,一样都没有错。可是雪雁越看就越觉得奇怪,死盯着那线头不放,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时书澈在后头嗤笑了一声道:“真真是可笑,拿了块破布出来就说是小姐绣的荷包。” 雪雁眼睛一亮,是了,她知道了。 她笑着说道:“妹妹也常绣花,但妹妹底子不错,想来没拆过绣线。这绣过花的线拆了出来,线是弯曲有褶皱的。这几条线都是直的,并没有用过的样子。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 书澈一听,伸手去怀里掏了半天,燕儿一见她那样,忙把自己常用的荷包递了过去。 书澈把里头的银锞子倒出来丢给了燕儿,自己寻了把剪刀一剪刀就给铰了。取出线后一看,果然是每条线都是弯曲带褶子的。 “这倒是怪事了,姐姐把线收起来还熨过了不成?”书澈讽刺的笑道,“不过是个荷包,不是什么好东西,劝姐姐还是拿了出来。偷盗是小,可那是小姐亲手做的,传了出去可是大事,姐姐虽是贾府的奴才,可若是犯了林家的规矩……”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房中对峙 紫鹃听了书澈的话,反倒微微一笑:“妹妹怎的凭白污人清白?我怎么就拿了小姐的荷包了?我拿那东西又有什么用?” 接着她看向黛玉,信誓旦旦的说道:“姑娘,我平日伺候姑娘虽少,可我也是正经人家的闺女,并不曾做过对不起姑娘的事,若姑娘不信,大可叫人去我房里搜。” 她这话才说完,燕儿翻了白眼,摔了帘子就出去了。雪雁和书澈青鸾都诧异了,这小妮子平时不吭声,谁知对紫鹃积怨竟然这么大,看来是忍了很久了。想来也是,燕儿就住紫鹃外间,那紫鹃没事就拉着燕儿洗脑,燕儿能不烦她么? 紫鹃也来火了,燕儿年纪小,她平时没少照顾她,谁知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她索性追到门口掀了帘子叫道:“你且搜仔细了,若搜不出什么来,仔细你的皮。” 雪雁冷笑一声,开口道:“这是摆谱给谁看呢?几个一等丫鬟全在这儿,你当我是死的不成?她搜不出来也不打紧,我自有办法找出来。别以为是你老太太的人我就治不了你,若真是你拿的,趁早交代了,日后被我查了出来,倒是仔细你的皮。” 紫鹃凄惨的笑了一声,伤心的说道:“姐姐,我也跟了小姐这么久了,你还不信我吗?” 雪雁撇了撇嘴没说话,书澈在一旁笑道:“要信你,也得看看你是什么人了。仗着是老太太的给的,成日里没得威风八面的。不过才伺候了小姐几日,就想翻了天了?” 不大会燕儿脸色沉重回来了,手里攥着一个荷包,递到雪雁跟前,雪雁拿了荷包看也不看,攥在手心里朝紫鹃扬了扬:“你可瞧见了?你再嘴硬看看?” 紫鹃大惊失色,忙冲了进来要抢那荷包,口中叫道:“这不可能!” 书澈和青鸾一人一边拉了住。就是不让她靠近。雪雁继续抓着荷包笑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说你好歹也是老太太身边伺候过的,怎么眼皮子就那么浅。这荷包虽然是用好料子做的,但也值不了什么钱。里头连银锞子都没装,你怎么就巴巴的偷去了。” 黛玉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止了哭,这次突然下了炕,挪步过来看了一眼雪雁手里的荷包,点头道:“这就是我那个。” 紫鹃急忙大叫:“姑娘可看清楚了?这不可能是姑娘的那个,姑娘的那个我早就让人给宝玉送去了!” 话音刚落,紫鹃就知道自己着了道了,那雪雁冷笑着摔到自己面前的,不过是个平日打赏下人的荷包而已。哪里是黛玉绣的那个? 紫鹃滑落到地上跪坐着,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荷包。嘴里喃喃道:“你们唬我,你们给我下套。姑娘,姑娘你为何要帮她们?” 雪雁看也不看她,只对书澈道:“去叫小红来。” 书澈忙掀了帘子隔院喊小红,小红马上跑到廊上。就见雪雁打帘子出去在她耳边耳语了一番,小红跟着就跑了。 雪雁再进屋时,书澈已扶着黛玉坐在炕上了,青鸾在一边沏了茶拿了过来,摆在小几上,黛玉拿了起来,刮了两下。冷冷的说了句:“跪下。” 紫鹃忙噗通一声跪在黛玉跟前,哭着道:“姑娘饶了我吧,我也是为了姑娘好。宝玉成天念叨着姑娘,茶不思饭不想的,老太太看不过去了,让我拿个信物给宝玉。好免了他相思之苦。我这也是为了姑娘的前程着想,姑娘看在老太太的面上,就放过我吧。” 黛玉皱了皱眉头,轻呷了一口茶,细声细气的说道:“掌嘴。” 婆子们俱不在。雪雁正准备出去叫,就见书澈挽了袖子上前,左右开弓啪啪啪几个耳光打了上去。 雪雁无语,公报私仇也不是挑这个时候啊,掌嘴可是功夫活,打的不好自己手痛,别人还没事人似的。 果然书澈才没打几下,手就肿了起来,疼的自己直吹手心。青鸾白了她一眼,打帘子出去叫道:“有活的没有,来两个人进来。李明泉家的,周常顺家的!” 一听这两个婆子的名字,紫鹃就吓的直抖,这可是黛玉从林府带来的管事婆子,一个管着院子,一个管着厨房。梨香院里的小丫鬟和婆子们都由这两个婆子管,自己没少跟她们套近乎,可都被她们挡了回来,自己要是落到她们手里,只怕是好不了了。 紫鹃吓得急忙爬了过去,抱着黛玉的脚哭道:“姑娘看在我伺候一场的份上,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不敢撒谎了,再不敢拿姑娘的东西了。” 青鸾和书澈想上去帮忙拉开,却被雪雁拦了住,雪雁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俩别动。 雪雁今晚是大为惊讶了,万没想到出了事后,黛玉是这般表现。只怕黛玉今天找借口去凤姐那,也是故意的吧?她心中有点惭愧,原来黛玉已经成长了,只是自己并没有看见,想来黛玉此次也是想立威做给雪雁看看,告诉雪雁,她能行,她不是娇小姐了。 黛玉由着紫鹃哭闹,也不劝她,只慢慢的等管事的婆子进来,拖了紫鹃起来,这才说道:“死性不改,这屋里的人,给了你几次机会?你细数过没有?你不但没个记性,连点长性都没有。我今日为何罚你,你想清楚了再来求情。” 接着黛玉放下茶杯,对李明泉家的和周常顺家的道:“拖去外院,掌嘴二十,让她跪在院中反省,你们派人轮流看着,她什么时候知道错在哪儿了,什么时候来通报。若是明日我起来她还不知错在哪儿,就打发人去老太太那,叫人来接她回去。” 紫鹃哭着被拖了出去,哭声一直消失在穿堂附近,雪雁这才回头来看着黛玉只笑不语。 黛玉喝着茶,脸上红红的,最后终于恼了:“姐姐做什么一直看着我?” 书澈哈哈大笑起来:“小姐可真是的,倒把我们几个唬了一跳。” 黛玉浅笑了一下,低头喝茶又不说话,只拿眼睛瞟雪雁。 雪雁笑道:“好小姐,你若想找个由头打发了她,何苦拿自个的荷包出来,你这几个月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再说那是你第一个作品,又是送给那位恩公的,现在被那脏男人拿去了,你就算要回来也是铰了干净。” 黛玉偷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若真是我的荷包被送去了,那我可真要铰了才行。不过,我的在这儿呢。” 说着黛玉从怀里摸出一个浅绿色的荷包来,上头绣的缠枝并蒂莲的花样,不就是黛玉的那个? 雪雁和书澈都愣了,忙上前围了看,果然是黛玉之前绣的那个,可紫鹃偷去的那个,又怎么算?两人霎时都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出话来了。 青鸾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两人道:“小姐,这两人平日最聪明不过的,也上当了。” 黛玉捂嘴咯咯的笑了起来,歪在炕上扶着青鸾笑成一团,断断续续的说道:“那是……我让青鸾……做的。” 雪雁和书澈也噗呲乐了,雪雁笑着摇了摇头,但还是不解的问道:“小姐怎么突然要发作起她来了?我见她平日不是装的挺像吗?” 黛玉闻言坐直了身子啐了一口:“她?呵……平日屋里有人,她便是小心翼翼的伺候,温柔体贴又善解人衣,等屋里没了旁人,就不停的说宝玉的事儿,不是说他的好话,就是说这府里多么位高权重,嫁进来是件多好的事。我恨不得拿针缝了她的嘴才是,可又不能只因她多了几句嘴就发作她。” 书澈一听也恼了,白了一眼雪雁道:“都怪你,让她粘了上来,没少让小姐听那污言秽语。” 雪雁笑道:“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听这些,小姐虽然还小,总要让她知道世事的黑暗面才行。她看见了,她才懂怎么防备。若是一直不闻不问不理不睬,日后出了事又怎么应对?” 接着雪雁笑着打趣道:“你瞧,这不就有成效了?方才小姐发作人的架势,可真真是吓着我了。好让我惊奇了一次,原以为小姐会跺脚耍小性子,发脾气骂人,谁知竟有模有样的,倒有点诰命夫人的架势了。” 黛玉闻言脸红,道:“在姜夫人那儿,见过她打罚下人的样子,便学来了。今日学着做了,我才知道,若是不恼不怒,只淡淡的说话,反而更让人害怕。若是我恼了,反而没了威严。” 雪雁欣慰的笑了,她这应该算是大功告成了吧?正想着,小红打了帘子回来道:“东西拿回来了。” 小红递上来的,是一个跟黛玉那个荷包很相似的荷包,若不是两个荷包放在一起对比,只怕还分不出哪个是黛玉做的。 青鸾接过荷包来,塞了小红一吊钱笑道:“好妹妹,你去歇息吧。” 小红古灵精怪做了个鬼脸道:“方才路过外院,那紫鹃一嗓子差点没把我嚎出病来,正好用这赏钱买两壶酒压压惊去。” 第一百三十章 家去几日 小红出了上房后,燕儿也跟着走了,房里只剩三个大丫鬟时,黛玉好奇的问道:“姐姐方才是去叫小红去那边要荷包去了?” 雪雁摇了摇头笑道:“她去哪里要的回来?那边只怕更以为那荷包是小姐的,更不肯交出来了。我是让小红去找了平儿,让平儿去要的。只说平儿来我们院子里找小姐,掉在小姐这儿。今日来找,听说紫鹃当是小姐的荷包送过去了,便去要回来。” 黛玉笑着道:“我却傻了,还是你这般做妥当。” 突然外院有人吼了一句:“哭你娘的丧,都亥时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四人一愣,又笑成一团,黛玉指着书澈道:“你去叫她不许哭,若扰了我休息,今晚就送她回老太太那儿。” 书澈忙打了帘子出去,青鸾看了看雪雁道:“我是乏了,今儿不轮到我守夜,你来守吧。” 雪雁笑着点头应了,又拿了铺盖来了上房,重新回到了黛玉的身边。主仆二人又是亲热的睡了一个床,聊了半天才睡下。 第二天雪雁一早伺候完黛玉就去了凤姐那儿,才进院子就见晴雯打上房出来。雪雁笑着道了早安,又问她道:“昨儿个平儿来我们院里找荷包,说是紫鹃送去你们那儿了,找着了吗?” 晴雯一听马上说道:“可不是找着了,被宝玉巴巴的拽着不肯放呢,还了平儿,他又疯魔了半宿才睡。要我说,那紫鹃可真是个天魔星,好端端的,宝玉也没怎么样,倒因为她送了个荷包过来,就跟得了什么稀罕宝贝似的。真不知这两人是怎么回事,神叨叨的。” 雪雁心中安定。想来紫鹃是背地里偷偷跟宝玉说的,并没有传扬出去,这才笑着对晴雯道:“袭人还好吗?” 晴雯皱了皱眉说道:“有些日子没见她了,自打病了那场之后。她便不出太太的院子了。宝玉去了几回,都说没遇见她。但我们院里的小丫头们倒是见过她的,我去了她也躲开,真不知有什么可躲的。” 雪雁点头笑道:“想是之前风光,如今落魄了,不想昔日的同伴见着,她怕没了面子。” 晴雯倒是站定了跟雪雁磨起牙来了:“你说若是她还风光着,我们自然不服,谁又比谁差了,怎么就被个西洋哈巴儿给爬了上去。可她如今这般田地。我们也不落忍啊,谁会做那落井下石的事?去寻她不过也是想着帮衬着点,若是她还能好起来,我们也是乐意的。可她自己倒把自己摘了个干净,好似我们院里的人都跟魔鬼似的。见一面要吃了她去。” 雪雁叹了口气心想,在袭人的眼里,只怕她们还真的就是魔鬼,各个都是抢宝玉的魔鬼。宝玉院子伺候的丫鬟们,要说不想爬宝玉床的,真是少之又少。以前还有个袭人挡着,如今没了袭人。只怕更乱了。 但她却不想打听这些,免得让人觉得黛玉对宝玉有兴趣,所以不过和晴雯说了几句,就进房找平儿去了。 平儿见了雪雁,上来取笑道:“你可欠了我一次,要怎么还我?” 雪雁忙摆手道:“我是穷人。你要得赏找我们小姐去。” 平儿不依,只笑道:“再没有比你还肥的羊了,你表哥是西洋货商人,想必有不少好玩意,若不淘一件来给我玩。我可不放过你。” 雪雁想了想,吴均瑜确实给了她不少西洋小玩意,虽然能解解闷,但她玩不了一会就腻了,这些东西在现代都有更好的,既然平儿想要,何不送她一样? 想到这里,雪雁抬头道:“你这么说起来,我倒想起,我表哥还真的给我弄了个好玩的东西来。只是这东西如今在我房里,等我午时用过饭了再给你送来。现下且让我吃口茶吧,你看我一大早就巴巴的赶了过来,岂有不给口水喝的道理?” 平儿与雪雁倒了茶,又聊了起来,说道建大观园的时候,平儿突然压低声音说道:“这几日若是尚书夫人再接林姑娘过去,你就一齐跟了过去,住她一两个月再回来。” 雪雁一怔,忙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 平儿起身看了看外头,又打了帘子瞧了瞧,这才走回来凑在她耳边说道:“昨个二太太找奶奶过去了,说是我们这边跟林姑娘熟,要奶奶开口问林姑娘借银子呢。奶奶本推脱不肯,可二太太说‘你只与她说我们会打借据,必不会亏了她去’,我们奶奶一听没了辙,只得说回头试试。你们若能离了府里,我奶奶还能有个说头,不然你们待在府里,我奶奶只怕又不肯向林姑娘开口,二太太到时又要拿我奶奶撒气了。” 雪雁一听,急忙站了起来:“好姐姐,我这就回去告诉小姐,你的东西我让人给你送来。” 平儿忙拉了她道:“可别让人看了出来,莫慌。” 雪雁深吸了两口气,缓了心情,脸上带着微笑出了房,一路不紧不慢的朝梨香院去了。过了穿堂进了内院,雪雁这才加快脚步进了上房。 一进上房就见房里空无一人,雪雁不禁急了,去西厢寻了一遍,只见小红在,书澈不在。她只能抓了小红问:“小姐和你书澈姐姐呢?” 小红笑道:“方才去个各房请安去了,姐姐找书澈姐姐有事儿?” 雪雁想了想道:“她之前托我寻的粉饼,我寻到了,但是平儿要了去,你替我找了她问问,她若是不肯让,我只得出去再寻一份给平儿。” 小红一走,雪雁就在屋里转来转去,跟没头苍蝇似的,青鸾打东厢过来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在屋里就见你在堂屋里转悠了。” 雪雁忙拉了青鸾进屋,小声把王夫人要找黛玉借钱盖园子的事说了,青鸾慌了,忙道:“那咱们怎么办?让小姐写信去给姜夫人,接了小姐出去?” 雪雁摇头道:“这样不妥,上次小姐闹着要回来,姜夫人只怕不敢再轻易接了她去,只有等老爷那边确定了认干亲之后,才好再去。” 青鸾想了想说道:“不如我们回自己家去住?” 雪雁眼睛一亮,差点把这个给忘了,但想了想又怕那贾府的人找上门去,她眼珠一转立刻就有了主意。 书澈果然和雪雁是心有灵犀的,她的粉饼早就得了,雪雁还派人找她说粉饼的事,想必一定是有急事。于是便早早的带着黛玉回了梨香院。 雪雁将事情一说,书澈啐了一口在地上骂道:“好一个国公府,自个家盖院子还要捞亲戚的钱,真真是没羞没臊。” 黛玉蹙眉说道:“我这便写信给姜夫人,不能给父亲添了麻烦。” 雪雁笑道:“这不妥,依我看,那刘小姐不是总要去我们家玩么?小姐不如回家住了,再送帖子去把刘小姐请来。再请了李小姐来照看,想必姜夫人一定是放心的。” 那王夫人再没脸没皮,也不敢当着她丈夫上峰的家眷面前,问亲戚要银子吧?再把刑部尚书的二儿媳叫来,王夫人就更不敢嚣张了。 黛玉寻思了片刻道:“你另外备二万两银子下来,不可让二嫂子太过为难,若是日后二舅妈不直接出面,只叫二嫂子追来家里了,就拿那二万两银子给她,好让她交差。” 雪雁应了下来,就开始准备,一切打点妥当了,才想起紫鹃去哪儿了? 问了书澈后,书澈说道:“小姐还是饶了她一次,不过没让她回内院伺候,只叫她搬去外院,同粗使丫鬟们一起住了。” 雪雁点了点头,这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那紫鹃是最怕见不到黛玉的,丢在外院,才是最大的惩罚。 黛玉这边去了贾母那儿,贾母诧异问道:“不是才请了安,怎么又来了?” 黛玉笑着说道:“接到父亲的来信,说是家中一直无人居住,恐没了人气,须得我回去住几日才好。” 贾母想了想只有几日也无妨,便答应了下来,又要李纨跟着黛玉回去,陪黛玉同住,又怕黛玉寂寞,要三春也跟了去。 黛玉忙道:“这倒不必,老祖宗放心吧,家里有管事有下人,不会亏了我去。况且,我也正好回家给母亲做场祭拜。有了大嫂和姊妹在,反倒不便。” 说要给贾敏做祭拜,贾母就心软了。马上不迭的答应了,又问黛玉何时动身。黛玉笑道:“东西都已收拾好了,回了梨香院就出发。” 贾母大惊,忙问:“怎么这么急?明日再走也好,与你姊妹聚聚,道个别才是。” 黛玉笑着说道:“不过是家去住几日,又不是不回来了,这般郑重的道别倒让人误会。” 贾母一听也是道理,便由着她去了。 黛玉一回到梨香院,立刻叫人闭了院门,三个大丫鬟这才出了外院,把要离开梨香院一段时间说了出来,又吩咐人看好门窗,管好一应物品,若有丢失的,谁当值便寻谁的责任。 一切都交代完毕了,主仆四人加上两个管事的婆子,就坐上马上往林府去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五月大事 五月里有两件大事,一件就是黛玉认姜夫人为干娘,林如海一接到信就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回信答应了认干亲之事,还附上了黛玉的生辰八字。另又去了信给黛玉,让她替为父备一份大礼给姜夫人。 黛玉接到来信时激动不已,又拉着雪雁问备什么礼好。雪雁早在回林府的时候就将自个的箱子全搬了过来,那礼自然也是备好了的。至于给刘纯汐的礼和户部尚书刘大人的礼,就很好备了。林如海在京城的宅子里,库房里存了不少东西。 刘尚书那里,备的是一块白玉雕成的八仙过海,以意官运亨达。这块白玉雕像足有一米高,两米长,是整块上好的白玉雕成,白玉价格不会太高,所以贵只贵在雕琢上,倒也不会显得太奢华。 而刘纯汐那里,是雪雁拿出来的一箱西洋小玩意,里头有万花筒,有魔方,有望远镜,有八音盒,每一样都是新奇又好玩的东西。价格在市面上很有些贵,但进价只不过是拿些上好的绸缎瓷器换来的。 姜夫人的礼也是雪雁备下的,当黛玉看到那丛通体透红的珊瑚时,忍不住惊呼:“这也太破费了。” 雪雁笑着道:“怎么能叫破费,姜夫人做了你干娘,自有责任教育你闺阁之事。这些可是别人教不了的,连我也不懂。如今你有了干娘,就有了靠山,别人再不好拿你的教养来说事了。不然可不就是打她的脸了?所以给干娘的,自是要比别人的更厚重些” 黛玉点头道:“我知道,只不过你哥哥这般费尽心思寻来的东西,若是他自个留了,指不定还能买个官来做。这样就让给了我,岂不是……” 雪雁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姐只管放心,他那人最受不得约束,让他做官,只怕他要天天蹲在家里哭死了。商贾虽然地位最低。但好歹也是自由之身,天南地北海阔天空想去哪儿去哪儿,这才是他喜欢的生活。” 黛玉只得收了,又叫李明泉管事来给东西估价。好兑了银子给雪雁。李明泉来了一看,忍不住直抽冷气,摇着头道:“这云锦市面上难得,属于有价无市,如今一下就是四匹,每匹少不得就要二千两银子了。这珊瑚更是极品,若是往低了算,也得五万两才能买到。” 雪雁吓了一跳,万没想到会是这么多,忙笑道:“是我哥哥寻来的。李管事不必算得那么高,适当着给点就是了。” 李明泉看了看黛玉,黛玉摇头道:“不可如此,虽是你哥哥,但他也是买卖人。总不能认了你之后,就叫他尽亏不赚吧?就按市价算了银子给她收着,日后让她转交给她哥哥。” 雪雁只得应了,随着李明泉管事去库房拿银子,李明泉叫人开了库房,进去了半天只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递给了雪雁。 “姑娘当年点清。再画了押就可以走了。” 雪雁打开一看,里头是六张银票,每张都是一万两的面额。于是点头画了押,拿着银票就回了自个房里放了起来。 黛玉那边备好了礼,收拾妥当就忐忑不安的坐在那儿,雪雁一进房间她那样忍不住笑了:“小姐还是看看书吧。弄得自个这般紧张,明日岂不是做多错多?” 黛玉羞涩的笑了下,说道:“汐儿一走,我便不知做什么好了。她在的时候,我还能和她说说话。” 刘纯汐是一直住到姜夫人接到信。要认黛玉为干亲了,才打道回府的。回去的时候还笑嘻嘻的说过几日又能见面了,让黛玉别太想她。 要说刘纯汐这个姑娘,虽然性格跳脱了些,但心地却是极善良的,黛玉与她相处越久,就越是喜欢她。长久接触下来,竟真的当她是妹妹,悉心的照顾。那刘纯汐跟黛玉待久了,也渐渐安静了一点,稍微站有个站样,坐有个坐样了。 刘纯汐待在林府的期间,凤姐确实登门了一趟,只不过来了也不说事,只和黛玉纯汐两人吃茶说笑。凤姐平日最是会讲笑话的,刘纯汐立刻就喜欢上了凤姐,凤姐要走时,还拉着凤姐的手依依不舍的,只说让凤姐多来玩。 雪雁倒是在送凤姐的时候,悄悄往凤姐手里塞了两张银票,凤姐拿了银票,眼睛一亮,又是一暗,说道:“妹妹看在我的面子给的,这我心里清楚。只不过日后不可再拿了,她的胃口可是个无底洞,这点是万万不够填她的贪心的。” 雪雁轻声道:“小姐不过是花点钱买二奶奶一个安心养胎的坏境罢了,关她的胃口什么事。她再来,我们就装聋作哑。只是你来了,若是回去没得交差,日后你可怎么好好养胎?只怕那指桑骂槐的刺的你难受,我们一片好心,你受着就是,日后有你报答的时候。” 凤姐娇笑着拿食指戳了雪雁的额头一下,轻声骂了句:“机灵鬼,又让我欠账。” 凤姐回去交差了自是安静了几日,只不过那二万两银子对大观园来说,真的是九牛一毛。但林家和刘家认干亲一事被提上了流程,两家都在忙碌的准备着,黛玉更是闭门不见客了。王夫人苦于无奈,只得暂时忍下,只等黛玉认完干亲再说。 认亲那日,黛玉一大早就起来了,自个一个人在内间转悠转悠着,也不换衣裳,也不梳洗,就是傻转。 等外头守夜的青鸾起来了,进屋一看,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小姐,在转下去,地都磨破了。” 黛玉见青鸾起来了,忙拉着她道:“快给我更衣,给我梳洗,雪雁呢?” 青鸾笑着扶了黛玉去拔步床里头,边给她换衣裳边道:“今日要行礼,又要见客,雪雁怕小姐肚子饿,万一有了声响岂不是闹了笑话,所以去厨房交代做几样能放在荷包里的小点心,方便小姐带了去。” 黛玉点头笑道:“如此甚好,甚好。你快把我的衣裳准备好,等雪雁来了,让她给我梳头。” 好容易一切准备妥当了,离去尚书府的时间还早,黛玉又坐不住了,不停的检查礼物,一遍又一遍的吩咐雪雁路上一定要小心,免得撞坏了珊瑚。 雪雁笑道:“小姐消停会吧,说多了嘴要干的,一会喝多了茶要如厕怎么办?总不好当着宾客的面离开吧?” 黛玉听了这话才收了声,等到上车后,她又吩咐雪雁单独呆着珊瑚跟她同坐一辆车,这才安心的前往了尚书府。 姜夫人今日可是请了不少人来见礼,刑部尚书夫人上官氏,国子监夫人袁氏,和南眧寺住持静安。 上官夫人早早就到了,黛玉一进了花厅就上前给姜夫人和上官夫人行礼,上官夫人拉了黛玉亲亲热热的在一旁坐了,几人又等了袁夫人和静安师太到了,这才一齐去了正堂。 刘纯汐是要见礼后才能出来的,于是这一群人里就只有黛玉一个年纪小的,黛玉不免有些局促,可一想到这结果是雪雁努力促成的,又对她日后大有帮助,她便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小心对待。 那南眧寺是唯一一个女尼的寺庙,本来是叫南眧庵的,但先皇后敬重静安师太,曾拜以为师,先帝为了表达对先皇后的尊重,将南眧庵改名为了南眧寺。并且将南眧寺定为后宫眷属上香之处,凡有后妃需要祭拜烧香之需,全都在南眧寺进行。 静安师太是这次的主见礼人,她年纪已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就算如此,见了黛玉也忍不住赞赏了几句。 黛玉的认亲之礼比雪雁的要郑重的多,也复杂的多,雪雁等人不能进去,只能在花厅等待,雪雁正等得焦急,就见刘纯汐从外头冲了进来,直嚷嚷:“好了没好了没?” 她身后跟着跑进来几个丫鬟,喘得脸红脖子粗的,跟在后头叫道:“小姐慢点,不可跑动。” 刘纯汐一进花厅就看到了雪雁,忙冲了过来拉着雪雁问:“还有多久才好?我可等不及了,我姐姐呢,几时出来?” 雪雁掩嘴笑道:“只怕还有一会,刘小姐可好好的坐着吧,若是一会夫人出来了,只怕又要寻你的不是。这回静安师太也来了,小姐难不成想让师太看了笑话?” 刘纯汐闻言,赶紧坐了下首,端端正正的扯了扯裙子,可她脸颊边上流下来的汗可掩饰不了她刚跑动的事实。 刘纯汐的丫鬟忙上前又是擦汗又是扇风的,忙乎了好一阵子,刘纯汐的形象才算是保住了。刚折腾完,就听到外头传来说话声。刘纯汐又要站起来出去看看,雪雁忙朝她摇了摇头,自个带了书澈先迎了出去。 外头来的果然是方才去见礼的几人,姜夫人挽着黛玉的手走在正中间,姜夫人的左边是国子监夫人袁氏,黛玉的右边是上官夫人。而那静安师太却不在了,想必是见完了礼就走了。 雪雁笑着上前行大礼拜见了各位夫人,又对黛玉道:“恭喜小姐,恭喜夫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湖边遇人 姜夫人是喜不自胜,受了雪雁的礼,黛玉也笑得两眼弯弯好似新月一般。那上官夫人在一旁打趣道:“可见这娘俩是注定的缘分,我不过几日不见,俩人竟好得如同亲母女一般。那日我说我要抢了她来做干女儿,她没吱声,原来心里早有了姐姐了。” 姜夫人笑着说道:“我女儿自然心里有我,你再抢也是抢不去的。” 上官夫人又打趣道:“罢了罢了,我没这福分,不过好在我还有一个儿子,年龄与她相仿,你这干娘既然认了,也少不得要为她相看着。我那儿子你自是知道的,打小就跟着他父亲读书,到如今不说满腹经纶,也是个知书达理的。我既认不了女儿,把她给我做儿媳妇如何?” 袁夫人又在一旁笑道:“不可不可,我方才就打定了主意,要向妹妹求了她来。我那小叔的儿子,如今已是进士了,自幼便由我夫君亲自教导。妹妹只管放心,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人品才华都是没话说的。” 姜夫人大笑,抚着羞得不敢抬头的黛玉的手道:“你们可晚了一步,我这闺女已经下了定了。定的是两广总督的小儿子,乳名叫幼岩的。” 上官夫人和袁夫人都大为失望,不过听说是两广总府的小儿子,那上官夫人点头道:“那孩子我见过,他十二岁起便帮他父亲跑腿做事,极为稳重。虽是个武将之后,但他却是文武双全,粗中有细,与玉儿倒也相称。” 袁夫人开玩笑道:“玉儿这样好的孩子,你竟藏了不带来给我们看,害我们没了相看的机会,今日定要罚你几杯才行!” 姜夫人哈哈笑了,只说今日不醉不归,带着黛玉就进了花厅。一进花厅看到刘纯汐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倒奇怪了起来,笑着说道:“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汐儿怎么这般老实?” 刘纯汐忙站了起来,先给另外三位夫人行了礼。这才上去拉了黛玉的手,甜甜的叫了声:“姐姐!” 黛玉也笑着叫了声妹妹,两人手拉着手就像再也放不开似的。 方才在见礼时,给刘尚书和姜夫人的礼已经送了,如今和刘纯汐认了姐妹,自然又要送礼。当书澈捧着盒子给刘纯汐时,刘纯汐左手开了盒子,看到里头的东西差点没蹦了起来。 “好姐姐,好姐姐,这都是给我的?”刘纯汐眼睛闪亮闪亮的。一手指着盒子,一手拉着黛玉问道。 黛玉笑着点头,一样一样的给她介绍,刘纯汐又想玩,又拉着黛玉的手不肯松开。倒把几位夫人看得笑得花枝乱颤。 “玉儿,带你妹妹下去偏厅玩罢,一会开宴了再来。”姜夫人笑眯眯的说道,能见到两个女儿友好相处,这是最好不过的事了。她这个女儿认得不亏,不但人品好家室好,为人处事也挑不出错来。又能扭了汐儿的跳脱性子,真真是再满意不过的了。 两个小人儿拉着手,亲亲热热的去了偏厅,一齐脱鞋上了炕,才头挨着头开始摆弄箱子里的东西。 其实这些东西,黛玉也没玩过。当日雪雁拿了出来,黛玉也很好奇,但因为是礼物,怕磕碰了,便一直没动它。如今可以正式拿出来玩了。两人都玩的不亦乐乎。 刘纯汐玩着玩着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问道:“方才听说姐姐已经许了人家了?” 黛玉脸瞬间通红,只低头摆弄手中的魔方却不说话。 这件事,便是五月的第二件大事了。林如海来信答应了认干亲,同时也带来了下定的消息。与吴家算是正式定了下来,已经交换了庚帖和聘礼,只等黛玉行完笄礼就可以出嫁了。 黛玉得知消息后,是又羞又喜,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觉。现在也开始渐渐绣花做嫁妆了,她的针线已经大有进步,如今做衣裳也能好好的做出来了。 刘纯汐见黛玉红着脸不答话,便对炕下的雪雁说:“雪雁姐姐,可是真的?我姐姐定了人家了?” 雪雁掩嘴笑道:“二小姐快别问了,还是闺阁的姑娘,哪能成日把定亲的事挂在嘴边上。” 刘纯汐吐了吐舌头,又开心的说道:“你方才叫我二小姐?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雪雁微笑点头:“可不就是二小姐?你是我家小姐的妹妹,自然要叫你二小姐。” 刘纯汐开心的大笑起来,躺在炕上抬起手来乱挥,把黛玉看得吓了一跳,忙伸手把她拉了起来,“好妹妹,不可如此。” 刘纯汐重新坐了起来,点头笑道:“姐姐放心,这是我自个家里,我在外头不会这样。” 黛玉笑道:“我知你不会这样,只是你若不会控制自己,到了外面难免也有激动的时候,到时万一忘了地方,一时高兴了起来,做了失礼的事怎么办?虽大家不会怪你,只说你天真烂漫,但少不得有那起子小人,会在背地里说干爹干娘教女无方。到时岂不是害了干爹干娘?” 刘纯汐歪着脑袋想了想,重重的点了下头:“幸亏姐姐提醒我了,是我平日想的不够,以后我再不这样了,姐姐只管看着我,我若还这样胡闹,就打我屁股。” 噗,满室的丫鬟笑了一地,雪雁忍不住笑道:“二小姐,这两个字也是不能说的。” 刘纯汐眨巴眨巴眼睛,纳闷了:“哪两个字?” 雪雁笑道:“就是屁股啊。” 刘纯汐拍着手笑道:“你说了你说了,该罚该罚。” 黛玉被刘纯汐逗的笑成一团,边摇头边拿手戳刘纯汐,刘纯汐也笑倒在黛玉身上,只叫她丫鬟去挠雪雁的痒痒。 两人玩了片刻,外头就叫开宴了。这回姜夫人还请了戏班子回来,吃过饭后就去看戏。刘纯汐自然是兴奋的不行,急着吃饭想去看戏。黛玉却不紧不慢的吃着雪雁给自己布的菜。刘纯汐见黛玉这样,不得不也压着性子好好的吃饭,姜夫人见了更是点头心中暗赞。 好容易吃过了饭,几人就往园子里去了。戏台子就搭在人工湖的旁边,一边能看戏,一边还能看景,是最惬意不过的了。 点戏时,姜夫人请黛玉先点,黛玉推脱不肯,只说母亲先点,让姜夫人很是受用,便先点了一出,黛玉又请上官夫人和袁夫人先点,两人笑着各点了一出又轮到黛玉,黛玉还请刘纯汐先点。 姜夫人笑道:“我的儿,你再让下去,那些小戏子都睡着了,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你就点了吧,不必再让了。” 黛玉这才点了出,接着刘纯汐好热闹,点了出,这才把本子拿了下去,叫人开始扮上。 戏唱上了,几人才安静下来听戏。雪雁来了这儿没听过戏,那林府就没叫过戏班子,到了贾府里,也不曾陪黛玉去听过戏,因她听不懂,去了也怪闷的,所以没回贾母一请戏班子叫黛玉去听,雪雁都是让书澈陪着。 这回雪雁第一次听戏,虽听不懂唱什么,却也觉得唱腔或宛转悠扬,或铿锵有力,倒是别有一番滋味。不由的,雪雁站在那儿听得入了迷,直到一出唱罢,姜夫人喊打赏,她这才清醒过来。 黛玉打方才就见雪雁听的入神,如今见她从境里脱了出来,这才问道:“姐姐喜欢方才那出?” 雪雁赫然笑道:“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第一次听人唱戏,一句都听不懂。只不过听个曲韵唱法,谁知竟是听得入迷了。难怪得有人那么爱听戏,原来真的挺有韵味的。” 上官夫人在一旁笑道:“你这孩子竟懂曲韵唱法之说,倒真真是个会听戏的,那戏曲之道,曲韵唱腔最为重要。这次的戏班子,可是沾了姜夫人的光才能碰得到。你还不快谢谢她去?” 雪雁忙笑着朝姜夫人福了一福,道了谢。姜夫人笑道:“不过是我表哥弄在家里听着玩的,哪有什么沾光一说。只不过他不大借外人,只自家人听罢了。那些戏子也都是他家买下的,外头再没有这样的了。” 说了几句,下头也打赏完了,雪雁见黛玉微微有点汗,这才想起她的团扇没有拿来,忙说了一声,回花厅去拿扇子。 回来的路上,路过镜月湖时,突然看到前头有一男子正在湖边抹泪,雪雁心中好奇,却又纳闷,这里是内院,怎么会有男子。 那男子听见雪雁的脚步,一转身看到雪雁,忙扭头擦了泪,朝雪雁鞠了一躬:“小的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说完就转身往戏台子那儿走去。 雪雁忙急着叫住他:“嗳,那里有小姐太太们听戏,不可以往那儿去,被人看见要打板子的,快从我身后那条道离开。我不会告诉人你来了内院,你快走吧。有什么伤心事,也别跑来这里自寻短见,没得连累了小姐太太们。” 那男子听了雪雁的话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出来,摇头说道:“姑娘误会了,我是忠顺亲王府的戏子,名叫琪官。” 第一百三十三章 探听缘由 雪雁一听吓了一跳,亲王?什么来头?姜夫人的表哥是忠顺亲王?这这这……这有点玩大发了吧? 琪官见雪雁面露怀疑之色,忙解释道:“小的真的是忠顺亲王府的琪官,姑娘若是不信,可去问问我们的管事,他就在戏台底下看着呢。” 雪雁赶紧摆手:“不必不必,你自去你的。”说着看那琪官离开,她忍不住又叫住他道,“今日夫人高兴,少不了你的赏,你可不能像方才那般落泪,触了霉头可不好。” 琪官深鞠一躬谢道:“姑娘教训的是,再不敢了。” 雪雁拿了扇子回了观戏台,在黛玉身后摇了会扇子,突然愣住了。忠顺亲王?琪官?她怎么记得有一回贾宝玉被贾政暴打了一回,起因就是忠顺亲王府里的戏子琪官不见了,听说是与贾宝玉关系很好来着,还互换了汗巾什么的。 等等,跟贾宝玉互换汗巾的不就是蒋玉菡吗?那蒋玉菡也是个小旦!雪雁突然好像被天雷劈了三百六十五道似的,整个人都魂飞魄散了。 这忠顺亲王,好像是喜欢娈童的,所以才格外爱这个蒋玉菡。蒋玉菡一失踪就找到贾府,要贾宝玉交人。那姜夫人与忠顺亲王是表兄妹?这这这……大事不好了! 不过,再等等。贾宝玉见到蒋玉菡是在大观园建好了,搬进去住了以后的事了。那么说,现在这个蒋玉菡还没遇见贾宝玉?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总之现在姜夫人跟那个喜欢娈童的变态王爷是表兄妹,这个才是最重要的事啊!雪雁急的直摇扇子,把黛玉吹的凉飕飕的,回头叫了句:“姐姐,不用扇了。” “啊?”雪雁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扇子放下,心里却急的像火烧似的。 黛玉见雪雁这模样。纳闷道:“这是怎么了?” 雪雁忙压住心中的焦急,轻声道:“无事,方才想起出门时好像房里窗子没关,如今虽然还不大热。但也有那小虫子,怕钻进屋里去了,所以不由急了起来。” 书澈在一旁笑道:“你真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关不关有什么打紧,自有那小丫鬟看了会关上。如今有好戏看你不看,回去了又后悔急的直打扇子了。” 雪雁心中只想弄清楚这个忠顺亲王到底是不是变态大叔,所以对书澈的吐槽一点没反应,只笑了笑继续看戏。 可心里存了事儿,她还怎么看得下去,没一会就觉得闷了。一出戏唱完竟是完全没听。那刘纯汐趁着打赏戏子的时间问黛玉:“姐姐觉得哪个角唱的最好?” 黛玉想了想问雪雁道:“你觉得哪个最好?” 雪雁想了想,趁机道:“我只觉得那小旦唱的不错,很是妩媚动人。” 黛玉笑道:“与我一般,我也喜欢那小旦,那扮相那唱腔都比别人好上几分。” 姜夫人在一旁听了笑着吩咐丫鬟道:“去给那小旦赏十两银子。令他随便拣一出再唱来。” 雪雁看了看黛玉问道:“小姐也赏吗?” 黛玉想了想点点头:“赏五两银子吧。” 雪雁忙跟着云步下了戏台子,云步找到那管事的人问道:“方才唱小旦的是谁,叫了出来领赏。” 管事马上进了后台,不多会就出来一个还没卸妆的小旦,雪雁分不出化妆后的人是不是方才那人,就先没说话。 云步见他说道:“方才那出戏是你唱的旦角吗?” 琪官拱手道:“回姑娘,正是小的。” 云步递了十两银子过去道:“夫人赏你的。命你再寻一出来唱,不拘什么。” 琪官忙接了银子道谢,雪雁这才上前说道:“我们小姐赏你五两,你确实唱的好听。” 琪官见是方才的姑娘,马上微笑拱手道:“谢谢小姐的赏赐,琪官一定好好唱。不辜负夫人小姐们的厚爱。” 云步笑着拉了雪雁的手道:“我们别碍他扮相,走吧。” 雪雁心中泪流满面,她的计划不是这个,她是想问问琪官真名叫什么,那个忠顺王是不是个变态的恋童癖大叔啊。 不过再想知道。她也只能跟着云步走了。希望之后还能找着机会问问他看看吧! 之后再唱了些什么,雪雁就是听不出味道了,戏唱了两出之后,雪雁对黛玉借口道自己要去检查下马车,便下了台子。 她往后台走了两步,还没走到后台就停了下来。她是黛玉身边的大丫鬟,要是她光明正大的去后台找人,只怕还没出刘府,便会被人传黛玉的闲话了。 雪雁懊恼的停了下来,从没觉得古代的男女大防是这么麻烦的事过,如今她急着知道忠顺王人品如何,又无法明目张胆的去找琪官,真真是急死个人了。 可她方才与黛玉说了去检查马车,这下又不能不去检查,万一事后露馅了,她要怎么解释? 雪雁无法,只得往园子走去,走了没两步路,就听得后头有人喊“姑娘”。 雪雁回头一看,来人正是琪官,他竟追了出来,跟到了园子里头。 雪雁忙问道:“你怎么出来了?后头的戏怎么办?” 琪官笑着说道:“不打紧,后头是武戏,没有小旦的出场,我便闲了下来。姑娘方才好似有话要跟我说?” 雪雁被他这么一问,反倒怔住了。她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问起了,难道要问对方‘忠顺王是恋童癖吗’?这样问了,只怕自己得被人打死! 琪官见雪雁面上犹豫,挺善解人意的说道:“想来是我误会了,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开。 雪雁忙叫住了他道:“你且等等,我其实……我是想问,你为何会在湖边哭泣?只不过一想到,这么问了难免唐突,若是你不想回答,也不必告诉我。” 琪官闻言眼中尽是哀伤,缓缓说道:“我自小父母双亡,住在舅舅家里。那年收成不好,舅舅便将我卖到了戏班子里。打我被王爷买下之后,舅舅觉得我过得好了,便常来找我要钱。我又不好不给,但我往日只有唱戏才有打赏,便给不出许多。舅舅没拿够钱,便说我攀了高枝就越发的不认人了。我一想到幼时受尽苦难,好容易有了好日子过,却要被人百般刁难,难免就忘了地方。” 雪雁闻言忙问道:“那王爷对你好吗?有没有欺负你?” 琪官正色道:“王爷乃仁厚之人,素来对下人都很和善。对琪官这样的戏子也不曾轻待,所以才觉得是我好日子来了。” 雪雁心里松了口气,安慰他道:“既然如此,那便好好的在王府唱戏。日后你退了,王爷想必也会给你安家银子,让你安度余生的。” 琪官眼中微闪,感激说道:“多谢姑娘开解,还恕小的冒昧,敢问姑娘芳名?” 雪雁笑道:“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日后也未必有机会再见了,如此名字便不重要。” 琪官忙道:“虽是萍水相逢,可姑娘开导之恩不可忘却,只求知道姑娘的名字,日后烧香拜佛,也替姑娘求个平安。” 雪雁无法,只得报了姓名,又说自己还有事,便匆匆离开。那琪官看着雪雁远去的背景,久久不得动弹。 他在王府唱戏,是个最低下的戏子,连奴才都不如。如今这位姑娘不但听了他的身份没有看不起他,反而柔声劝慰。人都说戏子无情,其实本不是他们无情,只是处于他们这样的地位,早就看透人情冷暖,哪里还有情的起来。 这人,无非就是你利用我,我算计你。琪官早知其中之道,并不对人再抱有任何希望。如今雪雁一番劝慰,却让他觉得心中一片温暖,不禁对这位姑娘有了一丝念想,只盼能再见她一面。 雪雁却并不知这些,她匆匆检查完马车,又陪着黛玉在刘府逗留到用过晚饭,这才搭着马车回了林府。 第二日,姜夫人就派人又到林府来接她,只说如今认了干娘,就没理由不去干娘那儿了。黛玉自然是乐意去的,让雪雁收拾了行李,准备去那儿多住几日。 雪雁因惦记着吴均瑜那儿还有个五月的箱子,她便不准备跟去刘府,只对黛玉说林府里若没个人看着也不大好,她要留下来看院子。 黛玉因认了干娘和妹妹,又被雪雁教育了要自立,便点头答应了让雪雁留了下来。 黛玉走后,雪雁交代了一声说要家去看看,表哥不在家,她要去看看下人们是否躲懒。 李明泉管事管着外出采买,知道雪雁要出门,便主动备了车,一路将雪雁送到家门口。 雪雁让车夫先在门口等着,自己可能还要带些自己用的东西进去,那车夫便没走,只在把车停在门外,自个去门房喝茶聊天去了。 雪雁进了吴均瑜的房间,先是把自己藏银子的小箱子拿了出来数了数,见数目没少,这才重新藏了箱子,准备去看看那个五月的箱子。 五月的箱子跟四月的一样大,雪雁打开之后发现,里头并不是满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重回贾府 虽说五月的箱子没四月的那么满,可里头的东西却是让雪雁大为欢喜,其中有一半装的全是书,每本都是统一印刷统一封面的。《搜神记》《山海经》《徐霞客游记》等等,都是些杂书。 雪雁不禁大喜,她最不耐烦看那之乎者也的东西,只爱看些游记杂谈,这些书用来打发时间是最好不过的,想来吴均瑜也知道她的性格,所以里头的书都是对她胃口的。 在看那一摞书的旁边,又是一个中等的箱子,打开一看里头竟是齐整整的一排毛线,和一套木头磨的织针。 雪雁大汗,这是叫她给织毛衣不成?织个围巾什么的,她倒是会,可是毛衣她没织过啊,压根不知道那袖口领口该怎么弄。 里头除了毛线和针,果然还留了一封信。雪雁打开一看,上头写着:“妹纸,惊喜不,是毛线耶!你知道的,北京的冬天很冷的,我原来习惯了空调,现在冬天还得穿长袍,底下漏风的很。那什么,你看我都给你弄来这么多好东西了,你是不是该报答我一下呢?既然你都会针线活了,这个织毛衣毛裤什么的,应该难不倒你哈。拜托了,我怕老了得风湿病哟。” 雪雁看着箱子里的毛线欲哭无泪,这里是没毛线的,想来吴均瑜应该是从西洋商人那里换来的毛线。颜色还是原始的羊毛色,那种白里带着灰的颜色,很是丑陋。她倒是有心报答下吴均瑜,可问题她真的不会啊! 不得已,雪雁只能叫来进宝把箱子抬了出去,装上车后直接回了林府。然后……然后她便对着箱子里的东西发呆了。 燕儿打外头进来,准备问问雪雁晚上吃什么,却看到箱子里的毛线很是稀奇,又叫了青鸾来看,两人围着箱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雪雁头疼。抬手招了她俩道:“你俩别闹我了,好似几百只麻雀在我耳边叫,我头都昏了。” 青鸾指着毛线问:“这是什么东西?哪有这么粗的线,这么粗的针。你要用它做什么?” 雪雁叹了口气道:“这是我表哥寻来的,西洋的毛线,说是用这针织了起来,可以保暖。” 青鸾纳闷,用手比划了下,咂舌道:“你表哥真真是奇怪,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弄来你也不会用呀。” 雪雁苦笑了下,她回想了下,小时候倒是见过外婆打毛衣,那时好像是三根针做底。但她这会子上拿找针线图去啊?又不会打花,只能打个平针上下针的,他要真的不嫌弃,自己只能打几个筒子另用针缝起来了。 赶跑了青鸾和燕儿,雪雁洗干净了手就在那试起针。起针倒是好起,起了一半雪雁突然想起,她压根不知道吴均瑜的身量,要用多少针她都不清楚,还怎么打? 无法,雪雁只得先拿自己做个实验,几天下来拆了又起。起了又拆,终于折腾出一圈开头来,结果花了半个月时间打出一个围腰似的东西,自己比了下,悲催的发现没有腈纶线,毛线是没有弹性的。这样的衣服可穿不下去。 到黛玉回府后已是一个月后了,雪雁的毛衣最后连个雏形都没有,那一堆灰白色的毛线都被她折腾成黑色了。 黛玉一回来,青鸾和燕儿就围在她身边听黛玉说尚书府里的情形,青鸾还很幸灾乐祸的把雪雁打不出毛衣的事告诉了黛玉。黛玉听了直乐。叫雪雁把东西拿来给她看。 雪雁只得回房里去把东西拿给黛玉看了,黛玉看完神秘的笑了:“我若有法子让姐姐学会,姐姐可怎么谢我?” 雪雁一怔,觉得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她这个现代人都没法,黛玉一个古代人能有什么法子? “小姐莫哄我,我表哥说他冬天特别怕冷,非要我给他做一身出来,如今我试了一个月都不成形,小姐怎么会有法子?”雪雁纳闷的问道。 黛玉抿嘴嘻嘻一笑,拿眼瞅着雪雁道:“好个聪明的雪雁,竟也被这个难住了。我上回跟干娘去了女子会所,见里头的一个妇人就在织这东西。你要是想进去,只怕还得跟着我才行。” 雪雁大喜,笑着求道:“好小姐,带了我去吧,下回我一定让我表哥带些新奇玩意来给小姐。” 黛玉其实早就想带雪雁去了,听雪雁这么说了,笑着举着手指头摇着说道:“你可记住了,若是日后反悔……” 雪雁忙道绝不反悔,这才让黛玉答应了下来。黛玉回了林府没多久,王夫人就又派凤姐来了,如今凤姐的肚子已经看得出隆起了,她又不管家,每天闲着慌,王夫人叫她来,她便来坐会子说说话,权当散心了。回去就算王夫人再说她什么,她也当没听见,只拿黛玉不过是个孩子,无法做主府里的银钱为由给推脱了过去。 王夫人没了法子,与贾政商量了一番,最后由贾政亲自给林如海去信,要求借钱。 林如海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借给他,与他说了一堆条件后,又要他先把借条寄来。这一来一去路上送信花的时间就浪费了几个月,最后贾府的园子居然拖到了十一月才建完,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那黛玉说要带雪雁去女子会所,却一直没了机会,因那贾母有派人来接黛玉回贾府去住。黛玉推脱不得,加之在外头也已住了有好几个月了,只得带着大大小小的丫鬟们搬回了梨香院。 回了梨香院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给各房送礼物。因黛玉有了干娘,这礼是姜夫人备下的,意思是:我干女儿在你们家住,麻烦你们多照顾点,若是你们不给面子,下次就不是送礼了。 几个小的自然接到了礼物都是欢喜的,唯有贾母和王夫人接了礼物很不开心。她们本仗着林家没了女主人,可以以此为由对黛玉的婚事进行说辞,想来林如海一名男子,也要顾及到女儿无人教养,会对她们言听计从。 可如今认了干娘便不同了,干娘与姑表亲的亲疏,还要更胜一筹。若是林如海没了,那黛玉的婚事就全由干娘做主,没她们什么事儿了。况且这姜夫人还是宗亲之后,虽已隔着远了,但也不敢得罪了她去。 从那以后,王夫人更是想尽了法子,要让宝玉学好,只为了能让黛玉看上他一眼,可黛玉已订了亲,再不肯见其他男子,凡是宝玉在时,她必不出现。就算老太太叫吃饭,若是宝玉在座,她也是抱病不来的。 时间转眼到了六月,雪雁又去了趟吴均瑜的宅子,把最后一个箱子搬了回来,里头装得是香皂花露水等物,还有一样东西,把雪雁看了后,羞得脸都快滴血了。 吴均瑜这家伙,也不知从哪弄来了——胸罩! 样式是最简单的样式,料子也是不会伸缩的棉布,雪雁试了一下,大小还正好适合。她忍不住红着脸把吴均瑜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厮眼睛真贼,居然只打量一下就能知道她的大小,想必以前一定是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 箱子里也有吴均瑜的信,信里是这么说的:“妹纸,见信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都三个月没见了,这是如隔了几百年了吧?到夏天了,汗流的多,记得常洗洗,那香皂是我一哥们弄来的。他拉了一船的香皂,我正想办法替他往外捣鼓呢,所以这些你不用客气,该用的用,该送人的送人吧。还有,那个东西……是我让人特意给你找的,现在还没有其他尺寸,这个尺寸是统一尺寸,也不知道你用着合不合适,要是大了你就塞团袜子,要是小了你就剪个口子,总之别憋着自己了。下个月是你生日,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要是有想要的,记得跟进宝说,让进宝送信给我。” 雪雁看完信真心想把吴均瑜抓过来打耳光了,什么塞团袜子,这厮跟谁学的! 雪雁红着脸把信收了,拣着箱子里的东西往外拿,香皂和花露水多的呛鼻子,她得送一些出去才行了。弯腰从箱子里拣东西可是件麻烦事,没一会雪雁就晕头晕脑的了,没法子只得叫了书澈过来,帮她一起拣。 书澈打刚才就闻到不知哪传来的一阵香味,越往雪雁房里走,这香味就越浓,浓到一进雪雁房间她就打了个喷嚏。 “姐姐这屋里熏的什么香,没得让人鼻子痒痒。”书澈问着,又打了个喷嚏。 雪雁强忍着刺鼻说道:“我哥哥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堆洋胰子和花露水。这东西在外头是个稀罕货,可他好像是为了帮朋友往出倒腾,没得塞了我一堆。如今放我房里快把我给熏死过去了,你且帮我收拾几份,我要送人了才行。” 书澈一听,眼睛一亮,急忙问道:“可有我的?” 雪雁失笑,忙道:“有你的有你的,你快帮我分几份出来,替我以小姐的名义送了出去,再回来拿你这份。” 书澈一听马上转身跑了,雪雁正想骂她躲懒就听到她隔着院子大叫青鸾和燕儿,不一会青鸾和燕儿也进了房,见了这些洋胰子和花露水也是开心的不行。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分派礼物 东西很快就收拾得差不多了,她们有专门送礼的盒子,摆进去一个香皂加一个花露水刚好一盒,便干脆一股脑全装了盒子,省的以后送人时还要另装。 一整个上午,这四人就在装盒,连上房都没去,黛玉叫了几回人,都是小红进来伺候的。黛玉纳闷不已,问小红道:“你姐姐们去哪儿了?” 小红笑着道:“也不知姐姐们在西厢做什么,弄得院里是香气扑鼻的很,小姐要不要去看看?我们偷偷的去了,吓她们一跳。” 黛玉笑着点头道好,扶着小红往西厢去了,走到窗前偷偷往里瞧,见雪雁站在桌前一个个的数桌上的盒子,口中还念念有词:“二姑娘的,三姑娘的,四姑娘的,老太太的,大太太的,二太太的……” 雪雁身后,三个丫鬟都忙的抬不起头来,一个负责开盒子,一个负责从箱子里拿东西递出来,一个负责接了过来装盒子。左右不过几秒,一个礼盒便装好了。 黛玉好奇,隔着窗子问道:“这里头是什么?味道怪好闻的。” 雪雁没被吓着,倒吓着了里头装盒子的燕儿,见是黛玉来了,几人忙丢了东西出去扶她。黛玉只说要去房里看她们在装什么,雪雁劝了几回说是刺鼻,黛玉就是不肯,雪雁只得扶了黛玉进去。 才一进去,黛玉就打了两三个喷嚏,接着就赶紧退了出来,只说“不行不行,我要回房去了。”接着便逃似的离开了西厢。 小红忙追了出去伺候,雪雁耸了耸肩继续叫她们仨装盒子。见盒子都快装完了,雪雁忙叫了停,说道:“再装下去,只怕日后送礼连盒子都没了,还得叫李明泉管事再去采买些才好。澈儿,你叫个婆子跟着你。用包裹装了,帮我送到各房去。” 书澈忙问:“各送几个?” 雪雁想了想道:“老太太为尊,便送三个,其余太太们各两个。奶奶们一个,姑娘们各一个。宝姑娘那儿还有一个,别忘了送去,对了,薛姨妈那儿也送一个去吧。” 书澈撇了撇嘴道:“送那老妖精做什么,她没得把她女儿都给毁了。好好的姑娘家,本也知书达理守规矩,可却好不好弄出个金玉良缘来。” 雪雁忙道:“不许瞎说,那是人家的家事,向来女儿家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了她做主?她母亲看好宝玉,自有她母亲的理由。你且去吧,我还得给小姐拿几份过去放在屋里,省的姑娘们来了见小姐那儿没有,会起了疑心。” 书澈只得拿布包了十四个礼盒。拿去外院叫了个婆子跟着,各房送礼物去了。 雪雁拿了三块香皂三瓶花露水进了上房,就见黛玉拿着笔在描花样子。 “小姐来看看,这是我哥哥送来的洋胰子和花露水,这花露水可以驱蚊止痒,夏天可是最有用的了。这洋胰子也有各种香味的,有花香的。有果香的,小姐来闻闻。” 黛玉一听忙丢了笔过来瞧,拿起一块香皂闻了闻道:“这样闻便不刺鼻了,还真的有股子淡淡的茉莉香味。” 雪雁笑道:“我哥哥有个朋友,听说拉了一船的洋胰子,找我哥哥帮忙往外出弄。我哥哥一口气买了许多下来,全留了我用。说是到了夏天,汗味会大些,让我常洗洗。可我这一瞧,竟是一箱子都是。可不熏死我了。便自作主张以小姐的名义给各房都送些过去,如今已叫书澈过去了。” 黛玉笑着道:“这怎么好,拿了你的东西,做我的人情?” 雪雁掩嘴笑道:“我的可不就是小姐的?什么时候分这些个了。小姐这儿我先放三件,若是用完了,我那儿还有。日后小姐可别说溜了嘴,把我给供了出去。” 黛玉点头,忽又问道:“给宝姐姐送去了不曾?” 雪雁点头:“自然是送了,薛姨妈那儿也送了。” 黛玉点点头,又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她也是个可怜的,商贾之家本就地位低下,如今为了嫁进侯门,竟不惜坏了她的名声。” 雪雁诧异,没想到黛玉竟明白这里头的道道,而且她现在讲起嫁人这事,好像也没以前那么害臊了。 于是雪雁旁敲侧击的问道:“小姐如今倒不害臊嫁人这事了,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难不成是恨嫁了?” 黛玉终于脸红了,啐了雪雁一声说道:“我干娘说了,如今已然订了亲,就不能再不知事了。与其终日做姑娘状,面上害着臊心里想着,倒还不如干干脆脆的认了。” 雪雁欣慰的笑了,这干娘确实没认错啊,黛玉长久以来一提到婚事就避而不谈,搞得她都没办法了解黛玉心中真正的想法,她到底对这门亲事,满不满意,有没有困惑,这些都是雪雁要在黛玉出嫁前就要理顺的。省的嫁了进去不顺心,岂不是更麻烦? “那我就得问问,小姐对这吴公子,可还满意?” 黛玉闻言,羞得低了头,半晌道:“他是个好的,能救我一命,说明为人善良。救过之后不求回报,说明他其心正直并非浪荡之人。与他在总督府相遇时,他也不曾出言轻薄过我,反倒帮着我说话,想来……想来他对我也是满意的。” 雪雁笑道:“他自然是满意的,我们小姐生的闭月羞花,又知书达理,无论规矩,女红,文采,长相,家室,那都是一等一的好,若这样的女子他还不满意,他岂不是要去天上找仙女去了。” 黛玉被雪雁夸得臊的不行,红着脸道:“哪有这样说的,这岂不是自大了。我虽知道我不差,但我没有母亲,只怕嫁了过去,会被他家里看轻。” 雪雁拉着黛玉的手在炕边坐了,轻声说道:“小姐如今认了干娘就有母亲了不是?又怎么是没有母亲呢?再说他家世代习武,我听说那习武之人最是豁达爽快的,以他那样的人家,想必是不会在意小姐母亲早亡一事。” 黛玉听了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希望的,若真如你所说便好。” 两人说了会悄悄话,外头燕儿来问是否摆饭,两人这才惊觉已经午时了。 雪雁叫了摆饭,又对黛玉说道:“二奶奶那儿我只送了一份,但我想给平儿单送一份过去,伺候完小姐用饭,我便去那边一趟,小姐午后歇完了,若是想出去,便叫小红跟着去吧。” 黛玉点头说好,又叫雪雁跟着自己一块吃了,省的耽误吃饭的时间。雪雁也不推脱机会与黛玉一块吃完了,过后伺候了黛玉午歇,她便自个回房拿了一个盒子,就往凤姐那儿去了。 一进凤姐的院子,就见书澈正好出来,雪雁忙问道:“怎么才送到这儿,还有几处没送?” 书澈笑道:“只剩几个姑娘的了,方才在大奶奶那里,留我用饭耽搁了。” 雪雁忙道:“倒是辛苦你了,你快去吧,送完回房休息去,下午小姐若是出去,只叫小红跟去就好。” 两人道了别,雪雁在屋外喊了平儿,见平儿从自个屋里出来,就一径儿往那边去了。 平儿笑着问她:“你怎么来了,你们书澈才走。” 雪雁举了举手里的盒子道:“这不是巴巴的跑来送你东西?小姐说你是琏二爷房里人,不能少了你这份,便叫我单独送过来了。” 平儿忙拉了她往房里走,脸上笑的像开了花似的:“有没有又什么关系,倒累着林姑娘惦记,你们俩最是一样的,总记得这些小事。” 雪雁进了房把东西拿出来给平儿看,平儿闻了闻香皂纳闷道:“这块胰子怎么闻起来和二奶奶那块味道不同。” 雪雁问:“那块是什么颜色的?” 平儿想了想道:“是大红色的。” 雪雁笑道:“是了,大红色是玫瑰味的,你这块是茉莉的。” 平儿笑着把东西收了起来,又说道:“你最是会看人了,我独爱这茉莉味的,我们奶奶却爱那玫瑰味的。” 雪雁笑着问她:“如今你奶奶不当差了,成日里做些什么?” 平儿一听这个笑的咯咯响:“你去看了就知道,满屋子全是小衣裳小鞋袜,奶奶也是个歇不住的人,竟是把衣裳都做到半岁大的了。” 两人坐着说了会笑,平儿突然问道:“你家老爷这回只怕是要回京续职了吧?已连任了三回巡盐御史,我听我们二爷说,林老爷送信给他,说是要他帮忙寻个可靠的船队。” 雪雁一怔,接着大喜:“此话当真?” 平儿笑道:“我多咱寻你开心过?若不是我们二爷昨儿个跟奶奶商量,我也不知道呢。” 雪雁笑道:“我原就在想老爷什么时候能回京来,如今看来明年就能家去住了。” 平儿叹了口气,眼中忧愁说道:“你可好了,这一去只用来做客时才回来,倒苦了我,你这一走,我还找谁说笑去?” 雪雁摇着她的手安慰道:“你只管去林府玩去,又多大关系?想来二奶奶也不据着你,我倒是觉得这府里怪怪的,丫鬟们出府办事也是常事,奶奶们出门逛街的都有。怎么独这府里各个都窝在屋里不出去,也不嫌闷的慌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 装病不出 平儿仔细的想了想,对雪雁说道:“我只说与你听,你可别往外出弄,我们奶奶在家做姑娘时,也不像如今这般似坐监牢一样。我们奶奶又是个哥儿性子,家里也把她当哥儿养着。以前我没少跟奶奶上街玩过,可嫁了进来,二爷说府里规矩严,女眷轻易不可上街。我原以为是公侯家的规矩比我们的要严些,可听你说起其他府里的人也跟我们不同,倒叫人觉得奇怪。” 雪雁冷笑一声,轻声说道:“说句难听的话,你可别不高兴。这府里叫什么规矩严?下人没个下人的样子,主子没个主子的排场。不过出门时装模作样一番,在家里头却乱成一团。那小姐不叫小姐只叫姑娘,少爷不叫少爷只叫名字,换了谁家都没这样的说法。 “再者说,小姐们也都十二三岁了,竟不带出去应酬。天天藏在家里头,谁家知道你家的闺女长的是神是鬼啊?日后及笄了还没说亲,倒没得让人看了笑话。难不成还要急巴巴的随便定一户人家不成?若真是因着规矩严,怎么不见把宝玉移到外院去住?成日里在内院中厮混,没得坏了姊妹们的名声。难不成老太太还打着主意要乱了伦不成?” 平儿唬得赶紧上来捂她的嘴,又拍打她一阵责怪:“青天白日的乱说嘴,你这是吃了脏东西了?如今大姑娘封了贵妃,更是不同往日了。哪能如其他府里一般自由的?” 雪雁拉下她的手又是一声冷笑:“封了贵妃如何?能大的过四王不成?那四王的王妃都能常出门,这府里的姑娘们都比王妃还金贵不成?没得把我们小姐也据在了府里,越关人越呆傻了。好在我们老爷就快回京了,日后小姐也不必这般如笼中鸟一样了。” 雪雁说的四王便是东平王,南安王,西宁王,北静王这四个了,说来也巧,这四王的封号合起来便是“平安宁静”。想来是皇帝故意的,警告这四位王“都给我安静一点,才能有你的王爷做,你若是翻乔就给我滚犊子”。 这四王都是爵位。也是传下来的位置,其中以北静王家中军功最高,所以地位也最高。但这四王并非真的皇族近亲血脉,不过是当时打江山时劳苦功高的远亲皇室被封了王位,一代代传下来的。传到如今,都还是王爵,也还是超品,自然比贵妃的品阶高了许多。 雪雁这般说了,平儿也不好反驳,因雪雁说的没错。她也是纳闷不已,然而两人才安静了一会,就听得外头有人道:“妹妹怎么不说了?” 雪雁吓了一跳,抚着心脏隔窗骂道:“二爷好兴致,我这来一次你吓一次。没得吓死我算干净了。” 贾琏打了帘子进来哈哈笑道:“我见妹妹说的兴起,一时不便打扰。吓着妹妹了,为兄给妹妹赔个不是,还望妹妹别恼了我。” 平儿抿嘴直笑,打趣雪雁:“你方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怎么这般模样?” 雪雁白了平儿一眼,下了炕给贾琏行礼。贾琏赶忙躲开不受,嘴里直道:“我早将你当妹妹看待,你还这般分生,没得让人心寒。” 雪雁笑着嗔道:“哪里来的妹妹,二姑娘才是二爷的正经妹妹,我算是什么东西。” 贾琏正色道:“你是我姑姑的干闺女。又是我结拜兄弟的亲表妹,如何当不得我妹妹?” 雪雁一怔,笑道:“原来你与我哥哥结拜了?” 贾琏笑道:“正是,与他认识了好些年,直到那年送你们去扬州。我才知道里头有这般缘分。当即就结拜了兄弟,他长我几月便是兄长。” 雪雁这才不推脱了,朝贾琏福了一福说道:“那便斗胆叫声哥哥了。” 平儿在一旁笑道:“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叫奶奶为嫂子了。” 雪雁不怀好意的笑了声,对平儿叫了声“小嫂子”,惹的平儿立刻下炕要打她。 贾琏在一旁呵呵笑了,又道:“你来了正好,不来我也要派人去寻你的。林姑父吩咐过,明年三月便要回京,你要提早打点好住处。” 雪雁忙谢了他又说:“这事儿哥哥告诉老太太没有?” 贾琏愣了下,摇了摇头:“还不曾说,如今只得我和凤哥儿知道。” 雪雁又道:“那便求哥哥别告诉这府里的人,哥哥想必也知道老太太和二太太打的什么主意,如今要是知道老爷回京降至,只怕这二位又要做点什么事出来了。” 贾琏赞同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林姑父也嘱咐过我,所以我才不曾告诉家里。”说着贾琏开玩笑似的又打趣她,“怎么,你们就这么瞧不起我家那位衔玉的哥儿?” 雪雁大窘,她这段时间和凤姐贾琏接触的多了,倒忘了这两位还是正经的贾家人呢。 贾琏见她那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罢了罢了,我不逗你,不说你们,就连我也看不上他。不过嘴里衔了块石头,就当宝贝似的供着。这家里再没有比他还金贵的人了,我做的再好,也不如他。他再厮混,也是个好的。” 雪雁心知贾琏心中不忿,但她没法跟着附和,只得又笑着说了两句,自回了梨香院去。 雪雁回去之后,没见着黛玉,于是问外头燕儿,燕儿回道黛玉往宝姑娘房里去了。 雪雁想了想,钻回房里又去试她的毛衣去了,如今已是夏天,打毛衣可真是遭罪活,黛玉又没法带她去女子会所,搞得她又得自行研究。 晚上放饭时黛玉回来,燕儿上来说道:“老太太那边叫人来请,说是今儿有上好的烤鸭子,叫小姐去尝了。” 黛玉转头问雪雁:“我们做的什么?” 雪雁看向燕儿,燕儿马上答道:“有烫三丝和鸡扒豆腐,还有白汤莲白。” 黛玉马上道:“那我不去了,大晚上的吃烤鸭,腻得睡不着,让人说我咳嗽,就不去了。” 其实黛玉的身子早就被雪雁调理的很好了,雪雁平时也不许黛玉常坐轿,能走动就经常走动,加上遇到花粉季节也不许黛玉出门,这样一来,一切会喘会咳的根源都被杜绝了,自然就很少发病。 加之一到三伏天,雪雁就逼着黛玉每天喝热水。这三伏天最是热的难受,但若是喝了凉水,这寒气便散不出去,到了冬天,这寒气又由体内发出来,就会造成体寒。三伏天喝热水,才是最逼寒气的,三伏天养好,之后就不惧了。 黛玉自打来了贾府,就没得拿自个的身子找借口不去贾母那儿,因此荣国府上下都只当这位表小姐是个体弱多病的,那王夫人也常派人来问吃什么药。 雪雁又怎么会让黛玉吃王夫人给的药,只借口说从扬州带的尽够,不必再另外配药了。 所以黛玉以咳嗽做借口,是完全能说的过去的。贾母的小丫鬟回去把黛玉不来的事儿说了,贾母叹了口气,看着桌上的菜肴顿时没了胃口。 贾宝玉坐在一旁恹恹的,也是提不起劲来。他从外头买来这烤鸭子,想趁着孝敬祖母的时候见林妹妹一见,可谁知林妹妹又犯病了。这一想,他心中又牵挂起来,恨不得马上飞到林妹妹跟前去看她。 但一想到他次次去梨香院没一次进去过,就又恨的牙痒痒。贾宝玉想到这里忍不住对贾母说道:“老祖宗,我见那林妹妹身边的丫鬟,各个都是厉害的,只怕林妹妹要受了她们的拿捏又不敢出声。老祖宗何不把她们都换了,送几个好性子的给她。” 贾母皱眉斥道:“不许胡说,你妹妹身边的人都是你姑姑给她备下的,又怎么会拿捏她。再说那是你妹妹的奴才,要换也是你妹妹开口才行。” 贾宝玉想了想,站起来饭也不吃了,说了句:“我听说宝姐姐也不大好,我去看看她。”说完就径直走了。 贾母又是长叹一口气,看着贾宝玉远去默默不语。至于薛家这门亲事,她也不是没考虑过,如今家道艰难,若是宝钗能进门,好歹也能帮衬点。但宝钗毕竟是商贾之女,论帮衬又哪有玉儿的帮衬大? 可是玉儿又看不上宝玉,这真真是让她为难。偌大的荣国府,到了她手里时便有些入不敷出了,她也明白,她二媳妇是个没出息的,只会做些眼皮子浅的手脚,却没有大智慧。只怕这家到了她手上,她也只会捞钱为自己了,可大儿媳又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自身就带着些小气市侩,家又不能让大媳妇管着。 要是玉儿能嫁进来,凭玉儿的本事,定能把府里上下打点的服服帖帖,这宝钗,就不知有没有这本事了。 贾母如今左右为难,既不想放弃黛玉,又不想没了宝钗。她想了想,只觉得还是要试探一番才好。 宝玉这边去了宝钗那儿,正碰上宝钗一家吃饭,薛蟠自是不在的,那混世魔王不知又上哪儿疯去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薛家出府 薛姨妈一见宝玉就笑着让他坐了,又令人拿酒来。宝玉心中存了事,不想吃酒,只说:“姨妈别慌,这酒今日吃不得,晚上还要看书,明天老爷要考我功课呢。” 薛姨妈笑着让人又撤了,倒是宝钗一脸好奇看向他,只觉得奇怪。这宝玉平日是最不爱读书的人,就算姨丈要考校他功课,他也大多是装病躲了过去,今日怎么突然好学起来了。 宝钗的眼神让宝玉心中慌了片刻,但他马上强笑着说道:“姐姐今日怎么没去我那儿,怪闷的很。” 宝钗浅笑道:“玉儿今儿来了我这儿,与她说话一时并忘了。宝兄弟若是平日无事,还是正经看些书的好,也免得姨丈考校时临时报佛脚。说起来,宝兄弟最是个聪明人,若是有那一丝半点心思放在功课上头,必然是出人头地的。” 宝玉一时便不耐烦了起来,口中又是什么禄蠹,又是什么假道学的说个没完。宝钗一时心中难受,一想到母亲要她嫁于这样的人,便心有不快,脸上便带了些沉重出来。 薛姨妈在旁看了忙笑着打圆场:“罢了罢了,不读便不读,我们宝玉天资聪颖,想来不用花太多时间,姐夫考校你也不是问题。你不是素来最爱吃我这儿的糟鹅掌,我的儿,快吃吧。” 宝钗心中忍着辛酸,只陪着笑脸吃了这顿饭,宝玉要临走时突然问道:“你方才说林妹妹今儿来了你这儿?她来时可咳嗽了?” 宝钗一听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铺似的,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不由口气不善道:“宝兄弟若是想问林妹妹,大可来时便问,何苦藏着掖着。我又不是那小气的人,还会为了宝兄弟来的目的恼了不成?林妹妹身子如何,宝兄弟自个去梨香院看看不就结了,如今来问我,我也是不知的呢。” 说完宝钗一扭身就回了房里。坐在炕边暗自抹泪。这要是雪雁看到了,只怕要大叹一声,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这宝玉怎么总有本事把人弄得经常哭呢? 宝玉在宝钗这儿碰了一鼻子的灰,讪讪的转身要走。却见莺儿正打旁边的屋里出来,忙赶上前拉了她问:“林妹妹今日来你们这里,看着气色如何?” 莺儿纳闷的看了他一眼,脆生生的说道:“二爷这话好没道理,若是气色不好,早在房里养病了,又怎么会来我们这儿坐了一个下午?” 宝玉听了答案,不觉心如死灰。那神仙一般的林妹妹,来了家里几年,自己不过见了屈指可数的几面。后来大了,竟是连话都不同他说了。他一时又疯魔了起来,呆呆傻傻的就出了院子,也不知往哪里去了。 宝玉同莺儿的对话,宝钗坐在里头听的清清楚楚。这一下只觉得母亲认错了良人,一想到宝玉不务正业每日只知在闺阁厮混,再一想到宝玉无论丑的美的香的臭的都要上去沾惹一下,宝钗就觉得她往后的日子,只怕是要熬不过去了。 宝钗不是那坐以待毙的人,就算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她也不能让母亲蒙蔽在鼓里。认为这贾府就是个好归宿。 想到这儿,宝钗毅然站了起来,去了堂屋,对她母亲说道:“妈,你到我这儿来,我有话与你说。” 宝钗在家中一向是主心骨。薛姨妈向来是个没主意的,而那薛蟠又是个愣头青,因而宝钗在家中很有话语权,说的话薛姨妈俱能听得进去。 在经过一次长谈之后,母女俩直到三更才更衣睡下。这一夜之后,薛家变风向了。薛家本在京城就有宅子,不过是来时被王夫人挽留在住在贾府里。如今薛宝钗再次掌握了薛姨妈的心理,将宝玉的陋习和贾府的隐患都说了一遍,薛姨妈再傻也不会白白被人利用了。 于是不过几日功夫,薛姨妈便向王夫人告辞,说要家去正经为薛蟠说门亲事。王夫人还极力挽留,只说接来府里就是了,何苦还要到外头住。 薛姨妈冷笑一声道:“在贾府迎亲,那到底是贾府的少爷成亲,还是薛家的少爷成亲?如此一来,哪里还有好人家肯嫁了过来,虽我们不过是商贾之家,但好歹也是皇商。不求个大门大户,但也是要娶一门读书人家的闺女进门的。若是连媳妇都是个不知事的,日后还有什么奔头?想来我若还在府里打扰,连蟠儿的亲事都没法说道了。我们家又不曾败落,如何就要沦落到在亲戚家成婚的道理了?” 王夫人忙劝道:“妹妹多心了,我并不是这个道理,想来那成亲也是要花不少银子的,如今回了家去,还要另外收拾,还要采买下人,少不得要浪费银子。荣国府又是侯府,难道还不比商贾之家更有面子?” 薛姨妈一听这话恼了起来:“我便是商贾之家,我也不缺银子花。姐姐也不必劝我,我定是要家去的。日后得了闲再来找姐姐,姐姐若有事也只管去家里找我,这又有何不可。” 王夫人怕做的太过,反惹了妹妹嫌弃,只得好生好气的赔不是,又说自己会帮忙相看有哪家的姑娘适合薛蟠,必会上心帮她留意。 薛姨妈忙道:“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虽我平日很没个主意,但看人我还是懂的,便不劳烦姐姐了。” 薛姨妈走后,王夫人很是不解,不知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妹妹。难道是她近日巴结黛玉的行为太过明显,让妹妹看了出来?万一日后玉儿嫁进来的事儿黄了,岂不是宝钗这边也丢了? 王夫人一惊,马上警觉起来,忙叫人扶了,去了贾母那儿。 本来在书中,王夫人与贾母两人是对立的,一个希望黛玉嫁进来,一个希望宝钗嫁进来,为了这个,两人没少背地里出招,可最后还是王夫人更胜一筹,顺利的娶到了宝钗这个儿媳妇。 可如今,黛玉与书中不同,又远着宝玉不与他相处。这人哪,得不到的永远就是最好的,王夫人见黛玉瞧不上她儿子了,又觉得不甘心,只觉得非要把这个儿媳妇娶到手里不可。因此现下王夫人不但没与贾母唱对台戏,反倒时时刻刻找贾母拿主意。 这宝钗做备胎,是王夫人提出的,但贾母也默许了。她也看出玉儿对宝玉很是不喜,又觉得那宝钗温文尔雅八面玲珑,为人处事最是宽厚大方的,虽出身低了点,但见识能耐倒也不差。 因而这两人就一边巴着黛玉,一边哄着宝钗,当那薛姨妈松口愿意试着将宝钗和宝玉配对时,就有了那金玉良缘一说,又马上被府里的小丫鬟们传的风言风语。 宝钗本想着母亲替她找的,必然不会很差,又觉得宝玉之前几年不过是小孩心性,长大了就能好起来。可谁知这看了几年,宝玉竟还如以前一般浑浑噩噩,甚至更甚。以前还是孩童时,不过是吃人嘴上的胭脂,调戏几句。如今与袭人行过礼以后,更是越发的放肆,他那屋里的丫鬟,没几个是不陪他睡的了。这样的人,就算身份再高,她也不能嫁了过去,不然日后就是以泪洗面独守空房的下场了。 再者说,宝钗与黛玉走的最近,自然也听黛玉说了不少的事儿,尤其是这次黛玉回贾府后,跟她说了贾府找林家借钱一事,让宝钗心中敲了警钟。她隐约记着前些日子,姨妈好像也来找过她母亲,两人关在房里说了半天,最后姨妈走了,她问母亲是什么事,母亲只说姨妈管家周转不过来,问她拿些银子救急。 薛姨妈一心想着让女儿嫁入豪门,便一口气借了贾府五十万两银子,且还没打借条。宝钗知道这事,心中就犹如掉入冰窖一般,更加下定决心要离了贾府才是。 因此薛姨妈回了院子后,无论王夫人后来怎么劝说,又是搬出贾母来,说老人家喜欢热闹,甚至连贾母都亲自把薛姨妈叫去劝说,都是无济于事。薛姨妈一口咬定了要回自个家去,只说没得让人看笑话,好好的皇商竟连家也没有,万一外头误以为她们家落魄了,日后没了差事谁来补偿这损失? 一提到损失一提到银钱,贾母和王夫人就如同心有灵犀一般闭了嘴,再不提留人的念头了。只不过又要求薛姨妈把薛宝钗留下,只说贾母寂寞,需要膝下有孩子陪伴。 薛姨妈又说贾府中最不缺的就是女孩儿,有三春在,又有黛玉在,贾母只怕会被吵的头疼,她家这个聒噪的,她还是带走了好。 于是在六月中旬,薛家一家就搬离了贾府,回了自个家去。薛宝钗走之前频频往梨香院跑,好似与黛玉有说不尽的话,每日都要与黛玉见上一回才能心安。 到了离开前的头一天,薛宝钗又来了,这回她进了屋就对雪雁说道:“好姐姐,我明儿就要走了,今日想在这儿跟妹妹同睡,倒要劳烦你为我一道准备吃食了。” ps: 满地打滚求粉红~~~~嘤嘤嘤~~~我新房东家里的宽带没撤掉,我自己的宽带迁不进来,最近只能上传的时候开一下热点才能上网,平时都没有网络可以用,所以书评区一直没时间管,有哪位大大能帮我管一下书评区,平时加加精华,删删广告什么的,可以的话请直接申请吧,月初感激不尽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解析宝钗 雪雁心中纳闷,这薛宝钗这些天天天都来,她虽然不闻不问,但也担心黛玉被她给阴了去,如今竟要与黛玉同睡,这难道是想洗脑了不成?但人家开了口,她一个下人哪有拒绝的道理,只得笑着应了,下去自安排去了。 薛宝钗这回来并没带莺儿,此时雪雁也出去了,房里没了人,她这才拉着黛玉的手去了里间,进了拔步床里,才对她说道:“好妹妹,你我最说的来,我明日家去了,再见不到你,这心里不是滋味,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与你相遇。” 黛玉红着眼道:“你不必担心,我也不是没有家的,日后我回了家,让人接了你去玩。” 薛宝钗拉了她坐下,一字一句的嘱咐道:“这话我本不该说,且也轮不到我说。但我不愿见了你掉进火坑里还不自知,今日说了这话,你人前只当没发生过,但望你字字句句记在心里。” 黛玉郑重点头道:“姐姐只管嘱咐,我定洗耳恭听。” 薛宝钗这才慢慢把话都说了出来,大概意思就是,贾母和王夫人不是好东西,想法让她俩都成为宝玉的备胎,如今她要走了,只剩黛玉一个人在贾府里,一定要小心行事。宝玉对黛玉可谓痴心一片,以贾母和王夫人那尿性,只剩黛玉一个了,肯定是要出点阴招的,黛玉以后不要被她们骗了云云。 黛玉闻言感动不已,只抓着薛宝钗的手叫她好姐姐,又说自己必不会被人骗了去,一定会洁身自好,好好的待在梨香院里。 第二日黛玉亲自送到外院门口,这才回了屋,薛宝钗离开她是不会去送的,因为到时宝玉一定会在场,而且薛蟠也会在场。她可不想上杆子去见这两人。虽然薛蟠不会轻薄自家表妹,但薛蟠也是个混世魔王,去见到了,没得坏了自己的名声。 于是在外院门口。两人做了正式的告别,黛玉又让雪雁送上了离别赠礼,这才目送着宝钗离去。 回了上房后,雪雁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于是问黛玉:“宝姑娘与小姐说了些什么?怎么弄得跟小姐的救命恩人似的?” 黛玉叹了口气,眼睛红红的说道:“她也是个苦命的。” 接着就将宝钗怎么跟薛姨妈抗议,说不想嫁给宝玉,又怎么提醒她小心,不可以被贾母和王夫人骗了去说了出来。 雪雁失笑道:“小姐难不成以为她不知道小姐的心思?” 黛玉一怔,看向雪雁。见雪雁的表情不像说笑,皱眉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她早知道我知道这些事了,如今说出来,不过是想搏我的好感?” 雪雁点头道:“宝姑娘何等聪明之人?我们为何日防夜防不许宝玉进梨香院?她只一想便明白了。哪还用得着我们明说?” 黛玉咬唇悲切道:“难道连她对我也是假的?” 雪雁想了想摇了摇头:“这倒不是假的,只是这又是她的习惯了。想来她身在商贾之家,日后想接触着达官贵人是难上加难了。如今还有个侯府可以给她靠着,可日后离了荣国府,她还怎么跟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来往? “小姐还记得第一次去姜夫人家时,里头有个个子不高,矮矮胖胖的夫人不?” 雪雁见黛玉点了头。又继续说道:“我后来才知道,那位是应天府府尹的夫人,虽品阶不高,但是京城的父母官,又是最能见到皇上的人。那样的人家,居然看上了她。府尹夫人派官媒寻了薛太太,说是要聘宝姑娘做她家大儿子的贵妾。” 黛玉皱着眉打断她说:“这不可能吧,我并未听说过。” 雪雁笑着道:“只不过她没与你说罢了,因为这事儿并没成。那薛太太一听说是贵妾便不同意,正巧那薛大爷回来了。听媒婆说是要聘自个妹妹去做贵妾,也不问是什么人家,便把媒婆给打了出去。 “这事儿之后,那府尹太太也是硬气,只寻了另一家的商贾之女聘了进去,没几日,那正房大奶奶竟是一命呜呼了,就把那商贾之女扶了正,如今人家虽是填房,可也是正经的奶奶了。原来那家大奶奶本就身子不好快不行了,她怕大儿子没了后,就想聘个贵妾一来冲冲喜,二来留个后,谁知这薛太太错过了好机会,便把这机会拱手让人了。 黛玉惋惜的说道:“这真真是可惜了,商贾之家本就地位最为低下,好容易有个机会能嫁进官宦之家,那便是抬高身份的好机会,为何姨妈会不同意?可怜宝姐姐,竟有个这样的母亲。” 雪雁冷笑一声道:“小姐可别弄错了,那薛太太打的是更好的主意呢,她可是指望着宝姑娘能嫁进侯门,日后能做诰命夫人的。” 黛玉可不傻,如今又被姜夫人教育了一段时间,不过转念之间便想明白了:“你是说……” 雪雁点点头:“可不就是?小姐还记得那日我们去宝姑娘房里,听见莺儿说的什么一对的话吗?” 黛玉哪里还记得这些,只摇头看着雪雁。 雪雁只得耐心解释道:“那日宝二爷去宝姑娘房里,宝姑娘的丫鬟莺儿说宝姑娘有一个金锁,上头刻的字与宝二爷的玉上的字是一对的。那玉上头是‘莫失莫忘,仙寿恒昌’,而那金锁上是‘不离不弃,芳龄永继’。打那日后,这府里就有了金玉良缘一说,相信小姐也听过。” 黛玉点头道:“我是听过,但并不知是刻意为之。难道那时姨妈就存着让宝姐姐嫁进后门的念头了?” 雪雁道:“正是如此,那时宝姑娘待选失利,入不得宫,可不就要想办法进了侯门才行吗?那才能圆了她的志,让她走上青云路。” 黛玉想了想说道:“那只怕是我后来与她说起贾府与我家借银子的事,让她觉得这里嫁不得,她才寻了借口出去了?” 雪雁笑道:“总算是开窍了,也不枉我费了这多口舌。她日后出了去,自然没机会再入侯门了,可不入侯门,也是要嫁个达官贵人,才能满足的。所以她如今不过是向小姐示好,早知道小姐心中如明灯一般亮了,也得来提醒提醒小姐。为的就是交好小姐,日后能靠着小姐得个机会认识些达官贵人,从此有个好姻缘罢了。” 黛玉听了苦笑一声,说道:“何苦这般周折,以她与我往日的交情,我为她引荐又有何难。她本就是个有才华的,不然也不会入了应天府府尹夫人的眼。如今她这般费劲心思讨好于我,倒让我少了几分真心,多了几分怀疑。” 雪雁忙道:“所以我说这是她的习惯,小姐想想她是什么样的出身?俗话说,无商不奸。那商贾之间必然是要算计来算计去的,她虽不从商,但她从小在那样的坏境长大,如何不沾染上那些气息?虽小姐不屑,但她这样的反倒被那些夫人太太们看好,这样的人,管家才是真真的一把手,无人能敌。 “她如今虽算计小姐,但也是她以自己的眼光在看人,才会这般。只不过她不知小姐是个光明磊落的,也只以为小姐同她一样是个懂经营会算计的。这才会出此下策。” 黛玉摇了摇头,颇有些失望:“我原以为她是懂我的,是知己,谁知……” 雪雁闻言笑了起来:“小姐这话说的没得让人笑话,就算再心有灵犀,也有误会的时候。有句话叫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真的知道谁心里的想法了?她虽与小姐一个府里住着,但左不过三五日才见一次。小姐与我相处这些年,日日粘在一起,难道小姐就能知道我的想法了?” 黛玉想起上次说出让雪雁做妾的事,惹得雪雁好大一阵生气,不由的脸就红了:“我懂你的意思了,不必说了。” 雪雁一看她那样子,就忍不住偷笑,又道:“她一个商贾之女,自然不能体会你的处境你的心情。如此一来,与你接触时必然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少不得就各种试探加算计了。只要她不害你,这些倒也无妨。小姐只要心里明白就好,不必撕破了脸来。” 黛玉闻言点头,低头默默思考。雪雁也不打扰她体会话中的滋味,便打了帘子出来。 一出来就见书澈守在外头,见雪雁出来了,书澈才说道:“好一通教训,倒比嬷嬷还啰嗦,别人不知的,还以为你早就是嫁了人的管事婆子呢。” 雪雁笑着问她:“你守在廊上做什么?找我的?” 书澈翻了个白眼道:“你这般教训被人听去了还得了?我正巧来找你,听你这番话说了出来,可不就得帮你守着了,被这府里的人听了去,少不得找你麻烦。” 雪雁忙谢了她又问:“你找我什么事儿?” 书澈从袖笼里掏出一封信来:“你哥哥来信了,是你哥哥的小厮进宝送来的,送在外门上,被李明全家的收了下来。” 雪雁忙接过信来,又谢了书澈,这才急匆匆的回房看信去了。 ps: 求粉红~~~~嘤嘤嘤~~~~~快被第二名的大大爆菊花了~~~~~~我一弄好网线就会加更哦~~~~每天有10票我就加一更,以前有9票的我都算在里面了。到时一起加!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夏日祭拜 吴均瑜的信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上头只写了一句话:“常回家看看。” 雪雁眼眶一湿,心里一下软了下来。这首歌在现代可是某联欢晚会的“主题曲”了,听得都让人想吐了。可如今在这样一个环境里,由这样一个人讲出这句话来,倒真的是感慨万千。 这信是由进宝送来的,进宝又是留在京城看宅子的,收到这信就意味着,吴均瑜回来了! 雪雁喜不自胜,忙收拾了东西,去上房给黛玉告了假,说是哥哥回来了,她想家去看看。 黛玉笑道:“你只管去,记得把那银子给他带去,另代我道谢,他的礼物干娘很是喜欢,还要多谢他的洋胰子和花露水。” 雪雁又问黛玉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她可以让她哥哥寻了来。黛玉想了想道:“你那腕上的西洋钟倒是不错,他若寻得到匠人在做一只,倒可以请他帮我弄一个来。价钱什么的不拘,只要够小巧就行。再有……” 说道这里黛玉脸一红:“再有就是,若是可以,请他再做个稍微大点的来。要……要男子佩戴的才好。” 雪雁闻言,一付“我懂了——”的表情,笑着打了帘子出去,叫了辆马车就往猫耳朵胡同去了。 进了家门,也不等管家带路,雪雁自个就往三进院子里冲,刚到院门口就见院门紧闭,进宝正蹲在门口玩地上的蚂蚁。 雪雁走了过去笑问道:“我表哥在里头祭拜?” 进宝见是雪雁,马上站了起来:“表小姐来了,哦不,表姑娘来了。少爷是在祭拜呢,要我说我们少爷可真是有孝心,才回来头天,就祭拜祖先,真真是一等一的好人品。” 雪雁掩嘴笑了,知道吴均瑜这家伙肯定是受不了热。跑去游泳去了,便叫进宝上去叫门。 叫了有十分钟,吴均瑜才开了条门缝,对着外头叫道:“妹妹进来吧。进宝你继续守着。” 雪雁笑着推门进去,一进去就看到吴均瑜搭着件袍子,头发湿漉漉的站在门背后,朝雪雁挤眉弄眼的让雪雁赶紧关门。 雪雁关了门,一路忍着笑,被吴均瑜拉到房里,这才放声笑了出来,指着他道:“你要点脸,总不能一到夏天就每天关门祭拜吧?你有多少个祖先给你祭坛啊?” 吴均瑜一脸正经八百的说道:“这是我们家的家训,一到夏天就要经常祭拜。你以后就习惯了。” 说完他又嬉皮笑脸的说道:“怎么样,我本来说七月才回来的,现在提早回来了,是不是好惊喜啊?” 雪雁噗呲乐了,锤了他一拳:“惊喜个头啊。没皮没脸的。” 吴均瑜跟献宝似的在屋里翻箱倒柜拿了个盒子出来递给雪雁:“你看你看,我给你弄来个好东西。” 雪雁打开一看,不知是气好还是乐好了,里头竟是一件泳衣…… 雪雁拎起泳衣在吴均瑜鼻子跟前抖了一抖:“你是想我被沉塘吗?还是想我们家全都被游街啊?” 吴均瑜挠了挠头,见雪雁好像真的不大喜欢,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我找了好久呢,欧洲这个时候好像都没游泳衣。还是我托人按她们女性的束胸做出来的,这衣服里头的橡皮筋我都找了好久。好在现在橡胶产品欧洲已经有了,我这个橡皮筋还是他们研究好久才弄出来的。自从跟你认识起,我就托人回去欧洲研究了,这次人家给我带过来,我还付了不少钱呢。” 吴均瑜的这件泳衣。当然不是现代的材质,只不过样式是现代的样式,然后是用橡皮筋穿插在布料里做成的,所以缩起来时满身都是一个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撑开就是一件平整的泳衣。 雪雁哭笑不得。抖着泳衣道:“我要是穿这个跟你一起游泳,被人发现了,我们这就是通奸你懂吗?” 吴均瑜感觉自己好心做了坏事,还费了那么大功夫,嘴巴一撇,可怜巴巴的看着雪雁:“什么通奸嘛,人家现在连你的小手都没摸过。” 雪雁简直无语了,他还“人家”,要不要这么娘炮啊! 吴均瑜见雪雁打死不肯游泳,继续诱惑道:“夏天很热哦,马上就七月了,真不知道你怎么过来的,古代人真麻烦,夏天还得至少穿三件衣服,你们女人还要多一件肚兜。啧啧,不捂出一身痱子才怪。你不热吗?嗳,你真的不热吗?” 雪雁本来早就习惯了,被吴均瑜一说,却是越说越热了,最后忍不住嚎了一声,摊倒在沙发上,苦兮兮的叫了声:“我要空调!” 吴均瑜嘿嘿笑着趴在沙发上,在雪雁耳边问:“喂,你热不热啊?热就游泳啊!游了就不热了,我游泳池的水换一次不方便,好不容易才换好的。今天不游,明天就脏了。” 雪雁被他说的快心动了,可一想到这个社会里的男女大防,还是一咬牙说了声:“不游!” 吴均瑜嘤了一声,跟小狗被欺负了似的,眼巴巴的看着雪雁:“那我可不可以再游一会,我刚才还没游过瘾。” 雪雁一巴掌拍了过去:“卖萌可耻啊!要游你自己游去,别游太久,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吴均瑜欢脱的蹦跶了起来,一脱外头的袍子,里头竟是光着的,哦不,还穿了个大裤衩。接着这货就跟野狗似的,冲出门外去了。噗通一声,然后就是水花四溅的声音。 雪雁躺在沙发上,无聊的听着外头的水声,最后终于忍不住,走了出去。就见一条黑黢黢的人影在水下穿梭,雪雁忍不住嘴角抽搐,这货是海豚吗? 吴均瑜在底下转了几圈,上来换气,突然发现雪雁蹲在池边上,忍不住恶作剧扑了一捧水过去,把雪雁的裙摆全弄湿了。 雪雁气得马上跳开,大叫起来:“你找死是不?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吴均瑜完全不知道错在哪了,眨巴眨巴眼睛,问她:“你小时候没打过水仗吗?很好玩的。” 雪雁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心想这男人上辈子加这辈子好歹加起来也有三四十岁了,怎么就这么幼稚呢。但还是气鼓鼓的说道:“我裙子湿了还怎么回去?你是想我怎么跟人解释?” 吴均瑜这才想起来有这茬,马上拍了拍脑袋:“该死该死,我给忘了。不过你挂起来吹吹很快就干了,你正好还可以下来游游泳。” 雪雁满头黑线,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吧?“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看我穿泳装啊?” 吴均瑜嘿嘿一笑,一脸无耻的说道:“不看我哪知道未来老婆身材咋样?” 雪雁顿时感觉五雷轰顶把自己雷的皮焦里嫩的,她好像从来没说过自己要嫁给他吧?他是哪里来的自信啊啊啊啊啊!!! 雪雁指着他道:“你别以为是同穿我就得嫁给你啊,你要点脸。” 吴均瑜一愣,问她:“那除了我,你还能嫁谁?这里都是三妻四妾的,取不起妾的都是穷人,你确定你想嫁穷人?” 雪雁无语的都笑了:“我干嘛非得嫁人,我自己有钱,我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吗?” 吴均瑜一瘪嘴:“那早知道,我不帮你投资了,有了钱就不要老公了,坏女人。” 雪雁气急败坏,抓了池边的鹅卵石就砸他,吴均瑜吓得抱头鼠窜,可惜在水里阻力太大,他压根就走不快,于是干脆就躲进水里去。 过了一会憋不住了,吴均瑜又冒头了,可怜巴巴的看着雪雁:“老婆,我憋不住了。” 雪雁被他的无耻打败了,石头一丢就进房里去了,再跟这人讲话,自己非气死不可。 不过进了房,雪雁的脸倒红了起来。她都做好这辈子单身的打算了,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个合适的人选可以结婚,要说她不想有个伴是假的,吴均瑜虽然人幼稚了点,但是办事还是挺周到的,对她也很上心。如果真的能走到一起,当然不错,想必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至少不缺钱花。只是唯一的问题是,她对吴均瑜还没有那种感情啊。 正想着,吴均瑜一身湿哒哒的就跑进来了:“老婆老婆你别生气啊。” 雪雁噗呲一下笑了出来,这人怎么就跟牛皮糖似的呢?“你够了啊,还好这里的人不知道老婆是什么意思,被人听去了,我可是要倒大霉的。” 吴均瑜一抹脸上的水,急忙说道:“我保证不在别人面前这么叫你,我也保证不在结婚前碰你,我也保证结婚以后不取小老婆,那你答应了吗?” 雪雁一愣:“答应什么?” 吴均瑜急吼吼的叫道:“做我老婆啊!还能答应什么?你这蠢娘们!” 雪雁笑着站起来,缓缓朝吴均瑜走了过去,吴均瑜心跳一阵加速,就等着雪雁说“我愿意”三个字了。结果没想到雪雁笑着抬手起来,跟着他耳朵一痛,就被雪雁揪在手里了。 “你刚才说谁是蠢娘们?”雪雁笑的一脸温柔的问道。 “我!我是蠢娘们!”吴均瑜毫不犹豫的叫道,“我是蠢娘们,老婆痛啊痛痛痛!” ps: 还是求粉红~~满地打滚求粉红~~~~请大家拿粉红砸我脸吧~~~~   ☆、第一百四十章 心烦意乱 雪雁对这个逗比实在是没辙了,这家伙简直软硬不吃,你好好跟他说吧,他就嬉皮笑脸的,你凶他吧,他又卖萌扮可怜,简直就是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家伙。 雪雁松了手,坐回沙发上看着吴均瑜,认真的说道:“你过来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吴均瑜一脸狗腿像的跑过去坐下,端端正正的把手放在膝盖上,背挺的笔直:“请老婆大人指示!” 雪雁差点一个滚字没出口了,翻了半天白眼才把那个滚字咽下肚子,一字一句的对他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俩是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差不多的,换了其他人可能都无法理解你的作为你的交谈,我也清楚,以后我们俩一起生活会轻松很多,至少能做回自己,不用再带着面具。但是……” 吴均瑜一抖,可怜巴巴的说:“我最讨厌但是了。” 雪雁一巴掌又拍了过去:“老实听着,没准你发言不许说话!” 吴均瑜马上点头,还做了个嘴角拉拉链的动作,雪雁这才继续道:“但是婚姻这东西没有感情的基础,是很难走下去的吧?虽然我之前在那个世界没结过婚,但我也知道两人在一起如果没有感情的维系,很容易发生变化。如果以后你有了中意的女孩,你想离婚,那我岂不是要上吊死了算了?这个时代被休的女人可是很没有地位的,更何况我认了干亲,我后台是林如海,你特么要是敢休我,林如海不弄死你? “所以我觉得这件事,你最好考虑清楚。不要动不动就把老婆两字挂在嘴边,也不要动不动就说除了我就没别人能跟你在一起了。古代虽然大多数女孩都是为夫是从的,但也有很多女孩有前卫的思想,愿意有自己的主见自己的看法。你不妨多接触接触,再跟我提这件事。” 雪雁说完见吴均瑜半天没反应,扶额补了一句:“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吴均瑜马上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我知道你觉得我俩只不过是相依为命,用你的看法。我俩属于亲人还更恰当些。可是我对你确实有好感,不然一个男人费时间帮一个女人做事,图什么,还不就是图把你骗到手啊?” 吴均瑜见雪雁又抬手了,吓得往旁边一缩继续急吼吼的说道:“你先别打我,你听我说完。我觉得你现在对我没感觉,只不过因为你现在的重心都在林妹妹身上,心里所有的想法就是怎么改变她的命运。所以你对你自己的事反而不怎么考虑,再加上你也不是那种相信一见钟情的女人,所以你对我当然没感觉。 “但是感情这个东西。除了一见钟情的说法,还有一种叫相濡以沫。生活里慢慢产生的感情那也是感情,你不能否认你现在已经习惯我在你身边了,而且你敢说我离开的这几个月里,你没有想过我?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当你习惯了我时,你说不定就已经爱上我了。别打,别打,我说的是真的。” 雪雁锤了吴均瑜一通出完了气,这才收回手,抱着胳膊看着吴均瑜:“我知道你是心理学专家,你别想给我下暗示。我虽然也不反对跟你结婚。但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我现在才十七岁,我估计我能离开林妹妹的时候都已经二十多了。二十多岁在这个时代是老女人了,你娶了我,你也不怕人笑话?你好歹也是生意人,你就不怕在外头被人嘲笑你娶了个老姑娘?再说。你能保证你之后绝对不会对任何女人动心吗?现在把话说的那么死,以后你若真的反悔了,我还能去告你不成?不要随便对女人下承诺,女人会当真的。你若给了我希望,最后让我失望。我就警告你,我可不是软柿子,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跟你鱼死网破。” 吴均瑜苦着脸,手指头在沙发上画着圈圈,低声下气的说道:“那我不说了,你看我表现嘛,要是林妹妹出嫁了,我还没娶亲,你就跟我订婚好不好?你别担心我以后会再喜欢别的女人了,你看我现在都二十二了,等你二十多岁的时候,我都快奔三了。这里的男人三十岁都快能当爷爷了好不好,哪里还有女孩肯嫁给我。” 雪雁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她只顾着算自己的年龄,倒忘了吴均瑜这个身子的年龄也不小了。于是她便点了点头道:“这样吧,等林妹妹嫁了人我脱了奴籍,我回家来跟你相处一段时间。如果我俩之间没什么大问题,那我就答应跟你订婚。” 这事就算这么敲定下来了,雪雁又拿出黛玉给吴均瑜结算的银票说道:“这里是六万两的银票,是你上次帮林妹妹备礼的钱,她让管家跟你结算了。” 吴均瑜抬起两根手指从里头抽了一张出来,剩下的没拿,一抬头很傲娇的说:“大爷赏你的零用钱。” 雪雁一下趴的关上盒子,很严肃的看着他,吴均瑜见雪雁不高兴了,忙解释道:“你别生气啊,我开玩笑的。备礼的钱我是用你的钱备的,后头不够自己才添了一点进去。” 雪雁怒了:“你自己逗比别把我当二比,我那利息你不是都给我了吗?整整二千两啊!” 吴均瑜嘿嘿一笑,摇了摇手指头:“,那二千两是我备完礼后剩的,我知道这林妹妹自然不会占丫鬟的便宜,所以肯定会给你结算银子,我就用了一部分的利息钱来做第二次投资。你原先给我的六百两,其实我番了十倍,你总共能得六千的,但我花了四千给你备礼,不够钱又添了两千,所以这部分是你应该得的。” 雪雁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这厮真是高智商零情商啊,她这一下就成万元户了?雪雁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开了盒子又拿了一张出来:“你算错了,你投了二千,应该拿二万走。” 吴均瑜撇着嘴啧了一声,小声的鼓囊了句:“给你钱花都不会花,傻娘们。” 雪雁压根没听到他说什么,只是一脸傻乐的看着盒子发呆,呆了好一会又把盒子塞到吴均瑜手里,吴均瑜还没来得及跳脚,就听雪雁说道:“这个你替我收着,我现在是丫鬟,如果身边放太多钱,被人查出来我解释不清楚。再说我是奴籍,奴才的东西都是主子的东西,到时被人阴了,我哭都来不及。” 吴均瑜突然心情大好,他觉得雪雁把赚的钱都放在他这儿,就是对他信任的最大表现。一个女人肯信任一个男人,这就是个好开端啊!吴均瑜乐呵呵的说道:“那你之前的银子呢?我也替你收着吧。” 雪雁站起来,跑到吴均瑜的床边,蹲下伸手进去,在床板下摸了半天,把那个藏银子的箱子给拖了出来,然后拿去沙发那儿又数了一遍,见一个没少,她就松了口气,又一把塞到吴均瑜怀里。 “这个你也帮我收好,一定不能让人偷了。” 吴均瑜当然乐意,口中只道:“荣幸之至。”然后站起来走到一副油画前面,把油画歪了一下,就露出一个暗格来。 吴均瑜将雪雁的东西都藏好,又对雪雁说道:“你在我这吃了午饭再走吧,反正你裙子现在也干不了。再说你肯定出来是请了假的,应该能待一天吧?” 雪雁倒是能待一天,可她现在有点怕跟吴均瑜待在一起,也不是说吴均瑜令她讨厌,只是吴均瑜现在跟她摊牌了,她心中有点乱,想单独静一静,好好把自己的婚事考虑一下。 不过雪雁还是留了下来吃过午饭了才走,走时吴均瑜找车送了雪雁回去,又说自己会一直在京城待到明年,明年开春又要去一趟广州。 雪雁明白他是在暗示过年时想一起过,她倒也不拒绝,毕竟上回吴均瑜虽然跟去扬州想陪她过年,但她因为林府规矩大,并不敢太放肆,所以过年时没出府跟他一起过。 雪雁回了梨香院后,就一直走神,织毛衣都漏了好几针,最后要不是燕儿进来回事,她都没发现毛衣上都是洞。 雪雁叹了口气,心中乱糟糟的却不知怎么理顺了来。吴均瑜这个表白来的太突然了,她根本就没有心理准备。偏偏这个地方又没有能谈这种事的闺蜜在,要是在现代,一个电话打过去跟闺蜜煲电话粥,一会就有一堆的主意了。在这里找人谈这种事,那是要引人侧目的。 雪雁的不对劲,燕儿当然留意到了,只是这些年燕儿都是默默跟在雪雁身边,有雪雁的照顾,她性子有些内向,遇到这种事了也不敢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雪雁在那纠结。 到了晚上黛玉用饭时才发现雪雁有点神不守舍的,她用完了饭后,趁着其他人在外头收拾东西,只有雪雁在跟前伺候自己梳洗才问她是怎么了。 雪雁哪里敢跟黛玉讲这些,只不过笑了笑说了句:“今儿回家听我哥哥讲起那海上的经历,倒很是有些危险。他又最是个待不住的人,我担心他有一天会跟着人出海去番邦。到时途中遇到险情,我岂不是又是一个人了?” ps: 手机热点真的很坑爹啊,信号不好的时候,开网页要开半个小时,登陆半天都登陆不上来。我都怀疑我能不能在10点之前把章节传完,都传了40分钟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史密斯夫人 黛玉忙宽慰了她几句,又说如今她哥哥已经找到了家人,想必是会考虑到雪雁这边的心情,不会轻易出海的。 雪雁只得笑笑,把这件事给跳了过去。 打这日起,雪雁竟很少回家了。以前吴均瑜不在,她还会时不时回家一趟,去看看家里的情况。如今她不怎么回去了,倒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到了九月,书澈就忍不住问她:“这都三个月了,也不曾见你回家。你是跟你哥哥闹别扭了?” 雪雁怔了下,浅笑道:“哪有天天家去的?我哥哥让我织的毛衣都没织好,我哪敢回去见他,只怕要被他嘲笑死了。再说我哥哥也忙,成日里都是应酬,回去也难得见他一面。” 书澈将这话传到了黛玉耳朵里,黛玉一寻思,自己曾答应过雪雁去那女子会所,想必雪雁想去又不好跟自己开口。于是黛玉第二天就往刘府递了信,没过几天,姜夫人就来接她的干女儿了。 黛玉这回又要过去短住几天,雪雁本不想去,却被黛玉强制带了去。到了刘府,东西才放下,还没喝口茶,那姜夫人就带着黛玉出门了。 她们的车是辆很大的马车,姜夫人叫了雪雁一起进来坐,路上问她毛衣打的怎么样。雪雁一愣,忙回答说是还没打好。 姜夫人掩嘴笑了:“玉儿最是担忧你的,见你这几日愁的魂不守色,便来求我带你去女子会所里见识见识。” 雪雁忙看向黛玉,见她看着自己微笑,心中一暖:“多谢小姐。” 姜夫人又说道:“那人面桃花的东家是你表哥?” 雪雁一怔,根本不知道人面桃花就是吴均瑜的铺子,不过她一想就明白了,于是马上答道:“我从不知表哥有什么铺子买卖,不过我表哥叫吴均瑜,夫人想是认得的?” 姜夫人笑了:“认得认得。你当初教云步用的那套粉妆便是从你表哥那里拿的。”接着姜夫人又好奇道,“听你表哥说,你会说番语,这是真的?” 雪雁心中咯噔一下。把吴均瑜暗自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什么不好,说自己会番语。她打小就进了林府,林黛玉可是天天都能看着她的,她到哪去学番语?但是等会进了女子会所,请教的那人真的是讲英语的,她为了交流还是得说英语,到时还是得露馅。 不过她脑子一转,很快说道:“本来也是不会的,后来跟表哥相认之后。由表哥教了一些。勉强也能说上几句,倒也不是太会。” 姜夫人闻言笑道:“这可好了,我那日见有一妇人戴的扣环极为好看,我想问她是哪家铺子买的,却不会她的语言。不过白看了几眼。却惦记到现在。你若见了那人,可要帮我好好问问。” 雪雁一路忐忑去到了会所,车是在门内停的,这大门倒和别的大门不同,是没有门槛的,车子能直接进来。一出来就是一个很大的花园,倒是有点欧洲的建筑风格。一个金发蓝眼的外国妇人朝她们走来,嘴里是一溜麻利的汉语:“姜夫人,好久不见,哟,林小姐也来了,真真是稀客。” 接着那妇人一转头。看到雪雁,笑着问道:“这位小姐不曾见过,是谁家的千金?” 姜夫人忙笑道:“这是玉儿的姐姐,认做她母亲为干娘,今日同我们一道来的。” 接着姜夫人又转头对雪雁道:“这位是史密斯夫人。她的丈夫是为商人,她跟着丈夫一起到了京城,便再不想走了,如今她的官话可说的比有些地方人还好些。” 雪雁忙笑着朝史密斯夫人行礼,几人携手进了会所内部,雪雁这才打量了一番。 这是个很有欧洲特殊的大宅子,第一层进门就是门厅,门厅正对着一扇双开的大门,两边是走廊,走廊的边上还有几扇小门。 那史密斯夫人过来对雪雁说道:“林大小姐,这边是宴客厅,左右两边的都是各式的游戏室,你若有兴趣大可去看看,还是要先将你介绍给各位才好。” 雪雁忙笑道:“那就劳烦史密斯夫人了,不过不用叫我林大小姐,还请叫我雪雁就行。” 史密斯夫人第一次听到有人让直呼名字的,倒笑了起来:“这样也好,不叫名字,其实很难分辨。我们都是直呼名字,倒是对贵国的客人才会这么叫的,你可以叫我安娜。” 接着安娜便带着雪雁到处转悠,把她介绍给里头的洋人,这里真的只有女人,一个男人都看不见。雪雁一下子认识了好多人,脑子都有点不够记了。 好不容易回到姜夫人和黛玉身边,见人走了,雪雁忙问姜夫人:“夫人怎么这样介绍雪雁,雪雁很是惶恐。” 黛玉笑道:“这样的地方,丫鬟们可进不来,你想让我们坏了规矩,被赶出去吗?” 雪雁这才明白,只得闭了嘴,暂时享受一下自由身的乐趣。 姜夫人在这里有熟人,自然是先拉着黛玉找熟人聊天去了。雪雁剩了下来,便满屋子找黛玉说的那个会织毛衣的女人去了。 找了半天,终于在左边走廊那儿的一个桥牌室找到一个正在织毛衣的妇人,她一头红色的头发,鼻子有点鹰钩鼻,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正坐在单人沙发上织着毛衣,她的身边是一桌正在进行的牌局,人已经有四个了,她不过是在一旁看两眼罢了。 雪雁想过去,又不太好意思,纠结了半天自个笑了起来。她真是奴婢做久了,差点都没了自由的意识了。这骨子里都多少带了点奴性,少了以前的果断和勇气。 想到这儿,雪雁挺直了腰杆,走过去微笑着冲那个红发的女人点了点头,用英语问道:“日安夫人,我可以坐你旁边的沙发吗?” 那妇人抬头见是雪雁,先是一愣,接着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日安小美人,你居然会说英语,这实在太让人惊喜了。快请坐吧,不用介意。” 雪雁在她身边坐下,那妇人便主动跟她说起话来:“哦,刚才安娜向我介绍你,但你们的名字太难发音了,我没有记住,请原谅,我能再问问你叫什么吗?” 雪雁笑着答道:“肯特夫人,我叫雪雁,如果你不会发音,可以叫我安吉,这是我表哥为我取的英文名字。” 那妇人大为惊奇:“你表哥真厉害,安吉这个名字可是法语。你也不用叫我肯特夫人,叫我薇薇安就好了。” 雪雁从善如流叫了她薇薇安,又好奇的看着她织毛衣,然后随口提了几个问题,接着就和薇薇安就怎么织毛衣聊了起来。 薇薇安的丈夫也是番商,是做香料买卖的,因为最近海上的风浪太大,她又正好怀了孕,她丈夫就先将她留在了这里,自己回国去了。 薇薇安是英国人,居然是生长的印度的,而她丈夫也是在印度进口香料来中国卖,这可是很稀罕的一件事。 因为雪雁的英语说的还不错,两人交流没什么大问题,而薇薇安又向来对本地非常感兴趣,俩人聊得都差点忘了时间。等黛玉和姜夫人找来时,都已经要吃午饭的时间了。 午餐是自助餐形式的,提供给会所里所有的夫人,内容十分丰富,有各种西式的食物,也有中式的。雪雁帮黛玉和姜夫人拿好了她们的中式菜肴,便自己去挑了一块牛排,又选了蘑菇沙司,这才在黛玉身边坐下。 黛玉诧异的看着雪雁盘里的食物,一脸嫌弃的说道:“这样大一块肉,只不过煎了两面便拿来,算不得食物吧。” 雪雁因很久没吃西餐,一时兴奋想开开荤,听黛玉这么一说也才想起自己应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鬟,怎么能拿牛排来呢。 倒是姜夫人在一旁脑补道:“她哥哥便是京城里最大的西洋货商人,想来她家里也少不得吃这些。我是尝过的,里头竟是生的,我可吃不下去。” 雪雁忙顺水推舟道:“家去的时候,哥哥亲自下厨做了两次给我吃,我倒觉着吃得惯。如今见了洋人做的,就想试试跟哥哥做的有什么不同。” 姜夫人哈哈笑道:“一会子吃到生肉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去换了还来得及。” 雪雁只笑着说不打紧,便低头拿刀叉去吃牛排了。她以前最爱的就是三分熟的牛排,不带血她还不吃呢。更何况现在的牛排是绝对没有疯牛病的,可以放放心心大口的吃。 这一顿饭果然把雪雁给吃尽兴了,倒是让黛玉和姜夫人对雪雁刮目相看,只说她是个有能耐的,竟能把那血糊拉渣的东西给一口不剩全吃下去了。 雪雁腼腆的笑了笑,心中狂呼过瘾,嘴里却说道:“食物都来之不易,这牛肉本就是禁物,如今有机会吃,便要惜福,若是浪费了岂不可惜。” 姜夫人点头笑着看着她,心中对雪雁倒另有了一番看法。转念一想,这雪雁虽然是个丫鬟,但举止言行都颇有一番大家气势,有时一对比竟连黛玉都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玩物丧志 雪雁并不知道姜夫人怎么想她的,如今她只要不露马脚便好,谁知才这么想,那薇薇安就找了过来。看到她们已经在吃甜点了,笑着站在桌边道:“安吉,你让我好找。原来你是和姜夫人一起来的,早知道我就和你们一起吃了。” 这话是用英语说的,姜夫人和黛玉都没听懂,雪雁只得硬着头皮给翻译了,姜夫人一听眼睛一亮:“你果真会说番语?真真是了不得。”说着又笑看着黛玉,轻推了她一下道,“如今你可比下去了。” 雪雁大惊失色,忙看向黛玉,生怕她误会或者生气。谁知黛玉竟拿扇子掩了嘴笑道:“她若没有这些本事,我又怎么会如此敬重她。” 雪雁忙对薇薇安说待会再去找她,薇薇安点点头,向其他人告辞就离开了。雪雁饭后跟着姜夫人转了一圈,终于看到那个胸针很漂亮的女人了,她上去帮姜夫人做了翻译,姜夫人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了她自个去玩。 雪雁去找薇薇安之前,想了想又转了一圈去找黛玉,在画室里把黛玉找着了,黛玉正站在几个正在画画的妇人背后,看她们画油画呢。 雪雁上前小声问道:“你喜欢这个?我让我哥哥帮你弄几幅,我们家里就有这个,听说还是很有名的画匠画的呢。” 其实吴均瑜那两幅,压根不是正品,人家莫奈和梵高的画,现在已经很贵了。那两幅都是吴均瑜自己临摹的,雪雁压根就不知道。 黛玉闻言笑道:“我不过是见她们画的与我们的甚是不同,想来一样东西,怎么就能鲜活如此,倒好似真的一样。” 雪雁笑着解释:“我哥哥说了,这叫立体感,我们那个是平面感。她们的画是拿油彩一层一层刷上去的,又讲究光线阴影。所以看着就比我们的真实些。” 黛玉扭过头来看着雪雁,笑着问道:“你倒知道的多,往日也不见和我说。今日可找着你要找的人了?” 雪雁点头笑道:“就是方才来餐厅找我们的夫人。” 黛玉笑着挥了挥手:“你自去找她,不用理我。我再在这儿看一会子。等要走了,我再去叫你。” 雪雁这才往桥牌室里赶去,又与薇薇安聊了一个下午,晚饭前就跟着姜夫人和黛玉一起离开了。 薇薇安教的很仔细,雪雁又正好带了毛线去刘府。因此晚上一伺候完黛玉,雪雁便把毛线针拿了出来,开始拆线重新起头。 雪雁起头时这才想起,上去回家去,忘了量吴均瑜的身材!她不禁拍了拍脑袋,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可真是麻烦,到底还赶不赶得及在冬天来临之前把东西送出去啊? 刘府住着,就没那么方便出入了,雪雁一直捱到黛玉又回了贾府,这才又家去了一趟。 这回吴均瑜再见到雪雁。便没有上次那么粘人了,不过那爱嬉皮笑脸的性格还是没变。 雪雁替吴均瑜量了身段,拿笔记了下来,就听吴均瑜问道:“听说你去过女子会所了?” 雪雁一怔,放了笔道:“难不成你是跟踪狂?” 吴均瑜耸了耸肩:“那里的人我几乎都认识,她们老公我都有来往,所以你一去。我就听说了。” 雪雁笑着问他:“你那毛线是哪里找来的,难不成是薇薇安那里弄来的?” 吴均瑜摇头道:“她那点线,只够她自己打发时间的。我是问安娜买的,她老公就是最大的羊毛商人。” 雪雁不好意思与他多说话,没过一会便找了个借口回去了。吴均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急了,反而把人吓跑了。 雪雁其实倒不怕什么,只不过一来急着回去给他织毛衣,二来又有点害羞,所以才躲开他。 这样一去。竟一直到十一月底,雪雁才把一件毛衣织好。虽然晚了一些,京城到十月开始便冷飕飕的了,但晚到总比不到的好。雪雁把毛衣用包裹包了,便叫书澈去帮忙送一趟,而她自己则忙着把毛裤赶出来。 雪雁没时间管黛玉,黛玉倒自在的很,这几个月来,除了去了几次刘府,好像还又跟着姜夫人去了女子会所。雪雁忙碌的这几个月里,黛玉竟是变了许多,笑容多了,话也多了,虽然还是那个黛玉,但竟比以前还讨人喜欢了。 书澈青鸾燕儿三人才惊喜小姐的变化没几日,黛玉又弄出新东西来了,也不知是不是在女子会所开始正式学画画了,有一天从刘府回来,黛玉竟带了画板和炭笔,油彩回来。 雪雁有几次进上房伺候,冷不防就见到黛玉举着个炭笔对着坐在凳子上的燕儿叫:“别动别动,又歪了。” 雪雁乐得直笑,又劝黛玉先别以人物做底,只画些静物,如什么果子啊,鸡子啊,之类的东西。 黛玉有了新的爱好,倒把书给丢了,连嫁妆都不绣了,每日除了吃饭睡觉穿衣服,就是站在画板前面。雪雁提醒了她几次,都不见她去绣嫁妆,最后雪雁也无法,要知道黛玉这个时候正是青春期呢,要是自己压的太紧,绝对是会有反弹效果的。 雪雁想了想,拿了黛玉的绣活出来,在黛玉跟前假装要绣,却忙被黛玉叫住:“姐姐别忙,这个我自己来。” 雪雁笑道:“小姐手里拿着炭笔,再拿针线岂不是弄脏了。我见这个花样也快好了,不如我帮小姐做完了它,也省的小姐成日惦记。” 黛玉闻言脸上羞涩,她哪里有惦记绣活了,明明就忘到脑后去了。跟着黛玉又立马惊觉,自己这岂不是同宝玉表哥一样不务正业了?她心中马上反省,只觉得自己玩物丧志,再不可碰这油画了。 加上这些日子迎春和探春来找黛玉玩,见了这油画也是好不羡慕,特别是惜春,对这种画法很感兴趣。所以便听了黛玉教的,自个也要了块炭笔去回去试试。黛玉因不想落了人后被惜春比了过去,就一时也忘了自己要备嫁的事。 现在被雪雁这样一说,黛玉不但没了反弹,倒自个先反省了起来。忙叫雪雁给她洗手换了衣裳,又让人把画具都收起来放好,她要开始做针线了。 其实雪雁也不想这样逼黛玉做针线,只不过这嫁妆里要是没有给丈夫准备的衣裳,和给公婆准备的衣裳,只怕是要让人看笑话的。再说黛玉如今都十三了,马上就要十四了,再过一年就要及笄,跟着就要开始行各种大小礼出门子了。时间很短,不过才一年多一点时间,不在这点时间里把东西都准备好,日后可是要手忙脚乱了。 黛玉也挺自觉,打那以后便每日好好的绣花裁衣裳,她自从成功的做了件外袍之后,就开始信心大增,针线的速度也快了不少,但质量并不减。 雪雁这几日没空窜门子,好容易把毛裤打完了,又托人给吴均瑜送了过去,突然小红就在外头叫她:“姐姐,平儿姐姐来了。” 雪雁忙打了帘子出去看,平儿笑呵呵的拿着几盒东西站在外头,雪雁忙上去接了说道:“你怎么不叫个小丫头跟着,这么冷的天,还恁地死心眼,非得自己跑一趟?” 平儿笑着跟了她进了屋,这才说道:“你当我是为了这个?不过是个由头,我见你有些日子没去我那儿了,便巴巴的来看你一眼,你若是不喜欢,我这便回去。” 雪雁忙叫人沏了茶来,又拉了平儿往熏笼上坐,笑着说道:“你来了我自然高兴,这些日子忙着帮我哥哥打毛衣,没得把眼睛都看花了。今日才把毛裤也打好送了过去,本想着缓口气,明日就去你那里的。” 平儿说笑了几句,悄悄说道:“二老爷往上递了折子,如今已经批了下来。说是贤德妃娘娘明年正月十五上元节时回来省亲呢。” 雪雁皱了皱眉,又立刻问道:“哥哥和嫂子是什么意思?” 平儿凑在她耳边悄声道:“我们奶奶那日去老太太那儿,无意中听到点事儿,像是老太太让二太太开口,向贤德妃娘娘提了你家小姐和宝玉的事儿,若是能将两人凑在一堆最好,若是不行,也让见见宝姑娘。奶奶让我来给你带个信,上元节能不在府里最好。” 雪雁心中一惊,想到当时进大观园就是元春的旨意,难不成元春当时就被吹了耳边风,所以才让这些人都一起搬进去的?这也难怪,她就一直都觉得奇怪,明明都封了妃的人,怎么会这么不注意男女大防的问题。 雪雁想到这里,感激的抓着平儿的手道:“回去告诉我嫂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日后若要我出手相助,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平儿掩嘴笑道:“你往日对我们好,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你若还要报答奶奶,奶奶只怕浑身都不自在了。” 雪雁心中不禁大为庆幸,当初要不是因为跟平儿关系好,多管闲事拉了王熙凤回头,那今天这个消息只怕也不会传到耳朵里头来了。这因果报应果然不是骗人的,她种了善因才有这善果,当真是阿弥陀佛上帝保佑感谢真主圣母玛利亚。 ps: 满地打滚求粉红,呜呜呜~~~~我网络一好,就会一直爆更到这个月结束,大家看着办吧,这段时间真的很辛苦啊,好心塞~~~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来府做客 平儿走后,雪雁就开始琢磨,若是要出府去过中元节,只能去姜夫人那儿,但又怕到时贾母和王夫人不放人,逼着黛玉留下。雪雁想了半天,找了纸笔写了封信给姜夫人。 三日后,姜夫人送了帖子给贾母,说是想来拜访。贾母哪有不同意的,忙派人回了帖子,又准备好一应酒水瓜果吃食,准备好好款待一下姜夫人。 姜夫人在十二月初五这天就登门了,来时还带了刘纯汐,黛玉早早就带了雪雁等在二门上,姜夫人一下车,就由黛玉领着去了贾母的正院。 众人见过礼又寒暄了几句后,贾母乐呵呵的对鸳鸯道:“去叫姑娘们来,今日不必去上学了。” 姜夫人闻言,挑了挑眉毛笑道:“怎么,府里还有专门的先生给姑娘们?” 贾母乐呵呵的说道:“不过是请了个女先生,教她们读书认字罢了,倒不是什么正经的上学。” 姜夫人闻言有些不大高兴,素来她们若是招待客人,一定是早早的就叫人等着了,这荣国府竟连姑娘们都不提前叫来行礼,还要她这个长辈等着,岂不是打她的脸? 黛玉是知道贾母没什么恶意,只不过府里平时来往的人少,贾母又不怎么往外下帖子,这才会疏忽了,于是便在姜夫人座旁轻轻握了一下姜夫人的手。 姜夫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朝她微微一笑,似在安慰黛玉,接着她又心平气和的坐在那与贾母说笑,并不露声色。 没一会三春就来了,一一上来行礼,姜夫人拿出见面礼来,一个一个给了过去,迎春和惜春皆是一串红玛瑙手链和一支蝶恋花缠丝镶南珠金钗,而探春的则是一只赤金芙蓉花雕纹的镯子和一对滴水琉璃耳坠。 探春心中刺痛。接下礼物却好好的行礼道谢,退去一旁坐在最下首。往日她是坐在迎春下首的,今日她却坐在了惜春下首。 雪雁心中叹气,只怕探春是在姜夫人面前吃了亏。便胆怯了起来。想来这座位向来是按长幼之序排的,她虽然是庶女,但在座位上,并不会因为庶女而排到后面。 看到这个情形,雪雁忍不住反思了下,自己是不是对探春太苛刻了?探春是庶女没错,雪雁本来按理说是现代人,更不应该有那嫡庶之分。可是雪雁一想到探春在书中对黛玉的态度,就气不打一出来,恨不得好好的杀杀她的威风才好。省的她总以为自己养在了太太跟前,就心气高了起来,连黛玉都看不起了。 虽说探春看不起林黛玉在书中最明显的只有一处表现,就是探春说起府里每人的生日来,唯独少了林黛玉的。以黛玉那时候处处要强。又自尊心过强反而自卑的性格,探春这么*裸的打她脸,想必她心里肯定不大好受。虽说探春不是当黛玉面说的,但迟早探春的话准会传到她耳朵里。 想了想,雪雁还是觉得,不理探春的好。一个人不怕不自知,就怕非但不自知还一脸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这探春仗着自己聪明。仗着自己比其他两个姊妹有文采,就觉得自己是个最好的。如此煞煞她的锐气,也省的日后被她爬到了头上去。 只不过,贾母的反应却有些让雪雁意外,贾母竟好像没看到似的,也就让她这么坐了。雪雁心中纳闷。但也只能站在后头静观其变了。 众人说笑了一回,凤姐就进来回道:“园子里已经准备好了,姜夫人请这边挪步吧。” 凤姐方才见过礼就去园子打点去了,她今年十月的时候,生了个男孩。可是乐坏了贾琏和贾赦,贾赦亲自为孙子取名叫贾琛。打生完了孩子,凤姐一出了月子,王夫人又找了她管家。 凤姐以自个年轻不懂事给推了,只肯在底下当差,并不收那管家钥匙。王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在贾母这儿告了几次状,贾母也不知是不是被贾琏之前那句‘这是要让大房绝了后吗’的话给打动了,竟也没帮着王夫人说辞。 如今知道黛玉的干娘要来,这筵席的差事是凤姐主动接下的,她虽大字不识几个,却比别人更妥当,贾母见是她接了差事,倒也放心。 如今已是冬天,其实去园子吃饭不大合适,但凤姐既然这么安排了,其他人也只得起身出去看看。 贾府的园子本是旧院那边的大些,可因为这次为了造省亲别墅,将贾赦园子里头的假山亭阁栅栏什么的,都拆掉用在了省亲别墅里,就为了省钱。所以那旧院的园子是去不了了,只能在这边的园子里搭筵席了。 众人走进了园子,才发现远远的地方有一处水中亭子被一层厚厚的帷布包了起来。大家好奇的过去一看,见正对入口的帷布是可以掀起来的,进了亭子一瞧,原来靠着水的那边是有个帘布可以卷了起来当窗口的,这样一来,倒是像个建在水上的屋子了。 这冬天水面上本来会很冷,可令人意外的是,亭子里却异常的暖和。原来在那亭子角落里摆着两个银丝碳的烤架,炭火的温度,加上帷布将热气都保留在亭子里,所以倒是比屋里还暖和些。烤架的边上摆着一长条的小几,上头摆的皆是各种烤制之物。 “今日得知姜夫人要来,我可是卯足了劲准备的,姜夫人来看看,这鹿肉可新鲜着呢,昨日派人去乡里打猎,才送上来的。”凤姐笑着扶了姜夫人过去看食材。 那姜夫人倒没这般边烤边吃过,她只笑着说道:“这样倒也新鲜,还省事。为何除了鹿肉,还有这么多材料?” 凤姐掩嘴笑道:“哎哟哟,只吃鹿肉哪能行,我一并还备了山鸡狍子野兔,还有那晒干的蘑菇,早就泡了水发好了,今日我们就来个野味大全,如何? “我又去那新开的醉香楼买了他们最出名的云仙玉露,姜夫人今日可要多喝两盅,我可是仗着夫人来了,特地多买了几坛,万一喝不完,全便宜了我的嘴,到时被老祖宗怪我贪杯酗酒可就麻烦大了。” 姜夫人倒是被凤姐的话给逗笑了,拍着她的手亲昵的说道:“好孩子,你放心,我全喝完了才走,只怕你这几坛还不够我一个人喝的呢。” 雪雁在心里偷笑,这云仙玉露其实度数并不高,这个时候还没有度数很高的酒,这酒不过是过滤的次数多了些,所以看起来比其他酒更澄净,味道也比其他酒更甜一些。其实说到底,就是米酒。米酒能喝多醉?雪雁自个都能喝一坛了! 亭子里除了烤架还有两张八仙桌,想来是让贾母姜夫人黛玉刘纯汐一桌,剩下一桌是由三春坐了,因为这荣国府的规矩,是贾母吃饭时,王夫人和邢夫人都没法坐的,必须站后头伺候着。所以另一桌多出来一双碗筷,就有点令人起疑了。 贾母先让姜夫人坐,姜夫人哪里肯坐首席,只笑着说道:“您是主,我是客,您又是长辈,怎么都轮不到我坐那个位置。还请老夫人坐了,免得让人笑话我客大欺主了。” 贾母无法,只得自己先入了座,姜夫人随后坐了左边。贾母又叫刘纯汐和黛玉来坐,刘纯汐却笑着说道:“老夫人,让我和迎春姐姐惜春妹妹一块坐吧,我们小辈,就不来您这凑热闹了。” 贾母笑着说道:“傻孩子,那桌子不够坐。” 刘纯汐一歪脑袋,指着另一张桌子道:“明明四张凳子,四副碗筷,哪里会没位置?老夫人就依了我吧,我与姐姐妹妹们一起吃才觉得好玩些。” 姜夫人这时插嘴道:“二位夫人也别站着了,一块入座了才是。您二位也是诰命,如何能伺候我了?如今我来做客,若是让两人诰命夫人伺候了,回去被我家老爷知道了,定是要寻我的麻烦的。” 王夫人看了贾母一眼,见她并无反对,这才去右边坐了,邢夫人也坐了贾母对面,这样一来,剩下的那张桌子就真的不够位置了。 剩下的都是姑娘们,八仙桌只有四面,总不好让客人跟着挤挤。于是便又加了一付碗筷和桌子,让探春挤在惜春的旁边坐下。 黛玉让迎春坐了正位,黛玉自个坐了右席,刘纯汐是客人,坐了左席,惜春和探春坐了下首位。 众人坐定,凤姐马上招呼下人开始烤吃的,这银丝碳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但烧的久,还没烟,算是碳中之王了。 刘纯汐好奇的瞧着下人将那鹿肉切了薄片放在烤架上头,等一头变了色又翻一面,再等肉卷起来后就直接装盘端了上来。刘纯汐忍不住拉了拉经过她身边的凤姐,问道:“凤姐姐,这肉就这么直接烤了,也不加作料,如何吃得?” 凤姐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叫人把东西先送了主桌,自个停下来对她说道:“好妹妹,你看看你碗前面是什么东西。”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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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扭着过来,扶了姜夫人的肩膀,一脸哀怨的道:“可不是,我也后悔着呢。早知道我便先认识夫人,抢在林妹妹头里认了干娘才好。” 一时间气氛和睦融融,欢声笑语不断,凤姐让人上了温好的酒来,大家便放开了说笑。又互相劝酒划拳的玩了起来。 凤姐和李纨忙碌了半天,突然就被黛玉和刘纯汐一人一边,各举了块鹿肉上来要喂她们。 凤姐大大方方就着刘纯汐的筷子吃了,还指明要沾盐的。李纨倒是害臊了起来,只笑着让黛玉自个去吃,她并不饿。 黛玉觉着筷子不放,笑着说道:“大嫂子可是嫌我筷子脏了?” 李纨赶忙解释。凤姐凑过来劝道:“再不吃,林妹妹的手都要举酸了。你尽管吃了,老太太和太太不会嘲笑你嘴馋的。” 李纨笑道:“你这小蹄子,自个嘴馋吃了,怕老太太笑话,又来哄着我一块吃。我还不知道你这心思?” 凤姐越发笑了,上前抢了黛玉的筷子,硬把肉塞到李纨的嘴里,李纨这才吃了下去。 凤姐放了筷子,在李纨耳边轻轻说道:“大嫂子放心。我早叫人送了一份去你那儿,兰哥儿只怕早吃上了。” 李纨诧异,看向凤姐眼中带了些不可思议,她这妯娌往日与她并不亲近,这段时间却不知为何频频对她很是照顾。 凤姐见了她那表情,噗呲乐了,又悄声道:“往日我不能知道你的心,但如今我也是做了娘的人了。” 只这一句,李纨就觉得辛酸不已,她丈夫死了,她一心扑在孩子身上,本以为婆婆会看在孙子的面上善待自己。可谁曾想,婆婆的心全在宝玉身上。她与兰儿过的也是缩衣紧食的,倒好像不是这府里的主子似的。可她如今终是有人懂她了,而且这人还是她万没想到的弟妹。 李纨眼里忍不住带了点泪光,凤姐忙拉着她道:“如今家里有客人,嫂子可别让人见了笑话。”说着又拉着李纨的手,笑着对亭里的人说道,“我和嫂子去洗个手,即刻便回来。” 两人出了亭子说话,凤姐见李纨掉泪,就留在李纨身边多劝了一会,想来那亭子里有人伺候着,一时半会也用不着她们,便干脆拉了李纨回她的住所去洗脸重新梳妆一下。 谁知这一走,就真的出事了! 亭里的人正吃着酒寻着乐,突然就听到外头有人说道:“宝玉来了。” 这一下,把刘纯汐吓得马上站了起来,可一时又没地方躲,这里不过是个亭子而已,她急的都快哭了,对着外头叫:“别让他进来。”跟着就往自己丫鬟身后钻。 刘纯汐才钻到丫鬟背后,帷布就被一小丫鬟打了起来。宝玉一身大红的锦袍,兴冲冲的钻了进来,笑着叫道:“好啊,你们竟在这里吃好的,也不带我。老祖宗,你怎么也把我丢下了呢?” 亭子里空气好似凝结了一般,众人都一时愣在了那里。只有贾母心中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这下又要成为别人的笑柄了。 贾母年轻时,也是经常跟着婆婆出入各府,那时候荣国府还风光无限,家底又好,是众人巴结的对象。可每次她与婆婆一起出去做客,婆婆都不许她说话,只让她在一旁看着。长此以往她心中不免带着怨气,婆婆死后,轮到她一个人出府了,她才知自己见识不够,到处闹笑话。 又因荣国府当时地位仅次君王之下,她不免有些年轻气傲,在外得罪了不少人,贾代善大发雷霆,不许她再随意出府做客,除非拜祭上香,否付不可再出门。 而这道不许出门的命令,也被写进了家法里。她曾瞒着贾代善出门,却又被贾代善知道,没少罚她。她这才歇了心思,从此足不出户,就连带着她的媳妇,她的孙媳妇,她的孙女,她都一并据在了家里。 如今若是坐在家中都能成为别人的笑柄,自己日后九泉之下见了代善,岂不是又不得安宁。 贾母想到这儿,怒斥宝玉道:“好个没规矩的东西,我们在这儿宴请女客,你如何闯了进来,既进来为何不行礼问安。还不给我跪下!” 宝玉何曾被贾母这般斥责过,一时愣住,接着才看到坐在桌边的姜夫人。 姜夫人此时已是气的面红耳赤只待发作了,可贾母先斥责了宝玉,她也只能忍一忍了,“老夫人无须动怒,想来贵府的宝哥儿也不知道这里有女客。行礼问安倒不必了,还请这位小哥儿赶紧出去,莫坏了姑娘家的名声。” 宝玉成日厮混在女儿中,哪里有这男女大防的概念,他完全不理会姜夫人的好意,笑着说道:“这位夫人日安,夫人有所不知,这里的女儿家都是我的姊妹,我们从小便一起长大,自是没有这么多忌讳的。” 这话刚说完,贾母就气得大叫:“老二家的,把你儿子给我带回去看好,再到处乱走,打断他的腿。” 宝玉一惊,忙叫道:“老祖宗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发作我?我做错了什么?” 宝玉想向母亲求救,视线一转,就见到一个陌生的丫鬟,扭过头背对着他站着,而那丫鬟好像还挡着什么人。 宝玉一时好奇走了过去,才要拉开那丫鬟,就听得耳边嘭的一声巨响,他扭头一看,方才那个夫人一脸怒容瞪着自己,手扶在桌上,好似刚才的声音是她拍桌子拍出来的。 宝玉不知她为何生气,但他也不是那完全不懂事的人,忙上前道歉:“夫人息怒,宝玉做了什么让夫人这么大的火气?” 姜夫人怒极反笑,冷冷的说道:“我原先听说这府里的一个哥儿浪荡不羁,抓周不但抓的是胭脂水粉,从小还是在脂粉堆里长大的,不过十二就收了个通房。我还只当是个笑话,想来那公侯之家,哪里有这般龌龊之徒。今日倒让我长了见识,只怕外头传的还算是客气了。我闺女已经躲了又躲,他这般不依不挠要看个明白是谁教出来的?我可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般作贱女子名声之徒,还敢口口声声说什么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王夫人吓得腿都软了,站都站不起来了。她知道宝玉是被宠坏了,可她今天明明把宝玉支去学里了,不到晚上不会让他回来,她还送信给了薛蟠,让薛蟠把宝玉拖住。怎么宝玉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这实在是她意料之外的事。 王夫人战战兢兢对姜夫人说道:“还望夫人见谅,这孩子是我的老来子,我难免娇宠了些个,我这就叫他回房思过。”   ☆、第一百四十五章 离府道别 贾母心中大叹不好,她原本以为凤姐安排筵席是会安排在室内,只要在室内,必定是年轻的姑娘们一个屋,她们这些太太们一个屋,到时让宝玉进去姑娘们的屋子,看看那个刘纯汐,也不会让姜夫人知道。 贾母实际上是想给宝玉广撒网,日后好有的挑。因她不能轻易出府,没法带着姑娘们出去见识,她也能多看看人家的姑娘。但她的儿媳跟其他府里也几乎没有来往,总不能见了人就递帖子要去人家家里玩吧? 于是贾母便打了这个主意,想着正好姜夫人要来做客,便让宝玉相看相看刘纯汐,凭着宝玉的风采,那刘纯汐必定会喜欢宝玉。多相看几个,给宝玉慢慢挑就是了。 贾母的主意打的是挺好,可惜她太不了解外头是什么样的了,也太不了解姜夫人了。 姜夫人能只生了个女儿,还让刘尚书无一个妾室,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只不过转念一想,就知道这一定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姜夫人脸一黑,起身道:“今日多谢款待,时辰不早了,我要带女儿们回府了。” 这话刚说完,就听得宝玉说道:“这位夫人好没得道理,你既上门做客,自然是客随主便。老祖宗既然差人叫了我回来,我自然是要来找老祖宗的,我又不知这里有女客,闯了进来是我的不是。但我方才不过是好奇想看一眼,并没有轻薄之心。夫人从方才就一脸的不高兴,又可曾听了我的解释?” 姜夫人猛地转头看向贾母,冷笑着说道:“原来是老夫人叫回来了,还请老夫人给个说法,为何在宴请我时叫了府里的哥儿进来,为何府里的哥儿会恬不知耻的去扯了我们家的丫鬟来看?” 贾母一时结巴了:“这……” 姜夫人气极,也懒得和她多言语,扭头对黛玉道:“玉儿回房收拾东西。在你父亲回京之前,你都住到我那儿去。这里,是住不得了。” 黛玉闻言就要跟雪雁出去,贾宝玉一看急了。立刻跳起脚来闹:“哪里来的妇道人家,真真是不讲道理,这里便是林妹妹的家,林妹妹哪里都不去。” 雪雁正要开口说话,就听黛玉厉声道:“表哥还请慎言,我母亲乃户部尚书夫人,堂堂的从一品诰命,你一个无品平民怎可口出狂言。况且这儿不过是我外祖家,并不是我家,表哥当我父亲死了不成。简直是欺人太甚!” 宝玉被黛玉这么一呛。更加疯魔了起来,口中直嚷“林妹妹不能走,林妹妹是我们家的”,气得姜夫人浑身直颤,吓得刘纯汐脸都白了。 贾母见状不好。大声怒斥宝玉,又骂王夫人是个“木头”,怎么不把宝玉带下去。王夫人心中愤恨不已,明明是老夫人把宝玉叫了回来,现在倒赖到她的头上,等老爷回了府,听说这事。又少不了要找她的麻烦了。 姜夫人也不等宝玉被人带下去,径直带着两个女儿出了亭子,一路朝梨香院去了。她要看着黛玉收拾好行李跟她一起上车离开才行。这贾府真真是不能待了,她以前听说过传闻,却不知是这般可笑的场面。 黛玉心中忐忑,生怕干娘因宝玉瞧不起她了。在路上解释道:“母亲不要担忧,到了梨香院,我表哥就进不来了,他每次想闯都被我的人打了出去。” 姜夫人闻言,突然眼泪掉了下来。抓着黛玉的手道:“我的儿,你为何不跟我说,若我早知这府里是这般情形,我也不会放着你在这里住着不管。你且随了我家去,你父亲再段时日就会回京,到时你再跟着父亲回自个家去住。” 黛玉一怔,脸上突然狂喜:“这是真的?” 姜夫人诧异:“怎么你还不知?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 雪雁忙在一旁告罪道:“是我没告诉小姐,还请夫人恕罪。只是这里头原因很多,一时半会的也讲不清楚,等回了梨香院我再慢慢道来。” 姜夫人闻言,加快脚步带着两个女儿回了梨香院,进了上房也没歇口气,就叫雪雁快点把方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雪雁考虑了下,慢慢说道:“我也是前几日接到琏二爷的信儿,才得知老爷要回京的。只不过不知为何,小姐定亲一事,老爷并没有通知这府里。我怕节外生枝,又怕小姐沉不住气,便没告诉小姐。原是想等过了年再跟小姐说,然后搬回我们自个家去,也好做些准备迎老爷回家。 “可谁知前几日,我听琏二爷房里人平儿说,这府里的老太太和二太太,好像寻了心思,要在贤德妃省亲之时,在贤德妃跟前说些什么。我担心这事儿对小姐名声不利,这才给夫人去了信。望夫人帮小姐一把,让我们小姐远离了那混世魔王才好。” 姜夫人闻言叹了口气,点头说道:“得亏了玉儿身边有你在,不然岂不是被他们欺负了去。话不必多说,打今儿起这府里再别来了,你们收拾行李与我家去。” 雪雁忙退了出去,吩咐内院其他人开始打包,又吩咐外院看好门户,万不可让宝玉闯了进来。 谁知还在吩咐着,就听到院门外传来宝玉的叫声:“林妹妹,林妹妹……” 雪雁咬牙切齿,恨不得出去给他两耳光子好,可她身份低微,若是真的这么做了,贾府是绝对不会饶过她的。雪雁眼珠一转,叫了几个婆子过来,在她们耳边瞧瞧说了几句话。 那几个婆子点点头,露出诡异的笑容,拐了个弯去东北角的墙边去了。那东北角的墙根底下,是专门存放夜香的。因这贾府收夜香的路线不经过梨香院,雪雁也懒得麻烦贾府的人,便让人把夜香暂放在东北角的墙根下,隔两天请外头的人来收一次。 今儿正好是第二日,夜香存的是又多又“香”,几个婆子用帕子围了鼻子,各一前一后挑了两桶夜香出来。直接打院门出去,路过雪雁时还朝雪雁点头挤眼睛。 雪雁捂着鼻子看着她们出去,就慢慢听外头的动静。 果然那外头呼唤黛玉的声音慢慢变了:“林妹妹……林……” “外头的让让,夜香来了。” “让让喂,沾到身上可不关我们的事。” “你们这些老货,怎的这个时候倒夜香,还不快退了回去!” 一个厉害的婆子笑眯眯的说道:“宝二爷好没道理,什么时候倒夜香又不关你的事,这是我们小姐吩咐的。宝二爷快让让,没得让这东西沾到身上。” 宝玉气得又骂了几句,可实在忍不住夜香的味道,捂着鼻子掉头就跑了。 雪雁心中冷笑,叫你再来,下次可就直接倒你身上了! 那几个婆子在外头传了一圈,又回了院来,拿了雪雁的打赏,更是发誓定会好好看着院子,不让人闯了进来。 谁知这话才说完,就听外头惜春叫门:“开门,林姐姐在吗?” 雪雁亲自过去开了门,见门外是惜春和迎春两姐妹,忙请了进来,又问:“二姑娘四姑娘怎么来了?” 惜春笑道:“来和林姐姐道别,总不能就这么走了,也没人送行。想来林姐姐必是恼了宝玉和老祖宗,但若不去给老祖宗辞行也是不好的。” 雪雁闻言觉得也是道理,但黛玉此刻想必是觉得太过丢人,再不肯过去的。雪雁只得先带了迎春惜春进了内院,之后再想办法劝劝黛玉了。 二春进了上房,又与姜夫人见了礼,这才跟黛玉说起离别之话来,无非就是些日后要常来看她们,好好保重身子之类的。 姜夫人对这两个姑娘倒是不反感,她们之前去过尚书府做客,虽有些畏畏缩缩的,但总的来说不算太没架势。 惜春将方才同雪雁的话又给黛玉说了次,黛玉只扭头说道:“我还有什么脸面去正院?我不去了,日后等父亲回京,让父亲带我再来赔罪就是。” 惜春叹道:“姐姐向来循规蹈矩,不曾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但若在这离开的时候没了礼数,岂不是前头的工夫都白费了?” 雪雁心中暗道,这惜春虽在书中是个心冷的,但却是个看的最明白的人,果然如此,这府里只怕只有惜春看出黛玉的小心翼翼。 姜夫人笑着点头道:“惜丫头说的有道理,玉儿不可不听,我就不去了,只在这里等你,你去告个别,再回来吧。叫上几个厉害的丫鬟跟着,若是有个什么意外,立刻回来通知我。你且放心,有我在这儿,谁都不敢欺负你。” 黛玉红着眼睛朝姜夫人福了一福,对迎春惜春道:“两位姐姐随我一道去吧。” 接着黛玉又叫了雪雁书澈小红跟着,其他人继续收拾,便跟着二春去了贾母那儿。 贾母此刻在房里正惆怅着,她这次是太心急了。但宝玉如今都十四了,还没有官媒上门来说亲,这叫她怎么能不急。虽说以她们这样的人家,不愁娶不到媳妇儿,可她心里只想着必要给宝玉娶个最好的才行。   ☆、第一百四十六章 要来小红 可如今宝玉竟这般不知事,把贾母给供了出来,这样一来,只怕贾府和尚书府的关系也好不了了。更惆怅的是,只怕日后外头又要风言风语传一阵子了。 贾母这般头疼着,就听屋外小丫鬟们道:“姑娘们来了。” 贾母叹了口气,坐在那儿没动,不一会鸳鸯打了帘子进来,见贾母还没动弹,马上上来扶她。 贾母闭着眼幽幽说道:“叫姑娘回去吧,我现下不舒服,不想动弹。” 鸳鸯马上道:“老太太,是林姑娘和二姑娘四姑娘来了。” 贾母马上睁开眼睛,纳闷了,这黛玉不是都要去尚书府了吗,怎么还过来看她?难道是后悔了,不走了? 于是贾母马上起身往堂屋走去,三个姑娘见贾母过来了,都赶着过来扶她。 贾母在位置在坐了,就见黛玉款款上来行礼,接着就听到黛玉辞行的话了,话里行间无非就是怎么感谢外祖母一向的照顾,此去会想念外祖母和姊妹们,又怎么怎么望外祖母日后多保重身子,空了她会回来看望外祖母之类的。 贾母只觉得失望不已,但又觉得还是她的玉儿好。宝玉闹了这么大的事出来,她还不忘来辞行,不愧是她敏儿的亲生女儿。但一时间实在不知怎么回她,只得说道:“你去了你干娘那儿,要好生学习,不可浪费了时光只顾玩耍,听你干娘说你父亲快要回京续职,为何也没同我们说一声?” 黛玉忙解释:“连我也不曾得知,想来父亲回京一事只不过官场上同僚知道,我今儿听了也是奇怪,想来二舅舅也是天天要去户部当差,怎么没有消息回来?” 黛玉这话,贾母听了只觉得更加面上无光。她的二儿子不过是个户部员外郎,这员外郎虽在外人看来是个肥差。但官不大,在同僚里算不得地位很高,且贾政素来是个死脑筋,只懂死读书。于那人情世故并不是很懂。一时间,想到这次得罪的是贾政的上峰,贾母又担忧了起来。 “玉儿去了干娘那儿,要记得好生孝顺你干娘,不可淘气,莫让你干娘生气。得了空只管回来看看,不必太担心我这儿。另外……”贾母说道这儿,有些犹豫,让外甥女替舅舅说好话,这好似不妥。况且这官场上的事,怎么轮得到一个小丫头说嘴。 这样一犹豫,机会就错过了,黛玉马上福了一福笑着说道:“外祖母的教诲谨记于心,我还要回去收拾行李。便不打扰外祖母了。玉儿这就告辞了,外祖母歇下吧,不必送了。” 贾母一时愣住了,竟这样目瞪口呆就看着黛玉扶着自个的丫鬟就这么走了。许久过后,她脸上还露出后悔的表情,可再叫外孙女回头,白嘱咐些替家政说说好话的事情。她又拉不下这个脸。 黛玉出了正院,欢快的往梨香院走去,路过凤姐那儿,雪雁出声提醒道:“小姐既然来了,何不顺道也去二奶奶那儿道个别?二奶奶平日对咱们不错,可别寒了人家的心。” 黛玉停了脚步笑道:“是这个理儿。雪雁跟我去便好,书澈小红你们二人先回梨香院收拾。小红,你若愿意日后只跟了我,我便去找舅妈要了你的身契,你若不愿。可以留在梨香院里。日后我不一定还会回来住,今儿给你提个醒。” 小红是林之孝的女儿,那林之孝可是贾府的大管家,小红是家生子,想来是舍不得离开父母跟着黛玉去的。谁知小红竟笑着说道:“小姐待我恩重如山,我自然是愿意跟着小姐的。只不过我老子娘都是府里的,我且回去问了才可以。” 黛玉点头道:“父母在,不远行,你若不能跟我走,我也不怪你。你且回去问问,林府也在京城,离的并不远,你想家来看看,也是方便的。” 小红笑着说了声是,就和书澈先行离开了,黛玉这头便搭着雪雁的胳膊进了院子,走到上房外,雪雁叫了声:“二奶奶在吗?” 廊上的小丫鬟们笑着过来行礼,口中亲亲热热的叫“林姑娘来了”,又替黛玉打帘子,一个小丫鬟回话道:“奶奶方才回来时还奇怪,只道园子里怎么没人了,才叫人去打听出了什么事儿呢。” 黛玉进了屋,见了凤姐先行礼,凤姐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闻得黛玉说要告辞,她要跟着她干娘去尚书府了。 凤姐笑道:“你自去你的,又来我这儿炫耀做什么。” 黛玉忙解释:“此次去了,怕是日后就不回来了。” 凤姐大惊,忙问道:“可是方才园子里出了什么事儿?我才叫人打听去了,我不过就错眼离开了一会子,怎么突然人就走光了,只剩几个伺候的小丫鬟在那收拾,问她们又各个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问三不知。” 黛玉迟疑了一下,看向雪雁。雪雁赶紧上前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又说了姜夫人的态度,和黛玉已经向贾母辞行的事。 凤姐嗤笑了一声,语气有些刻薄的说道:“我说呢,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散场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也是该有人教训教训了,想来这回你们走了,他也少不了一顿打。敢得罪他爹的上峰,简直是没有脑子。好在我们二爷在衙门里还算勤快人,上司和同僚的关系也是不错的,否则岂不是连我家二爷都给他牵连了。” 黛玉笑道:“二嫂子不必担忧,哥哥必定官运亨通,如今我去了,二嫂子若是日后想我,只管往尚书府递帖子找我便是。” 凤姐笑着点头:“你放心,我可少不了去你那儿打打秋风的,你莫嫌我烦便好。” 几人又说笑了一回,雪雁也去找平儿告了辞,这才出了凤姐那儿,回了梨香院去。 这一收拾,就收拾到了下午酉时,贾母打听到人还在梨香院,就巴巴的派了人过来说是请过去吃饭,可姜夫人和刘纯汐哪里还肯去,只说要回府了再吃,谢谢老夫人的好意,她们便不去了。 黛玉自叫院里的厨娘做了几个小菜,娘仨自个在房里吃了,到酉时五刻,才大致上收拾的差不多了。 林府的人,大部分是回了林府待命,只有几个贴身的丫鬟是跟了黛玉过去的,而黛玉大部分的行李也是送回了林府,只有一切日常应用之物才带去尚书府里。 雪雁扶了黛玉上车,小声叮嘱道:“小姐定要好好和刘小姐相处,莫吵嘴莫争执,我家去收拾好了,就到尚书府来伺候。” 刘纯汐在她身后噗呲乐了:“你也别嘱咐了,不过就几日的时间,你打点好了还要来的。她都多大的人了,还用你叮嘱这些个?我与她素来要好,又怎会争吵,你这丫头,想的也忒多了。” 雪雁赫然笑了笑,让开了身子,又扶了刘纯汐上车,依依不舍的见她们的车队离开了,这才转身上了去林府的马上吩咐出发。 才走了两步,车队就停了,雪雁问外头什么事,一个跟车的小丫鬟说道:“是二奶奶跟前的平儿姐姐同小红一起。” 雪雁忙掀了帘子去看,果然见平儿和小红一路朝她们的车队赶过来。雪雁赶紧下车去迎,又问:“方才道过别了,怎的又来了。” 小红急的一脸气愤:“姐姐还说呢,我不过家去说一声,又去找二奶奶跟二太太要身契,怎么姐姐和小姐都不等我,只顾着自己去了。倒把我丢在府里,是要让人瞧我笑话不成?” 平儿瞧小红那样都快哭了,赶紧上前打圆场道:“也是二奶奶拖沓了,惹得这事办的慢了,这里是小红的身契,如今她便是你们林家的人了,还不带了她去,瞧她都要掉金豆子了。” 雪雁赶紧接了过来,又拉了小红的手道:“好妹妹,我们只当你舍不得爹娘,或是你爹娘舍不得你,想来骨肉分离是最痛苦的事,便以为你不来了。你别恼了,先上车吧。” 小红自上了车去,雪雁又与平儿悄声道:“你日后有什么麻烦,只管送信去林府,就算我不在那儿,人家也会把信给我送到尚书府来。切莫顾着脸面自己硬撑着,我们姐妹一场,我没有什么可给你的,但我保证,能帮着你的,必会出手。” 平儿只笑着说她:“你这爱操行的毛病还是没改,我可不是你家小姐,不必这么白嘱咐我,我若真有事求你,定会找你的。” 雪雁这才放心,又千叮咛万嘱咐让平儿看着凤姐好好调养身子,别做完月子就太劳累,免得日后亏了身子麻烦。平儿都一应笑了点头,雪雁这才上车去。 雪雁打了帘子朝后看,见车队都移动了,平儿还未离开,站在那儿目送她们远去,直到平儿的身影越来越小,小到像小黑点了一般,雪雁这才缩回头去。 小红好奇的问道:“姐姐怎么没跟了小姐去,我们这是去哪儿?”   ☆、第一百四十七章 回尚书府 雪雁笑着没回答,先看了小红一会,看得小红浑身都发毛:“这是怎么的,我长的美若天仙了不成,姐姐这般看着我作甚?” 雪雁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说了句:“好妹妹,日后若是想父母了,只管家去看了,可别藏在心里。我知你父母都是聪明人,想你有个好前程,因此不曾把你往宝玉身边送,你要跟了小姐去,他们能答应,说明他们也是个明白人。你日后只管放心当差,我们必不会辜负你的。” 小红本不觉得有什么,被雪雁这么一说,才突然觉得有点鼻子酸酸的,她身子一扭,娇嗔道:“姐姐说的什么呀,好好的惹人家伤心做什么。” 雪雁笑了起来,这才像十几岁的女孩子嘛。这一路她只与小红说笑,直到到了林府,两人才开始忙碌起来。 林府里的事情其实不少,虽然府里还有伺候的人,但都是短契的丫鬟,并不是很了解老爷小姐的生活习惯。虽然黛玉的那些丫鬟伺候过她一段时间,但并没有进房伺候,所以仍是懵懂无知的。 雪雁少不了一番调教,又派人打扫林如海的院子和书房,又让人给自己家送信,说是自己要去尚书府了,不大容易能出来了,有什么事让吴均瑜派人给林府送信就好。 雪雁在黛玉身边是个特例,因她的家人是失而复得黛玉心中怜悯她,她又是贾敏的干娘,又是大丫鬟,所以她回家起来倒是方便。但去了尚书府,为了黛玉的名声,自己这个大丫鬟可不能太放羊了,说出去就出去,那是没规矩了。 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也有一个星期了。雪雁这才嘱咐两个管事看好家,带着小红急急忙忙去了尚书府。 雪雁去了黛玉房里时,黛玉并不在屋里,只有青鸾在房里做针线。雪雁忙问她:“小姐去哪儿了?” 青鸾笑着说道:“多咱来的。怎么也不叫人通知一声?小姐去夫人那儿了,往常都是吃了午饭回来午歇,下午在房里做针线。” 雪雁忙问黛玉日常的作息,青鸾告诉她,自从黛玉进了府,姜夫人就更加严格的开始教导黛玉,从晨时请安起,黛玉就留在她身边学管家,学规矩,学闺阁之道。中午姜夫人会留饭。吃过午饭黛玉才回来午歇,未时起来做针线。 以前黛玉还有时间看看书,画会画,可自打姜夫人去了贾府,黛玉越发连这点时间都没了。姜夫人说黛玉也快要嫁人了。自然是要加紧着多学点东西。至于看书画画,日后嫁了人在家时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去做。 雪雁心中倒是满意的,因为黛玉之前就是太喜欢看书画画了,导致正经的闺阁之事都很少做了。她又问黛玉这些时间和刘纯汐相处的怎么样。 青鸾笑着说道:“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来的头一天因临时来的没收拾屋子,便与刘小姐同吃同睡,第三日搬了出来。刘小姐还哭了好一会鼻子。这些日她也是跟着小姐去夫人那儿,午歇过后自个拿了东西到小姐这儿来做。两人日日形影不离,怕是连棍子都打不开呢。” 雪雁大为欣喜,她觉得以前黛玉就是太少跟女孩子混在一起了,导致没有闺蜜,才会有些依赖性。只要日后她有了主见。少一些依赖性,自己也能好做事些。 等到午后,果然黛玉就回来了。雪雁还在房里,就听得黛玉在外头廊上问:“你来了?你雪雁姐姐呢?” 小红在外头答道:“姐姐在屋里呢。” 接着帘子一挑,黛玉笑着走进来。四处张望,看到雪雁迎了过来,黛玉笑着说道:“这一去就是七天,我只当你不来了。你可舍得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雪雁笑着上前扶了她,又问道:“小姐过的还习惯?可跟刘大人见过礼了?” 黛玉笑着对书澈道:“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是不是一来就得问东问西。” 书澈在她身后笑道:“小姐都这年纪了,你怎么也不省心点。夫人哪里就能亏了小姐去,你还当这里是贾府不成,连主人都不给她见的?” 书澈这话是说的黛玉初次进贾府时,贾政贾赦都不曾出来见过她的事情。雪雁因这事,念叨了好久,一直在埋怨,搞的黛玉和其他丫鬟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几人伺候着黛玉更衣歇下,雪雁这才出了屋,跟书澈和燕儿见了。燕儿见雪雁来了,很是高兴,小红不在,每次小姐出去都是她和书澈跟着,她性子内向,巴不得雪雁赶紧过来好替了她。 如今连小红也来了,燕儿更加高兴了,小红与她关系最好,两人一见面就躲到一边说悄悄话去了。 书澈拉了雪雁去丫鬟的房里,指着另一张床道:“这边只是暂住,这院子不大,我俩一个房,你可别委屈。” 雪雁笑道:“大不大有什么关系,想来那贾府也是几个丫鬟共一个房,好似只有我们林府的大丫鬟才是单住一间的。” 书澈点头,一脸八卦的说道:“我也去了刘小姐那院子,她的丫鬟也是同住一房的,比我们这儿还小呢。想来京城的宅子是不是都太贵了,买不起大房子啊?” 雪雁噗呲乐了,叫她别逗,又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书澈凑了过来问道:“你这次来了,你哥哥岂不是不能常见你了?” 雪雁放下包裹坐在床边道:“我如今不是死契,是活契了,活契的丫鬟每月都有家去探亲的机会,所以这倒不打紧。只是这过年,我说好了要跟哥哥一起过的,就不知道尚书府是什么规矩。” 突然窗外有人说道:“尚书府又不是那吃人的地方,这也需得你担心?” 雪雁忙站了起来,书澈笑着在旁边说道:“外头可是云步?装神弄鬼的做甚,还不进来。” 帘子一挑,果然来的人是云步,她一进来就笑着对雪雁说道:“夫人听说你来了,叫我来看看。” 雪雁忙上去见礼,笑着客气了几句,那云步又道:“你方才说的不是什么问题,我们府里也不是没有那活契的丫鬟。过年过节皆是可以回家的,太太老爷都不是那刻薄下人的主子,你大可不必担心。只是我倒奇怪,这贴身的丫鬟多是死契的,怎么你是活契?” 书澈在一旁笑道:“还不是有人太死心眼了?发了誓要伺候到小姐过门子,就算寻到了亲人也不肯出府。最后她哥只能跟老爷商量着把死契换了活契,本是要买了她出去的,她倒死活不肯。” 云步笑着拍手道:“好一个忠仆,倒叫我好生佩服。快来快来,让我拜你一拜。” 雪雁笑着叫云步别闹,又问她:“你这次来,只怕是有事要说吧,快说了别吊人胃口。” 云步指着雪雁对书澈道:“她往日都是这般直肠子不成?” 书澈叹了口气:“可不是?虽是个直肠子,可人又是个再软和不过的,不善于人红脸,每每一遇到麻烦便急的团团转,少不得我替她开口了。” 云步笑道:“我倒是开了眼了,好一个做姐姐的,倒凡事要妹妹出头,真真是没羞没臊。” 雪雁急的直跺脚:“再寻我开心,我可恼了。” 书澈也在一旁笑话她:“你恼一个给我看看。” 云步和书澈皆哈哈大笑起来,又打趣了她几句,见雪雁最后捂着脸坐在床边上,云步这才说道:“我不臊你了,你快随我来吧,太太有事要你回话。” 雪雁忙跟了云步去了,路上问云步是什么事,云步只说不知道,不过大概是些荣国府的事情,雪雁心中猜测,估摸着是问问那府里的态度,便在心里打了个草稿,准备好好的黑贾府一番。 果然见了姜夫人,雪雁先上去行了礼,姜夫人又客气了一番,拉了几句家常后,便听姜夫人问道:“你打玉儿进京就跟着伺候了,你且说说那贾府对玉儿如何?” 雪雁不慌不忙,一字一句的开始告状,从进府只开角门起,到不给准备地方住,再到贾宝玉想闯门,又到贾母和王夫人想毁黛玉的名声等等,全倒了出来。她有很多事,不方便对林如海讲,因为林如海是个男的,如今黛玉有了干娘,不告状她雪雁就白活了。 姜夫人听了半晌,皱着眉想了半天,最后又开口问道:“你是说,那荣国府的老夫人和二夫人都想让我玉儿嫁进去?” 雪雁答道:“虽没明说,但做事说话都是往那上头带着,本来那府的老太太就去了信给我们老爷,说是要结亲,只不过老爷没答应着,又在去岁叫了小姐回扬州,与吴家相看了。也不知老爷为何没告诉那府的老太太,至今那老太太还不知小姐已经订了亲的事儿。” 姜夫人沉默了半天,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那史君霞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虽然她好些日子没出过府,可至今外头还有她的传言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贾母旧事 雪雁大吃一惊,她这才知道老太太的全名叫史君霞,不过听姜夫人这么说,貌似这老太太以前还做过什么事,导致外头很多传言不成? 雪雁心中忍不住八卦了起来,好想知道贾母曾经做了些什么,让林如海如此防备,连定情之事都不告诉她。但她身为一个丫鬟,又怎好问这些。所以她故意在脸上带了点神色出来,一脸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姜夫人见状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心思全挂在脸上,太容易被人看穿了。日后可不要如此,对你对玉儿都不好。” 雪雁忙收了神色,低头认错,姜夫人又道:“我知你忠心耿耿,对玉儿好的没话说。这事本也该让玉儿知道,她心太过良善,不知人心险恶。倒不是说那史太君是个恶人,只是她有些事儿……哎,这事儿说出来只怕会让玉儿失望。我也不想说的太甚,便告诉你了,你再转达给她吧。” 雪雁马上一付洗耳恭听状,期待着下文,姜夫人果然没让她失望,缓缓道来:“这史太君,家本是在金陵,于我本家是同乡。我在家坐姑娘时,便听说过她的事。因要嫁来京城,我母亲没少提点我,让我不可与她家来往,若不是怜惜玉儿,我断不会上她府里去的。 “史太君在金陵时的事,我便不提,只说她婆婆死后,她当家之后的事。那时她也经常出府应酬,只是错事百出,惹来当时的荣国公大怒,不许她再出门。只因她毁了两人的名声,害的一个一病不起一命呜呼,一个上吊没了性命。 “那荣国府二太太王氏,本不是和贾府老二定亲的人。原是八大公之一的缮国公家的二姑娘石氏,与那贾府的老二定的亲,谁知那石氏是个性子要强又不善讨好的姑娘。又是荣国公独自决定,并未与史太君商量。史太君心中不爽快,便在应酬之中诋毁石氏,说她与自家表哥相处过甚。不守妇道。 “那石氏的表哥本姓尉迟,本家在京城,因他做了军中校尉,驻守在金陵。只得姨母家认识,所以平日也少不得去姨母家拜访。就因为史太君在京城说了石氏的不是,惹的尉迟家以为真的有这事,急忙上门去提亲。谁知金陵那边缮国公府压根就不知道这事,以为真是自个闺女不守规矩于是恼羞成怒闹成一团。这事闹了大,那石氏便自觉没了脸面,性子刚烈不听人劝直接一索白绫上了吊。 “自打那后。缮国公便与荣国公交恶,两家断了关系再不来往。若有那碍着情面不得不出席的,多半也是寻了借口不再去了。而荣国公得知是史太君在外胡诌,也气得心疾发作,好好的收拾了史太君一回。下令史太君不得再出府。 “本来那史太君消停了一段时日,可见荣国公不大管她,便又偷偷出来了几回,见没了风声,她又开始变本加厉。那荣国公长子贾赦,本有个贤惠的媳妇,因荣国公命大儿媳管家。夺了史太君的权,那史太君就怀恨在心。在别府应酬时,竟说起自己大儿媳偷人的话来,一时间风言风语闹的满城皆知,那时贾赦已有一子,还曾以为儿子不是自己的。逼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滴血认亲,虽最后还是证明儿子是自己的,但也心中不爽。最后荣国公出面才知是史太君在外传言,搬出家法狠狠的整治了她一番,她这才不敢再出府来。 “但那荣国府的大儿媳。也因这事心中集郁,最后一病不起,竟是没到一年就去了。她去后,贾赦扶一贵妾上位,但没过几年,那贵妾生完了孩子也病亡了。这才另娶了邢氏为妻。” 雪雁听完,心里感觉跟坐过山车似的,那一阵跌宕起伏啊,好险没把自己给弄晕了。所以说,贾府的女人都不外出,是因为贾母的缘故?因为贾母太操蛋了,所以被下令不许外出,结果她就弄得全府的女人也不外出? 这蛋疼的原因,这恶心的人! 她还没感慨多久,就听姜夫人继续说道:“想来你家老爷也是听说过史太君的事儿,所以才不告诉她玉儿的亲事。想来她这么一心一意想让玉儿嫁进贾家去,少不得怂恿那破石头去毁我玉儿的清白。若是定亲之前有个什么风言风语出来,这定亲一事肯定得黄了。张家是必不会再同意亲事的,到时万一被退了亲,玉儿之后还想再找人家就难了。最后只得下嫁给他家,到时就真的是让她称心如意了。 “等你老爷回了京,再带着玉儿亲自上门说了这事,那时玉儿也家去了,史太君就是有力也没法使。所以这事他只去信与你我说了,只叫你我先做准备罢了,并不曾告诉过史太君。” 姜夫人说到这里,才算是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雪雁不禁对林如海默默点赞,果然她还是有很多事不了解的。书中对这贾母很少介绍,只有写之后发生的事情。前事俱没交代,就连贾母叫什么名字都没提过。如今知道了贾母做过的事,雪雁忍不住鄙视了一百遍。 心中没了疑惑,雪雁也知道日后该怎么做了。想到这里,雪雁又跪下给姜夫人磕了个头。姜夫人赶紧让人上前扶了,急忙道:“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又不是过年,给我行什么大礼?” 雪雁看着姜夫人,一脸的感激,认真的回道:“多谢夫人的提点,夫人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雪雁代小姐给夫人行礼,望夫人日后多教导我们小姐,免得让那有心人说我们小姐是没母亲教养的。” 姜夫人闻言笑的一脸的温柔,柔声说道:“傻孩子,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你们小姐着想,这才会告诉你这些个。你是个好的,再难得不过的。玉儿有了你,我真是放一百个心了。你只管放心,她认了我这个干娘,我绝不负她。” 雪雁激动的又要跪下磕头,云步赶紧扶了她嗔道:“你不累我都累了,好妹妹你饶了我吧,这几日吃了什么,竟这么沉。” 雪雁羞得满脸通红,讪讪的辩解:“我哪里沉了,我又不胖。” 姜夫人哈哈大笑起来,让雪雁回房休息,她也要午歇去了。雪雁这才告了退,一路微笑的回了黛玉的院子。下午黛玉午歇起来,见雪雁笑得开心,问她出了什么喜事不成。 雪雁笑着回道:“小姐订了亲,又有干娘教导。我自然开心,一想到小姐日后有个好归宿,做梦都会笑醒呢。” 黛玉羞红了脸啐了她声,口中奇怪道:“好好的,没得又说些没头没脑的话,这人是魔障了?” 书澈给黛玉系着腰带笑道:“小姐理她作甚,她平日没事就神神叨叨的,让她一边笑去,笑完了再伺候。” 雪雁笑骂她道:“你正经是要降服了我不成,越发的没大没小。” 几个丫鬟说说笑笑,过了会子刘纯汐也来了,她与黛玉说了会子话便开始各自做针线。雪雁见没什么要她做的,便出了屋子与刘纯汐的大丫鬟说话。 刘纯汐的大丫鬟四名,分别是蓝月,蓝星,蓝翎,蓝葵,这回跟来的是蓝星,专管出行的。蓝星比雪雁要小三岁,今年不过才十四,性子倒是老成,可惜跟了刘纯汐这样的主子,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每天的工作就是跑步。 雪雁笑过之后表示同情,因为换了她,她也累觉不爱了,成天跟着个脱缰的野马,谁都受不了。好在刘纯汐对下人不刻薄,人也甜美,做了错事她会马上道歉,丫鬟们被连累着挨了骂,她还知道哄丫鬟。倒是让蓝字的几个丫鬟感觉痛并快乐着,而且自从黛玉来了,刘纯汐也改了不少,再很少疯跑了,现在虽然私下里还是大大咧咧的,但在黛玉和姜夫人跟前,都是站有站样坐有坐像了。 两人正说着话,书澈打房里出来了,问雪雁道:“你那洋胰子带来了没,我的只剩一丁点大了,再用不了了。” 雪雁这才想起,自个的香皂还很多,忙进房去拿了一块给书澈的,又拿了四个礼盒出来。 雪雁先把香皂给了书澈,又对她道:“这两个盒子你拿去送给姜夫人房里,一个是给夫人的,另一个你给云步,让她们四个合着用。” 说着又拿了两盒给蓝星道:“这里头是一块洋胰子并一瓶花露水,这一盒是给你小姐的,另一盒你拿去同蓝月她们一起用着。东西不多,你别见怪。” 雪雁其实还很多,可总不能全拿出来送人,显得这玩意太廉价了。要知道吴均瑜跟各府都有生意来往,若是自己掉了他商品的价,他还怎么做买卖了? 蓝星接了东西,打开来看了几眼,喜欢的不行,两个盒子里,一块是蓝色的香皂,一块是红色的香皂,蓝色那块是丁香味的,红的是玫瑰味。蓝星笑着直说她们小姐最爱蓝色,这块洋胰子她一定喜欢。   ☆、第一百四十九章 鹤立鸡群 到了晚上,两个姑娘就随着丫鬟们一起去了姜夫人的院子,一同晚饭。在刘府,一向都是一起吃饭的,没有分开的说法,倒是让黛玉觉得很是喜欢。她在贾敏在时,很少和贾敏一起吃,倒是有些遗憾,因现在贾敏过了身,她再想和贾敏一起吃却再也不能了。 黛玉在尚书府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过年,雪雁因提前跟姜夫人打了招呼,又跟黛玉说了好日子,便收拾了日常的衣物,坐着马车去了猫耳朵胡同。 一下车就见老管家在打扫门口,门上已挂起了灯笼,那老管家见了雪雁,笑的脸上的皱纹更皱了:“姑娘回来了?快进去吧,少爷都等急了。” 雪雁笑着拿了个荷包出来,赏了赶车的车夫,让他先回去,又让那车夫过了十六那日来接她,这才拿着包裹款款进了门去。 府里不但门口挂满了灯笼,就连一进的院门上都挂上了灯笼,招财正指手画脚的指挥着其他的小厮搬东西,见到雪雁他赶紧迎了上来,点头哈腰的叫道:“姑娘好,姑娘好久不见,姑娘越发好看了。” 雪雁噗呲乐了,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啊,这吴均瑜是个逗比,连他的心腹小厮都是个逗比,这马屁拍的,比常人都响。 雪雁拿了个荷包出来给他,那招财接了过来,又帮雪雁拿了包裹,一路带着雪雁进去,嘴里还不停:“姑娘,少爷给姑娘安排好了房间,往里又添了不少奇怪的东西,姑娘见了可别恼。少爷说那都是西洋货,还说姑娘是识货的,可我觉得也太寒酸了,那床古古怪怪的,连个挂帘子的地方都没有。还有那座椅。跟少爷那个有点像,不过多了个靠背,但是白花花的一片,居然一不绣个花。桌子凳子都没个雕花,一点也不符合姑娘的身份。” 雪雁听了大笑,指着他道:“好你个油嘴滑舌的,竟敢这么编排你主子,看我告诉他了,让他揍你。” 招财赶紧又拍马屁:“姑娘是这天底下最良善最软和的主子了,怎么会看着小的被少爷欺负呢,姑娘,以前我可没少给您送过信啊,您可别跟少爷说这些个啊。” 雪雁实在忍不住。笑的好大声,她一进这家,就觉得心情放松,再一听这小子浑说,就感觉好像回到了以前似的。 突然吴均瑜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招财。你小子皮痒了是吧?还不麻利给我滚过来。” 招财一扭头看到吴均瑜就站在二进门的门口,立马苦着脸扭头看向雪雁,把表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雪雁又哈哈大笑起来,实在受不了这主仆俩,简直就是活宝双人组啊。还是进宝靠谱点,老实又呆萌,叫他守门他就守门。叫他看院子他就看院子,绝对没一句废话。 招财一路小跑过去,到吴均瑜跟前点头哈腰:“爷您出来了?您出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呢,小的好给您开道啊。” 吴均瑜飞起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骂道:“臭小子,趁我不在就说我坏话,快把你家小姐的东西放好去。然后去狗尾巴胡同把胡伢婆叫来。记得报我的名字,我跟她说好了今天带人来的。” 招财一脸的委屈:“今儿都年二八了,她哪还开门啊?” 吴均瑜装作要打他的样子唬了他一下,招财就一溜烟跑到里头去了。雪雁笑着上来说道:“你手下不怕你啊,你这主子当的没威严。” 吴均瑜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我也没把他们当仆人,就当公司员工呢。你这次能休息几天?” 雪雁笑道:“过了中元节才回去,姜夫人说我已经好多年没和家里团聚了,让我这回好好过个年,待到中元节结束。我已经让马车中元节以后来接我了,大概十几二十天的假了。” 吴均瑜点点头道:“还是尚书夫人比较靠谱,知道给你放假,哎,上回我去找林如海,他都没说让你出来陪我。” 雪雁一听脸红了,其实当时林如海有说叫雪雁出去陪哥哥过年来着,但是雪雁因为才回林府,很多事情要做,就推辞说不去了。 两人一道进了院子,雪雁的房间被安排在吴均瑜的对面。吴均瑜本来租房子的时候,考虑到是租的房子,就没用上房,现在把雪雁安排在了对面,上房还是空着的。 雪雁看着上房纳闷道:“你这房空着是想干嘛?” 吴均瑜一脸神秘的说道:“这个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这房间还不能进去。” 雪雁好奇的看了上房两眼,就被吴均瑜推进自己的房间里去了。一进房间,雪雁就愣住了,她盯着房间里的摆设两眼,又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看吴均瑜,又去看房间的摆设。 招财早放了东西,在一旁等着吩咐,一看雪雁傻呆呆的看着房间,忍不住说道:“姑娘看吧,我就说了嘛,这房间也太简陋了,一点也不像姑娘的房间。爷还不听我的,说…………”话音到这就断了。 因为招财很诧异的看着雪雁一蹦三丈高,接着在房里转来转去,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然后还回过头来对着吴均瑜一个劲的傻笑。 招财一头雾水啊,姑娘这莫不是傻了?连话都不说,一个劲的摸家具傻笑?这是什么情况? 招财还没雾水完,就听吴均瑜骂道:“臭小子,你还不去叫伢婆,准备拖到中午吃饭吗?” 招财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事没做,赶紧一溜烟出去了,出去后还回头张望,屋里的姑娘还在傻笑,咦,真奇怪! 雪雁在堂屋傻乐完了,又一头钻进旁边的房里,又是一阵惊呼,接着进了内室,又是一阵惊呼。总之是惊来惊去,猫都能被她吓死了。 吴均瑜笑呵呵的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着她出来,没一会雪雁跟一阵风一样跑了出来,指着里头结结巴巴的说:“镜……镜子!” 吴均瑜点点头,高深莫测的装b:“大衣镜不算什么,你打开柜子看看就知道了。” 雪雁一听又跑了进去,结果没过一会一声惊叫传了出来,跟着雪雁抓着件东西跑出来,劈头盖脸摔在吴均瑜脸上:“魂淡,这玩意我能穿吗?” 吴均瑜脸上盖着的是一件短袖t-恤,最普通的圆领样式,上头绣着大片的骷髅头。样式在现代,那绝对是庞克类的最爱,炫酷到不行。可惜雪雁不领情,看到那件衣服跟看到鬼似的。 吴均瑜把短袖拽了下来,耸耸肩道:“这是给你以后准备的,你出了府回了自己家,要是还穿那么多,夏天岂不是热死你了。你反正在内院也不出门,就穿这件,要出门再换这里的衣服。” 雪雁想了想,歪嘴笑了,又把t-恤抓了回去,跑回去放了进来,过了会又跑出来跟个熊似的。她外头罩着一件长到脚踝的貂毛大衣,臃肿无比,一走出来她就昂着头一脸傲娇的说:“嫉妒吗?” 吴均瑜乐了,看来雪雁最喜欢这件:“我还以为你是动物保护协会的,所以刚才那一叫,我还以为是因为这件呢。” 雪雁白了他一眼,又摸了摸身上的貂毛大衣:“我可不是愤青,再说现在这个时代,到了冬天只能穿大毛的衣裳,他们大毛的衣裳大多都是大氅,要漏风,还是大衣好,暖和!” 说着雪雁一屁股坐在旁边,问吴均瑜:“你怎么想到给我弄全现代的装修风格啊?” 吴均瑜笑着问她:“你喜欢吗?” 雪雁狂点头:“喜欢啊,有那么一刻我差点都以为回到现代了。” 吴均瑜笑着说道:“就是要给你这种感觉啊,觉得自己回到家了。现在有这种感觉了吗?” 雪雁低头拽着大衣点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个死逗比,这么会搞煽情的东西,还当什么心理学家啊,去当某电台某联欢晚会主持人好了。 吴均瑜在一旁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打趣说道:“你可别以为我想当什么什么的主持人啊,这其实是我想做个实验,我原来就想装修这样的,但是那时房子是你的,我没法弄那么大的改动。现在你能接受了,我就想把外头也改改。” 雪雁一愣,看了看周围,这是一间标准的现代客厅装修了,除了没电器,电视机的位置被一副大油画代替了,而且油画还好死不死画的是电视台没电视的那个待机图案。都已经装修的很像很像现代了,他还能怎么弄? 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吴均瑜笑了:“里头弄不了了,还有外头啊,你不觉得全木制的房子很容易着火吗?我是想着,用木头做大梁,但是墙壁还是弄成砖墙,刷上墙灰,如果能弄出不同颜色的墙灰更好。” 雪雁目瞪口呆看着他,这家伙不会是想弄得鹤立鸡群吧?这在古代并不好啊,会引人侧目的。 雪雁咽了咽口水说道:“咱这么弄,别人会不会觉得你是二百五啊?”   ☆、第一百五十章 两家过年 吴均瑜可谓是赤脚不怕穿鞋的,他是自由身,又是社会地位最低的商人,他这样的人,就算弄的不伦不类,也只会被人笑话,不会被人眼红。所以他压根就不在乎雪雁说的什么鹤立鸡群,他只一心想着家就是个家,家就要像家的样子。 只不过雪雁想了想后劝道:“你就算想造砖房,也没有那么多砖给你盖房子啊,你好好想想,现在有砖吗?有水泥吗?你总不会以为那些砖摆在一起就会自动粘在一起吧?” 吴均瑜被打击到了,哼哼了两声不说话了,眉眼尽是委屈的神色。雪雁看了揉了揉他的头,安慰了一声:“乖哦乖哦,乖乖的。” 吴均瑜傲娇的一甩头:“我又不是狗!” 这个年,两边都过的很是尽兴,黛玉那边和姜夫人,刘尚书,刘纯汐一起过的。刘尚书也非常喜欢黛玉,口中大赞黛玉文采品格皆是一等,又亲自考校了黛玉一些功课,原以为黛玉这么久不看书会落下,却谁知竟是对答如流,还做了几首应景诗。 刘尚书心情大好,竟将自己最喜欢的和田玉云纹镇纸送给了黛玉,又说日后还要好好读书,万般唯有读书高云云。姜夫人却一脸老大不高兴,嗔怪刘尚书教坏了女孩子,那女孩子自然是要把心思放在女红针线和规矩上才行,怎么能成天埋在书里呢。 两人就读书好还是女红好,这一问题上进行了强烈的讨论。黛玉第一次见到,吓慌了神。倒是刘纯汐一脸无所谓的吃着桌上的菜,还不停的给黛玉夹菜,口中还道:“姐姐吃啊,别理他俩,每年这个时候都要辩一回,这么多年了也不腻味。” 黛玉这才安心下来,吃着东西津津有味的看两个老小孩在那对着掐架。到了午夜。刘纯汐忍不住先睡着了,姜夫人看着刘纯汐小声对黛玉道:“你妹妹最是个没耐性的,每年守岁都不曾过子时,倒是你。耐性十足,这点很好。日后带着你妹妹,让她也学着你点。” 黛玉浅笑点头,心中暖暖的,坐在姜夫人身边,看着刘纯汐的睡脸,只觉得自己此刻幸福无限。 至于猫耳朵胡同这边,别提了,家里都快闹翻了。左邻右舍都快疯了,就没见过这么折腾的人家。到了子时还闹哄哄的没完。到了家家户户放炮竹的时候,这家又是放的最响最多,一直放了一刻时辰还没放完。直到有一家睡的早的,实在忍不住,高骂了一声:“钱多烧的买那么多炮仗。嫌钱花不出去给你娘我用!” 吴均瑜见被人骂了,不敢再放了,叫人一股脑全倒去火堆里,结果轰噼里啪啦的又是一阵巨响,把方才骂娘的人都给吓懵了,再没人敢骂过来了,但也终于安静了。 放完了炮竹。就是要打赏下人们红包了, 吴均瑜跟前排了一溜的长队,雪雁这才发现,原来这府里的下人还不少,除了老管家陈长生,招财进宝。下面还有六个小厮,加上前几天雪雁刚回来时,吴均瑜给她买的四个丫鬟,家里的下人加起来足足有十三人了。 雪雁看着那一溜队伍,忍不住吐槽道:“你还是个abc呢。十三这个数字你也不避讳。” 吴均瑜笑呵呵的坐在进宝端出来靠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脸的无所谓:“这有什么,我百无禁忌,长命百岁。” 雪雁好想问他,上辈子他活了多久,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大过年的,还是别触霉头了。 这家的家长是吴均瑜,当然是由他来发赏钱,吴均瑜这二百五的性格又发挥到了极致,赏钱都是明晃晃的银锭子,全都没拿荷包装,一摞银锭子摆在凳子边的小几上,上来一个给一个。每个银锭子都是二十两一个的,也就是说,吴均瑜这一晚得派三百多两银子出去! 那招财最是贼滑,排在队伍的最前面,拿了吴均瑜的赏钱,他又站到了雪雁跟前,深鞠一躬:“小姐过年好,小姐万事顺意心想事成。” 雪雁笑得东倒西歪的,吴均瑜在一旁骂他:“你这贼子,你家小姐赚点钱容易么,你还去要她的赏。” 招财一脸的谄媚,笑着说道:“小姐虽赚的也是辛苦钱,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姐拔跟腿毛都比我们的腰粗。这大过年的,小姐也希望能让我们乐呵乐呵不是?” 雪雁实在受不了他,叫来她的丫鬟随她一起进去拿荷包,跟来的丫鬟叫陌颜,不过才十二岁,比雪雁小了六岁,这已经是四个丫鬟里最大的那个了,雪雁都不好意思使唤她,感觉自己跟雇佣童工似的。 剩下那三个叫陌清,陌行,陌瑾,从十岁到八岁不等,吴均瑜这家伙叫来的伢婆只卖死契的丫鬟,这几个是里头看起来最老实又比较小的,雪雁想到她不常在家,干脆买来给她们一个好住宿也是行善了。 至于使唤她们?雪雁觉得还不如自己动手快些,她好歹也是伺候了黛玉八年的人了,这些丫鬟的经验还不如她自己多呢。当然买来了也不能太供着她们,这世界多的是奴大欺主的人,虽然可以随意发卖,但这么恶性循环也不好,所以雪雁只让她们打打下手,等自己出了府再好好调教。 陌颜跟着雪雁回了房里,从雪雁说的箱笼里拿了十三个荷包出来,雪雁开始往里装银锞子,她可不是吴均瑜,暴发户似的直接赏人银子,她这一袋里头装的是十两的银锞子,每个都是她回家前另外叫人打的新样式,有小青蛙的,有小兔子的,还有小老鼠的,都是各个可爱的紧。 陌颜还在看着雪雁装袋的时候,就眼馋的不行了,眼巴巴的看着银锞子说道:“小姐的银锞子真好看,我从没见过这么小的田鸡。” 雪雁欲哭无泪,能不能别叫田鸡,听起来像是菜啊…… 等雪雁拿着荷包回到院门前的廊上时,吴均瑜那边的人已经全领完了,剩下的站在招财后头,排了一长排…… 雪雁好想掉眼泪,不靠谱的主子果然养的都是不靠谱的仆人啊,上上下下就连老管家陈长顺都没走,全站在那等打赏呢。 招财这家伙接了打赏就一个劲的赞道:“还是咱家小姐讲究,瞧瞧这荷包,绣的多好看。” 吴均瑜走过去一伸手:“给我瞧瞧!” 招财一脸的不愿意,不过还是把荷包递了过去,吴均瑜翻来覆去的瞧了半天,嘿嘿一笑:“是好看,那这荷包你喜欢吗?” 招财猛点头:“喜欢喜欢,小姐赏的当然是好的。” 吴均瑜一脸贱笑把里头的银锞子倒了出来,堆在手心上,把荷包又丢了回去:“那就把荷包拿去吧。” 招财都快哭了,急忙叫道:“别界,爷!我错了还不行吗,这荷包给您,我要那银锞子。” 雪雁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小声对吴均瑜道:“别闹了,还这么多人等着呢,快点发完了好回去睡觉了,明天一早还得去上香。” 吴均瑜向来是个耙耳朵,雪雁一这么说了,立马就把银锞子还了回去,鼻子还哼了一声,嘟囔了句“算你运气好”。 招财赶紧把银锞子收好了,又对着雪雁一顿猛谢,这才捂着银子跑回自己屋去了。 雪雁发完所有的荷包,也自回了屋休息,陌颜陌行想跟进来伺候,雪雁忙道不习惯,赶她们回去睡了。但陌行要留下来守夜,雪雁却没拒绝。 因她们家本不大,不过是个三进的院子,一进其实没几间屋子,住着老管家和那些小厮,二进住了雪雁的四个丫鬟,其余的是库房。所以雪雁只能同吴均瑜住三进里。 好在那些小户人家只有一间院子也是同住一个院的,这些倒并不是太避讳。只有那些达官贵人们的家里,才会分的那么清楚。 雪雁舒舒服服的在她的大软床上睡了一个觉,虽然不是席梦思,但吴均瑜找人塞了不知多少棉花在底下的套子里,做了个伪席梦思出来。睡着倒也舒服,只不过洗起来颇有些麻烦。 第二天一早,才不过六点,雪雁就起身了,自个梳洗完了才出屋子,把陌行内疚的不行,只道自个没本事,竟连小姐起来也不知道。 雪雁这才发现,自己要是请了她们回来,又不让她们做事,只怕她们也每日惴惴不安的。于是之后几天,倒也开始慢慢习惯被人伺候了。 禅云寺是京城周边不算最大的一间寺庙,但每日来这里的人都不少,因这里的和尚听说有个悟心大师非常有道行,解签看象很有一套。吴均瑜以前也是靠算命出家的,当然对这些东西也感兴趣,想知道是不是靠着他那样的心理学来骗人的,便带着雪雁去了禅云寺。 到了山脚雪雁便下了轿,看着盘旋蜿蜒而上的山路傻了眼。她虽然日日都有劳作,但这么高的山,这么陡的路,可不是开玩笑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缘寂和尚 雪雁的苦恼,吴均瑜都看在了眼里,见她不像是装的,便四处打量了一下,又扭头对雪雁道:“平时这里都有抬抬架的人,给个五十文就能抬一次,可今天好像因为是年初一的关系,并没有抬抬架的人在。你要是觉得爬不上去,我们就换一家,这附近还有几家可以去的。” 雪雁咬了咬牙,觉得大年初一就放弃,实在有点不是好兆头,便坚持说道:“大不了走不动休息一会,走吧,人人都自己爬,我怎么就不能了。” 吴均瑜点头带着她往上走去,步子放的很慢,又一路教雪雁怎么调节呼吸。今天的路人非常的少,走二十多分钟才看到小猫两三只,雪雁因没什么人在,丫鬟们她也觉得年纪太小了,就让她们在下面等着,便偷偷在无人的时候扶着吴均瑜的胳膊借力。 就这么一路休息一路继续的,居然真的给雪雁爬了上去。到了寺前,雪雁虽已是满脸通红满头是汗,可她回头一看山下的情景,却又觉得心中大开,心情大好。 进了寺里,两人就得分开了,好在两人都带了表,定好了时间和集合地点,便分开行动了。 吴均瑜好像已经来过了一次,径直往后头去了,雪雁却先到了前头,去找了个小和尚问他哪里有买香的。 那小和尚正扫着地,忙不迭道了声佛偈:“女施主,香客进香的东西都是自备的。” 雪雁笑着回了个礼道:“本也是想在山下备至,但因近日是大年初一,底下并没有卖香的买卖。还请小师傅行个方便,将那往日日常供应的香火卖与我一点。” 小和尚谦谦有礼的回道:“此事平僧做不了主,女施主请稍后片刻,我这就请师伯出来和女施主商量。” 雪雁点点头,耐心的站在原地等待,过了会就见一个一身白袍的和尚翩翩而来,他来时。就像云中仙一般飘然而至,看得雪雁整个人都恍惚了。 来的和尚不过二十出头大,虽剃了光头,却面容俊秀。甚至比后世有些棒子明星还好看,简直可用妖孽二字来形容了。 雪雁不禁看得呆了,直到那人近前,低头俯身鞠躬道了句佛偈,雪雁这才一抖醒了过来。这里可是寺庙,她竟做出这般失礼的行动,实在是大不敬。 雪雁忙同样低头俯身回礼,问道:“敢问师傅可否将院里日常所用的香火卖与我。” 那和尚低声开口,声音充满磁性,还带了点沙哑:“女施主若要用香只管拿去。这里并没有买卖一说,香火钱只管看着给就是了。” 雪雁低着头泪流满面,你是个和尚啊,要不要这么劲爆,长的帅就罢了。她也不是外貌协会的,可是她是妥妥的声控啊,你这电台dj的标准男低音让她怎么拒绝诱惑啊! 雪雁这头心里吐槽着,那头忙回道:“多谢师傅指定,敢问在何处取香。” 那和尚好死不死呵呵笑了一声,把雪雁笑的浑身都酥麻了:“女施主只管去殿内自取,殿内进门左手边的功德箱旁边就有。” 雪雁低着头。看都不敢看他,只行了个礼就往大殿走去。进了殿才抬头,拿着帕子猛地扇风,今日她就不该穿了大毛的大氅出来,爬了山本来就一身汗,又被这和尚给臊得一脸燥热。现在这大氅又没人帮她拿,等会又要跪下去拜佛,只怕回去这大氅就脏的不成样了。 雪雁正扇着风发愁着,突然听到耳边传来方才那个有磁性的声音:“女施主若是为外衣发愁,可将大氅解下。搭在殿外的游廊上,平僧会让师侄帮忙看守。今日人并不多,女施主不用担心被人顺了去。” 雪雁好容易消下去的热度,瞬间又回来了,脸一下就红的跟苹果似的,这回没来得及低头,被那和尚看了去。 那和尚见了雪雁的样子,也不惊不奇,好似已经习惯了一般,只朝雪雁微笑,好像在等雪雁的答案。 雪雁红着脸往外走,自个褪了大氅搭在游廊的台阶上,方才那个扫地的小和尚走了过去,合掌对着雪雁身后道了句:“缘寂师伯。” 雪雁听到这个法号差点没笑出声来,啥玩意,圆寂?年纪轻轻咋就想着死呢? 但此刻笑出来实在是大不敬,雪雁只得忍着又回了大殿,拿了香上去点了,跟着在中间的蒲团上跪下,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自己的愿望。 她的愿望无非就是能回家,能早点回家。虽然林妹妹很可怜,但此时的林妹妹命运已经被改变了很多,想来她就算不在身边,林妹妹有老爹有干娘也能过的很好。更何况林妹妹已经订了亲了,不是那个贾宝玉,再不会被气的吐血身亡了。 雪雁的心愿迫切,不由的眉头紧锁,脸上带着些急切的表情,谁知这一切都被旁边的缘寂看进了眼里。那缘寂站了片刻,便由旁门出了大殿,不知往哪儿去了。 雪雁上完了香,就有一小和尚拿了签筒过来递给她。虽然雪雁本不想抽签,但还是从善如流的接了过去,摇出一支签来。 签上写着乙二十三号签。 雪雁不禁大汗,她还觉得自个要是看了签文自个还能琢磨出来,就不另外找人给她解签了,她实际上很不喜欢这个,一旦求了签,解了签,便好像人生给定数了一般,再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但如今没有签文只得号码,看来还是得去解签的人那里把签文问到手了才行。 雪雁站了起来,拿着签问方才递签筒给她的小和尚道:“小师傅,解签去何处好?” 那小和尚双手合十鞠一躬道:“女施主往后门去,过了游廊进了偏殿,那里才是解签的地方。” 雪雁忙道了谢,往小和尚说的地方去了,谁知去了小和尚说的游廊,竟一直通到后院,顺着小路往下走去,竟是离殿群越来越远了,雪雁又走了几步,就见前面有一梅花林,她一时忘了解签的事,停在梅林外默默的看着。 不是雪雁不想走近林中,只是这样在林外看着,才更能观赏到梅林的美,此刻的梅花开得正盛,且朵朵都是白色的腊梅,香气扑鼻。 也不知站了多久,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佛偈,接着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女施主,这里并非上香之处,还请女施主离开。” 雪雁纳闷,摸了摸自己的脸,今年是不是桃花太旺了,怎么哪都有他? “我听方才的小和尚说,从后门出来,沿着游廊一直走,到了偏殿就能解签。可谁曾想竟走到这里来了,还请大师恕罪。”雪雁毕恭毕敬低头道歉。 桃花和尚,哦不,是缘寂和尚马上回道:“女施主不必自责,想来是在游廊是拐错了弯道,你看那里只要向右拐,就能往偏殿去了。” 说完缘寂指着游廊给雪雁看,雪雁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一眼看到方才她没注意的地方还真的有条小路过去。 雪雁尽量忽视眼前那只美似白玉的手,按捺着羞涩道了谢,匆匆往偏殿去了。 到了偏殿,就见一干瘪的老和尚,穿着一身土黄色的袍子,坐在角落里,前头贴着各种签条。 雪雁款款走了过去,朝老和尚先行了一礼,那老和尚急忙起来还礼,就问雪雁签号。雪雁报了乙二十三号,就见那老和尚看都不看就从桌上的签盒里抽了一张签文出来。 “平睡衣禄俭中求,独自营谋事不休,离租出门亦早计,晚年禄庶皆无忧。” 雪雁听完老和尚读出来的签文,眉头皱了皱,这签虽不是太好,但也不差,应该算是中吉签了。 果然那老和尚读完了签文马上就道:“这是中吉签,女施主是否要解?” 雪雁想了想,倒不是很想解了,因为她自己也能估计出来签文里写了些什么,大概这解出来也和她自己理解的差不多了。于是雪雁笑着谢了老和尚,掏了五两银子随礼出来给了他,只拿了签文就走了。 出了偏殿的大门,发现这里右边的游廊就直通方才正殿的大门,雪雁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小和尚真是不靠谱,居然把她骗了一圈。跟着她走了过去,拾起台阶上的大氅,又给自己披上。 等了好半天,才等到吴均瑜出来,吴均瑜一出来就见到雪雁坐在游廊边上看着手上的纸发呆。他笑着过去问道:“怎么,求了个上上签?” 雪雁摇了摇头:“不过是个中吉,哥哥好了?” 吴均瑜点头笑道:“今天不巧,没碰到那人,说是在殿里,可我方才也转了一圈,还是没遇到。看来是无缘了,那就不强求了,我们走吧。” 雪雁猛地站起来:“我忘了给香油钱!”说着急急忙忙往正殿走去,她的大氅差点就掉在了地上,还好吴均瑜手一捞就给捞了起来。 雪雁一进正殿,就见功德箱旁又站着刚才那个缘寂和尚,她忍不住嘴角抽搐,她这桃花泛滥成这样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兄妹桃花朵朵开 那缘寂和尚好像是正等着雪雁到来,见到她就微微一笑:“阿弥陀佛,女施主不曾解签就走,可是不相信我师弟的能耐?若是女施主信得过,由贫僧来解可行?” 雪雁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那个干瘪的瘦老头是这个年轻和尚的师弟弟弟弟弟弟弟……?她没听错吧!!! 缘寂见雪雁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贫僧自打出生便遁入佛门,比师弟入门要早,佛门只内只以入门早晚为序。” 雪雁恍然大悟,然后奇怪的看了看缘寂,觉得他有点过于热情了。但不管是不是缘寂,不管他是不是长的一脸谪仙的样子,不管他是不是一付好听的嗓音,不管他有没有一双干净完美的手,雪雁她就是这么个拗脾气,说不解签就不解签。 雪雁在现代看的帅哥还少吗?那些明星们,男团偶像们,哪个不是帅的人一脸血的?所以鉴于太久没看到帅哥了,一开始恍惚下还行,再到后面,雪雁的抵抗力就慢慢回来了。 “多谢大师好意,不过我命由我不由天,这签求了,我却并不想解。”雪雁笑着道完谢,就投了二十两银子进功德箱里,跟着福了一福转身离开了。 出了正殿,吴均瑜马上迎上前去,给雪雁披上大氅,他扭头时眼睛一瞟,无意中看到站在正殿门口微笑着看着他们的缘寂和尚。 吴均瑜心中警铃大作,语气酸酸的问道:“那秃驴是谁?” 在和尚庙里光着头,出了和尚还能是谁?吴均瑜这是质问,不是疑问。可惜雪雁理解错了,扭头看了一眼,见缘寂朝她行礼,忙也回了个礼过去。 吴均瑜醋坛子都翻了,又问了遍:“那秃驴特么谁啊?” 雪雁回头白了他一眼:“长出息了你,来踢馆吗?在这里讲这两个字。出去了再说行不行?” 吴均瑜想想也是,陪着雪雁往外走去。下山的时候雪雁才把自个遇到缘寂的事说了一遍,吴均瑜听得牙痒痒,恨不得回去把那个缘寂打得圆寂了才好。 雪雁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你挑了这么个庙来拜。结果神棍没遇到,遇到个漂亮和尚你就不高兴了?” 吴均瑜咬牙切齿:“我觉得这庙不干净,以后我们别来了。” 雪雁噗呲乐了,也没搭理他,这醋坛子,整座山的空气都被他染酸了,现在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见去,还是算了。 这事就这么轻轻放过了,只是他俩谁都没想到。这件事给他们以后造成的影响,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雪雁和吴均瑜下了山,上了马车后雪雁就有点心中犹豫,因年初一按理说得要去给家中的长辈们拜年,有那官场上的人。就会去给上峰拜年。初一到初三这天,都是走的最勤的几天,雪雁犹豫着,自己虽然出府来过年了,但要不要去尚书府拜个年,顺便看看黛玉的情况。 吴均瑜见雪雁心事丛丛的样子,还以为她还想着方才那个和尚。于是语气有点不善的说道:“别想了,那都是个剃了头的,没剃头的还能还俗,剃了头你想也是白想。” 雪雁白了他一眼,有点好笑的说道:“这位施主,我已经放下他了。怎么你心中还没放下?” 吴均瑜一瞪眼,一付你再说笑我就咬死你的表情,雪雁只得笑着哄他道:“我是想着要不要去尚书府拜个年,但我们身份不够,去了以什么身份呢?” 吴均瑜了然。原来是这件事,想了会他笑了起来:“给尚书和尚书夫人拜年你肯定身份不够,但是给林妹妹拜年是应该的啊。你只管进去,给林妹妹拜了年再出来不就行了?我觉得这些天林妹妹肯定是跟着姜夫人一起过的,你给她拜年的时候,不就顺便能给姜夫人拜年了?” 雪雁点点头,吩咐外头赶车的陈长顺掉转车头往刘府去了。到了刘府的角门,雪雁上去打了门,看门的婆子正是上回雪雁进刘府时给她开门的那个,所以认得雪雁。 一见是雪雁来了,那婆子笑了起来:“姑娘也忒勤快了,不是说家去过年,怎的才初一就回来了?” 雪雁笑着往她手里塞了个荷包,说道:“婶子新年好,我是来给小姐拜年的,婶子看看合不合适帮我进去通报一声。” 那看门的婆子马上侧了身子给雪雁让出了空位,意示她进来,又笑着说道:“老身谢谢姑娘的赏,看姑娘这话说的,忒见外了。姑娘是自己人,哪有什么通报不通报的说法。” 雪雁忙笑着进了门,又打趣了几句,见今日看门的人只得那婆子一个,便道:“如此我便进去了,不阻了婶子当差,如今天冷,婶子只多喝喝热茶,别喝了酒误事。我知婶子是这府里的老人,不过白嘱咐一句,婶子千万别见怪。” 那看门的婆子心中并没有不快,反倒觉得这姑娘真如传言说的那样,是个体贴又良善的人,人又软和,很是个好相与的。心中便不免对雪雁又敬重了几分,恭敬的目送雪雁离开。 雪雁才走,那看门的婆子正要关门,就见门外街边停着的一辆马车,就是方才雪雁下来的那辆,车上还有一男子,打着车帘往这边瞧。 那婆子心中纳闷,不曾听说这雪雁许过人家,且看那样子还是姑娘梳妆,见走路姿势也并未破过身子,怎么会和一男子单独相处一个车里? 这头她还纳闷着,那头吴均瑜已下了车子走了过来。那婆子心中越发的疑惑了,怎的这位小哥看起来衣着打扮并不像是普通人家,倒像是有些家底的样子。 吴均瑜上来行了一礼,口中彬彬有礼说道:“小生这厢有礼了,婶子新年好。” 那婆子也不管吴均瑜是什么身份了,突然对吴均瑜的好感大大上升,这么有规矩的人,且不论是什么身份,都不会与那雪雁姑娘做出逾越的事儿来,因而那婶子也连忙回礼问好,接着又问他:“小哥与雪雁姑娘一道来的?” 吴均瑜笑着回道:“婶子好眼力,我是雪雁的哥哥,鄙姓吴,字均喻。雪雁在林小姐手下当差,平日少不得麻烦婶子,小生在这儿谢过婶子,还望婶子以后多多担待我妹妹。” 那婆子恍然大悟,原来是雪雁的哥哥,再一看雪雁的哥哥竟一身的打扮好似富贵人家的书生,又不敢轻看了他,口中只道:“吴大人好客气,雪雁姑娘是个好相与的,往日都是她担待我们,哪有我们担待她的。” 吴均瑜连忙笑着摆手:“婶子折煞我了,担不得大人这二字,吴某不过是一商贾,婶子快快别如此叫了。” 那婆子对吴均瑜这谦逊的态度颇有好感,虽是个商贾,可看上去却是个儒商,而且文质彬彬的,一点也没有那商贾的铜臭之气。她便与吴均瑜攀谈了起来,话里行间倒是从吴均瑜口中“套”出不少话来,对这兄妹俩不禁肃然起敬。 若说那家中有屋有田的哥儿,混成如今这地步,倒没什么可值得尊敬的。但这一兄一妹,皆是打小先是过着好日子,却又突然失尽家人,但却又都自强不息凭着努力爬了上来。雪雁自不说了,那吴均瑜之前连饭都吃不上,如今却能这般富有,实在不能不夸他一句“好儿郎”。 这婆子家中还有一年方十四的孙女,一想到这儿便激动了起来,直问吴均瑜:“公子可曾婚配?” 吴均瑜听了心中大窘,他本是想把自己说的伟大点,让刘府的人对他的印象好一点,以后有个什么麻烦送信的,也能快一点传进去,好不给雪雁惹麻烦。谁知自己好像是弄巧成拙了,竟惹得被人相中了,要说媒了。 吴均瑜连忙顾左右而言他,硬生生将话题转开了去,那婆子见状也不再问,自然知道人家是不乐意的,想来也是,那兄妹俩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换了谁也不会娶个看门婆子的孙女。只是心有稍有些遗憾,那婆子便丢开了手去。 雪雁这头进了黛玉的院子,就只看见几个刘府的小丫鬟在,她在各房转了一圈,林家的人一个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刘府的一个小丫鬟见雪雁来了,忙蹦蹦跳跳过来笑道:“姐姐新年好,姐姐这么早便回来了?” 雪雁忙笑着给她塞荷包,问她:“我家小姐和你其他的几个姐姐都去哪儿了?” 那小丫鬟接了荷包笑着道:“说是去畅春亭了,姐姐要去,我便带姐姐去。” 雪雁忙问去做什么,听说只是一家人去那儿吃茶赏景,并不是有人拜访,雪雁这才让她前头带路。 到了畅春亭附近,就听到里头欢声笑语不断,雪雁脸上带着笑加快了几步过去,见不但刘府一家人都在,连上官夫人和李倩茜也在。 雪雁见是熟人倒也不怵,上前去大大方方行礼,姜夫人笑问她怎么才初一就来了,可是想她家小姐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新年开门红 雪雁掩嘴笑了,上前说道:“今儿是来给小姐拜年的,没想到上官夫人也在,雪雁运气好,少不得多拿几个红包。”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上官夫人打趣让人快拿了蒲团来,让雪雁跪了磕头,她好给赏钱。 下头果真就有人拿了蒲团过来,雪雁大大方方赏钱跪了,磕着头嘴里说了吉祥话,一个比一个好听,哄的上头的太太小姐都笑的合不拢嘴。 雪雁每个人都拜完,就立刻有个丫鬟过来扶她起身,跟着姜夫人就叫她上前进亭子里来。 雪雁进了亭子,姜夫人就一把拉了她到身边,笑着抚着雪雁的手道:“好孩子,亏你还想着来拜年,我倒是没料到。今日没准备给你的打赏,你可别怪我。” 雪雁忙笑着道:“夫人这话说的,难不成没打赏,年就不拜了?” 上官夫人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对雪雁招手道:“你过来,我给你赏。” 雪雁忙过去了,上官夫人摘了手里的祖母绿翡翠戒指就塞到雪雁手里:“好孩子你拿着,看来还是我这老太婆会疼人些,怎么样,要不要跟了我去?” 雪雁吓得忙把戒指推回去不敢要:“夫人莫开玩笑,这戒指太贵重了,要不得要不得。” 姜夫人一阵大笑,让人拿了赏过来,原来她早准备下了,方才是逗雪雁的。黛玉刘纯汐和李倩茜也让人拿了赏过来,雪雁这手里还拿着上官夫人的戒指,根本就拿不动这么多东西。 姜夫人叫了个小丫鬟拿着托盘来替她放了,又叫雪雁坐下吃茶,雪雁哪里肯坐,还想着还上官夫人的戒指呢。就听那李倩茜笑道:“你只管接了,你觉着贵重,于我母亲来说不算什么。” 上官夫人指着李倩茜对姜夫人笑道:“你瞧瞧,我这个媳妇儿。好大的口气。” 姜夫人也笑着回她道:“这都不算什么,与我家汐儿比那真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恨不得我把金屋银屋都赏出去才好。” 一群人又笑了,刘纯汐只撒娇不依。又问雪雁:“你过年过的可好?” 雪雁笑着点头:“懂事起第一次与家人过年,自是好的。放了好些个炮竹,把周围的邻居吵的都骂街了。” 大家来了兴趣,又要听雪雁讲那普通人家是怎么过年的,雪雁就把她和吴均瑜过年的趣事讲了一遍,惹的一群太太小姐开心的不行。又说她们改日也得去进进香才好,又约了初七这天去国寺烧香还愿。 雪雁见年也拜了,心里惦记着吴均瑜还在外头等着,便说要告辞了。黛玉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不肯放了。问她:“怎的这么急着要走,才来了也不说多留下与我说会子话。” 雪雁笑着安慰她道:“我哥哥还在外头等着,如今天寒地冻的,他若冻出个好歹来,这个年也过不安生了。” 姜夫人一听。只说叫吴均瑜进来给尚书刘大人磕头拜年,雪雁忙笑着推脱道:“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我哥哥是个商贾,这身份并不适合来给刘大人拜年,没得降了刘大人的格调。” 姜夫人点头笑道:“那你哥哥最近可有什么新奇的玩意没有?我见你上回送来的洋胰子和花露水都不错,正想着年后去逛逛他的铺子,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货。既然东家都来了。请进来问问不是正好?” 雪雁无法,只能让人去角门报信,报信的丫鬟一走,其他丫鬟们都忙碌了起来,将不知哪的屏风给搬了过来,挡在亭子入口的正当中。又叫人拿了帘子过来。挂在亭子三面观景的地方。而雪雁,则仍留在亭子外头,等她哥哥进来。 过了一会,吴均瑜低着头被丫鬟带了进来,一抬头看见雪雁。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雪雁朝他丢了个安心的眼神,对亭子里的人说道:“夫人,人来了。” 吴均瑜马上几步上前,隔着屏风行礼作揖,口中直道:“给夫人小姐们请安,夫人小姐们新年好,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黛玉隔着屏风很是好奇,她一直都知道雪雁有这个一样哥哥,却不知道雪雁的哥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今听着这回答,倒是斯文有礼,好在是个不错的。 刘纯汐也很好奇,够着脖子朝那屏风的缝隙里偷瞄外头,虽能看清半个脸,却又因为吴均瑜低着头,并不能看的太多,急的她扭来扭去的,差点扑到屏风上去了。 姜夫人等了刘纯汐一眼,黛玉赶紧拉了她一下,刘纯汐这才低着头站好,眼睛却还止不住的外缝隙里瞄。 姜夫人开口笑道:“吴公子客气了,这大过年的,还拉你进来问话,真是过意不去。可谁叫雪雁在玉儿跟前伺候,少不得我们走些后门了。听说吴公子前些日子才从广州回来,可有什么新鲜玩意没有?” 吴均瑜低头笑道:“夫人折煞我了,这送上门来的生意,谁不想做的?回夫人的话,这回去广州,带了香水,音乐盒,波斯毛毯,腕表等物,还有一些小玩意,一时说不完了。夫人要是想看,我这便派人去每样拿一点来,给夫人挑选。” 音乐盒就是八音盒,这个雪雁上次送刘纯汐时已经送了,只不过是独一样,别人皆没有见过。刘纯汐不敢兴趣,但上官夫人一家却是感兴趣。其他的东西她们都想看,就干脆让吴均瑜送个信出去,让人拿了样品过来看看。 吴均瑜马上又去了躺角门,与方才那聊天的婆子说了几句,那婆子点头叫来一小丫鬟,放了出去。 过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了招财进宝两人,只因东西太多太杂,须得装在箱子里才能全都拿来。两人抬得一脸潮红,抬进了角门,又唤了两个婆子来抬,这才全部抬到了畅春亭。 东西放了下来,那些夫人小姐们就得下来看,可又怕遇到问题不清楚,便让吴均瑜先避开,挪开一点屏风把箱子抬进亭子里,又让人把屏风竖好了,叫吴均瑜过来等着问话。 一群女人在亭子里叽叽喳喳,就听着一下这个说“这个好玩”,一下那个说“这个真香”,热闹的不行。 吴均瑜笑呵呵的低着头听着亭子里的声音,心想自己今天估计能接好几笔订单了,这大过年的就是个开门红,真不错。咱雪雁还真是有旺夫运啊,年初一就帮着自己拉生意。 闹到近午时了,亭子里的人才做了决定,一家各要了二十张波斯地毯,十个音乐盒,香水二十瓶,其余若干物品又是一长串的单子。把吴均瑜乐得差点笑出声来。 因他这些货物还没开始在铺子里出售,有这些夫人先买了去做礼物送,自然会在上层人士里掀起一阵流行风,到时他的铺子里再推出这些产品,一定会被抢购一空的。 定好了数量和种类,也到了吃饭的时间。雪雁本要被留饭,却推脱说要陪着哥哥回去下了单子先给各位夫人备下东西才行,两人这才从刘府走了出来。 走出角门后,两人都同时松了口气,然后互看一眼,又笑了。一上了车,吴均瑜就朝雪雁做了个揖,口中说道:“多谢妹妹。” 雪雁笑着拿眼瞅他,口中打趣:“怎么,现在心情好了?方才是谁在车里对我吹胡子瞪眼睛的?” 吴均瑜赶忙赔不是,说自己太过小气,又说雪雁有头脑会做生意,雪雁笑得前俯后仰,赶忙说道:“不是我帮你,只不过我要走的时候,提了一句你在外头。姜夫人听说了就叫你进来了,一切还是你自己做生意有口碑,得了她的信任,才能有这样的待遇。” 吴均瑜知道雪雁是安慰他,其实姜夫人能这么待见自己,还是知道自己是雪雁的哥哥之后,以前不过是普通的买卖关系,进尚书府做生意,这是他这辈子都没想过的事。 两人回了家后,吴均瑜就先忙去了,雪雁叫老管家准备饭菜,谁知家里竟没有厨娘和厨房。 雪雁纳了闷,没有厨房,那她这几日吃喝的东西是哪来的? 老管家见状马上回道:“素日里爷不在时,留了饭钱,我们几个轮番出去吃了回来。老爷若是回来了,有时是叫酒楼送了饭菜过来,有时是各自出去吃了。小姐回来起,日日都是叫酒楼送饭,并没有在家里做过。” 雪雁不禁有些气恼,就算再会赚钱,日子也不是这么过的,再说外头吃的东西,哪里有家里做的放心?而且同样的食材做出的东西,外头的价钱可是自己做的十倍还不止呢。 “招财哪去了?”雪雁问道。 老管家忙不迭喊了招财过来,雪雁吩咐招财道:“你去跟上回的胡伢婆说,我们府里要再买两个厨娘,并三个帮厨的小丫头。再去找盖房子的匠人来,让他们自带材料,我要盖个厨房。” 老管家忙道:“小姐,厨房是有点,就在一进西厢的后头,只不过稍微修葺下就能用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指派差事 雪雁听了更生气了,她原是以为装修时把厨房给推了,才没人做饭吃,既然有厨房,正经的厨娘不请两个,却给她请了四个不常用的丫鬟。这吴均瑜管家实在有点糊涂! 招财在一旁问道:“姑娘,匠人还请吗?” 雪雁想了想道:“还是请一个来,叫他修葺一番,免得走了水。厨娘是定要请的,另外家里日常采买是谁在办?” 招财愣了一下道:“都是爷自己去采买的,我们平日里也不开伙,便很少采买。” 雪雁苦笑了一下,对招财道:“你先去叫人。长顺叔叫人都到园子里去,我有话要说。” 招财领了雪雁的银子就走了,很快园子里就站齐了人,统共不过就那么十几个人,雪雁冥思苦想,觉得人员分配实在太麻烦了。一来她对这些人都不熟悉,不知什么人做什么拿手,二来也不知他们的秉性,不敢随意交代一些事情下去。 “姑娘?姑娘?人都齐了。”进宝站在雪雁跟前试探了叫了声,见雪雁回了神,又进去搬了张椅子出来给她坐。 雪雁不客气的坐了,对着底下说道:“我知道你们往日并没分配差事,只不过凭着少爷的心意,看到谁了让谁做。今日我便分工下去,谁管着哪一块儿,日后那一块就由谁负责,东西缺了少了,磕了碰了,我只问管那一块的人。差事办砸了,也只罚那一个人。当然若是做得好,自是有赏的,但你们可别当你们少爷人傻钱多好糊弄,便偷奸耍滑的。若是给我知道了,直接卖了去山西挖煤,有你们受的。” 底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不知是什么惹着了雪雁,但见雪雁威严十足。谁都不敢说个不字,各个低着脑袋只等分配。 雪雁想了想道:“觉得自己有膀子力气的站出来。” 两个看着挺状的小厮站了出来,雪雁仔细打量了下,点了点头道:“你二人专管搬抬抗拿一事。平日若无事便看家护院,夜里也要当值,轮班守院。” 这二人低头道了是,退去了一边。 又听雪雁说道:“觉得自己细致有耐性的站出来。” 又有二人站了出来,雪雁便道:“既是你们自个觉着够细致,我也不试你们了,日后你们便专管扫洒整理一事,除了少爷的房里不用你们理会,家里各处都由你二人负责。我也不用你们每日两次,每日一次卯时四刻开始。巳时四刻需得结束。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有那不干净的,须得即刻清理,譬如那水,雪。土,泥之类的,若让我瞧见了,必不放过。” 这二人也领了差事站去一旁,雪雁又问剩下的两个:“你二人可会认字识数?” 老管家在一旁道:“少爷买回来时便是挑着那会认字识数的买的,姑娘只管放心。” 雪雁点头让那二人上前,考了几道数学题。见没什么问题,便指派道:“你二人专管采买入库一事,二人轮番当值,今日你采买,便你来守库,明日换人。明白了?” 那二人忙道明白了,雪雁又吩咐道:“凡采买所有银钱半月一结,采买之时须得有采买人记账的账单和库房入库的存单给少爷过目,若有那贪污利己的,必严惩不贷。” 那二人忙应了。雪雁又道:“如今家里各项摆设应用之物可有入库?” 两人中的其中一人马上回道:“还不曾入库,少爷买了便丢进库房里头,谁要用就自去取。” 雪雁蹙眉心中暗骂吴均瑜这个败家子,口中说道:“今日起开始将所有物品一应记载入库,当值看库者,晨时正开库检查,酉时正关库检查。凡家中物品有折损都须到你们这儿记录,所以日后若有缺了少了的物件,又寻不出那由头的,我便只罚你二人。可听清楚了?” 底下人皆道清楚了,雪雁这才让他们散了各做的各的。老管家陈长顺和进宝二人眼巴巴的看着雪雁,一脸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把雪雁看得莫名其妙。 “你们这是怎么了?”雪雁纳闷道。 进宝是真的掉眼泪了,拿袖子一抹眼睛,委屈的说道:“姑娘还不曾给我派差事,姑娘是不要我了吗?” 雪雁被进宝萌的一脸血,这小正太是吴均瑜哪里找来的,太天然呆了!“你的差事便是少爷的贴身小厮,这还需要我指派?招财管着外头的事儿,你管着里头的差事,这不是正好?” 进宝闻言咧嘴一笑,羞涩的跑开了,过了一会又端了一杯茶过来给雪雁喝,雪雁说了这么会也有点渴了,便接了过来喝了下去,又对老管家说道:“长顺叔日后便管着小厮们的差事监督一职,若有那偷奸耍滑的,便告诉少爷或者我知晓。另外家里的花草,是少爷的最爱,还靠长顺叔打理了。” 陈长顺感激的老泪众横,朝雪雁深鞠一躬道:“多亏着少爷能把我们姑娘找了回来,这家才开始像个家了,老奴多谢姑娘。” 雪雁微笑冲他点头,便起身往三进去了。才进了自个屋子,就见她那几个丫鬟围了过来,一脸崇拜的看着她。 陌颜激动的说道:“小姐,哦不,姑娘好威风,管家的架势竟比少爷还厉害的多。” 雪雁笑而不语,这不算什么,她其实还不太懂管家,只是在贾敏教黛玉的时候跟着学了一点,至于姜夫人教黛玉的那些,她就没资格听了。 才想着,突然听到外头进宝说:“姑娘,那管库房的旺财和小强求见。” 雪雁一口口水差点没呛着,打了帘子出来问道:“谁给起的名字?又是少爷?” 进宝见雪雁一张臭脸,好像不大高兴,心中有点害怕,弱弱的说道:“是少爷给起的。” 雪雁揉着眉心,恨不得此刻吴均瑜就回来,她一定打死他。招财进宝也就算了,小强旺财算什么?真不想知道其他小厮的名字了,她觉得自己会呕死的。 雪雁跟着进宝出了三进的院门,就见两人站在游廊边上垂着手低着头,一个上前说道:“姑娘,这入库须得有账本和笔墨,少爷往日不曾买回来。还得有张小桌,方便看库的人用。” 雪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二人谁叫旺财?” 那个上前说话的小厮回道:“小人就是旺财。” 雪雁说道:“日后你便改叫银昌,小强改名叫银宝。” 雪雁对跟着她出来的陌行道:“你去我房里拿二十两银子出来。” 陌行忙匆匆回了房,不一会子拿了一锭银子出来。雪雁指了指银宝,陌行就把银锭递了过去。 “你拿这银子,去买二十本账本,十只狼毫笔,再看看有没有做好的账房桌子买一个回来,若是拿不动,便叫人送来。” 银宝拿了银子低头退了出去,雪雁又对银昌道:“账本买了回来,你再来找我,先下去吧。” 银昌跟进宝一起退了下去,雪雁这又回了屋,自个生着闷气,四个丫鬟围在身边逗她乐,反倒惹的她更加胸闷,只得挥了挥手让她们回房里去,不必来伺候,她有事要想。 那四个丫鬟见雪雁真的是在想事,便默默回了自个房里。雪雁等了好一会,就听进宝来报,说是招财回来了。 雪雁出去一看,在一进院子里,站着胡伢婆和六个妇人,那胡伢婆一见雪雁笑着上来说道:“姑娘过年好,这边几个都是姑娘要的人,姑娘只管去挑,我这里保准都是好的。” 雪雁笑着冲她点点头道:“辛苦你了,这大过年的便劳烦你。”说着又去看那六个妇人,打扮的都很朴素,身上也不少补丁,其中一个一靠近身上便有股子油烟味,再看那手,比脸上老了不少,竟是如同树皮一般。 雪雁指着那妇人问道:“这一个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在哪里,为何出来做事?” 胡伢婆赶紧上来回道:“姑娘好眼力,她本姓王,夫家姓蔡。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四喜胡同里,她丈夫去年得了病,没钱医治就死了。她还有两孩子要养活,又一手好厨艺,便出来在我这儿挂了个名儿。说若是有那招厨娘的,必给她留个位置。我见她可怜,便答应了。她不是死契,也不肯卖死契,只签活契。且要一年一签,并不签久了。” 雪雁想了想,点点头道:“便要她了。”也不曾跟伢婆讲价钱,转身又去看其他的。 那王氏激动的跪下给雪雁磕了三个头,雪雁淡定的让她起来站到一边去,又开始看人。 过了会,雪雁又挑中一个姓柳的,也是签活契的,家离的也不远。不过这个可以签久一点,定个五年十年都没问题。 雪雁转头问胡伢婆:“我要的那粗使的丫头呢?你怎么没带来?” 胡伢婆笑的一脸抱歉:“姑娘,今儿不巧,那神武将军府里也要买丫头,就被我妹妹带了出去,如今还没回来。明日我再带来给姑娘看看可好?”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再起冲突 雪雁还能有什么法子,既然如此只能算了,便叫胡伢婆跟了她进去,商量身价银子去了。 最后那王氏定了十五两一年的合同,那柳氏买了五年,定的是一年十两。两人皆不包吃住,每日卯时正来上工,酉时八刻放工。 胡伢婆收了钱问雪雁:“姑娘要的丫头是死契还是活契的?” 雪雁想了想道:“还是活契的好,我哥哥常跑广州,我又不常在家,买了死契的不过白养在家里不做事罢。” 胡伢婆笑着应了,这才带了人走,雪雁走回园子里,看着那两个厨娘道:“今日东西还没采买,你二人明日再来。卯时正来上工,酉时八刻放工。” 两个厨娘应了,就先回了家去,雪雁又问招财道:“匠人可请来了?” 招财忙应:“方才带去厨房,如今已经上手开始修葺了。” 雪雁点点头,丢了他几个银锞子做赏钱,笑着说道:“你差事办得好,赏你的。” 招财忙收了起来,对着雪雁点头哈腰笑道:“听说姑娘给旺财小强赐了名,姑娘不如也给我赐个名儿吧?我这名字,一听就俗气。” 不得不说招财是个很倒霉的家伙,他几乎每次说吴均瑜的坏话都要被吴均瑜听到,这回又不例外。 雪雁看着站在远处笑的一脸诡异的吴均瑜,憋着笑问招财:“你也觉得你们少爷取名难听呀?” 招财一点不在状况里,点头一脸的悲壮:“少爷取的名儿,哪能听啊,姑娘是不知道,我们院里有叫大熊的,有叫胖虎的,还有叫金刚的,姑娘听听,这是人名儿吗?少爷还说金刚是只猴儿。那猴儿能当人名?咱们家里差点都是畜生的名儿了。” 雪雁笑的人都快站不住了,对面的吴均瑜狠狠的咳嗽了一声“咳……”,招财头也没转,脸上迅速带出乞求的表情看着雪雁。雪雁哈哈笑着道:“你这名字不错。我也不改了,至于其他几个,等我得了空再说。你快去厨房,帮我看看那匠人做的如何,监督他,别让他偷奸耍滑。” 招财感激的朝雪雁做了个揖,立马一溜烟小跑着往后头的厨房去了。 吴均瑜骂骂咧咧的走过来,瞪着招财的方向,雪雁笑着问他:“事情都办妥了?” 吴均瑜这才转头去看雪雁,笑着道:“办妥了。你且收拾收拾,我让醉仙楼送了席面来,待会有客要上门。” 雪雁纳闷,问道:“是什么人?席面摆在哪里,我今儿还没吃饭呢。你竟叫人来家里吃,那我怎么办?” 吴均瑜耸了耸肩:“一起吃呗,商贾之家没那么多规矩,别总以为是在官宦之家。” 雪雁又问他:“来的是你生意的伙伴还是朋友?如果是生意的伙伴,我就不参加了。” 吴均瑜脸上有点尴尬,摸了摸头有点迟疑的说道:“那个,你别生气啊。是……是你认识的。” 雪雁一怔。想了半天问他:“难道是贾宝玉?” 吴均瑜猛摇头:“开什么玩笑,我最讨厌娘炮了!” 雪雁不解,要说吴均瑜的客人,只能是男人了,哪里还能有女人来做客的道理?这男人,她可不就只见过贾宝玉么? “到底是谁。别装神弄鬼的,快告诉我。”雪雁急了。 吴均瑜一边往里走,一边尴尬的说道:“是薛蟠……” 雪雁猛地停下脚步,看着他道:“你疯了不成,谁都知道那是个混世魔王。身上还有一条人命在的,你跟他接触,你也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吴均瑜笑着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以前也觉得他是个无赖,可是正经接触了几回,发现他就是个爆脾气的傻大个,耳朵根子很软,很容易被人带坏,但是人很单纯,他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心里不会藏奸,就是不大会说话做事,所以总惹得人讨厌他。” 雪雁听了他的解释,想了又想问道:“那他之前还打死过人……” 吴均瑜笑道:“其实本没有那么严重,只是这里的医疗情况不大好,放在我们那儿,顶多算个伤害罪。也是那人运气不好,其实不过是断了两根肋骨,家里人抬他的时候乱动,肋骨戳进肺里,可不就救不活了?” 雪雁瞪了他一眼骂道:“你亲眼见着了?就这么替他说话!我也是为你好,你死活关我什么事,日后万一有事牵扯到你,我们现在是亲戚关系,少不了也要牵扯我。我又是林家的丫鬟,万一牵扯到林家怎么办?” 吴均瑜连忙停下,转过身来哄她道:“好妹妹,你别生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别带着偏见去看人,你的主观印象大多来自哪里,你自己心里有数。这人若是不深接触,真的是无法看清的。他是个不大用脑子的人,虽然霸道不假,可是跟他家的环境有关系,他从小就过的富足,难免会有些小霸王的性格。但是人真的不坏,就是嘴巴有些讨厌,口无遮拦的,会让人误会。 “这回不止他来,他妹妹也要来。我觉得应该是他家里皇商的生意做的不大好,想来向我讨教讨教,你不必担心我被他带坏,说不定我还能把他纠正好呢?” 雪雁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往里走,不想理吴均瑜了,才大年初一,他就弄这么糟心的事回来恶心自己。真想不通这人脑子到底装了什么,虽然薛蟠可能真的本性不坏,但他的性子冲动很容易惹事,到时吴均瑜作为朋友,多少都会受到影响。 雪雁回了房里,左思右想,突然一拍桌子,她本来想在吴均瑜回来的时候说说管家的事,结果被吴均瑜这么一打岔,给忘了! 雪雁打帘子出去想找吴均瑜,结果就看到吴均瑜可怜巴巴的笼着袖子站在她房门外,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雪雁心中一软,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了。虽然两人都是同穿,也认了亲戚,但毕竟不是真的亲戚。吴均瑜尊重她,听她的话,但吴均瑜不是狗,不是下人,他有自己的思想和做法。现在人家能这么尊重她,她若是不好好沟通,摆出一付晚娘的嘴脸,日后真的惹恼了他,他再不搭理自己了,岂不是再没人跟她说话了? 雪雁叹了口气,对吴均瑜道:“你进来吧,站在外头做什么,那么冷的天。” 吴均瑜喜笑颜开,跟着雪雁进了房,才坐下,手里就被塞了个热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雪雁日常用的暖炉。 “嘿嘿,还是妹妹疼我。”吴均瑜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雪雁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明明自个怕冷,你也不会照顾自己,带个手炉什么的,有多难?冻得跟鹌鹑似的,就好看了?” 吴均瑜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里划过,突然对眼前的女子真的多了份男女之情的动心,他觉得雪雁这个样子,很有点他妈妈的样子,唠唠叨叨凶巴巴的,可是却打心眼里会疼人。 雪雁整理了下思绪,对吴均瑜继续道:“我刚才想让人做饭吃,可是家里没厨房,我这一问,才知道你竟然什么职位都没安排给下人。这样可不行,时间短点还没问题,但是时间长了,这些人难免就会养成好吃懒做的习惯,所以我给他们安排的职位。 “那两个力气大的,我给他们安排了拿重活的事情,平时他们也看家护院。旺财小强我给改名叫银宝银昌了,安排了采买和看库的职位,以后半个月报销一次费用,到时你必须看到采买的账单和入库的存单了才能给钱。另外两个我安排他们打扫卫生,但你的房间我不让他们进,你房里东西比较隐秘,我觉得还是让进宝打扫就好了。这样的安排你觉得合适么,要不要改动?” 吴均瑜听得乐呵呵的,直点头道:“好的好的,就这样,不用改了。我是没什么时间管这个,因为生意上太忙了,我就觉得能有个地方住就好了。你管的很好,有个妹妹就是不同,以后我可以安心无忧的做我的事了。” 雪雁见他高兴了,心里也不由高兴了起来,又笑着说道:“厨房还是要请两个厨娘,总出去叫外卖也不好,还能省不少钱。我已经定了两个厨娘,都是活契,这是契约,你跟贵重的东西藏好,别掉了。” 吴均瑜闻言,有点不情愿:“妹妹替我收着嘛,我不想管这个,要是掉了,你生气了怎么办。家里下人的身契都给你管,好不好?” 雪雁想了想,点点头道:“那好,我替你收着,只不过家里有了厨娘,你就得常回家吃饭了。这外头的东西哪里有家常菜吃的香?还有,明天我还会买三个粗使的丫鬟在厨房里帮工,到时我也只买活契的,不包吃住。” 吴均瑜笑呵呵的点头:“你只管买,钱不够问我要。” 雪雁噗呲乐了,这暴发户的嘴脸,真是够了,不过能听到他这句话,雪雁也觉得心里很是受用。   ☆、第一百五十六章 待客准备 两人又说了一会管家的事,雪雁这才绕到薛蟠身上来,问他道:“你跟薛蟠怎么认识的?” 吴均瑜一脸怕怕的样子看了雪雁一眼,很是胆怯的说道:“我说了,你可不可以不要打我。” 雪雁失笑,她成了母老虎了不成?便点头对他说道:“你只管说好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吴均瑜头低的都快到桌子下面去了,声音跟蚊子叫似的传来:“我……我吃花酒的时候认识的……” 雪雁一愣,突然觉得天上劈下一道闪电,把她劈的头发都竖了起来。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虽不是伤心,但也有些失望。她原来以为吴均瑜和其他男人不同,可谁知道还是一样。也是了,男人到了古代,可不就是如鱼得水了?这里喝花酒是合法的,包二奶也是合法的,就连二奶生的孩子都得管正房叫母亲。吴均瑜只是去喝花酒,这已经算是好的了,换了那些种马男穿过来,到了他这个年纪,只怕早就妻妾成群,爹都当上了。 吴均瑜半天听不到雪雁的回答,赶紧抬起头来一看,见雪雁脸上若有所失的样子,赶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的喝花酒也不一定非要做那个,那天是带一个洋鬼子去见识见识,两人都是第一次都怂了,没叫那个,只是坐在阁楼上看表演喝喝酒而已。” 雪雁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那第一次怂了,第二次胆子可不就大了?” 吴均瑜立马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这辈子要是再进去第二次,我就终生不举!” 雪雁拍掉他的手,瞪着他小声道:“你乱说什么,现在家里下人越来越多了,你也不怕人听了墙根。” 说着雪雁站起来,打了帘子往外瞧,见院里一个人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又转了回来坐下。 “我并不反对你吃花酒,就算是现代人也少不了要应酬的,更何况你还是个做生意的,那这种场面上的东西就更少不了了。”雪雁说着。顿了一顿,又继续道:“只是现在没有避孕的工具,我怕你染上什么病,这才有些担心而已。” 吴均瑜心中感动,抓着雪雁的手道:“好妹妹,相信我,我到现在还是处男呢。” 雪雁被他吓得满脸通红,赶忙一把甩开了,啐了他一口:“什么话都乱说,你是不是那个跟我有什么关系?这话以后别瞎说。被人听见可不得了。” 吴均瑜点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就是怕你误会嘛,以后我不再说了。” 雪雁定了定神,把那失望抛到脑后,又问他:“吃花酒时认识的?怎么认识的。你还没说呢。” 吴均瑜忙说道:“是是是,他那时坐我们隔壁桌,因为见我们这桌有个鬼佬,就主动过来搭讪,我开始也不知道他是薛蟠,见他还算客气就交谈了几句。后来他就干脆和我们坐了一桌,我听他说话虽然有点傻乎乎的。但是人很单纯,就觉得可以交往,直到后来快走的时候,才知道他是薛蟠。当时我也吓了一跳,后来回家琢磨了一下,觉得不能太以电视剧的视角主观判断了。实际上这个人还是不坏的。” 雪雁听完沉默了半晌才道:“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接受了。总不能倒转时间去不许你跟他说话,今日我就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我也不反对,但如果他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可就再也不回来了。” 吴均瑜听了有些着急,忙说道:“别不回来啊,要是你不喜欢,我直接以后就不跟他来往就是了,你别不回来啊。” 雪雁摇了摇头:“你有你交朋友的权利,我没法拦着你,但我也有我明则保身的原则,我不想改变你的现状,但若是对我有危害的,我会躲着点。这里毕竟是古代,女子的名声很是重要,我的一举一动不但牵扯到我,还会牵扯到林妹妹和林府。如果我脱了籍还好说,不管外头人怎么议论我,我都能我行我素,但我如今还在他们府里当差,我就不能不考虑他们的想法。” 吴均瑜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要怎么决定,我都尊重你。不过我可以保证,真的不会害你。” 雪雁笑道:“你也别说的那么严重,我并没有说你害我,你想太多了。” 接着两人就商量起怎么接待客人了,因这不过是套三进的小宅子,最后两人决定还是在吴均瑜房里的堂屋摆席面,上房吴均瑜是打死都不肯让人进的,其他的房间又不够档次,便只能选在那里了。 商量好了地方,雪雁就跟着吴均瑜去了他的房间,仔细打量了下环境,就去外头叫了进宝和她的四个丫鬟进来。 跟着就开始挪家具,到扫,换摆设,一切准备妥当了,就看的很顺眼了。 两人都决定是以西餐的模式来待客,因为这样有新意,能让人忘了这里的窄小,再加上论排场,这么小的屋子也做不出来,少不得会落了下风。 吴均瑜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说道:“糟了,我叫的席面是醉仙楼的,是中餐。” 雪雁白了他一眼,说道:“这里你想定西餐也没法子,不过就中餐西吃了罢。” 吴均瑜摇头道:“不行不行,那就乱了套了,我这就写信给史密斯夫人,让她叫会所的厨房帮我做出来送来。” 雪雁好笑的看着他从柜子里摸出一只羽毛笔来,又拿了一瓶墨水出来,沾了沾就开始写信。 雪雁大喜,原来吴均瑜有羽毛笔,这可是比毛笔好用太多了。虽然她已经习惯了写毛笔字,而且现在写的也不错了。但是跟硬笔比起来,还是硬笔好用的多。 雪雁正想着该怎么把这只羽毛笔给顺过来,吴均瑜一抬头想问她话,见她那烁烁的目光,不禁笑道:“写完了这套就是你的,不用看了。” 雪雁脸一红,只觉得吴均瑜这人太讨厌了,什么都被他看穿了,忙问他:“你写你的,看着我做什么。” 吴均瑜问道:“我想问问你,用什么菜来招待好?想必他们吃不惯牛排的,其他的我又不知道他们爱吃什么。” 雪雁想了想道:“我也不知薛大爷爱吃什么,只不过宝姑娘是爱吃鱼的。你也不要一样只叫一份,多叫几份,多叫几个种类。他们吃不完也没关系,晚上我热一热,我们俩再吃完就是了。反正现在是冬天,放了也不怕坏了。” 吴均瑜点点头道有道理,埋着头提笔狂写,竟写了一长串出来,雪雁在旁边够着脖子看,吴均瑜是用英文写的,一手漂亮的花体字,跟印刷出来的似的。 进宝和几个丫鬟在旁边擦着桌子,也忍不住过来看了一眼,纷纷议论起来,有说“少爷写的什么呀,一点都看不懂”,有说“这个真好看,扭来扭去的”,还有说“这是番文?看起来像是花样子”。 雪雁专注的看着,突然拿手出来指着两样菜道:“这两个不必写,他们可不吃生的,沙拉只会让他们觉得奇怪,划掉吧。” 吴均瑜顺着雪雁的手指划掉两样菜,又继续写,雪雁又道:“叫他们做份红酒鸭排,鸭子常见,食材好找,这个芦笋奶油浓汤换成蘑菇奶油浓汤,再加一份罗宋汤。” 两人删删减减又添加些新的,商量完一抬头,就见进宝和四个丫鬟一脸崇拜的看着雪雁,把雪雁吓了一跳。 “姑娘也会番文?” “姑娘真真是奇女子,这样的才华,可把京城所有的小姐都比下去了。” “姑娘姑娘,我也想学番文。” 雪雁哭笑不得看了吴均瑜一眼,吴均瑜耸耸肩,拿了张有花纹的羊皮纸出来誊写信件。都写好了,吴均瑜这才拿了红色的蜡油出来封印,然后递给进宝道:“你们别也缠着你们姑娘了,事情都做完了吗?进宝把这信交给招财,让他立马送去金葵花女子会所,交给那里的史密斯夫人。” 进宝收了信,忙走了出去,四个丫鬟一听少爷发话了,也不敢再偷懒,继续擦桌子去了。 雪雁问他道:“多咱才来?我还要换身衣服。” 吴均瑜一拍脑袋说道:“差点忘了,他们是下午三点来,你现在午饭还没吃吧?” 雪雁气结:“你怎么不早说呢,我还以为是来吃午饭的!” 吴均瑜赶忙叫人去醉仙楼先打包两个菜回来,又把晚上的席面撤销了,跟着又让人拿外头铺子里买的点心出来让雪雁垫垫肚子。 雪雁坐在沙发上吃着点心,心中思索着,这薛蟠和吴均瑜交好,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目的,还有那薛宝钗怎么也会跟着来了。薛宝钗在贾府时也是从没出过门的,这次她回了自己家,看来开始恢复正常的社交活动了。 就是不知道薛宝钗来的时候,会不会带礼物,她是不是也得准备些见面礼才好?免得到时对方给了礼物,自己没回礼,岂不是被人家笑话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薛家兄妹 想到这儿,雪雁站了起来,开始翻箱倒柜,可惜她家里的东西不多,大多都放在林府或者带去刘府了。雪雁翻了半天,看着自己大衣柜里的衣服叹了口气,这些衣服样子太古怪了,不然随便一件拿出来送人都是好的。 她又去翻自己的首饰盒子,这里的都是吴均瑜单独给她准备的,每一样都是又新鲜又好看的,但是她每一样都舍不得给。因为这是吴均瑜送她的,她要再拿去送人,岂不是辜负了吴均瑜的一片心意? 想来想去,雪雁还是出了房去找吴均瑜,吴均瑜听完来意诧异问道:“我们是主人,主人也要送礼吗?” 雪雁无语扶额:“这个礼可不是国外那种人家来做客随便带瓶红酒来的。那薛姑娘办事一向八面玲珑滴水不漏,所以会置办些见面礼于你我,到时我们若拿不出见面礼来,就太不礼貌了。” 吴均瑜会意,点点头道:“妹妹说的有道理,这样吧,送薛家姑娘一匹波斯地毯,送薛蟠一把大马士革匕首怎么样?那匕首可是我费好大劲寻来的,上头的钢纹还是玫瑰纹的呢。” 雪雁喷笑:“哥哥糊涂了不成,那薛蟠是个冲动的,若送他匕首,万一出了事,你可跑不了干系。还是送些其他的好。” 陌颜擦着桌子说道:“官府管制刀具,少爷怎么会有匕首,这可是大罪,若被人告了出去,都是要杀头的。” 吴均瑜立马走到立柜前,打开来取了个盒子出来,摆到桌上给雪雁看,雪雁打开一看里头确实是一把匕首,不过没开刃,钝的连木头都扎不进去。 “还是不妥,那呆子若是自己找人开了刃,也脱不了干系。哥哥还是寻件其他的东西吧。” 吴均瑜没法子,只能再去立柜里找,又摸出一只望远镜来,回头问雪雁:“这个?” 雪雁摇了摇头。 吴均瑜又摸出一个烟斗来:“这个?” 雪雁又摇头。 旁边的丫鬟都快笑昏了。就看着这兄妹俩一个找东西一个摇头,最后陌颜忍不住道:“少爷费这些个功夫,倒不如让姑娘自个挑。” 雪雁也笑了起来,走过去站在立柜跟前,瞬间无语。好好的立柜,明明受纳空间很大,可这堆着一堆东西,杂乱无章的,好些都给压在了下头,根本就毫无头绪。 雪雁叹了口气。叫了陌颜陌行过来,对她俩说道:“将里头的东西都拿出来,一样一样递给我,我重新摆放一次。” 于是重新整理的任务就开始了,不一会功夫就整理完了。吴均瑜站在后面笑道:“确实好看多了。” 丫鬟们笑了起来,离开继续清理其他地方,雪雁站在柜子前面看了半天,伸手将怀表拿了出来,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上回托你做的腕表,你做好了没?” 吴均瑜笑着说道:“我叫人做的情侣表,听说已经做好了。正在送来的路上,可能二月就能到了。” 雪雁笑着点头,又把那怀表放了进去,最后拿了一套西洋的雪花膏出来。“送薛家大爷波斯地毯,送宝姑娘这个吧。” 吴均瑜皱了皱眉头:“这也太寒酸了点,不过才一套。要送就送贵重点的。不要被他们比了下去。” 雪雁问他:“你这样一套,在店里卖是多少银子?” 吴均瑜笑道:“一瓶就得二百两银子,一套得上千了。” 雪雁笑道:“那不就行了,他们又不知你进价多少,怎么就寒酸了?这雪花膏只你一家在卖。其他几家的东西又没你的好用。自然是拿的出手的,想必他们还嫌贵重了,不敢要呢。” 吴均瑜点头答应了下来,就见雪雁又问他要彩纸。彩纸自然是有的,只是要去库房里拿。陌颜去库房里领了几张回来,就见雪雁拿着剪子把纸裁成四四方方的,将礼盒包了起来,又要绸带。 绸带是不曾有的,只不过现用绸子做也来得及,陌颜便带了陌清回去裁绸带,不一会拿着裁好尺寸缩好边的绸带过来,雪雁就把那绸带绑在了纸包的外头,又系了个蝴蝶结。 吴均瑜眼睛一亮,看着包装好的东西若有所思,最后问雪雁道:“你这包装的法子,改日去教了我店里的人,以后我的货物都要这么包。” 雪雁点头笑道:“自然是好的,有的东西要正面朝上,那蝴蝶结就系在上面,也不会让人搞混了来。” 吴均瑜嘿嘿笑了起来,西式的包装法后世已经成习惯了,所以他倒是没当回事,只不过来了古代这么久了,突然再见到这种西式的包装法,倒让他觉得眼前一亮。所以他就说嘛,他家雪雁是个旺夫命的,什么都能帮到他。 两人准备好了礼物,雪雁也不回房了,就在吴均瑜房里喝茶聊天,之间又吃了饭,银昌银宝的账本也买了回来,雪雁就让他们先去把物品记载入库,日后怎么检查库存等全记完了再教他们。 这么一晃,时间便到了下午三点,进宝进来报信说薛家的马车已经在门外了。雪雁忙和吴均瑜站了起来,互相检查了下衣着妆容,赶紧迎了出去。 才到一进的院门,就见三人已经站在院里,好奇的看着吴均瑜的英式庭院了。 雪雁认得薛宝钗和莺儿,至于另外一个年轻男子,想必就是薛蟠了。吴均瑜上前迎接,笑着说道:“薛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薛蟠转过身来,才让雪雁看到正脸,心中忍不住吐槽了下某剧,把薛蟠太过黑化,薛蟠其实长的并不凶残,反倒有点萌萌哒的感觉,因为有点点肉肉的,又是浓眉大眼,所以看起来跟蜡笔小新有点像,但长的并不丑,反而可以说用俊朗来形容了。想来也是,薛宝钗都生的国色天性了,她亲哥哥又差的到哪儿去? 薛蟠见了吴均瑜立马笑道:“吴老弟,你这园子修的真是奇怪,什么都是正正方方的,还两边对称,这花写的两个字是什么字呀?” 吴均瑜要是在外人面前还能大言不惭,可雪雁在跟前,他就有点尴尬了,忍不住干咳了一下,言语闪烁不好正面回答。 倒是雪雁在一旁大大方方说道:“薛大爷,这两个字是我们家乡的字,意思是光宗耀祖财源滚进。” 吴均瑜心中给雪雁点了个赞,好妹纸,真给哥哥长脸!接着他笑着介绍:“这是我表妹,走失了好些年,前些日子才找了回来。” 薛蟠赶忙上前行礼:“妹妹好。” 雪雁笑着回礼,口中还叫薛大爷,薛蟠的二愣子性格就出来了,嚷嚷道:“我都喊你妹妹,你如何喊我大爷,没得生分了。我和你哥哥可是好兄弟,你只管我叫声哥哥有何难的?” 雪雁噗呲一笑,改口叫了声薛大哥,那薛呆子才高兴了起来,又让开身子,露出宝钗来,对吴均瑜介绍道:“这是我妹妹,今日带她来打扰了,吴老弟可别见怪。这丫头听说我要来,吵着非要跟了来,我也没办法。” 吴均瑜笑着作揖叫了声薛家妹妹,薛宝钗也赶紧回礼口称吴大哥。跟着薛宝钗笑吟吟的看着雪雁道:“竟是你的哥哥,我今儿倒是来对了。” 雪雁也笑着上前,挽了薛宝钗的胳膊打趣:“宝姑娘别笑话我,我也不知你们要来,家中简陋,准备不周还请宝姑娘见谅。” 薛宝钗笑道:“如今你跟我哥哥兄妹相称,怎么只叫我宝姑娘?还不改了称呼,正经叫声宝妹妹?” 雪雁比宝钗还大了两岁,但让她叫宝妹妹,她又叫不出口,一来觉得肉麻,二来觉得不习惯,那电视剧里都是叫宝姐姐宝姐姐的,她心里也觉得宝钗是宝姐姐,都成习惯了。她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叫你宝妹妹倒落了俗套,你我本就熟识,倒不如丢了这年龄,以闺中密友相待,只叫闺名岂不是更好?” 薛宝钗如今是巴不得与雪雁搞好了关系,对这说法自然是赞成的,再说叫雪雁也叫习惯了,让她叫姐姐,她也别扭,于是便大大方方的答应了。 吴均瑜带着他们在园子里参观了一遍,又告诉他们这是大不列颠国的风格,讲究的是对称和协调,把薛蟠和薛宝钗听得着了迷。过了会带进穿堂,又介绍起那油画来,让薛宝钗更加痴迷了。 薛宝钗是心中有丘壑的女子,向来是自视甚高的,她以前只当雪雁不过是个丫鬟,心中并没有对她太过在意。可方才介绍油画的时候,雪雁与吴均瑜两人一唱一和,将那印象派介绍起来头头是道,这倒让薛宝钗对雪雁的印象大为改观,不禁觉得雪雁高深莫测起来,又更加小心的对待。 等进了三进,先看了吴均瑜的屋子,接着薛蟠留下,雪雁带着薛宝钗去看自己的房间。 才一进雪雁的房间,薛宝钗就愣住了,她在贾府营造的印象就是朴素淡雅的,万没想到雪雁在自己家弄得比她还朴素。这并不像是吴均瑜这样的豪商的风格,不过她再一想,那吴均瑜的房里也有些古古怪怪的,心中就按下了疑惑。   ☆、第一百五十八章 敞开心扉 雪雁带着薛宝钗从堂屋转到耳房,再从耳房转到内间,又带了出来回到耳房,这才坐下,由丫鬟们上茶来。 宝钗端着茶杯笑而不语打量着雪雁,见雪雁神情淡定落落大方并无拘谨之意,心中大为敬佩。等丫鬟们都退了下去,宝钗这才开口道:“你几时找到的哥哥,我还不曾得知。” 雪雁笑道:“那次老爷病重,我陪小姐回扬州时,哥哥碰巧也要去扬州寻我,谁知路上就认了出来。” 宝钗大呼有缘,又巧笑倩兮的问道:“为何不见你嫂嫂?” 雪雁一怔,莫不是宝钗打了吴均瑜的主意?但见宝钗眼神清澈不像是试探她的,只得回道:“我哥哥说他常往广州跑,若是成了亲,岂不是让人孤守空闺,故不曾娶亲。” 宝钗笑着点头说道:“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做买卖的,如何能停的下来?只不过你哥哥看起来倒不像生意人,倒像是个读书的。” 雪雁掩嘴笑了,打趣道:“你莫不是看中他了?要做我嫂嫂不成?” 宝钗脸唰的就红了,坐正了不去看雪雁,低着头道:“我可不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好奇罢了,你可别乱说。” 雪雁又笑道:“你做我嫂嫂有何不可?我哥哥是哪儿差了?论身家,虽不比你家是皇商,可也是生意人,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论财产,我哥哥有多少财产我虽不知,但我敢保证他也不差。你瞧不起我哥哥,不想嫁过来,难不成是想嫁给那达官贵人?” 雪雁说道这里,就见宝钗眼中一亮,雪雁心中便自有分晓了。要说宝钗完全不知道她认了哥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宝钗与黛玉往日要好,经常在一块说话。黛玉保不齐就将自己认了哥哥的事告诉过宝钗。 若是只有宝钗一家出了贾府,日后想找黛玉,宝钗也大可以看望老太太的名义去贾府找她。但如今黛玉也出了贾府,还住进了尚书府里去。宝钗就是钻破了脑门子也别想进去。这样一来,想靠着黛玉多认识些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就得从雪雁这里入手了。 想来宝钗是早打听好了雪雁的哥哥是谁,就故意撺掇着她哥哥来结识,再在过年时到雪雁家来做客,就顺理成章的能见到雪雁了。到时只要关系处好点,让雪雁回去替她说两句好话,黛玉再见宝钗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一想,雪雁觉得就立刻眼前敞亮很多了,要不然那薛蟠的性子。次次出门都是呼朋引伴的,又怎么会单独在喝花酒的地方遇到吴均瑜呢? 宝钗心知眼前这人是个聪明人,自己若有心思定然瞒不过她,她便干脆抬起头来,开门见山的说道:“好姐姐。你也是商贾之家,想必你也知道我们的地位如何。你哥哥还是个出息的,可你看看我家那个?我知道我们家靠不得他,若是全靠着他便毁了。我不过也只是想出人头地,为薛家留条后路。这皇商,明年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 雪雁闻得她这么说。心中倒好受了点,大家都有大家的难处,但人与人的交往始终是要走心的,这宝钗说白了,最是个没心的人,任谁都走不进她的心里去。此番说话是她敞开了心窝说的。倒是很有一番说服力。 雪雁抬头看着她,见她目光坚定不闪不躲,知道她这是下了破釜沉舟之心,心中对宝钗也有了一点好感。她若真心想交好,又何苦推开人家? 雪雁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但我哥哥却说你哥哥不是那般不堪之人。只不过纯良了些,耳朵根子太软。少不得被那帮狐朋狗友带坏了,才会有今日的名声。日后你只劝你哥哥好生做事,家中还是能维持往日风光的。若只靠你一弱女子,又能抗多少起来?” 宝钗闻言,微微有些失望,低下头去,半天不语。雪雁见状叹了口气,又劝她道:“你也知道我们商贾地位最为低下,那达官贵人们,又岂有看得起咱们的?日后就算你能嫁了进去,少不得也得被公婆看轻,就算你再有能耐,出身也是骗不了人的。若是让你嫁个小官,你自是不愿意的,可若要嫁个高官,你这身份,顶多只能做个妾罢了。何苦拿自个的一生去当筹码,这不过是场豪赌,多半是输,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宝钗这样人前笑脸吟吟,从不真心外露的人,听了雪雁的话,竟默默掉起了眼泪,雪雁忙坐去她身边,帮她拭泪,也不知劝她什么才好,只能在一旁等她自己平复点心情了。 宝钗哭了一会子,擦掉眼泪哑着嗓子道:“姐姐的话句句说到我心里去了,只是我再知道又能如何。我再过两月便要及笄了,我家里这些天有不少商贾之家来提亲,我皆叫我妈回绝了。如今我若是不能嫁进官家,只会让人看了笑话。他们已是说我不自量力了,我偏不信,我定要嫁个三品之上的人家,才能让我妈安心。” 雪雁叹了口气,摇着头不知说什么才好,这薛宝钗在黛玉跟前还能拿拿谱装装姐姐,可实际上也只是个快满十五岁的小姑娘。这样的小姑娘,一心就为了让薛家复起,不让人看扁了去,就想牺牲自己的一生。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虽说这里头也有宝钗自己的野心在,但雪雁知道,宝钗若是想嫁的风风光光,日后过着富足的日子,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她最终的目的,还是想让薛家能够长长久久的好下去,能让往日风光再现。 雪雁感慨了半天,突然身边的宝钗站了起来,朝雪雁跪了下去。雪雁吓得赶紧把她扶了起来,急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要吓死我吗?好好说话,再做这卑微之态,我可不搭理你了。” 宝钗紧紧抓着雪雁的两只胳膊,泪眼盈盈的看着她道:“好姐姐,我知道你最是良善不过的人了,我只求你一事,你只在林妹妹跟前提我一提,日后我是死是活是好是差,都是我自个的造化。若是我好了,我必忘不了姐姐的恩情,若是我不好,我也不会埋怨一丝一毫。求姐姐成全了我吧!” 雪雁有点头疼,如果是宝钗一贯的作风,跟她打太极玩拐弯抹角,雪雁还好对付些,大不了自己也打太极,装听不懂就好。 可如今宝钗这般直接,就差没立字据了,倒叫雪雁不好拒绝。雪雁为难了半天,见宝钗那红肿的双眼,突然有点想起黛玉哭的时候的样子。她深吸了一口气,免得自个辛酸掉眼泪。 这时代的女子,嫁人都是身不由已,从来不曾考虑过什么爱情不爱情,当然黛玉除外。这宝钗其实就是最典型的,薛姨妈一句话“你去勾搭宝玉”,宝钗就得解衣服亮金锁,天天往宝玉房里跑去刷存在感了。 如今发现贾府不能嫁,嫁进去就是个火坑,宝钗好容易抽身了出来,又要嫁个官家,来巩固薛家皇商的地位。 雪雁心一软,最后还是答应了薛宝钗:“我只能试试,在小姐跟前提一提,若是小姐不方便接你去玩,你也别怪罪我们。毕竟如今是在尚书府里头,小姐也不能擅自决定。” 薛宝钗破涕而笑,抓着雪雁的手直唤“好姐姐”,雪雁嘴角抽搐,感觉自己太没用了,几声好姐姐,哭个几下,她就投降了。她明明不是宝钗控啊,是黛玉控啊! 这话题讲完就过,两人再不提了,雪雁见宝钗哭的妆都花了,忙叫廊上的丫鬟们打热水进来。莺儿要进来伺候,雪雁却挥了挥手让她出去:“我伺候我们家小姐八年,还不会个梳妆打扮?你且玩你的去,不用来了。” 莺儿吐了吐舌头,说了声是,然后蹦蹦跳跳出去找陌瑾玩去了。雪雁等热水来了,亲自帮宝钗把脸洗了干净,又给她擦了雪花膏,接着上妆。画完妆后,宝钗竟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但精神了许多,连带着她那神采风扬的气质也出来了。 宝钗惊讶的看着水银镜里照出来的自己,摸着脸口中喃喃道:“姐姐这般的好手艺,只怕林妹妹到时不肯放了姐姐走吧。” 雪雁笑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小丫鬟,不过调教几个月便教出来了。有何难的?不过是一个熟能生巧罢了,你若是不怕麻烦,只管买一套回去,日日在脸上试,总有比我手艺还好的一天。” 宝钗突然回头看着她道:“你有这么好的哥哥,这么好的身家,却又不肯脱籍出来,真真看不透你。你若出来了,做我嫂嫂可好?” 雪雁噗呲乐了,刚想说你哥哥跟我同岁,只怕看不上我这样的老姑娘,突然又愣住了,既然跟她同岁,又怎么会叫了吴均瑜老弟,而吴均瑜叫薛蟠兄长? 宝钗见雪雁突然愣住,还以为雪雁不喜她哥哥人品,顿时臊的满脸通红,只尴尬的说道:“你别恼我,我不过是玩笑罢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宝钗怀春 雪雁回过神来,知道是宝钗误会了,忙解释她刚才愣住的原因,宝钗听完也纳闷了,方才她还没太注意,这会子也才想起来是件怪事。 “我哥哥才年方十八,怎么会乱了大小?”薛宝钗低头低声说道。 雪雁满脑子浆糊,最后摇了摇头道:“管他们这些个,想必是这二人打赌输了,故意这般叫的。你别看我哥哥如今已经二十有四了,可他却还是个小孩子心性,有时淘气起来跟孩童一般,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宝钗闻言多看了雪雁两眼,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若有所思,就着方才的话题道:“就算你年龄与我哥哥同岁,但我哥哥又不是那死板之人,你生的美貌,人又最是精明能干的,想来你要是嫁进我家来,我妈可是要天天烧香拜佛把你供起来的。” 雪雁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发过誓,要等小姐出了门才肯脱籍出来。就算小姐十五岁及笄完便能出嫁,我也得十九了。到时我都是老姑娘了,你哥哥那时早就成亲了,又哪里等得及我?” 宝钗笑着过来挽了她的手道:“怎么等不及?你若愿意,我现在就去同你说,让他等着你,多久都等着你。” 雪雁急忙掐了掐宝钗的脸,笑着骂道:“小蹄子,竟拿我说笑起来。你哥哥我是必不会考虑的,可省了这份心吧。倒不是说你哥哥不好,只是我要的和你们不同,想来你们不会明白。” 宝钗来了兴趣,忙拉着她问道:“你要的是什么?又怎么与我们不同?” 雪雁看着窗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世上男子,家境稍好些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就算那之前落魄的男子,日后有了银子,也是第一件事就想着纳个通房。买个妾室。” 宝钗听得一头雾水,点头道:“这是人之常情又有什么不对?男子自是以家族开枝散叶为主,多几房妾室也多留些血脉。” 雪雁苦笑一声道:“你看,这便是你我不同之处。我这一世。必不会与人共享一个丈夫,管她妾室也好通房也好,一个都不许有。若敢去外头包养小老婆,便直接冲去将那小老婆打死了去,还要与他不死不休。” 宝钗惊呼一声,急忙劝道:“万万不可,这可是犯了七出之罪,是要被夫家赶出家门的。” 雪雁轻蔑的嗤笑了一声,说道:“赶出去?我宁可孤苦终老也不会嫁给那家中有通房妾室之人,说我善妒也好。说我容不得人也好,我不为别的,只为我一颗心。这一世我不求富贵满盈,不求平步青云,我只求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宝钗听得痴了,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那句“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半晌她脸上飞起一片绯红,轻声道:“姐姐的心,我也懂。” 雪雁好奇的转头看着她,难道说宝钗已经心有所属了?但心有所属了。她还想着嫁给达官贵人,这岂不是拿自个的幸福开玩笑吗? 宝钗被雪雁的咄咄目光看得心神不宁,胸中小鹿乱撞,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下去才好。方才她怎么就说出这句话了呢,这可是她心中最大的秘密。 雪雁调笑着问道:“是哪家的公子,竟让你也能动了心?既已芳心暗许。又怎好再拿自个的幸福玩笑,你可知这世上最难治,又最好治的病是什么?” 宝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就听雪雁又道:“那便是相思病!看你现在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发热得了病呢,你且在镜子里头照照。” 宝钗抬头一眼,看到那大衣柜上的立镜里,自个是满脸桃花,双目盈盈,此刻说不出的动人。她自个吓了一跳,丢下雪雁的手道:“不与你说了,尽被你嘲笑。”说完便急急忙忙走出内室,还回了耳房去坐。 雪雁跟了出来,继续打趣道:“你想不想知道这病为何难治,又为何好治?” 宝钗羞而不语,扭过身子不搭理她,雪雁继续笑道:“难治只因为这病药石无方,病入膏肓者茶不思饭不想,日日行错说错,精神恍惚,最终为伊消得人憔悴。好治则因为这病只需三个字就能治好。” 宝钗好奇心大起,终于抬了头问道:“哪三个字。” 雪雁噗呲乐了,凑在她耳边说道:“这三个字便是——心上人!只要见到那心上人,这病可不就好了?” 宝钗浑身燥热,早就羞的不行,被雪雁这样一打趣,顿时感觉无地自容,本想着打趣雪雁,谁知竟被她反咬了一口,真真是羞死人了。 宝钗捂着脸,细声细气叫道:“你再别说了,再说我可恼了。” 雪雁忙笑着哄她:“好好好,我不说了。只是能让你这般失态之人,想来定是个极好的。你说说他是谁,指不定我见了也中意,反正你是不要的,倒不如给了我?” 宝钗抬头来,两眼水汪汪的,眼见着又要哭了,雪雁这才发现玩笑开大了,赶紧收了笑容道歉,又哄了半天,宝钗这才回复了平静。 回复平静之后,宝钗坐在那儿愣愣的出神,过了好半晌突然说道:“他姓柳,原也是世家子弟,只不过如今家族落魄了,他浪荡无忌,有一天银钱便过一天的人,就算再好又能怎样,我若是嫁了他,还要我娘家补贴了才能过得下日子。” 雪雁一愣,刚才问了这么久都不肯说,怎么不打自招了?只是这姓柳……这又是谁?还是世家子弟? 雪雁问道:“你这般说了,我也不知是谁,倒是说个全名我听听。” 宝钗又红了脸,低头道:“他名唤柳湘莲。” 雪雁一听怔在那儿,不知做何表情才好……这这这……柳湘莲?! 雪雁无语望天,这对兄妹俩要不要这么默契啊,居然喜欢同一个人…… 宝钗抬头看了雪雁一眼,问道:“你认识他?” 雪雁摇头:“没有!不认识!” 宝钗纳闷:“那为何这般反应?” 雪雁尴尬的笑了笑,在一旁坐下说道:“听是听我哥说过的,好像他挺喜欢客串,扮戏子?而且还是小旦?” 宝钗点点头,语气颇为郁闷说道:“正是如此,可我并非因这个才……我自小便爱看游记,素来最崇拜那些侠肝义胆之人,他便是如此。况且……” 雪雁接了句:“况且他生的不错,人也极好?” 宝钗红着脸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雪雁心中琢磨着,这柳湘莲其实算是书里最大的帅哥炮灰团中的一员了,因为个尤三姐却出家当了和尚,这难免有些可惜了。再说柳湘莲选老婆就只有一个要求,长的漂亮,这点宝钗很满足了啊。怎么薛蟠当时不把薛宝钗给推荐了呢?要是薛宝钗和柳湘莲成一对,好像也不错啊,男方心中的条件满足了,女方心中的条件也满足了,大可以成双成对,双宿双飞了。 雪雁想到这儿,觉得要不干脆自己再鸡婆点,帮把手?她偷偷看了宝钗一眼,见宝钗还低着头,但耳朵根子那一片通红说明这家伙还在害臊呢。 不过这事儿急不来,因为第一,薛宝钗现在急的是家族的衰败,而不是自身的爱情,第二,柳湘莲在书中可是在外飘泊了好几年后,才定下心来准备成家的。现在还不是最佳的时机,所以就算硬凑成堆,两人以后只怕也是磕磕碰碰吵吵闹闹的。万一自己真把宝钗给柳湘莲促成了,说不定宝钗以后还要怪自己呢。 雪雁压下自己八婆的心思,对宝钗说道:“你心中既已有了人,我便劝你再考虑一下,要知道这婚姻大事,可是关乎女子一辈子的。你家中母亲还算听你的,这可是别家的女子没有的优势。不趁此时做对选择,日后孤守空闺时,你会后悔莫及的。” 宝钗闻言,眼中黯然无神,幽幽说道:“你的意思我懂了,只是我还要想想。” 雪雁为了不让她难过,拿了围棋出来要跟宝钗下五子棋,宝钗强打起精神听雪雁说完了规则后,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往棋盘上放棋子。 雪雁自诩智商不低,可在心不在焉的宝钗面前,尽输的节节败退。她输了近五盘后,伸手把棋子一推,耍赖道:“不玩了,不好玩。” 宝钗这才噗呲乐了,雪雁素来稳重,谁见过她这般小孩子心性?她忍不住玩心大起,抓着雪雁的手道:“不许耍赖,方才我可是要赢得,你坏了局,怎么算?” 雪雁眼珠一转,狡猾的说道:“算我赢。” 宝钗失笑,问她:“如何算你赢?我已然活四了,再有一子你便输了,你哪里赢得了?” 雪雁摇头,往下收棋子道:“非也非也,我也活四了,你没瞧见?” 宝钗一愣:“你什么时候活四了,我怎么没见着?” 雪雁随手在棋盘上一划:“喏,方才就是在这里,我也活四了,你自个没看到罢了,这盘顶多算平局。”   ☆、第一百六十章 再见史密斯夫人 两人正争论着,就听到外头陌颜道:“姑娘,会所送吃食来了,摆在何处才好?” 雪雁忙起身出去了,问道:“是谁送了来的?” 陌颜回道:“一个西洋的妇人,说的一口京片子,说她是史夫人,又说找少爷有事,少爷已经出去见了。就让我来问姑娘,这吃食摆在哪里才好。” 雪雁笑着说道:“摆去少爷房里,我们方才拼的那张长桌上,餐具也一并拿来了不成?” 陌颜忙道:“都拿了过来,姑娘,这西洋人的餐具真吓人,又是刀又是耙子的,可又都是小小的一只,有什么用?” 耙子?雪雁愣了一下,马上想到陌颜说的一定是叉子了,笑得前俯后仰:“你这土包子,那是叉子,什么耙子!去将那餐具摆好,每个位置前摆一最大的空盘,盘子的左边放叉,右边放刀。” 陌颜领了命令马上赶去摆盘了,雪雁想了想回房问道:“你想不想见见洋人?” 薛宝钗忙站了起来笑道:“我方才听见了,可我见了不失礼吗?” 雪雁笑了:“有什么失礼,她们大多数人的丈夫也都是商贾,而且在她们的国家,商贾地位并不低下。她们不会看不起我们,反倒会很友好。来的这位史密斯夫人我也见过,会说咱们这儿的话,极好相与。再说我带了你去,自然由我引荐,你不必怕。” 宝钗忙站起来,两人挽着手一起往外走,到了二进的穿堂,就听见穿堂里唧唧咕咕传来一阵英语交谈的声音。 雪雁走进穿堂,就见史密斯夫人站在那副向日葵前,与吴均瑜说道:“还有三个月,来得及吗?” 吴均瑜笑着回答她:“没问题,只是价钱方面会高一些。” 史密斯夫人点头道:“价钱也不是问题,看你愿意以银子结算。还是愿意以货物结算,我们都可以。” 史密斯夫人说完,看到吴均瑜身后的雪雁,惊呼一声:“瞧瞧。这是谁?这不是亲爱的安吉吗?你怎么会在这儿,我的小宝贝。” 雪雁上前笑着行了个半蹲礼,对史密斯夫人说道:“安娜不知道吗?你眼前这个男人,是我表哥哦。” 史密斯夫人掩嘴做了个惊讶的表情,又说道:“天啊,凯文你实在太不应该了,竟把表妹藏起来不介绍给我们认识。要不是姜夫人带她去了次女子会所,你还想藏她多久?” 宝钗窘迫的站在后头,突然感觉前头的雪雁身影高大了不少,她是知道雪雁有见识。有能耐,可万万没想到她连番语都会说,还能这么自信的跟西洋女子说笑。 一时间宝钗只觉得自己以往的自信都被打败了,她再没有资格自视甚高了。她比起雪雁来,实在差的太多。无论见识上,能耐上,心性上,雪雁都要胜她一筹。这也导致了以后宝钗再不敢轻易在雪雁跟前耍心机,玩策略了。反倒认认真真与她交心,最后也赢得了她该有的尊重。 宝钗还在想着,就听着雪雁前面嘀咕了一声听不懂的里头好像说了她的名字。然后雪雁转身一拉,把她拉到跟前,她马上强打起精神来,微笑看着眼前的那位西洋妇人。 “这位是史密斯夫人,你可以同她说官语,她说的很好。”雪雁笑着对宝钗说道。 宝钗半蹲行了一礼。声音柔和温婉的说道:“史密斯夫人,久仰大名。” 史密斯夫人对着宝钗行了个英式的礼节,笑着回道:“薛姑娘,很高兴认识你。” 接着史密斯夫人一脸古代的看着吴均瑜道:“真有你的,家里全是美人。这样好看的女人怎么都是你家的?” 吴均瑜忙摆手解释:“她是我朋友的妹妹,今天我朋友来做客,带着她一起来玩。我订就餐就是招待他们的。” 史密斯夫人朝宝钗一笑,说了句:“希望你们用餐愉快。”接着就跟吴均瑜告辞了。 宝钗有些遗憾,她第一次见到西洋人,竟这么快就走了,但一想到自己也算是涨见识了,又觉得心中愉快。 吴均瑜见史密斯夫人走了,笑着对雪雁和宝钗说道:“两位妹妹一定是饿了吧,等人摆好了桌子,我们便开始用饭了。不如先去我房里等着?” 雪雁点点头,拉了宝钗就走,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问他:“你明明比薛大哥年纪大好几岁,怎么倒是反了过来,你叫他兄长,他称你老弟?” 吴均瑜尴尬的抽搐了下嘴角,看着天自言自语:“咦,好像天色有点暗了。” 雪雁好笑又好气,看着他道:“可别糊弄过去,我问你话呢。你若不说,待会进去我也是要问薛大哥的。” 吴均瑜苦着脸看着她道:“小祖宗,哥哥我掰腕子输了的这种事,你觉得说出来很好听吗?” 雪雁爆笑起来,连宝钗也笑得乐不可支,雪雁扭头对宝钗道:“怎么样,我就说他是打赌打输了吧。” 宝钗点头笑道:“你真真是个神算,这也能猜得出来。” 雪雁拉着她往里头走,边走边道:“什么神算,要说神算,后头那个才是呢,你可不知道,他原来的外号就叫吴半仙。” 宝钗笑着只说不信,雪雁就将吴均瑜以前生活艰苦,出去靠算命为生的事儿说了一遍。宝钗听完,心中对雪雁的哥哥也佩服了起来,心想这一家兄妹皆是有骨气又有能耐的好人,再一想到自己的哥哥,倒是凭添出许多惆怅来。 这一顿饭,吃的笑料百出,宝钗虽是第一次用刀叉,但在雪雁教过之后,很快就上手了。刀叉总比筷子好学,只不过多用几次就能熟悉的。 但那薛蟠就不行了,无论他怎么使劲,那叉就是叉不起食物来,那刀切在盘子上咯吱作响,差点没把雪雁逼疯了,雪雁最怕的就是这种声音。 最后无法,只得让人拿了一双筷子进来,薛蟠在桌上取了什么食物,就由吴均瑜帮他切好,他自己夹了放进嘴里去。 雪雁本以为他们接受不了西餐,因为大多都是牛油烧制,又有不少酱汁里是放了奶油的。 可谁知这兄妹俩竟意外的喜欢,特别是雪雁点的那道红酒烩鸭,像宝钗那种食量不大的人,都吃了一半下去。其他的菜,那两人都是大胆尝试,能说出喜欢和不喜欢的来,这般大方的做派,倒让雪雁对薛蟠态度大为改观。想来这是个性情中人,敢爱敢恨,喜欢什么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不喜欢什么,也大大方方的表示。 用完饭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天也黑了下来。但雪雁家里并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二人居住,不能留客,这二人最后还是上了马车回了家去。 离去之前,宝钗还问雪雁,能否再来雪雁家玩,雪雁表示自己过完上元节就要回去伺候黛玉了。宝钗只说就雪雁在家的时候来玩,雪雁不在,她不会来。雪雁只得点头答应了,然后送着他们上了马车。 吴均瑜和雪雁回房的路上,两人聊了起来,说起这个薛霸王,两人都是一脸的无奈。明明不是那么坏的人,却在外头被传的风言风语。想来和他不怎么会说话也有关系,还有那一点就着的坏脾气。 雪雁想着宝钗的事情,起因就是薛蟠不争气,导致薛家一落千丈,若是薛蟠学着好点,宝钗也不必做这么大的牺牲。于是雪雁问吴均瑜道:“听说薛家皇商的生意快黄了?是怎么回事?” 吴均瑜可不是古代男人,没有那女子不管外事的思想,所以就大大方方的回答她说:“本来内务府的太监是跟薛蟠他老爸签的终身合同,薛蟠他老爸一死,这合同其实就该无效了。但因为他老爸跟那梁公公关系不错,那梁公公也不忍心就看着他们家道中落,便还维持着而已。但现在有人出钱打点了内务府,想要薛家这个位置,梁公公毕竟只管着签约,却又不是总管公公。如今总管公公放了话下来,这次的竞标,大概就要花落别家了。” 雪雁郁闷了,原来是内务府的太监操作的,那这件事岂不是帮不上忙了? 吴均瑜好奇的问她:“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雪雁有点闷闷不乐的说道:“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帮他们,结果是太监弄的,那就帮不了了。” 吴均瑜笑道:“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这次打点的人,是城南的黄老板,我与他算是关系还行。所以薛蟠这次来,是求我能不能去跟黄老板求个情,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雪雁皱了皱眉道:“那个黄老板,会不会故意为难你?” 吴均瑜笑道:“不会,他为人还不错,只是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他们家的事了?” 雪雁叹了口气道:“因为薛蟠要是好不起来,薛宝钗就要牺牲她一生的幸福,去找那达官贵人嫁了。你也知道商人地位低,她就算再好,嫁进去也顶多只能做妾。她现在又已经有心上人了,还要强迫自己去结识那些达官贵人,真的很可怜。”   ☆、第一百六十一章 改了一圈名 吴均瑜愣了愣,没想到雪雁会替薛宝钗说话,他的印象里,喜欢林妹妹的人,大多都不喜欢薛宝钗。因为薛宝钗抢了林妹妹的老公,还把她给气死了。这雪雁明明帮着林妹妹,又怎么会想帮薛宝钗呢? 雪雁见他那个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问他:“你想说什么?” 吴均瑜犹豫了会,把他的疑问问了出来。雪雁笑道:“开始是有些不喜欢她,但也没到讨厌的地步。她书里所作的事,虽然有很多很卑鄙的,但那些都还没发生。她刚上京的时候,其实也是白纸一张。只是越往后,越有人故意往这张白纸上涂黑。到了最后,可不就越来越黑了么?” 吴均瑜想了想说:“你是说,没必要因为没发生的事去讨厌她?” 雪雁点点头道:“她其实哪里知道自己的母亲会想把她嫁给贾宝玉呢?她一开始上京的目的,可是为了公主伴读的待选。想来一开始,她就是报着牺牲自己,保全薛家的念头。你想想,她这样聪明的女孩子,会不知道宫里是什么样子吗? “可她还是义无返顾的同意了,上京了,等着入宫。虽说最后没有成功,但她的一片心是不假的。里头可能也有她自己的野心在,但她开始并没有报着伤害谁的念头。直到公主待选失败,薛姨妈和王夫人两人串通,想把她嫁进贾府,她这才听了薛姨妈的话,开始做那些讨好宝玉的事情来。 “如果我不是让黛玉早就远离了贾宝玉,对她没有了威胁,想必她还是会带黛玉出手的。但是既然现在黛玉跟她没有利益上的关系,她又真的觉得黛玉很有才情,愿意交好。我也不需要阻止她俩来往。 “再就是,现在她发现贾府是个火坑,提早跳出来了,结果又还要再重新结识达官贵人。重新为家里考虑。其实这一切的根源,不就在薛蟠太不争气上了么?如果薛蟠有一点点脚踏实地的心,他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吴均瑜听了她这一番分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话很有道理。我倒有个想法。人家都说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我帮薛蟠保住皇商,如果他不懂经营,还是一样撑不起场面。 “倒不如这皇商不要了,我带他正经跑几趟广州。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身边没有正能量的朋友,导致他越来越坏,如果他能跟着正直的人在一起,人也会变得正直。他跟我在一起,我能教的就教他,教了几回在让他只也试着跑一回。反正途径和方法我都教他。能学多少就看他自己了。” 雪雁很想打趣吴均瑜,难道他就是正直的人?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大过年的,省的吴均瑜又闹她。于是点点头道:“这个法子不错,但不知他们家肯不肯。若是他们只想着皇商这个头衔威风,又放不下这个面子,你再想教他也没用。” 两人聊到这里,也已经到了三进院子里,雪雁与吴均瑜互道晚安,便先回了房去。现代这个时候才不过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候,可是古代这个时候。却是要就寝了。 雪雁躺在床上,一通胡思乱想,过了会终于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雪雁居然是被守夜的陌瑾叫醒的,陌瑾伺候完雪雁梳洗便对她说道:“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说小姐若是有事找她。只管去醉仙楼送信。” 雪雁心知这是去给薛家求情去了,于是点点头道:“去叫银昌银宝来回话。” 陌瑾出去了,雪雁便自个在堂屋里坐着等待,过了一会银昌银宝便在门外求见,雪雁让他们进来后。问道:“账本可带来了?入库入完了?” 银昌马上回道:“都入完了,姑娘,这是账本。”说完他双手捧了账本过来。 雪雁翻开一看,里头的字迹工工整整,倒是很合心意,再一看,果然是流水账一般,而每日点查库存,竟是将库存的东西再抄一遍。这简直就是笨的不能再笨的方法了。 雪雁翻完了后问道:“家中可有竹篾?” 银昌银宝还以为自己做的不好,姑娘要罚他们,吓得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只叫姑娘饶命。 雪雁被跪的莫名其妙,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俩问:“疯了?” 银昌银宝抬起头来看到雪雁一脸的疑惑,他们俩也愣了,银宝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不是要罚我们二人?” 雪雁被说的哭笑不得:“没事好端端的,我罚你们做什么?快去寻这么长的竹篾来,我自有用处。”说着雪雁比划了一下长度,跟她的胳膊前肢差不多长的样子。 银昌忙爬了起来出去寻去了,银宝站在那里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好容易等银昌寻来了竹篾,雪雁又让陌瑾把她的羽毛笔和墨水瓶拿来。跟着就在茶几上,把账本放上去,用竹篾当尺开始画表格。 库存检查最方便最快捷的就是表格,雪雁画好之后,将物品的名字一个个填在竖列第一条,横列第一条的第一个写上今天的日期和现在的时辰。 画好之后,雪雁摊开账本展示给二人看,说道:“以后就按这种方式,画好表格,最上头一行,每次检查就在上面写上检查的日期和时辰。一天须有两次,上工一次,收工一次。顺着物品的名字往后,有那完好无损的便画个圈,有领走的就写上是谁领走的,几时领的。领走的这几日皆打叉,还回来时检查妥当了再画圈,并标注时间。有缺失的也要记上人名,方便日后查看。” 二人听雪雁说完,不禁喜笑颜开,银宝笑嘻嘻的说道:“姑娘这法子真真是方便,且可谓是天衣无缝。” 雪雁笑骂道:“小贼猴,少拍马逢迎,做好你的差事,年终会有打赏。若是做不好,一样揭了你们的皮。” 二人忙不迭保证自己一定做好,雪雁又先给了二十两银子给银宝,以支付这半月的采买,实行多退少补制,然后又让人去叫招财。 谁知招财跟了吴均瑜出去,竟是不在家。雪雁懊恼,早知道就早些起来了,今天还要买三个粗使的丫鬟,不然厨娘只有两个,还要做十几个人的饭菜,是绝对忙不过来的。 银昌见雪雁面露难色,忙问雪雁是何事要吩咐,雪雁把苦恼一事说了出来,银昌笑道:“姑娘何不叫进宝去了,他也只那胡伢婆住在哪儿。” 雪雁忙唤了进宝过来,又吩咐银宝先去采买那厨房里用的工具,和碗筷之类的物件,没一会子进宝来了,雪雁便吩咐他去叫伢婆。 进宝一走,雪雁看了看手表,已经早上八点四十了,想了想她出了屋子,去检查扫洒的工作。 洒扫上的两人正打扫到二进,雪雁先出去一进看了一圈,见倒挺干净便满意的进来了,又去看那二人打扫二进时的表现。这二人虽打扫的满头是汗,可也算是细致的,那窗棂里头,桌子腿脚,都擦的很是干净。 雪雁笑着说道:“做的不错,你二人叫什么?” 擦桌子的那个回道:“小的叫大雄,那一个叫叮当。” 雪雁揉着肠子只觉得里头肠子打转啊,她的那个亲娘哦,吴均瑜能不能靠谱一天啊。机器猫都整出来了,以后再买多点下人,是不是就该整蜡笔小新了? 只不过雪雁自个也是个取名无能的,昨天那两个叫银昌银宝,是因为那两个跟银子打交道。如今这两个管着清洁方面的,不如就以清字开头好了。 雪雁想了想道:“日后大雄改名清越,叮当改名清扬。” 清越清扬忙写着跪下多谢姑娘改名,好像这两人也挺不喜欢吴均瑜取的名字的…… 雪雁检查完扫洒,又去前头看老管家去了,老管家原就喜欢收拾庭院,很是满意雪雁分配的差事,如今做起事来,心情舒畅,还哼着小曲。雪雁同他聊了一会,就见那个看院子的小厮正好路过,便叫了他问:“是金刚还是胖虎?” 那人忙回道:“回姑娘,小的是胖虎,金刚昨晚守夜,现在补眠去了。” 雪雁早就在招财那儿听过这两人的名字了,所以也不惊讶,只对胖虎说道:“我替你改了名字,你可愿意?” 胖虎果然一脸感激的说道:“还请小姐赐名。” 雪雁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想起这人是看家护院的,就干脆以家字开头,对他说道:“日后你就叫家成吧。” 家成大喜,跪谢了雪雁,又抬头求道:“还望姑娘也给金刚改个名儿吧,他若知道错过了这遭,只怕要悔死了。” 雪雁忍着笑,心想这吴均瑜取的很么破名,把人都膈应死了,于是说道:“也好,那你替我转达,日后他改名为家兴。” 大家都改了名字,立刻都欢欣鼓舞的做着差事,每个人心里几乎都一个念头,姑娘找回来了真好,日后再也不用叫那丢人的名字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拜访薛家 吴均瑜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多才回到家,一进门就见进宝迎了出来,吴均瑜问他:“今日姑娘做了些什么?” 进宝挠了挠头道:“姑娘早晨买了三个丫鬟,改了四个名字,然后又去厨房交代了些规矩,跟着就回房去了。回房做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吴均瑜点点头,二话没说就往雪雁房里走去,站在门外问里头:“妹妹睡了吗?” 雪雁放了针线出来,这才发现外头下雪了。忙对吴均瑜道:“快些进来,既然下雪了,怎么不知道打把伞。” 吴均瑜跟着雪雁进了屋子,就见雪雁忙里忙外,又叫人去厨房熬姜汤,又叫人去打热水,又叫人去拿帕子。 雪雁趁吴均瑜低头洗脸的时候,想解开他的发髻,谁知竟结了冰冻在一起了,雪雁气得骂道:“招财是怎么伺候的,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给少爷拿把伞,就算没带着,去铺子里买一把值多少钱了?还能少了他的赏不成?” 边啰嗦着,雪雁边另取了块热毛巾敷在吴均瑜头上,最后将冰都化开了,才另拿了干毛巾替吴均瑜擦头发。 吴均瑜喝着姜汤乐呵呵的享受着,心中觉得无限温暖,家里有个人关心他,这是他来到古代以后最幸福的时刻了。等他姜汤喝完了,他才开口道:“老黄那边不肯放手,哎,看来还是得让那呆子跟我一起跑几回了。” 雪雁想了想问他:“你问过薛家的意思没?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吴均瑜皱眉道:“薛呆子倒是愿意的,只不过他妈就有点麻烦,害怕儿子出事,不肯放了他走。又说他走了,家里只得宝钗和她两个,没个照应。” 雪雁无语,要不怎么总有人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呢,薛姨妈确实太短视了些,就算薛蟠不在。这京城里,谁敢明目张胆的找她们母女俩的麻烦,要知道薛姨妈娘家可是王家,姐姐也嫁到了荣国府。她再是个商贾的身份,也不是一般人敢惹的。 吴均瑜又道:“再说我上元节过后就要走了,时间上有点急,怕是他们也没什么准备。这次去,可是得带着本钱去的。一时半会,叫他到哪弄银子出来?” 雪雁一愣,手里动作顿了一顿,试探着问道:“你生日不在这边儿过了?”她本来想着自己生日时,吴均瑜特地赶了回来,所以她要在吴均瑜生日时。也好好的替他操办一番。可谁知道吴均瑜一月中旬就要走,这一去至少也有三四个月了。现在可不像以后,有飞机几个小时就到,光路上就要花两个月的时间呢。 吴均瑜笑道:“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整岁。不必在意。” 雪雁咬了咬嘴唇,有点胸闷,但也没说什么,替他擦好了头发,又商量好明天给薛家递个帖子,正式去拜访下,吴均瑜就回了房。 雪雁回了内间。看着床上摆着的东西,撅着嘴有点不高兴。这是她写信给薇薇安,托她弄来的一套西装布料。自己虽做过衣裳,但西式的还不曾做过,所以也算是第一次尝试。本来准备慢工出细活,一点点做完了。在吴均瑜生日那天送给他的。可谁知道,吴均瑜要走了。 雪雁第一次觉得有点舍不得一个人,坐在床边发了会子呆,等自己反应过来时,西装料子已经被泪水打湿了一片。 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哭了。雪雁不由的慌了起来,忙拿帕子擦了眼泪,又赶紧擦料子上的泪水。这下可好,西装还没做出来,料子就先脏了。 雪雁越擦越觉得来气,看着料子就一故莫名的烦躁,最后一赌气,整匹的料子卷着针线剪子,一股脑给塞进大衣柜里去了。 陌颜和摸清打外间进来,见雪雁这样子好像哭过,又好像有点不大高兴,都不敢上前问,只得默默伺候了雪雁更衣,然后退了出去。 半夜雪雁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到,自己要是没遇到吴均瑜,是不是会过的更好些?本来吴均瑜要是不招惹她,说出那番要娶她的话来,她还不会对吴均瑜有太多的想法。可如今她被吴均瑜说的话给弄的心烦意料,好像还有点动心了,结果吴均瑜却好像回到原来相处的方式那样,把她真的当妹妹了。 雪雁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起吴均瑜来,要不是他这个搅屎棍,自己又怎么会……不对,不能说他是搅屎棍,他要是搅屎棍,自己不就变成…… 雪雁一晚上辗转反侧,到了第二日起来时,眼底的黑眼圈差点连粉都遮不住了。吴均瑜也早就起来了,派了人送了帖子过去,等吴均瑜和雪雁一起吃早饭时,招财就跑来回话,送来了薛家的回帖。上头写着恭候大驾光临之类的内容,雪雁瞟了一眼没什么兴趣,低头恹恹的喝她的豆浆。 巳时三刻,两人便起身出发,往薛家去了。薛姨妈并未出来迎接,想来并看不起吴均瑜的身份,再说那雪雁不过是别人家的丫鬟,让薛姨妈觉得降了档次。 倒是薛宝钗和薛蟠二人,早早在大门口迎了,接了两人进去。薛家的院子不大,但也比吴均瑜那儿大不少。院子的格局与寻常人家不同,是以东西南北坐落,分了四个院子,中间是个花园,里头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也是一应俱全。 宝钗的院子在西边,雪雁自然是跟了她往西边去了,雪雁在路上提起来应该给薛姨妈请安,宝钗却推说她妈病了,不去也罢。 雪雁心中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又暗自惋惜了下,薛宝钗这个母亲真的太短视了,而且还太护短。想当初薛蟠做了那么多错事,薛姨妈从来没对他进行管教。反而还到处替他收拾残局,她又见识浅,只会拿银子办事,少不得这家底就越来越薄了。 雪雁去了宝钗的院子,与宝钗说了吴均瑜的想法,宝钗笑着点头道:“谢谢你哥哥这番苦心,若真能如此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我哥哥这般不济事,去了只怕要给你哥哥添麻烦。倒叫我真心过意不去。” 雪雁看了她半天,有点弄不懂她:“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若是不同意,日后也省得我们费心为你思量,从此后就丢开手去不再管了。若是同意,你还少不得要劝劝你母亲,莫拦了你哥哥学好走上正路。” 宝钗有点慌,低头眼睛在地上看来看去,就是不敢看雪雁,雪雁心中微寒,觉得自己还真是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自己这又是何苦来着,上杆子巴着替人寻思这些出路,最后还不是被人嫌麻烦? 雪雁冷了脸,屋里的气氛也冷了下来,宝钗突然抬头对莺儿道:“你去叫外头的人各回各屋,现在天气冷了,用不着在外等着伺候。” 莺儿会意,点了点头走了出去,过了会外头的丫鬟都散的差不多了,莺儿隔着窗子道:“姑娘,今儿太冷,我也回屋暖和暖和去。” 宝钗自让她去了,等窗外都没人了,她这才开口对雪雁吐露了真情:“好姐姐,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家……” 雪雁听她欲言又止的,心中明白,只怕真如她猜测的那样,一时半会拿不出银子来了。 雪雁叹了口气,不再多说,要知道这没钱,是对商贾之家来说最尴尬的事。想来她们能动用的银子,被薛姨妈一次借给了贾府盖大观园了。现在手里的流动资金不多,要一次拿出银子来投资是不大可能了。 薛宝钗也是眼中带泪,心中不由的埋怨起母亲来,她知道这回是个大好的机会,能得吴均瑜相助,哥哥定然会好起来。只要薛家重回以前的风光,她也不必再委屈自个。 可她母亲不但猪油糊了心,将能动用的银子借给了贾府,还对吴均瑜兄妹俩丝毫不待见。这么做,不但寒了吴均瑜兄妹的心,也寒了宝钗的心。 “姐姐,有时候我想着,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个头。父亲刚过世那年,母亲曾答应我,定不会再惯着哥哥,凡事会三思而后行。可如今几年过去,母亲好似忘了当日之说,竟是又像往日那般。我这番苦心经营又是为了谁,我薛家又如何才能再现往日风光。” 说道这里,宝钗俯在桌上嘤嘤的哭了起来。雪雁在一旁也极为不好受,要知道这薛宝钗在书里可是几乎没怎么哭过的人啊,就算嫁给宝玉,被宝玉弃如敝履,心如死灰之时也不曾以泪洗面。 可如今,她私下见了宝钗两回,宝钗两回都哭了,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凄凄切切。雪雁心中为薛宝钗感到悲哀,可她无能为力,她与薛宝钗非亲非故,如今就算薛蟠与吴均瑜称兄道弟,也不过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她能为薛宝钗做什么?薛宝钗要的生活,只会毁了她以后的幸福,就算能换来一时荣光,薛蟠那样的性子也撑不住多久。若是只让薛宝钗一人找到自己的幸福,薛家从此落魄,薛宝钗日后定然也笑不出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互诉衷肠 这样强烈的矛盾在雪雁心中来回撞击,引得她觉得胸闷不已。雪雁也没劝宝钗,只让她哭个痛快。想来薛宝钗日日带着面具做人,早就憋屈的不行了,再不给她发泄一下,她是会疯的。 宝钗这厢自个痛哭了一遭,又没人打扰没人劝,哭完后竟觉得舒畅了不少,她渐渐听了哭泣,拿帕子擦泪,见雪雁坐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她,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招牌微笑,对雪雁道:“叫你看了笑话,我竟没收得住。” 雪雁摇头道:“你只管哭你的,我们太太殁了的时候,我也劝小姐大哭一场,哭出来心中才会好受一些。如今你可好些了?” 宝钗笑道:“好多了。” 雪雁抬手给她倒了杯茶,看着她喝下去,又道:“我如今有个法子,你且说给你母亲听听,若是你母亲不反对,我便叫我哥哥走时带上你哥哥。” 宝钗眼睛一亮,忙抓着雪雁的手道:“好姐姐,什么法子?” 雪雁缓缓说道:“这做生意,我虽不懂,但我也知道阅历经验是必不可少的。想来你哥哥年少时,并没吃过苦头,自然不知道赚钱的辛苦,也不知道珍惜。若是让他白手起家,尝点苦头,他才知道厉害,才肯真的改了。 “虽你们没有本钱银子,但路费想必还是出得起的,何不干脆只拿了路费与我哥哥一起上路,一路上多听多看,学着些买卖道理。日后等我哥哥觉得他够熟络了,再借他点小本钱,让他从小的做起。他拿到第一笔自己赚来的银子,想必也会了解生计艰难的道理。” 宝钗一听点点头道:“这话很是道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是我担心我母亲不肯放了他走。我们家只得这一个男丁,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日后我母亲便再无依靠了。” 雪雁笑道:“我哥哥的为人你还信不过?他走了这么多次。何尝见他出过什么事?这出门在外最重要就是明则保身,若是不咋咋呼呼的,又怎么会惹得别人来寻你的麻烦?就算有那劫道的,只要财不露白。也不会被人看上。” 宝钗放下心来,对雪雁道:“我现在就去同我母亲说道,让她放了我哥哥去。” 雪雁忙拦了她:“你大可不必这么着急,如今你母亲不待见我们,想必你去了,她更是恼了我们,说不定还要说是我们带着你哥哥不孝,教坏了他。我哥哥这次来,带了礼物送给你母亲,现在在我哥哥那儿。等我们走了。你带上礼物去献给你母亲,里头是一套我上次赠与你的雪花膏,还有一套是尚书府夫人姜夫人独有的妆粉。” 宝钗忙替母亲道谢,又说破费了。雪雁笑着摇头:“这对我哥哥倒不是什么,你只管告诉你母亲。我哥哥做的是什么生意,这些都是我哥哥的货物,想来她也会动心。你母亲看不起我哥哥,大多是因为了我,我在林府为奴为婢,她自然觉得我上不了台面。所以你必不要在她面前说我如何如何,只说我哥哥的事儿就好。” 宝钗心中这才算是放了一半的心。又问雪雁怎么没带丫鬟来。雪雁笑着说她自个都是丫鬟,再带丫鬟出门太打眼了,万一外头不知道,以为林府太过托大,连丫鬟都有丫鬟,岂不是给老爷抹了黑。 宝钗心中越发敬佩。只觉得雪雁这人出入得体又心思如发,难怪得黛玉对她言听计从,一步都离不得她左右。 吴均瑜在薛蟠那儿,好像也没多说几句,到了午时。竟是连午饭也不吃,就匆匆带着雪雁离开了。雪雁走时很是纳闷,在车上才问他怎么这么急。要知道去人家家里做客,若是不留下用饭,对主人很是不礼貌。就算家里再穷的人,客人不愿留下用饭,外人知道了也会说三道四的。 “那呆子也不知听了谁说了什么,竟是不肯跟我去了,这样也罢,省的麻烦。”吴均瑜没好气的说道。 雪雁一愣,想了想,吴均瑜昨天离开薛家时,天色已经暗了,那个时候薛蟠是不可能再出门了的,再加上今天他们一大早就递了帖子,想来这段时间薛蟠一直都在家里。要有人劝他不要跟吴均瑜一路出门,这人就只能是薛姨妈了。 雪雁叹了口气道:“只怕还是我连累了你,我在林府做丫鬟,所以那薛姨妈就不待见我了。连着的,你也不受待见,一个丫鬟的哥哥能好到哪儿去?” 吴均瑜急了,怒道:“丫鬟怎么了,正正经经的替人做事,拿辛苦钱,又不偷又不抢,碍着她什么事了?她不待见你,以后我们再不跟她们来往。就算穷得要饭来我家跟前,我也要打他们出去。” 雪雁听他急了,知道他心中还在意自己,心里有一丝感动,于是劝他道:“你也别恼了,如今还在外头,有什么回家再说。” 吴均瑜一路气闷,回了家便一头钻进房里,雪雁忙跟了过去,又叫人泡了茶来,这才低声劝他:“你也知道这是什么时代,这个时代的人,等级区分那么严重,你想不让我被人瞧不起都难。我知道你替我打抱不平,可是这真的没关系。我当初如果不是被人拣去,可能早就饿死了。现在就当我是报恩了,报完恩我就能出来了。你别急,啊?” 吴均瑜一圈锤在桌上,气恼的说道:“我只恨我自己,是我不够努力。” 雪雁一怔,笑着问道:“这又关你什么事?你踏入这个社会,就只能你来适应它,你还想逆天了,让社会适应你不成?古代也不缺变法企图改变社会现状的人,你想想商鞅,想想王安石,哪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吴均瑜憋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我只是不甘心,连唯一一个我需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我还算是个男人么?” 雪雁心如小鹿乱撞,觉得这世上再多的情话,都不如这句真情流露来的动人,一时只觉得脸上燥热,这时陌清在外头打了帘子进来上茶。雪雁叫她放下茶便去三进院门看着,她和表哥要开始祭祖了。 吴均瑜被雪雁这么句祭祖弄的莫名其妙,大冬天的,游什么泳?雪雁趴在窗上,看着陌清叫了其他丫鬟一起离开,接着院门关了起来。这时她才回身走了过来,给吴均瑜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吴均瑜这才问道:“你是有话想对我说?” 雪雁红着脸点点头,想了会子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其实你说的对,我已经习惯了你在左右,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也都看得到。但是你真的不必给自己太多压力,我们无法左右人的思想,就算我被所有人看轻,只要你不会看轻我就行了。其实你已经把我保护的很好,为我做了很多了,谢谢你。” 吴均瑜傻愣在那半天,最后结结巴巴红着脸问:“你……刚才……是是是跟我表白吗?” 雪雁被他害羞的样子给逗乐了,以前那么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的,结果自己一主动,他倒反而手足无措了起来,智商降到零的样子。雪雁忍不住逗他:“你要是改变主意了,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 吴均瑜突然站起来冲过去给了雪雁一个熊抱,雪雁忽然之间吓了一跳,马上羞得满脸通红。虽然她对吴均瑜的感情不是那种汹涌澎湃的激情碰撞,但日常接触里的暖心举动还是在不停的打动她的心,她承认,男人一旦对女人太好,女人就会轻易沦陷。如今她这样,算不算是沦陷了? 虽然雪雁心中还有无限的担忧,她害怕吴均瑜日后被社会改变,会养妾室会招通房,她也害怕吴均瑜有一日会觉得她太过强势,渐渐腻味离开她。她一直是个很理智的人,可是今天这份理智好像消失不见了。也许是吴均瑜昨天说他又要离开导致的,也许是吴均瑜这段时间彬彬有礼以妹妹相待导致的。总之她现在再也理智不起来了,只想告诉吴均瑜,其实自己也很在乎他。 吴均瑜默默的抱了雪雁很久,久到雪雁以为他是不是神游去了,就听吴均瑜有点委屈的说:“这个姿势好累,我们换个姿势再重新抱好不好?” 雪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一拳打在吴均瑜的胳膊上,翻了个白眼。这个死家伙,怎么就那么会破坏气氛呢? 两人去了沙发坐了,亲亲热热的挨在一起,吴均瑜左手绕过雪雁的肩膀,把她环抱在怀里,下巴抵在雪雁额头上轻轻的蹭着,声音沙哑的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很想带你走。我们去法国,在塞纳河边买一块地,建一栋小房子,我赚的钱足够我们过一辈子了。” 雪雁闷闷的说道:“我不会法语,而且法国这个时候的人都不爱洗澡,一两年才洗一次,还要在身上喷好多香水,味道熏死人了,不喜欢。” 吴均瑜马上说:“那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 雪雁想了半天,声音有点低落:“我想回家。”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相约进香 吴均瑜听了这话把雪雁抱得更紧,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再开口时,声音比方才还沙哑:“有我在,就是家。别怕,我的女孩。”最后一句他是用英语讲的。my_girl叫起来不肉麻,却比什么宝贝心肝的更让人心动。 雪雁听了最后一句话,果然抵挡不住了,将脸埋进吴均瑜的怀里,也抱着他的腰,心中觉得无比的踏实。 “我以前总在想,这会不会是一场梦,醒来以后,我还会在飞机上,我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可是遇见你之后,我不再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我希望这是last_forever。你不在的时候,我想你,你在的时候,我更想你。有时候我甚至乞求上帝,如果这是梦,请不要让我醒过来。”吴均瑜缓缓说道。 吴均瑜的话,说得雪雁心跳加速,雪雁沉溺在吴均瑜的温柔里,一时觉得自己像似醉了。她想了想抬起头来看着吴均瑜,吴均瑜也微笑着看着她。雪雁脸红红的问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该不会是因为我是唯一的现代女人,你才对我动心吧?” 吴均瑜摇了摇头,松开胳膊捧着雪雁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很坚强,心地善良,人虽然理智,却不会无情,但这些都不是我喜欢你的原因。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就是你,不是别人。” 雪雁一时间忘了呼吸,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他,她想象过吴均瑜喜欢她的原因,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吴均瑜被她这样迷离的眼神吸引,忍不住越靠越近,最终两人的唇贴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仿佛火花四溅,两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颤抖着向对方索取更多的滋润。片刻过后。雪雁在一阵迷离之间觉得胸口一阵痒痒,她睁开眼,余光发现吴均瑜的手很不老实的摸到她胸口了,这才惊醒过来。一把推开了他。 吴均瑜还沉浸在幸福之中无法自拔,突然被雪雁推开,只觉得心里一片空荡荡的,他喘着粗气,睁着一双眼睛无辜的看着雪雁。 雪雁捂着胸口喘着气,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不行,不能继续,婚前绝对不可以。这里是古代啊,我不想被浸猪笼。” 吴均瑜一把又是一个熊抱,把雪雁抱住。咬牙切齿的问:“林妹妹到底什么时候嫁人啊,好想带你走!!” 雪雁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其实她也想进一步,人嘛,不管男女都有情动的时候。但是现在必须克制。如果不克制,最后倒霉的是自己。 “我们好好说会话。”雪雁拍了拍吴均瑜的胳膊道。 吴均瑜只得把雪雁放了出来,又像刚才那样側搂着她,问她:“你怎么会突然跟我表白了?之前不是还死鸭子嘴硬吗?” 雪雁脸一红,她才不要告诉他是被他刺激的呢,于是故意说道:“看你可怜呗!” 吴均瑜大笑起来,捏了捏雪雁的脸。又在她额上亲了一下。雪雁笑着低头想了想问他:“你不能晚点去吗?” 吴均瑜一怔,马上明白过来雪雁说的是去广州,于是笑着问道:“怎么,舍不得我?” 雪雁脸涨的通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吴均瑜不知为何特别高兴,却还是抱歉道:“对不起。当初和人约好了,三月有批货要到,我得亲自把关,这批货必须质量很好才能卖的出价钱。” “那……”雪雁结结巴巴的说:“那你……你要是在外头遇见其他的女人……不许打别人主意哦。” 吴均瑜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又摸了摸雪雁的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你放心,除了你我对别人没兴趣。” 雪雁这才算松了口气,继而跟吴均瑜提起薛家的事。吴均瑜对薛家已然无好感,虽然薛蟠这人不坏,薛宝钗也确实蛮可怜的。但是吴均瑜的性格有点倔强,说白了,看不起他他可以笑笑就过了不当回事,但是看不起雪雁,他可忍不下这口恶气。 雪雁心中虽然感动,但还是想劝吴均瑜再帮忙一把,于是又软声撒娇求吴均瑜,吴均瑜最后敌不过雪雁的撒娇,还是同意如果薛家态度改变,自己该帮的还是会帮的。 雪雁也不敢跟吴均瑜腻歪太久,毕竟理由是祭祖,总不能祭到晚上去了,所以谈完了话,雪雁就去开了院门,让丫鬟们进来伺候。 陌颜走在前面,一路奇怪的看着雪雁,雪雁心虚,摸了摸脸问她:“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可是我脸花了?” 陌颜笑着说道:“倒觉得姑娘比方才好看多了,想来是祖先保佑,让姑娘容光焕发了起来。” 雪雁脸一红,轻啐了一声进了自个屋子,又把那套西装的料子拿了出来,准备做完它。虽然吴均瑜生日时不在,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不能送他生日礼物。就算迟一点送,也是她的心意。 到了晚上,薛蟠又上门了。这回他先是送上了厚礼,以赔罪白天的招呼不周,又与吴均瑜在房里聊了半天,这才离开。离开时薛蟠一脸的高兴,雪雁隔着窗子看着,觉得应该是薛姨妈那边松口了,让他跟着去了。 只不过现在太晚,雪雁也不好再去问吴均瑜了,只得等到第二天。谁知第二天一早,吴均瑜就去铺子了,他让进宝留了话,说是从今日开始有不少生意场上的应酬,让雪雁不必等他,他若要回来吃饭,会提前叫招财送信回来。 雪雁没问着想问的事,不免有些失望。谁知才吃了午饭,薛宝钗竟自己跑来了。 雪雁出外迎接时,薛宝钗已经过了二进的穿堂,一看到雪雁,她便笑的一脸春风满面。 “好姐姐,今日又来叩扰了。”薛宝钗笑着过来拉了雪雁的手道。 雪雁见她这样子,心想那事是*不离十了,便问她:“你哥哥行李都收拾妥当了?广州那边可不比京城,听说一年四季都热着呢,如今我们这儿虽还冷着,那边只怕还穿着单衣呢。” 薛宝钗与雪雁一道进了屋子,便笑着说了来意:“我此次来,一来是替我母亲赔罪,二来也是向你打听些广州的事儿。这么远的地方,我们都不曾去过,你方才说那儿热的很,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雪雁对广州的印象,只停留在她去那儿玩的时候,她以前过年的时候去深圳旅游过一次,热的要穿裙子不可,不过那边是湿热,很容易上火长痘。雪雁就将这些一一说了出来,又嘱咐到了那边,一定要去中药铺子买些凉茶来喝。 宝钗都一一听着,点头默记,等雪雁说完了,她这才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过广州,竟说的这般齐全,想来你也为我打听了不少,多谢你,有心了。” 雪雁尴尬的笑了笑,心想自己确实是去过,这些只不过是皮毛,古代的广州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具体还得吴均瑜来说才行。 两人又聊了一个多时辰,薛宝钗便起身要走了。雪雁也不留她,只笑着叫她得闲了再来玩,便送她到了大门口。 薛宝钗上车时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道:“我明日想去庙里上柱香,给我哥哥祈福,你来不来?” 雪雁估摸着吴均瑜反正明天也不能在家陪她,便点头应了,又与宝钗约好了碰面的时辰和地点,最后目送着宝钗的马车离开,这才叫人关了门。 翌日晨时一过,雪雁便收拾妥当,带着陌行上了马车,往巷口驶去,宝钗的车果然已经到了,两辆马车并驾齐驱往城外驶去。 出了城,趁着官道上无人,宝钗上了雪雁这辆车,陌行便坐到宝钗那辆车去跟莺儿说笑去了。雪雁问宝钗这是去哪儿上香,宝钗微笑道:“我听人说那禅云寺很是灵验,这回便是去那儿。” 雪雁心中咯噔一下,只觉得怎么又是一个去禅云寺的?她想起那个谪仙一样的白袍和尚,心中不免有些不安。她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但就是不想见那个和尚。可她又总不能对宝钗说那家的和尚长的太帅了,我们还是别去了,于是一路纠结的来到了禅云山的脚下。 上回去禅云寺爬山爬的雪雁都快断气了,要不是吴均瑜扶了雪雁几回,她只怕都要从那台阶上滚下去了。雪雁一下车看到那长到山顶的台阶,不禁苦了脸,这回可没人扶她了,她还上的去吗?再说还跟了个小丫鬟来,早知道不带陌行了,陌行才十岁,自己还得反过来照顾她才行。 今日已是初三,人渐渐多了起来,但也没有往日的人多,通常初五之后才会恢复人潮。不过庆幸的事,底下已有卖香火的小贩了。雪雁上前挑了半天,见那香都不大好,甚是粗糙,有的手一碰就开始往下掉渣滓。 雪雁无奈的丢下手里的香,拉了拉薛宝钗,悄悄在她耳边道:“这儿的香都不大好,我初一那天来过一回,庙里的和尚供的香倒是不错。你我不必买了,只去用庙里的香,过后多给点香油钱即可。”   ☆、第一百六十五章 医不自医 两人都丢了香直接上山去,这一爬竟是爬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爬到。一到寺门前,两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雪雁因长期伺候黛玉,有时候吃饭不定时,这时一饿起来,稍微觉得有点胃疼,头上开始冒冷汗,脸色也发白不是很好。 陌行和莺儿两个爬的还不如小姐快,此刻还落在后头没有跟上来。宝钗见雪雁这般难受,赶紧扶了她进了庙里,找了个小和尚,要间厢房。 那小和尚就是那日雪雁问能不能买香的那个,因雪雁前两天才来过,而且这几日进香的客人并不多,所以一眼就认出了雪雁,忙道了句佛偈,合掌说道:“这位女施主可是身子不适?我们这儿不留香客住宿,倒是没有客用的厢房,女施主若不嫌弃,可去后院的静心斋。那儿是我们缘字辈师叔师伯们休息的地方,倒也清净。今日师叔师伯都下山化缘去了,女施主不必担心。” 雪雁听说是他师叔师伯休息的地方,就下意识的不想去,结果听到后面说是都下山化缘了,就安心了下来,朝那小和尚道了歉,靠着宝钗慢慢离开。 宝钗走了两步又扭头对小和尚道:“劳烦小师傅送几样斋菜到静心斋来,再要一壶龙井。” 寺里的斋菜倒是开放给香客的,毕竟这么高的山,爬上来都要爬掉半条命了,还不让人吃饭,那简直是没人来了。小和尚听了吩咐,马上离开准备去了。 雪雁跟宝钗二人绕到后院,就是那片梅林之处,这次她们往里走去,过了梅林就见三四舍的小草屋坐落在那里,倒也别有一番风雅。 宝钗点点头,扶着雪雁去了最近的一间草屋,推门进去见是一间干净整洁的禅室,里头简简单单只有一叠蒲团坐落在墙角。房间正中是一张小几,上头摆着香炉,里头的香已经快烧完了。 宝钗轻声问道:“你可站得住?” 雪雁忍着痛点点头,就见宝钗松了手去墙角拿了两个蒲团下来。分别摆在小几的两头,又过来扶雪雁去坐了。 宝钗本就体态丰盈,爬了两个时辰的山早就一身的汗,如今又扶了雪雁半天,雪雁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更加热的不行。 于是宝钗自摘了大氅放到一边,又替雪雁也摘了大氅放好,这才去了蒲团上坐下。 两人趁着斋菜没来,正聊着天,就听到外头有人叫“女施主”。宝钗出去一看,见方才的小和尚送饭来了,赶紧叫他送到房里来。 雪雁看着那些素鸡素鸭,眼睛都直了,恨不得小和尚赶紧放了东西出去。好大快朵颐。但那小和尚放了东西只拿着托盘不走,雪雁立刻会意,从袖笼里掏了一个饱满的荷包出来递了过去:“多谢小师傅。” 小和尚接了荷包,又行一礼,这才离开。宝钗与雪雁也不多言,只埋头猛吃,吃的有七分饱了。雪雁这才放缓了速度。宝钗问她:“你脾胃不好,可是饮食不当?” 雪雁笑着道:“做丫鬟的,有几个能按时用饭的?” 宝钗笑着摇了摇头:“这倒不像你了,我听说你是会把脉开方的,为何还会脾胃不好?” 雪雁放了碗筷笑道:“医者不能自医,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宝钗也放了碗筷问她:“这又是什么道理。你莫要狡辩。” 雪雁笑着摇头:“亏你还是才女,读书甚多,那李梦阳的《梅山先生墓志铭》中说道‘孙时有绵疾,吾医之立愈。谚曰:医不自医。诚自医之,黄岐扁鹊至今何可也。 “医者对疾病。医理,药理都甚是明白,因此对无关自身的疾病,能维持平常心看待。但若自己得了病,免不了忧虑过多,担心某药热、某药寒、某药有害、某药有毒,如此掂量来掂量去,下不了决心。开起药方来,小心翼翼地把药味换了又换,把药调了又调。最后形成的处方,其药味与君臣佐使配伍法则有违,药力锐减;其药量与寒热温凉四性不符,目的不明,造成既扶正不力,又驱邪无果的结局,疗效自然差一些。 “再者说这诊视疾病要四诊合参,而这一原则是医者针对患者实施的,假若用于自身,无论望色、闻味、切脉都大为不便,虽有镜鉴可以借助,但终难得准确的信息;痛苦之中,判断力和理智也相对降低,对诊疗思路会造成直接影响,恐怕这也是原因之一。” 宝钗听了她这一番话,颌首赞道:“我原只以为玉儿才高学广,谁曾想你也是深藏不露,倒叫我大开眼界。你二人倒不像主仆,竟像是姐妹,一个才情横溢,一个医道深厚。” 雪雁笑着摇头:“你别笑话我,你只拿一瓶水来试试。若里头是满的,必定摇不出声响,若只得半瓶子水,一晃便响声大作。我便是那半瓶子水,不过对医理知了一分半截,便在这边卖弄唇舌,实在当不得你这样夸赞。” 宝钗正要说话,突然窗外传来一声:“阿弥陀佛,女施主何必自谦。” 雪雁大惊,喝道:“谁!” 一人在窗前一闪,出现在门口,朝着里头行了一礼:“阿弥陀佛,贫僧并非有意惊扰两位女施主,只是这里是贫僧的禅室,并非厢房。还请女施主们歇息完毕就自行离开。” 雪雁看着那一身白袍,忍不住心中哀嚎了一声,怎么又是这个花美男和尚! 看来这三间草屋非别是三个和尚的专属禅室,偏偏宝钗好死不死就选了这个缘寂的禅室。 雪雁忙站了起来,伏低身子行了一礼:“大师,失礼了,方才我身子不适,才借禅室一用。我们这就离开,还请大师见谅。” 缘寂直起身子看着雪雁微笑:“既然医不自医,女施主又有不适,贫僧正好懂些医术,可为女施主把脉。” 雪雁心中只觉得奇怪,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那宝钗便急忙说道:“既是如此,恳请大师相助。” 雪雁叹了口气,见那和尚笑着看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句:“劳烦大师了。” 缘寂微笑道:“不碍事。”说着他自己上前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了,摆在门外的墙根边上,又从怀里掏出袖枕摆在桌上,手一指袖枕对雪雁道:“请。” 雪雁只得把手搭了上去,又盖了条帕子在上头,那缘寂坐在宝钗让出的位置上,把手放在雪雁的脉搏上。 雪雁只觉得一股冰凉的感觉隔着帕子传来,那和尚的手还是那么好看,搭在帕子上很是赏心悦目。过了一会就听缘寂道:“女施主脾胃不调,但不是大事。我开个方子,按这方子吃上一月,日后便无大碍。” 宝钗在一旁谢了,又掏出银子来要付症费,缘寂笑着摇头拒绝了,只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必给症费。 雪雁忍不住心里吐槽,斋菜都收费呢,看症倒不收费了?但她也不愿多停留,赶紧起身穿好大氅,又拿了宝钗的大氅拉着宝钗急忙离开。 宝钗还以为雪雁是觉得用了大师的禅室觉得不好意思,一路还安慰雪雁不必忧虑。到了正殿门口,才看到山门那陌行和莺儿的身影。 陌行和莺儿上来已经有一会了,在正殿没找着两人,还以为两人没上来,又去山门那儿等。结果莺儿一回头,见自家小姐从后院出来了,赶紧拉着陌行跑了过来。 宝钗和雪雁是吃过饭了,这两个小丫头却还没,宝钗自叫莺儿和陌行去饭堂吃饭,跟着就和雪雁一起去了正殿进香。 雪雁这回祈福的内容就变了,她是真心实意的朝佛主乞求让吴均瑜这一次一路平安,不要有事。跪了许久,雪雁才站起来,毕恭毕敬插上三柱香。 这次雪雁不用抽签,自己先去功德箱里投了香火银子,跟着就站在后头看宝钗抽签,结果掉了一只甲零七号签出来。 两人又去偏殿换了签文,竟是一支上上签。宝钗大喜,却也不用解签,只给了谢礼银子,又拉着雪雁回去给香火银子。最后出来时,两个小丫鬟还没吃完。宝钗就又拉着雪雁去看梅林去了。 雪雁是不大愿意去的,只是宝钗见那腊梅稀罕,非要去瞧两眼。雪雁只得陪着她去了,又问宝钗方才那签怎么说的。 宝钗拿了签文出来读到:“黄龙久困深渊中,一日升腾起半空,一切谋望皆如意,向后时运渐渐高。” 雪雁笑着说道:“恭喜,此签大吉,你求的是什么?” 宝钗乐得一脸开花:“便是求前程。” 雪雁也替她开心:“这便是好了,与你的情形倒也应对,想来是极灵验的。如今你可放心了?” 宝钗点头只笑不语,心中觉着一股浊气已出,从此眼前一片光明。两人站在梅林前欢声笑语不断,谁知梅林里有人一直看着她们,那人看了片刻,自嘲的笑了一声,接着一转身往梅林深处走去。 ps: 加更送上,祝大家看得开心~   ☆、第一百六十六章 黛玉破局 直到年初八,吴均瑜的应酬才算是消停了一些,雪雁趁着吴均瑜空闲的时间,同他一道出游了几次,也结识了一些商贾家的小姐们,她这才知道吴均瑜在那些商贾眼中算是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了。 想来也是,吴均瑜白手起家,又不算太大,如今还不到二十五。虽然还未成亲,但又不是因为身体的问题不能成婚,所以至今还有不少富商盯着他,想将女儿嫁了过去。 雪雁对这些烂桃花当然是咬牙切齿,但她相信吴均瑜看不上那些女人,因为连她都看不上,像吴均瑜那样的abc又怎么可能看得到这些唯唯诺诺的小女子? 眼看着上元节就到了,雪雁与吴均瑜出去看了回花灯,两人玩的很是尽兴,在马车上,吴均瑜抓着雪雁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等着我回来,我会想你的。” 雪雁湿了眼眶,默默的点了点头,心中只盼着吴均瑜一路平安不要出事。第二日雪雁才收拾好,刘府来接她的马车就到了。雪雁与吴均瑜道过别,就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有些失落的回了刘府。 一见到黛玉,雪雁的心情才算好了一些。黛玉十几天没见,竟好似又长大了一些,雪雁纳闷的比了黛玉的个子,惊讶的问道:“小姐又高了?这不过才几天而已,竟长的这么快?” 黛玉捂着嘴偷笑:“你家去玩的痛快,也不见请了我去做客。倒是和宝姐姐俩玩的开心,我看你是把我给忘了。” 雪雁一怔,怎么这事儿黛玉也知道了? 黛玉见雪雁那付模样,掩嘴笑道:“你还不知道?她过年时递了帖子去家里,只因家中没人,管事的将帖子送来这儿了。” 雪雁皱了皱眉问道:“是几时的事儿?” 黛玉回想了下,记不大清楚,就走到八宝阁前打开其中一个抽屉。拿了里头的帖子出来看,上头的日期是正月初五那天。 原来薛宝钗在帖子里提到去雪雁家的事儿了,又说因见了雪雁想起许久未见黛玉,不知她近况如何。听闻黛玉出了贾府。心中甚是想念,愿能一聚云云。 雪雁气得咬碎一口银牙,结果她还是上了当,被宝钗利用挑拨是小,黛玉若真的信了她那才吃亏,于是忙问黛玉:“小姐答应她了?” 黛玉笑着摇了摇头,又将帖子放回抽屉里去,缓缓说道:“我跟着干娘学了这些日子,也多少懂了些道理。换了以前,她这般说话。我不但要请了她来,还觉着你跟我生分了与她好了。 “可如今干娘没少带我出入各府,那好的坏的我也见过。看不懂的,干娘也会回来说与我听。宝姐姐若是直接同我说想一聚,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倒也愿意。但她却以你为由。挑拨你我二人的情分,这等人,理她作甚?” 雪雁松了口气,对黛玉的改变大开眼界,笑着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姐如今倒是脱了稚气,比以前知事儿的多了。” 黛玉无奈的摇头笑道:“这府里有个汐儿已经够干娘头疼了。我若还不知事儿,岂不是让干娘加倍头疼?” 雪雁倍感欣慰,觉得自己以前的努力真的没白费。从她见到黛玉起,黛玉的改变都是有目共睹的,她的努力也让雪雁很是安心。没妈的孩子可怜,懂事的都比较快。书中黛玉的性格是被贾府那个环境逼出来的,如今雪雁努力的让她跟贾府脱离出来,黛玉就真的变了。 黛玉见雪雁笑得开心,她也很是欢喜,她自己这个干姐姐没少为自己打点。她不是不感激,只是都埋在心里。日后这个干姐姐若有丁点麻烦,自己定是要挺身而出保她一世安宁的。 两人又说了会话,书澈进房来问:“小姐今日还去厨房吗?” 雪雁诧异的看向黛玉,就见黛玉笑着点点头:“还去,干娘的咳嗽还没好。” 黛玉说完回头对雪雁笑道:“这几日干娘夜间咳嗽,我想起你曾给我调理身子时做的冰糖雪梨羹,便亲自做了与干娘吃。今儿你回来了,少不得亲自去指点我一番,我还怕自个做的味道不好,干娘不过是碍着面子吃下去的呢。” 雪雁忙笑着应了,陪黛玉去了趟厨房,见黛玉动作熟练,好像做过好几回了,心中暗暗点赞,又告诉了黛玉怎么掌握火候,怎么拿捏冰糖的数量。等那冰糖雪梨羹做好之后,便由黛玉亲自端了,一直送到姜夫人手里。 姜夫人吃完了冰糖雪梨羹,雪雁这才上去见礼。姜夫人笑着让她起来,又问问了她的近况,过的好不好之类的,这才说道:“我听说,那薛家的姑娘,去你家里拜访了?” 雪雁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后悔不已,自己为何被薛宝钗的几滴眼泪给打动了,让吴均瑜带薛蟠去广州。这要是吴均瑜带了薛蟠一走,她和薛宝钗关系近可就坐实了。到时薛宝钗再利用黛玉做点什么,就算雪雁没插手,也会被人怀疑参了一脚。 雪雁忙解释道:“他哥哥与我哥哥认识,上门时我才发现竟是她家。” 姜夫人笑着抬手打断她的话:“你不必心急,我倒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那薛家姑娘,曾来过我们这儿,我记得没错吧?” 黛玉在一旁道:“没错,那日荣国府三位姑娘都来了。” 姜夫人点点头道:“我原已忘了这么个人,可是我听应天府的府尹夫人说,这薛家是个好高骛远的,前儿因巴着荣国府这颗大树了,便没把她放在眼里,好好的一个贵妾,去她家下聘,居然被她哥哥打了出来。 “我原还以为那是她家清高,不愿攀高枝让人小瞧了去。可谁知道,薛家一离开荣国府,倒把帖子送到这儿来了。我又听说她先去了你那儿,便问问你,这薛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雪雁咬牙跪下,伏在地上说道:“奴婢愚昧,竟被她外表纯良给骗了过去。她来我家时频频提到当日在荣国府里与小姐情深意重,又说如今她快及笄,只怕再没机会与小姐相见。便想要奴婢从中牵线搭桥见小姐一面,奴婢想着小姐如今住在这府里,并不想给夫人添了麻烦,便直说不大方便。 “那薛家小姐又转了话题,说起她哥哥胡作非为无所事事,少不得天天为哥哥担心。奴婢也有个哥哥,感同身受,少不得又心软了。便求了自家哥哥帮她们一把,定好了这次哥哥去广州时带上她哥哥。” 姜夫人叹了口气道:“我都说你素日太过软和,容易被人拿捏,如今看来真是没错。孩子,你若还想护着你家小姐,日后这心可得狠点。外头大着呢,人心险恶,不是凭她一两句话就能看得清的。” 姜夫人这话虽不重,但却句句敲在雪雁心里,她此刻内疚的不行,只觉得自己好像活回去了似的。明明在林府时她小心经营,在贾府里又处处警惕,可谁知回了自己家,便完全松懈,就算开始起了戒心,也被宝钗骗了过去。 如今答应了的事,也来不及通知吴均瑜了。就算姜夫人此刻答应雪雁出府去跟吴均瑜说,但这商人,最讲究诚信二字,吴均瑜就算知道是着了道,也不得不带着薛蟠去了。 想来那薛姨妈故意不让薛蟠去,只不过是骗骗薛蟠这个傻子的,薛宝钗这么聪明的人,能让薛蟠接近吴均瑜,又怎么不会事先跟薛姨妈打好招呼? 雪雁越想越觉得可怕,自己还真不是这个薛宝钗的对手,日后谁能收拾的了她? 回了黛玉的院子后,雪雁就一直闷闷不乐。黛玉见状忙安慰她:“你也不必想的太多,干娘不过是白提醒你一句,并没责怪你的意思。” 雪雁听到这话,眼泪都掉下来:“我知道夫人待人和善,并没有怪我。可我自己怪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竟还不如一个小我两岁的小丫头。我常提醒着你当心她,自个却着了她的道,我这真是越活越糊涂了。” 黛玉摇头道:“姐姐这话说的可不对,想来姐姐定是家去了,不必再步步为营,便松懈了。她往日最是谦逊和善的面孔,说话也都是合气的,姐姐一时大意了也是情理之中。我在那府里,若不是姐姐提醒,不也得着她的道么?” 雪雁抹了把眼泪,纳闷道:“我就不明白了,她既来求了我,我又应承了下来。她又怎的还故意在你前面挑拨,这岂不是坏了她的计划?” 黛玉自嘲的笑了声,道:“她可不傻,若是以前,我接了这帖子,必是在你回来前就先烧了。可却事事记在心头里,时日一久,可不就与你生分了?往日你提醒着我防备她,她定是要将你除去,才好利用我的。若不除了你,你天天在我身边盯着,她哪敢放肆?可她千般算计却没想到,我再不是往日的我了。这算计自然对我没用。”   ☆、第一百六十七章 雪雁反省 雪雁听完黛玉的话,茅塞顿开,又不禁为自己捏了把冷汗。好在自己早早就设计了黛玉出贾府,待在姜夫人身边。这段时间也多亏了姜夫人的教导,让黛玉懂了更多的事情,如今就算她不再身边,黛玉也能自己思考了。 若是这个时候她们没出贾府,只怕黛玉就真的与雪雁离了心,到时薛宝钗凭着自己的手段,再利用黛玉往上爬,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想到这里雪雁忍不住打了个抖,薛宝钗真的可怕,太可怕了。当着她的面痛苦,让她一次又一次心软,她这两辈子加起来快四十岁的人了,都着了道。 雪雁想到这儿,觉得不给吴均瑜送个信实在不放心,马上去黛玉的书桌前开始研磨。 黛玉纳闷走到桌前问道:“怎的说了两句就诗兴大发了?” 雪雁苦笑道:“小姐可别笑话我了,如今不但我着了她的道,就连我哥哥也着了她的道。如今我哥哥过完上元节就要去广州,还说要带着那薛蟠一道去了。可谁知道这里头还能有什么在等着我哥哥呢?我得写个信去提醒他一下,免得他被薛家坑了去。” 黛玉一听急了,拉着她道:“还写什么信,快叫送信的丫头去给他带个口信儿。等你研得了磨铺好了纸写完了信,指不定你哥哥已经出门了。” 雪雁忙打了帘子出去大叫小红,附耳在小红身边说了几句,小红边听边点头,跟着就马上跑了出去。 雪雁松了口气,只觉得小红能跟来实在太好了,这可是个连各种门子里的奶奶舅舅绕来绕去说不清关系的人都说的一溜一溜的丫头,让她来送信是再好不过的了。 小红才出去,刘纯汐便来了,见了雪雁笑着问道:“多久回来的。也不去看看我。” 雪雁笑着福了福行了一礼对她道:“二小姐清瘦了,想来过年没少运动。” 刘纯汐脸一红,哼哼一声:“就知道打趣我,再不理你了。”说着打了帘子找她姐姐去了。 蓝星在后头噗呲乐了:“你可是说对了。我过年家去三天,回来蓝月同我哭,说是裙子都踩烂了三条。” 雪雁掩嘴笑了,同蓝星说了会子话,就见书澈也进了院子,一见书澈,雪雁笑着问道:“怎么不见你人,去哪儿了,也不在小姐跟前伺候。我不在了,你们越发懒怠了。小姐身边就只留了青鸾一人。” 书澈见了雪雁,自然是高兴的不行,听了雪雁的唠叨,啧啧两声,指着雪雁对蓝星道:“瞧瞧。我这才知道为什么丫鬟们到了年纪就得放出去配人,这年纪大了就话多了起来。凭你做什么她都要唠叨,是个人都受不了。” 蓝星笑着打趣:“她不在时可不见你这么说,她才走时,你那几日跟没头苍蝇似的,怎么不提?” 书澈脸红啐了一声道:“那是我那几日身上来了,和她有什么干系。” 雪雁和蓝星都笑了起来。书澈年前才来了初葵,哪有那么快再来第二次,这一听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说的谎话了。 书澈又问两人:“小姐们都在屋里了?” 蓝星点了点头,书澈便对雪雁做了个鬼脸,打帘子进去了。雪雁这才瞧见,书澈手里还提了个包裹。 难道又是黛玉叫书澈去外头买什么东西去了?雪雁纳闷。等书澈出来了,拉她到一旁悄悄问道:“你帮小姐买什么了?” 书澈噗呲乐了:“哪儿是帮小姐买的?是帮刘小姐买的,她只说中午总吃不饱,姜夫人又不许她吃太多,怕走了身形。于是每日托我去醉仙楼买一只烤鸡进来。” 雪雁乐了。刘纯汐也是十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有多能吃,雪雁很清楚。她上中学时,两斤的鲫鱼能一顿吃完,还不算其他的菜。 只不过这么吃,刘纯汐倒不怕,她总疯跑,运动量够,但黛玉若是跟着吃,想必就会发福了。雪雁不想黛玉日后变胖,想了想直接打了帘子进去。 才一进去就闻到一股烤鸡的香味,勾得雪雁的馋虫都出来了。她循着香味找进去,就见黛玉和刘纯汐躲在内间的衣柜后头,花架子上的花盆给拿了下来,烤鸡用油纸包了,就放在那花架子上。 刘纯汐正扯着一只鸡腿,黛玉手里也拿了只翅膀,两人吃的满嘴是油,一点形象都没了。 雪雁都看呆了,这还是林妹妹吗?她那个芊芊弱水,行动好比风拂柳的林妹妹哪儿去了…… 黛玉虽是啃着鸡翅膀,却还是很秀气,两人吃了半天,刘纯汐不经意动了个方向,突然发现房里有个人站着,吓了一大跳,惊得手里的鸡腿都掉在了地上。 雪雁朝她的方向看去,也发现了雪雁,顿时愣在那里,脸涨的通红。 “姐姐……我……”黛玉急忙把鸡翅往油纸上一放,抓着帕子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 雪雁无奈的笑了,好吧,这样的黛玉虽然是第一次见,但真的还挺有趣的,只不过天天吃烤鸡,真的对身子不好,更何况黛玉体虚,虽然现在好了很多,但也不宜吃的太过油腻。 “小姐若是饿了,只管大大方方叫厨房做了点心来,躲起来吃这些个,让外人知道了,没得让人误会。别人还只当姜夫人舍不得让你吃饱,对你不好呢。” 雪雁说着上前,将地上的鸡腿拣起来,放进油纸里,又一把包了油纸,连着剩下的大半只鸡都给拿了起来。 “天天吃这个,对身子也不好。小姐该吃的清淡些,以后若是饿了,只管跟我说。我悄悄叫人熬点粥,再做几个凉菜,小姐垫垫肚子。好歹晚上还有一餐,必不会让你饿着。” 刘纯汐也脸红了,眨巴眨巴眼睛哀求雪雁道:“好姐姐,可别告诉我母亲。” 雪雁笑道:“我说你最近怎么清减了,想来是没吃饱肚子。其实你大可不必躲着藏着,你们俩这个时候最是长身子的时候,吃不饱也是正常的。民间有句俗话,叫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便是说的你们这个年纪。” 刘纯汐羞涩的笑了笑,又看了看黛玉,黛玉会意笑着问雪雁:“日后你真的要做吃食给我,何不叫她一起来吃了?” 雪雁失笑:“只管来就是,哪天不来的?” 说着雪雁出了屋子,叫来书澈耳语了几句,书澈噗呲乐了,出院子去了。蓝星一脸诧异的看着雪雁手里的油纸包,“这该不会是……” 雪雁笑道:“书澈嘴馋,买了只烤鸡,被你家小姐发现了,扣了下来。我这就叫人拿去扔了。” 蓝星心里明白必不是这么回事,难怪每回从林小姐房里出来,小姐的帕子总是不见了,第二日来又要丢一只帕子,但昨天丢的帕子又能找回来。想来一定是头天的帕子拿来擦嘴了,不好意思被人看见,便留下来叫黛玉的人洗干净了,第二日再还给她。 没了一会书澈身后跟着几个婆子过来,放了许多东西在院子角落,蓝星隔着远远的看着,也看不清是什么。 到了第二日,雪雁便用昨儿书澈拿回来的红泥小炉煮上了粥,并叫雪雁注意着火。自个又烫了点豆芽,豆腐皮和金针菇,做了个素三丝。 果然下午刘纯汐一来,就吃到了好吃的,这素三丝虽是素的,但豆制品营养高,又填肚子,两人竟把一盘子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蓝星这才知道小姐每日来林小姐这里都要吃第二顿,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跟着的主子怎么又弄出新名堂来了。 雪雁打回了刘府,除了伺候黛玉外,就是做西装了。因书澈跟雪雁一个房,两人一起做着针线聊聊八卦,倒也不觉得累。 这一日,书澈做着针线,突然想起什么,神秘的说道:“你听说了吗?那府里的事儿。” 雪雁一愣,那府?这不是她们常说贾府时用的词吗?“你是说荣国府?” 书澈点了点头道:“听说,上元节时,那府里的贤德妃回来省亲,大大小小站了一天,结果晚上才到。到了没多长时间,就又走了。你说就为了这么一个时辰的时间,建这么大个园子,花这么多钱。那府里的人都疯了吗?” 雪雁白了她一眼:“又嚼舌根子,当心雷公打雷劈死你。好话也不会说一句,什么疯了的?” 书澈嘁了一声又道:“难不成不是?我听西街上那花草铺子的李掌柜说,光是花花草草,就在他那定了不下千株。但你说这园子,既然是省亲别墅,花这么多钱造了,人就待了片刻,日后还不是荒废在那儿了?大不了派点奴才进去打点看看园子,可这银子花了,竟没个后文。丢进水里还有个响呢,他们到底图什么?” 雪雁笑着道:“你这丫头真真是疯魔了,你管人家做什么?他们家嫌钱多就算把银票当纸钱烧了,都不干你的事。你如今背地里编排人家,还指不定人家怎么背地里编排我们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三入贾府 书澈撅了撅嘴,想起什么突然道:“好像薛家那天也去了呢,毕竟是贤德妃的亲姨妈,并着薛家姑娘一起见了贤德妃。若是这般,为何不叫我们小姐去?” 雪雁气得拍了她一下,怒道:“我们好容易躲了出来,如今你倒想着回去了?凭她是贤德妃还是杨贵妃,就算是武皇来了,又有什么好去的?” 青鸾走了进来笑道:“武皇早死了,来了岂不是闹了鬼了?” 雪雁见她来了问她:“你不在房里伺候小姐,到我们这儿来躲懒?” 青鸾笑道:“你还没老,越发啰嗦了,小姐唤你呢。” 雪雁忙收了针线站起来问道:“何事?” 青鸾脸上僵了一下,有点不屑的说道:“好像那府里派人来了,说是老太太想念外孙女,要接了小姐过去玩几日。” 雪雁一怔,没想到贾府还是纠缠着不放,不过想来林如海再有一个多月就能到京城了,到时林如海对贾母说了黛玉定亲一事,一切就能安定下来了。 雪雁去了上房,就见黛玉蹙眉盯着书桌上的一张纸。雪雁凑过去一瞧,竟是贾宝玉给黛玉写的信,上头写满相思之语,言之凿凿好似黛玉与他海誓山盟过似的。 黛玉看完信,气得想把信撕了。雪雁忙拦了道:“小姐不可,老爷还不知情,若是我们空口白牙的说,也不能全信。今儿有了证据,还愁日后和那边脱不开干系吗?” 黛玉一听,立刻恍然大悟,忙叫雪雁把信收了,藏在妥当的地方,这才开始商量带什么东西。 老太太要看外孙女,就算是干娘也没法阻止,所以二人只能商量好了送的礼物和带的行李,这就开始叫人收拾。 也不知这贾母到底抽的什么风。竟是急巴巴的当天就要接了人过去。黛玉为了不在那常住,特地不多带东西,日后好以不方便,早点回刘府来。 这是她们第三次进贾府了。这一次倒是正正规规开了角门,迎春惜春二姐妹迎在二门处,和黛玉一起去往贾母的正院。 路上雪雁拉了司棋问她:“怎么这么急叫了我们进来?” 司棋笑道:“这可是好事,你是真真没见着我们家的省亲园子,娘娘下了旨意来,说那园子空着可惜,叫姐妹们都搬进去住。又让宝玉也进去读书。以后姊妹兄弟住的近了,又更亲近了,岂不是更好?” 雪雁咬着牙,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是啊。真好。”心中却恨死了贾母。 雪雁这么急着让黛玉出贾府,就是为了不让黛玉见元春,不想让黛玉订了亲以后还和男子住在一个园子里。这样传了出去,谁知道张家怎么想这件事? 可谁知道,人都躲了出去。贾母还是找了借口把黛玉叫了进来。到时叫黛玉挑地方,黛玉又怎么好推脱?难不成当着贾母的面说,她不要住进去,到时贾母一个抗旨不尊的由头扣了下来,黛玉能好的了?林如海能好的了? 雪雁心中已经气得想杀人了,但碍着惜春迎春都在,也不好发作。但这口子怨气不发泄出来。她只怕自己要当众失礼了。 想到这儿,雪雁凑到黛玉身边道:“我让书澈跟着小姐,我先去琏二奶奶那儿看看。” 黛玉点头笑道:“将我给她的礼物也一并带去了,别忘了平儿姐姐的,和我小外甥艺哥儿的,一会子我与老太太说完话。就直接过去找你。” 在贾府里,能算是真心跟黛玉交往的,就只有王熙凤这一家子了。雪雁知道黛玉也想找凤姐讲话,点点头,叫了个婆子拿了礼物跟了。就直接去凤姐的院里了。 凤姐并不在院里,想必是去老太太那等黛玉去了。平儿得知雪雁来了,忙抱着贾艺从房里出来招呼她进去坐。 那婆子把礼物放到堂屋的八仙桌上,便领了赏钱回去了。平儿抱着贾艺看着一桌子的东西,忍俊不禁道:“来就来了,又何必破费。咱们又不是什么远亲,又不是什么几年未见,这么多虚礼做什么?” 雪雁伸手接过贾艺抱着哄了哄,嘴里答道:“凭他什么亲戚,犯得着我们费心?只不过你也不想想那几位是什么样的人?若是不带礼来,少不得背后嚼舌根子。但若只给她们,我这气儿又顺不下去,没得亲疏远近,送她们不送你们又是什么道理?” 平儿笑着摇头,只道雪雁越发泼辣了,又叫人送茶果点心来,这才拉着雪雁进右边的耳房去了。 两人炕上坐了,雪雁逗了会子贾艺,见他圆头圆脑长的很是壮实,不由笑道:“这小子真是养得好,长的倒是各像父母一半,长大定是个极好看的。” 平儿见贾艺吐着泡泡一付昏昏欲睡的样子,忙接了过来抱着轻轻的摇着,小声回道:“你是不在,你不知道。前几日还差点被一毛手毛脚的小丫头给摔了,吓得奶奶差点昏过去。” 雪雁皱眉劝道:“你们也小心着点,我是一进这府里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你们倒好,如今还住在这边,生了哥儿也不搬到大老爷那儿去。” 平儿苦了脸,把贾艺轻轻放到一边的炕上,悄声道:“我们怎么不想搬回去?只不过提了两回,都被二太太以当差不方便给挡了,我们奶奶原还想着偷偷搬回去,先斩后奏了,量她也不敢去老爷房里闹去,可谁知那位又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竟叫了奶奶过去,让奶奶好生住着别瞎折腾。你说这不是气死人么?” 雪雁咂舌,这家人真的越来越不要脸了,竟拦着别人骨肉团聚,这传出去了,名声还要吗? “听说这回叫我们小姐进来,是因为要去园子里住?既是如此又叫我们进来做什么?我们小姐又不常住,挑了地方倒白占了一块。”雪雁说道。 平儿朝雪雁招了招手,雪雁凑了耳朵过去,就听平儿在耳边道:“老太太还接了史姑娘过来,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让宝姑娘,林姑娘和史姑娘各挑一处呢。” 雪雁愣了愣,这里头又有史湘云什么事了?史湘云的叔叔婶婶不管这事吗?忙问她道:“史姑娘的叔叔婶婶呢?” 平儿叹了口气道:“去太原了,听说是要好几年才回来,老太太心疼她,不想她路途劳累跟了去,便接了她进来。” 雪雁心中纳闷,但如今有宝钗和史湘云两人在,想必黛玉也能躲个清净,倒是好说。这么一想,她心里才又好受了些。可转念想到宝钗,她又不爽了起来。 “那宝姑娘是怎么回事?巴巴的离了贾府,怎么又回来了?”雪雁不屑的笑着问道。 平儿也笑了一下,有点刻薄的说道:“人家只怕家底都被掏空了,想着银子都出了,拿也拿不回来,只好当做嫁妆银子了,要是不嫁进来,怎么能收的回来?” 雪雁了然,与平儿笑了起来。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就听到外头有人讲话。听声响,像似凤姐。 两人忙下了炕,平儿将贾艺抱了起来,迎了出去一看,见凤姐头里搀着黛玉,正往上房这儿走。而她们身后跟着是自个的丫鬟,书澈并不在里头。 雪雁笑着上前给凤姐见礼,打趣道:“多日不见,奶奶清减了不少,但却看着越发年轻了。” 凤姐哈哈笑了,指着雪雁道:“我才与玉儿说起你呢,你就来我这儿卖弄嘴皮子。我倒要笑话你呢,没得让别人占了便宜去。你哥哥这般聪明的人,竟也着了她家的道,真真是个蠢货。” 雪雁苦笑,看了眼黛玉,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爱说八卦了? “我们这些笨嘴笨舌的人,哪里比得上奶奶,如今既然来了,我也不去那园子住,只跟着奶奶住了,好叫奶奶教教我怎么做事怎么看人,免得再被人骗了去。” 凤姐听了雪雁这话又笑了起来:“你这猴儿,又来逗我。我真叫你来住了,你还嫌我们这儿没你家姑娘那般水灵的人呢。我们这烧糊了的卷子,入得了你的眼?” 几人说笑间已是入了上房,黛玉进了房内,这才开口道:“方才在外头不好说,怎么把云丫头也接了进来?” 凤姐笑眯眯的靠在炕上,往窗户纸外头看了一眼,懒洋洋的说道:“凭她什么云丫头宝丫头,也比不上你林丫头。如今你父亲回京续职一事已是传了出来,这边儿已经知道了。想来这时候不巴结你,再巴结也就来不及了。” 黛玉蹙眉想了想又道:“我父亲虽挂着兰台寺大夫,但不过是一虚职,白有个品阶罢了。我有什么可巴结的?倒不如正经巴结侯门小姐去,我不过是个平民丫头。” 凤姐摇了摇头,笑道:“如今有风声传出来,说是你父亲要被封爵了。不然你以为老太太为何这么急着叫你进来?明明怕尚书府的人怕的要死,却还急巴巴的送了帖子过去。” 黛玉一听大喜,父亲要被封爵了?这可真真是皇恩浩荡,她家本就是四代侯爵,到了他父亲这一代才断了。如今他父亲又要被封爵,看来父亲真的走大运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各人选址 雪雁在一旁听着,默不作声,凤姐见她那样哪里会放过她,又笑着提了方才的话题道:“你哥哥怎么会和那薛霸王凑在一块的?” 雪雁叹了口气,把薛蟠和他哥哥相识的情形说了一遍,又说了一遍自己的分析。凤姐和黛玉听了都沉默了,过了会黛玉说道:“我原只以为她不过做了点挑拨离间的事儿,现在才知,竟是我想的简单了。以她的才情若是现下战乱,她又是男儿身,只怕就是一代枭雄了。这计中计,岂是普通人能想的出来的?只可惜她误算了一步棋,单只算错了我这边。倒叫她一棋错,满盘输。” 凤姐也咂舌,颇有些后怕:“要说那不会叫的狗才咬人,我原就觉得她好的过分了些,凭她再怎么八面玲珑,怎么可能谁都不得罪?三丫头那般傲的人,都被她降服了。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城府,没得让人害怕。” 雪雁突然想起什么,忙问黛玉:“你选的哪里?” 黛玉道:“我也没见过园子,一概不知是什么情况。只不过因宝玉选了怡红院,又说那潇湘馆最适合我,离他又是最近。我听了就不爱,便选了稻香村。” 雪雁听完心中大定,这稻香村是她一直觉得最好的地方了。里头能自己种种东西,又能养鸡鸭鹅。只可惜到了后来,探春管家的时候,没得糟蹋了,竟让那些下人们占了便宜。 承包这事,确实是新意识很超前,但这事放在了这个时代里,就是件作死的事。更何况还是让贾府里这些油到骨子里的婆子们承包了去,最后闹得鸡犬不宁。 本来园子里的东西都是贾府的,本就该贾府的人享用,可探春却脑子进水承包给了奴才们,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小农意识太强烈,最后不但没显示她有能耐。反倒暴露了她的短视,完全不是管家的料。 但好在黛玉在这园子里也不是常住,想来也等不到那个时候。再加上黛玉如今又不是寄人篱下,不过是来做客的。贾府的奴才们再势利眼。也不会跟一个出手大方的客人过不去。 雪雁脸上轻松,黛玉就知道自己的选择让雪雁很满意,笑着又将每人选的地方又说了出来。 原来宝玉选了怡红院后,宝钗仍是装模作样选了离怡红院最远的蘅芜苑,史湘云占了潇湘馆,三春皆是原处,迎春仍在缀锦楼,探春选了秋掩书斋,惜春住蓼风轩,李纨仍旧进园子看顾妹妹弟弟。住进了浣葛山庄。 几人里,李纨是与黛玉住的最近的,这倒也是好事,想来有大嫂在里头,宝玉也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儿来。 雪雁又道:“如今该叫书澈带了丫鬟们正经去收拾院子才是。” 黛玉掩嘴笑了:“只你一人是个明白人不成?我早叫了。有你在这,我再不必有人跟着,她如今早就回梨香院叫人去了。” 这大观园当初建时,有一块就是挨着梨香院外墙的,也有一门可自由出入外街。于是从梨香院去大观园,倒是也快。 雪雁与黛玉又在凤姐这儿聊了会天,再起身由凤姐带着往大观园里去了。到了稻香村后。竟早已打扫妥当了。 书澈见她们来了,笑着迎了上来道:“原来这里已经有些看院的丫鬟在了,倒是省了不少时间。二奶奶进屋坐会,我已沏了雨前龙井,这就端来。” 凤姐笑着点头道:“她是长的越来越整齐了,再大一点。竟是比宝玉房里的晴雯还要好上三分。” 书澈一直是丫鬟里长得最好看的,进府时还小看不大出来,可如今她已十四岁了,论容貌竟也不输黛玉多少,两人走在一起。真真可以用赏心悦目四个字来形容了。 书澈听了凤姐的夸赞,脸唰的就红了,竟慌慌张张跑了开去。雪雁和黛玉都笑了起来,书澈这丫头平时最是牙尖嘴利的,任谁说她都是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谁知凤姐简简单单一句就把她搞定了,早知道她不怕骂就怕夸,雪雁真恨不得天天夸她一回。 稻香村不大,不过大大小小四五间屋子,但黛玉东西不多,丫鬟带的也不多,不过只有小红,书澈和雪雁三人跟了过来。小红如今家去看望父母去了,所以还不在这儿。 书澈收拾屋子时,自然也将个人的屋子分配好了,黛玉自然是住了上房,以左为尊,住了左边的正屋。右边还有一侧房,小是小点,但家私俱全,也带着耳房。书澈便自作主张给了雪雁,而她和小红住了东厢一间屋,其他的让那些粗使的丫鬟们分了去。 凤姐进了屋,细细的看了每个房间的床帏铺盖是否有少,又记了该送什么摆设器皿来,这边回了自个家去。不多时便由平儿带了几个婆子,抬了大大小小的箱子过来,替里头装饰了起来。 送来的摆设多是黛玉喜欢的,直说二嫂子懂她。平儿笑着说道:“姑娘满意就好,我这就回去了,姑娘有什么缺的,只管叫人去我们那儿说一声。” 黛玉忙叫雪雁去送送平儿,又回房叫书澈去各房送礼。因方才在老太太那儿只见着了几个姊妹和宝玉,并没有其他人,所以这礼物还得分别去各房送。 雪雁送走了平儿,才走了没两步,就见李纨带着下人路过。她忙福了一福行礼问好,李纨见了她笑着说道:“许久不见你,倒是高了不少。”说着,又对她身边一个孩童道,“快叫人,这是你雪雁姑姑。” 雪雁忙摆手:“当不得当不得,大奶奶莫笑我。如今做了邻居,以后少不得麻烦大奶奶。兰哥儿得了闲只管来玩,我们姑娘最爱那好学的孩子。” 李纨听了眼睛一亮,她本是要选凸晶山庄的,但那里还要过河,绕一座桥,极为麻烦,便选了这浣葛山庄。如此一来倒有了个好邻居。兰儿今年已有九岁,却仍未入学,她向婆婆提了几次,都以年幼为由给驳了回来。她心灰意冷,却仍自个教着儿子读书。 可是李纨虽出身书本网,面对黛玉仍自愧不如,如果黛玉肯指点一二,那是再好不过。李纨听了雪雁的话,自然是大喜。又拉着贾兰朝雪雁行礼,雪雁只避了开来不敢受,又客套了几句,方回了院子。 一进院子,雪雁就提起贾兰一事,黛玉听了点头说道:“这倒是好事,他若是来了,我也正经能多看两本书了。” 因才搬进来,许多琐事要忙,便再无多话。到了夜间雪雁住在上房里头,自然用不着别人守夜。黛玉挑了灯看书,雪雁便借着灯光给吴均瑜做西装。 黛玉看了会子书,累了眼睛,放下书歇歇,就看到雪雁拿了件古古怪怪的衣裳在做,忍不住问道:“这又是什么?古古怪怪的,难不成是西洋的东西?” 雪雁头也不抬飞针走线着回道:“我哥哥常与洋人打交道,回来就与我说了洋人的礼服,我觉得稀罕,便想着做一件给他。” 黛玉听了忙走过去,细细的瞧了,接着问道:“你说这种衣裳,他……会喜欢吗?” 雪雁一怔,起先还以为他是指吴均瑜,后来反应过来,黛玉说的是张启声! 雪雁好笑着抬头看她,见灯光下的黛玉面若桃花,双目盈盈,忍不住打趣道:“又不是我的未婚夫君,我怎么知道?” 黛玉脸更红了,转身回到书桌前拿了书继续看,可看了一会又放下,叹了口气。 雪雁纳闷,抬头又看了她一眼,见黛玉竟有些惆怅,于是问道:“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 黛玉盯着油灯的灯芯,幽幽说道:“这么久了,也不知他过得怎么样。” 雪雁噗呲一下乐了:“姑娘担心人家,倒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好容易出了去,这会子又住了进来,还不知多久能回尚书府呢。” 黛玉听了这话,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汐儿吃不吃的饱,如今我们不在府里了,她一个人会不会闷。” 雪雁大笑起来,丢了针线也不做了,只问她:“你这性子到底跟谁学的,成日里有操不完的心。” 黛玉想了想,笑着指着雪雁:“你说我是跟谁学的?我老师可不就在这儿?” 雪雁一愣,又笑了起来,还真是,她向来是个老母鸡性格,天天操心黛玉。黛玉也免不了受她影响,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 雪雁自去给黛玉铺床,边忙活边道:“你如今得了闲只管教兰哥儿念书认字,想来那宝玉最烦读书之人,他若是来了,见你只教兰哥儿读书,必会耐不住离开。” 黛玉在一旁说道:“若是他不走呢?” 雪雁想了想:“不走,你便劝他读书,我就不信他待得下去。” 黛玉只笑,又说雪雁的法子好,日后便这么用。两人说笑了一番,黛玉便上床歇息。雪雁也回了自个屋里躺下,一夜无事到天明。   ☆、第一百七十章 巧遇宝钗 总的来说,在大观园的日子,还算是轻松的。也不知贾母是发什么神经,原来三春还请了女先生每日都上早课。自打进了园子,竟是连晨昏定省都省了,早课也不上了。每日就让这些豆蔻少女在里头疯玩虚度时间。 虽说这样的日子轻松,三春又正都是青春期的少女,对学习很是不耐烦。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好事,没得把大好时光都给耽误了,倒是让人惋惜了。 雪雁可不想让黛玉陪着她们疯玩,要知道黛玉可是订了亲的,不抓紧时间备嫁可不好。但却不能拦着其他的姑娘来找黛玉,所以每每听到有人来找黛玉,雪雁都头疼,干脆躲了出去眼不见心静。 这一日惜春又来稻香村,雪雁寻了个由头去园子里逛去了,才走至蓼汀花溆后头的蔷薇园,就见宝钗正带着莺儿在里头赏花。 雪雁心中暗道一声倒霉,转身就走。谁知已被宝钗看见,远远的叫了声:“雪雁。” 雪雁心中呵呵了一声,只当没听见继续走,谁知莺儿急急几步赶了上来,抓着雪雁的衣裳问道:“我们姑娘叫你呢,你没听见?” 雪雁皱了皱眉,压下心中的怒火,装作诧异的看着莺儿,又回头看了眼宝钗,一脸恍然大悟的笑道:“原是你们,这儿蜜蜂太多,我最怕这些虫啊蚁的,只想着快些走开,并没听见。” 宝钗这时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她的招牌式和蔼笑容,不紧不慢的说道:“雪雁,你怎么不理我?” 雪雁忙回身朝宝钗福了一福,恭恭敬敬的说道:“宝姑娘唤我?我不曾听到,还请宝姑娘恕罪。打扰了宝姑娘赏花,我这就离开。” 宝钗忙拉了她,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 雪雁心中咒骂不已,但还是装着没事人似的。笑着问道:“宝姑娘可是还有吩咐?” 宝钗讪讪的松开了手,惆怅的说道:“我知道,你定是恼了我,所以才不搭理我。” 雪雁笑了笑:“宝姑娘说得什么话?好好的。我恼了姑娘做什么。难不成宝姑娘觉得我们小姐的丫鬟就这般不懂规矩?做丫鬟的,怎么敢对主子不敬。” 宝钗朝莺儿丢了个颜色,莺儿就跑去花园外头去了,宝钗这才眼泪汪汪看着雪雁道:“姐姐恼我,我是知道的。若不是我母亲后来同我说了,我还不知道她擅自给林府递了帖子。姐姐想来是误会我了,我既然求了姐姐,断不会再主动去求林妹妹。” 雪雁皮笑肉不笑得看着她,颇有深意的说道:“姑娘说得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姑娘给我们小姐下了什么帖子?我怎么俱不知道?” 宝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至一丛蔷薇前,看着眼前花,幽幽说道:“姐姐你可知道,我们家在这大观园里。投了多少银子?” 雪雁听了也懒得理她,管她薛家投了多少银子,关她一毛钱的事?人贾府盖不出园子来,她薛家巴巴的凑了上去出钱,现在又来后悔投了银子,这不是自己作么? 薛宝钗没听到雪雁的回答,又自言自语道:“我原想着。若是能让姐姐帮我一把,我也许能有办法让薛家复起,可谁曾想,我们家连本钱银子都出不起。那日我寻思了一番,若是不把这银子拿回来,我是必不罢休的。姐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家……哎,不提也罢。” 雪雁在后头无聊的都想打哈欠了,现在无论宝钗对她说什么,她都不会再上当了。可还得耐着性子听宝钗讲完。没法子,人家是“主子”,她可是奴才呢。 宝钗突然回头看了过来,雪雁忙收了不耐烦的表情,低着头一付恭敬状。宝钗走了两步靠近雪雁,低声说道:“我知你是恼了我擅自给林妹妹递了帖子,可我也是怕你忘了这事,或是不好开口。便想着先递个帖子,你回去了,也能顺水推舟帮我说道说道。” 雪雁极不耐烦,心想你这不是前后矛盾么?前头还说是你妈递的帖子,现在又承认是你递的了? 雪雁压着怒火回道:“宝姑娘说的事儿我真的不知,我还没来得及与小姐提及宝姑娘的事儿,小姐便搬进园子里来了。这几日就算说了,也没机会,所以我便一直没说。既然姑娘自个已经递了帖子,那就不用我再开口了,不然岂不是多此一举。凭着姑娘与我家小姐的情分,想来小姐必然会把姑娘的事儿放在心上。只不过一时没机会帮姑娘一把,姑娘只管耐心等待,日后有的是机会。又不是住在这园子里一辈子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宝钗是不知真的信了,还是装糊涂,闻言后露出欣喜的神色,笑着说道:“是我错怪了你,你别往心里去。只不过这一时,我还没法出府应酬。哎,我母亲因哥哥没本钱跟着吴大哥做生意,便想起借给姨妈的银子来,上门来讨,却被碰了一鼻子灰。不得已,我母亲只好让我也住进来,找个机会与老太太说说这事儿。所以,如今我断没有机会再出去了,这事儿,还请姐姐缓缓,等日后我要到了银子再同林妹妹说罢。” 雪雁心中冷笑不已,口中却娇笑着道:“多大点事儿,也值当宝姑娘这般担心?我又不是那不懂事的人,这要银子自然是大事,没了银子什么都做不成。想来出外应酬,还要置新衣裳,还要置新首饰。那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断没有不爱戴花戴首饰的,稍微素净点儿的,都得被人笑话。 “所以宝姑娘将银子要回来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儿,要了回来才能置办新衣裳新首饰,莫要到时跟了出去应酬,被人看轻了去。这我都懂,宝姑娘不必白吩咐我了。 “姑娘也不必担心我们小姐为难,带您出去应酬,多大点事儿?我们小姐与那户部尚书府的刘小姐情同亲姊妹,又与刑部尚书府的二奶奶是旧识。姑娘想行走交际,日后跟着我们小姐就行。只不过我这些日子,怎的都不见姑娘去稻香村找我们小姐?可是姑娘恼了我们小姐?” 雪雁这番话蜜里带刺,说得宝钗心中忽冷忽热,也不知雪雁到底是什么态度。先头说什么不爱戴花不戴首饰的,好似在暗讽自己,但后头又说让自己多去稻香村玩,这雪雁到底什么意思?宝钗心中疑惑,但见雪雁脸上带笑,表情不像有不快之色,才把疑惑压了下去。 其实雪雁说这话,可还真是暗讽宝钗,先头暗讽宝钗在贾府故意营造出来的印象——出手大方,却自己简朴。后头又是暗讽宝钗,当好黛玉的狗,黛玉自然会带着你到处走。只可惜,后头那句,宝钗似乎没理解。 雪雁见她没理解后头那句,感觉自己跟打在棉花上似的,不禁有些讪讪的,觉得自己骂人的功夫还不到家啊。就在雪雁为难的时候,书澈一路寻来过来。 一看到雪雁和宝钗在一起,书澈马上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叫我好找,小姐说要那套西洋的画具,我又不知你收在哪个箱子里了,快替我找来。” 雪雁马上道:“我这就回去。”说着雪雁又对着薛宝钗福了一福:“宝姑娘,恕我有事不能陪你了。日后得了空,多去我们那儿坐坐。” 接着,也不理宝钗的回答,雪雁便和书澈一起走了。书澈等出了花园,这才悄声问她:“你怎地又和她说话,她害你害的还不够吗?” 雪雁不屑的笑了下,低声回道:“人家要找我说话,我一个奴才还能不理她不成?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儿?” 原来那西洋画具压根就没带进来,进园子前雪雁就问过黛玉,要不要带西洋画具,黛玉说自个只怕没时间,便不带了。因此书澈拿这个扯幌子,想必是有其他的事儿。 书澈贼兮兮的笑了笑,对她道:“其实是我听了件事儿,恨不得马上跟你说道说道,小红偏偏又是贾府出来的,我也不知她与那人关系好不好,又不好同她说。” 雪雁纳闷问道:“到底什么事儿?” 书澈拉了雪雁往西边走,两人过了稻香村也不停,钻进了藕香榭里,书澈才在她耳边说道:“你听说过没,袭人又回来了。” 雪雁一怔,看向书澈,见她表情不像撒谎,诧异道:“你不曾看错?” 书澈摇了摇头:“不曾,确实是她,仍梳着姑娘的头,并不曾改成妇人头。” 雪雁纳闷,想了想道:“那她如今……” 书澈悄声道:“听说自打袭人被冷落了,宝玉那房里的丫鬟们几乎就没有一个安分的,后来二太太寻思着,有袭人在时,不过是袭人一个勾搭宝玉,但身边的其他的丫鬟们都俱是安分的。但袭人一走,便各个翻乔了起来,想来是没人管教她们。又一时觉得袭人是个好的,至少能压得住其他的丫头。这不,一听说要搬进园子里来,还要和那姐姐妹妹一同住,二太太便派了袭人进来伺候宝玉。”   ☆、第一百七十一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雪雁听了只觉得这简直就得用峰回路转来形容啊!只是她那会见过袭人,袭人仿佛已是心如止水了,对宝玉彻底失望了才是。怎么又会进来伺候宝玉了?她难道不怕宝玉再抛弃她一回吗? 雪雁低声问道:“你打哪听来的消息?确实可靠?” 书澈一脸的激动,乱点了一气儿头,一付“快问我,我还有八卦”的样子看着雪雁。 雪雁失笑,问她:“除了这事儿,还有什么?” 书澈笑的一脸狗血,声音带了点兴奋:“宝玉又有了一个通房,这你不知道吧?” 雪雁一时惊道:“又?!……你可别瞎说,他才多大点?如今不过才十五。” 书澈点点头,丢下一个更大的炸弹:“不但有了通房,如今那人两月身上都没来了,急的跟什么似的,说是要出去请大夫来看呢。” 雪雁“嘶……”了一声,急忙问道:“那人是谁?” 书澈笑的一脸诡异:“你猜。” 雪雁想了想,宝玉身边若没了袭人,就只有晴雯最得宠了,“莫不是晴雯?” 书澈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说话,突然听到亭子下面有人道:“我怎么了?” 雪雁吓了一大跳,还真是莫在人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就被抓了个正着?果然就见晴雯摇摇晃晃上了亭子,见了书澈和雪雁笑道:“原来是你俩,我当是谁呢,叫我做什么?” 雪雁大为尴尬,忙站起来笑道:“不曾叫你,方才书澈说起这园子里谁的针线做的最好,我便猜是你。” 晴雯笑着走了过来,挨着两人坐了,嗤笑了一声道:“少在这里装神弄鬼的,我可俱听见了。你以为我是那个爬了宝玉床的荡妇不是?” 雪雁听她这语气。倒不像是她,忙道歉:“我不过觉得要是没了袭人,你定是宝二爷那里最得宠的一个,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你生的又好。针线又好,到哪儿去找你这么好的姑娘?” 晴雯闻言不屑的笑了,玩着自个的指甲,凉凉的说道:“我又怎么比得上那些个小骚蹄子?各个恨不得化身狐狸了,往爷们身上扑。一到了晚上那房里就闹得人睡不着觉,搬进园子不过几天,竟连白日里也不曾歇一会子。也该着她们浪了,如今袭人回来了,看她们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书澈一脸的激动,看着雪雁一付“你看。我说了吧?”的样子,雪雁一听是真事儿,马上坐了晴雯身边悄声问:“到底是谁,如今两月没来身子了,只怕那是有了。还不正经请个大夫来看,万一到时没了可怎么是好。” 晴雯见雪雁那猴急的样子,噗呲乐了,指着雪雁笑道:“我原以为你是个稳重的,最不爱背后说这些个,谁知竟也不落俗套。以前不敢同你说话,只怕你觉得我轻浮。如今你这样问了。日后我再来同你说嘴,你可别嫌弃我。” 书澈拍了她一下催促道:“早与你说过她不是这般人,你只不信,如今莫与我们卖关子,快别吊人胃口了。” 晴雯掩嘴笑了,悄声道:“不是别人。正是麝月。” 雪雁一脸的“这不可能”,看着晴雯半天说不出话来。这麝月平日不大爱讲话,但若论起规矩道理,再没有比她明白的人儿了,万万没想到。她会变成第二个通房,而且还怀孕了! 晴雯这丫头讲话极为刻薄,此刻便说道:“自打那西洋哈巴儿走了,麝月这小浪蹄子便夜夜不离上房,我寻思着她既是个懂规矩的,也没往歪了想。谁知道不出俩月就爬了宝玉的床,还有脸来跟我哭,说是宝玉强了她。呸,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个长得什么模样,只不过比那哈巴儿强了三分,就敢拿起乔来了。” 雪雁此刻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心中有各种猜测,但都没猜对。麝月她也说过话,平时瞧她说话细声细气的,做事也很是妥当,竟万没想到,应了那句会咬人的狗不叫唤。 “你雪雁姐姐只怕是傻了,罢了罢了,我还要去云姑娘那儿找宝玉呢,先不和你们说了,得了空来怡红院找我玩,别忘了。”晴雯见雪雁并不搭腔,讪讪的站起来对书澈说了句,接着就离开了。 晴雯走了许久,雪雁这才回过神来,咂舌摇头直叹这人心不古。书澈在一旁道:“你如今说这些个有什么用,还不正经的给姜夫人去个信儿,早早的接了咱们出去。若是日后这事儿传了出去,少不得惹些闲言闲语。” 雪雁点头道:“是该去个信儿了,再待在里头,小姐成日也不做正事儿,尽陪着这府里的姑娘玩耍,正经的连针线都不做了。要我说,这府里也是奇怪,好好的女红功课都不教,凭白的让姑娘们虚度了光阴,岂不是大大的可惜了? “如今三姑娘与我们小姐一边儿大,虽是庶女,也该跟着太太奶奶们学着管家的学问了。可不知为什么二太太俱没有安排,要知道我们小姐可是打小自七岁起就开始学着了。 “再者这二姑娘也有十五了,如今过了及笄,竟还没有寻人相看,也不知老太太和大太太怎么想的,再拖下去,岂不是要十七八才能出门子。到时被人笑话是老姑娘,二姑娘那样的软和性子,不被人欺负才出奇了。” 书澈叹了口气:“我是琢磨不透这府里的太太奶奶们是怎么想的,想来这也是侯门,规矩竟还不如平民家里的。倒是真真可惜了那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四姑娘倒还罢了,她最是个明白人,三姑娘是个有能耐厉害的,只是那二姑娘,真真是可惜了。” 雪雁和书澈又感慨了一番,这才离了亭子回稻香村去。谁知亭下站了一人,将她二人的话全听了去。二人走后,那人站在水边默默落泪,直到她的丫鬟侍书寻了过来,同她说道:“姑娘,好好的站这儿掉金豆子是做什么?大老爷身子不好,二姑娘和四姑娘都去请安了。姑娘换身衣裳也赶紧去吧。” 原来那偷听的人正是探春,她自打黛玉进了府,不但才情文采被黛玉比了下去,又处处遭黛玉和雪雁的打击,便将那傲气越发的收了起来。直到今日听了雪雁和书澈的话,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家里竟这般被人瞧不起。原来还有那么多的门道,是她这个姑娘家不知道的。 她明白自个身为庶女,之前在黛玉面前太过放肆,才惹来了黛玉和雪雁的不待见,但如今她也真心悔过,愿得个好结果。可如今若是放下身段去求黛玉,也不知黛玉会不会接受她,毕竟她只不过是个庶女,哪有资格与黛玉平起平坐。 侍书见探春只是落泪并不说话,奇怪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与宝姑娘拌嘴了?” 探春听她提起宝姑娘,心中想到,她往日与宝钗是最亲近的,只因宝钗并不歧视她。但如今想来,那宝钗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女,她是知道宝钗城府极深,但与宝钗交往与她并无半点好处。如今还不如丢开宝钗,正经去试试巴结黛玉。 想到这儿探春擦了眼泪,对侍书道:“方才风迷了眼睛,走吧。” 探春这儿回去自换了衣裳,跟着又去大老爷那儿请安不提。雪雁回了稻香村后,惜春已经不在了。雪雁一进上房就去了左边的正屋,见黛玉已经在做针线了,便松了口气。 “小姐如今也太忙了些,忙着同姊妹玩笑说话,忙着做针线,还要忙着教兰哥儿属读书。我说这贾府正经该给小姐发月钱了,小姐都快成了她们消遣的工具了。” 黛玉闻言噗呲乐了,指着雪雁道:“许久不曾听你这般牙尖嘴利的了,今儿你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雪雁笑了笑,心想黛玉还记得她小时候的事呢?于是坐在一旁道:“你若要听,就当笑话听了,但我有一句,你须得答应我。” 黛玉点头:“你说。” 雪雁道:“你也该正经写信给姜夫人,让她接了我们出去。这么待在园子里头,白耽误了时光,岂不是可惜?虽我知道你天天能与二姑娘四姑娘玩耍,但你就不想念刘小姐?” 黛玉叹了口气,把针线放了,站起来去书桌前,从她那一叠练字的书稿里抽出一叠纸来,递给了雪雁:“你瞧。” 雪雁结果来一看,竟是姜夫人的来信。原来黛玉早就叫小红送信过去,谁知姜夫人来信说,那贾母早一步派人送信去了刘府,说是黛玉想在园子里多住些时日,让姜夫人收拾了东西给黛玉送来。姜夫人不知是假,便真的派人送了黛玉的东西过去,谁知黛玉后头又去信叫姜夫人接她出去。姜夫人这时才知是上了当,但黛玉的东西都送了过去,怎么会没有收到。 雪雁丢了信怒骂:“人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也,她竟敢这般狠毒。这扣了你的东西是要做什么?你那些东西里,但凡有一样落到宝玉手里,日后传了出去,还能有一句好听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黛玉的妙招 黛玉摇头上前拣起信来又藏进书稿里,淡然回身坐下,继续拿起针线做了起来:“你如今只管再大声点,被她们家的人听了去,只说你一句辱骂诰命夫人,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雪雁怒极反笑:“她们若是懂这些规矩,早就不是这般光景了。要我说那些东西收起来,只怕也是为了留你在府里继续住着。若是老爷在京城,看她们还敢这般嚣张不成?” 黛玉摇了摇头:“现在也没法子,干娘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她扯破了脸来。到时等父亲来了,再问她要回来就是。想来她不过是想扣了我的东西,让干娘束手束脚罢了,她毕竟是我外祖母,应该不会太为难我。” 雪雁心中愤怒,却也再说不出什么了,如今倒是黛玉还比她淡定了些。看来这些时日,黛玉真的没少成长。 “你如今只管去与二嫂子多走动,想来老太太那儿的鸳鸯与二嫂子很是熟络,若是能打听到什么,也是好的。”黛玉做着针线不慌不忙说道。 雪雁诧异看了眼黛玉,她真的是长大了,越来越有贾敏的样子了。换了以前,她还只会哭着生闷气,可是如今,她已懂得开始慢慢解决问题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小红说道:“宝姑娘来了。” 两人都住了嘴,黛玉默默收了针线,去书桌上收拾那一堆书稿,然后放去了八宝阁的抽屉里。雪雁说道:“我去沏茶,仍是祁山白露?” 黛玉摇了摇头:“换二嫂子送来的新茶。” 雪雁心中偷笑,打帘子出去了,在堂屋见了宝钗,只不过福了一福,人也没叫就出了上房。 黛玉出了耳房就见宝钗进了屋来,于是忙笑道:“姐姐终是肯来找我了,我原以为姐姐恼了我,不肯来呢。” 宝钗忙几步过去拉了黛玉的手道:“你这小蹄子。我几时恼过你?倒是正经怕你恼了我,我这般唐突递了帖子给你,想必让你为难了。” 黛玉笑着在炕沿坐了,歪着头看着宝钗道:“姐姐这话好没道理。我请姐姐去做客,又有何为难的?只是不巧,才收了帖子没多久,也没什么聚会,便被老太太接了进来。本来三月会有个百花会,是忠亲王妃办的,届时会有许多小姐都会去那儿。我原是想着带你一块去了,怎料到如今连我也是去不了了。” 薛宝钗一听,心中大叹可惜。那百花会可是京城里最出名的聚会了,能去的人。都是达官贵人和侯门家的千金小姐。是忠亲王妃以赏花为名办的聚会,实则却是相亲大会。当然并不是男女相看,而是由各府的太太,相看别人家的姑娘。 薛宝钗的身份,别说参加百花会了。就是去忠亲王府门口站一会,只怕都会被人撵走的。 薛宝钗心中焦急不已,忙问道:“你如今不过是住在园子里头,并没人不让你回去看你干娘,怎么就不能参加了?这百花会听说最是热闹,三月又是百花齐放的时节,想来到时定是美景无限好。不去岂不是可惜?” 黛玉闻言眼睛一红,眼泪扑簌簌的就往下掉,薛宝钗见状大惊,忙拿了帕子边给黛玉擦泪边问:“好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你干娘恼了你?你与你干娘好好道歉。莫钻那牛角尖。” 黛玉摇头,只哭不语,薛宝钗正劝着,雪雁打外头端了茶进来,看到了还以为是薛宝钗欺负了黛玉。正要发作,却听薛宝钗道:“你来的正好,快劝劝你家小姐。怎么好端端的,说起百花会就哭了起来。” 雪雁忍不住心里骂了句绿茶婊,方才她在屋外已经听到两人的对话了,对黛玉的应对也很是满意,特别是黛玉拿百花会勾引薛宝钗,那真是一步妙招。 这黛玉哭起来,只是因为提到了她干娘,薛宝钗却说是提到百花会哭的,简直就是碧池一个。这话要是其他丫鬟听到了,还以为黛玉动了春心,恨嫁了。 雪雁把茶放在小几上,拿了帕子去擦黛玉的眼泪,哄道:“小姐莫哭了,瞧瞧你这一哭,不就让宝姑娘误会了?知道的,是说小姐想念干娘,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就这么想去那百花会呢。” 黛玉哽咽着道:“也不知道汐儿过的如何,我走时她哭闹了许久,干娘的咳嗽也不知道好些了没有。如今出不了园子,见不着干娘,我这心……” 雪雁叹了口气,默默站在一边出愣。薛宝钗一头雾水,看着这主仆二人的动静,不敢出声。这情形,难道黛玉真的出不了府? 黛玉又哭了一会,这才慢慢收了眼泪,请宝钗喝茶,又道:“叫姐姐看了笑话,如今我竟还跟孩童似的。” 宝钗见黛玉不哭了,又不敢再提方才的话,只在心中疑惑,雪雁放了两人在屋里说话,自个拿了针线去堂屋坐着了。 宝钗与黛玉在房里又说了会子话,宝钗见黛玉心情平稳了,这才试探道:“你好端端的,既没有与你干娘拌嘴,怎的就不能回去看她了?” 黛玉叹了口气,走到窗前看了看,又回来抓着宝钗的手道:“好姐姐,也只是你,换了其他人,我再不说这话的。” 宝钗点头笑道:“你且放心,今儿你说的话,我这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就出来了。必不会给第三个人知道,若是传出一星半点去,我便不得好死。” 黛玉这才说道:“姐姐,我苦啊。”说完这句又哭了起来,只不过这回哭虽哭了,但还是继续道:“我知道老太太的心思,但我恕不能从命,又不敢违了她老人家。只得在这儿等着我父亲上京,好接了我家去。姐姐,我在这园子里一日,一日都是煎熬。若不是父亲还在,我不能不孝,我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屋子里,死了倒还干干净净,了无牵挂。” 宝钗闻言惊道:“何出此言,你莫慌张,细细说来。我虽愚笨,但好痴长你两岁,你有委屈,只管与我说来。” 黛玉哽咽着道:“老太太在我初次来京城之前,便与我父亲提过要与宝玉结亲一事,只是我那时尚小,还不知情。直到我去年回了扬州,父亲才与我说起这事,并问宝玉人品秉性如何。我当时便死活不依,我父亲也貌似不喜。我再来京之时便更不敢与宝玉独处,只为避嫌。如今被老太太接来住了,孝字压头我也不敢不从。但谁知老太太竟早早给刘府去了信儿,说是我要在此常住,便将我的行李全送来了这儿,但如今我一星半点俱没瞧见,想来是被老太太扣了下来。 “姐姐,你我二人皆是这府里的表亲,不是嫡亲。住了进来已是诸多风言风语,如今我想出去,却毫无办法。姐姐,你可知我每日住在园子里,皆是心惊胆战,那宝玉听说甚是浪荡,如今不过十五,房里已经有两人了。若是让我嫁了进来,我便一头撞死了,也是不肯的。” 宝钗听了黛玉的独白,心中凉了个透。她住进这园子,也是母亲说贾府希望自己嫁了过去,又说老太太那对她很是满意。但如今这么看来,这贾府的老太太真是老奸巨猾,竟巴着两个姑娘在这边不放。且那史湘云,恐怕也是逃不掉了。 “你这些日子,见到云儿,可与她说过这话?”薛宝钗忙问道。 黛玉摇了摇头,可怜巴巴的说道:“她天真烂漫哪里懂得这些,与她说了,她只会到处去讲,没得落了实处,毁了我自个的名声。且云儿也好不到哪儿去,想来老太太也觉着自个娘家的姑娘是最好的,所以才接了云儿进来。凭她贾家是国公之后还是皇亲国戚,我们又不是那平民丫头,怎的就能被她这样糟蹋?我只恨不得自个在母亲去世时跟了母亲一道去了才好,也免了现在这般屈辱。” 薛宝钗忙劝她道:“你且别急,想来你还不知道,这府里盖园子时,我家也是出了银子的。如今她们给不出银子来,我倒是还能说上几分话。大不了我拼了不要这银子,也要救你出去。” 黛玉诧异,忘了哭泣,愣愣的看着宝钗,忽的又哭了起来:“姐姐,我只当自个是你亲妹妹了,如今再没有人比你对我还好了。只是姐姐一番好意,我不能领。想来你们借出来的银子一定不少,我断不能为了自己让姐姐一家受苦。” 宝钗安慰的拍了拍黛玉的手,笑道:“傻妹妹,这不算什么,不过是三十万两银子,我们家的铺子一年便赚回来了。眼么前虽是紧凑点,但不过是因为买卖的利钱还没送上来罢了。你可别哭了,真不碍事。” 宝钗这是打落牙往肚里吞,她家若是父亲还在,这三十万两还真真是一年就赚回来了。可自打她父亲去世后,哥哥不会做买卖,还成日惹祸,母亲凡事又只会用银子来填空。少不得坐吃山空,她家里那些买卖,一年能收回个三万两都算是天降鸿福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探春来访 宝钗走了之后,雪雁回屋收拾桌子,就听黛玉问道:“你方才要与我说什么,让我当笑话听听就算了?” 雪雁差点自个都忘了这茬,没想到黛玉还记得。她本来还想问问黛玉怎么突然把宝钗扯了进来,结果黛玉先问了,她只能先回答。 “也不是多大的事儿,袭人回来了。听说宝二爷又收了一个通房丫头,就是他房里的麝月。”雪雁边收拾桌子边道。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事儿,麝月的事儿我早知道了。”黛玉坐在一边淡然的笑道。 雪雁笑了:“想必又是哪个丫头嘴快告诉你了。” 黛玉摇了摇头:“是云儿告诉我的,还说麝月好似已有身孕了,宝玉私下派人叫大夫去了。只是若真有了身孕,那麝月就得搬出去了,再说二舅母又哪能让她诞下血脉?” 雪雁诧异,难道黛玉都不觉得贾宝玉是个种马?转念又一想,这个时代的女子,就算黛玉在书中是追求自由爱情的,但是她看到袭人的时候并不会吃醋,还会开玩笑叫袭人小嫂子。想来这个时候的小姐们只会对那正房太太位置有威胁的人警惕,反而对这些通房妾室一点不在乎。谁家的少爷年轻时没个通房妾室的?那宝钗虽然把黛玉当做眼中钉,不也一样巴着袭人,最后把袭人收拢到自个阵营里去了么? 看来不能以现代女人的角度来衡量黛玉的心理,只是这样一来,万一以后黛玉嫁了出去,那张启声也纳通房,雪雁心里又会膈应了。 在雪雁的心里,黛玉就该得到最好的,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雪雁第一次见到黛玉时。黛玉才是个小孩而已。如今长大快嫁人了,雪雁还真有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小姐对那通房丫头是怎么看的?”雪雁也不收桌子了,干脆坐了下来,认真的问道。 黛玉已经很久没跟雪雁这样面对面的交心了,如今见她这般正经,不由的也认真的想了想,回答她道:“能怎么看?通房不过是成亲前每家少爷们都会纳的,这也是规矩,还能有什么看的?” 雪雁也不想太灌输她些很现代的观念,毕竟古人有古人的想法。万一自己把黛玉培养的很现代,导致黛玉被张启声家讨厌,觉得她爱拈酸吃醋容不得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雪雁试探的问道:“小姐不觉着,通房丫头会分了夫君的心吗?” 黛玉轻笑起来,指着雪雁道:“叫我说你什么好?这通房丫头本就是拿来教导人事的,又并不是正经的奶奶,不但不能记在族谱里,就算孩子都不一定让她生。只有那妾室有资格生养。但那妾室也不过是个玩意,当不得真,死了又不入祖坟,还能随意发卖。男子有通房妾室那是常事。从未听过为着通房妾室分了心的。” 雪雁松了口气,看来姜夫人真的教了黛玉不少东西,她这下就放心了。跟着雪雁笑着站了起来,继续收拾桌子。又道:“我不过白问两句,如今你知道的不少,我也就放心了。想来姜夫人是将你当亲闺女来教导了。” 一提起姜夫人。黛玉便点了点头:“干娘是我这辈子的贵人,我必不会忘了她。” 说起姜夫人,雪雁又想起宝钗来的事儿,便问道:“你今儿吓了我一跳,好好的怎么就跟她提了这事儿。再说她最是个笑里藏奸的,表面上与你称姊道妹,转个面去谁知道怎么害你呢。” 黛玉笑着摇了摇头:“她再是个藏奸的,她也有她的目的,只要她的目的被我知道了,自然能用得着她。你只管瞧着,她必不会把我的话说出去,说不准还会替我解围。” 雪雁嗤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她替你解了围也不过是想去那百花会,当我不知道呢,方才便想骂她了,好好的,竟说你是为了百花会哭的。没得把自己的脏心思安在人家的头上,她只当我们都是傻子呢。” 黛玉笑道:“你如今是越发不待见她了,这可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雪雁也笑了,拿了茶碗出去收拾自不提。中午吃罢了饭,雪雁正迷糊着,就听得外头有人叫:“林姐姐在吗?” 雪雁忙起身挑了帘子出去,看到来人竟楞了一下。 来的人,居然是探春? 探春没带丫鬟,只身一人来的。看到雪雁,探春怔了一下,尴尬的说道:“雪雁,你家姑娘在吗?” 雪雁笑着道:“哟,真真是稀客,三姑娘可从不来我们这儿的,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说今早上喜鹊怎么叫个不停呢,原是应在这儿了。” 探春红着脸道:“你莫与我打趣,我不过闲来无事,来找林姐姐玩的。” 雪雁笑着道:“三姑娘若不嫌弃,到我房里坐会子,小姐如今午歇了,正睡着呢。” 探春点头笑道:“什么嫌弃不嫌弃,你是林姐姐的干姐姐,便是我的姐姐。姐姐要请我吃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雪雁脸上笑着,心里已经被问号塞满了,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谁都往稻香村跑?还各个都是“我跟你很熟,我们俩是闺蜜”这样的嘴脸,黛玉什么时候变成香饽饽了? 探春进了雪雁房里,只粗粗打量了一圈,就自惭形秽起来。雪雁身为丫鬟,竟连房里装饰都比她的强,她这贾府三小姐,也做的太窝囊了。 雪雁请了探春坐了,又问探春吃什么茶。探春忙笑道:“姐姐别忙乎,不必吃茶,我们只坐会子说说话便好。” 雪雁笑着摇头道:“三姑娘同我客气,我却不能当真不招待三姑娘,不然岂不是我的不是了?三姑娘且等等,我去去就回。” 说完雪雁出去茶房,叫人又沏茶来,等她端着茶回到房里,就见探春盯着她的妆匣发呆,眼中似有惆怅。 雪雁轻轻把托盘放在桌上,那声响仍惊动了探春,探春回头见雪雁进来了,颇有点尴尬道:“你这镜子好是稀罕,竟能将人看得清清楚楚,我倒不曾见过这样的东西。” 雪雁笑着把茶摆到桌上,坐下说道:“那是我哥哥给我寻摸来的,叫水银镜。我哥哥是西洋货商,去岁我们小姐不是还送了洋胰子和花露水给姑娘们吗?那便是托了我哥哥买来的,听说在他的铺子里,这些东西可贵着呢。一块洋胰子就得十几两银子,一瓶花露水得二十两银子呢。” 探春咂舌,想起往日宝钗和黛玉送礼时的不同,不由暗叹自个怎么就钻了牛角尖,要与黛玉不对付。 “我一个月不过才二两银子月钱,这花露水竟差不多我一年的月钱了,真真是太贵重了。早知道我是必不敢收的,这么贵重的礼,我也还不起。”探春强笑着说道。 雪雁安慰她道:“三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小姐也不曾在乎这些。只想着自个有了,也要分给姊妹们用。哪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左不过都是一份心意。” 探春闻言后,点了点头,半晌不语,跟着突然道:“我年幼时,心高气傲,只觉得自个是个不多得的明白人,读书又比姊妹们都多,便有些看不起人了。如今想来,真真是无知。这一山还有一山高,我这点子能耐,与林姐姐比起来,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 雪雁见她一付反省的样子,心中虽不知为何如此,但也赶紧说道:“三姑娘万不可这么说,这姊妹间,哪有不拌嘴闹别扭的?” 探春眼睛一红,又道:“我也知道,自个不过是个庶女,林姐姐是达官贵人家的嫡出小姐,我这般做派,自是惹的她不喜我,可我如今大了,懂得道理也多了,已是知道自个原先不对。但又碍着面子,不敢与她道歉。如今大家都住在园子里头,我想着都是邻居,日后多走动些,只求林姐姐忘了我以往的那些个错,仍与我好了才是。” 雪雁笑道:“三姑娘这话与我说倒不对了,还不如直接与我们小姐说。这般真情流露,就连我听了都甚是感动,想必小姐更会欢喜的。” 探春摇了摇头,哽咽道:“我哪里还有脸见她,她初来我们家时,我因着二哥哥,没少摆脸子给她看。如今我心中有愧,见了她只觉得心中难受,再开不了口的。” 雪雁笑着打趣她道:“那你如今不因宝二爷恼我们姑娘了?” 探春忙道:“姐姐又笑话我了,那是我年幼无知,不懂规矩。如今这么大个人了,又怎么会不知道男女大防一事。那时觉得林姐姐小题大做,可林姐姐往日说的道理,我如今已是渐渐明白了。” 雪雁拍手笑道:“我与你出一主意,你若怕说不出口,又想让小姐原谅你,不如负荆请罪吧。” 探春脸上一红,只觉得雪雁太过分了,突然就听得门外有人道:“你也该收收了,越发没个规矩,怎能让三妹妹负荆请罪?我看你才正经该负荆请罪让三妹妹原谅你无礼才好。” ps: 依旧求粉红~~~~~爆更条件还在哦~~~一天有10票我就加更~~~   ☆、第一百七十四章 哥哥来信 探春听到这一声一惊,这独有的吴侬软语口音的官话,不正是出自黛玉之口吗? 果然黛玉立刻就走了进来,笑着对探春道:“三妹妹不必理她,她少时还稳重些,越大就越发不像样子了。跟我去我屋里说话,我们不理她。” 原来方才雪雁借口出去沏茶,实则回了上房,偷偷去黛玉房里跟黛玉说了探春来访一事。两人都奇怪探春的目的,黛玉只叫雪雁悄悄的伺候了自己起身,又让雪雁去试探一番,自个则在门外偷听。 探春的服软,让黛玉和雪雁都很是吃惊。但后来她们想了想,以探春这么聪明的人,虽然懂的东西不多,但仍是看得清跟谁交好会比较适合她的。想来探春经过几次打击,已经收敛了许多。如今她和黛玉边大,也早该懂事了。她与黛玉道歉,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黛玉拉了探春走后,雪雁便把沏好的茶端去了里屋,又因太困了,就让小红进来伺候着。至于她自个,她回房去迷一会子。 这一迷糊就到了黄昏,雪雁打自个房里出来,听得黛玉那边传来的欢声笑语,不由觉得有点好笑。书澈打外头进来,看了眼左边的耳房,又看了眼堂屋里的雪雁,悄声问道:“这是走还是不走啊?该摆饭了。” 她们一住进园子,就以黛玉要调养身子为由,叫人在稻香村里砌了灶台。燕儿虽没跟进来,但那李明泉家的却被她们从林府接了进来,所以黛玉仍是在自己房里吃,至于其他园子里的小主子,都是一到饭点就去老太太那儿了。 雪雁看了看里头,想必是意犹未尽还不肯走的,于是朝书澈道:“多摆付碗筷,叫小红去她秋掩书斋送个信儿。就说今儿在我们这儿吃了,不去老太太那儿了。” 书澈点点头出去了,雪雁这才进了左边的耳房,见两人正玩着一付魔方,黛玉在一旁指手画脚,探春玩的满头大汗。 “三姑娘今儿就在这儿吃吧?我自作主张让人去给你院里送了信,说是不去老太太那儿了。”雪雁笑着说道。 探春头也不抬的说道:“那我要喝你们家的梅子酒,那酒我原先喝过酸酸甜甜的甚是开胃。” 雪雁和黛玉都笑了起来,雪雁道:“那酒只得秋天有,如今二月里。我上哪找梅子去?不过倒是有葡萄酒,也是酸酸甜甜的,只不过是那西洋人才喝的,就不知道三姑娘喝不喝的惯。” 探春点点头道:“那便葡萄酒,改明儿你上我那儿去,我那还有坛天仙露,你去帮你姑娘拿了来。” 雪雁笑着点头,出去帮忙摆桌去了,摆好了桌又进来叫她俩出去吃饭。等吃完饭收拾好了,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 “我也该回去了,明儿姐姐去我那儿玩可好?”探春走时邀请黛玉道。 黛玉想了想,笑着说道:“妹妹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你也知道,如今二表哥也在园子里住着,他自是不敢闯到我这儿来的,只不过我若出了稻香村。撞见他了倒也不妥。” 探春想了想笑道:“难得这么好的园子,姐姐不逛逛岂不是可惜了,姐姐只管放心。我回去让侍书去打听打听,我们挑他出府的时候,好好去园子里玩一天。” 黛玉笑着拍手:“极好极好,等他出去了,叫上二姐姐宝姐姐云丫头四丫头,我们一起去钓鱼。” 雪雁在一旁吐槽:“这么冷的天,就是有鱼只怕也钓不上来,倒不如正经去花园逛逛,做做诗吟吟对,岂不是更好?” 探春黛玉一听,立刻来了兴趣,只说是个好主意,雪雁大窘,她不过是吐槽下,谁知人家当真了。 探春走后,雪雁问黛玉:“她今儿表现如何?” 黛玉噗呲乐了:“你这话说的,她如今知错愿与我交好,又处处放低身段,我倒觉得她懂些规矩了。” 雪雁不屑的撇了撇嘴:“谁知她抱着什么目的?想来她以往最爱与宝姑娘来往,谁知道她会不会跟宝姑娘似的,背地里害你。” 黛玉大笑起来:“你快别操心了,不过是姊妹间说说话,取个乐。她虽有心巴结,我也不一定全信她。但她如今知道为自个谋出路了,也是好事,总好过懵懂无知仍得过且过的。” 雪雁哼了一声道:“我如何不知这个,不过是白担心你一回。你小时候可没少上人家当,怕你又一时心软了,着了人的道。” 黛玉闻言戏谑的笑了,看着雪雁道:“你不说这个,我还不想说呢。如今是谁着了人的道?” 雪雁脸一红,嘟囔了句:“那还不是一时心软了,所以你不可以心软,免得跟我一样被人骗了。” 黛玉笑着摇头去做她的针线,到了晚间睡下,书澈却找了过来:“你哥哥来信了,想必是在路上托人送来的,他不过才走了几天,怎么就送信来了。”说着书澈递了封信过来。 雪雁接了信谢过了她,两人又说了会八卦,书澈这才回了自个房里去。雪雁在桌前摊开信一看,里头竟然有整整八张纸。这吴均瑜是在写小说呢? 信中写道,那薛蟠果然是个爱惹事的体质,才上路就惹了麻烦。到天津驿站时与人吵了起来,一言不合动手打人,竟是把人打昏死了过去。要不是吴均瑜急救处理的好,只怕这事要闹得更大。 但也不是急救处理的好,这事就能了了,那被打的,竟是威武将军府的小公子苏阐明,一个皇商,敢对威武将军府的小公子动手,可见这薛蟠是什么脑子了。 吴均瑜少不得又是道歉,又是赔礼,最后不但让薛蟠跪下认错,还花了吴均瑜二万两银子才算了事。 只不过后来那苏阐明竟和吴均瑜关系好了起来,经过几日的相处,苏阐明知道吴均瑜不是跟薛蟠一样的人,又知道吴均瑜是去广州,跟他同路,就干脆结伴而行。 至于薛蟠,苏阐明压根没搭理他,一个蠢货,就连教都教不好,还有什么可结交的? 信的最后,吴均瑜埋怨道:“当初要不是因为他家里是皇商,他人也单纯,我也不会有这念头帮他一把。可谁知道大好的机会摆在他跟前,他也不知道珍惜。现在真是后悔,加上你又跟我说了那事,我是见他一次就想揍他一次。你说他是不是就是欠揍呢?揍他一顿会不会更好点?” 雪雁看着信噗呲笑出声来,谁说不是呢,说不准这薛蟠就是欠揍。想他当初调戏柳湘莲,被柳湘莲狠狠收拾了一顿,又是痛揍又是喝脏水的,最后见了柳湘莲就乖的跟鹌鹑似的。 笑完后,雪雁心里也郁闷。她其实让吴均瑜帮薛家,除了被薛宝钗的演技骗了以外,还有一点,便是看上了薛家皇商这个头衔。虽然薛家的皇商快保不住了,但这事儿外头并不知道,只有黄老板和薛家知道。只有等今年年底,再选皇商之时,这件事才会被爆出来。 雪雁想着吴均瑜因为是白手起家,做西洋买卖一夜暴富,免不了在那商人里,也留了个暴发户的印象。这对吴均瑜的人际交往其实很不好,如果能和薛家多走动走动,到时其他商人也会觉得吴均瑜有人脉,越多与他打交道。 这人脉对吴均瑜来说,是他最欠缺的,一来无家族可依靠,二来发家时间短。所以雪雁和吴均瑜的起初愿望都是一样的,利用薛家的皇商身份来抬高吴均瑜的本身价值。 只不过薛宝钗最后那一棒子,打的雪雁顿时清醒。利用薛宝钗?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这辈子都别想利用她,雪雁来古代这些年,学的不过是奴才与主子的相处之道,这闺阁之间的相处之道,她压根就没学过,再加上她在现代就没算计过人,只不过到了这里才开始学着算计,哪里是薛宝钗的对手? 雪雁看完信叹了口气,她如今想回信,都不知道怎么送。在古代送信,要么就是请驿站送到特定的地方,要么就是找那正好要去别的城市的人一起带过去。但这两样都必须有收信人的地址,不然信往哪儿送? 雪雁禁不住为吴均瑜担心了起来,这薛蟠不过才上路,就惹出这种事来,还害的吴均瑜赔了钱,那往后岂不是更加麻烦?不过好在认识了威武大将军家的小公子,这些武将之后倒不是很在乎身份地位,身上都颇有些江湖气息,所以吴均瑜这回也算是抱上大腿了。 想到这里雪雁才放了一半的心,又把吴均瑜的信看了几遍,这才收在箱笼里藏好,又将箱笼锁上。 可是睡到半夜,雪雁又突然爬了起来,从箱笼里找出信来,点着油灯烧了个干净。 不是她不想留着做个念想,只是她突然想起,日后红楼梦有一回是写大观园抄家的。她的信里的内容倒没什么,反倒会是她的护身符。因为她哥哥跟神武大将军家的小公子认识,别人自然不敢把她怎么样。但若是别人说起风言风语,讲黛玉管教不严,或者因为她的失误导致黛玉名声受损,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沁芳闸桥 打那天以后,宝钗就再没来过,倒是湘云和三春经常过来稻香村,因林黛玉打死不肯出稻香村一步,大家又都想来稻香村玩那西洋的玩具,便天天聚在这儿。 时日一久,宝玉在园子里找不到姊妹们玩,便没了兴趣,稻香村又不敢闯,一时间竟觉得还不如搬出去算了。可贾母却劝他,说住在园子里是娘娘的意思,可别枉费了娘娘一片心意。宝玉这才极不耐烦的回了,左思右想,干脆让茗烟弄一批书进来。 那茗烟是个鬼机灵的,最是知道宝玉心里想的什么,于是便到书坊弄了那飞燕,合德,武则天,杨贵妃的“外传”与那传奇角本,买来许多来引宝玉。宝玉一看,如得珍宝。 茗烟又嘱咐道:“不可拿进园去,若叫人知道了,我就吃不了兜着走呢。”宝玉哪里肯不拿进去?踌躇再三,就只把那文理雅倒些的,拣了几套进去,放在床顶上,那粗俗过露的都藏与外面书房内。 那日早饭后,宝玉拿了本《会真记》,走到沁芳闸桥那边桃花底下一块石头上坐着,展开书来重头细看。才看得精彩之处,就听身后有人娇俏问道:“你在这看什么?” 宝玉吓了一跳,忙转过身去,把手背在后面,见史湘云喜笑颜颜看着他,脸上红扑扑的跑的一头热,在那桃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动人。 宝玉不由心中一热,叫了声云妹妹,又赶紧解释:“不过是《中庸》《大学》。” 史湘云不信,撒娇道:“爱哥哥给我看看,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宝玉本就看了那言情台本,心中无限幻想,被史湘云一撒娇,竟觉得湘云倒比往日多了几分妩媚。是他以前从未觉得的。这心下一软,就把书拿了出来:“妹妹我是不怕的,只是可别告诉了别人,这真真是好文章,你看了只怕连饭都不想吃呢。” 史湘云朝他皱了皱鼻子:“就你事儿多,快给我看看。” 两人便一起坐在大石头上,读起书来。史湘云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她心里压根就没想过这方面的事,但一被勾搭了起来,又有哪个少女不怀春? 书中的情意绵绵你侬我侬。看得史湘云是两颊绯红,越发的脸色融润,眼波荡漾。虽几次觉得害臊不敢再看,但那台本写的辞藻华丽,读起来只觉得满口生香,欲罢不能。这一看竟是把十六回都看完了才停了下来。 宝玉一时情动,便对着史湘云说出了在书中对黛玉的话来:“好妹妹,你便是那‘倾国倾城的貌’,我就是那‘多愁多病的身’。” 史湘云的性子可跟黛玉不同。她不会跟宝玉耍小性子,又单纯天真毫无心机,如今自个看了书已是春心萌动,再被宝玉这么一勾引。忍不住满脸通红,只瞟了宝玉一眼,不再言语。 宝玉心中一动,上前抓起湘云的手。另一只手就摸上了湘云的脸:“好妹妹,我只恨你不得天天伴在我左右,以解我相思之苦。怎奈你叔叔婶婶一回京来又要接了你走。等我去与老祖宗说了,叫你只长长久久在我家住着,我们再不分开。” 史湘云正值妙龄,皮肤水嫩光滑吹弹可破,宝玉这一摸便停不下来,只觉得与麝月袭人脸上大不相同。那史湘云毕竟是侯门小姐,所用之物当然皆是上品,又岂是丫鬟们比的上的?自然是要比丫鬟们的皮肤更细腻不少。 史湘云起初只当宝玉摸一会子就会住手,她此刻心乱如麻站着忘了言语也忘了躲,被宝玉一摸更是两腿发软心跳加速。这宝玉又是知人事的,平日也没少于丫鬟们**,对那姑娘家何处敏感最是知道,才摸了几下脸蛋,便抚上湘云的耳垂,轻轻揉捏。 史湘云只觉得耳边一阵酥麻,通彻全身,一麻麻到脚底,这腿一软嘤咛一声便要倒了下去。宝玉忙一把扶住,搂着她的腰在大石块上坐了。又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好妹妹,你可知我的心?” 史湘云只觉得耳边嗡嗡直响,又感觉到宝玉的手放在腰间,隔着衣裳都能觉得发烫,一时间忍不住娇喘连连,柔声说道:“爱哥哥,我想回去了。” 宝玉这时候哪里肯放湘云回去,他早已是口干舌燥,恨不得一尝香唇才好。忙不迭哄道:“好妹妹,我们再坐会,你这般回去,少不得被人看见。” 史湘云羞愧难忍,又一时迷茫,被宝玉的话给唬住,再不敢动。不一会就觉得腰间那只手,上下抚摸,而另一只手本抓着她的手,此刻竟又抚上了她的脸。 史湘云已是浑身发烫,颤抖着声音哀求:“爱哥哥,我们回去吧。” 宝玉哪里肯答应,稍一用力将湘云的脸搬了过来,见她一脸霞色甚是动人,忍不住就有了反应,头脑一热,嘴就凑了过去。 湘云本垂着眼看着地,不敢看宝玉,谁知眼前光线一黑,跟着嘴上就被宝玉吸了一口。这一下她立刻耳鸣眼花,差点就没了知觉。宝玉感觉到怀中之人瘫软了下来,忙一把用力揽进怀里,嘴下加大力度吮吸,不一会就把湘云的嘴吃的又红又肿。 湘云这不知人事的丫头哪里知道宝玉在做什么,那男女大防她虽也学过,但房事如何她却是不知的,加上此刻早头脑发木把规矩给忘了干净。顷刻间就觉着那手那唇,好比天神一般,让她浑身酥软使不上劲来。 宝玉另一只手也并不老实,边亲了上去,边摸着湘云的脸,又揉着耳垂,最后抚到颈上一阵摩挲。亲了片刻,他只觉得下身隐隐作痛,涨得难受。他这才停了下来,摸着湘云的脖子,凑在她耳边低喘:“妹妹,好妹妹,我快死了。” 湘云此时耳朵里嗡嗡作响哪里听的到什么?只觉得爱哥哥在她耳边低喘,那每一阵呼吸都喷在她耳朵上,弄得她呼吸急促,那一声声不知说什么的话,勾得她心跳加速。 湘云迷离的睁开双眼,看了宝玉一眼,只这一眼对上了,这两人就好似天雷勾动地火一般,又是一阵热吻。两人亲热了好久,忽听得远处有人说话,宝玉忙一下站起来,拉着湘云躲进了桃花林里。 湘云腿软哪里走的动路,被宝玉又搂又抱的拖进了桃花林里,再看不到外头是什么情形。 两人碰撞之间碰落许多桃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两人身上。到了桃林深处,宝玉见湘云满身落花,一时间好似仙女下凡一般,更加动情,激动之下将湘云推在桃花树下,又亲了上去。 湘云背靠桃树,被宝玉这般粗鲁的行为吓了一跳,但不自觉的又更觉得刺激,竟是毫无反抗任其作为。 宝玉亲了片刻只觉得不够,下身更加胀痛难忍,但又不敢轻易与湘云共赴**,加之此刻还是野外,但他的手却控制不住,双手紧搂住湘云的腰,贴身将下体贴了上去。 湘云只知自个正腾云驾雾快活似神仙的,突然下身被一异物顶住好不难受,忍不住扭动身子想躲开它。谁知这一扭动,竟是惹的宝玉低吟了一声,将自己搂的更紧了。 两人在这桃花林里大行肌肤之亲,只差敦伦了。湘云那全身更是被宝玉摸了个遍,摸的湘云只觉得下面湿腻难忍,不由趁着喘息娇声道:“爱哥哥,我要回去了,我想如厕。” 宝玉闻言哪有不知这是什么情况的?一时间忍耐不住,伸手摸了过去,在湘云耳边低问:“妹妹可是觉得此处湿热难忍了?” 湘云羞愧难忍,忙拿手去挡,可宝玉一只手还摸着她的酥胸揉捏,逼得她上下挡也挡不住。 宝玉只拿手隔着裙子摸了一把,就觉得稍有湿气,心中忍不住猜想那裙中光景想来是一片大好,可此时突然林外传来声音,好似有人来了。宝玉忙收了手,又扶着湘云从另一边走去。 走到桃林深处竟是外墙,湘云走了片刻,早已恢复神智,见了墙壁不由急了,跺着脚恼道:“都是你,这会子被人堵在里头了,方才我都说要回去了,你只不听。” 说着便哭了起来,宝玉忙又哄又劝:“好妹妹,别哭了,若是哭声引得人来了,岂不是被人看见?你衣衫不整,快别哭了,我替你理理。” 湘云忙收了哭声,理起衣裳来了,其实不过是方才宝玉摩挲之间弄乱了衣襟,腰带也松了,其他并没有什么。两人整理好了衣裳,热度也降了下来。但一想到方才所为,两人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爱哥哥……方才……”湘云开口又不知说什么,又不敢说什么,一时间竟是哑巴了。 宝玉怕湘云日后不理自己,忙低声道:“方才我情难自已,一时对妹妹唐突了,妹妹你怪我吗?”说完一脸愧疚的看着湘云,眼中尽是深情款款。 湘云这小丫头懂什么男人?被贾宝玉这一眼看过来,心都融化了。她害羞了片刻,摇了摇头。   ☆、第一百七十六章 相思病 桃林外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近,宝玉此刻也顾不上再与湘云腻歪了,忙从身边的桃树上折了一枝桃花下来,塞进湘云的手里。 湘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桃花。就听对面的宝玉道:“好妹妹,你我追着出去。” 湘云恍然大悟,鼓起勇气点点头,抓着桃花就往外跑去。宝玉等她跑了几步又追上了上去,口中叫道:“好你个云丫头,莫走。” 湘云本心中忐忑,听到身后宝玉这样叫道,她也镇定了下,笑着叫道:“爱哥哥有本事追上我,这枝我就还给你。” 两人一前一后跑到林外,就见宝钗和袭人正站在那儿说话。两人见到湘云跑了出来,先是一愣,接着见宝玉在后头追了上来,又说什么把桃花还来的话,两人这才发现湘云手里还拿着一枝桃花。 袭人忙上前道:“小祖宗,你又跑的一头汗来,到时吹了风着了凉,少不得又要被老太太骂。” 湘云一路跑到宝钗背后,躲在后面笑道:“好袭人,快帮我拿住他。爱哥哥也恁地小气了,不过是拿他一枝桃花,就不依不挠了起来。” 宝钗忙笑着打趣:“你二人别闹了,还跟幼时似的,为一枝花打了起来,真真是不知羞。” 湘云在她身后笑道:“可不是,说什么是为了给宝姐姐摘的,我说好看问他要来,他竟不肯给。” 宝钗闻言脸一红,忙道:“云丫头只管拿去,左不过一枝花罢了,这园子里多的是,哪里就这么金贵了。” 湘云摇着桃花枝冲宝玉笑道:“这不,还是我的。我可笑纳了。”说着就拿着桃花枝跑走了。 宝玉装着要去追,又一把被袭人拉住:“你可算了,多大点事。不过是一枝花,再摘就是了。” 宝玉故意气道:“那枝我寻了好久,才摘下来就被云儿从身后抢走。这丫头想来盯着我半天了,就等我摘了下来。她好拿了去呢。” 宝钗笑着摇头,看着袭人劝导宝玉,心中对这袭人又不由仔细了起来。她原就知道袭人是最受宝玉宠爱的丫头,但纳了通房之后,病了一回就被宝玉给遗忘了,谁知几年以后再回来,仍是宝玉身边一等一的贴心人。 这样的丫头,若能为自己所用,那宝玉身边的事儿就能一一掌握了。宝钗想到这儿,笑着对袭人道:“你只管带他回去换身衣裳。如今天还冷着,这又是一身汗,日后病了你可脱不了干系。不必理我,你快去吧。” 袭人心中感激,又见宝钗和蔼慈祥。心想日后若是宝钗做了二奶奶,自己才能有好日子过。那湘云虽也是老太太中意的人选,但性子跳脱人又太稚气,以后指不定会有麻烦。 两个女人一个照面间竟就达成了同盟,那是后话暂且不提。只说那湘云回了潇湘馆,仍觉得心神不宁,对方才一事既觉得羞愧万分。又觉得意犹未尽。 湘云这一回去,每天都想着桃花林里的事儿,又不好意思主动去找宝玉,又怕自个出去玩了,宝玉来找她碰不到。因而倒每天只待在屋里并不出去。可谁知打那日起,宝玉竟再没出现过在潇湘馆周围。又因湘云心中思念宝玉。弄的茶不思饭不想的,竟没有几天她就病了起来。 这一日探春仍到了稻香村里找黛玉,只是这回,她却是来邀黛玉出去的,因湘云病了几天。久不见好,请了大夫来看,又只说没事,不过是思虑过重,倒惹的众人疑惑丛丛,单纯的云丫头也会思虑过重? 于是这日趁着宝玉去外做客,探春便来邀黛玉同去看望湘云。黛玉忙叫雪雁准备点补品,又趁着雪雁准备的时候问探春:“你前日去看她,她可有进食?” 探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要我说也是稀奇了,我去见她,她满脸霞色,触手极热,但大夫又说不是伤风发热。我唤她时,她起先还能同我说上两句,可没一会便魂不守舍不知想什么,竟是叫她也不理。次次都是如此,我也瞧不出是什么缘故。” 雪雁在一旁挑着燕窝,心中疑惑,这说的是什么症状?她怎么从来没听过?既然不是发烧,怎么会满脸霞色还触手极热?难道……那是害羞? 雪雁一愣,手中一顿,挑好的燕窝又掉回盒子里。难不成宝玉跟湘云两人好上了?这可真是生生毁了一段好姻缘啊,那卫若兰真可怜,媳妇还没见过就被人撬了。 但她也只是猜测,又不敢确认,于是雪雁想了想突然插嘴问道:“小姐,要不我跟着去看看?” 黛玉恍然大悟:“是了,你祖传学医,连别的大夫不敢确认的脉象你都摸的出来,像那二嫂子都是你帮着看的。今儿你一定得同我们一道去了。” 雪雁笑着道:“小姐也别太指望我,这世上疑难杂症多不胜数,若是都能瞧的好,我就是神仙了。如今我不过是跟去看看,小姐可别抱什么希望,莫要让我觉得有压力。” 探春忙道:“你只管去看看,就当是探病了。不论看不看得出,都没什么。想来连太医都没辙,哎,云丫头这回真真是……” 等雪雁挑好了补品,跟着黛玉和探春去了潇湘馆后,一进屋看到湘云时,雪雁不由的愣了一下。 那湘云半靠在床上,也不着外衣,只穿了身中衣,头发也不梳,只垮垮的放了下来,因几日来不思茶饭,瘦了不少,脸色是病态的苍白,但却两颊通红,眼睛水汪汪的一片,炯炯有神盯着窗外不放。 这……雪雁心里一惊,这湘云怎么越来越像电视剧里的林黛玉了?难道说宝玉命中必定要有一人为他生病为他流泪不成? 黛玉和探春与湘云说话,雪雁便不动声色上去给湘云搭脉,搭了片刻,雪雁心中更加疑惑。湘云的脉象虽然有些弱,但也只是几日不进食导致的,但却脉象平稳,不似有病的样子。 雪雁趁着湘云说话时,装着给湘云擦汗,又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又是正常,并不似探春的说的,触手极热。但手不经意碰到湘云的脸,却又是滚烫一片。 黛玉见雪雁脸上带有疑惑,扯着话题问湘云道:“你可是有心事?不妨与我们说说,我们姐妹一场,若能帮你,自然义不容辞。” 湘云闻言眼神黯淡下来,摇了摇头:“林姐姐,我们打小认识到现在,我哪里存的下什么心思。我不过是想回家了,待在这儿又怎么比得上自个的家?” 探春和黛玉更是疑惑了,这湘云的叔叔婶婶虽对湘云不是很差,但也过分严厉了些,早早便开始教女红功课,让湘云次次来贾府时都抱怨。可如今怎的突然想起家来了? 雪雁站起身来,悄悄退了出去,在外头找到翠缕问道:“你们小姐是什么时候起这个样子的?” 翠缕回忆了片刻,迟疑着道:“好似,那日从沁芳闸桥那儿回来还好好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平儿打探 探春黛玉和雪雁三人,在逛完了园子后,就在稻香村门口分了手。探春自回去秋掩书斋了,黛玉进了院子就叫书澈在屋外守着,跟着拉着雪雁进了上房。 雪雁知道黛玉这是想问她方才的话,于是便开门见山说道:“依我看,只怕那日是云姑娘见到某人,动了心,回去后得了相思病。” 黛玉大惊,忙道:“这话可不是乱说的。” 雪雁摇了摇头:“我何时乱说过?这话只你我二人知道即可,玩不可以对 第 178 章 。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史湘云变成这个样子。难道……难道宝玉已经把湘云给…… 雪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再怎么大大咧咧的女子,在这个时代,被人吃了豆腐占了便宜,都不会一笑而过的。如果湘云心中也对宝玉有了情谊,那被宝玉占了便宜后,思念宝玉也是正常的。 雪雁自个在那琢磨,黛玉却一把拍了桌子:“不行,我得去找老太太。” 雪雁吓得忙把黛玉拉了住:“你要做什么。你别唬我,如今人证物证俱没有,不过是我们的猜测,你这般闹了过去。还让不让她活了?她还云英未嫁,最是不能被人说嘴的,万一毁了名声,日后她想不开跳井抹脖子了怎么办?” 黛玉被雪雁给弄的懵了,噗呲一笑乐了:“姐姐,你误会了。我不过是想找老太太摊牌,要出府去,并把云丫头也带去。” 雪雁想了想道:“如此还不如找二太太去。” 黛玉摇了摇头,笑道:“你不知,若找二舅母。二舅母自然答应,但老太太压着她一头,她就算有这个心放我出去,也没这个胆。你且放心,老太太偏心二舅舅。我便拿二舅舅说事儿,想来老太太为了小儿子,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雪雁知道黛玉如今也已不同往日了,自然是有把握才会如此开口,便点头道:“也好,你让书澈跟了去。我去二奶奶那问问,看看小姐的东西是收在哪儿了。若是老太太不答应。大不了我去外头找几个江湖宵小,偷出去都行。” 黛玉笑了起来,拍了雪雁一下:“你呀,若是真找人偷了去,岂不是更给人抓了话柄。你只管去二嫂子那聊会闲瞌,我事儿成了叫澈儿去喊你。” 雪雁点点头。去房里寻了两匹布料,就跟着黛玉和书澈出了大观园,到了贾府正院里,又兵分两路,雪雁自往凤姐那儿去了。而黛玉和书澈则去了贾母那儿。 雪雁这头去了凤姐的院子,才进去就见一大夫模样的人从房里出来,平儿笑着给他塞银子,又说了几句话,那大夫就走了。 走时雪雁同那人打了个照面,见他的样子相似正经大夫,且还带着学徒,不由纳闷,难道凤姐生病了? 平儿见了雪雁忙过来笑道:“你来了,屋里坐,我先去和老太太报喜去。” 雪雁眼睛一亮:“二奶奶又有了?” 平儿乐得嘴都合不拢了,点头直笑。雪雁拉着她不让她去,说道:“过会子再去,这会我们小姐正在那儿呢。陪我说会子话吧,多久的事,这才几个月就又有了?” 平儿忙拉了雪雁进屋,冲里叫了声:“雪雁来了。” 屋里传来凤姐开心的声音:“妹妹快进来。” 雪雁和平儿对视一眼,笑了起来,雪雁忙进去屋里同凤姐道喜。凤姐抱着艺哥儿笑得正欢,忙让雪雁坐了,又叫平儿去倒茶。 雪雁不让平儿去,只说自己是来送料子的。凤姐打雪雁手里瞧了眼那两匹布料,笑道:“少和我拐弯抹角的,有事只管说,在我这儿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雪雁朝平儿递了个颜色,平儿会意出去看着去了,雪雁这才坐到炕沿上,悄声问凤姐:“二奶奶可知道我们小姐的行李被老太太扣了下来?” 凤姐一怔,惊讶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雪雁说道:“才进园子没多久,老太太就去信,说是我们小姐要常住,要那边把行李送过来,可我们小姐至今还没见着东西呢。” 凤姐皱眉想了想,冲外头叫道:“平儿,你进来。” 平儿应声进来了问:“找我什么事儿?” 凤姐问她:“你跟老太太房里鸳鸯最熟,你去打听打听,林妹妹的东西放在哪儿了?” 平儿听说是这事,马上回道:“只怕是打听不到,鸳鸯可是一心向着老太太的,倒是琥珀嘴不太紧,我去她那儿问问。” 平儿去了,雪雁仍留在凤姐房里,凤姐抱着艺哥儿观察了她半天,最后问道:“这么大的事,你不过去听着,你还留在我这儿做什么?” 雪雁摇了摇头:“我若去了,更不会说了。如今我只能等消息,再者说我们小姐还在老太太那儿,若是坏了她的计划可不大好。” 凤姐凑到跟前小声问道:“林妹妹要出去?” 雪雁点点头,小声回她道:“不但要出去,还要带了云丫头一起去。” 凤姐问道:“云丫头正病着,怕是挪动不好,何苦带了她去,没得过了病气。” 雪雁摇了摇头:“就是带她出去治病呢,想来这住在这园子里,是治不好的。” 凤姐抬了抬眉毛:“这话怎么说的?” 雪雁想了想,王熙凤是个迷信的,便扯了个淡说:“我把过脉,脉象倒没什么大事,只不过精神恍惚,看来像是冲撞了什么,我们寻思着,莫不是撞邪了。那园子里俱是什么花花草草的,难免有个什么花神也说不准。” 凤姐道了个佛偈,只说还不快请人来看看风水,又说要去看看黄历才好。 雪雁笑道:“我们自然是看过了,但又拿不准到底是在哪冲撞的,想来云丫头往日最是大大咧咧的,没准自个也忘了。问她什么,问不到两句就神游了。如今想来,最好是搬了出去,等她神智清醒了,再仔细问来。” 凤姐想了想道:“如今林妹妹去了老太太那儿,说的就是云丫头的事?” 雪雁点点头,逗了会艺哥儿,突然道:“嫂子还是早点搬回大房那边去的好,这么在这儿住着,日防夜防劳神劳力的,对胎儿不好。” 凤姐点头道:“我早和太太说了,只不过如今旧院那边因建了园子,缩了地儿,太太正叫人收拾屋子出来给我们住呢。这回我怀了身子,定是要搬回去的,凭老太太怎么说,我只说院子住不惯,风水不好。” 雪雁想了想道:“我记得临着外街还有块空地,是挨着旧院的。何不叫大老爷买了下来,另盖了院子,打通围墙就行。” 凤姐眼睛一亮:“你说的可是角门边上那块儿?那本就是咱们家的,只不过当年建的时候留着那块地放瓦砾,最后封院的时候就没封在里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大小倒比我现下住的院子还大些呢。” 雪雁点头笑道:“那是最好不过的,想来如今添了个哥儿,日后哥儿大了也是要有地方住的,再说嫂子现在又有了一个,日后两个孩子,少不得要多两间正房才行。这个院子再过段时日,就不够住了。倒不如早早的搬了,也省的哥儿大了后再搬。到时东西也多了起来,只怕收拾起来更麻烦些。” 凤姐忙笑道:“你这借口倒是极好,我明儿就去跟老太太这么回。” 两人正说着话,平儿就回来了,进屋就道:“问着了,琥珀倒是在林姑娘进府没多久,就见过人抬了东西进来,但不知是谁的,只说俱收在老太太的私库里了。她还只当是老太太置办的东西,并没多问。想来那便是林姑娘的东西了。” 雪雁忙追问:“搬进来到现在,可有拿出什么来过?” 平儿摇了摇头道:“我也问了,但琥珀说她倒是没见往出拿过什么。对了,我方才去老太太那儿,见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丫鬟们都待在房里,只鸳鸯一人守在外头。想来是林姑娘去跟老太太摊牌了?” 凤姐叹了口气道:“她才来我们家时,还不过是个小丫头,如今几年过去,胆量倒是大了,能耐也不小了。今儿倒是比我还硬气,我也不能落后了她。想我在家时也是个说一不二的,可如今嫁了人,怎么就软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劝诱湘云 雪雁心中想到,凤姐在书里就算嫁了人,也是个霸道的,但想来那时候凤姐的心思全在权利上头,并没有把自己的家庭当一回事。 而如今凤姐的重心转移了,她更关注的是家庭,是丈夫,是孩子,自然就没有了那要强的心思。虽然没有以前那么泼辣了,但雪雁反而觉得这样的凤姐更可爱。她仍是个有脑子的人,只不过比以往多了几份稳重,多了几份仁慈,也多了几份责任感。 平儿在一旁说道:“奶奶这是要跟老太太说搬家的事儿?依我看还是过几日再说,今儿指不定林姑娘走后,老太太要发作一顿呢,去了岂不是自找苦头。” 凤姐噗呲笑了:“我能不知道这个?你真当我是傻子了?罢了,你俩说话去罢,我如今越发的爱睡了,先躺一会,有事了再叫我。” 平儿忙上前接过艺哥儿,和雪雁一道出了内间去右边的房里说话。才说了没一会,书澈就在外头叫人了。雪雁忙出了上房,见书澈跑的满头是汗。 “姐姐回园子叫些人来,好抬了东西回去。”书澈笑着给了雪雁一个好消息。 雪雁眼睛一亮,忙问:“成了?” 书澈点了点头:“今儿我才知道,小姐的嘴皮子这么利索,竟讲的老太太说不出话来。” 雪雁捂嘴直笑,忙回身对平儿道:“借你几个婆子一用,我出去叫车来,先将东西搬回尚书府去再说。” 平儿笑道:“你只管叫人,不必问我,别说借婆子,让我去帮你搬都成。” 雪雁带了一干婆子赶到贾母的院子,找着鸳鸯就见鸳鸯已拿了钥匙等在库房的外头。雪雁上去笑着道:“劳烦鸳鸯姐姐了。” 鸳鸯只笑了笑,尴尬的开了库房。然后递了张纸给雪雁:“林姑娘的东西单子上都有,你可搬仔细了,落下了我再不认的。” 雪雁笑着道:“姐姐人这般好,怎么舍得让我为难。”说着也不等鸳鸯回答,马上回头叫人来抬东西。 东西倒是抬的很快,雪雁每个箱子都细细的看了一遍,见上头的封条都是尚书府的,也没被动过,这才放心的让人搬了出去。 黛玉跟书澈早回园子去了,园子里头还有东西要拿。又要带上湘云,所以一时半会还走不了。雪雁等东西都搬上了车,就回了稻香村,一进院子就见丫鬟们忙的鸡飞狗跳正收拾着东西,只是上房并不见黛玉和书澈。 雪雁想了想,又转去了潇湘馆,果然见到书澈在外头和翠缕说话,潇湘馆的丫鬟们也正在收拾东西。 “雪雁姐姐来了?”翠缕笑着招呼着,“如今乱着。雪雁姐姐进去说话吧。” 雪雁笑着点点头,进了屋子就听到湘云说:“我不去,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 黛玉劝道:“你如今病着。住在这儿老太太虽不说,可多少也怕你过了病气给三个姊妹和宝玉。” 湘云哭道:“我养着我的,姊妹们只管离了我就是,我又没让你们来探我。你们自个要来,又要怪我过了病气。我知我无父无母,你们俱看不上我。如今就要赶了我出园子。赶明儿难不成再不让我来了?” 雪雁忙上去劝道:“云姑娘万不可这么想,我们小姐想着带你去散散心,三月里有个百花会,云姑娘想必是知道的,我们小姐寻思着带你去玩一回。如今姑娘并不是病了,想来是心情不好,所以我们小姐就想着让姑娘跟着出去玩几回,说不定心情就好些个了。再说我们小姐与姑娘同病相怜,姑娘可别错怪了我们小姐。” 黛玉在一旁也带着哭腔劝道:“我也是自幼没了母亲,虽父亲还在,可并不能见面。如今也是寄人篱下,又与你有何区别。你好歹还有至亲的亲戚,叔叔婶婶又是一心想你好的。我住在这里头,又有谁来怜惜我了?我如今住不下去,想去我干娘那儿,又听我干娘说过,你没少于我妹妹交往,便想着带着你一起去玩几天,倒成了我的不是?” 湘云哭着说道:“你又是第一天认得我了?我讲话便是这样有口无心,你若是恼了我只管去你的。只不过我是断不肯出去的,爱哥哥跟我说过,他要去求了老太太,让我留在这府里,日后我们长长久久都住在一起。可如今你要带了我出去,若是老太太再不让我进来了,我可怎么是好?” 雪雁和黛玉听了一惊,一个捂了湘云的嘴,一个赶紧走到窗前张望。雪雁看了一番没人偷听,这才松了口气,回头朝黛玉点了点头。 黛玉真是恨不能打醒湘云,痛心疾首斥道:“我素日虽不曾与你最亲,但我们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你既是和宝姐姐最近,又怎不学她远离了宝玉?又怎不学着她‘贤惠厚道’?她见你与宝玉痴玩,可曾劝了你一句正经的? “你从小与这府里的姊妹不同,家里又是侯门,为何就这般的不自重,若是让人知道你的心思,你还能苟活于世吗?你以为扯破了脸来,贾府就会认了你俩?到时自个的名声坏了不说,一番痴心也免不了付之于水。 “若你真有这心思,倒不如正经与你叔叔婶婶提了,让他们上门来说亲。到时明媒正娶的嫁进来,怎么就不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你真真是活糊涂了,竟要寻这歪门邪道。再说你对他痴心一片,病了这么久可见他来探过你一回?他今日若不是出去做客了,我也没这机会来看你。你歪在床上一门心思想着他,他可有心在你这里?你若不正经的爬起来养好了身子,到时被你那‘好姐姐’渔翁得利,日后有得你后悔的。” 湘云被黛玉一顿痛骂猛然惊醒,但她的注意力明显不在黛玉的重点上,反而撑着身子爬起来问道:“林姐姐什么意思?什么好姐姐?哪个姐姐?” 黛玉冷哼一声,不屑说道:“我可没这心思,你莫拉扯上我来。我是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你是有心也无心,为人处事你一并都妥妥帖帖,为何与人交往时却并不多想?她早就看上宝二奶奶的位置了,你却仍对她掏心掏肺。如今你病着这些日子,她那样聪明的人怎么看不出来?你只管再歪着床上,不用起来。等她与宝玉你侬我侬的时候,就有你哭的。” 湘云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一时气结:“是她?!她曾与我说过,这府里早已是中看不中用,万不肯进这里来的。还说日后定要飞黄腾达才可,我又见她与你相好,想着她是打了尚书府的主意。她又怎么会……” 黛玉冷笑着摇了摇头:“傻云儿,你莫说笑,若是看不上这府里,又怎么会搬进园子来住。” 湘云顿时大失所望,愣愣的靠回床里,看着前方眼神涣散,口中喃喃念叨:“她骗我……她骗我……我还当她是好姐姐……” 雪雁见几个丫鬟收拾完外头的东西,要收拾里头了,忙回头道:“说这些个有什么用,还不快起身了打扮妥当,跟着我们出园子去耍。云姑娘只管安心去了,我们小姐既然要帮你,自然会帮到底。” 黛玉明白雪雁话里的意思,站起身来不想再跟湘云多说,只叫雪雁来伺候湘云更衣梳妆。 湘云一路傻傻的呆着,由着雪雁把她从床拖了起来,又是更衣又是洗漱,等雪雁弄完了,丫鬟们也正好进屋子。 翠缕一看湘云起来了,都打扮好了,激动的热泪盈眶,上来叫道:“姑娘,你总算是起来了。” 雪雁忙笑着对翠缕道:“我带你们姑娘去我们那儿坐坐,在屋里闷了这些天,是该出去散散心了。你们收拾好了,只管派人去稻香村送个信,我到时一并叫婆子来抬了装车。你留好人看院子,自个的行李也收拾好,跟着我们一起去。” 翠缕应了下来,就目送着雪雁黛玉和湘云离开。书澈仍留在这里,与她说话,又帮着收拾。一直忙到午时,一群人连午饭都没用,才将该带的东西装好箱。 书澈见也没什么好收的了,便对翠缕说道:“我去跟几个玩的好的姐妹们道别,你自拿了自个的东西去稻香村回话。一会儿就有人来拿东西了。” 翠缕道了声好,书澈就离开了。出了潇湘苑往东走,一路径直来了,进门就问惠香:“你晴雯姐姐在吗?” 惠香说在,又去叫了晴雯出来,书澈这才拉了晴雯出门。晴雯见她并不说话,只拉着自己走,也没出声。直到两人进了暖香坞,书澈这才问道:“我只问你件事,你若不知道就算了,可你若知道,还得告诉我了才好。” 晴雯点头道:“你只管问,我知无不言。” 书澈就问:“我听说宝玉前几日去了沁芳闸桥?” 晴雯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他惹什么祸了?我见他回来时一身的汗,又是袭人跟着伺候的。进了屋后袭人要与他换衣裳,他竟抱着袭人亲起嘴来,吓得我赶紧出了房。两人闹了好一阵才消停,没得吵人清净。”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四处打探 书澈笑着点点头,心中明白了。对晴雯道了谢:“我就知道那袭人不是好东西,那日见她在沁芳闸桥跟宝玉两人腻歪呢。” 晴雯不知内情,只当真有这回事,觉着那袭人真真是丢了怡红院的脸,不由横眉瞪眼怒道:“这骚蹄子也太没个分寸了,青天白日的就拉着爷们做那苟且之事,她不要脸,我们还要呢。” 书澈黑了袭人一把也不吱声,反正袭人到时找她对峙,她只说看着两人贴的很近,看错了就也有的。又和晴雯说了会话,书澈便找了个机会回了稻香村,一回去就拉了雪雁进屋子,说起悄悄话来。 书澈把宝玉那日也去了沁芳闸桥一事说了,又说是袭人伺候着回来的,雪雁听完心里莫名有些紧张。若是当时只有袭人一人看到也就罢了,若是还有其他人,只怕湘云这“病”因也瞒不住。 雪雁想到这儿,低声对她说道:“你趁着咱们还没出发,去怡红院再问问,那日除了袭人,还有谁在沁芳闸桥。” 书澈皱了皱眉道:“这般去问,还能问谁?” 雪雁想了想只有一个人是最要紧的,除了这人,换了别人在沁芳闸桥都不一定会把湘云的事儿说出去。“去问问蘅芜苑的人。” 书澈一怔,望向雪雁连道不可不可:“若是去了,万一她真的那日也在,岂不是打草惊蛇,反倒害了云姑娘。” 雪雁仔细想了下,笑着道:“又不叫你直接问她,那蘅芜苑,不是还有贾府留下看门户的小丫鬟么?” 书澈恍然大悟,笑着点头:“是我糊涂了,我去去就回。” 雪雁转回上房去,去了她自个屋里,翠缕正坐在里头看雪雁的针线,见雪雁回来了。笑着问道:“澈儿妹妹怎的只在外头说话,并不进来?” 雪雁笑着回她道:“她最是个坐不住的,才回来不到一会子,就又跑出去玩去了。对了。你们姑娘往日出门都是谁跟着?” 翠缕眼神暗了暗,低声道:“若我那日得闲,便是我跟着,若是我不得闲,只能姑娘自个出去,哪有什么人能跟着的?” 雪雁想了想说道:“可是你们人手不够?我素日就觉得奇怪,为何次次来这边,云姑娘都只带了你来。若是你们实在无人,我这儿还有原先在梨香院里伺候着的小丫鬟们,有我们自个买的。也有贾府送的。我去同小姐说说,将我们自个买的丫鬟,送你们几个。” 翠缕眼睛一亮,急巴巴的说道:“这怎么好,侯府也不是没有丫鬟。只是小姐俱不相信,所以并没有带了出来。” 雪雁掩嘴笑了笑说道:“这倒没什么,左不过在国公府里借你们用用,你们家去了,这些丫鬟就留在这里看门户,也不打紧。我们回林府时,那些买来的丫鬟也俱没有带回去。” 两人又说了会话。雪雁看了看时间,都下午两点了,怎么还没瞧见书澈回来?正暗自着急着,突然听到外头有小丫鬟叫:“宝姑娘来了。” 雪雁大惊,站起来就往外走,翠缕在后头不知所谓。也跟着出来。就见宝钗笑吟吟的扶着莺儿站在院里,同小红正说着话。 雪雁一出上房就听小红脆生生的道:“哟,那我可不知道了。我今儿才告了假去了家里,午时回来后就听说要出去了。宝姑娘何不直接问我们小姐去。” 雪雁心中暗自好笑,这宝钗以前很少见小红。大概是不知道小红是个什么样的丫鬟。她也不想想,自个挑人跟进园子来,能挑那不靠谱的吗?青鸾燕儿都俱没带进来,只独独带了小红,这宝钗也是病急乱投医了,竟去找小红打听。 雪雁皮笑肉不笑的迎了上去,口中打趣:“哟,真真是稀客,宝姑娘好些日子没来我们稻香村了。怎么,一来就看中我们这儿的丫鬟了?若论别的丫头,宝姑娘喜欢只管要了去,只可惜这一个,别说我,就是我们小姐都舍不得她。” 宝钗忙看向雪雁笑着解释:“我不过是见她讲话利索,便问了几句,你这急巴巴的就赶出来护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抢林妹妹的丫鬟呢。” 雪雁也不接话,只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宝钗只觉尴尬,硬着头皮笑问:“你们姑娘在?” 雪雁心中着急,湘云也在房里,若是被宝钗看见,这丫头一时爆脾气犯了,跟宝钗撕扯开来可怎么办。正急着,就听屋里黛玉道:“怎么还不请宝姐姐进来?” 雪雁忙亲自打了帘子,笑着道:“宝姑娘快进去吧,小姐等着你呢。” 翠缕因湘云一直以来跟宝钗关系最好,对宝钗倒是真的和和气气的,她还想拉了莺儿一块说话。却听雪雁对小红道:“你陪着莺儿去你房里玩会,别让她闷着,这里有我们伺候,你不必来了。”接着雪雁又叫底下的粗使丫鬟们倒茶来,跟着就拉了翠缕进了屋去。 翠缕茫然,云里雾里的被雪雁拉着进了屋,又见雪雁放了两道门帘子,这才瞪着眼看着她。 翠缕眨了眨眼睛,小声问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雪雁简直无语,这小姐不设防,丫鬟也没心计,这么一对人进来,不就是给人吃了骨头都不吐的么?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拉你进来讲话,我们这里人手够,哪里用得着你亲自伺候了?再说那宝姑娘自去和小姐们说话,我们只管玩我们的,也省的打扰。”雪雁笑着道,又去收拾她自个的妆匣。 如今只怕要再早些出园子了,宝钗都打听到这里来了,书澈还没回来,想来是有点棘手。不然以书澈的本事,左不过转一圈,消息就能传回来了。怎么会到如今,还没见到人影? 雪雁心中正焦急着,突然外头春纤进来了,手里还拿着空托盘,想必是刚才才送了茶过去。 “姐姐,你去点点我们库里的东西,方才下头的婆子说都装好了。”春纤笑着说道。 雪雁点点头,转头对翠缕道:“你且坐坐,我片刻即回。” 翠缕点头,低头去看雪雁的针线,雪雁便打了帘子同春纤出来。一出上房春纤便带路引了雪雁往外头小丫鬟们住的地方过去。雪雁纳闷,不知为何,进了一间屋子就见书澈正坐在里头喝茶。 “你怎么躲到这儿来了?”雪雁忙问道。 书澈喝了口茶,朝春纤挥了挥手,春纤忙退了出去,书澈这才说道:“方才回来的时候,就撞见宝姑娘了,我为了躲她,绕了一圈,谁知她竟到我们院里来了。” 雪雁一愣,问她:“你去蘅芜苑被她看到了?” 书澈点了点头:“本是不知道的,谁知拉着那小丫头讲了几句话,就见宝姑娘站在拐角处看着我笑。竟是笑的我一身发麻,可她笑着看了我一会便转身走了,我也不知她是何用意。” 雪雁叹了口气,万没有想到连书澈这么小心的人都被宝钗发现了,又问道:“那小丫头说了什么?” 书澈脸色严肃了起来,一字一句道:“那日,宝姑娘也在沁芳闸桥。” 雪雁心中咯噔一下,忙追问:“此话当真?” 书澈点了点头:“虽宝姑娘回去并没说去了哪儿,但听那小丫头说,宝姑娘回去的时候,身上沾了不少桃花瓣。这园子除了沁芳闸桥那儿有一片桃林,其他地方就再没有桃树了。” 雪雁想了片刻,点头道:“你也不必再躲她了,想来她会到稻香村来,也是寻我们小姐说个明白。如此一来,便看小姐怎么同她过招了。你先去收拾自个的东西,我去看看小姐的东西收拾的如何,这院里摆设铺盖一律都是二奶奶给的,倒不用收拾。等你自个收拾好了,去外头叫几辆车来,去将潇湘馆的和我们院的东西都一并装了,送到尚书府去。你亲自跟了去,并同姜夫人如此这般说来。” 书澈仔细听着吩咐,听完点点头便去了。雪雁也出了房间,去检查了一遍行李,见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赶紧回去也收拾她的。 等雪雁这边自个的东西都收拾完了,就见小红进来问道:“姐姐的东西要不要现在一并拿去,我的已经叫澈姐姐一并拿去了。” 雪雁点点头,把自个的东西交给小红,又让翠缕也把东西一并交给小红,小红接了两个包裹就出去了。雪雁这才打了帘子去堂屋,静静的听屋里的动静。 黛玉那房里传不出什么说话声来,因隔着两道厚棉布帘子,声音都被挡了起来。雪雁坐了片刻,想想干脆打了第一道帘子进去,耳房里并没有人。声音从内室里隐隐传出来,但仍听不见。 雪雁想了想,又出去拿了个空托盘进来,直接挑起两道门帘进了内室,去收茶碗。 进了里间,就见湘云坐在黛玉的床上,黛玉坐在美人榻上,而宝钗坐在梳妆台前的花凳上,三人坐的远远的,正说着话。   ☆、第一百八十章 重回刘府 雪雁进去后收了茶碗,又笑着对宝钗道:“宝姑娘今日来的不巧,我们正收了行李要家去,如今东西都装了箱子,差不多该是时辰上车了。” 宝钗忙站了起来,对着黛玉点头道:“如此我就不叩扰了,我去了。” 黛玉也笑着站了起来:“我送送姐姐。”说着便上前搀了宝钗,往外走去。 雪雁见两人走了,也不跟出去,只到床前去看了看湘云。见湘云神色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那湘云见雪雁来打量自己,忍不住问道:“你这丫头,好好的,盯着我看做什么?” 雪雁忙笑道:“不过是看看云姑娘的脸色如何,云姑娘忘了,我家里可是世代行医的。” 湘云闻言微笑了下:“你有心了,倒不必如此折腾,我听你家姑娘的,出去住几日就好。如今我已明白不少道理,倒不用你再为我费心了。” 雪雁见她讲话有条有理,不似先前那般凌乱,又见她神采气质与往日不大一样,心中不免觉得奇怪。也不知黛玉同她说了些什么,竟让一个有心又无心之人,变得稳重了起来。 黛玉不多片刻就回了房里,见雪雁还没走,笑着说道:“你不去看着外头,来我这里躲懒?” 雪雁转身看着黛玉笑着说道:“怎么就躲懒了,我不过看看云姑娘如何了。”这话说了,雪雁却用眼睛瞟了一下身后。 黛玉只笑着冲她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对她道:“你只管去做你的,这儿有我呢。” 雪雁心有灵犀,便不再多说,直接出去看看外头装箱的情况。书澈因还要去潇湘馆看人装车,便拉着翠缕过去了潇湘馆了。稻香村这儿,此刻是小红在看着。 雪雁想了想,如今黛玉身边只得四个一等丫鬟,和一个二等丫鬟小红。这人手方面还是不大够,又见那春纤行事动作颇有点她们林府的模样了,这才叫了她来问:“你可愿意跟我们一道走?” 春纤本就不是林府的丫鬟,是她们打外头买回来的。当初离开梨香院时。春纤就特别羡慕能跟着一块走的小红,如今听了雪雁这样问,忙福了一福道:“自然是一百个愿意,谢谢姐姐。” 雪雁微笑点头,让她去收拾自个的行李,又在想还有哪个丫鬟能带走的。就在这时,见平儿从远处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 雪雁忙迎了过去,笑着问她:“你怎么来了,我今儿不是才去过你那儿吗?” 平儿笑着道:“奶奶叫我来送些东西给林姑娘。你们收拾妥当了?” 雪雁点点头,又看向她手里的包袱,想来用包袱装着,里头大概是些细软之物,这大概不过是平儿寻了个理由。并不是真的来送什么东西吧。 果然就听平儿说道:“你还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就要走了,也不见你来同我道别。如今我来了,你却傻站着也不请我进去,真是越发活回去了。” 雪雁忙请了平儿进去,进了自个屋子,就笑着对平儿道:“我可没工夫再叫人给你倒茶了。茶叶都收起来了呢。” 平儿嗤笑一声,骂道:“好个没良心的小蹄子,我一得了信儿就巴巴的给你送了来,你竟连口水都不给我喝,罢了罢了,我这苦命的。不与你计较这些个。” 话才说完,春纤便端了一个茶碗进来说道:“姐姐喝口茶,不是什么好茶,不过是我们自己喝的,姐姐还别见怪。” 雪雁心中对春纤默默点了个赞。这丫头也是个不错的,会看人来事,却又笑着同春纤打趣:“她可是二奶奶身边的体面人,哪里看得上我们这些人喝的茶,你端了来给她,她却不一定爱喝呢。” 平儿接过茶来打开盖子一看,里头竟是一碗乳白色的杏仁茶,一缕香甜之味飘了出来,引的人口舌生津。她笑着道:“我就爱喝这个,别听你姐姐瞎说,多谢妹妹了。” 春纤笑了笑,也不说什么,拿着空的托盘就退了出去,雪雁过去问平儿:“上午才从你那儿回来,你现下又来是什么事儿?” 平儿不慌不忙喝了口茶,这才说道:“午时我们爷回来了,与奶奶说了会子话,奶奶就叫我进去给你带信儿。”说着朝雪雁招了招手。 雪雁凑了过去,就听平儿在她耳边悄声道:“你们老爷只怕再有几天就要到了。” 雪雁一听不由大喜,惊呼一声:“此话当真?” 平儿忙拍了她一下又悄声道:“如今信儿已经送了来,说是已在胶东了,接下来就算走水路,再慢也要半个月。但寻思着这送信也得几天的功夫,如此一算,只怕再不出七八天的样子,你们老爷就会到京城了。” 雪雁不由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喜得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下好了,黛玉的靠山来了,从今以后,谁再敢翻乔看看? 平儿见她这样子,噗呲乐了:“你就这么盼着你们老爷上京?” 雪雁喜得人都傻了,忙凑在平儿耳边说道:“你是不知道,若是小姐身边没个长辈,出了什么事儿,都是我担着责任。如今老爷来了,自有我们老爷护着小姐,日后我可就轻松多了。” 平儿笑的花枝乱颤,指着她道:“你就想着躲懒,不过这倒也罢,你打小不过才十来岁,便操着几十岁的心。如今也是该你歇歇的时候了。” 雪雁口中说着“可不就是”,又对平儿道:“你们搬家那事,准备何时跟老太太提?” 平儿笑道:“今儿跟我们爷说了,我们爷也觉着外街那块地是再好不过的了,已说去跟那边珍大爷说去要过来。” 雪雁一听,觉得还是贾琏聪明。要说这贾家,族长一职是贾珍担着的,若是族长开口了,老太太再怎么反对也不敢太过分了。况且有了孩子自辟院落也是常事,总不能叫一家几口人都挤在几间小房子里,别说传了出去不好听,下人看了也觉得是件刻薄事。 雪雁点头笑着对平儿道:“如此我便恭喜你们了。” 平儿也笑道:“同喜同喜,你们不也是好事连连?” 两人相视而笑,只觉得心中畅快。 平儿又说了一会子话,便留下那包袱走了。雪雁开了包袱一看,不由的笑了,这不就是早晨自己寻个由头拿过去的那几匹料子?如今又被平儿当做由头给拿了回来,真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春纤进来收茶碗时告诉雪雁,东西都装好车了,又问雪雁什么时候出发。雪雁想了想道:“你叫小红先跟了车去,把东西俱安排好了。我们另再叫车出发。” 春纤应了,拿了空碗出去回话。雪雁这头打了帘子去了黛玉那边,才靠近就听里头道:“日后还劳烦姐姐多提点着我。” 雪雁心中诧异,湘云不过才半日的功夫,怎么就好起来了。也不知黛玉同她说了些什么,但仍打了帘子进去回话,又问黛玉和湘云几时可以出发。 黛玉笑着道:“自然越快越好,这里头又有什么可待的?你叫人去叫了车来,再去同迎春姐姐探春妹妹和惜春妹妹道别,别让人说我不讲往日情面,走了也不说一声。” 雪雁应了,出去一看书澈已经回来了,便让她再去送信,自个又让一个婆子再去叫车。一切都妥当了,这才又去房里请了黛玉和湘云出来,几人上车出发。 车才驶到刘府附近,就见一匹马远远的立在街上,一见到她们的车队,便疾驰回刘府。过了一会等黛玉她们一到,侧门里立刻涌出一群小厮来,牵马的牵马,抬轿的抬轿,把几人接了进去。 一进二门,黛玉才下轿,就听得一声带着哭腔的“姐姐”,跟着有人扑了过来抱住黛玉。 姜夫人在二门含泪笑道:“才跟你说要有样子,如今史小姐来做客,你还不好生待客,只知道缠着你姐姐。” 黛玉激动的回抱了刘纯汐,又抬头看着姜夫人,一双眼眶迅速积满了泪水,含泪叫了声:“母亲。” 姜夫人是再待不住了,几步上前抓着黛玉的手,几近哽咽叫了句:“我的儿。” 这一见面,几人都没忍住,竟就在二门哭了起来。雪雁看着只觉得感动不已,又怕湘云尴尬,忙扶了湘云上前介绍:“这位是姜夫人,这位是刘小姐。” 姜夫人收了泪笑道:“你这丫头,仍是这般爱操行,她与我家是旧识,早就认识了的。” 湘云也笑道:“有些时日没来叩扰了,汐儿姐姐倒是比我高了不少。” 刘纯汐放了黛玉,又去拉湘云:“我听母亲说你要来,已经替你准备好房间了,仍是你原来住的那间,可好?” 湘云点头笑道:“再好不过,那间房里能看到夕阳,美不胜收。” 雪雁不由得诧异,原来史湘云早认得刘纯汐了?看样子好像两人关系还不错,怎么就没人提过这事呢? 一群人进了里头,入了正院重新见礼,雪雁这才从堂屋退了出来,拉着翠缕问道:“你们早与尚书府有来往,怎么从来不曾提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深述情谊 屋外的游廊上,除了翠缕,还站着云步云香和蓝星蓝月,再就是书澈了。春纤和小红已经回院子去收拾东西去了。 雪雁开口一问,除了书澈,其他几人都笑了起来。蓝星眨了眨眼,俏皮的问道:“怎么,你们住在一个园子里,竟连这个都不知道?” 雪雁笑道:“往日与史小姐交往不是很多,大多是那荣国府的三位姑娘来找我们小姐,所以也不知道这些个。” 翠缕听了有些羞愧,她们姑娘因近着宝姑娘,便对那林姑娘多少有些偏见。又因听宝姑娘说了不少林姑娘的事儿,就觉着林姑娘太自恃清高了,便不大与林姑娘交往。谁知最后,能拉她们姑娘出火海的,却是这位林姑娘。 这般想着,翠缕马上向雪雁解释道:“我们姑娘年幼些,又轻信了旁人的话,如今已是知错了。雪雁姐姐可别见怪。” 雪雁笑道:“这有什么,也值得你来道歉。如今既是知道以前信错了人,日后擦亮眼睛过日子就行了。” 蓝月笑着打趣:“你这丫头又来做这老成状,谁不知你年纪最长了?正经跟我们说说那园子里的趣事才是,又提这个做什么?” 雪雁这才岔开话题与众人说起那省亲别墅,一干人听了直咂舌,都道这贾府真真是财大气粗,又说这侯门之后果然与别的人家不同。 雪雁听了不禁好笑,心中暗想什么财大气粗,不靠着薛家的银子,这园子能盖出两栋房子就算不错了。但她却不想说出来,不然可不就无意间帮了薛家的忙了?于是便笑着听她们议论,也不搭话。 吃过了晚饭,各人才跟着主子回了院子。雪雁见东西已收拾妥当了,不免夸了小红和春纤几句,又将春纤提了上来。做自己的副手,升为二等丫鬟。 春纤忙喜得行礼道谢,又在黛玉那磕了头,便搬去了书澈旁边的屋子里住。 本来雪雁的房间外头还有一耳房。可以给春纤住的。但雪雁考虑到春纤毕竟还要在观察一段时间,又不想给她知道太多黛玉的事儿,便只让她在外头住了。 夜间雪雁伺候黛玉睡下的时候,问起黛玉是怎么劝湘云的,黛玉笑道:“倒是没劝她什么,不过是将往日与各府结交时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提了提各府的小姐们是什么样的,又与那贾府的规矩比较了一番。她本就是侯门之女,她婶婶也没少带她应酬。她虽进了贾府一时忘了规矩,但我提起之后又反省了起来。自然就收了那心思。答应与我一起出来,好好养身子。” 雪雁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问道:“你今日见了姜夫人,她是怎么说的?” 黛玉笑道:“你指的是老太太扣我东西一事?” 雪雁点了点头,看着黛玉。黛玉笑着说道:“我先前也觉得母亲不闻不问不为所动甚是奇怪。后来母亲说‘若是你连这事都摆不平,日后嫁了人,如何与婆家相处?’,我才知道,竟是母亲刻意考量我的。” 雪雁不禁有些气恼:“既是如此,当初写信来为何不说?” 黛玉笑道:“若是母亲说了,我只当还有靠山。自己办不下来,母亲也会替我出手。又怎会破釜沉舟去与外祖母想谈?” 雪雁好奇问道:“我不曾与你同去,也不知你是怎么和那府的老太太说的,如今听你这般说了,我又好奇想知道。” 黛玉躺了下去,笑着看着雪雁道:“我只说了一点。便是那二舅舅的差事。” 雪雁一听恍然大悟,若是拿贾政说事,贾母不可能不紧张。那可是她最疼爱的二儿子,她都能把老大赶去旧院,让老二住进正院里。又怎么会不在乎老二在官场里的事情。 正巧,刘大人便是户部尚书,整个户部最大的头领,若是得罪了上峰,贾政还能有好日子过的?贾政素来又最是个假道学,死要面子的一个人,若是知道贾母坏了自己的仕途,又岂会善罢甘休。 雪雁笑着道:“小姐如今可算是厉害了,我自愧不如,这事儿若是换了我,自然是不能像小姐这样的。” 黛玉笑着看着她,轻声道:“若没有你,便没有今日的我。” 雪雁闻言,心中一暖,眼泪差点都被她说出来了。黛玉又说要雪雁跟她同睡,雪雁也不推辞,拿了自己的被褥便上了床。 熄灯了以后,黛玉和雪雁两人躺在床上说着话。黛玉说道:“你可知道,我那年不过六岁,见到你时,便觉着你似曾相识。到我七岁时你贴身伺候我,我便觉得你比其他人更是亲近些,也不知为何,就是这么觉着。” 雪雁一愣,看着黛玉,见她不像说谎,不由想到,这难道真是冥冥中注定的?她就是来帮黛玉脱离苦海的?这世间难道真有神佛? 黛玉又道:“我七岁那年,你回来同我说要我跟着母亲去学规矩。我那时还小,不能明白。但我只觉着若是听了你的话,才是好的。便认认真真学了规矩,学了管家。虽学了些皮毛不是甚懂,却也好过什么都不知的。 “等我初次进了贾府,我才知道往日学的那些,竟是如此重要。但我年幼力薄,若不是你豁出去不管不顾护着我,我也不能保得住名声。 “再后来你替我周旋寻了干娘,我初也以为不过如此,可真真跟着干娘学了这些东西,才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好。若没了你替我搭好了桥,我也走不到今儿这一步。 “我年幼时曾说了让你气恼的话,你莫放在心里。我如今再不会懵懂无知,你也大可放心。日后就算你脱了籍,不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挽留,但我只盼你到时莫与我生分了,还常来与我见面。我们仍是姐妹,仍像如今这般要好才是。” 黛玉这番说话,听得雪雁忍不住流起眼泪来了,她伸手摸了摸黛玉的头发,轻声道:“你真的长大了,再不是以往那个小姑娘了。” 黛玉笑着握了雪雁的手,继续道:“当初我母亲许了你婚姻自主,如今仍是如此。我见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如今多少也能懂你的心了,你只管放心,以前是你护着我,以后,该我护着你了。你也快十八了,别只想着我的事,好歹也寻思一下自个日后的该怎么过吧。我不能留你在我这儿一辈子,但只要我还活着,便能护着你。” 雪雁听完都快哭死了,她这算是苦尽甘来了?自己这些年的付出倒真的没白费,自己也没白托付人,这颗小树终于长成大树,可以让她乘凉了。 但雪雁却还是擦了泪,带着鼻音说道:“你别瞎说,你都还没及笄,就想着赶我出去了?等你及笄了,嫁了人,我才有个心思想我自个的事儿。不管我那时几岁,多大了,你都只管放心。我有林府做靠山,还怕找不到人家?” 黛玉笑了起来,打趣道:“若是万一那时找不到好的,岂不是要怪我拖累了你?我也不是要赶你出去,不过是让你留心自个的事儿,若是有那心仪的人家,只管告诉我了。我派人与你说亲去,你先订了亲,日后什么时候嫁,我可管不着。” 雪雁心中感激,却仍不提她与吴均瑜的事,只道:“你才十四,又还没嫁人,哪里好去派人提亲的,莫要跟我说笑话,真真羞死人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这才相继睡下。雪雁翌日起来,给黛玉梳洗时提了林如海快到了一事,把黛玉喜得坐都坐不住了,忽然一下站起来,险些害的雪雁拽掉她几根头发。 雪雁忙把黛玉又压了下去,没好气的说道:“小姐这一回刘府就跟刘小姐一个性子了,竟如此沉不住气,若不是我收手快些,只怕这一头的头发都掉光了。” 黛玉吐了吐舌头,笑道:“好险好险,多谢姐姐手下留情。快快与我梳洗了,我要去找汐妹妹一同给母亲请安。” 雪雁笑着替她梳了头,又问她:“你既是出来了,若日后宝姑娘找来,让你带她去百花会……?” 黛玉浅笑,看着镜子里的雪雁道:“她能与我说上话了再说吧,一个商贾之女,有什么本事见得到我?就算递帖子来尚书府,看看门的门童又是最看人说话的,倒是莫要自找没趣才是。” 雪雁不禁大笑,黛玉这是转成小黑包子了?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不过黛玉这般转变,自己也能安心些。想来黛玉昨晚说的,日后由她来护着自己,这话并不假。 雪雁给黛玉打扮好了,就让书澈跟着,自个则留在屋里,叫了春纤来,细细教了春纤一些在屋里伺候的规矩,和黛玉的生活习惯。 春纤见雪雁如此培养她,不禁大喜,忙认认真真听雪雁说教,不敢有半点其他的心思。 十日之后,这一天刘纯汐和史湘云都在房里跟黛玉说笑,突然门外来了一个婆子,说是姜夫人请黛玉过去说话。   ☆、第一百八十二章 重回林府 雪雁忙进房去通告了黛玉,黛玉这才带着刘纯汐和史湘云一道去了。雪雁没跟了去,谁知黛玉还没回来,小红就一路小跑回来了。 “小姐让收拾行李,我们家去!”小红气喘吁吁的说道。 雪雁一愣,问道:“好好的,家去做什么?” 小红笑道:“老爷回来了,亲自上门来接小姐了。” 雪雁不禁大喜,忙叫小红去外门找个人报信给林府,叫府里留守的人开始收拾打扫。又让院子里的丫鬟们赶紧收拾行李,好在这几天雪雁估摸着林如海就快到了,所以一些琐碎的杂物都事先收了起来。丫鬟们手脚麻利的装箱,竟不到半个时辰就收拾妥当了。 雪雁又着人去叫车先将东西送了回去,再跟着小红去了姜夫人那儿。才走进正院,就听到上房里传出的爽朗笑声,雪雁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赶紧加快几步走上了游廊。 云步见了雪雁,笑着冲里头叫道:“雪雁来了。” 里头传出林如海的声音:“快进来!” 雪雁有些紧张,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冲云步一笑,打了帘子进去。堂屋里除了林如海,还有一中年男子,微微有些发福,留着两撇小胡子,样子有点滑稽,但看上去很是慈祥。 雪雁上前跪下给林如海请安,声音稍稍有些激动,林如海马上就叫雪雁起来,雪雁才刚站起来,就听姜夫人道:“你这干女儿收的真是没错,我认玉儿时,玉儿已经十三了,但我记得玉儿好似是七岁就来了京城,想来这几年,她也没少护着玉儿。” 黛玉笑着接道:“若不是有她,我如今也不是这般情形。” 林如海哈哈大笑:“这要多亏了玉儿的母亲。若不是她慧眼识珠,我玉儿也不能得此助力。” 雪雁只低着头听他们讲话,并不插嘴。听了半天才知道,那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就是户部尚书刘大人。一干人等说了半天,刘大人和姜夫人都说要留林如海用饭,林如海却推脱道他舟车劳顿实在有些疲倦,又说府里还有事务处理,只怕时间上不够。 姜夫人闻言也不多留,只说明日定要再来。林如海答应了后,就带着黛玉告辞了。黛玉才要走。却听到史湘云怯怯的叫了声:“林姐姐。” 黛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对林如海道:“父亲,云妹妹与我们同去可好?” 刘纯汐听了,突然道:“我也去,我也去。林伯父让我也去吧,我与姐姐作伴,省的她闷。” 带上史湘云倒没什么问题,可是带上刘纯汐?林如海看了姜夫人和刘大人一眼,刘大人马上斥道:“汐儿。不得胡闹。你林姐姐明日还来,你跟了去做什么。她回去还要整理,想必也没有时间陪你。” 刘纯汐不服气道:“我去了也可以帮林姐姐收拾东西呢。” 姜夫人笑道:“你莫惹人笑话,你去了只怕越帮越忙。好好在家里等着,明日就能见到你姐姐了。” 林如海倒是呵呵笑了起来:“我家中素来只有一个女儿,今日多带一个去,让我也享受一下膝下成群的乐趣。” 刘纯汐乐得差点蹦起来。不过她好歹也跟了黛玉那么久,终于是把这个在外激动的习惯给改了。“多谢林伯父成全,我这就叫人收拾东西去。” 黛玉听了噗呲乐了:“你不过只跟去一夜。明日还要同我们一起回来,有什么好收拾的?” 刘纯汐一听也对,连贴身的丫鬟也不叫了,就这么单独跟着黛玉走了。 雪雁最后还是被留了下来,因翠缕还没收拾湘云的东西,但黛玉的东西早就送回去了。雪雁只得留下陪翠缕收拾行李,等收拾妥当了,再和翠缕一起回林府。 回到林府时,正好是下午三点,也就是申时正,雪雁算了算,林府开饭的时辰是酉时三刻,时间上剩的不多了,于是便马不停蹄的找到管事,去交代采买的东西。 谁知管家答道一回来燕儿就来找过他,一切都已经交代好了,东西早就采买去了,过不了一会就会回来。 雪雁忙问采买了些什么,管事拿了清单出来直接给雪雁看,雪雁一看,上头四个主子爱吃的食材竟齐齐全全一样不漏,另外连几个大丫鬟爱吃的食材也在里头。 雪雁松了口气,不由欣慰,看来替了燕儿做大丫鬟确实是件好事,虽然燕儿仍有些内向不大说话,但做事方面已经是有模有样滴水不漏了。 雪雁回了黛玉那儿,就听黛玉在指挥春纤摆放东西。雪雁站在廊上,听着屋里黛玉的声音,突然觉得,好像就算没有自己了,黛玉也能好好的过下去了,现在的黛玉,可不是以前的那个黛玉了。 湘云到了林府后,便日日同黛玉形影不离,无论是去书房还是黛玉管家,她都在一旁看着。几日下来,湘云越看越觉得自个往日是看错了这个林姐姐,以前只当她是个孤僻不善言语的,所以才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梨香院里,关在稻香村里。可这几日看下来,她才知道这个林姐姐,本事不小,一个林府没有女主人,竟全靠着一个十四岁没及笄的幼女在操持。 而黛玉在家里的言谈举止,非但湘云没有见过,就连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都不曾见过。而雪雁这些天却好似不在了似的,竟从来没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没出过一个主意。反而所有的事儿,都是黛玉一人拿的主意。 林如海这回上京,将扬州府内原来的家仆送回苏州老家大半,只带了几个心腹和管事的上来,黛玉的丫鬟,也带了几个,但并不是雪雁最看好的白鹭,只是两个家生奴才,碧鹞和兰雀。 碧鹞是个闷葫芦,八竿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在雪雁刚进府时,她原是在传话上的,后头雪雁升为一等时,被调去打帘子了。而如今黛玉身边正好还缺两个二等的丫鬟,便由碧鹞和兰雀补上了缺。 听林如海所言,好像他们这次来了京城便短时间内不离开了,圣上这次好似想让林如海留在身边,如今林如海还在候命,并没有见到圣面。 林如海以后当什么官,雪雁还真无所谓,毕竟一来,林如海还挂着从一品的闲职,还是有品阶的人。二来,黛玉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影响不到她。三来,林如海家财万贯,就算不当官,也够他们吃几辈子的了。 所以林如海如今闲赋在家,倒也乐得轻松,每日不过饮饮小酒教教女儿,却不怎么出去走动。唯一会来往的,也只有户部尚书刘大人了。 三月时,薛宝钗给林府递了个帖子,说是她要行笄礼,请黛玉前去大观园一聚。黛玉拿着帖子冷笑了半天,继而转头看向湘云:“你怎么看?” 湘云没有回答,扭头看向别处,牙却一直咬着下唇死死不放。 黛玉上前掰开她的下巴,又轻声道:“你如今还厌恶她,倒是正常。只是你若摆明着对她生疏了,别人只说你不念旧情,又说你喜新厌旧,还会说你巴结我。如今你去是不去?” 湘云怒道:“我便是喜新厌旧又如何,她蛇蝎一般的心肠,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黛玉轻蔑的笑道:“你是躲得起,可你若还想同你二哥哥好,便不能不去。你若是不去,你知道你那‘好姐姐’会怎么在宝玉面前说你?宝玉对她向来言听计从,你不会不知道吧?” 湘云冷笑一声道:“那园子里又有哪一个不是对她言听计从的?她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脸,除了你,谁还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我去做什么?去了看她伪善的嘴脸,倒恶心了我自己。” 湘云有些激动,不免声音就大了些。廊上雪雁和翠缕正候着呢,闻得里头“吵”起来了,赶紧进去看看。谁知就见黛玉和湘云两人面对面站着,黛玉手里还拿了张帖子,互相瞪着眼看着。 雪雁笑着上前和稀泥道:“这是做什么,有事好好说。难不成是抢果子吃打起来了?小姐只管放心,若是果子不够,我只管叫人去拿。犯不着为两个果子发脾气。” 黛玉噗呲乐了,叫雪雁别闹,又把帖子递给雪雁看了,雪雁恍然大悟,竟是到了宝钗及笄之礼了。 “你说,她该不该去?”黛玉笑着看向雪雁。 雪雁见湘云一脸怒气瞪着自己,又见黛玉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自己,肯定是立马帮着黛玉了。 “云姑娘且别生气,坐下来慢慢听我说。”雪雁扶着湘云往里头走,转头对翠缕道:“我跟你家姑娘说点悄悄话,你不必担心,吃不了她。” 翠缕闻言啐了一声笑骂道:“她那脾气,你敢吃了她试试?”说着便打了帘子出去。 雪雁扶着湘云进了内室,又进了拔步床,这才好声好气说道:“今儿我跟云姑娘说的话,云姑娘放心,出了这屋子,我便什么都忘了,云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如此真相 雪雁这般神神秘秘的,弄得黛玉和湘云都不禁一头雾水,这是想说什么? 黛玉跟进了拔步床,雪雁却对她道:“小姐不妨先避一避,我有话同云姑娘说。” 黛玉瞪着眼吓唬她道:“竟敢瞒着我,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说着自己倒噗呲乐了,摇着头走出了内间。 雪雁见黛玉走了,这才悄声附耳问湘云:“云姑娘,一会我所问之事关系重大,云姑娘只管实话实说。若是不信我,我可以立毒誓,绝不告诉别人。” 雪雁一直担心,湘云会对宝玉那么着迷,是因为宝玉对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要知道云丫头向来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若不是直接对她做了什么,她也不会开窍这男女之情。那书里,湘云对宝玉一点动心的感觉都没有,只不过是兄妹之情罢了。 湘云见雪雁一脸严肃,不由紧张起来,生怕雪雁那日看到了什么,谁知怕什么就来什么,就听雪雁问道:“云姑娘,那日在沁芳闸桥,宝二爷是不是对你做了难以启齿的事儿?” 湘云闻言只觉得一盆冷水由头浇到脚,浇了她个透心凉。她哆嗦着,僵直着脖子看着雪雁,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了:“你……你看见什么了?” 雪雁见她这样,心中着急,莫非真如她所想一样?于是便急着问道:“你们做到什么程度了?这可是大事,莫要唬我,若是……这……” 湘云见雪雁也急了,哭了起来:“好雪雁,求你莫告诉别人,我那日也不知怎么了,脚也挪不动,话也讲不出。竟由着二哥哥对我做出那种事来。我知我这辈子被他碰了,就只能是他的人了。就算他再中意别的人,只要他愿娶了我,日后就算和宝姐姐平起平坐我也愿意的。” 雪雁长叹一声,呆了起来。湘云更是哭的难受了,只哀求雪雁万万不可告诉别人,却仍不说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雪雁想了想,那日在沁芳闸桥的事,还是应该原原本本的听湘云说一次才好,免得自己误会了。于是追问道:“到底做了什么,你一五一十说给我听,我也好帮你出个主意。” 湘云这才把那天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最后说到出桃花林时,碰见袭人和宝钗,雪雁打断她问道:“她们两个那日之后有没有来找过你?” 湘云哭着摇头,说不出话来。 雪雁皱了皱眉问:“就连袭人都没来找过你?她以前不是伺候过你,与你感情最好的吗?” 湘云仍只是哭着摇头不说话,雪雁拿着帕子给她擦泪。安慰道:“吓坏了吧,这不是你的错。他拿了那闲书勾你,又趁你不备轻薄你,这是他的错。你万万不可把这个归结到自个身上。千万别拿他的错惩罚你自己。” 湘云哭着道:“这话怎么说的?我如今已遭他玷污,日后就算嫁与别人,也非完璧之身。我只得盼着他还念着往日青梅竹马的情分,去向我们家求亲。就算嫁过去他再不待见我,我也不会再求着他。我这次病了,便看清他了。他在我耳边口口声声只说他的心。只说他要去求了老太太让我留在他身边,可我不过是病了,他却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雪雁听了一怔,忽而问道:“你非完璧之身?” 湘云哭道:“你既已知道全部事情了,又何苦再来问我。我如今婚前失节已是伤风败俗了,你还要我再说几次才肯罢休?” 雪雁忙凑近她问:“他要了你的身子?你此话当真?他……他碰了你下面没有?” 湘云哭着一顿,接着又哭起来,点了点头。雪雁这么问,想来碰了下面就是失贞了。 雪雁也慌了,又问:“他怎么碰的?他脱了你裤子不成?” 这回轮到湘云愣住了,她一时忘了哭泣,抽搐着道:“不曾脱,只拿手摸了一把。” 雪雁失笑,差点被她摆了个大乌龙,什么嘛!她还以为湘云已经被宝玉给那个了呢,搞了半天,不过是被吃了豆腐。不过这是古代,吃豆腐对女人来说也是很严重,不能笑。 想到这里雪雁又严肃了起来,看着湘云说道:“云姑娘,你且认真的听我说下面的话,万万不可忘了。” 湘云被雪雁的样子唬住,忍着哭泣点点头。 雪雁继续道:“云姑娘,我们小姐原先有个大丫鬟名唤云鸽,她出嫁前,我曾去过她家,正碰上她母亲与她说那敦伦之道,我那时年幼顽皮,站在窗下偷听了。想来你还未到出阁之日,没人教过你这些,所以你并不知。你那日与宝二爷只是肌肤之亲,并无破身。所以你还是完璧之身,不必担心日后嫁人之事。” 湘云听完,人都傻了。弄了半天,她还是完璧?可她想了想又哭了起来:“虽还是完璧,但也被人玷污了,再不清白了。我与表哥有了这事,日后他若说了出去,我……我……” 雪雁叹了口气,心中不免发愁,这个时候,吴均瑜怎么不在啊!他要是在,雪雁可就好行事多了,找个人勾宝玉去妓院,趁他做那事的时候打他一顿,然后逼着他写个什么切结书的,以宝玉那个胆小怕事的性格,卖了他老娘他都会答应。可如今吴均瑜不在,叫雪雁到哪儿去找人啊? 雪雁想了片刻,劝道:“云姑娘,如今之际,你唯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把这事儿给忘了。就算宝二爷私下与你说起,你也只当是他臆想了压根就没这事儿,你若是还想清清白白嫁人,便听我一句。日后,不论是谁,这事儿都不能再提起,说了出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湘云哭着道:“我也知道不能与人说,可我就怕有人看见了。” 雪雁笑着安慰道:“你且放心,你病了这些日子,在园子里可听到过一句风言风语?人人都只当你真的病了,又有谁往那上头想过?” 湘云仍哭着:“可你不就看见了?” 雪雁无语,看着湘云道:“我不过是问了句沁芳闸桥,你自个就全告诉我了。我可没看到什么,那日我连稻香村的门都没出。” 湘云这下是不知道哭好还是不哭好了,她竟这么傻傻的把所有的事儿都讲给一个完全不知情的人听了,想到这儿湘云俯在床上痛苦起来。 雪雁忙劝道:“云姑娘好歹听我说完了,再哭个痛快不不迟。这事儿虽不是你的错,但若被人知道,只会说你的不是,并不会说宝二爷如何。云姑娘若不想日后常伴古佛独钓青灯,或者一段白绫上吊抹脖子,那便再不可露出一点破绽来。只管还和以前一样,该笑的笑,该说的说,做回以前的自己。但凡事多留点心,莫再像以前一样了。” 湘云哭的声音小了点,委屈的说道:“就算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我心里过不去这个槛。我就怕有一日被表哥捅了出去,我就再活不成了。” 雪雁叹了口气劝道:“我的好姑娘,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如今宝二爷都能跟没事人似的,出去做客的做客,在家亲热的亲热,姑娘怎么就不能丢下这事再也不管了呢?想来那宝二爷最是个怕事的,他若是轻薄一个丫鬟,倒不过是被政老爷打一顿,被二太太骂几句,到了老太太那儿,就直接赏了他做通房丫头。可如今你是侯府的小姐,他敢做出这轻薄之事,若是被政老爷知道,轻则打残,重则打死。你想,那宝二爷怕政老爷怕的跟个鹌鹑似的,他还敢将此事宣扬出去吗?” “再说了,”雪雁说道这儿压低了嗓音凑近湘云,“云姑娘只怕还不知道吧,那府的老太太和二太太,早打了主意要让宝姑娘进门了。不然也不会让宝姑娘巴巴的搬进园子里去住,你和我们小姐,不过是替她住进园子里来寻个由头罢了。若是你们都不来住,她那种身份的人,哪里住的进省亲别墅?” 雪雁刻意隐瞒了其实老太太也存了将湘云列入候补名单里的事儿,就是怕湘云听到一丝希望,又再次跟以前一样。 湘云听了雪雁的话,慢慢止了哭,直起身来看着雪雁道:“此话当真?” 雪雁点了点头:“比珍珠还真!” 湘云噗呲乐了,又立马愤怒了起来:“感情,我们一个侯门之后,一个达官贵人之女,竟是为了一个商贾之女做幌子的?她薛宝钗好大的能耐,好大的脸面。再没有比她还金贵不过的人了!” 雪雁忙哄她道:“再能有脸面又如何,还不是靠着银子收买人心?最可笑的是,她家里的银子几乎都被那大观园给坑光了。” 史湘云扯着嘴角一笑:“这事儿我也知道,她曾跟我说过。我那时还替她觉得不值,还觉着她可怜。如今看来,只怕那时在向我示威了?不论我要不要嫁进贾府来,她又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示威?”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宝钗及笄 雪雁见史湘云终于打起精神来了,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她笑着对湘云道:“云姑娘若是再不哭了,我这就去叫我们小姐进来。至于去不去宝姑娘的笄礼,还由云姑娘自己决定。” 湘云擦了眼泪,好似坚强了一些,点头道:“你去叫林姐姐进来吧。” 雪雁起了身,出去耳房却见黛玉不在,出到堂屋才见到黛玉,原来黛玉怕听到两人说话,竟躲到堂屋里去了。雪雁笑着对黛玉说湘云找她,黛玉便笑吟吟的站起来,竖起食指凭空点了点雪雁,好像在说:“你又在搞鬼。” 雪雁笑着出去,找小红说了几句,小红点点头就往外院书房去了。想来黛玉等会必定是要去的,既然要去,就看林如海去不去了。自打林如海回来带着黛玉去了一趟贾府,宣布了黛玉定亲一事之后,彻底震懵了贾母,也喜坏了王夫人和薛姨妈。 王夫人始终觉得,自己的外甥女嫁进来好掌握些,这黛玉又是一品大官之女,家中又硬气,就算嫁进来也免不了跟她对着来。所以当听说黛玉已定亲了,王夫人一反常态很是大方的送了一套红珊瑚头面做贺礼,就连凤姐嫁过来时,都不过是一套赤金镯而已,可见她对这个结果有多满意了。 而上回林如海带黛玉去贾府打招呼,却没带上湘云,一来湘云那时情绪还不大稳定,二来黛玉担心贾母会留了湘云下来,自己没了劝说的机会。 这次,怎么也不可能不带湘云了,但贾母这样的人,因有了“前科”,雪雁怎么都信不过,觉着她绝对不可能那么老实的。所以便让小红去给林如海报个信,只说那薛家的姑娘今日及笄。要请了小姐去观礼。 林如海听了小红的报信,又问了几个问题,心中大概明白雪雁的意思了。要说这个干女儿,有时还是想的挺多的。但实际上,有他在京城, 贾母还真不敢乱来。 一来,他如今的职位还没定下,贾母不敢太得罪他,二来,若是贾母做出这事。他正好可以以此为理由,告贾母一个不慈,并与贾府彻底断绝关系。 林如海让小红回去带信,说只管去,无妨。雪雁听了回信后,放心下来开始准备贺礼。 雪雁想了想,抿嘴一乐,叫来书澈附耳低语,书澈闻言皱眉道:“这……及笄的日子送这个。只怕不好。” 雪雁笑道:“我们小姐送礼向来爱送些西洋玩意,这是大家伙都知道的。这个又贵,整个贾府也才二奶奶那儿有一个。你只管去拿了来,并不碍事。” 书澈无奈。只得去了库房,雪雁又叫外头小红再去跑腿,去湘云的房里问翠缕要一样东西。 到了行及笄礼的前一日,黛玉和湘云就携手回了大观园。黛玉仍回了稻香村。而湘云且怎么也不愿回潇湘馆。 三春来探望时问了起来,湘云皱了皱鼻子,娇俏的说道:“你们瞧我这样的人。到那儿住了没一个月便得了病。可见那地方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只怕有点邪门呢,我只觉得那儿风水不好,一定是克我。不然怎么我一住进去就觉得凉飕飕的,不行你们去我那看看就知道了。” 探春点头道:“云丫头说的没错,我那日路过潇湘馆,一时想起云丫头,只觉得满心感概,便想进去看看。谁知才走进去,我还拿着暖炉,竟打了个哆嗦,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简直是可怕之极。” 惜春虽然最小,可总看经文,对这鬼啊怪的一点不怵,反而道:“你那时定是回了头的,想来那阴物最怕阳物,你虽是女子,可仍在人间,对他们来说便是阳物。那人肩上有两把阳火,遇到这种时候万不能回头,一回头便会把你肩上的火吹熄。这阳火一熄,他变可以有机可趁了。” 迎春抚着胸口道:“别说这些个,好好的听着吓人。明儿是宝姐姐的好日子,你们都准备送些什么?” 探春听了,颇有些尴尬,她一个庶女,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于是便先看向惜春,惜春笑道:“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便画了一幅画给她,是扑蝶图。” 迎春笑道:“那我便放心了,我这儿是送的团扇,我才绣的扇面。是猫戏线团的样式。” 湘云笑了起来:“极好极好,我也送的是自个的绣品,我前些日子才做的一双鞋,上头是昙花的花样。” 探春这才笑道:“这便不撞上了,我送的是十五根络子,样式皆不相同。” 一干人又看向黛玉,黛玉有些为难道:“这倒显得我有些不够诚意了,我是寻来的西洋玩意,就是二嫂子屋里那个自鸣器的缩减版。如今你们各个送的都是亲手做的,倒是我躲懒了。” 三春皆安慰,说那自鸣器是稀罕物,想来十分贵重,比她们的好得多,宝姐姐一定会喜欢。湘云笑着看着她们,心中十分期待宝钗看到礼物的样子。 众姊妹说笑了一阵,就以不打扰黛玉湘云歇息为由,各自离开了。探春最后一个走的,走时特意说道:“林姐姐明日可晚些再去,我听说,那边府里的侄儿和哥哥们也要来道贺呢。届时等他们走了,我再派人来叫,林姐姐和云丫头只管等着信儿就好了。” 黛玉明白探春这是示好,也领了情,道了谢送了探春后,便落锁关院。至于用饭,稻香村什么没有?只管自己做来吃了就是。 翌日一早,黛玉和湘云便起来准备,两人都一身千金小姐的做派,打扮的极为隆重。湘云作为侯门之后,打扮甚至比黛玉还更甚一筹,满头的首饰头面,压的她脖子都快断了。 “好姐姐,拿下几根钗子吧,我这样去了,又怎么划拳吃酒呢?”湘云苦着脸哀求雪雁道。 雪雁抿着嘴直乐,黛玉在一旁劝道:“你既然来了,就不能让她小看了你去。你往日憨厚天真,将她视为知己,可她如何待你?今儿就得让她看看,你是正经的侯府小姐,可不是她那等商贾之女能欺负的。这气势上,你就得先胜她七分,再言语里压她三分,她便再不敢对你放肆了。” 湘云撅着嘴道:“道理我是明白,只是我许久不曾做这打扮,如今突然装扮起来,倒叫我连路都不会走了。” 黛玉掩着嘴笑了起来,指着她道:“如今你可得熟悉起来,你莫忘了过几天还有百花会,到时你还得这么打扮跟了我去。莫怪我没提醒你,那些个夫人太太们,可眼睛毒辣着呢,你走路颤一颤,都能被她们看出来。” 湘云闻言苦了脸,直嚷着不去了不去了。翠缕在一旁劝道:“姑娘怎么能不去了?那宝姑娘想去还去不成呢,侯府早收到帖子了,你只说嫌闷不肯去,如今林姑娘陪着你去,你还不去,那再说不通了。” 湘云瞪着眼道:“人家都是母亲带着去,我母亲过世了,婶婶也不在,难不成我一个人去?” 黛玉笑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去了?我干娘带着我们,一样能去。再者说,到时去的人家,哪一家你不认识的?你自幼就在京城里长大,自然比我更熟识些,到时还少不了要你带着我玩呢。” 湘云听到这里,又觉得倒是很有一番道理,便丢开不再想它,又站起来努力走了几步,免不了又是一通叫苦。 都快到午时了,才见侍书一路小跑着进了稻香村,一进到院子她就冲廊上的小红喊:“林姑娘和史大姑娘都准备好了?” 小红忙对屋里道:“小姐,侍书来了。” 黛玉和湘云起身往贾母那儿去了,又叫侍书歇会再走。侍书乐得轻松,跟留下看院子的春纤讲了会话才动身回去。 到了贾母院子里,那戏台子早搭了起来,就在内院里头。大家伙都在戏台子上坐了,见黛玉和湘云来了,探春笑道:“这不是来了?” 宝玉早已在了,每回也只有这个时候他能见一面黛玉,如今见了黛玉盛装打扮,竟是痴了起来,傻愣愣的看着黛玉,眼睛都不挪一下。 湘云早瞧见宝玉的失态,心中不由愤怒了起来,那日在沁芳闸桥,若不是被那书里的内容勾搭的失了魂,她又怎么会被宝玉轻薄了去。可那宝玉口口声声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的,到头来仍是见一个爱一个。 湘云想到,她已是被占了便宜的,可不能让宝玉再称心如意!于是在坐下时,故意挡在黛玉的前头,坐在宝钗旁边,又让黛玉坐了她的旁边,生生隔断了宝玉望过来的眼神。 宝玉被这么一挡,这才发现了湘云,他见湘云穿着打扮俱与往日不同,更是多了一番豪门气质,倒衬得湘云英武大气,不由又心生向往。 宝玉往前探了探身子,朝湘云笑道:“云妹妹近日去了哪儿?怎么都不见你出来,也不找我玩。” 湘云冷笑了一声,撇了眼宝玉,又看着前方的戏台目不斜视并不答话。   ☆、第一百八十五章 众人点戏 宝钗笑着看那两人的互动,拿着扇子掩着嘴笑。果然这一笑就引起了贾宝玉的注意,问她:“宝姐姐笑什么?” 宝钗拿着扇子遮着脸,浅笑道:“宝兄弟,亏你平日里左一口妹妹,右一声姐姐叫的亲热。怎么连云丫头病了都不知道?她病的时候我们都去探望过她,可你却不知踪影。知道的,只当你是无心之失不知者无罪,可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故意疏远了云丫头呢。” 宝玉顿时尴尬了起来,他哪里会不知道湘云病了?只是那时才刚过了一天,湘云就病了,他只当是湘云回去以后气他轻薄给气病了,更不敢凑上前去,怕湘云将此事嚷了出来。如今这事好容易过去,却有被宝钗有心提起,他又怎能不尴尬? 湘云坐在一旁冷笑了一声,淡淡说道:“我病了有姊妹们来看就好了,哪里就需要哥哥来看了?再说我与二哥哥打小一块长大,已经情如亲兄妹。外人又哪里知道,我们并不需这些虚礼,二哥哥对我已是照顾有加了,平日里也常叫老祖宗接我来玩。这便够了,大可不必每日粘在一处玩耍,各人都大了,谁还离不开谁了呢?” 宝钗听了仍浅笑不语,只是扇子遮住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青白交接的颜色,湘云这话里话外可不就是冲着她去的?园子里的姑娘们,大多是互相探望,但她却是每天都往怡红院去一趟,就算宝玉不在,她也会留下跟袭人说话。 宝玉虽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可那三春皆听了出来,就连迎春这个样的“木头”都明白这是在说什么,三春脸上表情各异,惜春更是诧异,不由偷偷看了湘云一眼。这湘云原先与宝钗最是交好,她是最看不惯的。可谁知跟林姐姐住了一段时间,竟完全态度大变。看来还是林姐姐更胜一筹,想来宝姐姐这回可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惜春想到这里,心中对林姐姐更是敬佩了几分。初来贾府的时候。她不过是觉得林姐姐才情诗意皆是满分,如今看来,林姐姐比起宝姐姐,不但采更甚,家室更甚,就连处事为人也更甚之。 几人说笑间,酒席被端了上来,因主子还没进食,底下不过是敲锣打鼓吹吹小曲什么的,并没开唱。 等一干主子们吃过了午饭。下头这才认认真真的扮相起来,又拿了本子上来请主子们点戏。 贾母叫宝钗先点,宝钗推让了一番不得,只得先点了一折《西游记》,她知道贾母平时最爱热闹。所以挑的就是贾母爱听的戏。果然贾母见她点了这个,自是欢喜的,然后又让凤姐点。凤姐虽然有王夫人在前,但因贾母之命也不敢违拗,就也点了一出《刘二当衣》。贾母见了自然更加欢喜,接着又要黛玉点。 黛玉却笑着推脱不敢点:“论辈分,老太太还没点戏。我怎好抢先,就算老太太不点,还有二舅母呢。” 贾母笑道:“今儿原是我特地带着你们取乐,咱们只管咱们的,别管她们。我巴巴的唱戏摆酒,为他们不成?他们在这里白听白吃。已经便宜了,还让他们点戏呢!” 说完大家伙都笑了,王夫人又让黛玉点戏。黛玉却道:“正经也该轮到二姐姐点,不该到我。” 贾母脸色稍有些难看,却又笑着让迎春点戏。迎春点了一出,又让给黛玉,黛玉这才点了一折,让给史湘云。 一轮戏点完,下头也就唱上了。雪雁站在黛玉身后看戏,却怎么也看不下去。她知道今天贾母是故意想在王夫人面前透个讯息“我就是中意黛玉”,从这点戏就能看得出来。黛玉才是来白看白吃的,今儿是宝钗正经过生日。宝钗点戏很是应该,凤姐又是操办酒席的人,由凤姐点戏也很是应该,但黛玉呢? 可谁知黛玉并不领情,几次推脱,最后只得由着正经的年龄排序去点戏,一点也显不出先后来。 黛玉这般明显的跟老太太作对,这贾母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雪雁担忧着,看了贾母一眼,正巧看到贾母脸色阴沉的看着戏台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雪雁担心着贾母,却谁知一时大意让宝玉近了身来,他端着一杯酒要请黛玉喝,黛玉不肯,他便要靠近把杯子塞过来。 书澈赶忙上前挡了,娇笑着看着宝玉道:“宝二爷,我站着许久,早就渴了,这杯酒,请我喝了如何?” 早先就说过,书澈如今年纪大了起来,已是长的亭亭玉立,相貌气质不比黛玉差多少。这宝玉见了这么一位美人,只觉得惊艳,又好似没怎么见过她,一时看呆了。 “这位妹妹哪里来的,好像在哪见过。”贾宝玉举着杯子傻乎乎的说道。 湘云嗤笑了一声,用手拨了拨贾宝玉,说了声:“别挡了我看戏。” 这一拨,宝玉往旁边走了两步,一不小心差点踩空,身子一扭好险站住了,可却在美人面前失了风度,不由羞的他无地自容。 宝钗看了眼书澈,笑了笑,举起扇子遮着脸继续看戏。雪雁将她的表情收在眼底,这才转头对贾宝玉道:“宝二爷好生看戏吧,看什么美人?再说她算什么美人,不过是整齐了些,拿的出手罢了。想那三月的百花会上,美人可多的是呢。京城里稍有名有位的美人,届时都要去的。许多府里的姑娘们都挤破了头想进去,可还没有门路呢。” 宝玉的花痴病犯了,只追着问书澈:“好妹妹,你叫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你了。” 书澈嗤笑了一声道:“宝二爷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年我们小姐才进府,你还说我日后必然要下拔舌地狱呢。” 原来在黛玉刚进贾府的时候,才住进梨香院时,宝玉来闯了几回,都被挡在了外头。有一次宝玉忍不住在外面骂那些婆子,被书澈听见了,书澈便走到外院破口大骂,将那宝玉噎得话都说不出来,再也引不出什么典故什么道理来反驳的。 这事儿被赶来的袭人看见了,袭人便忍不住开口斥责书澈,却又被书澈骂成是浪荡货,是破鞋。那时袭人还不是宝玉的通房,但和宝玉也有过敦伦之事。听了这话可不就刺中她的痛处了?这一句破鞋,可气得袭人浑身打摆子,当时差点就癫痫了。 宝玉一听自个的身边人被骂,也顾不上许多,指着书澈的鼻子说她尖酸刻薄,血口喷人,还说她日后要下拔舌地狱云云。书澈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雪雁回想了一下,不由偷笑起来。那时书澈好像回的是:“犯不着宝二爷担心,下拔舌地狱算什么,只怕有些人得下十八层地狱呢!” 袭人同梨香院里的人不交好,也是打那以后的事了。贾宝玉是说完了就忘的人,谁知那个当年气得袭人和自己半死的小丫头,如今会长的这么标致,早知如此,他当时万万不会对书澈说那些话的。 宝玉见书澈脸色不善,口中又带讽刺之语,不免有些讪讪的,又见那黛玉被书澈挡的死死的,连看都看不见,便转移注意看向雪雁,对雪雁问道:“姐姐方才说的百花会是什么,我怎么从未听过?” 雪雁轻笑了一声,凉凉的开口说道:“亏着宝二爷常在外头同这位爷那位爷的应酬,怎么连一年一度的百花会都不知道?是了,想来这百花会也只有上的了台面的人家才会知道,宝二爷若不知道,我便说给宝二爷听。这百花会是由忠亲王妃主持的,每年三月便会请各有头有脸的人家参加,带了府里的千金小姐一同赏花看景。” 宝玉一听,注意力全在千金小姐上,只有那宝钗和三春听出雪雁口中的讽刺之意。三春里迎春探春并没多想,倒是惜春暗自感叹了一番。自个好歹也是宁国府千金,却从未被邀请去过百花会,看来也并不是爵位高就能参加的,也得府里人品好才行。惜春不由心中有愧,自觉面上无光。 而那宝钗听了更是如坐针毡,这雪雁明摆着是讲给她听的,贾母和王夫人薛夫人都离得远些,雪雁这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也只能附近的几位小姐能听到。加上宝钗之前又求着黛玉带她去百花会,虽黛玉也对宝钗说了条件,让她把行李给要回来,黛玉就会带她去,可她试了几回无果,就放弃了。 如今黛玉不但要回了自己的行李,雪雁还故意在她跟前提起百花会,又嘲笑宝玉平日接触应酬的爷们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人,这一巴掌简直就是扇得她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了。 贾宝玉那个蠢货哪里听的出来,知道百花会是什么以后,就一心想着那百花会的情形,只一想到里头有那无数千娇百媚的女孩们,又衬着娇花的场景,他就觉得满心荡漾,恨不得马上到百花会那日,他好进去一睹风采。   ☆、第一百八十六章 送上贺礼 一轮戏好不容易唱完,贾母又要宝钗点戏,宝钗只得又点了一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宝玉听了不耐烦,便道:“你只好点这些戏。” 宝钗便开始给宝玉说戏,雪雁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场景,她在电视里看过。这后头就要引出拿黛玉比戏子的桥段了,书中电视剧里,是王熙凤发现那小戏子长的像黛玉的,只不过如今凤姐完全站在黛玉这边了,就不知这次是谁发现的了。 这回宝钗给宝玉说戏,仍是说得他拍膝摇头,赞赏不已。只不过这回黛玉可没有吃醋,也没有叫他坐好,更没有那句“还没唱《山门》,你就《妆疯》了”。 一曲唱完,贾母果然叫人带了那小旦和小丑的戏子进来,那小旦才十一岁,小丑才九岁,贾母派人打赏分果子,这时突然宝钗笑了起来。 雪雁警惕的看了她一眼,果然宝钗娇俏着说道:“我见这孩子扮上活像一个人,你们再看不出来。” 三春看了看,只点头不说话,黛玉看了也不过是冷笑了一声,没言语。雪雁正担心湘云会说了出来,惹来矛盾,却听到湘云笑道:“这人呐,长的像的多得是。只可惜,就算长的再像,人同命不同。这命都是天注意的,你有什么父母,有什么家室,可不是长的像就能求来的。” 探春笑道:“正是这个道理,虽扮上了有些许相似,可却毫无干系。” 惜春笑道:“我那日还说满头庵的一个姑子同我眉眼有些相似,难不成我也得出家了做姑子才好?” 宝钗被众人说的一脸通红,再拿眼偷瞄黛玉,却见黛玉笑吟吟的看着那孩子半天,她只等着黛玉发作,且听黛玉道:“雪雁,拿二十两银子来赏她。她这般费心扮得像我,也是为了讨我欢喜。小小年纪便要观颜察色。倒是怪可怜见的。” 宝钗听完黛玉的说话,脸色阴沉,只是隔着扇子,大家俱没有发现。倒是雪雁绕过来打赏时,从侧面的缝隙里看到了宝钗的脸,忍不住心中偷笑。 戏唱了一会,黛玉便觉得闷了,拉了湘云要出来散心。宝玉见了一时也吵着不想看了,三春也多少有点乏味,看来看去全是热闹的戏,并不是她们爱看的。 贾母见状笑道:“你们如今是越发不爱同我玩了,罢了罢了,去玩你们的吧。莫跑远了。就在这附近,等会晚间还有席面呢。” 湘云眼珠子一转笑道:“老祖宗,我们不走远,我们仍去你房里,将各自备下的贺礼送给宝姐姐。” 贾母笑道:“这样也好。我们这些老的就不去了,没得拘束。你们自去吧,好好说话莫吵嘴。” 于是一干小辈下了戏台,直接进了上房。宝钗被众人推了上首,笑眯眯的看着大家叫丫鬟们拿礼物来。 只是宝玉此时却不知去哪儿了,一眨眼就看不到人了。宝钗正纳闷着,就见大家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好意思第一个送。 宝钗拿着团扇捂着脸笑道:“你们还不快把东西拿上来,若是不好我可不要。” 这话是开玩笑的,只不过由她嘴里说出来,其他人免不了就有点多心了。宝钗本也是好意,想着用玩笑拉近人心。可谁知却弄巧成拙了。 大伙愣了一下,嘻嘻的笑了起来,推了迎春出去,迎春最年长,便让丫鬟拿来托盘送了上去。宝钗揭开来一看。脸色先是一僵,接着马上笑着说道:“二妹妹好精巧的手艺。” 雪雁看着盘子里的东西,差点没笑出来,她本以为自己替黛玉和湘云准备的东西已经够膈应人了,谁知连迎春的礼物也挺膈应人的。虽然这礼物是结婚贺礼时才最膈应人,但如今宝钗心里想着念着就是嫁进贾府里来,这个扇子……可不就影射了一个“散”字么。 探春和惜春的礼物并没什么,倒是中规中矩。只是那惜春的画,却是画的杨贵妃扑蝶图。这一下宝钗的脸色又不大好看了起来,这不是影射她胖么? 跟着湘云的礼物也没让宝钗脸色好看多少,里头是一双鞋。这鞋也是送礼时忌讳的,因同了“邪”的音,所以在贺礼里很少见到。宝钗见大伙给的礼物都多少有些膈应,心中便只想着,兴许她们并不知道,就整理了下心情,等着黛玉的礼物。 谁知黛玉的东西一抬上来,掀开绸布一看,宝钗差点没气死过去。好好的生日,她居然送钟! 宝钗铁着脸,盯着那西洋钟看着,就听黛玉喜笑颜颜的在一旁道:“我想着上次雪雁跟我提过,说宝钗姐姐过年时去她家里拜访,见到她家里的自鸣器很是喜欢。我便让雪雁替我寻了一个来,借花献佛,还望姐姐满意。” 宝钗能说什么?她是笑也不是,哭也不能。还没开口,就听惜春在一旁道:“咦,姐姐过年时去雪雁家里了?怎么不来我们这儿?” 宝钗忙笑道:“她哥哥是西洋货商,常跑广州,我哥哥因也要去广州,想跟她哥哥同路,便去她家玩了几回。” 雪雁笑着说道:“是呀,宝姑娘还带我去祁云寺上香,当时宝姑娘还抽了一个上上签呢。” 众人忙笑问是什么签,又说宝钗怎么不叫她们。宝钗被雪雁气得坐都坐不稳了,只用扇子遮着脸,叫莺儿把礼物先收起来。跟着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笑道:“不过是个不出名的寺庙,我想着你们平日都有家庙可去,而我并没有,才加了雪雁陪我同去。” 雪雁心中冷笑,这下就变成陪她同去的了,当时怎么不是这么说的呢?不过她觉得今天已经膈应够了,便不再开口,只退到一旁看姑娘们说笑。 才过了一会,湘云就问道:“怎么我们的贺礼都给了,却不见二哥哥?” 惜春笑道:“你如今再不爱哥哥,幺爱三四五的了?” 湘云翘着嘴道:“那是小时候,如今跟着林姐姐,林姐姐好生教了我。我再不大舌头了,你们再笑话不了我了。” 众人又笑了起来,这才又提起宝玉。黛玉笑着道:“理他呢,正经玩我们的才是。指不定他是忘了备贺礼,回去准备去了。一会他再来,若是临时准备的,宝姐姐可别饶了他。” 宝钗笑着不语,其他人却也只叫宝钗别轻易放过宝玉。过了一会,果然宝玉一头大汗又跑了进来,手里只拿了一卷纸。 “宝姐姐,这是我的礼物,你快看看。”宝玉还只当众人不知,将他的礼物送了上来。 宝钗打开一看,上头是一副字,写着“国色天香”。宝钗笑着问道:“这是你写的?” 宝玉笑着回道:“正是,姐姐可喜欢?” 宝钗心中不由有点失望,但却还是笑着点头,只说自己喜欢。谁知探春却不依不挠起来,指着那字说道:“墨都还没干呢,只怕是你临时写的吧。方才我们送礼只不见你一人,想来是方才匆匆忙忙去书房写的不是?” 宝玉面上大窘,只得讨饶:“宝姐姐莫恼,我这几日去北静王府有点勤,一时忘了备礼,又不想将那腌臜之物送给姐姐。想来这字是我亲手写的,姐姐不是前些日子还叫我写几幅字吗,今日也算是我说话算话了。” 宝钗尴尬的笑了笑,只叫大伙吃茶,众人在屋里分散开来,各玩各的。黛玉和湘云下棋,探春在一旁观看,惜春拉了迎春和宝钗玩骰子,一时间都没人理宝玉。宝玉只得一会看看这边,一会看看那边。 湘云极不耐烦自个下棋时有人在一旁指手画脚,当宝玉再次过来看时,湘云把棋子往盒里一丢,瞪着宝玉怒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二哥哥若是闭不住嘴,去那边玩骰子就好。何苦来烦我们?” 黛玉也是微微蹙眉,好似很不高兴的样子。探春见状笑着起身,推了宝玉过去宝钗那边,笑着说道:“来来来,我送只水鱼过来,你们只管吃大户,赢了他的钱去。谁叫他今日来的最晚呢?” 宝钗和迎春笑了,让宝玉坐下,惜春又不肯与宝玉做同家,便换了宝钗过来,如此一来,宝钗与宝玉一边,惜春与迎春一边,换了种玩法,开始玩天地骰。探春见宝玉终于肯坐下来了,这才回了那边,仍旧看湘云和黛玉下棋。 晚间散了席,湘云同黛玉才回了稻香村,那湘云就叫翠缕赶紧收拾东西。雪雁纳闷,怎么没闹矛盾还要这么急着收拾东西? 正纳闷着,就听湘云说道:“雪雁,你也快去收拾,明日我们家去。” 雪雁噗呲乐了,原来不是生黛玉的气。 黛玉笑着说道:“云丫头又发疯了,好好的,你不住上几日就要家去,老太太那儿怎么说?” 湘云气结道:“你还跟没事人似的,如今人家拿戏子比作你了。你只当她无心玩笑,可她却是有意为之。” 黛玉笑着摇头:“都过了多久了,你怎么还恼着?若论气恼,今日只怕她比我们还气呢。”   ☆、第一百八十七章 凤姐来访 湘云不解,明明是宝姐姐故意拿戏子比作林姐姐,怎么林姐姐却毫不介意,反说是宝姐姐会恼了? 黛玉见湘云一脸懵懂,笑着解释道:“你可知,这送礼也是有学问的,一来讲究个场合,二来讲究个吉利。我们今日送礼,且不说我俩的是雪雁故意备下的,就连二姐姐送的,都够她喝一壶的了。这扇子就应了“散”的音,你送的绣花鞋,又对了个“邪”字,更何况最后,我送的那自鸣器,其实还有个名字,叫时钟。” 雪雁在一旁笑道:“还不止这些个呢,你没瞧见宝姑娘看到四姑娘送的画时,脸色都变了?四姑娘画的可是一副杨贵妃扑蝶呢。” 湘云哈哈大笑了起来:“难怪今儿总看她拿着扇子遮着脸,想必脸色大不好看。雪雁姐姐真真是个鬼灵精,我竟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个道理,难怪要我新做的那双鞋来送礼。” 湘云这一乐,倒把生气的事儿给忘了,再不提这要回家了,只跟着黛玉老老实实在园子里住了几天。第二日倒听探春说起宝玉什么悟禅的事儿来,说是写了首不伦不类的诗,有多好笑云云。 湘云等探春走了,毫不客气嘲笑道:“他若真的悟禅还是件好事,他去做了和尚,才是我们的造化。” 黛玉闻言摇头笑了起来,这丫头,记仇的很呐。 几日后林如海亲自来接,又把黛玉和湘云接了回去。也不知是谁在贾母跟前提了百花会一事,贾母自打知道了这京中还有百花会一说,也留了心。想着家里那三个姑娘若是也能跟着就去好了,于是在林如海来接人时,试着和林如海提了一下。 林如海却推辞道,自己不过是个男子,又不能带女儿出席,这百花会还是尚书府姜夫人带去的。自己也不方便引荐。 贾母一听便不大高兴,沉着脸让人叫了黛玉和湘云来。又当着林如海的面,拐弯抹角的让黛玉多提携着点家里的姊妹。黛玉浅笑不语,听着贾母的“教诲”。贾母又提起什么娘家是女儿的靠山之类的话。这下轮到林如海不高兴了。 “岳母大人这是何意?我还没死,我们林家也没破败,玉儿的娘家怎么说也是姓林,岳母大人难不成对小婿有所不满?” 贾母一听自觉说错了话,忙赔笑解释,又见林如海脸色不复好转,也不敢再多留了,只得赶紧叫人送了林如海和两个姑娘出去。 黛玉回到家里,还没坐下休息片刻,就去了书房找林如海。雪雁将屋子收拾妥当。才见黛玉回来。 “小姐这是做什么去了?”雪雁随口问了句。 黛玉笑道:“去和父亲说百花会的事儿。” 雪雁疑惑,看黛玉不像玩笑,忙问道:“这百花会素来是按帖子进门,难不成小姐还想带那府里的姑娘一起去不成?会不会乱了规矩?” 黛玉摇头笑道:“这倒不必担心,我只带二姐姐和四妹妹去。并不会坏了规矩。且以前也有带了表姊妹同去的先例,这回我也不算破例。” 雪雁想了想问道:“小姐不怕别人嫌贾府的规矩是乱的,反看轻了小姐吗?” 黛玉掩嘴笑道:“我知你素来最是担心我,不过这回你放心,我已考虑妥当了。这贾府虽没被下帖子,但姑娘们的规矩这几年也慢慢好起来了些。更何况,我若不帮。日后真有什么风言风语出来,也只会说我不念旧情,不顾姐妹。如今帮她们一把,造化如何看她们个人本事。又不是我带去了,就一定有人相中她们。” 雪雁点点头,只觉得黛玉如今比她还考虑周全了。但一想到探春,她又问道:“但三姑娘那儿……” 黛玉笑道:“你放心,我自会带她出席一些普通的应酬,但这百花会太过正式,带了她去反而对她不好。这事儿日后我会细说给她听。想来她如今已是能冷静听我说话了,再不会误解我了。” 雪雁见黛玉事事都考虑妥帖了,倒也放心了下来,笑着问黛玉:“你这是纯心要让那位气的晚上都睡不着了?” 黛玉轻笑,看着书桌上的笔洗出神,片刻后有些冷冷的说道:“她也该为她做出的事付出代价了。” 雪雁差点都跪下喊女王了,这架势,这气质,啧啧,活脱脱贾敏二世啊! 打那以后,林家没少往贾府派帖子,只请了三春去坐,并不请宝钗。本来嘛,林家书本网,又是侯门之后,那商贾之女哪里上的了台面。 宝钗知道此事之后,暗自咬碎一口银牙,却也只能把牙往肚里吞,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她难不成还能闹到贾母那儿去,质问林如海为何区别对待?再说就算她真的不要脸面豁出去了,跟贾母提了这事,害怕贾母觉得她动了嫁给别人的念头。宝玉这里,又保不住了。 为了巴住贾府,为了守住宝玉这个宝贝疙瘩,薛宝钗也只能半夜独自对窗含泪而坐了。眼见着三春时不时打扮的花枝招展往林府去玩,自个却只能往怡红院里跑,宝钗心情越发的沉重,连带着脾气也逐渐难以压制了。 因自己只有这么一个选择了,宝钗就真心实意的为日后打算起来,平日见了宝玉,就少不得提点他多读书,多学习。这一来二去,宝玉开头还能忍一忍,可次数多了也忍不得了。每次宝钗一来,宝玉都扳着脸,甩手出去,不是找丫鬟们打情骂俏,就是出府找那些公子哥儿喝酒寻欢。 宝钗几次来怡红院,都被宝玉独自留了下来,终于忍不住落了眼泪,袭人忙劝导她,两人互说苦楚,不觉又是一阵伤心。于是怡红院里,最常见的场景,就是宝玉气冲冲的跑出院子,然后宝钗袭人对坐抹泪了。 探春去了几次林府,被黛玉暗自提点了一番,知道自个没机会去百花会,但因黛玉说的很是圆满,她倒没有什么膈应的,反倒庆幸自己早日改了站队的方向,选择了黛玉这边。若是还跟着薛宝钗,不说成日碌碌无为了,对她日后也没有好处。 这一日黛玉没请三春过府来玩,却听廊上有个小丫鬟同雪雁说:“贾府来人了。” 黛玉高声问外头:“来的是谁?” 雪雁忙让那小丫鬟进去回话,那小丫鬟进去后回道:“不知是哪一位,但是来的一对夫妇,想来应是那府里的奶奶少爷,老爷口中称‘贤侄’。那一对夫妇又管老爷叫‘林姑父’。” 黛玉忙叫雪雁替她更衣,又去叫人通知湘云。湘云进屋时,还带着一个人来,打眼一瞧竟是凤姐。 “瞧瞧是谁来了?我才走到廊上,就遇到她了。”湘云挽着凤姐的手,笑眯眯的说道。 黛玉一看是凤姐,忙笑着迎了过去:“好嫂子,你终是来看我了。今儿怎么让你出来了,你再不必当差了吗?” 凤姐笑的一脸的灿烂,心情很好的样子说道:“我们打那边搬了出来,在外头自个建了个园子,又另开了个外门通到街上。你琏二哥哥说日后让我大可不必窝在家里,若是闷了便出府来找你玩。这不,带着我认门来了。日后你可别嫌我来的多了,不放我进来。” 雪雁在一旁听了,比谁都高兴,一脸期待的看着凤姐问到:“二奶奶,平儿姐姐来了吗?” 凤姐哈哈笑了起来,指着她道:“你瞧瞧她,满脑子只有她那平儿姐姐。你就不放你出去和她讲话,你且先于我把了脉来。” 雪雁忙上前替凤姐把脉,片刻过后满脸笑容道:“恭喜二奶奶,母女平安,胎像很稳,只要不太过劳累,平日里多走动也有好处。” 凤姐黛玉和湘云三人皆是一愣,跟着又大喜:“原来是个闺女。” 凤姐更是开心,她带小子带的人都烦躁了,头胎生了个儿子是件好事,可小小子太磨人了,整的她成天烦躁。如今她就盼着二胎能是个安静点的,一听是个女儿,喜得都快转圈圈了。 “我有闺女了!我有闺女了!”凤姐乐得直叫唤,倒惹得旁边的湘云和黛玉大笑不止。 湘云揉着肚子道:“快别嚷嚷了,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了。知道你有个闺女了,知道了。” 雪雁忙嘱咐凤姐不可大喜大悲,对身子不好,又扶了凤姐去美人榻上坐着,又回头叫人送热水来给凤姐喝。 忙完了一切,雪雁这才退出上房,一出游廊就见平儿笑眯眯的站在外头同书澈讲话。 “平儿姐姐!”雪雁大笑走了过去:“恭喜恭喜!” 平儿扭头来看她一眼,掩嘴笑了:“如今这般光明正大恭喜我,被我们那边的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这是想分家呢。” 书澈倒在一旁插嘴道:“分家了才是好事,想来那府里如今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分了家去,你们小日子才能过的舒坦。”   ☆、第一百八十八章 张家上京 平儿又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父母俱在,家中又不是兄弟太多地方太小,分家这事提了出来,只怕要惹人诟病。 雪雁知道分家一事不是小事,便对书澈道:“你去叫燕儿弄点果子来,我们几个也去乐呵乐呵。今儿让二等的上来伺候。” 平儿跟着雪雁回了房,两人聊天时,说起贾府的八卦,雪雁问道这几日可有什么新鲜事。 平儿笑着道:“你不问,我都会说呢,麝月出去了。” 雪雁一怔,恍然大悟:“她真的有了?” 平儿点了点头:“先前月份少,瞧不大出来,又因她不怎么害喜,倒是给瞒了过去。打三月起她肚子就藏不住了,又开始晨吐,又爱犯困。那怡红院里的婆子一眼便瞧了出去,也不知是谁告到二太太那里。那二太太拿了袭人去问话,袭人回来后,二太太便叫人把麝月挪了出去。听说是赶回家去了,孩子也没了。如今人都快不成样子了,只怕是熬不过几日了。” 雪雁想了想问她:“宝二爷去看过没?” 平儿嗤笑了下道:“他被禁足了,因前几日跟着那神威将军之子出去,却不知为什么跟人在茶楼里闹了起来,听说是打了什么大官的儿子,又口口声声辱骂忠亲王。被二老爷知道了,狠狠打了一顿,若是不是二太太和老太太去的及时,腿都要打断了他的。” 雪雁诧异,惊呼道:“打架?就凭他?” 平儿掩嘴笑了,戏谑道:“怎么,他怎么就打不得架了?” 雪雁撇了撇嘴,毫不客气的说道:“莫要我说出难听的来,好歹也是你们府里的少爷。” 平儿哈哈笑了起来,只问她:“你倒是说说,我倒没从你嘴里听过什么难听的话来。如今你倒是让我见识见识,让我瞧瞧你这软和的人。能说出什么来。” 雪雁横了她一眼,拒不开口,门口书澈端着果子进来,笑嘻嘻的说道:“平儿姐姐还是别听了。她说起难听的来,那是连看二门的婆子都要害臊死的。你们是不曾见过,就连我们下头的粗使丫头都没见过。要不是那日我守在廊上,听她在屋里头抱怨,我都不知道她竟这么会骂人呢。” 雪雁抬手做要打她的样子,唬她道:“小蹄子,越发猖狂了,如今连我也编排。” 书澈倒是一点不怕,把果子往桌子上一放,脸往雪雁跟前凑:“你打。你倒是打,往我这儿打。” 雪雁拿她没辙,噗呲乐了,往她脸上捏了一下:“你这泼辣劲儿,到底跟谁学的。竟比二奶奶还厉害些。” 平儿哈哈大笑起来,在一旁道:“这一物自有一物降,如今她可不就降服你了。” 雪雁笑着摇头,又问平儿:“你方才说打架,那宝二爷是打了谁家的公子?” 平儿笑着道:“你再想不出来,这人跟你们还有关系。” 雪雁一怔,跟书澈两人好奇的互看了一眼。书澈倒是先猜道:“莫不是雪雁她哥哥?” 雪雁摇头:“我哥哥还在广州,要六月底才能回来,怎么会是他呢。” 平儿也不吊胃口了,笑着说道:“是你们未来姑爷的兄弟,那两广总督的次子,听说叫二岩的。” 雪雁和书澈眼睛一亮。书澈忙问平儿道:“他们不是在广州吗,怎么上京了?” 平儿笑着不答话,拿着乔看着两人,雪雁忙捅了捅书澈,书澈笑着上前给平儿揉肩。雪雁又亲自拿了果子喂平儿,两人哄着催着她快点说。 平儿这才笑道:“罢了,瞧你俩伺候的好,那我就勉为其难说了。那两广总督的次子,听说是上京考武状元来的。他们家老大已是三年前的武状元了,这回轮到老二来考,听说那老二马背上射箭,能把柳叶一个个串起来钉在树上。” 雪雁忙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书澈又问:“既然功夫这么厉害,怎么会被宝二爷打了,这岂不是可笑了?” 平儿摊了摊手道:“两个一起问,我先回答哪个?” 书澈忙抓着她的胳膊摇:“先回答我的。” 雪雁点点头,她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平儿笑道:“其实,说是宝二爷把人打了,实际不过是个乌龙。这事儿是这样的……” 平儿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雪雁和书澈不禁面面相觑。原来那宝玉与神威大将军之子冯紫英去茶楼听戏,正好碰见一个小姑娘和一群人,那宝玉见小姑娘跪在地上一脸可怜兮兮的,而那群人却对着那小姑娘冷嘲热讽,其中一个男子明显是小姑娘跪着的对象,一脸怒容瞪着那小姑娘。 宝玉这怜香惜玉的破毛病立刻就犯了,上前与那群人理论,却一不小心说话时肢体动作太大,一胳膊挥到旁边的一个人,那人一个没站稳,推了身边的人一下,身边的人脑袋一晃,撞到中间那名男子头上。本来中间那名男子是可以躲开的,可为了扶朋友一把,硬生生给撞了一下,脑门上立刻肿起一个大包。 那群人顿时不依不挠了起来,揪着宝玉就要揍他。好在冯紫英上前劝说,那帮人又是认得冯紫英的,就并没有怎么样。只是这事却正好被贾蔷看见了,这贾蔷与贾琏关系还不错,于是对贾宝玉顺带着也看不大上眼,便回家以后同贾珍说了。 贾珍身为族长,一听说宝玉是惹到了两广总督之子,怕会给两府带来麻烦,便跟贾政提了。贾政这家伙除了抓住毛病狠揍儿子一顿,就再没其他本事了。于是贾宝玉就倒霉了,挨了好一顿板子,屁股都快被打烂了。 雪雁听完整件事,不由偷笑,打的好,贾宝玉可不就是欠打么。但一想到那个小姑娘,雪雁又担忧了,问道:“那茶楼里那小姑娘是怎么回事?” 平儿笑了:“要说这事一开始我还不知道,今儿才从我们二爷那听出来。原来那小姑娘是个路边卖身葬父的,那张家二公子给了她五十两银子,让她不要卖身了,拿着点银子去谋生。可那小姑娘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肯,非要委身为奴。一路跟到茶馆来,哭着哀求张家二公子收了她。谁知就被宝玉看到了,上来就惹出了这事儿。” 雪雁听完冷笑了一声,不就是个拜金女么,又一个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麻雀,又是一个巴不得贴上去给人做妾的穷家女。 书澈也是冷笑了一下,大大方方说道:“要我说,倒还不如就趁了她的心,让她为奴,做不了几天打死她。一把草席卷了丢到乱葬岗里去,还省的麻烦!” 平儿噗呲乐了:“真真吓死个人,你们雪雁姐姐倒没说错,你倒是很有几番我们奶奶的样子。” 书澈噘嘴说平儿笑话她,就是不依,雪雁又开口问道:“那如今只有他一个人上京,他们家没人跟来吗?” 平儿戏谑的看着她笑,雪雁倒不慌张,不紧不慢的说道:“说来我们家也与张家订了亲,可如今也该有姑嫂之类的人来相看一下了。当初定亲可是由他叔父家相看的,他们本家怎么也不来个人?” 平儿摇了摇头道:“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们二爷与他倒是认识,不如我让二爷帮着打听打听?” 雪雁忙道:“那就麻烦姐姐了。” 凤姐一直呆到晚上吃完了晚饭才走,晚饭是和林如海贾琏一起吃的,因有父亲在场,倒不会坏了规矩。这一顿饭过后,林如海倒是对贾琏的印象又好了一些。自打贾琏好好当差以后,人的气质都变了,再没有以往的浮夸之像,倒也能算的上是翩翩俊才了。 打那以后,贾琏常来林府做客,偶尔凤姐也会叫车来林府玩一会子。因林如海事先交代了,贾琏夫妻俩再来不必再递帖子,大家都是亲戚只管来玩就好,于是交往起来也方便了许多。 平儿来了几回,终于是把消息打听了出来,原来这两广总督一家,其实都要来京,只不过二儿子来的早些,因要备考,还要来打点关系,所以那张二岩便自己骑马上路,还有几天,张家剩下的人也差不多要到了。 平儿这个消息一传了过来,林家很快就收到了张家的来信。信中也是提起张家不日就要上京一事,又说要来府里拜访。 黛玉听了消息不由紧张起来,她知道这次要来的,其实就是来相看她的,并同她交代一些府里的规矩习惯,免得新妇进门一头乱。 雪雁见黛玉整天神经紧张,只得天天安慰她,结果越安慰黛玉就越紧张,最后还是湘云说笑转移了黛玉的注意力,这才好了许多。 到了张家拜访的那一天,林如海叫人开了大门迎接,又请了姜夫人过来坐镇,接待女客。 刘大人也随着姜夫人一起来了,他是做为黛玉干爹来帮衬的。这次张家来的人,除了总督张依云,还有总督夫人柳氏,和大儿媳王氏。   ☆、第一百八十九章 赴百花会 姜夫人将柳夫人和王氏迎进了内院后,黛玉和湘云就分别上来行礼。柳氏虽没见过黛玉,但一眼就能分辨的出谁是林家的女儿,拉着黛玉的手笑道:“好孩子,竟然如此标致,难怪我幼岩急巴巴的写信回来,要我们赶紧定亲,若是不早点定下来,只怕就被别人抢走了。” 王氏闺名彩依,比黛玉大不了太多,与李倩茜差不多大,也是从京城嫁去广州的,这回听说要来相看四叔的未来媳妇,她就自告奋勇也要来。而巧的是,这王氏是刑部尚书王勇川的女儿,这回回来得知林家的女儿与她嫂嫂李倩茜是旧识,心中就起了结交的心思。 王彩依笑着说道:“罢了罢了,我原以为我生的还算周正,谁知竟又要来一个天仙似的妯娌,哎呀呀,日后母亲只怕不会痛惜我了。” 柳夫人笑着拍了王彩依一下,口中笑骂了句“你这猴儿”,又对黛玉道:“这是你大嫂,她嘴巴上爱拈酸吃醋,可心底却是个最大方不过的,你可别被她唬住了,她这性子啊,最爱作弄比她小的,乐此不疲。” 黛玉臊的脸上通红,还没过门,怎么就介绍是大嫂了,只得拿眼睛瞟姜夫人,她到底称对方什么好呀? 姜夫人见状哈哈大笑,指着黛玉道:“瞧瞧,只不过一句大嫂,你就臊成这样,日后嫁了过去,岂不是天天跟抹了一盒胭脂似的?” 黛玉撒娇着叫了句“母亲!”又扭过脸去不敢看柳夫人和王彩依。 王彩依兴致盎然的逗着黛玉,湘云在一旁看笑话,冷不丁王彩依抓着湘云的手又道:“哎呀呀,史大妹妹如今也是女大十八变了!我嫁人前还见过你一回,你那时才十来岁。如今竟是出落的这么水灵,不行不行,万不能便宜了别人。我还有个幼弟,大你三岁,你倒不如做我弟媳了可好?” 这回轮到史湘云脸红耳赤了。扭着身子不依不挠得要锤王彩依。有了王彩依,这气氛就轻松了很多,柳夫人也趁机问了黛玉许多问题。黛玉都一一作答了,见那柳夫人频频点头。好似十分满意,她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张家吃过午饭便回去了,下午午歇起来以后,雪雁笑着问黛玉:“觉得那柳夫人如何,还好相处吗?” 黛玉微笑点头:“柳夫人慈祥和蔼,倒是很好说话。” 雪雁提醒她道:“这回不过是来相看,互相还是得礼貌些着,所以倒还不能大意,日后你嫁了过去,可要好生应对。莫要早早得交了心,还得观望一番。” 黛玉笑着说道:“怎么就越发的像王嬷嬷了,你如今不过也才十八,好生有点姑娘像吧,别一天婆婆妈妈的。” 雪雁瞪了她一眼。哼了声道:“别人想我唠叨,我还懒得张嘴呢,真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黛玉哈哈笑了起来,过去抱着雪雁的胳膊哄道:“是是,你不过是疼我怜我,这我都知道。只不过,如今我的事儿已经定下了。就连婆家也见了面。想来我明年行过了及笄之礼,再过不久就要出嫁。可你如今是什么打算,你倒是与我说说,也好让我为你安排。” 雪雁想了想,总不好告诉黛玉她与吴均瑜已经私定终身了,这说出去。可是毁名声的话,于是便推脱道:“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我有干爹护着,有你护着,还怕找不到人家吗?你只管过好你的日子。你好了,我才能安心。” 黛玉想了想点头道:“我知道你平日里最是个聪明的,想来我走到今日也是靠着你铺路搭桥。但我只说一点,你需答应我了我才好。” 雪雁点头道:“你说吧,只要不是让我做小,什么都行。” 黛玉笑道:“又提这事?快忘了罢!我只不过让你日后若有了中意的人,必须他上我林府同我父亲提亲,明媒正娶的把你抬回家去。必须由我父亲相看过了,同意了,才能嫁给他。不论他穷富贵贱,只有一点,他须得秉性极好,才能配的上你。你莫因年纪大了,便随便找一个来糊弄。到时若被我知道了,我可不放过你。” 雪雁大笑起来:“哪里就这般啰嗦了,我当然知道的。我又没有娘家,自然是要靠着干爹的。方才还说我越发的唠叨,你这又是什么样子?” 黛玉笑着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她,自个又开始绣花做针线。如今她已经开始绣大红色的料子了,除了绣衣,还须自己绣那新房所需的大红色床帏床罩被褥床单等等之物。所以这段时间,黛玉只怕要忙得不可开交了。 好在这时的千金小姐,就算做衣裳,做床褥,也不必全部自己动手。大多都是绣花上自己绣好,剩下的东西由丫鬟们收尾。若是要一应物品全自己来做,只怕三岁起就得开始有一手的好针线才够时间做了。 就算再忙的不可开交,出门必须的应酬还是该有的,这回的百花会,听说柳夫人也要去,虽不是去相看黛玉,却还要为老三相看媳妇。 到了百花会那天,迎春和惜春早早就起来打扮,然后去了林府跟黛玉湘云一起等待。到了晨时三刻姜夫人派车来接,这四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才一起出发。 迎春比黛玉早了一年生,但却只大半岁,再过几月便要及笄,如今第一次参加这种多人的应酬,竟是手心里直冒汗。进了忠亲王府后,大伙都互相见礼,唯有她怯生生的不敢说话,连行礼时声音也如蚊叫。 黛玉等人少了些,拉了她往后走了两步,着急说道:“二姐姐如今也该为自个想着点了,你都快及笄了,家中也不曾与你相看人家。如今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又有我干娘带着,莫要在犯糊涂,好生打起精神来对付。” 迎春眼中含泪,知道黛玉说的都是实话,可她一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二来又不善于人说话,只被黛玉说的眼泪汪汪,仍不开口。 惜春走过来见状,皱着眉头道:“二姐姐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莫让林姐姐丢了脸面。如今是仗着她的颜面带了我们进来,你若是做这般软弱态,被人瞧见了,也要说林姐姐的不是。二姐姐赶紧收了眼泪,不爱与人说话也没多大事,又不是人人都爱说话,姐姐只管拣了那人少清净的地方去,或找本书看,或下下棋,只要能少说话的事,拣来做了就是。何苦摆出这个嘴脸,没得让林姐姐为难。” 迎春一听正是这个道理,忙拭了眼睛跟着大伙一起往里走去。 湘云因从小便由婶婶带着出去应酬,里头的夫人小姐大多都认识,如今来了这百花宴就跟放了风似的,早欢脱的跑的没影了。迎春惜春跟着黛玉往里走,过了穿堂见一大院,里头或坐或站不少千金小姐,莺莺燕燕一群好不热闹。 黛玉认得里头不少人,都是姜夫人往日带她出去玩时认得的,才一进院子就被几个旧识看见,拉了她去说话。 黛玉便趁着机会将迎春惜春介绍了出去,一群人见有新面孔都围了上来,迎春一时忍不住又紧张了起来。 黛玉笑着拉着迎春道:“我这二表姐,平时最是个安静的人,我们如此热闹,只怕她会烦躁。二姐姐不如去那边玩,那边的下棋的是纪萱纪小姐,她最爱下棋,你棋艺好,不妨与她过两招。” 迎春闻言看了过去,见一个紫衣的小姑娘正坐在那里,一人执了两子,正左右互搏。迎春便点头笑了,对黛玉道:“我去下棋,你自去玩吧。” 惜春倒是没动,还留在黛玉身边,她年纪是所有小姐里头最小的一个,如今不过是跟着来玩玩罢了,并没有被人相看的念头。见了那么多个姐姐,她一时也高兴了起来,别人问什么她都一一答了,又主动和人交谈起来。没一会,惜春就很好的融入了进去,和其他人打的火热。 这时一个绿衣的小姐说道:“今儿天气正好,又有风,我见那耳房有不少风筝,想来是给我们准备的,不如一起去选了,大家各自放了去去晦气。” 旁边有人笑道:“巧儿姐姐说的有理,春天可不就是要放风筝去晦气的嘛。” 黛玉也挺想放的,便跟着一群人进去,挑了个凸眼金鱼样式的,又问惜春:“你要什么样的?” 惜春手里拿了个美人图的,笑着道:“我见这个就好,只可惜我人太小,不知道放不放的起来。” 前头挤着一个穿粉色衣裳的小姐,回头来看了看惜春,笑着说道:“妹妹别担心,我在后头帮你举着,你只管快快的跑了,等我一松手,它便起来了。” 黛玉忙在一旁介绍:“这是左丞相家的三小姐,陈宛如,这是宁国府的四小姐贾惜春。” 陈婉如笑道:“原来是你,我听说你画画极好,总想着能见一面,求一副来呢。”   ☆、第一百九十章 惜春哭闹 惜春足不出户,贾府又从不在外应酬,这画画极好的名声是哪里来的?还不是黛玉往日应酬时说的?惜春哪里会不知道这个,感激的看了黛玉一眼,又笑着对陈婉如道:“陈姐姐客气了,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也算不好是好的。姐姐不嫌弃,我日后将画稿送到府上,姐姐喜欢那副只管拿了去。” 陈婉如对这个小妹妹一下就喜欢了喜欢,拉着她的手道:“你挑好了?那我们便出去吧,这里都是人挤死了。” 黛玉笑着跟着出去,去花园的路上与陈婉如调侃:“你再过三月就要嫁人了,还来参加这百花会?” 陈婉如一脸不在乎,又戏谑的看着黛玉:“有人说我,有人还不是快出门子了?今儿我在前头还看到你婆婆了呢,怎么,你不赶到跟前去伺候去?” 黛玉娇笑着要去扯她的嘴,陈婉如大笑绕着惜春转圈圈躲来躲去,三人一路说笑来到花园里,就见这里早有不少妇人在了。 这些妇人大多是真的来相看的,而有些留在厅里喝茶聊天的,只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给忠亲王妃一个面子而已。 陈婉如对园子里的妇人认识了八成以上,一路都笑着和人行礼问好。黛玉和惜春也跟着一路行礼问好,这才来到空地前面。就见方才那个绿衣裳的小姐已经在这儿了。 “林妹妹,陈妹妹,你们也来了?”那绿衣裳的姑娘笑道。 陈婉如笑着过去道:“郝姐姐来的真快,你竟选了个蜈蚣的?也罢,估计也只有你敢选蜈蚣的了。” 那姓郝的小姐手里拿的正是一只长长的蜈蚣风筝,就听她笑着说道:“蜈蚣有什么不好?那所有的风筝里头,就这个最大,我素来运气不好,想必是晦气太多,今年我要一次全放掉。再不会有晦气了。” 黛玉在一旁笑了起来,又给惜春介绍,原来这郝小姐是太子太傅家的女儿,出了名的坏运气。走在路上都能踢到石头。好好的大晴天,出门不到两刻便下起暴雨来,又或是做针线时针断了,又或是弹琴是琴弦断了,总是一年到头大祸小灾不断的。 惜春听了咯咯的笑了起来,那郝凌香见惜春长的可爱,又声音甜美,不觉疼爱上了,拉了她来一起玩。 陈婉如和黛玉在一旁放着风筝,好一会两人的风筝就都起来了。便一直在手里拉着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聊着聊着,陈婉如靠近了些,小声在黛玉耳边道:“我听说,张家四公子好像要被过继给他叔父了。这是真的?” 黛玉大惊:“什么时候的事,并不曾听说过。” 陈婉如见黛玉真的惊讶,不像装的,忙问道:“早有耳闻,怎么你从不曾听过?” 黛玉摇头,又道:“他叔父家我倒去过,只不过一个庶女。并无子嗣,想来是因为这个?” 陈婉如点点头,接着又道:“再者,他叔父一家只剩这一脉了,若是没有子嗣,那一脉就要断了。” 黛玉又是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陈婉如无奈的笑了:“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家家的媳妇儿啊?他叔父与他父亲并非亲兄弟。你难道不知道?” 黛玉连忙摇头,她还真不知道! 陈婉如忙解释道:“这张家老太太的娘家有一妹妹,因难产早死了,妹夫原就是孤儿,又在沙场战死了。张家老太君便把孤儿抱了回来,当自个的儿子养了,便是幼岩哥的叔父了。” 黛玉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是何时传闻要过继四公子过去的?” 陈婉如想了想道:“只怕是上个月开始的?具体我也记不大清楚,但你父亲来时,京城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黛玉低头想了想,又抬头笑道:“管他过不过继,也与我无关,我嫁到哪儿,哪儿便是婆家,无论是谁,都一律伺候好了公公婆婆就是。” 陈婉如大笑,打趣她道:“如今倒不跟我害臊了?我俩什么关系,你还跟我装,说吧,上回你婆婆去见你,送了你什么礼物?” 上回柳夫人和王彩依去林府时,送了大大小小八箱礼物,远远多过了见面礼,却口口声声言明这就是见面礼,并非聘礼。 黛玉将这情况说了,惹来陈婉如羡慕不已:“啧啧啧,你婆婆可真疼你啊,竟送了这么多见面礼。” 黛玉掩嘴笑道:“财迷,你家里还缺这点礼物不成?” 陈婉如对着黛玉龇了龇牙,然后笑了起来,两人丢开话题继续放风筝。突然院子东边传来一声尖叫,像是姑娘家被吓到了。院子里的妇人忙往东边赶去,又听得院外一阵呼天抢地的叫声,好像是抓贼还是什么。 黛玉她们离得远,听的不大清楚,陈婉如也没了心思放风筝,索性把线一扯,让自己的风筝飞的远远的,又拉了黛玉道:“走,瞧瞧热闹去。” 黛玉想起雪雁平日交代的明则保身,不由有点为难,见郝凌香已经带着惜春过去了,她这才扯了自己的那根线,先放了晦气,这才跟着陈婉如过去。 一过去,就听得人群里断断续续传来什么“浪荡子”什么“淫贼”之类的话,陈婉如听不懂,忙拉了前头一个姑娘问道:“这是怎么了?” 前头一个姑娘回头见是陈婉如,忙答道:“听说是从那边院墙里翻过来一个浪荡子,见了姑娘就上来姐姐妹妹的乱叫一气儿,骂也骂不走,多骂几句反而上来动手动脚要摸人的手。**尖叫了一声,才把那人吓得翻墙跑了。如今外头已经派人抓去了,也不知抓到没有。” 黛玉听到“姐姐妹妹乱叫一气儿”的时候,心中就觉得有些不好,再听那人形容,那浪荡子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头顶着一颗大红的缨球,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圈,她就明白,这必定是宝玉无疑了。 惜春在一旁听了也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不难看。众人只当她年纪小,吓着了,还来哄她。惹得她一时愧疚委屈竟哭了起来。 有了这档子事儿,那些小姐们也不敢再在园子里了,便都回了正院里,仍在屋里里头玩。 到了晚间惜春探春回去之后,惜春便怒气冲冲叫丫鬟收拾了东西,回了宁国府去。 宁国府里仍留着惜春的厢房,只不过尤氏见惜春一脸的怒容好不奇怪,便开口问了两句。谁知才不过问了两句,惜春就哭了起来。 尤氏被吓了一跳,忙叫了贾珍来劝。贾珍见妹妹哭成这样,也一时慌了,忙问是不是受了委屈。 惜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哽咽咽的将百花会上的事儿说了一遍,最后又道:“林姐姐好容易走关系将我们带了进去,也好让我们长长见识,谁曾想他竟做出这档子事儿来。我就不知那王府那么大,他倒是怎么混进去的。若是被人抓到,打死是小,我们姐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哥哥也莫只顾着家里的脸面,如今当着族长,却放任这样的东西出去丢人,倒是越要脸越没脸了。” 贾珍听了这事,急的直跺脚,他媳妇儿是个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出门应酬也没人搭理,便不大出去,如今好容易有个机会,能让妹妹出去转转,谁知竟被那府里的混账东西给破坏了。他身为族长,可也得碍着那府里老太太的面子,毕竟是跟自己祖父一辈的,他哪里好开口斥责。 那混账东西又是那老太太的心头肉,自己不说咽不下这口气,说了又怕老太太生气恼了,真真是让人急的恨不得吐血三升。 尤氏听了缘由,想了想说道:“上回老爷同那边二叔说过宝玉闹事儿,才打了一顿没几日,今儿怎么就好了?” 贾珍叹了口气道:“说是打了一顿,他又怎么下得去手,那是他老来子,平日就算唬他两句,也是疼到心窝子里去的。况且我上次告之二叔时,老太太便多有不快,叫了我去很是教训了一番。说我身为族长管理不周还要推卸责任,又说那宝玉与别人本不是多大的事儿,我小题大做。如今宝玉并未被人抓到,只凭妹妹的形容,又怎么能算到他的头上去,我若是再告诉二叔,少不得又要被老太太一顿排揎。” 惜春闻言哭道:“那便不顾不管了?我倒不如做了姑子去,也省的日后名声坏了再出家。我早早的离了你们这些腌臜东西,清清静静的过日子才好。” 贾珍被妹妹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好没有颜面,一咬牙一跺脚,怒道:“我这就过去那边府里,让二叔给个交代!” 贾珍一走,尤氏又是担心丈夫,又劝小姑子仍回了园子里去住,好不焦急。惜春见她这样,不禁怒道:“都说长嫂如母,嫂子不说担心我的名声,倒巴巴的把我往火坑里推是个什么道理?如今父亲不过是求道,还没仙逝,嫂子便把我往那边推脱。若是父亲仙逝了,岂不是我得被赶出府里去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尤氏大闹 尤氏被惜春骂的一脸燥热,又不敢回嘴,小姑子可是娇客,又是这府里正经的嫡小姐,她不过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又是填房,哪里敢于惜春分辨,只得腆着脸笑了,慌忙陪不是。 惜春骂了片刻终是解了气,这才又好声说道:“方才是我失礼,嫂子莫与我置气。只是那边是个什么样子,别人不知,嫂子你会不知?不说别的,就连凤哥儿那样强硬的人,都另辟院独居了。怎的我就得巴巴的赶上去住进园子里去?” 尤氏忙笑着附和:“姑娘说的也是,姑娘不愿回去只管在家住着,又有谁敢说一句不是了?蓉儿媳妇一死,我这管家都忙的焦头烂额,哪里懂姑娘的心思,姑娘若不是开口明说了,只怕我还不知道这些个。” 尤氏劝了几句出来,心中颇为忿然,荣国府的老太太手伸的也太长了些。早些时候把惜春接过去养,就让外头的人没少看她的笑话。只因她是个填房,这老太太便看不起她。她已然在宁国府里抬不起头来了,还得被荣国府的人压着,这不是白打她的脸么? 再说这史太君接过去就接过去了,居然也不好好教养,好好的姑娘放在园子里头住着,每日的功课不教不说,还不管好自个的孙子,害的姑娘凭白跟着丢脸。 尤氏越想越气愤,干脆叫了人来,去大观园里头把惜春的东西一应拿回来,从此便搬回家来住了。 贾母知道此事时,一听说惜春的东西都搬出了园子,马上让人去宁国府请了尤氏过去问话。 尤氏听了来人的话,心中有些害怕,但见小姑子在一旁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却又鼓起勇气来,径直跟着传话的人去了荣国府。 贾母见了尤氏,劈头盖脸的就是质问:“侄孙媳妇儿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让人搬了惜丫头的东西回去。没得让人觉着我亏待侄孙女了。” 尤氏笑着回道:“老祖宗多心了,我想着这姑娘大了,也该学着些规矩管家了。虽我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知这大户人家的闺女是个什么教养。可那林姑娘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可是七岁伊始跟着学规矩学管家的。我再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也知道那姑娘家到了年龄什么都不学是害了她。 “我本是想着惜丫头跟着老祖宗好歹能学点场面见识,可谁曾想原先还上上早课,学点学问。进了园子以后竟是连早课都不上了,每日里只知道疯玩。我只当到了年纪便会开始教姑娘们规矩教养闺阁门道,可谁知道眼瞅着二姑娘都快及笄了,三姑娘还有两年也要行礼了,竟是没一点动静。想来二婶和老祖宗太忙,没时间教养,既是如此。我便接了回去自个教。虽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又懂得不多。但我们请个宫里的嬷嬷出来教教,这银子还是出得起的。 “原先是怕老祖宗寂寞,抱了我们惜丫头过去陪伴,可如今老祖宗跟前三个孙女一个孙儿。少她一个也不算少。再说那宝姑娘也日日都在这儿,又时不时要接了林姑娘和史大姑娘来玩。老祖宗哪里管的过来这么些个?惜丫头既然想家去住了,我这个做嫂子的又不能拦了她不让她回去。不然那外头岂不是认为是我容不下小姑子,要逼着小姑子做野孩子了不成?” 一番话呛的贾母满脸青白之色,气得她拍着扶枕大叫“反了反了”又道尤氏大不敬,敢如此说话。 尤氏笑了一声,继续道:“老祖宗也莫总拿什么不敬不孝的来压咱们。虽两府本是同宗,但我们珍大爷是族长,老祖宗给过他一分薄面没有?老祖宗不念旧情,还逼着我们服软,这走到哪儿去都说不过理儿来。我是个小家子气的,又没什么教养。我做错个什么,外头不过说我出生不好,可老祖宗让姑娘们虚度了光阴,外头说起来可是连着我们宁荣二府一起骂的。我是有心想教着我们小姑子学好,可怎奈老祖宗霸着我们宁国府的姑娘不放。我们姑娘日后及笄了,还想寻个好人家呢,老祖宗若是真心疼她,好生放了她吧,日后她有个好归宿,也算老祖宗行善积德了。” 这番话可以说是打尽了贾母的脸,尤氏从不曾这么说过话,平日里又是个怕事的,可如今她被小姑子骂了一通,又想到丈夫往日所受的憋屈,心里烧着一团火,狠狠的出了口子怨气。这怨气一出完,她也后怕了。话是说的很痛快,可话说完了,日后她会是个什么下场,她也不知道。 也许回去后,她就得被贾珍痛打一顿。也许日后外人会说她不敬长辈,贾珍会以此休了她。可如今出了这口气,她竟觉得心里透亮,畅快的很。往日那些个憋屈,好像都随着出口的话,飘散无踪了。 “你……你……你这……”贾母抖着手指着尤氏,半天说不出下来,过了一会捂着胸口,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屋里顷刻间乱成一团,掐人中的掐人中,请太医的请太医,倒是没人理会尤氏了。尤氏见状马上退了出来,趁着乱跑回宁国府去了。 此时贾珍正在外书房里,同贾政告状。贾政听了事情虽然气恼,但仍有不信。这百花会可是开在忠亲王府里头的,那花园又不是挨着外街的,怎么会有人翻院墙进去了。再说他们家与忠亲王府向来没有交际,宝玉就算想进去,也不大可能。 贾政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大侄子只管放心,我这就叫了那孽畜来,咱们当年对峙。若是真有此事,我绝不轻饶。但若并无此事……” 贾珍闻言苦笑了下,作揖到底道:“若是并无此事,我自然会向宝兄弟道歉,我不过也是尽我之责维护我们宁荣二府的荣誉罢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二叔海涵。” 贾政当下便使人去叫宝玉,可谁知半晌过后下人来回,说宝玉不在府里,只叫了宝玉身边的茗烟来回话。 茗烟见了贾政便哆哆嗦嗦一脸贼像,贾政一看就知不好,忙追问宝玉何在。茗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后来又道宝二爷出府找薛大爷玩去了。 贾政一听大怒,马上叫人来押了茗烟要“狠狠的打,打死为止”,茗烟吓得嚎啕大哭,跪在地上头磕得梆梆响,改口道宝玉一大早便出门找一个叫琪官的戏子去了。 贾政听了这话,心里松了口气,颇有得意的看向贾珍,又装怒说道:“这孽畜,成日里书不读字不写,竟知道鬼混胡闹,找什么戏子,看我回来不打死他!” 贾珍冷笑一声,看向茗烟:“你方才说的琪官,是外头戏班子里的,还是人家府里头家养的。” 茗烟看了眼贾政,见贾政面上犹怒,不敢撒谎,只老老实实说道:“回珍大爷,那琪官是忠亲王府家养的小旦,因他妩媚温柔,二爷便和他交换了汗巾子,两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贾珍又是一声冷笑,再不说话。贾政听了却如同掉进了冰窟一般,浑身哆嗦。这急怒攻心之下,竟一时觉得心里一阵绞痛,跟着便昏了过去。 贾珍也不去扶,自有那奴才上前扶了,又赶紧拍胸口叫大夫的。贾珍见状挥挥衣袖扬长而去,连头也不回。 回了宁国府里头,才发现妹妹的东西已是全搬了回来,自个媳妇正在房里劝着妹妹。他一进屋,媳妇的脸色就不大好。他只当媳妇不愿妹妹回来,便也板起脸来准备教训媳妇一番。 谁知话还没开头,惜春笑着对她哥道:“哥哥回来了,今儿嫂嫂可是替我拿了大主意了,哥哥可得好好多谢嫂子才是。” 尤氏听惜春这么说,一时心慌了起来,她毕竟是气得那头的老太太昏了过去,这事儿被老爷知道,只怕要家法伺候了。这一慌乱,她便朝着贾珍跪了下去。 贾珍惜春皆是一愣,惜春忙拉着尤氏叫道:“嫂子这是怎么了,好生起来了再说话。” 贾珍也大为诧异,只叫媳妇先起来再说。尤氏哆嗦着说道:“我今日做了错事,老爷若不原谅我,不敢起来。” 贾珍疑惑,不是妹妹方才说什么拿了大主意的,怎么这会子媳妇这付鹌鹑的模样?便开口问道:“你做了什么错事,只管说来。我们夫妻一场,我自不会为难你。若你有难,我自然会护你一场。” 尤氏流着泪将方才在荣国府里怎么跟贾母说话,怎么气得贾母昏了过去,一五一十全说了一遍。听得惜春在一旁哑口无言,这还是她那个唯唯诺诺怕事儿的嫂子吗? 话才说完,就听嗙的一声,原来是贾珍一掌拍在炕上的小几上。尤氏吓了一跳,再一看贾珍,双目微闭满脸通红,好似喝醉酒了一样。 尤氏吓得大哭了起来,口中直道“老爷饶命”,惜春也赶紧下炕来一起跪了下来,同她嫂子求情。   ☆、第一百九十二章 凤姐出招 可谁知,预期的暴风雨并没来临,反倒听到一阵闷闷的笑声,接着笑声越来越大,片刻后那贾珍竟然仰着头对天大笑起来。 “好好好!如今我宁国府也硬气了起来,再不受那老婆子的气了!我就算辈分再低,好歹也是一族之首,平日里却要看他们荣国府的脸色,没得涨他人威风灭自个气势。夫人快快请起,如今夫人替我出了一口怨气,为夫感激不尽又怎会怪你。”贾珍说着上前将尤氏扶了起来。 自打他正房太太过了世,这续娶的人家也是那边的老太君插手定下的,他本就对续娶的媳妇很不满意,故意给他续了个小门小户出来的,这是老太君常用的手段。想他那叔叔贾赦不也是如此? 所以平日里他对这媳妇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很不耐烦。就连上房都不大来,每日只跟妾室胡混,越发在外头没了声望,只说他贪淫好色。 可谁知道这个看似软弱的媳妇,却替他出了这么大一口怨气,也不知这婆娘是哪来的骨气,竟这么大胆。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不由的又疼惜起媳妇来。想来他媳妇进门之后,被他这般冷落已是心中黯淡,却还能与他同仇敌忾,今日夫妻二人分别气昏一个,简直是心有灵犀。 惜春笑着站了起来,见哥哥脸上带着愧疚的神色,便笑着解围说道:“哥哥嫂嫂替我出了这头,让我能回家来住,惜丫头感激不尽。日后还要劳烦哥哥嫂嫂了。” 贾珍尤氏忙回过身来让惜春不必如此讲话,大家都是一家人,又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一家人重新团聚,自然是其乐融融,惜春说起宝玉之事,贾珍笑道:“如今他老子已是知道这事儿了,说起来这宝玉跟着的书童也是个没骨头的东西。只不过唬了一回,便把忠亲王府的琪官给漏了出来。想来那宝玉定是找了琪官做掩护,混了进去。后来没被抓住,想必也是琪官藏了起来。” 惜春心中叹道原来如此。又要讲话,就听外头有人叫“那边府里来人了”。 尤氏大惊,生怕是老太太叫人来问罪的,慌张无助的看着丈夫。贾珍安抚得拍了拍她的手:“你且放心,想来那边正忙着看病抓药,没那么快来找你麻烦。我先去看看,你只管在妹妹这里待着,有什么我都一应承下了。他们还敢把我这个族长怎么样不成?” 尤氏感激的看着贾珍,心中只觉得温暖不已,她自嫁进来便没得到丈夫的疼爱。就越发的唯唯诺诺卑躬屈膝,没曾想今日硬气了一回,倒让丈夫对她百般温柔。 贾珍出了惜春的屋子,来到正院,就见几个小丫鬟过来报信:“那边琏二奶奶来了。” 贾珍一听只道不好。这凤姐素来嘴巴厉害,若是叫了她来骂,只怕自己是毫无还口之力了。 贾珍一路来到花厅,见凤姐正端着茶吃,他忙上前拱手问道:“弟妹怎么得闲来我这儿,可是有什么大事?” 凤姐瞟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你和你媳妇如今真是好大的胆子。没得把我都吓了一跳。我看你们真是越发有出息了,敢同老太太这般说话。” 贾珍心中咯噔一下,心想这只怕真的是老太太派来骂人的了,只得一躬到底:“还望弟妹说个明白,我们二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还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 凤姐哈哈笑了起来,笑的贾珍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凤姐也不逗他了。只正经说道:“如今我是来替惜丫头出主意的,但这话你可别说是我说的,日后若我有了麻烦,我只找你的不痛快。” 贾珍大喜,忙在一旁坐了。虚心请教道:“还望弟妹赐教。” 凤姐摆了摆手道:“赐教不敢当,只不过你媳妇如今气得老太太昏死过去,又请了太医,外头若是不知内情,只会说你们的不是。她毕竟是长辈,又是老封君,不论做错什么也轮不到你们说嘴。这要是被那位听到,只怕要在圣上面前告你们一状,到时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贾珍一听,知道凤姐说的那位指的是贤德妃娘娘,不由吓得一身冷汗,他一时出气却忘了这位,这可怎么是好? 凤姐也不吊他胃口,继续说道:“如今太医一来,这消息传出去只怕就是一夜的事情。你便要早她一步,先做打算。别的不说,今儿百花会的事,我可是听二丫头说过了,你便拿着惜丫头闺阁名誉做由头,送信给林家,一五一十全说了,求林姑父的帮助。别的不说,让惜丫头过去住几日,只说散心,但跟着林妹妹学些规矩道理才是真的。” 贾珍不解:“只是去林府住几日,这能有些什么转机?” 凤姐噗呲乐了:“你是常日挂着闲职,不知这仕途道理了?外戚怎能干政?那位就算告了状,圣上也不过是心里知道,嘴里不说。想来要发作你们,必然是得由言官在堂上说出来,才能发落你们。到时惜丫头早就在林府住上几日了,林姑父已知内情。若是言官弹劾你了,林姑父也会在圣上面前说出真相,再者说,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好好的姑娘家,自己家不住,跑去亲戚家里住,这里头的缘由,这外头人可好奇着呢。那时候不必林姑父说,只怕朝廷大臣早就心知肚明了。” 贾珍恍然大悟,忙对着凤姐作揖拜了又拜,又夸凤姐真真是个明白人。凤姐抿嘴一笑,淡淡说道:“这些个道理还是我家那位告诉我的,若不是他抛了家里的庶务正经在仕途上经营,又哪里会知道这些门道。如今还是要多谢林姑父,自打去了扬州两次,琏二爷便明白了起来,再不必让我担心了。” 贾珍心中感激,赶紧叫人去备下谢礼。凤姐如今关起门来过日子,早不愁银钱,便不像书中那样贪财爱银子了,听说要备谢礼,不由垮下脸来骂道:“哥哥好没个道理,我不过是个好意,来与你说道说道,你这备礼岂不是打我的脸?若是真要谢我,日后我们要是分家,哥哥只需站在我们这边就行了。” 贾珍心中一转,对凤姐贾琏更是高看了几分,那荣国府如今的情形,分了家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果然凤姐和贾琏都是明白人,知道现在来卖个人情,日后靠他这个族长来主持公道。 贾珍忙对凤姐道:“这倒是举手之劳,也不够我谢弟妹的,如今倒是还有件事,要劳烦弟妹。” 凤姐问他何事,贾珍便说自己与林府不熟也不方便送帖子过去,只让凤姐递他跑一趟,最好是直接与林姑父商议。 凤姐想了想,点点头:“倒也是正事儿,如此我便让琏二爷去林姑父那儿一趟。最迟晚上给你信儿,你且好生等着,惜丫头的东西能收拾的就先收拾着,只带着细软便可。” 凤姐告辞走后,贾珍就急急忙忙回了惜春那儿,惜春和尤氏都紧张得看着他,他微微一笑说道:“夫人快替妹妹收拾细软,方才是凤丫头来了,她说会让琏儿帮我与林府说道,接妹妹去住几日。妹妹跟着去了,也好跟着林妹妹学些规矩道理,我们这边请了嬷嬷来,妹妹再回来家里住。” 惜春大喜,忙站起来叫人收拾,尤氏还不知是什么道理,听完贾珍细细的解释之后,只觉得心中大定,有了凤姐的帮忙,还有什么搞不定的?于是乐得喜不自胜,跟着妹妹忙里忙外收拾东西。 凤姐这厢出了宁国府,便直接上车回了自个院里,贾琏正等在房里,见她进来便问道:“如何?” 凤姐点头道:“珍大哥哥同意了,又说他与林姑父不熟,还请二爷替他跑一趟,与林姑父细说一番。” 贾琏想了想道:“既是要求人,自然要本人跟着一起去才好。这样,我去接了大哥哥一起,找林姑父说道说道。” 凤姐忙叫人备马,又替贾琏换了外出的衣裳,嘱咐他路上小心。贾琏笑着摸了一把凤姐的脸:“好娘子,怎么你怀着身子还越发水灵了,倒叫我日日夜夜想着,又得不到,急的难受。” 凤姐羞红脸啐了一声,推着他出门,看着他上了马离开,这才回了屋去。 又说黛玉与湘云,那日回了府后,湘云气得砸了自个好几个笔筒,又缴了好几个香囊,黛玉却淡淡的看不出神色,只坐在那儿喝茶沉思。 雪雁几个只能留在外院,并不能进去,因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来的路上两个主子都阴沉着脸不说话,她们也不好问。如今到了家,见湘云这般暴躁,黛玉又若有所思的样子,雪雁不禁急了。 “这是怎么了,倒是说说呀,没得让人急的心里发慌。”雪雁拉着黛玉的手道。 黛玉看了看她,摇了摇头,轻声将今日百花会上的事说了一遍,雪雁听完大怒,这贾宝玉有完没完了,真的是欠收拾吗? 湘云见黛玉这般淡定,又想起自己往日曾被宝玉迷昏了头,轻薄了身子,不由俯在炕上大哭起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请人做客 黛玉叹了口气,屏退了下人,又让书澈守在门外,这才对湘云说道:“你且忍住,若是此时你自乱了手脚,倒落了话柄给人家。他只怕也是一时迷昏了头,才做出这般下作之事,想来就算对丫鬟们动手动脚,他也没这胆子对正经的姑娘家做出轻薄之举来。” 黛玉并不知湘云被宝玉轻薄一事,只当湘云心中爱慕宝玉,对宝玉这般浪荡之举气到,才会哭成这样。所以这番话说出来本是想安慰湘云,谁只湘云听了,哭的更甚。 雪雁没出屋子,被黛玉默许留了下来,见湘云哭的更厉害了,忙上前小声劝道:“云姑娘若是不想那事被人知道,就莫再摆出这付样子来。这世上有心人多得是,只凭你一点蛛丝马迹都能猜个不离十了,虽没有证据,但若有人故意拿这个说事,姑娘的名声也好不了。” 湘云闻言渐渐收了哭声,擦着泪坐了起来,对黛玉道:“你不用在我跟前说他好话,他是个什么样的,我再清楚不过。我只恨自个以前瞎了眼看错了人,如今恨不得再不认识他才好。他闯了祸遭了秧,我只担心会连累我的名声,其他我倒不怕。” 黛玉笑着摇头道:“你为侯府之后,我为官宦之女,世人想说我们的不是,也要看看我们的身份。若是有那不长眼睛的,硬要坏我们的名声,也自然有长辈来收拾他,这你倒不必担心。如今我只担心,二姐姐四妹妹回去之后,可怎么是好。这事儿若是坐实了是他做的,二姐姐和四妹妹可落不到好。日后别说说亲,只怕被逼着独坐青灯前长伴古佛旁都是有可能的。” 雪雁在一旁道:“若是有人能打听得到消息就好,如今也不知道忠亲王府那儿怎么样了。到底抓到人了没有,若是没抓到还好,抓到了只怕真的就糟了。” 黛玉想了想说道:“拿纸笔来。我与干娘写封信去,让她打听打听。她与忠亲王府是亲戚,想来由她打听最为合适。” 湘云急了,问道:“难道要将那人身份告诉姜夫人不成?” 黛玉浅笑道:“我若不坦坦荡荡。只怕干娘还以为我心中藏私。此时倒是大大方方的说给她听,又将厉害关系摆明了,求她相助,如此她才更会帮我们。若是遮遮掩掩,反倒没了意思。她心中只怕也觉得不爽快,没得看轻我们俩。” 湘云听完默默不语,细细的琢磨,片刻后也恍悟了过来,只在一旁看黛玉写信。 信一写完,黛玉便叫雪雁亲自跑一趟。又让她小心回话。雪雁马上出府去了尚书府那儿,从角门进去了,等着通报。 没一会云步便亲自来接,送她到了游廊上,便让她独自进去。 雪雁进了上房。见堂屋没人,便寻到耳房,一直寻到里间,才看到姜夫人正端坐在床边等着。 雪雁上前行礼请安,又道:“叩扰了夫人多有得罪,只是如今有一事,小姐急着请夫人出手相助。还望夫人海涵。” 姜夫人点了点头,笑道:“我知你今日来必是有事要说,才让她们去外头守着,有什么你但说无妨。” 雪雁忙把信递了过去,静静的等着姜夫人看信。姜夫人一看完,雪雁便接着说道:“夫人。今儿的事,想必夫人也知道。小姐和云姑娘都猜测着,只怕是那府里的那位衔玉的哥儿做的。小姐曾与他同住一个园子,他要是坐实了浪荡子的名号,只怕小姐的名声也要受损。还望夫人帮忙周旋一二。至于这浪荡子,日后再收拾他不迟。” 雪雁最后一句说的咬牙切齿,姜夫人闻言笑了起来:“我自然早有打算,只是你为何这般不喜那位公子,难不成他做过什么?” 雪雁只得把宝玉对黛玉不敬的事儿说了几样,又道:“我们姑娘处处谨言慎行,可耐不住那府里老太太仗着自己是长辈,常叫了公子与几个小姐到跟前玩耍。我只恨自个出身低贱,不得反抗。不然我定要带着小姐出走才好,远离了这贾府躲个清净。” 姜夫人点头笑道:“你说的,我早知道了,如今不过试你一试。你回去告诉玉儿,让她只管放心。人是抓着了,但是我早与我表哥说了,不可泄露出去,也当没发生过这事儿,将他放了。你说的对,日后我们再慢慢收拾他。这事儿已经压了下去,那些府里的太太小姐们为了自个的名声,也不会大肆宣扬这事儿。” 雪雁心中大松了口气,长叹了一声。姜夫人又笑着问了她些黛玉日常的作息,又吩咐黛玉隔几日再来府上,她有话要说。雪雁领了命,这才回了林府报信去了。 才一到家,就见林府偏门那里好像有人进去了,两匹马被下人牵了进去。她远远的瞧不清楚,只得先从角门回了黛玉那儿,又将姜夫人嘱咐一事告之。 黛玉和湘云都松了口气,原来姜夫人手脚这么快,早便打点妥帖了,真真是白着急了一把。 雪雁又把方才看到有人来了说了出来,黛玉不禁纳闷,问道:“来的人是谁,你可看清楚了?” 雪雁摇了摇头:“隔着太远,看不大清楚,但看身量好似那府的琏二爷,另一个便没见过了。” 黛玉隔着窗子叫了小红进来,对她道:“你去前头打听打听,家里来的是谁,来做什么。” 小红嗳了一声出去,过了一会便回来了,道:“那边府里的琏二爷来了,另一个是宁国府的珍大爷。” 雪雁纳闷,这贾珍来做什么?那可是爬了儿媳妇床的老色鬼,最是荒淫不堪的,书中连薛蟠都怕这老色鬼,也要防他三分的。 黛玉也问那两人来做什么,小红回道:“好似为了四姑娘来的,听说是想让四姑娘上我们家里住几天。” 雪雁听了感慨,原来这老色鬼,对妹妹还是好的。只是你既然对妹妹好,怎么不把自己的心收一收,你府里弄的那么乱,惜春又怎么会好的起来? 她这般想着,却听黛玉道:“我父亲也说过珍大哥哥是个命苦的,如今他能硬气把惜丫头送过来,倒是叫我刮目相看。只是,这样一来,二姐姐怎么办可好?” 小红笑着说道:“反正左不过就是几日的功夫,小姐若是想姊妹们了,何不都接来玩几日。我们好歹家来了,也没招待过她们。倒不如寻个由头,接她们来玩玩,虽我们家的园子不如那大观园大,但好歹精细,又与寻常的园子不同。想来那边的姑娘们也是没见识过的,请来玩玩,仔细的看看,也算是开了眼了。” 黛玉不禁笑了起来:“哪有这么说自个家园子的,好个没羞没臊的丫头。” 雪雁也笑了,小红这是把林府当自个家了,这样才好,认了主子就一心只向着主子,这才让她放心。 湘云一听倒是眼睛一亮:“如此甚好甚好,我初次见你家这园子也是爱的不行。那格局样式都是京城里不曾见过的,倒不如我们也搭个戏台子,唱几天戏,叫了姊妹们来住几天。” 黛玉觉得可行,便让雪雁去寻那印花的书简出来,写帖子给姊妹们,想了想唯独漏了宝钗的。写好之后,湘云一个个看了过去,只夸这书简好看,也是绝口不提宝钗的名字。 黛玉写好之后,便让雪雁去书房同父亲说一声,雪雁拿了书简装在信封里头,带着去了前院。 不一会通报过了,雪雁进去花厅一看,见贾珍和贾琏还没走,于是便上去行礼请安。 林如海笑着问道:“你这时候又来做什么,还不到饭点你便饿了?” 贾琏笑着打趣:“只怕妹妹是听说我来了,却没见到凤哥儿和平丫头,她便找来拿我问罪了。” 贾珍未见过雪雁不知是谁,又见林姑父对雪雁态度随和,贾琏口称妹妹,不由觉得奇怪。 贾琏忙在一旁介绍,又说了雪雁的身份,贾珍一听是林如海的干女儿,忙作揖行礼,雪雁不敢受,只躲开口中道不敢当。 跟着雪雁就对林如海道:“小姐想着我们家来了许久,还不曾招待过姊妹们,便想请了荣国府和宁国府的小姐们过来玩几天。” 贾珍一听心中大喜,方才他就是跟贾琏同林姑父商量此事,但林姑父还有些迟疑并未答应。如今真真是瞌睡送枕头啊。 林如海一听便笑了:“怎么就这般着急,玉儿这丫头又想做什么?” 雪雁笑道:“小姐想来是去了百花会,见那里头姐姐妹妹一大堆,便想起姊妹们了。老爷要是同意了,我这就让人送帖子去。” 林如海笑着摇头:“罢了罢了,还能不答应她吗?她既然想请人来做客,你们可得收拾好客房,我不得作陪,也叫了凤丫头一并来招待。” 贾琏忙在一旁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她如今有了身子闷在家里头极是无聊,寻点事情与她做了,再好不过。妹妹也不必跑一趟了,只管把帖子给我,我帮你送去就好。” 雪雁交了帖子,就告退了。回了院里与黛玉一讲,黛玉便要人开始收拾院落。   ☆、第一百九四章 升官升品 第二天晨时一过,三春姊妹就各收到了林府的邀请,开始准备行李去那边住几日。昨儿个贾母被气着了,实则没什么大事,但她心里梗着难受,便不理这些。王夫人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不过稍微膈应点黛玉没请薛宝钗一起去这件事。 凤姐得了信儿,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林府了,和黛玉一起商量了一番,就开始指挥下人收拾屋子,又叫人去天香楼定菜。那醉仙楼的酒是最好的,可天香楼的菜却是最出名的。而这天香楼也不知是谁开的,短短半年就能做的红红火火,挤垮了周边所有的餐馆。 雪雁身为大丫鬟,只不过做监工一职,不用她亲自动手。看了一会丫鬟们,她便去找了凤姐问道:“姑娘们几时过来,可有说过?” 凤姐笑眯眯的说道:“今儿二太太说了,让姑娘们先收拾着,下午过了申时便出发。” 雪雁点头出去,又问燕儿厨房里头备了多少果子点心。燕儿一报数,雪雁就放心了,这丫头如今做事再一点差错都没有了,便去找书澈商量由谁派车去接。 书澈自然是派了小红去的,但想着有三个姑娘,也不好只去两个大丫鬟跟车,便又叫了春纤一道。 雪雁见一切都妥当了,又去找了黛玉问道:“请不请刘府的小姐过来?” 黛玉笑道:“早叫书澈送了信过去,一会汐儿便过来了。” 这一忙忙到午时,才算全部妥当,换了在贾府,得花一整天功夫布置的东西,在林家不过半日就准备好了。惹得凤姐啧啧称赞,只说林府的下人做事就是麻利。 到了未时,书澈小红和春纤便出发了,特意只派了四辆车去。头三辆是小姐们坐的小车,只不过能坐一个人,后头那辆是大车,给丫鬟们坐的。如此安排就是怕那薛宝钗厚着脸皮要一起跟了来。到时没她坐的车,她自然又不肯降低身份去坐后头的车。 车就停在大观园外的外街上,因有个门直通外街,便没有从贾府里走。书澈等人进了园子,去各姑娘的住处找人,这才知道只有探春迎春两人住在园子里,惜春早回了宁国府去。 书澈让小红去宁国府接惜春,便和春纤二人留下,接迎春探春上车。薛宝钗果然闻得动静寻了过来,书澈春纤见了她只是行礼问安。并不开口提去林家玩的事儿。薛宝钗也不好开口,只是一旁看着,又笑着对迎春说些什么回来要好好与她说说林府好不好玩之类的话。 书澈只假装听不懂,跟司棋一同扶了迎春出去,上了车后。那头春纤也伙同侍书扶了探春上车,一行人丢下宝钗启程前往宁国府去。 到了宁国府外头,惜春已经上了车等着了。三辆车一汇合,直接开往林府去了。 三春在林府住了三日,到了第四天,王夫人便派人来接了。探春是不得不回去的,母亲的命令她不敢不听。可迎春和惜春却不当回事。只叫探春回去带个信儿,就说她二人还要再住几日才走。 与此同时,贾宝玉倒了大霉。他头天晚上被忠亲王府的人押着回了荣国府,当晚就被贾政又打了个皮开肉绽,这回可是动了真格的,差点没把他打死过去。 贾政又下了令。等伤一好,由贾政亲自教课,贾宝玉再没了逃课的机会,心中不禁恹恹的,又加上身上有伤。当晚便发起高烧来。 因贾宝玉烧了起来,伤势又很严重,贾母和王夫人便无心再管迎春和惜春姊妹俩,王夫人见只有探春一人回来,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迎春是贾赦的女儿,而惜春又是宁国府的小姐,管也轮不到她管。贾母更是一门心思都在骂儿子疼孙子上头,哪里顾得上这些。 于是这迎春惜春便好好的住在林家,直到贾珍找了宫里退休的管事嬷嬷来,这才接了惜春回去,而迎春则已一并教养为由,住在了宁国府里头。 眼看着就到了四月,林如海这日奉旨进宫去了,想来是皇帝终于要给他封官了。一大早黛玉就起来了,坐在房里惴惴不安。 雪雁见状笑着安慰她道:“小姐这般焦急做甚,好不好都是天命。老爷深得圣上喜爱,想来必不会委屈了老爷。再者说,日后就算老爷无官无职只做个富家翁,小姐还有一门干亲在,那张家也不敢欺负小姐。” 黛玉横了她一眼道:“我又何曾担心这个,我只想着父亲日后若是外放,岂不是又要离开京城了?” 雪雁这才想到里头还有这么一茬,被黛玉这么一说,不由的也担心了起来,两人就这么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不安。 湘云一进房里就见这主仆二人皆是忧心忡忡之态,噗呲一声笑了:“这是怎么了?” 黛玉笑着请湘云坐,又将父亲进宫听命一事说了,湘云笑道:“这有何难,头里我叔叔婶婶才送了信来,说是婶婶水土不服要提前回来,我如今可以家去住了。就算你父亲外放,你不方便跟了去,大可以上我那儿去。我家中无长辈时,是你照看着我,如今也该我还你一个情了。” 黛玉摇头叹道:“一个孝字压身,就算再有依靠,也不得不低头。你倒还好,可我跟那边是姑表的亲戚,因离的太近,若是我百般推脱,只会被人背后说嘴。” 湘云皱着眉怒道:“亲戚又如何,你已订了亲,还三番两次叫你过去,虽老太太是真心疼惜你,但也不能不顾你的名声。这般疼惜,没得叫人心寒。” 雪雁忙笑着解围道:“好好的先不说这些个,说不定我们老爷不会外放,留下做个京官呢?” 正说完这句话,外头小红叫道:“小姐,来旺来了。” 黛玉扶了雪雁出去,就见外头来旺一头热气跪在廊上,听得黛玉出来的声音,那家伙头也不抬快速说道:“恭喜小姐,老爷被封为殿阁大学士,并任督察院左督御史一职,三日后到职。今儿老爷被万岁爷留饭,便不回来了,让我回来同小姐禀告一声,又要小姐写帖子去各府报信。” 这续职完了,送信给各亲戚朋友通知一声是常有的礼仪,黛玉一听官衔就喜不自胜,连连笑着说“好!好!”,又令人给了来旺赏钱,自个忙回屋去准备帖子。 雪雁是不知道这些官职是个怎么回事的,还没有黛玉那么开心,只不过大概知道应该是京城里的官了。湘云在一旁见她一头雾水,满脸懵懂状,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这丫头,方才急的跟什么一样,现在倒又不吱声了。可是糊涂了,不知这是什么职位?” 雪雁赫然笑了笑,尴尬的说道:“我还真不知道,我不过是个奴才,哪里懂这些东西。” 湘云大笑起来,同她解释了一番,雪雁这才明白。原来这殿阁大学士是正一品的头衔,但大多是闲职,不过封个品阶罢了。而那督察院左督御史却是个了不得的官职,不但是从一品,而且这官职的权利很大。 这督察院,就是专门考校各官员校级成绩的机构。每个官员每年的业绩考核由督察院说了算,若是被查出某个官员有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督察院有即刻停职等待查办的权利。 这正一品的闲职殿阁大学士已是很不得了了,这从一品的督察院左督御史更是让人惊讶。雪雁不由冒了一头的汗,自己好像无意中抱了一条很粗的腿啊…… 林如海续职的消息,不用黛玉发帖子,就已经各府尽知了。加上圣上留饭一事,一下朝,就不停的有人来林府送贺礼。这种贺礼是不得不收的,但黛玉都一一入库记了下来,并准备了适当的回礼也派人送了过去。确保一个都不落,免得惹人口舌。 至于户部尚书府那边,黛玉除了回礼,还另送了几套自己做的衣裳,有刘大人的外袍,有姜夫人的百花齐腰喇叭裙,还有刘纯汐的一件蝶恋花百褶裙。 这几样礼物都是黛玉这些日子赶着做出来的,她明年的二月就要行笄礼了,再没有多余的时间做其他的了,只能先把孝顺干爹干娘的东西先做了出来送上去。 而贾府那边一得了消息,宁国府首先便派人送了一扇八扇白玉炕屏过来。又有贾琏单独送的薄釉听风瓶两套,和贾赦送来的侗乡翠竹酒具一套。 黛玉选完了回礼,想了想叫了雪雁进来,让她去送贾赦的礼物,又让小红去送贾琏那边的,而她自个备了车,亲自去了趟宁国府去送贾珍那边的回礼。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黛玉回府时已是戌时二刻了。林如海虽已回来,但明早还要早起,黛玉只得先回了房歇息。 等翌日一早,林如海便带着黛玉,去了荣国府,拜见荣国府的老太君。 贾母早听说了林如海升官升品一事,琢磨着林如海今日便要上门来,早早就叫人开了正门迎接。林如海骑着马走在黛玉的轿子旁,缓缓走过荣国府正门时,突然听见轿子里传来微弱的一句:“原来这府里的正门是这样子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小红贾芸 林如海听了这话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才好,顿时百感交集。敏儿去世时,他送玉儿上京,收到雪雁的来信便知道了贾府只开角门让玉儿进去的事儿。这事他一直压在心中没有发作,只因这贾家是敏儿娘家,敏儿那时尸骨未寒,他又怎好与妻子的娘家多做计较,免得让人落了话柄。 如今看来玉儿对此事还是颇有心结,只怕这事在玉儿心里是抹不掉了。林如海轻叹了一声,低声道:“玉儿,为父在此,日后不会再让你受尽委屈。” 黛玉轻声回道:“父亲多虑了,女儿不曾受过委屈。” 林如海心中愧疚,只觉得日后定要再对玉儿更好些才是。父女俩心中各藏心思,一过了大门,就有贾政贾赦迎上,道贺恭喜。 林如海下了马,缰绳往小厮那一丢,便笑着拱手打招呼,又向贾赦道谢,说是多谢他昨日的贺礼。 贾政在一旁听了大吃一惊,没想到贾赦已然送了礼去,他本是想备礼送过去,可他媳妇说妹夫明日定是要来府里,到时当面道谢就罢了,何苦送礼这般见外。他一时糊涂就听了媳妇的,可谁知道他那平时最小气贪财的大哥竟然先送了礼过去。 贾政心道,这一下他可被他媳妇害得惨了,要知道这妹夫任的可是督察院左督御史,时时刻刻都能给他穿小鞋的人。自个的媳妇这般的短见,自己又一时糊涂听了她的话,偏偏他那不争气的大哥倒做的比他还好,日后这可怎么是好啊。 贾政心中后悔不已,可还没等他后悔完,贾赦身后的贾琏上来行礼问安。林如海笑着说道:“贤侄那两套听风瓶可谓是珍品啊,我放了一套在我书房之内,有风之时竟犹如丝竹贯耳,好不动听!” 贾琏忙笑着道:“姑父喜欢就好。那是我拖一古董商人寻来的,他统共就寻了了两套,我见着精细,就两套都送了过去。留一套给妹妹把玩。想来妹妹房里有字有画,就唯独少了点带声响的摆设。” 黛玉此刻才下得轿来,忙上前给大舅舅二舅舅见礼,这还是她入了贾府之后,第一次见到两位舅舅。贾赦打量了黛玉一番,点了头后低头垂泪不已,贾政笑着摸着胡须赞道:“侄女儿越发的标致了,可寻了人家?” 林如海轻笑了一声,没做回答,倒是贾赦在一旁道:“弟弟也太不过心了。玉儿早许给了两广总督之子,怎么弟弟不曾听说?” 贾政一愣,面上尴尬,他确实不曾听说,想来王氏早已得知。却为何没向他提起,如今他一而再的失了脸面,岂不是让妹夫心中不快? 这么一想,贾政又瞟了一眼林如海,见林如海盯着自己背后看,忙恍然大悟拉出身后的宝玉道:“孽畜,你还愣在这里。竟不与你姑父请安。” 贾宝玉本是想请安的,只不过被黛玉出来给打断了,竟一时盯着黛玉看了起来,如今被父亲一骂,吓得回过神来,赶紧给林如海请安问好。 林如海浅笑了一番。只说进去说话,又有那婆子丫鬟上来,接了黛玉上了小轿抬进内院去了。 雪雁跟着轿子走,瞥见贾宝玉虽跟着长辈往书房走去,却仍时不时回头盯着轿子。心中便不免恨上了,暗想一定要找个时间收拾他一番。 黛玉进了二门后就轻车熟路了,也不用人引路,自去了贾母的院子,进了正院就见廊上已跑进去一个丫鬟,像是去通报去了。雪雁扶着黛玉进了门便留了下来,跟书澈两人守在廊上伺候。 屋里欢声笑语一片,可谁真的有心,谁藏了私心,大家心里都有数。雪雁和书澈正与廊上的琥珀和玻璃说话,就见迎春探春带着丫鬟们来了。 才见到雪雁,迎春和探春就笑了,探春笑道:“林姐姐早来了,倒是我们来迟了。” 雪雁忙回道:“我们也才刚来,姑娘们快进去吧。”说着替迎春探春打起帘子,目送了她们俩进去。 一转眼的功夫,书澈就拉着侍书跑远了。雪雁笑了笑,仍留在等着伺候,只让书澈一人打听去。 过了一会宁国府的惜春也来了,走的一头是汗,急急忙忙问雪雁:“多咱来的,我可是迟了很久?” 雪雁笑着替她打帘子安慰道:“不多久,四姑娘别急,慢慢走。” 眼看着人都到齐了,里头就叫上茶点果子了,雪雁看着那一盘盘的高级点心,心中不由冷笑。 她们进府以来不论住的梨香院还是稻香村,要来的点心从没有这般精细的。倒是凤姐那儿私下送来的点心还好些,还时不时会送些时令的果子来。这般看来,这贾母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疼黛玉嘛。 书中想必是黛玉好哄骗,可以利用,所以贾母才百般疼爱她。如今黛玉与她离了心,她自然再不肯对黛玉这般用心了。 正想着,就见小红病怏怏似的进了院子,大老远的也不过来,只在廊上寻了个地方坐了发呆。 雪雁笑着离了众人,悄悄往那儿去了,就见小红盯着地上看,愣得出奇。雪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惊得她一跳,见是雪雁,才松了口气嗔道:“姐姐好端端的,又来唬我做什么?” 雪雁噗呲乐了:“我何时唬过你?不过是晃了晃手,你便一惊一乍的。方才你想什么,这般出神,连我近前来都不知道?” 小红一时红了脸,慌张道:“没,没什么,不过是身子不快。” 雪雁歪着脑袋想了想,拿手点了下她的额头:“少跟我装神弄鬼的,你还十来天身上才来,打量我不知道呢?你们几人何时身上来,我可都记着的,就怕那几天你们碰了冷水,好让你们休息呢。” 小红闻言更加羞愧,口中道:“好姐姐,别问了,我不过是丢了张帕子,怪可惜的。” 小红哪里只是丢了张帕子,她昨日去送礼,正巧在贾琏的院子外头撞见一年轻男子,那男子问她贾琏在不在,又说了几句话。后来进去送礼,在二奶奶房里又听见贾琏跟人说如今已不管家里的事,让他来寻二奶奶。这人便又进了屋来,找琏二奶奶说话,说是寻一差事,那琏二奶奶便把园中种树一事交给他办。 那人走时回头看了几眼小红,还笑了一笑,小红回了林家才发现自己帕子丢了,晚上又迷迷糊糊做梦,梦见那男子叫她,说帕子在他那里。她今日来时借口家去看看,实则在园子里逛了一下,真的见到那名男子了,只是又不敢过去开口,只得讪讪的回来了。 雪雁可是读过原的,一听小红说帕子丢了,又见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一下就想到了贾芸与小红相遇的场景。她不禁暗叹,原来不管事情怎么变,有些事,有些缘分,还就真的变不了。 该来的人,始终会来的,这贾芸倒是个好的,与小红也很相配,两人最后也是好结果。自己还曾想过若是要了小红过来,日后她碰不到贾芸,成就不了这番好姻缘该怎么办。可如今看来,缘,真的是妙不可言。 雪雁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一勾,打趣道:“可是落在什么地方,被人拣了去?哎呀,若是被男子拣了去可怎么好,你还不快去寻回来。” 小红羞的一脸通红,再一想昨日梦境,更是羞的低下头去:“我那帕子又不曾写我名字,丢了便丢了吧。” 雪雁也不逗她了,倒是正经说道:“想来你昨日去二奶奶那送礼物,是不是落在二奶奶的院子里了?若是二奶奶那儿找不着,你再去园子里看看。方才你打家里过来,一定是经过园子了。” 小红点点头,起身又走了。走至大观园附近,她又停下了脚步。这……到底该怎么开口问呢?若真的是他拣去了,自己问了还行,可若不是他拣去了…… 这思来想去,她竟生生在园子门口站了一刻的时辰,看院门的婆子见了,不禁纳闷问道:“姑娘到底进是不进?” 小红慌张抬脚进去,过了沁芳闸桥,又走至暖香坞附近,就见贾芸站在亭子里头负手而立。小红急急忙忙躲到树后,看着那人半晌不知该怎么办好。 片刻后,贾芸回身大声道:“姑娘可是有事找我,若是找我,为何不说话?” 小红昨日已知这人是廊上的二爷,名唤贾芸的,这下被人抓了个正着,只得磨磨蹭蹭挪了过去,福了一福叫了声“二爷”。 贾芸笑着摆手只道:“什么二爷不二爷的,只叫芸儿就是。” 小红不肯依,仍叫二爷,又问可见着她的帕子了?贾芸只笑不语盯着她看,小红忙扭过脸去,又问了一道。 贾芸从怀里掏出块帕子来,笑着说道:“昨儿是拣了块帕子,可却不知是谁的,今儿姑娘既然找了来,那我便物归原主了。” 说着,贾芸躬身抬手出去,将帕子递了上去,小红羞的看也没看,抓过帕子说了声“多谢二爷”,便跑了开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书澈打算 小红跑至大观园外头,才喘着气拿了帕子看。见那是张藏青色的帕子,本不是她那个。她刚想拿去还了,却又见那帕子右下角绣了一个小小的“芸”字。这一下她心领神会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霎时脸红红的,又把帕子塞回袖笼里去。 小红才一走,便有个小丫鬟路过,贾芸叫住那小丫鬟,指着小红的背影问道:“敢问姑娘,方才那位姑娘是哪个房里的。” 那小丫鬟名叫坠儿,原就是同小红一块长起来的,看了过去便笑了:“那是林姑娘房里的小红,二爷找她有事?” 贾芸笑着摆手:“并无并无,只是见她眼熟,想来是哪里见过,既然是表姑娘的丫鬟,想来是没见过的。” 坠儿笑了起来,说道:“她是林之孝的女儿,二爷见过也不出奇。” 贾芸知道想知道的东西,忙道原来如此,怪道说眼熟的很。又装作无事,踱步走了。 那边小红回了贾母正院,就见书澈同侍书一道走来,便笑着问道:“姐姐们说些什么,也说与我听听。” 书澈朝她眨了眨眼,却嘴里斥道:“也不去廊上伺候着,竟疯跑,回去收拾你。” 小红缩了缩脖子,说了句:“方才帕子不见了,雪雁姐姐让我去找来着,如今找着了才回来,并不曾偷懒。” 侍书笑道:“你也不用太拘着她了,想来她老子娘都是管事,打小也是蜜罐子泡大的,如今跟了你们姑娘规矩多,她一时不习惯也是有的。就算玩一会子,也不碍事,雪雁姐姐正候着呢,有什么干系。” 说着两人又回了廊上,小红只得也跟了回去。 到了午时放完了饭。林如海便进了来接黛玉,顺带给贾母请安。因是姑父,几个姑娘都没避开,请了安行了礼后。仍做在堂屋里头。 林如海与贾母客套了两句,对贾母试探着说道贾政升职一事充耳不闻装聋作哑,跟着应付不了几句便带着黛玉走了。林家人一走,贾母便气得脸色大变,推道身子不爽利,回了内间去。 三春见情形不对,仍是各回各院,薛宝钗特意走在人群里问道:“我们好久没聚在一块玩了,今日天气正好,何不去园子里耍耍?” 迎春笑笑没有答话。探春推说身上不爽快,唯有惜春冷笑一声直接道:“宝姐姐是没听到二太太的吩咐?连我这不住在园子里头的都知道,如今园子里种着树,多是男子走动,平日莫说逛园子。就是走动两步都得当心着点。怎么姐姐倒挑了这个时候邀我们逛园子?姐姐如今也及笄了,早该为自个打算点了,就算不是,也别拖着我们丢人现眼。” 说完惜春竟不等宝钗解释,一甩袖子扬长而去。探春憋着笑扶着侍书匆匆走了,迎春看了看远去的探春,又看了看尴尬在原地的宝钗。微微点了点头,也扶着司棋走了。 宝钗那眼珠子就在眼眶里直打转,竟是生生忍了下来。她是发现了,自打从林家玩了一趟回来,这些姐姐妹妹就再不乐意跟她玩了。可她自觉并无得罪三春之处,也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会离了心。 其实一开始三春也并没想着怎么离了她。不与她玩。只是宝钗平日里一起身便去怡红院玩,打着去找袭人的借口,日日与宝玉厮混在一块。三春与黛玉相处久了,自然就看不上她这轻浮的模样,久而久之便再不来往了。 宝钗万没想到自个常找宝玉。会让三春远了自己,如今还在纳闷,又想着是不是黛玉与她们仨说了什么自己的坏话,不免对黛玉怀恨在心。 这样黛玉俱不知道,她与雪雁回了家后,就发现刘纯汐已经来了。黛玉笑着与刘纯汐互相见礼,又问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刘纯汐笑道:“我吵了母亲几日,母亲说明儿要你去我们家玩,我便说要来接你。只不过提前了一天,母亲俱不知道,等她知道,我已在你家了。” 黛玉笑了起来,戳了她额头一下,骂了声“淘气”,又叫雪雁快拿茶和果子来,这才拉了刘纯汐好好说话。 不大一会林如海便派人来叫黛玉过去说话,黛玉放了刘纯汐在屋里,自去了前院。 雪雁守在廊上没一会,就见书澈在自个屋里隔着窗子朝她招手。雪雁吩咐春纤来候着,自己便去了书澈那儿。 “你鬼鬼祟祟做什么?”雪雁进了屋笑问道。 书澈拉了雪雁进来,悄声在她耳边道:“你猜,那日百花会之后,那宝二爷是什么下场?” 雪雁嗤笑了下道:“还能有什么下场?无非是被他老子打一顿,又病一场罢了。” 书澈大惊:“你怎么知道的?这事有人与你说了?” 雪雁一愣,这是书里常有的,现在贾宝玉其实还没怎么被贾政打过呢,于是笑着掩饰道:“这还需要人说吗?他老子最是个死读书的人,犯了这事儿,不打死他都算好的了。那宝二爷又打小便是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这么打一顿,不病才有鬼了。” 书澈啧啧称奇,只说雪雁是个神算子,又道:“还不止这一出呢,说是打完以后,那宝二爷又遭了一回。只不过这回,是他们房的庶子叫贾环的,倒了灯油在他脸上,烫的那叫一个惨。听说那宝姑娘,哭的那叫一个惨,跟死了老子娘似的。又巴巴的叫人拿了什么了不起的膏药去涂,又是摸脸又是吹的,好不要脸。” 雪雁冷哼一声,耻笑道:“她还有什么脸可要,早就丢的不剩几分了。那日司棋与鸳鸯在暖香坞说话,本是关了窗子的,可又怕人偷听了去,便想着开了窗子。谁知一开窗子就见她探了头出来叫我们小姐,又与司棋说是方才好似见到一人,跟我们小姐有些像,在那窗子下头偷听来着。” 书澈听到这里一拍桌子道:“好个没脸没皮的娼妇,竟把脏水往我们小姐身上泼。” 雪雁冷笑道:“她打的主意好,可司棋并不上当,只对她道‘林姑娘在家呢,宝姑娘是老眼昏花了吗’,只这一句就气得宝姑娘半死。那司棋可不是个软柿子,想来二姑娘那样的‘木头’性子,若不是靠着司棋硬气,早被二姑娘的奶嬷嬷给气死了。宝姑娘打的好主意,若换了小丫头们,可不就信了?” 书澈拍掌笑道:“好个司棋,宝姑娘遇着她也算是秀才遇到兵了,这一句‘老眼昏花’可真真是骂得好。” 宝钗素来最怕人家提两件事,一件就是她胖,第二件就是她老。她是这园子里最大的一个,又比宝玉还大了一岁。这句老眼昏花还真的是戳到她的痛处了。 书中原来也有这件事,不过是发生在小红和坠儿身上的,那时宝钗确实栽赃成功了,也让小红怕的要死。但如今小红不在园子里,拣帕子事件也发生的迟了一些,但偏偏那蝴蝶的翅膀扇了回去,事情出在了司棋与鸳鸯身上。 想来这件事,鸳鸯回去一定会同贾母讲,这么一来,薛宝钗在贾母跟前的印象也就越来越差了。 雪雁想到这里,忍不住冷笑起来,这薛宝钗真的是作死,自己本来想放她一马,可如今她倒是心急了起来,越作越没了分寸。 书澈不屑道:“她也算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却这般没有眼见。原与我们小姐还算好的,如今却做了这些事,也难怪小姐不待见她。” 雪雁笑道:“小姐还不知此事呢,我方才在老太太院里与司棋讲话时才知道。” 书澈忙道:“那你还不去告诉小姐去,替她瞒着做什么?” 雪雁摇了摇头道:“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她又没害着小姐。说给小姐听了,免不了小姐又在心中乱思量。倒不如日后她再惹过来,都一并说了,让小姐一起发作了。” 书澈不屑道:“你就是太心软了,何时改改你这毛病吧。你能有二奶奶一丝果断,早就成大事了。” 雪雁笑着骂道:“你这小蹄子,乱嚼什么,我能成什么大事,不过是个丫鬟罢了。” 书澈皱眉问她:“你真不想赎了身出去?你如今已经十八了,比你大的也只有鸳鸯姐姐了。但鸳鸯姐姐是老太太舍不得,才留到如今,你难道真要等着二十了再为自己打算?” 雪雁摇了摇头叹道:“我知道你一番好意,只是我如今还不急。倒是你,你与小姐同岁,可想过日后做何打算?” 书澈咬了咬唇道:“我不想与人做妾,也不指望做什么管事娘子。若是能赎了身出去,倒是想找个寻常人家,一起开个书铺,仍做我家旧日的营生。” 雪雁笑着点头道:“你既有这心,我只管叫我哥哥帮你打听,有那好的人家,便与你留意。日后你好了,可别忘了我。” 书澈大大方方应了下来,又道:“若真的承了你这份情,日后自然是要好好答谢你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女劝父娶 这一眨眼就是五月到了,因林如海才上任不久,日常应酬较多,那些达官贵人们,见林如海身边没个伺候的,都想着给林如海送女人。可谁知林如海却全推了,又说自己连原来的妾室都打发了,并不想再找一个。 外头人只当林如海是身子不好,不行了。所以诸多风言风语传了出来,这话虽是外头传的,可仍被内院的丫鬟婆子们知道了。一下子便传到了雪雁的耳朵里,雪雁心里为难,最后还是告诉了黛玉知道。 黛玉听了这话,沉默了很久,最后趁晚上林如海回府的时候去了趟前院。雪雁跟着去了,守在书房外头,就听到里头黛玉劝林如海另取继室的事儿。 雪雁在外头急的不行,这黛玉也未免太傻了点。林如海不愿再娶其实就是怕黛玉日后被继母欺负了,再说日后万一真的娶了继室,对贾敏的情意逐渐淡了,那黛玉在林如海的心中岂不是也没那么重要了? 雪雁正着急着,就听里头林如海答道:“此事为父自有主张,玉儿不必操心。” 雪雁才松了口气,就听里头黛玉凄切的说道:“父亲,这府里若是没有女主子,别说父亲要被人笑话了去,女儿也要被人笑话。女儿虽挂念亡母,可更担心父亲平日无人伺候。父亲只管再娶,想来只要继母人品秉性皆是好的,也不会亏了我去。再者说我不日就要出嫁,到时父亲孤身一人,又怎能让我放心离开。有了继母,我必当她为亲生母亲孝顺,不会让父亲为难。父亲若真为我好,还是另娶一房继室才好。日后若得一男,一来我们林家也有了后,二来我也有了兄弟撑腰,再不怕别的了。” 这香火血脉一事。确实让林如海十分为难,他家几代单传,若是到了他这里便断了,他可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可一想到女儿自幼没了母亲。若是继室背着自己给女儿为难,那他真真是心疼死了。 雪雁在屋外廊上长叹一声,明白现在是在古代,黛玉这样做才是最理智最好的法子。由黛玉亲自说出来,总比日后林如海自己想通了好。到时就算继室与黛玉之间有什么矛盾,林如海也会毫不犹豫站在黛玉这边。 “再看看……再看看……你莫成日里操心这个,只管一心备嫁。等你嫁了出去,我再续娶也不迟。”房内林如海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黛玉又劝了好久,不见林如海答应,最后讪讪的出来。闷闷不乐同雪雁一起回了后院。 雪雁一进屋就问黛玉:“小姐就不吃醋?万一真娶了个填房,老爷真的与那填房好上了,小姐不为难吗?” 黛玉诧异的看了雪雁一眼,慢慢道:“你这道理尽是些怪道理,若是没有母亲对我也不好。不但要娶。还定要娶个知书达理又温大方的大家闺秀,断不能要那小门小户里出来的。” 雪雁为难道:“可是哪有大家闺秀愿与人做通房的?要知道那通房也算不上大老婆,日后死了,也得排在原配的后头,也不能与老爷合葬。这样的待遇,哪家的闺秀愿意嫁了进来?” 黛玉哼了一声道:“我父亲哪里配不得大家闺秀了?论年纪,他又不是很大。论家室论根底,哪里又亏了她们?再说我家中只得我一个女儿,日后嫁了出去也不会给她添堵。她要生儿生女也不必再考虑会不会与我不合,这样好的人家,打着灯笼也找不着,怎么就不能娶大家闺秀了?” 雪雁捂嘴笑了起来:“哪有这样夸自己爹爹的。真真是没羞。” 黛玉横了她一眼,忿忿不平道:“我父亲就是这般好,常人还配不上呢,定要大家闺秀才行,还必须知书达理的。最好是身在书本网。能与我父亲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才好。” 雪雁仔细想了想,觉得很是有道理,点了点头说道:“你这样一说也是对的,想来自有那世家之女,家室虽然穷苦点,但根基深厚又从小深受世家熏陶,为人宽厚大度的。按着这个方向去寻,只怕能寻出不少了。这相貌上自然也不能差了,想来我们老爷这般潘安之貌,若是找个丑的,日后生出来的儿女不好看可不行。” 黛玉笑着拍手道:“这倒不错,你说的世家我倒是知道,这京城里就有好几家呢,不过我倒是寻思着找那朝中专管修书库的达官贵人之女,一来他们也知道我父亲的为人,二来也能为父亲仕途再添帮助。” 雪雁忙摇头:“不妥不妥,老爷本就受圣上器重,那专管修书库的职,稍好点的大多是从一品或二品官员。若是与他们联姻,想来在外人眼里,林家的地位就更为高尚。但小姐可知,有句话说伴君如伴虎。如今圣上器重老爷,一来除了老爷为人正直豁达忠君为民,二来也是因为我们林家并不是那位高权重之家。若是老爷的地位再高一些,日后惹来圣上的猜疑,没了圣宠,只怕也要被圣上嫌弃,说不定还影响到老爷日后的仕途。” 黛玉听了沉默了一会,抬头笑着说道:“你倒令我大吃一惊,这一番思量我倒忘了考虑。可见多读书还是好事,如今你考虑的面面俱到,日后就算做个官太太,想来都不怕应酬不来了。” 雪雁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对黛玉道:“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不是说老爷的吗?小姐若是真的想老爷再娶,倒不如去求求姜夫人。小姐本就是后辈,哪有女儿替爹爹找继室的?让姜夫人替小姐寻了合适的人家来,小姐再从中挑几个,再让姜夫人叫到府里来,你相看相看,有那好的,只管去告诉了老爷,再派人上门去提亲,这样一来,岂不是省心省力,又不必被人说笑话了。” 黛玉点头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还是这般啰嗦,你叫人去给干娘那边派个帖子,有了回信儿就备车。” 雪雁这边出去了自下去安排不说,巳时末收到回信儿,黛玉便急急忙忙上车往刘府赶了过去。 姜夫人一听说是这事儿,忍不住大笑起来,指着黛玉道:“有听说过父亲操心子女婚事的,倒没见过闺女操心父亲续娶的,你说你这孩子,真真是个操不完的心的。” 笑罢了,姜夫人又道:“你说的世家,倒是有两家我觉得不错,一家姓孟,家里世世代代都是读书人,主家倒是没有合适的闺女,但旁支有一家女儿年二十八,长的倒是好看,人也敦厚。另有一家姓常,也是世家书本网,主家有一女儿,年二十五,生的花容月貌,打小饱读诗书,以前在京城还有‘闭月才女’之称。这两家你若想见,我便递帖子邀她们来赏花,到时你在一旁看了,再与我说说。” 黛玉一听忙问道:“一个二十八,一个二十五,怎么都没有出嫁,若是真有这么好,为何会留到现在?” 姜夫人赞许的点了点头,又道:“这孟家的姑娘,其实十五岁便有人上门定亲了,只是她继母是个黑心的,将她妹妹抢了先定下,又说要给大姑娘相看个好人家,不然舍不得嫁了出去,谁知一拖就拖到了二十,妹妹们都嫁出去了,还没轮到她。后来再无人来相看,她继母又说什么‘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姑娘,养谁不是养着?’,就这么一直拖了下来。” 黛玉心中一揪,忙问道:“那她父亲不理会?” 姜夫人摇了摇头叹道:“要不怎么没落了呢?好好的世家,就因为子孙后代皆是读书人,结果只会死读书,读死书,一个个都迂腐的不行。好好的姑娘家就给糟蹋了,也不知是那继室搞的鬼,还只当是那闺女德行不好,那家的女儿在京中本也是个出名的好。可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叫人惋惜。” 黛玉心中若有所思,又问:“那常家的姑娘又是为了什么?” 姜夫人笑道:“要说这位姑娘,可真真是个奇女子。她打小就有一门娃娃亲,两人虽从未见过,但那姑娘一门心思就认死了对方。谁知那姑爷还没到十六岁,便一病呜呼了。那姑娘成日以泪洗面,再不肯另嫁,虽后头有人上门提亲,但她只一听说,便以死相逼不肯嫁人。家里俱是头疼,劝说了好几回,可她却坚持要为未嫁亡夫守寡。她婆家本是一番好意,不肯耽误了姑娘的青春,不愿让那姑娘进门,可谁知那姑娘竟在自个家中建了个灵位,每日焚香祭拜以慰亡夫。这样的事情传了出去,又有谁家敢上门提亲了?这么一来十几年过去了,这姑娘也就二十八了。” 黛玉担心道:“那这么说来,她既然如此贞烈,我若是开口提亲,岂不是违了她的心意。到时她若寻死,我倒是成了罪人。” 雪雁笑着在一旁开口:“小姐难道一见到人就开口提这事儿,还不是得等你相看了再来?到时小姐只管看着,不开口便是,万事有夫人在,还怕夫人问不出心意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再生祸端 这相亲的事儿,就算是定了下来。雪雁和黛玉给林家送了个信儿,就在刘府住了下来,刘纯汐自然是高兴的不行,而黛玉则默默等着姜夫人帮她安排。 不出几日,姜夫人就以赏花之名,邀了许多世家小姐们来府中游玩。其中就有那孟家的姑娘孟茶芳,和常家的姑娘常娴蕊。世家中不少待字闺中的少女,都不与她二人玩耍,不是觉得这二人年纪太大说不到一块,就是觉得这二人大龄未嫁有些不吉利。 倒是这孟常二女因年龄相仿,又云英未嫁,免不了凑在一起说笑。黛玉在姜夫人身边观察了下,见她二人虽大龄未嫁,却没有自怨自艾,如同常人一般说笑自如,并无尴尬神色。 黛玉对这二女都有些满意,两人长的都不错,虽年纪大了点,但扮做姑娘打扮也不突兀。而且听那两人说话谈吐,都是采飞扬神色俱佳。 姜夫人在一旁慢慢引诱着两人,将平日做什么事儿,以什么消遣都问了出来。又介绍了黛玉给两人认识,提到黛玉身世,和林如海此人。仔细观察之下,这两人都是一副敬佩神色,没有任何贪念私欲。 雪雁也躲在丫鬟中间看了看,觉得这两人还真的是不错,不论哪个放到现代,都能算的上美女两个字了。而且言行举止可以说的上是赏心悦目了,虽此次来的世家女,都是好的,但小姑娘们毕竟少了点稳重,倒是另这两人脱颖而出,让人看了挪不开眼睛。 等聚会散了,人都走光了,姜夫人问起黛玉时,黛玉很是满意,只说两人都是好的,她都喜欢。 姜夫人看向雪雁。笑着问道:“你这丫头躲在人群里悄悄看着,还寻思我不知道?如今怎么成了哑巴,快说说,你怎么看的?” 雪雁笑了笑道:“有夫人小姐在。我这点见识哪里知道什么?我只觉得这两位姑娘都是好的,只是二十八岁那位,看起来倒比二十五虽那位还年轻些。” 姜夫人笑着点头:“她虽年纪大了,但反而越大心态越平和,这心情好,自然就看着年轻。倒是常家那位姑娘,因常年拜祭,肤色看上去未免差了一点。” 黛玉笑着问道:“那我回去同父亲说了,让父亲亲自相看一番可好?” 姜夫人大笑摇头道:“你这孩子,你还不知她们心中愿不愿意。若是你父亲同意下来。派人提亲,这两家必然是迫不及待要答应的。但她们心中若是不愿,娶进门来知道是你从中作梗,少不了要给你苦头吃的。你还是先试探一下这二人的心思,再与你父亲做打算不迟。” 雪雁对姜夫人的说法还是很赞同的。想来这姜夫人也不迂腐,知道这强扭的瓜不甜,她的意思其实和姜夫人的差不多。黛玉最好是能单独与这二人分别谈谈,有了共识,日后也好相处。 黛玉便听了姜夫人的话,又在刘府多留了几日,期间姜夫人分别请了这两家的姑娘上门来玩。黛玉顺带着与那两人聊了会子天。其中不免提了一下自个的父亲,又说了自个想替父亲续娶一事。 这两家的姑娘哪里有笨的?听了黛玉这般说话,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那常家的姑娘是一口就表示自己要为亡夫受寡,但会帮黛玉多留意有没有什么好的人家。倒是那孟家的姑娘,听了黛玉这话,脸上不免绯红一片。低头不语不做回答。 黛玉见那孟家的姑娘有意,忙回了家去同林如海说了。林如海顿时哭笑不得,哪有这么急巴巴就替父亲相看人家的? 林如海其实也想续娶,但因碍着黛玉还未出嫁,怕填房与黛玉之间不对付。便压了下来。他寻思着也就两年时间了,再忍两年也没什么大事。 可黛玉如今急巴巴的替他看了,他也不好违了女儿的一番好意。如此一来,林如海只能亲自派人去打探,这孟家姑娘的人品秉性。得到回信是极好的姑娘后,林如海也松动了,想着既是女儿一番好意,又是个不错的姑娘,那试一试也无妨。 于是林如海几次登门拜访孟家,与孟家家主明里暗里提了一下。那孟家的家主听说嫁不出去的姑娘有人看上了,而且那人还是当今督察院左督御史,恨不得立刻把孟茶芳打包好送过去了,当即便叫了孟茶芳的父亲过来作陪,又让林如海“巧遇”了一回孟茶芳。 这一来二去,林如海也觉得不错,没过多久就叫人上门提亲。果然那边很快就应了下来,互换了庚帖走了个过场,就开始小定大定的走过场了。 林家这么大的动静,外头哪里会不知道。于是这事传的纷纷扬扬,对于林如海这门亲事,都是各有各的说法。有的说林如海可惜了,又有说林如海聪明,还有说林如海傻的。 这消息传的那么开,就算贾府的人再消息闭塞,也全知道了。三春不知是黛玉亲自相看的,开始还替黛玉担心,分别派人送了信来,询问黛玉近况。宝钗却是暗地里幸灾乐祸,表面上也写了封忧心忡忡的信儿过去询问。 黛玉对三春的回信都是心怀感激的,让三人不必担心,还说自己得了闲便去看她们。而给宝钗的回信,只有四个字“干尔何事?”。 宝钗见了信气得撕的粉碎,却又无计可施。想了想转了转眼珠跑去跟王夫人嚼舌根子,那王夫人一想,若是娶了继室,那贾敏的嫁妆万一被继室骗走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人?于是又跑去贾母那里嚼舌根子,口中直叹侄女可怜,还没出门子,父亲就要续娶,万一出门子的时候被继母苛刻,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贾母这段时间确实反省了不少,又因林如海如今身为一品大员,不敢在放肆。但被王夫人这么一撺掇,心中又琢磨了起来。 其实贾敏死了已有八年了,再怎么悼念亡妻,林如海也确实够了。哪有八年不娶继室,连妾室都遣散了的人家?但贾母却被王夫人一勾搭,心中又膈应了起来,忍不住叫了林如海来府中问话。 林如海本来对贾母还算尊重,就算贾母暗地里想坏了女儿的清白,也没有太过放肆对她。一来这是亡妻之母,二来贾母年岁也确实大了。但此次被贾母叫去荣国府,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林如海顿时也来了脾气。大声责问贾母是何意思,难不成荣国府还想插手别府的家事?虽自己是她女婿,可如今亡妻已故八年,自己已算是仁至义尽,这般指责是什么意思。 贾母被林如海这么一说,又恍悟过来,一时间尴尬不已,心中对王夫人恨上了几分。只得说自己是疼惜外孙女儿,怕她被继母欺负了去。 林如海这才缓了神色,只说让贾母不必操心,这门亲事还是黛玉亲自帮他寻来的,又说自己公事繁忙没时间多留,就匆匆离开了荣国府。 之后,林如海与人说起此事,免不了心生愤怒,抱怨了几声。外头渐渐就有了传言,说那荣国府的老太君如何如何逼迫女婿不许再娶,这一传就传得连圣上都知道了。 元春在宫中都听到了这事,怎么能不着急。她心中其实清楚,圣上对她并不宠爱,但却封了她为贤德妃,只怕这其中另有道理。如今宁荣二府在外的名声已然很差,若是不是看在贾家先人的份上,圣上只怕早就发作了。可如今贾母又出这种事来,只怕贾家会倒霉的更快。 这一急之下,元春赶紧给贾府送了信,责令贾母不许再插手林家的事情,又给母亲另去一封信,让母亲送大礼去林家,以示庆贺。跟着她又到圣上跟前请罪,磕头哭诉,说祖母不过是思女太多,担心表妹日后被人欺负,却被外人误解,传出这样的名声来,实在太过委屈。 皇帝又不傻,只不过这贾家暂时还没法动,只得宽慰了元春几句,又在凤藻宫住了几日,以示宽慰。元春心中暂时安定,只能暗中观察再看。 这些都是外事,黛玉在府中并不知道。她若是知道自己替林如海寻门亲事都要惹出这些话来,只怕自己都要吓一跳了。 林如海的亲事定在九月,因是娶继室,没有那么多过场,加上对方姑娘年龄也大了,孟家急着想把姑娘嫁出去,便也不在乎那些礼节了。 聘礼林如海给的不少,把孟家乐得不行。但孟家却拿不出太多嫁妆,家中还有其他姑娘没有出嫁,想着不过是个填房,不能亏了还没出嫁的姑娘,便只简简单单弄了六台的嫁妆了事。 孟茶芳心中辛酸,却俱不敢言。她知道自个已经二十八了,能有这六台嫁妆也是东拼西凑弄出来的,她如今只盼林家那个小姑娘别看轻了自己,林如海别以为自己是看中他的家室才嫁过去的。 就在林家火热筹备婚事之时,进宝找到了林府来报信,吴均瑜回来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参军剿匪 雪雁听了报信自然大为欢喜,可如今是最忙的时候,她又不好走开。只得吩咐进宝回去报信,说她太忙,过几日再回去。 这样一来,雪雁又要忙着帮黛玉打点,又挂念着家里,几日下来,身体就有点疲劳了。 黛玉见她脸色不好,问她是不是身子不适,雪雁却摇头说不是,只打起精神继续做事。 黛玉只得拉了书澈来问,书澈想了想道:“倒没见她身上来了,只是前几日,她家里好像来人了,是他哥哥的心腹小厮来送的信儿,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打那之后她好像就有心事了。” 黛玉忙派人去雪雁家里打听,等人回来报信,黛玉便皱着眉叫了雪雁进来。 雪雁一进屋见黛玉脸上怒气冲冲的,吓了一跳,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下头人躲懒不好好做差事?大好的事儿别皱着眉毛,怪不吉利的,下人不好好做事,你只管叫人去骂了,书澈和小红是管什么用的?” 黛玉被她这么一说,噗呲一下乐了:“你这人!我说你什么好?你哥哥回来了,你也不家去看看,倒是藏在心里头自个挂念着。我可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主子?再说你与我情同姊妹,又本就是干姊妹。你总将自己下人看待,却还不清楚我的心吗?这府里难不成没了你就转不成了?快拿了牌子家去,多住几日再回来。你这心里藏了事儿,哪还能好好办事了?” 雪雁听说是这事,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哪个家伙躲懒惹了小姐生气,既然是我家的事,那就不急。我哥哥回来也不是一日两日,等这些日子忙完了再说。” 书澈在一旁刺弄道:“你可消停点吧,平日都是你伺候的,我们伺候不来了?如今你有家不回,倒叫我们这些想回家回不成的人怎么想?” 青鸾进屋放衣裳。听了这话也转身道:“我还想托你哥哥给我寻套织毛衣的针来呢,你不回去,怎么替我跑腿?” 黛玉也笑道:“是了,快回去。我开个单子,你让你哥哥替我寻些东西来。我才想起,我还没备给继母的礼呢。” 雪雁心中一暖,笑着也不推辞了:“那你们都把要寻的东西告诉小姐,我一并给你们带进来。要多少量自个说清楚,别到时又来要时,他又走了。” 黛玉点头笑道:“这才是正经的。”又要书澈去几个二等丫鬟那问了一圈,各人都要了点东西,黛玉自个亲自提笔写了单子交给雪雁收好。 雪雁拿了清单,便换了衣裳。出去外头就发现黛玉已叫人给他备了车。她会心的笑了笑,上了车便直奔家门而去。 到了家打门进去了,就有家成家兴上来行礼问好,雪雁点头往里头去,就见招财那家伙一溜烟跑进去。想来是去报信了。 果然才到二进穿堂,吴均瑜就从里头跑了出来,见了雪雁笑得一脸欢喜:“妹妹回来了。” 雪雁笑着朝他点头,又看着吴均瑜身后的招财道:“你这厮,竟也不与我打声招呼。” 招财忙笑着抢上前来,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道:“姑娘好久不见,姑娘这些日子可好。小的这些日子没得姑娘的教诲。只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吴均瑜在后头笑着踹了他一脚,骂道:“你一边凉快去,别跟我妹妹油嘴滑舌的。妹妹快进来,我这次又带了好玩的东西来。” 雪雁笑着跟着他往里走,就听他说:“去叫丫鬟们出来,妹妹既然回来了。就得一起祭祖了,拿果子点心来摆放。” 雪雁心中还纳闷,怎么才五月就要游泳了,等她进了吴均瑜的房,下人们做好了准备。又出去关了院门。吴均瑜这才上来一把抱住她,头埋在雪雁肩膀上,低声道了句:“想死我了。” 雪雁笑着回抱了他,心中甜滋滋的,两人又腻歪了一会,这才放开互相打量。 吴均瑜皱了皱眉头说雪雁瘦了,雪雁也说吴均瑜黑了,两人又肉麻了一会,便被吴均瑜搂着坐在沙发上说话。 “这次回来能待多久?”雪雁玩着吴均瑜的手指问道。 吴均瑜靠在雪雁脑袋上,轻轻说道:“只能待两个月。” 雪雁一愣,顿时没了兴趣,把他手往边上一丢:“那不是过年都回不来了?” 吴均瑜心疼得搂紧了她一点,哄着说道:“我这次找了个大买卖,那人喜欢东方的丝绸,他专门贩宝石来这里。我还托他去外头给我们找块地皮,到时你出来了,我就带你漂洋过海去玩,然后我们就去个自由的国家定居。” 雪雁不是很高兴,嘟着嘴道:“哪里就这么着急了?到时我出来了,我们再一起努力也不迟啊。” 吴均瑜摸了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我心疼你啊。你那么小就要出去为奴为婢,都过了这么些年了,如果脱了籍出来,还不能让你过上舒服的日子,我还是男人吗?” 雪雁眼中一红,手里抓着吴均瑜的衣服说道:“可是你不懂,我不在乎你有没有钱,我只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 雪雁其实心中知道不能太依赖吴均瑜了,不然以后万一自己成了菟丝花,那样对自己对吴均瑜都不好。可是她只要一见到吴均瑜,就整个人突然放松,好像回到了以前似的,不免就带了一些女孩子的娇弱出来。 吴均瑜叹了声,没有说话,只是拿下巴蹭了蹭雪雁的额头,过了会突然道:“来看看我给你带的东西吧?” 雪雁知道吴均瑜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她不想跟吴均瑜吵架,便也丢到一边去,只说:“好啊,这回我还带了清单回来,我们那边一堆女孩子要求你带东西呢。” 吴均瑜失笑道:“我在你们那儿人气还挺高的呢?”说着他起身去墙边拖了个箱子过来,一把掀开,很是豪气的说了声:“看吧!” 雪雁俯下身子去箱子里查看,里头真是杂乱无章什么都有,老式的那种柄很长,但是伞面很小的蕾丝洋伞,手风琴,木制烟斗,人偶,居然还有一把小提琴。 雪雁把小提琴拿了出来,无语的看着吴均瑜:“这玩意你买回来谁会用?” 吴均瑜一脸的轻松:“我会呀!”说完拿了小提琴过来,自顾自的拉了几个音。 雪雁无语又看了看里头,在最底下居然翻出一个小木盒,里头是一把**。 “你疯了?”雪雁看着**惊讶道,“官府限制武器,这火铳也是禁品之一。你别以为现在人都是傻子,洋人会与你交往,自然也会跟朝廷交往。” 吴均瑜忙一把夺了过来,连声道:“这是放错了的,不是给你的,是帮别人带的。” 雪雁忙追问他:“到底是帮谁带的,你别跟那群狐朋狗友乱来,这东西要是出了事,罪名落在你身上,你可要进大牢的。” 吴均瑜见雪雁吓成那样,也不瞒她,直接说道:“是帮林妹妹她未来老公带的。” 雪雁一愣,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要这东西做什么?” 吴均瑜一脸纳闷:“怎么你们还不知道?” 雪雁懵了,看着吴均瑜一脑子浆糊,就听吴均瑜继续说道:“他好像是不走科举武考这条路,准备直接参军,在军中立功。这次渤海附近有海盗,他就报名加入了水军,准备抢点军功好升官了以后再娶亲,免得被人说林妹妹低嫁了。” 雪雁听完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是神经病吗?参军?打海盗?立什么破军功啊!眼看还有一年多林妹妹就能嫁人,这张启声还跑出去参军,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林妹妹岂不是要守寡?到时又节外生枝可怎么办? 吴均瑜见雪雁咬牙切齿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气的发抖了,不禁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么了?” 雪雁气得拿了个抱枕砸了过去,尖叫了声:“有病!” 吴均瑜被砸的莫名其妙,忙问道:“又怎么了啊,你倒是直说啊。” 雪雁气得大骂:“他傻你也跟着傻吗?他这个时候去参军,万一死了,林妹妹就得另外找人家,你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婚前未婚夫死了是很忌讳的吗,万一被传林妹妹克夫,到时她嫁不出去怎么办?我什么时候能出来?万一她最后还是被嫁到贾府了怎么办?我岂不是白费了那么多年的功夫?” 吴均瑜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事,你放心吧,他这种家室的人,参了军也不会让他真的上阵杀敌,都有私人护卫守着。再说他功夫也不差,在船上也不晕船,能来去自如。再说他不是还问我要了火铳防身吗?” 雪雁真心不想理吴均瑜了,他简直就是个大傻“哔——”,张启声是会受到军中的照顾,但海盗才不会管你是什么人,刀剑无眼,到时就算不死,万一伤着有个什么残疾,岂不是让黛玉日后以泪洗面? 这个吴均瑜,不说帮忙劝着,反而还帮人家弄来火铳,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第二百章 宝玉撞邪 雪雁就算干着急也没用,这张启声想加入水师,现在恐怕已经启程了。就不知道为什么张家来林府看黛玉时,并没有对黛玉说这事儿。 雪雁忙问吴均瑜:“张家早进京了,怎么不见他们提起?这张启声是什么时候说要参军的?” 吴均瑜想了想:“我才到广州就遇着他了,那时他家里已经启程了,只留了他和他三哥三嫂在家。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家里并不知道,怕是老娘知道了担心,所以只等老娘走了,才动身北上。我走的时候他早就离开了,只怕这个时候已经在山东府了。” 雪雁想了想,这倒也不远,离京城不过一个多星期的路程,便问吴均瑜道:“他可有说为什么非得参军,我记得他二哥此次上京就是来考武试的,他若是想入朝为官,大可以也走科考的路子。” 吴均瑜摇了摇头笑了:“他家有规矩,兄弟之间不相争,这武考也是要轮着来的,他今年都二十二了,再等他三哥考完,轮到他,都三十岁了,哪里还能比的过那些年轻小伙子?所以他选择直接参军,这对林妹妹来说也是好的,总好过嫁过去了丈夫是个平民小子。我听他话里的意思,是想做一番大事业,日后也好给妻子讨个诰命夫人。” 这诰命夫人,至少得五品才行,看来张启声的目标不小。雪雁觉得这虽然危险,倒也是一片好心。至少张启声是全心全意为了黛玉考虑,不想让她嫁了人后被以前的闺蜜比了下去。要知道家中兄弟众多,他是最小的一个,这日后的仕途自己不努力,只怕要排队到很后面去了。 吴均瑜见雪雁没那么激动了,又嬉皮笑脸的赖了上去:“你不生气了?” 雪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再气能怎么样?你这火铳既然弄来了,还不快给他送去。他早一点拿到身边防身。也多一份安全。” 吴均瑜连忙笑道:“明天就叫人快马加鞭给他送去,这个你别担心。” 雪雁又和吴均瑜说了会子话,这才开了院门。雪雁在家住了三日,与吴均瑜说了帮书澈找户人家的事儿,吴均瑜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等吴均瑜替她找好所有单子上的东西,雪雁担心住的太久会让别人说闲话,赶紧就让吴均瑜叫车送了她回去。 回了林府之后,雪雁先是把东西派了下去,又拿了黛玉要的几样东西进了上房,见黛玉正一丝不苟的绣花。便把东西放一旁,自己发起呆来。 张启声参军的这件事,到底该不该给黛玉说呢?这参军也不知道要多久能回来,听说京城的武将大多都是些护卫的官职,好像不是很体面。稍有体面点的武将官职,都是外派的。以后要是张启声真的走了武将这条路,会不会黛玉婚后就得跟着他外放了?那自己岂不是再见不到黛玉了? 雪雁愣了半天,突然书澈跑了进来,把发呆的雪雁和正在绣花的黛玉都吓了一跳。黛玉嗔道:“死丫头。青天白日的跟见了鬼似的。到底什么事儿这么慌慌张张的?” 书澈喘着气,涨红着脸,手里举着一封信,急急忙忙道:“小……小姐!姑爷来信了!” 黛玉一听脸红了。啐了一声骂道:“乱说什么,怎么就叫姑爷了。你这小蹄子越发没规矩了,再乱叫仔细你的皮。”黛玉虽然骂着,却急忙站起来走过去抢了信来。展开在手里看。 书澈抿着嘴偷笑,见黛玉看信看的专注,便打帘子出去了。只剩雪雁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黛玉。张启声这回来信,只怕是跟黛玉说那参军的事吧? 果然黛玉看了信,脸色由喜转忧,渐渐凝重了起来。最后她放下信,坐下来看着窗外怔怔的。 雪雁上前试探的叫了声“小姐”,黛玉却并没回答。雪雁只得过来推了推她,再叫“小姐”,黛玉这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她。 “是你?你多咱回来的?”黛玉收敛神色,平静的问道。 雪雁笑了笑道:“才回来,见小姐忙着,没有过来打扰,方才见小姐看了信后脸色不大好,可是有什么坏消息?” 黛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不,并不是坏消息,只不过幼岩哥要参军了。说是去剿灭水患,将来立个大功,若是能加官进爵就给我要个诰命夫人。” 雪雁见黛玉如今已能很平静的叫出张启声的名字了,又对诰命夫人什么的也不会脸红了,觉得这也算一大进步了,再看黛玉好像只是有些担忧,但不如她反应那么大,不由奇怪。 “小姐难道不担心张公子吗?那可是去剿灭水患,刀剑无眼,若是伤着了……” 黛玉抬手打断了雪雁的话,笑了笑道:“他要做的,我若阻拦,日后他没做成,定会怪我。如今不过是水师,他也不必冲锋陷阵,不过是与匪类对战,倒不打紧。好在现在国泰民安,边疆暂无进犯,在这时期他若参军,也是好的。” 雪雁顿时觉得自己还没一个十四岁的丫头片子懂事啊,她又问黛玉:“那小姐怎么打算?” 黛玉想了想笑道:“不做打算,他要我等,我便等他。只要他平平安安,那我便足够了。” 雪雁感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抹了把眼睛建议道:“既然小姐担心张公子,不如为张公子做身衣裳,我哥哥能替小姐送过去。这外头虽然要穿铠甲,可里头还是得穿中衣的。” 黛玉马上点头道:“定是要做的,也得提醒着他,莫要只顾着前程,忘了我。我若等得太久,日后也会成为笑话。” 雪雁见黛玉如今想事情这么理智,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又将吴均瑜找来的东西提了提,就退了出去。 一回了自个房里,书澈就找了过来,递了一包银子过来道:“这是托你寻货的银子,你也不说多少,我们只好按铺子里的价格给。” 雪雁一瞧笑着说道:“你们那些不值什么,不过是日常用的,当是我送你们的,这些拿回去吧。” 书澈丢了银子在桌上,自个坐了下来说道:“你不在家这几日,贾家那边可出大事儿了。” 雪雁一听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书澈压低了声音道:“小红家去一趟,回来说那边的宝二爷病了,嚷着头疼,又是拿刀弄枪,寻死觅活的,跟着就一病不起,倒在床上昏到如今呢。” 雪雁怔了下,想起书中有名的桥段,心中大惊,又问:“琏二奶奶怎么样了?” 宝玉这出听着挺像被马道婆施法中邪的样子,当时马道婆除了害了贾宝玉,还害了凤姐的。凤姐如今怀着孩子,要是还跟书中所说一样折腾,那这孩子只怕要遭殃了。 可谁知书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回道:“琏二奶奶好好的呢,能怎么样?昨儿还送了新上的糯米过来,还有一笼子活虾呢。” 雪雁纳闷,想了想问:“琏二奶奶身子还好?” 书澈笑了:“好着呢,你这爱操心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别听了风就是雨的。” 雪雁摇了摇头觉得奇怪,再一想又明白了。想那书中赵姨娘找马道婆害那两人,本是因为贾环挨了王夫人的骂,而凤姐则是因为管着家得罪了人还不自知。 想到这儿,雪雁笑了起来,看来只要自个改了走向的人,大多能逃出一劫,只是不知为何,她记得那金钏跳井可比宝玉中邪要早一些,怎么这件事却没发生呢? 若是贾府里有丫鬟死了,自己就算不在贾家,丫鬟们之间也会传的风言风语的。难道这金钏因为贾宝玉发生的事不一样了,就逃过一劫了? 雪雁心中不安又想去亲自打听下,便与书澈一道出来,去了黛玉那儿,对黛玉道:“我哥哥还托我给琏二爷和琏二奶奶带了东西,因琏二爷是我哥哥的结拜兄弟,我少不得亲自送一趟过去。” 黛玉正拿着剪子裁料子,听她这么说忙叫她去了,又让小红跟着雪雁去,帮着雪雁拿东西。 雪雁想了想,带上小红也好,便同小红一起出来,也没叫车步行出来了。 因那贾府虽离的有些远,但琏二爷的院子就在宁荣街的边上,雪雁不好大张旗鼓的去,倒不如步行悄悄过去了。到了那边,小红说想去大观园找坠儿玩。雪雁一听知道她这应该想去看看贾芸在不在,这动了心的姑娘,一天见不着自己喜欢的人,一天都觉得不得劲。雪雁有心成全他俩,便让小红去了,又让小红去各房打听打听,最近贾府有没有丫鬟上的变动。 小红虽然不解雪雁为何打听这些,但还是应下了,径直往大观园那边去了。 雪雁上前打门,来了个小厮开门,见是雪雁忙把她让了进去。才一进院子就有眼尖的小丫鬟进去通报,没一会平儿就迎了出来。 “今儿是要下红雨了?你们老爷快要娶继室了,家里忙里忙外的,你怎么有空到这儿来?”平儿一出来就笑着打趣问道。   ☆、第二百零一章 拿走麒麟 雪雁笑着指着身后帮她拿包裹的小厮道:“这不,我哥哥才回来,让我带点东西来给二爷和二奶奶。二奶奶在吗?” 平儿亲自接了包裹,同雪雁一同去了上房,边走边说:“才我们奶奶还提起你了,说你有些日子没来了。头里我们去庙里听戏,还想叫你们小姐一块去的,可想了想,那位也要去,便没叫你们。” 雪雁进房里笑道:“听说他病了,我怕二奶奶过了病气,如今二奶奶身子如何了?” 两人正说着话,那边凤姐出了堂屋来,笑着答道:“我好着呢,你若不信给我把把脉就知道了。你们那儿如今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只不过还一样,这新妇家还没来量尺寸打床,你回去催你们小姐派人去问问,看什么时候来量。” 雪雁点头应了,上前替凤姐把脉,见真的无事,这才松了口气。凤姐问道:“你可是听说那位病了,才来见我的?” 雪雁笑着问道:“他那病听来也奇怪,怎么好好的便这样了?” 凤姐冲雪雁摆了摆手,见她凑了过来,这才道:“想来是冲撞了什么吧?我寻思着,上回云丫头在那园子里不也病了么。我看那园子里头定是风水不好,还请什么大夫,正经该请个神婆来看看才是。” 雪雁想了想,贾宝玉虽然病了,但是正经日后会有和尚来解救他的,便没把真相说出来,只道:“若真是这样,还不赶紧将二姑娘三姑娘挪出来了,万一日后也遭了道,可怎么是好?” 凤姐冷笑了一声,翘着二郎腿,玩着自个的指甲:“谁说不是呢?可偏偏如今我人微言轻,不管我怎么提这事儿。二太太和老太太都没当一回事。想来是怕二姑娘三姑娘挪了出来,就不方便让宝丫头继续在里头住着了。” 雪雁心中有数,点了点头道:“或者是他平日里拿了什么带邪气的东西?自个或许不知,拿了之后便着了邪气入体,这也是该有的。” 凤姐眼珠一转,急忙道:“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头里我们去庙里头看戏,那道士就拿了一盘子的法器进来。他倒是挑了个金麒麟,难不成是那东西?” 雪雁抿嘴一笑,果然这事在这之前就发生了。为着以后不让湘云再被贾宝玉给哄骗了,忙道:“如今也不能放过一丝希望,这些老道们,也不知道行深不深厚,若是法器沾了邪秽,他们自个一片好心想着孝敬爷们,谁知道会不会坏了爷们的身子?倒不如赶紧拿了出来,我拿去祈云寺,叫和尚净化了。” 凤姐点头道:“好妹妹。这法子倒是好的,我这就进去,叫袭人帮我找出来。你是同我一块,还是在这儿等我?” 雪雁想了想。小红也在园子里头,干脆自己也跟了进去好了。便起身同凤姐一路,平儿忙叫人备车,送了两人去到大观园的门口。 进了大门往右拐。走了不久就到了。这还是雪雁第一次到,平时她对这里可是避如蛇蝎,这次她以陪伴凤姐的名义而来。才不会让人说闲话。 一进院子就见晴雯横眉竖眼的指着一小丫鬟怒骂,凤姐隔着远远的叫道她,她一见凤姐来了,拿指头戳了那小丫头一下,这才走了过来。 “二奶奶来了。”晴雯笑着打招呼,看见雪雁很是诧异,“咦,你怎么在园子里,你们小姐进来了?” 雪雁摇了摇头:“不曾,我本是去看二奶奶的,二奶奶要进园子来,她怀着身子,我怕她劳累,便来跟着伺候。” 凤姐问晴雯道:“袭人呢?” 晴雯朝房里努了努嘴:“跟宝姑娘在里头对着哭呢,二奶奶自个去吧,我是见不得那样的人。” 雪雁留了下来,笑着打量晴雯。这晴雯虽是房里长的最好,对宝玉也最是痴心的,可却又是最清白的一个丫鬟。在书中她也是唯一一个没跟宝玉有过那种事的丫鬟,直到被王夫人赶出府去,她还觉得委屈,说既然骂她是狐狸精,她就干脆坐实了,要了宝玉的小袄穿上,这才死去。 雪雁对她倒不厌恶,反而很是欣赏,虽然她讲话确实刻薄厉害,但人家若不犯错,她也不会无故说人。是个性情中人,敢爱敢恨的。 晴雯可不信雪雁是陪着凤姐来的,只笑着拿眼斜瞅她,不怀好意道:“你可不是来伺候二奶奶的,只怕是来看笑话的吧?” 雪雁笑着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小姐平时和宝玉疏远,晴雯心中替宝玉打抱不平才这么说的,于是开口道:“我们小姐听说宝二爷病了,请了大夫也不管用,想起我会把脉,便叫我来看看。但我方才听了二奶奶所说,只觉得二爷这病不像是病,倒像是冲撞了。” 晴雯这才收了神色,紧张的问道:“那可怎么是好,你有法子救吗?” 雪雁把方才跟凤姐说的那番话又说了次,晴雯一拍大腿道:“该问我就好了,这麒麟是我收着的,因怕被袭人看见了,并没放在宝玉身上。”说完,晴雯急急忙忙就冲进房里,见凤姐与袭人宝钗说话,并没提及麒麟一事,忙回自个房里拿了东西又出来。 雪雁接了金麒麟,目的已经达到,笑眯眯的对晴雯道:“你进去同二奶奶说,就说我们小姐找她,想来袭人和宝钗并不知道我来了。你只管这么说,她便明白了。” 晴雯点点头,进去一说,果然凤姐马上就起身告辞,嘴里还自嘲着,说自己是个闲不下来的命。 凤姐出了门来,在院里没瞧见雪雁,便往外走去,直到河边才瞧见雪雁站在那不知看什么,她走过去一瞧,雪雁正盯着栊翠庵发呆呢。 “对了,我差点忘了,自个的园子里不就有个栊翠庵吗?这里头是个带发修行的尼姑,你说这麒麟拿去她那里做法,可不可行?”凤姐自顾自的说着,脚下就往栊翠庵走去。 雪雁不想节外生枝,也不想见妙玉,忙上前拉了凤姐道:“想来那带发修行的尼姑,素来都是什么落魄的世家小姐。每日不过就是读读书抄抄经,哪里有什么道行。与其拿了东西去问她,让她为难,还不如直接拿去正经的佛门圣地解决了还好。” 凤姐也停了下来,笑着点头:“正是正是,我竟糊涂了。这人有了身子,脑子就转不过来。如今你东西拿到了,可要早点送去庙里,早一天好,我也少一天往这园子里头跑。你可是不知道,这些天宝玉病了,竟是日日都叫我们进来。若不是老太太怜惜我有了身子,不让二太太再叫我了,只怕我今儿又跑不脱呢。” 雪雁又问怎么不见大奶奶,凤姐叹了口气道:“她如今只一门心思想着儿子,从不见她管事,又怎么会叫了她来。来了也不过巴巴的站在一旁干看着,心里还惦记着家里的孩子。二太太最不愿见她,又怎么会让她过来。” 雪雁扶了凤姐往外走,才走到一半就见小红从那头过来,雪雁笑着问她:“你到哪儿去?才跟我说要找坠儿,怎么打那头过来。” 小红笑着道:“方才坠儿让我替她送个东西给司棋,我才去了回来。” 雪雁心想只怕方才是见贾芸去了,又见小红理直气壮没有一丝羞愧的样子,便道:“那你快去快回,我在二奶奶那儿等你。” 小红倒说:“既然如此我便不去了,左不过就是几步路,日后再要找她,我再来就是了,今儿我就跟姐姐回去了。” 雪雁同小红一人扶了一边,跟着凤姐回了她那儿,雪雁又聊了两句,这才跟小红一道回府。 回府途中,雪雁笑着问小红:“你还没去过我家,要不要去看看?” 小红拍手笑道:“极好极好,正好出府来了,玩一会子再回去,小姐也不知道。” 两人去街口租了辆车,就往猫耳朵胡同去了。雪雁带着小红进门,一一给她介绍看到的人,又带她参观了一圈,这才带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陌颜上来端了茶和果子,就听雪雁说道:“去门外守着,哥哥要是打铺子里回来了,来通知我一声。没叫你们不用来伺候。” 小红见雪雁一付小姐的气势,不由愣了愣,等陌颜出去了,关上了门,这才笑着对雪雁道:“姐姐在自个家里也是有人伺候的,竟也放得下身段去伺候别人。真真是佩服姐姐!” 雪雁轻轻笑了笑,张口道:“你别打量我不知道,你是林之孝的女儿,你老子娘在贾家都是大管事,特别是你老子,管着所有的田庄买卖,家里园子修的不说跟大观园比吧,也能比的上那五品大官的宅子了。你打小就是有人伺候的,还当我真是个傻的呢?” 小红尴尬的笑了笑,又道:“可我老子娘并不许我享受,打小也是培养我怎么伺候人的。” 雪雁点点头,呷了口茶,慢慢说道:“你跪下,我今儿要审你。”   ☆、第二百零二章 审问小红 小红一惊,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怎么好好的,带她来家玩,居然就要审她了?难不成,方才在园子里头,雪雁偷偷跟着她去看了? 可她并没做亏心事,也不怕雪雁说什么,雪雁让她跪,又有什么不敢跪的? 小红想到这儿,啪的一声就跪了,问道:“姐姐要审我什么,好歹说个清楚,就算今儿要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雪雁摇了摇头:“你还不知悔改,我问你,你那日去园子里找帕子,是谁拣着你帕子了?还有那廊上二爷,又是谁?你与他在园子里说话,可曾想过会给小姐惹麻烦?” 小红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开,慌忙磕头认错道:“姐姐饶了我吧,千万别告诉小姐,我日后再不会和他见面了。” 雪雁自顾自的喝茶,悠闲的看着小红,过了一会才道:“如今只得我一人看见,倒也罢了。若是日后你再与他相见,被别人看见。不说别的,你自个的名声还有吗?小姐知道这事,断然不会再用你了。到时把你打发出去,你老子娘还有脸面吗?你以后还如何做人?又让小姐如何做人?” 小红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一齐流,心中真的怕死了,万万没想到她这么小心,还是被人看见了,好死不死还是被雪雁给看见了,这不是要了她的命么? 雪雁见她不回答,继续道:“我知你不是做那苟且之事,但人言可畏。如今小姐待嫁中,稍有一丁点不好的言语,万一被张家反悔退了亲,日后小姐还怎么做人?这不过就一年多的时间,你连这都忍不了吗?” 小红哭着求道:“好姐姐,你别说了。我知道错了,打今儿起我再也不见他了。” 雪雁长叹一声,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是那刻薄的人,虽你与他见面于礼不合,但你若真心中意他,大可叫他去你家上门提亲,你如今也已十六了,可以定亲嫁人了。在我们扬州,丫鬟到了十五岁就要放出去嫁人的,万没有像贾家那样。一直拖着丫鬟不放,都十七八了还留在府里的。” 小红听了抹了眼泪,哽咽道:“姐姐我知道错了,可我一个姑娘家,又怎么好意思同他说这些。再说他日子也苦,才寻了这个差事,还没做几天,他哪里有钱出聘礼?我父母定是看不上他的,只求过了这段时日。等他日子好些了,再做打算。” 雪雁摇了摇头道:“总替贾家做事也出不了头,你若不嫌弃,我找我哥哥问问。以前有个百灵姐姐。原来也是伺候小姐的,因到了年纪放了出去配了个小厮,后来他们夫妻俩又赎了身,日子过的紧巴巴的。我求了我哥。如今百灵在苏州替我哥看着苏绣的绣房,她男人是那儿的掌柜,管着银钱。你若是忍得住分别几年。我让我哥哥去找芸二爷,给他也谋个差事,不过一年时间,就能好起来。” 小红听了这话破涕而笑,忙又磕了头谢了雪雁,这次雪雁立马上前扶了她起来,叹了口气说道:“你可别怪我,如今我们都是小姐身边伺候着的,这一言一行都得慎重才是。虽我明白你们清清白白,但我如今这身份,若是不出来拦着你,我也对不起死去的太太。” 小红红着眼,点头道:“姐姐我明白,你不必解释。是我做的不好,日后我一定改了。” 雪雁这才笑了,扶了她去沙发上坐了,又开了房门,叫人打水进来给小红洗脸。 等了一会,也不知是不是进宝去送了信,吴均瑜居然早早的就从铺子回来了。雪雁笑着迎了出去问他:“今儿回来的怎么这么早?我还寻思你,你要是未时还没回来,我就只得先回去了。” 吴均瑜边脱着外袍边道:“我听说妹妹家来了,我便赶回来了。再过两月我又要走,还不知能见妹妹几面,现在能见一次是一次。” 雪雁温柔的冲他笑了笑,又阻止了他脱外袍的动作,说道:“还有外客呢,怎么就要脱外头衣裳了。快穿好了,我带你去见个人。” 吴均瑜跟着雪雁进了房,见沙发上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年纪不过十五岁的样子。他诧异的回头看了雪雁一眼,用嘴型问了句“林妹妹?”。 雪雁笑着摇头,上前介绍道:“这是我哥哥,这是小红,她也是伺候小姐的。” 吴均瑜不知道小红是谁,一头露水上前行礼作揖。小红赶紧站起来回礼,嘴里道:“总听雪雁姐姐说起哥哥。” 吴均瑜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雪雁,雪雁笑着对他道:“今儿她来有一事求你,她心上人名唤贾芸,是贾府五嫂子的儿子,如今在大观园里管着种树的职位。但想来那园子里种树,又能种多久?不过种完了就罢了,再无事可做了。你若是能够,替他寻个长久的差事,他做的好,自然就给他做,他若是做的不好,你只管打发了他,不用再理会。” 小红忙在一旁看着吴均瑜,生怕他觉得自己没羞没臊伤风败俗,还未婚嫁就与男子交往。 谁知吴均瑜竟一脸没事人似的,点头答应了下来:“行,你介绍来的人品都过的了关,做事这也是可以培养的,又不是谁生下来都什么都会了。你让他明天中午午时来家里,我也好问问情况。” 雪雁看了眼小红,小红红着脸支支吾吾道:“他还不知我来替他求事儿做,万一他知道了,我只怕他脸上难堪不肯答应。” 吴均瑜很随和的点头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他是个脚踏实地有上进心的人,就是让我亲自去请也是可以的。你告诉我他住在哪儿,明儿我亲自去一趟。” 好在小红知道五嫂子家住在哪,马上就告诉吴均瑜知道了,吴均瑜听完很乐意的就答应了下来,又保证明天一早就会过去,跟着他又笑道:“这下也算是给我解决了个难题了,我因要常跑广州,这京城里的铺子就没了管事,我有心想找一个,又怕不熟识的人看不清楚。既然是你雪雁姐姐介绍的,我就可以放心了。” 小红一听是在京城里当差,乐得不行,雪雁又板着脸唬她:“就算还在京里,你也不许与他再见面了,被我再发现,你俩可都好不了。” 小红忙保证自己再不见贾芸,吴均瑜又在一旁笑着和浆糊,两人留下吃了午饭,吴均瑜又陪着她们说笑了一会,到了下午申时三刻,两人便起身回林府了。 回府的路上,小红叽叽喳喳的同雪雁讲:“你表哥人真好,对你也实诚。只是怎么没见你表嫂在家里头,难不成你表嫂在广州?” 雪雁笑着道:“他还没娶妻,我哪里来的表嫂?” 小红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既是如此,男未婚女未嫁,你俩干脆凑成堆好了。再说我见他对你不错,想来嫁了他,你日后也不用愁。” 雪雁闻言伸手拍了她一下,骂道:“好个没皮没脸的小蹄子,这也编排上来?我方才与你说什么来着?凡事说话做事皆要小心,你无心之语被那有心人听了去,还不知怎么嚼舌根子呢。” 小红捂着脑袋委屈道:“我怎么不知道?只不过如今就你我二人,哪里还有其他人在?” 雪雁摇了摇头,不再理她,就算她跟吴均瑜都心系对方,她也不会这么直白的就透露出来,这可是要命的大事,落进别人的耳朵里,可没有好听的话。 小红见雪雁生气,忙保证自己不会乱说,回去了也不会提去了她家的事儿。 雪雁无奈道:“你这又是说梦话了不是?我们从琏二奶奶那儿出来这么久了,此刻才回府里去,若是不说去了我家,那日后万一被人知道了,这中间一段时辰,我们做什么去了?到时有理都说不清!你只说去我家玩了一会,吃了午饭后睡了一觉。” 小红有些担忧道:“但若是芸二爷帮你哥哥管了铺子,到时……” 雪雁轻笑了一声:“又没人知道你同他的事儿,你怎么就这般做贼心虚?再说我哥哥也不是个蠢货,他自然会用适当的方式接近芸二爷,不会露了马脚。他做买卖这么些年了,难道连这点事也办不妥当?” 小红闻言这才放了心,两人到了林府就散了各自回房再不提这事儿。雪雁回上房去看看黛玉,见她已经裁完了料子,开始做衣裳了。 “这是给张公子做的中衣?料子倒是不错,只是会不会薄了点?”雪雁摸了摸料子问道。 黛玉边锁边边笑道:“他外头还要穿其他的,再过段日子就要热起来了,这薄的穿了才不会闷。厚料子的我另会再做,只是先做几件薄的出来,叫你哥哥帮忙送过去。等秋后,我再做那厚的给他。” 雪雁点点头,笑着问要不要帮忙,黛玉求之不得,忙让雪雁帮她裁好料子,她只管缝制就好。   ☆、第二百零三章 孟氏新妇 雪雁边裁料子,边将孟家那边还没过来量尺寸打床的事儿报给了黛玉。黛玉一听便点头说道:“我早知道此事,只是那孟家好像与我父亲说好了,这打床由我们家这边打,如今父亲已叫人打去了,只怕也快打好了。” 雪雁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把话咽了回去。黛玉正好抬眼,瞧见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噗呲乐了。 “往日有一点坏了规矩违了礼教的,你都唠叨个不停。今儿怎么不说话了?”黛玉打趣她道。 雪雁扯了扯嘴角,无奈的说道:“那毕竟是未过门的太太的娘家,再怎么不合规矩,也轮不到我一个丫鬟来说嘴。再说孟姑娘的遭遇这般可怜,我又怎么忍心再给她难堪。” 黛玉点点头,眼睛里亮晶晶的说道:“我选她,就是看中她宠辱不惊。虽继母待她不好,她却不曾背地里对我说过她继母一句不是。她明白世间自有公道这句话的道理,也不会自怨自艾。若换了我二十八还未出嫁,我父亲又觉得是我德行有损,一味只信继母,只怕我早一索白绫吊死在家中,给他们填些膈应了。” 雪雁忙道了声阿弥陀佛,又呸了三声,口中只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这种话怎么好说的?” 黛玉笑了起来,俏皮的说道:“你不也是看好她的?说来那日第一次相看,我就见你一直盯着她看呢。” 雪雁也笑了,点点头道:“那是个聪明人,虽机会不多,但一旦有了机会,她也懂得展示自己。所以想来,她嫁进来定会感激你,对你施恩图报。倒是常家那位,我觉得有些太守礼太迂腐了些。” 主仆俩又聊了一会未来的主母。几件中衣的料子就裁好了。雪雁又教黛玉缝些祝福的诗句在衣裳内里,让张启声知道黛玉的心事,也好拉近两人的关系。黛玉觉得有理,便让雪雁替自己缝合,自己开始绣诗句在衬里上。 不出三日,这几件中衣就全做得了。雪雁带着东西又回了趟家,连着黛玉写的信一起,交给了吴均瑜,又问了问贾芸的情况。 这贾芸确实是个聪明的,一听说吴均瑜有个常年的差事给他。立刻就答应了下来。而且还对吴均瑜很是感激,因为他心里也明白那贾府的差事是做不久的,万万不能靠着一个差事就能养家。 吴均瑜也见了五嫂子,毕竟是登门拜访,五嫂子少不得留他用饭。他们家里倒是清贫,但招待吴均瑜时也不曾少了鸡鸭鱼肉等物,看起来也是懂道理的人家。 雪雁听了这些消息,心中稍稍有些安心了,回了府去独找了小红。暗自交代了一番,让小红心中再无后顾之忧,从此后小心当差再不提此事。 这个月下旬,那打好的床便送进了新房里。新房是在心辟的院落里。林如海打听了孟家姑娘的喜好,特意种了满院的向阳花,此院尚未取名,只等院子主人进来了再命名。如今不过混叫着“向阳院”以做区别。 雪雁又去向阳院里整理了几回。虽说床帏铺盖一类也是女方提供,但如今婚期太紧,女方一时也提供不出。只得由林家自己来办。等一切都收拾好了,这院里也像模像样了。 因多了个院子,少不得就要再填些人手。派人去孟家打听了,回话说只带一个陪嫁的丫鬟和一个奶嬷嬷过来。黛玉便开始着人买下人了,要知道林府原来的下人就有些不足了。 到了六月下旬,这下人们都买齐了,黛玉也不改名,只等继母进了门自己改,而孟家的家具这才开始抬了进来。 家具都很有些寒酸,不过是花枝木打的几件箱笼柜子,就连正经的桌子和炕几都没有。黛玉和林如海看着人抬了进来,心中对这个孟家的姑娘又怜惜了几分。 这若是换了其他的人家,见女方的嫁妆这般寒酸,少不得对女方心中多有不满,日后更是会瞧不起女方。可林如海和黛玉家境富足,对这些方面本就不大在乎,反而觉得这女方的继母对孟茶芳太过刻薄。心中只想着这姑娘已苦了好些年,日后必要对她再好些才行。 林如海的聘礼可是早早就送了去的,为了表示对孟茶芳的重视,聘礼足足有十二抬,比正房太太贾敏的聘礼只少了四抬。这对填房来说可是从未有过的重礼。孟茶芳的父亲很是欢喜,又被孟家家主勒令不可亏待了孟茶芳,于是孟茶芳待嫁的日子才算好过许多。 转眼间又过了一个月,孟茶芳终于嫁了进来。因不过是填房,这嫁娶礼仪没有正房太太的正式。不过一个小轿吹锣打鼓的抬了进来,后头跟了她的陪嫁嫁妆。 一切行礼之事过了,林如海自去前面招待宾客,此次并没有邀贾家的人,不过贾琏也赶了过来送礼庆贺。又在林如海行礼之时忙着招待宾客,倒让外人对林如海印象更好了几分。只觉得再娶填房还能让正房家人赶来帮忙,这人品想来一定是一等一的好。 这些黛玉并不知道,她正在向阳院里偷看她继母呢。此时盖头已经掀了,只剩几家的夫人留在里头陪孟茶芳,黛玉就混在人群里,看着继母傻笑。 黛玉对继母本就有好感,这孟茶芳又对黛玉也是心存感激,见了黛玉混在人群里看着自己笑,孟茶芳心中只觉得柔软,她虽然没有孩子,可既然要做人继母,自然要把黛玉当自个的孩子来看。于是便忍不住招手,叫黛玉到跟前来。 黛玉挤到孟茶芳跟前,对着孟茶芳行礼,口中唤道母亲,孟茶芳眼睛一红,鼻子一酸,把黛玉揽进怀里,哽咽着道“好孩子”。 姜夫人在旁边见此情景,心中觉得大为安慰,偷偷招手叫了几个夫人一同出去,在外头的堂屋里去说话。 屋里只剩那母女俩,和孟茶芳的丫鬟雨泽以及雪雁二人,孟茶芳低声对黛玉道:“那日初见你时,万没想到你我二人能有如此缘分。你既信任我,我必不会让你失望。只是我才为人妇,很多事情俱没有分寸,还望你能在一旁为我指点一二。莫要因为我是继母,便一味尊崇我的话,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还望你一一为我点出。” 黛玉点头含泪笑道:“母亲只管放心,这府里规矩我会早早告知母亲,日后母亲当家也会少些麻烦。我不过再有几年便要离开,日后照顾父亲管理庶务还要多靠母亲了。” 雪雁在一旁见这母女俩互道衷情,心里有还有些别扭,要知道在现代二十八岁嫁人可是常有的事,二十八岁就有一个十四岁的女儿,这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只不过她转念又一想,若是换成贾敏在世,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比孟茶芳大不了多少。她这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些,也少了点别扭的感觉。 填房家的娘家,按理说是不能称为林家的姻亲的,更何况孟茶芳对娘家虽口中无怨,但心中也多少是有点膈应。加之林家上下都对她很好,倒让她真的把娘家给忘了个干净,只一心扑在林府里头。 这孟茶芳虽当了二十八年的姑娘,可她以前学的规矩道理一样都没忘记,加上年纪大了以后,人更是沉稳许多,跟着黛玉管了几天家之后,她便渐渐上手了。黛玉见孟茶芳得心应手,就干脆交了钥匙丢开手去,从此黛玉只管自己待嫁之事,其他事宜全交由孟茶芳管理。 这孟茶芳管家了一段日子,做了件让林如海和黛玉都诧异的事儿,便是打发了自己的奶嬷嬷。林如海曾以为孟茶芳是那不知恩之人,这奶妈一向都是由主家养到老了,万没有打发出去的说法,还以此事训了孟茶芳几句。 可黛玉与孟茶芳交谈之时这才知道,原来这奶嬷嬷并不是孟茶芳真正的奶嬷嬷,是孟茶芳五岁之时,由奶嬷嬷之名被她继母穿插到身边的探子。 而这个奶嬷嬷到了林府也不安生,不停的在孟茶芳耳边撺掇孟茶芳拿了林府的东西去接济娘家。孟茶芳在家时不过因为日后还得靠着娘家出嫁,所以并没显出刚硬的一面,嫁了人之后再也不惧这些个了,初听那奶嬷嬷说这番话,便叫人打了奶嬷嬷一顿,以示效尤。可谁知那奶嬷嬷打完几天,好了伤疤忘了痛,又忍不住又在她耳边撺掇。 这回孟茶芳可不客气了,直接给了养老的银子三百两,让奶嬷嬷回去颐养天年,再吩咐林府上下所有人,见了她的奶嬷嬷不可与她说话。若是她说什么,都别理她,有任何要求都不许答应。 这一道命令下去,林府的下人都被孟茶芳的“无情”给吓了一跳。就连黛玉听了也心中担忧不已,直到黛玉亲自去找了孟茶芳,听孟茶芳说了内情,她这才放心了下来,并下了与孟茶芳一样的禁令,还严禁下人再拿此事说嘴,若有发现,杖责四十赶出府去。   ☆、第二百零四章 改换身份 孟茶芳只能管好自己带来的人,这林府下人要她真的这么刚硬的惩罚,她还不好真的这么做。一来她才当主母没多久,就这般刚硬,只会让人不服。二来也不知这些下人哪些是一直伺候林府的,哪些是临时买来的,她也不好发作。 而黛玉这道禁令一出,省了孟茶芳最大的麻烦,也让孟茶芳对黛玉犹未感激。自此后母女二人关系更近,也更显亲密。日日粘在一起,犹如亲母女一般。 林如海在知道内情后,对孟茶芳也心生愧疚,对孟茶芳更是好了不少,每日温言细语对待,更是体贴有加。孟茶芳知道是黛玉在林如海跟前替自己说了情后,更是把黛玉当亲生女儿看待。 而孟茶芳进府一月之后,开始带黛玉正式参加各府的社交场合,因有黛玉暗中指点,她又本就是世家之女懂得规矩甚多,所以很快就适应了应酬,尽显大妇风范,一点没有露怯。这样一来,孟茶芳在外的名声也逐渐响了起来,而黛玉也轻松做回她的千金小姐,不再整日担忧庶务,日渐活泼了起来。 这日黛玉和雪雁正在屋中说笑,小红进来回报说是雪雁家里来了人,雪雁忙去二门上一看,见是进宝,她上前一问,原来吴均瑜又要出发了。 雪雁回了上房同黛玉告了假,说是去送送哥哥,黛玉立刻就准了假,雪雁赶紧回了家中,吴均瑜正收拾行装。而贾芸也在家中,吴均瑜正与他交代注意的事项。 雪雁等着贾芸走了,才去吴均瑜房里告别,吴均瑜见了她,因碍着还有下人在场,只能说些平常的嘱咐话,又让雪雁平日里无事多来家里看看。雪雁一一应了。又问吴均瑜多久回来。 吴均瑜看了雪雁一眼,支支吾吾最后才道:“这次只怕要一年多两年的样子。” 雪雁一愣,突地叫了起来:“你开什么玩笑?” 吴均瑜忙使眼色让下人们出去,又自个关了房门,轻声对雪雁道:“这次我可能要出一趟海,跟着别人去看看那块地皮,所以花的时间要久一点。” 雪雁红着眼一拳砸在吴均瑜身上,气鼓鼓的说道:“那为什么回来的时候不跟我说?你这样觉得是尊重我吗?为什么有事不先商量了来?” 吴均瑜也顾不得其他,忙一把抱住雪雁安慰道:“是我的错我的错,我怕你不高兴。想跟你开开心心过完这些天,所以我才没告诉你,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有什么都跟你商量,好不好?” 雪雁一把推开吴均瑜,喝道:“再没以后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今天能瞒着我这么大的事,以后也能。从今以后。你也不用再跟我提什么一起生活的事了,往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我宁可做一辈子奴才,也不愿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说完雪雁拉开房门。一头冲了出去。吴均瑜愣在那儿,看着雪雁远去,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他想起来去追,雪雁已上了马车离开了。 吴均瑜急的跳脚。可雪雁回了林府,他又不敢再追过去,一来怕雪雁叫人赶他出来。二来也怕给雪雁招来不好的传言。吴均瑜左思右想马上叫人收拾礼品,自己又急急忙忙坐下写信。 雪雁回了林府后,躲进自己房里暗自垂泪。她回来后就觉得后悔了,她只不过一时太过心急,因为现在的出海水平还不是很高,她一听说吴均瑜要出海,就慌了手脚,怕吴均瑜遇到海难。可她急着回来,没给吴均瑜追她的机会,又让她后悔不已。吴均瑜已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给自己安全感的人了,若是吴均瑜以后真的不跟她来往,她又真的受不了。 一想到这儿,雪雁又哽咽起来,才哭着就听外头书澈叫她:“雪雁,在屋里不在?” 雪雁忙擦干眼泪叫书澈进来,书澈一进来见雪雁这般模样,忍不住刮着脸皮臊她:“大姑娘家的,还跟孩子似的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雪雁心中郁闷,只问她什么事儿,书澈笑道:“你哥哥来府里了,听说找老爷去了。你不去看看?” 雪雁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急忙道:“多时来的?” 书澈笑道:“来了有一会子了,老爷在书房接待的,听说两人关起门来也不知说些什么,外头连小厮们都不让靠近。” 雪雁又慢慢坐了下来,不知吴均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照理说,吴均瑜是没有资格见林如海的,可林如海却见了他两次,这里头也有卖雪雁面子的情分在。可是吴均瑜在雪雁跟前一向有些逗比,让雪雁又禁不住担心吴均瑜会不会惹的林如海不高兴。 书澈在一旁见雪雁面露难色,忙岔开话题道:“再过段时间就是乞巧节了,太太发了话,说今年许我们几个大丫鬟出去放灯。你去不去?” 雪雁听了这话,突然想到凤姐,那巧姐儿不就是乞巧节生的,所以才取名叫巧姐儿么?她忙问书澈:“二奶奶如今身子有几个月了?” 书澈搬着手指算了算道:“过年时请了大夫来看时就已经有三个月了,如今可不就快九个月了。” 雪雁想了想道:“我乞巧节那天不去放灯了,你们去吧。” 书澈闻言撇了撇嘴道:“往日里你出去的机会多,当然不在乎,可我们几个不过那天才能出去,外头又不熟悉,你若不带着咱们,咱们迷路了怎么办?” 雪雁笑了起来,指着她道:“好个耍嘴的小蹄子,你别打量着我不知道,你出外头的机会也不少,那些跑腿买东西的活计不都是单独交给你做的?你只当我不知道呢?那日你带着妹妹们出去一趟又有什么,不过是你怕玩着不尽兴,要拉了我去照顾你们罢了。” 书澈也笑了起来,撒娇道:“你既然知道,还不跟了我们去?我不过才十四,又懂得什么,没你跟着出去,太太哪里放的了心。你只管把事情放一放,带我们去玩就是了。府里哪里就离了你转不动了呢?” 雪雁无法,只得答应了下来,她其实本来想去凤姐那儿看看的,因为凤姐好像就是生了巧姐儿之后,身子渐渐不大好了。可她现在一想,那是因为凤姐生了巧姐儿之后每日忙着管家,不好好调养身子,才会日后有了血崩的迹象。现在凤姐没那么大野心,又一心只顾着儿女家庭,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了。 吴均瑜在林府待了片刻后就走了,直到吴均瑜离开,雪雁都没见着她,她虽有心想去外院瞧瞧,但碍着规矩又不能这么做。吴均瑜走后,林如海就叫了雪雁去书房问话。 雪雁不知为了何事,心中忐忑到了书房,就听见林如海开门见山道:“你哥哥来过一趟,与我又换了你的身契。如今你再不是活契,而是他说的那个什么雇佣关系。” 雪雁一怔,试探着问道:“老爷这么做,岂不是让其他下人觉得不公平?” 林如海摇了摇头笑道:“你又怎么与他们一样?你早就是我干女儿,我也一直觉着让你做奴婢很是不好,如今你改了关系,我也觉得面上好看些。日后你不必再自称奴婢,我也会另外给你安排个小丫鬟。你每月的月钱调到同玉儿一样,另外你如今住在什么地方?” 雪雁忙回道自个住在月影苑的东厢房里。林如海闻言又道:“你回去让东厢房的其他人搬出来,你的丫鬟你可以自己选,只服侍你一人。与你同住东厢房。” 雪雁一头雾水完全不知这是个什么情况,几次欲言又止,但林如海语气笃定完全不给雪雁拒绝的余地。 雪雁最后还是问道:“我如今这样,算是已脱了奴籍?” 林如海哈哈笑道:“自然是脱了奴籍,我知你一心想照顾玉儿等她出嫁,但我也不能委屈了你,白让外人看了笑话,说我林家自私。你如今脱了奴籍,住在我家里,下人只当你是小姐看待。你的婚事也仍由你自己相看,你有看好的,只管与我说来,我亲自找媒婆去说亲。先定了下来,日后等玉儿出府,你也一并出嫁。如此一来,也不必拖累了你,玉儿也不会再为你担忧。” 雪雁突然觉得幸福来得太快,好像有点不现实了,只愣愣的看着林如海发呆,林如海捻着胡子笑道:“怎么,到现在还不肯叫为父一声父亲?” 雪雁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带着鼻腔行礼叫了声:“干爹!” 林如海呵呵笑了起来,他明白雪雁一时还不敢叫他父亲,只敢叫句干爹,因身份上多少还是有差距,她又是从小就伺候玉儿的,这一时半会也转不过来。不过他也不勉强雪雁,反倒觉得雪雁这样很好。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小厮来旺道:“老爷,太太来了。” 林如海大喜,忙道:“快请。” 雪雁忙站到一边,见孟茶芳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先朝林如海行了礼,又问林如海今日在哪里吃饭。   ☆、第二百零五章 乞巧放灯 孟茶芳一进屋见雪雁在里头,起初还以为是黛玉托雪雁来传话,可她瞄了几眼见雪雁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心想这是刚哭过,心中又有点疑惑不知到底为何。 林如海见孟茶芳虽对着自己说话,眼睛却止不住的瞟雪雁,忙笑着对孟茶芳说了雪雁的干女儿身份,和自己对雪雁的决定。 孟茶芳听完经过,笑着对着林如海福了一福:“老爷真真是大良善之人,倒不知我如今配不配得她一声干娘。” 雪雁闻言,有些犹豫。要说这干亲,是她先认了贾敏为干娘,才连带着叫林如海一声干爹,可如今她已有干娘,还要再叫孟茶芳干娘,不知这样林如海和黛玉心中会不会不舒服。 林如海还没答话,雪雁就上前福了一福,说道:“太太抬举雪雁,雪雁心里感激不尽。只是已故的太太已是雪雁干娘,如今认两个干娘只怕外头说太太闲话。虽雪雁想叫太太一声干娘,可雪雁自觉的是个没福分的人,头里才认了干娘,干娘就过世了。雪雁不想害了太太,还望太太不要误会。” 林如海心中大为赞赏,其实他也有些膈应,不想雪雁叫孟茶芳为干娘,但又不知怎么拒绝,怕孟茶芳没了面子。如今雪雁这话一说,孟茶芳想来就不会再坚持了。 孟茶芳还不知有这回事,好奇的“喔?”了一声,又笑着问她:“此话怎么说的?” 雪雁只得把当初贾敏认她为干女儿一事说了一遍,不过理由变了一变,说当初贾敏病重,为了冲喜认了雪雁为干女儿,结果没想到认了干女儿后病情仍无转机,还是过世了。 孟茶芳唏嘘了一番,倒也不勉强雪雁再叫她干娘,只说以后也会当她如女儿一般看待。只叫雪雁不必再委屈自个。 孟茶芳一走,雪雁也跟着回了黛玉的月影苑,才同黛玉说了几句话,就有人来传林如海的命令,让东厢房的人挪动一下。 黛玉喜不自胜,忙起身亲自命人打扫屋子重新摆设,雪雁的房间被挪到了东厢房的正屋,又设右边的旁屋为雪雁的丫鬟住。接着黛玉又来问雪雁,要谁跟着伺候。 雪雁正左右为难,旁边又俱是打趣她的丫鬟们。听得黛玉这么说,不由一脸的尴尬,不肯开口。 书澈在一旁笑道:“可见是真的成了小姐,不愿与我们说话了。如今小姐问你要谁伺候,你也不回答,岂不是不给小姐面子?” 雪雁恼了,拍了她一下道:“你这小蹄子,越发顽皮了。我不过是心中过意不去,哪里又是拿架子了?” 黛玉笑着过来拉了她道:“我早没当你是丫鬟。一心只想叫你声姐姐,如今能正大光明的叫你姐姐,你还推脱什么?快快选了人,好搬进去了。不然等到天黑还没选好人,晚上谁来伺候你?” 雪雁噗呲乐了:“往日也没见人伺候我,我不是一样睡的好好的?哪里就缺人伺候了?” 燕儿在一旁激动的不行,她与雪雁是最早就认识的。也是一起进的府里,如今雪雁成了小姐,她也是同觉得光彩。 雪雁看了一圈。摇了摇头道:“姐妹们都是一同共事的情分,哪里选的出来。我家里也有丫鬟,倒不如叫进来伺候算了。月钱自然也是我家里头出,不必再走公中。再有,如今我既然不是丫鬟,这一等丫鬟里就少了一个,必然得提一个上来。我原以为白鹭会跟着老爷过来,谁曾想她如今没来。既然如此,就让春纤顶了我的位置,日后伺候小姐。” 黛玉娇笑着拉着她打趣:“如今我才不管谁来伺候我,只是你最后一句叫我什么?” 雪雁一怔,在一片起哄声中改口叫了妹妹,黛玉这才拍着手乐了,又道:“你家里的丫鬟是你家里的事,如今你住在这里,自然由这里的丫鬟伺候。你倒是快点选一个,好叫人搬了去你那里。你只管放心,你身边的丫鬟,自然是大丫鬟的待遇。” 雪雁无法,眼睛在丫鬟里扫了一圈,见燕儿两眼眼泪汪汪看着她,心中一软说道:“燕儿打我被人拐了就跟我一块,我病着也是她去偷了吃食来给我,为着这个没少被那人伢子打。如今便跟妹妹要了燕儿来,日后我还同燕儿一处睡。” 黛玉忙叫燕儿上来见礼,给雪雁磕头认主。雪雁最受不了这些,可被那些丫鬟们押在凳子上不放,只得坐着受了燕儿的礼,这才让燕儿搬去自个的屋里。 春纤被提了上来,那碧鹞就做了二等的丫鬟,燕儿一走,又提了兰雀上来做一等的丫鬟,下头提了一个叫小瞳的丫鬟上来做二等。 院里一干丫鬟们忙的脚不沾地,搬房间的搬房间,讨赏的讨赏。雪雁因换了身份,这衣裳头面也得重新做。少不得又是量身段,又是请人进来打首饰。 孟茶芳派人送了二十匹料子和六套头面进来,说是给雪雁先用着,又叫人把月影苑的东墙拆了外扩,将院子做大一些,省的不够用。另又吩咐阖府上下改口称雪雁为大小姐,黛玉为二小姐。 雪雁急的不行,只说自己不过是个干女儿,不可这般叫。孟茶芳听说了,亲自来了趟月影苑,笑着让雪雁放心,又问雪雁原来的闺名是什么。 雪雁原来的名字也巧,叫林雪箐,正正好是姓林的。孟茶芳一听,只笑着道是天上掉下来的缘分,日后只管雪雁叫箐儿。 虽说能用回本名了,但实际上叫本名的人还是不多。雪雁也只让其他人仍叫她雪雁,不用改了。自打那后,府里混着叫的人多了,有叫箐姑娘的,有叫大小姐的,也有叫雪雁的。虽叫法多的很,但大家都知道指的是雪雁,倒也不会乱了套。 眼瞧着就到了乞巧节,雪雁同黛玉两人白日分了赏钱与下头的丫鬟们,书澈又找了来问:“如今你当了小姐,再不能与我们一道去了。倒不如问了太太,看让太太带着大家一起去了可好?” 雪雁笑着看着她,打趣道:“你这是自己想玩,还要拉着全家上下陪你一起玩?好大的脸面,罢了罢了,我少不得去求一求太太,免得你又说我拿小姐的架子。” 书澈知道雪雁是打趣自己,只笑着道:“你只管去问,若真的太太带着大家一起出去,日后大家还少不得承我一个情呢。” 雪雁哈哈笑着去了正屋,跟黛玉两人一起去了向阳苑,给孟茶芳请安。雪雁等请完了安,就向孟茶芳提了去放灯一事。 孟茶芳听完笑着道:“你不提,我也是要去通知你们的。昨儿个我跟老爷说过了,老爷说多带几个护院,咱们跟刘府一起去东门那儿摸门钉,再去放灯。” 原来孟茶芳早就安排好了,雪雁忙福了一福谢了太太,又笑着同黛玉说晚上放什么灯好。 孟茶芳笑着让人拿了花灯上来,原来她早就叫人扎了好几种样子的花灯,给黛玉和雪雁挑。黛玉因母亲死的早,她那时还年幼,并没放过花灯,如今也是第一次放花灯,兴奋的不行。 选了半天,黛玉选了个百瓣金莲的花灯,而雪雁选的是梅花灯。孟茶芳已经嫁人,自然不用再放花灯,她的主要任务是摸门灯。这摸门钉还是京城里流行的,据说是乞巧节这天摸了门钉好好祈祷,怀孕的几率会变大。 黛玉和雪雁选好了花灯就回了自个院里,挑好晚上要的衣裳,就开始挑跟着出去的丫鬟。一群丫鬟挤红了眼,最后黛玉也只挑了四个,只让书澈小红青鸾碧鹞跟了。 丫鬟们一看没了机会,又跑来雪雁这里求着她带了出去,雪雁只得又挑了春纤兰雀和小瞳,加上她身边的燕儿,也正正好四个丫鬟。 到了晚上,吃过了晚饭,刘府的马车就在林府门外等着了,孟茶芳带着黛玉和雪雁分别上了马车,就开始往东门出发。 雪雁坐在车里,隔着窗纸往外头打量,见街上挤满了人,而且大多都是女人。竟很少男人出现,偶尔一两个也是商贩或者陪着家人的男人,至于那单身出来逛男人,好像还真的没有。 想来这乞巧节已是惯例,到了这天晚上,姑娘们能够光明正大的出来,所以那男子也很少出来,正经人家的公子哥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一饱眼福。至于有家人陪伴的,也大多是姑娘年纪太小,让父亲陪着罢了。 雪雁心中也激动了起来,早知道京城是这样的风气,前头几年的乞巧节,她就该带着黛玉出来逛逛,结果好几年的乞巧节都白白浪费了。 正想着,就见前头马车停了下来,前头刘府一个丫鬟过来说道:“姐姐,让林大小姐下来吧,前头马车进不了,太太说要步行了过去。” 跟在雪雁车外头的丫鬟是燕儿和春纤,她俩忙一个打帘子一个摆凳子,把雪雁接了下来。   ☆、第二百零六章 天香楼 孟茶芳要跟姜夫人去摸门钉,而这活动是未嫁女不能参加的。于是黛玉便和刘纯汐,雪雁三人一起在附近等着。雪雁在附近的商铺转了转,见全是卖花灯的,便没了兴趣。兴意阑珊看着黛玉和刘纯汐一脸兴奋的东转西转。 春纤和燕儿并没去逛,只守在雪雁身边,雪雁见她俩都东张西望的,忍不住笑了:“说是出来玩,你们这是不想玩了?” 燕儿笑了笑道:“我们玩是小,若是丢了你,可是大事。” 雪雁笑着道:“你只管去了,我这么大的人还丢了,岂不是还不如三岁的孩子?” 春纤和雪雁互看了一眼,犹豫了片刻,雪雁又催了一遍,她们这才开心的笑着往那卖花灯的摊子去了。 雪雁站在路边眼睛盯着黛玉和刘纯汐,生怕这两人走丢了,就在这时旁边突然走过来几个姑娘,叽叽喳喳的要去看雪雁左边的摊子。雪雁只得退后几步,让开位置来。 谁知她一退后,就撞到人了。雪雁忙回头道歉,才一回头,一股沁人心脾的腊梅香扑面而来。雪雁定睛一瞧,眼前一片白色的外袍,她抬头才看见来人的下巴,圆润宽厚的样子。 好高!雪雁忍不住又退后两步,谁知那人伸手一拉,把雪雁拉向前来。雪雁刚想怒斥,就听那人道:“身后有人。” 雪雁回头一看,原来身后是两位姑娘,自己再往后点就要撞到人家了。她赶紧朝那人道谢,谁知再回头去,那人就不见了。 好奇怪的人,她好像在哪见过。雪雁纳闷的四处查看,都没看到有什么穿着白衣裳的人,也没看到高个子。 想来这附近都是姑娘家,个子都不高,能比雪雁高了一个头还多。那至少得有一米七八左右了。这岂不是男子才有的身高?雪雁一惊,又平静下来。好在那人只是拉了她一把就离开了,想来也是个懂规矩的人,怕雪雁难堪。并没有多纠缠。 雪雁松了口气,再看向黛玉和刘纯汐,两人已不在原地了。雪雁吓了一跳,赶紧往方才两人走的地方赶去,找了半天才再右上角的摊上找到两人,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妹妹们也别逛的入神,好歹注意着些,这里人头,若是走散了,我也不知去哪里寻你们。”雪雁赶紧上前。一人一边抓住了,小声嘱咐道。 黛玉回过头来笑着对雪雁道:“今儿难得热闹,又都是姑娘家,姐姐不必担心。若是走散了,我们定个碰面的地方。找不着人,就到那里去等,姐姐觉得如何?” 雪雁点头笑道:“极好,如此一来,就定在那前头的食肆吧。”雪雁一指前头那三层楼高的餐馆。 那栋楼就是最近很出名的天香楼,因美食著名,酒倒是一般。去那儿的人大多是冲着那儿的菜肴去的,所以喝酒的偏少,相对的也少了些爱饮酒作乐的人,也没有醉仙楼那么多的麻烦。醉汉少了,当然麻烦就少。 有些人觉得天香楼的老板是个白痴,因为一般的食肆大多还是靠美酒来吸引顾客。而那一郑千金的主儿大多也是喝醉了之后才会这么做。但偏偏这天香楼的老板就只专注美食。压根不屑弄什么好酒出来吸引顾客,就是这样,也没能减少天香楼的客流量,让它跻身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食肆。 黛玉和刘纯汐见了雪雁指的地方,都乐了。“甚好甚好。我们便留一人在这里等着母亲回来,去那天香楼坐坐如何?早听闻那里的菜肴可口,就是还没试过。”刘纯汐拍着手道。 其实黛玉是吃过的,只不过是天香楼的外送席面,因不是新鲜出锅的,味道多少有点打折扣,所以黛玉却对这天香楼的菜肴没什么很大的印象。但既然刘纯汐这么说了,反正现在外头都是女子,一起去坐坐也不算什么。 于是这三人结伴,叫上了周围的丫鬟们,一起往天香楼去了。至于留下送信的人,则是燕儿。 进了天香楼,就把雪雁看傻了眼,那天香楼的装饰……一看就知道这是吴均瑜的产业了。怎么说呢,就是一个现代化的装修,连卡座都有。桌子同其他酒楼不同,其他酒楼不是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就是圆桌。而这家的桌子全是那种快餐店里的长方形桌子,椅子的造型也和现代的相似。 只不过,雪雁却没听吴均瑜说过这个产业也是他的,照理说,吴均瑜是喜欢倒卖西洋货的,这种酒楼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守着,实在不适合他。他怎么会另开一间酒楼?难道是为了存私房钱? 立刻就有一个服务生一样的丫鬟走了过来,笑着问几人:“姑娘们几位?” 黛玉和刘纯汐愣了愣,倒是雪雁立刻反应了过来:“有包间吗?” 那侍女微笑道:“三楼二楼都有包间,几位是要三楼的,还是二楼的。” 雪雁一想,开口道:“要三楼的,开两间连着的。” 那侍女一听立马笑成花了:“几位请随我来,梅兰两间还是空着的。” 一群人上了三楼,途中还能见到食肆里全是女子,一个男子都没有,刘纯汐还好奇的问那侍女:“你们食肆难道都是女子做跑堂?” 那侍女笑着道:“奴婢名叫桃花,是专管迎宾的。只不过只有今晚是这样,到了明日又会换回原来的迎宾。” 雪雁在一旁听了,心中更加肯定这是吴均瑜的产业了。只是这桃花她不认识,想来吴均瑜那个人面桃花的铺子里,用的也都是侍女,因为顾客大多是女性。说不定这个桃花就是从人面桃花的铺子里调用过来的,这么一想也能说得通了。 只是吴均瑜此刻已不在京城,又是谁帮他开拓商机,在乞巧节这日换了侍女来餐馆里,吸引大量的女顾客呢? 雪雁还在寻思,桃花已把几人引导了三楼的包间门前。雪雁特意挑了一间靠边上的梅间,兰间则让丫鬟们进去了。 进了包间,看着包间里的拐角沙发和大观景落地窗,雪雁不禁满头黑线,她已经提醒过吴均瑜多次,不要独特例行,这样难免惹人侧目。可谁知道他这家伙家里还收敛一点,倒是在外头大张旗鼓的弄了出来。 黛玉和刘纯汐都不曾去过雪雁家里,这倒还能瞒的过去,可是一想到隔壁的小红是去过家里的,雪雁就不禁一身冷汗。好在这时候桃花及时拿了菜单上来给几人看,雪雁看了眼菜单,自个点了个脆炸鲜奶就不出声了。黛玉和刘纯汐也不过一人点了几样点心,又吩咐桃花去隔壁让兰间的丫鬟们点自己爱吃的东西。 桃花一走,雪雁就拉开了落地窗的窗帘,看着底下星星点点的灯火默默不语。黛玉和刘纯汐好奇的走了过来,不禁一阵惊呼,指指点点对着底下很是稀罕。 其实那些灯火在平常是没有的,因为这里对着的是一条京运河,平日里这个时候,外头是没有人的,也没有路灯,所以看起来是一片漆黑。只有今日,由于放灯的人多,那京运河上星星点点全是灯光。加之街上也点着不少花灯,所以景色格外好看。 只不过再好看,也比不过现代的夜景。所以雪雁只看了两眼,就没了兴趣,倒是让黛玉和刘纯汐两人流连忘返。 雪雁心里还在想着吴均瑜怎么有私产不告诉她的事儿,外头已经有人送了点心上来。雪雁夹了自己点的脆炸鲜奶尝了,觉得味道还蛮正的。只是这一吃,心中又纳闷了,吴均瑜不像是会烹饪的人,怎么会有脆炸鲜奶的方子?要知道这样点心极为复杂,一来这时候的牛奶很腥,二来鲜奶要凝固也很麻烦。到底这点心是怎么做出来的? 黛玉和刘纯汐还挤在窗前观望,雪雁放下筷子叫两人来尝尝点心,这两人才回到桌前。 拿起筷子夹了点心,这两人才惊觉点心异常美味,从未尝过这样的东西。黛玉这时放下筷子笑着道:“我见姐姐的样子,像似非常熟悉这里,难不成以前来过?” 雪雁摇了摇头道:“并不曾来过,只是与我家中格局稍有像似,想来是我哥哥另开的产业,不曾告诉过我,只是我哥哥如今不在京城,是谁替他看着产业我倒不知。” 刘纯汐笑着道:“既是你哥哥开的,那我们今儿少不得要吃大户了,快把那好吃好喝的都上上来,给我们尝一遍才是。” 雪雁笑着摇头,又叫了桃花进来,把那点心类的都叫了一份,又另点了三份份桃子汁和苹果汁。桃花笑着接了单就出去,欢喜的跑到厨房去落单,又去了一楼的后院,对着自己东家道:“来了几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包了梅兰两间包房,竟把我们点心都点了一遍,今儿的生意真真的极好的。” 那东家笑着点头:“既然如此,给她们包房再上一壶鲜榨的果汁,就说是东家送的。”   ☆、第二百零七章 巧姐出生 点心很快就被端到了梅间,桃花又端了一大壶红红的果汁进来笑着道:“多谢几位小姐的惠顾,这是我们东家送的果汁,是混着胡萝卜,番茄和当季水果一起榨的。请几位小姐慢用。” 说完,桃花放下果汁就退着出去了。雪雁听到这话不禁呆在座位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吴均瑜的产业?方才那个桃花不是说了是东家送的吗?如果只是吴均瑜手底下的人,也该说是管事送的才对啊。这应该是店老板亲自送的了,但这店…… 雪雁呆了,刘纯汐和黛玉傻了。刘纯汐一想到方才开的玩笑,惹得雪雁点了这些东西,不禁坐立不安起来,悄声对黛玉道:“想来是闹了个乌龙,只是这些点心不知能不能退。我见那菜单子上头都是明码标价的,一份点心可不便宜。” 黛玉也颇为担心看了雪雁一眼,见雪雁呆坐在那,也着急了起来,于是便悄声对刘纯汐道:“退了只怕也没了脸面,倒是我们三人各出一份子,把钱结了算了。再说母亲一会就过来了,想来母亲身上还带了银钱,必然是够的。” 雪雁这时听到两人的对话,才晃过神来,笑着安慰道:“说好是我请客,就算不是我哥哥开的店,我也应下了,又怎能反悔。你们只管放心,我带了银票出来,就算不够,想来这么大的店也是能记账的。日后我再叫人送钱过来就是,你们且放心吧,我哥哥也留了我不少银钱以备不时之需。” 黛玉闻言抿嘴笑道:“既是如此,你方才为何发呆?若不是为了银钱着急,又是为了何事?” 雪雁笑了笑,慢慢说道:“只是见这里摆设与我家有些许相似,本以为东家是我哥哥,结果没想到不是。想来也是我们同乡了,方才就是在寻思这个。” 黛玉好奇问道:“是了。我还不知你家乡何处。” 雪雁一怔,颇有些尴尬,只得说道:“我倒是忘了问哥哥,我被拐时年纪还小。哪里知道那地方叫什么名字。如今禁是连自个家乡何处都不知,真真是越活越糊涂了。” 黛玉怕又勾起雪雁的伤心事,便不再提,三人自在房间说笑看景,直到姜夫人和孟茶芳找了过来。 两家的太太也是第一次来天香楼,姜夫人只道早知天香楼这般好,她应该早点来的。又坐了片刻,黛玉和刘纯汐终是腻了,想去放花灯,雪雁赶紧提前出了包间。与桃花结算。 这一结算是两间包房一起的,竟是要六百两银子。雪雁一愣,她这回出来不过只带了五百两银子,便同桃花说道:“出来不曾想过会来这里,我带的银钱不够。你去问问东家,可方便我记账?” 桃花应了去回话,那东家听了后说道:“只要留个信物和地址就好,免得没了信物,上门时她不认。” 桃花又回了三楼,问雪雁要件信物,只说好方便他们上门要账时确认身份。雪雁也没多想。便将自己的腕表摘了下来,又笑着道:“我这信物可比你这六百两银子值钱,万万不可弄坏了。若是有一丁点损失,到时可得双倍赔给我。” 桃花知道雪雁这是开玩笑,忙顺水推舟笑道:“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弄坏了,小姐只管放心。还请小姐说了地址。好方便我们月后结算。” 雪雁将猫耳朵胡同的地址报了上去,那桃花就下楼销账去了。雪雁是万没想到,她这次的行为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导致日后她差一点就再见不到吴均瑜了。 几人回府的时候,都已经是戌时四刻了。换成现在时间,就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因雪雁的腕表当了信物,自个并不知道时辰,等回了林府进了房一看座钟,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几人纷纷洗漱更衣睡了不提。 第二日一大早,雪雁才起来,就听燕儿对她道:“昨儿我们回来的时候,我落了东西在包房里,回去拿时,见一穿着白衣的男子,同那个叫桃花的侍女说话,听桃花叫他东家。” 雪雁忙问她:“那东家长什么样?” 燕儿遗憾的摇了摇头道:“没见着长相呢,他一个男子,却带着纱帽,好不稀奇。不过想来也是怕唐突了女客,倒是个正经人呢。不过他长的可真高啊,我不过偷偷瞄了一眼,那个侍女才到他肩膀。小姐你说是不是很高?” 雪雁心中暗想,穿着白衣,又很高。那不是与她昨晚撞着的那人一样?难道那人也是同穿的?这么一想,她不禁就失了神,也不知这世界里到底有几个人是穿来的,难不成都是那趟飞机上的? 燕儿见雪雁不回答她的话,还以为自己问的问题太过幼稚,吐了吐舌头端着水盆就出去了。 雪雁坐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不管那人是不是同穿,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她跟吴均瑜也不过是因为有了交集才走在一起,那时候两人都孤苦伶仃毫无依靠,所以才会格外珍惜。现在出来第三个,感觉就跟大白菜一样不值钱了。 雪雁才站起来准备出门,就见燕儿慌慌张张又跑了进来,口中嚷嚷道:“琏二奶奶,琏二奶奶生了!” 雪雁这才想起凤姐昨儿应该把巧姐生下来了,忙抓着燕儿去了黛玉的房里,黛玉那儿也有小红来报了信,正准备去找雪雁呢。 一见雪雁急匆匆的进来,黛玉就笑着说道:“正好,我还要去找你。怎么也该去二嫂子那里看看,你去不去?” 雪雁点头笑道:“怎么不去,我就是来叫你的。你去跟母亲回报一下,若是她带着我们去最好。” 黛玉忙收拾好了同雪雁一齐去了向阳苑,那孟茶芳也收拾好了,见她们姐妹俩一起来了,笑着说道:“来的好巧,快与我一同道贺去。” 礼物是早就备下的,因凤姐预产期早被雪雁算出来的,所以各人都不慌张,叫丫鬟们去取了贺礼,就上车前往凤姐那儿。 凤姐的院子里,早就人来人往了,不少官家太太都来送礼探望。虽贾琏捐的官不过是个同知,但他平日里没少于同僚们拉关系,所以来的人不少,还有不少的文官家的太太也来了。 这些人家的官职都不大,最高的不过也才五品,里头虽也有诰命夫人,但大多都没有封品。 孟茶芳虽然还没诰命,但因她好歹也是一品大官家的太太,于是去了那儿自然就成了众星捧月。凤姐躺在床上不方便待客,产房又不方便进人,而平儿不过是个妾,也没资格待客。孟茶芳就少不得被凤姐央求着照顾下女客们。 黛玉和雪雁也不避讳,直接就去了产房看了凤姐,这才出来到旁边的厢房里去看巧姐儿。 此时巧姐儿还没名字,雪雁也不想抢了刘姥姥的风头,便只跟着叫那孩子大姐儿。厢房里除了有大姐儿,还有艺哥儿和平儿。平儿自打有了上次的教训,再不敢让其他的丫鬟看孩子了,因此这次也是她亲自料理。 艺哥儿此时已经会说话了,虽还磕磕巴巴的,但也能认人了,见了黛玉进来,艺哥儿便甜甜的叫了声“林姑姑”,平儿笑着指着雪雁道:“你还不曾叫她,她也是你林姑姑,是了,你该叫声大姑姑。” 艺哥儿马上也跟着喊了句“大姑姑”,把雪雁萌的都快哭了。雪雁忙掏了两个红包出来,一个孩子塞了一个,又笑着对平儿道:“你莫吱声,艺哥儿生下来时,我身份不同,不敢给这个。如今不能让他白叫我声姑姑,这是一定要给的。” 平儿只得笑着应了,又让艺哥儿把红包给她,她替艺哥儿收起来。谁知那艺哥儿人小鬼大,竟捂着袖笼道:“姨娘可别哄我,上回也说替我收了起来,可我要吃糖葫芦时却不给我买。如今大姑姑给的,我定要自己收了才好。”说着这小家伙就冲出房外,叫他自己的丫鬟来把红包拿去放起来。 平儿哭笑不得,只得坐在屋子里抱着大姐儿笑骂:“看这哥儿财的,到底是像了谁?咱们家又不缺银子花,哪里就这么委屈他了?” 黛玉和雪雁笑成一团,又去逗那皱得跟猴子一样的大姐儿,黛玉看了会大姐儿,笑着说道:“这般粉琢玉砌的人儿,只怕日后定是个水灵的,我瞧着像二嫂子多些。” 雪雁不禁满头黑线,她怎么只能看到一个长的像小猴子似的婴儿,黛玉是从哪里看出来粉琢玉砌的。 雪雁扭头对平儿道:“方才看了二奶奶,我还不曾给她把脉,如今我再去把把脉了来。你自和妹妹说会子话,等我片刻。” 平儿笑着说麻烦了,黛玉便留了下来和平儿说话,雪雁打堂屋经过去看凤姐,就听得屋里有人道:“再怎么不懂规矩,也该知道儿媳妇生了孩子不便行动。她虽不是你正经婆婆,可名分上也跑不掉。怎么就能不管不问的?”   ☆、第二百零八章 大房旧院 雪雁心道,这是来了个什么人?倒是一付打抱不平的样子,又听得里头凤姐说道:“姆妈何必生气,小门小户里头大概也没我们这种人家这样的情形吧,想来无非就是街坊邻里送点贺礼什么的。再说如今孟太太也来帮忙了,倒是不打紧。” 原来里头的人是凤姐的奶嬷嬷梁氏,雪雁加重了脚步,在堂屋里叫道:“二嫂子,我来替你把把脉。”然后就见梁嬷嬷打了帘子出来,笑着对雪雁福了一福:“哟,我的好姑娘,你来的可正好。我们奶奶好像有些头疼,您快去帮忙看看。” 雪雁笑着点头,对梁嬷嬷说道:“嬷嬷只管去忙,二嫂子这里我来照看。前头我们太太那儿,还请嬷嬷多提点着些,她对宾客不大熟络,怕是不知谁是谁家的。” 梁嬷嬷一听忙道:“嗳,还真是这么回事,多谢大姑娘提醒,我这就去。” 雪雁见她走了,这才笑着进了屋,替凤姐把完了脉后,对凤姐道:“二嫂子如今并无大碍,想来是不小心着了风,捂着暖点便没事了。” 凤姐笑着抓着她的手道:“如今倒是光明正大叫我嫂子了?我早说你只管叫嫂子并没什么,你却处处小心不肯听我的。” 雪雁笑着摇头:“虽是这么说,但我也不能让妹妹叫人看了笑话去。虽我认了干娘,但不像如今是走了明面的,那时又有多少人知道我的身份?若是我自个这么叫了,虽日后别人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也免不了说我一句轻浮。那岂不是白坏了我自个的名声,还连带着也坏了妹妹的名声?” 凤姐噗呲乐了,指着她道:“你呀你呀,你听听你一句话里几个名声?真不知你这般死要面子活受罪是为的什么。” 雪雁按了她的手笑道:“怎么能不要面子?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我虽不用人高看我许多,但我不能落得个坏名声。祸从口出,我自然要先封了人的嘴才行。” 凤姐又与雪雁说笑了几句,雪雁这才提起方才听到的话题:“怎么不见大太太来待客?” 凤姐苦笑一声,拉了拉被子说道:“她哪里懂得这些。要我说她不来还好些,她那般小家子气,没得丢了我的脸面。” 雪雁笑着打趣道:“方才还说我死要面子活受罪,嫂子自个还不是一样?” 凤姐一怔,接着大笑起来:“你这丫头,越发说不过你了。你快过来让我瞧瞧,你这牙口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利了?” 雪雁笑了一会又道:“虽说大太太是填房,又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但她不懂的道理。没人说与她听,她一辈子都懂不了。二嫂子是怕着这一次大太太让你丢了脸面,可丢一次脸总比一辈子丢脸的强。大太太本就不管家,所以见识少了些,也没法学这些侯门里的规矩。但若是她常接触这类事儿。想必她也会学着点了。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嫂子不让她吃点亏,她哪里又好的起来? “嫂子与大房虽然不亲近,但好歹也是大房的人。这大房没了脸面,嫂子又哪里来的脸面?依我看,大太太不是不闻不问,只是不知道这里头应酬的道理。嫂子若是不说。她又怎么知道?日后别人提起了,她也只往嫂子身上推脱,自己落了个干净,倒显得嫂子例外不是人了。 “如今该正经派个人去给大太太那边送个信,只说这边官场上同僚的太太们都来祝贺了,请大太太来压压阵。大太太有一品的诰命在身,也不用她说些什么,只往那儿一坐,大伙可就觉得很是荣幸了呢。再说若有什么,你同她细说。她也未必听不进去。这人都是往高处爬的,她难道就不想脱了她那小家子气?日后她好了,大房在老太太跟前也能硬气点,嫂子也能少受点气不是?” 雪雁这番话,不得不说是正中凤姐的心上,她如今与二房是远了,离了心,可仍未与大房的关系有多近。要说婆婆两次都没来照顾她月子,这倒也没什么,这照顾月子本就不是婆婆该做的事儿。只是这里里外外的接待,还真少不了婆婆的帮衬。 想到这里,凤姐抓了雪雁的手感激道:“好妹妹,我原也想过这事儿,只碍着面子不肯开口,如今看来却是害了自个。今儿你一番话倒是让我茅塞顿开,想来她也许有心亲近我,却是我自个推开了她,倒叫我心中怪不落忍的。” 雪雁笑着瞧着凤姐往外喊了丫鬟进来,让那丫鬟去大房报信,雪雁却叫住那丫鬟道:“想来她也说不清楚,倒不如我替嫂子跑一趟吧。” 雪雁是真想让凤姐同婆婆的关系好些,虽说以前对电视剧里塑造的贾赦的形象很是不喜,但是她这回黛玉见到贾赦时偷偷观察了下,贾赦好像真的对这个侄女很有些感情,一见到她就落了泪,那眼睛红红的可不是装出来的,而且是先落泪再去擦的,所以也不存在擦辣椒水什么的手段。 雪雁以前是因为电视剧和书中的形象,所以特地远着大房二房,并不多让黛玉来往,只不过每日去请个安就回来。可今儿她是想以自己的眼睛来看看,这大房到底是什么样的。 凤姐听闻雪雁肯去,乐得不行,忙让一个叫香穗的丫鬟跟了雪雁一道,雪雁出门上了车,经过夹道就往大房去了。 下了车,进了门,那香穗很有眼力见的抓了个丫鬟道:“快去通报,林家大小姐来了。” 那丫鬟一怔,看了雪雁一眼,跑进房里去通报,雪雁趁着这时间打量了下院子。 要不怎么说贾母偏心,这是真的偏到肋骨上去了。贾赦这样的长子,又袭了爵的人,居然住在一个空落落的院子里,原还有个园子,可建大观园时为了省钱,竟将园子里的亭阁栅栏全拆了,填到大观园里去。如今这院子只不过一进,范围是挺大的,但房间却不太多。 雪雁正瞧着,就见主屋那边帘子一跳,邢夫人亲自出来了,笑着朝雪雁招手,嘴里叫着:“林大侄女儿快过来。” 雪雁忙过去行礼问安,嘴里又道:“雪雁福薄,当不起一句侄女儿,太太真真折煞我了。” 邢夫人一笑,拉了她起身,只说:“什么当得当不得,还不是我一句话,我今儿认了你,还有谁来找我麻烦不成?”说着就拉了雪雁竟了室内。 雪雁跟着邢夫人去了耳房,被邢夫人拉了炕上坐,又听邢夫人问她怎么想着来玩了。雪雁忙回道:“今儿来,是二嫂子要给大太太说件事儿,只是二嫂子不方便起身,又怕那小丫鬟们不懂道理,便叫我来传一回话。” 邢夫人听了脸色便不大好,口中稍有些加重了语气问道:“可是她嫌我没去看她?” 雪雁心中一片无语,这难怪别人说她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了,哪有这么直接就说出不满来的?于是她忙笑道:“太太误会了,因嫂子才生了大姐儿,二哥哥的同僚家里来了不少人送贺礼,嫂子不便起身照应,又须得有女主人出来应酬才是。便想请太太过去帮忙压压场面,太太可是一等的诰命夫人,那些小官的太太们,见了太太回去可不得好好炫耀一番?” 邢夫人一听便受用不少,却又推三阻四不肯过去,只说自个不懂官场应酬,怕失了分寸。 雪雁笑着劝道:“哪需要太太应酬她们?她们不过最高家里也才五品的官职,与太太想比可差了远了。太太只管着了正服往那儿一坐,有人同太太套近乎,太太只不过微笑一下,她们可就觉着得了天大的脸面呢。若真遇到要回答的,太太不过就随便应两句敷衍下罢了。太太可是侯爷夫人,能随便应两句,都是给她们脸面了,哪里就那么麻烦了?再者说,太太在外头有了名气,也能好好压压那边,也省得人家只认得个王夫人,却不认得大房还有个邢夫人。” 雪雁这话,可是一下就把邢夫人给劝服了,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二房,如今听雪雁这么一说,立刻就觉得战斗力爆满,恨不得马上换了衣服出去转一圈的好。 平日里老爷总说她小家子气,连带着害得老爷也不被老太太看好,又说是因为娶了她,才害得老爷搬到这旧院里来的。今儿她可要好好给大房涨一回脸,也让那二房看看,大房也不是个软柿子。 邢夫人想到这儿,笑眯眯的同雪雁道:“好孩子,你先回去,我收拾好了就过来。到时若是有什么,我去叫了你来,你替我回答。” 雪雁掩嘴笑道:“太太不必担心,我们太太如今也在,若真有什么,我们太太定会帮太太一把,不叫太太为难。” 邢夫人闻言,又觉得如有神助,林府的新妇不也是填房么?填房帮填房,可是再好没有的了。   ☆、第二百零九章 再劝凤姐 雪雁出了旧院,仍上了车先回了凤姐那儿,与凤姐一说,惹的凤姐笑个不停:“好你个箐丫头,一张嘴真真是能死人都说活了。” 雪雁笑了一会,渐渐收了笑容又问凤姐道:“我原也只是听着外头的传言,想着只怕真是大老爷太过荒淫无耻,才导致老太太不待见他。可今日去了旧院一趟,倒是觉得纳闷。即使大老爷再怎么不好,那也是嫡长子,可那旧院实在……要我说竟还不如我自个家里头。” 凤姐冷哼了一声,嘴角一扯有些阴沉沉的说道:“荒淫无耻?我倒不知我公公是这种人,只怕又是二房放出去的消息吧。” 雪雁一怔,忙问道:“外头都说大老爷妾室多,又说大老爷每日只知和妾室通房饮酒作乐……这……” 凤姐紧握双拳,眼睛怒瞪着炕沿,问雪雁:“你还听说了什么?一并告诉我,我倒要看看二房还往我们这儿泼了多少脏水。” 雪雁只得把书里写的形象都跟凤姐说了一遍,凤姐气得牙齿磨的咯咯直响,片刻后冷静了下来,才回道:“大房如今也才二房妾室,头里死了一个,现下就湘竹一个妾室,另有些通房丫头,也是其他府里送来的人情,断不能推掉的。不说我姨丈如今还有二房妾室了,就是那薛蟠薛大傻子尚未娶妻都有一个小妾名唤香菱的。怎么就能把我公公传成这样?” 雪雁忙安慰她道:“想来也是那下等人里不明白这侯门之家的人情道理,又受了挑拨才会如此传言,嫂子万万别生气,这做月子哪里能动气的。今日我不过是给嫂子提个醒,怎么同大老爷大太太说,还是嫂子日后的事儿。依我看,大可不必同二房争什么,大老爷这样倒是很好。不争不抢,不吵不闹。日后若有人诬告,大老爷自然可以在朝堂上为自个辩解一二。但若是真与二房争了,这里头也少不得有一个兄弟不合,长兄不慈的罪名。” 雪雁这么劝。其实也是考虑了很久的。当初贾赦要鸳鸯做妾,一开始她也觉得是贾赦好色的缘故,可后来她想了许久,又觉得里头另有深意。 要知道那鸳鸯可是打小就在贾母身边伺候着的,贾赦就算再不受贾母待见,每日也得去给贾母晨昏定省,这鸳鸯天天都见得到,哪里就突然觉得鸳鸯好看起来,非得纳了鸳鸯为妾不可? 如今对照着两房的情况,只怕贾赦那时是忍到了尽头。要与二房夺权,才会出此下策。要知道鸳鸯可是老太太身边最得信任的人了,那书中到后来贾府入不敷出的时候,贾琏还找鸳鸯商量过,去摸了贾母一箱子不大用的金银之物出来当了。换成银子救急来着。 而那贾母在书中,也是气的浑身颤抖骂道‘我通共只剩下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他们还要来算计!’,由此可见,鸳鸯当时在贾母身边的地位,可不是一个丫鬟那么简单的,简直就是贾母的眼睛贾母的手了。 而贾赦去要鸳鸯。只怕就是为了得了鸳鸯好控制贾母,一来贾母有多少私产鸳鸯是最知情的,日后分财产时也不会‘不患寡而患不均’,二来贾母平时最听鸳鸯的话,有了鸳鸯就能成功的控制住贾母,把管家大权再夺回来。 贾母久经世故。她很清楚贾赦的目的就是为了‘摆弄我’,排挤贾政和王夫人的势力。虽然贾赦后来并没得逞,但从那时起,两房的关系就日渐恶化,争斗也慢慢白热化了起来。这才导致了后头的因香囊而起的抄家之事。 雪雁刚来贾府时,对大房的主观意识还是来自书中和电视剧里的印象,可日子久了,也见了那么多达官贵人之家,她也渐渐醒悟过来,贾赦那点子妻妾还真没什么,至于后头贾赦因扇子轻易发落了条人命,说实话与凤姐做的几条人命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了。而最后卖迎春给孙绍祖,只怕也是因为大房实在入不敷出了,不然就现在的情况看,大房对迎春并不算差,只是态度上冷淡了一点,但也不曾缺了吃穿,又哪里会为了五千两银子就把女儿卖了出去。 雪雁想改变大房的现状,其实也是位了凤姐和迎春。要知道这父母强,子女才能强。在古代万没有子女离了父母自个好起来的例子,除非父母真的太过不慈,一状告到御前,判了个分家才行。但即便如此,这家的子女日后也会被人看不起,古代人的三观可同现代人不一样,告父母,自己就得先背上个大不敬的罪名。有那告父母的子女,日后在仕途上可谓是走到尽头了,因为你对父母都大不敬了,又怎么会好好的忠君呢? 如今雪雁费了这么大的劲让凤姐黑转白,贾琏也因林如海的影响好好的在仕途上努力,不再参合家里的管事一职。若是日后被大房影响,导致前头的努力都白费了,那岂不是可惜了。 再加上迎春与黛玉一直交好,虽性子还是个‘木头’,但道理懂的也渐渐多了,话不多但心里清楚,日后就算嫁人也不会再是个只会挨打不出声的了。若是再沦落到孙绍祖手里,那可就真真是白糟蹋了。不说雪雁,就是黛玉那儿也看不下去的。 因而雪雁今儿才费了这么大的劲,同凤姐说了这些个,只希望凤姐这样的明白人,能早点醒悟,快点替大房打算些。若是日后真的再发生这些事情,那贾府被抄家的命运还是改不掉。虽然雪雁瞧不起贾府,也盼着贾府快点败落了,但雪雁可不想给凤姐这一房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凤姐听了雪雁说的话,沉思了许久都没开腔,雪雁还只当她心里仍瞧不起大房,不当回事,正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外头有人道“太太来了”。 雪雁忙打了帘子出去看,见邢夫人已着了朝服,由小丫鬟扶着进了院来。雪雁忙笑着上前行礼,又引着邢夫人去了正院的花厅,再将邢夫人介绍给孟茶芳,见两人互相行礼又分别入座,她这才退了出去。 雪雁才一回凤姐的屋里,就见凤姐两眼奕奕有神,好似已经想通了。雪雁松了口气,笑着过去说道:“如今我也不碍着嫂子休息了,嫂子月子里头可得好好保养,有什么只等出了月子再说,万不可糟蹋了自己的身子,要知道没了身子,可就什么都办不成了。” 凤姐闻言抬头看着雪雁笑着朝她招手,雪雁走过去,凤姐就一把抓着雪雁的手不放,感激的说道:“好妹妹,你三番五次提点我,我竟还不如你,痴长你这些年,真是都白活了。如今老天爷派你下来救我们一家,我要好好谢谢你!” 雪雁掩嘴笑道:“这话说的岂不是见外了?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嫂子身在其中,自然看不清楚。由我这个外人道出,再由嫂子来解决,这不过是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哪里就这么严重了?嫂子这几日最好丢开手去,暂且别理会,等出了月子,再好好盘算盘算。我还盼着嫂子再多生几个小侄儿侄女的,身子不养好,可不是自己遭罪?” 凤姐哈哈笑了起来,那手点着雪雁道:“你这小蹄子,越发淘气了。”接着凤姐又道:“去陪你平儿姐姐玩罢,我如今有些乏了,要睡会子。” 雪雁扶了凤姐躺下,就打那屋里出来,仍回了平儿那边,见黛玉正与平儿两人一齐看一个扇面,大姐儿在一旁的炕上睡的正香。 雪雁不由放轻了脚步,但仍弄了些许声响出来,让两人知道有人进来了,免得惊了她俩吵醒了大姐儿。 黛玉抬头见是雪雁,轻声笑道:“又忙了这些时候,你倒是个停不下来的。” 平儿在一旁抿嘴笑道:“可不是?我常说她,每日里操不完的心,也不知她哪来的这么些个善心,成日跟菩萨似的,管了这个又要照顾那个。” 雪雁装作恼了,皱着眉去掐平儿的嘴,平儿只轻笑着躲开,又打趣她道:“瞧瞧,原来菩萨也有恼的时候,阿弥陀佛,你快回你那神座上去,好让我烧几柱香拜拜,供奉供奉你。” 黛玉被平儿的话笑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又不敢出声怕扰了大姐儿睡觉,只憋的一脸通红,又揉着自个肠子难受的很。她见雪雁从她身边过去,又要去掐平儿,忙一把拉了住她。 “好姐姐,消停会子,不然她又说出好听的来了。你不见我二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家里能有个好的?你若与她较劲,只怕没完了。” 平儿闻言挑眉笑道:“哟,可见是姊妹情深了,合着如今一起挤兑我不成?这大菩萨出门还带着小菩萨了,阿弥陀佛,我得赶紧去看看黄历,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只觉得我们这儿霞光万丈的,弄得人睁不开眼睛。” ps: 白衣男快要出场了,别心急,话说书评区里有个妹纸说白衣男要跟表哥在一起?你们够了,我都哭昏在厕所里了~~~   ☆、第二百一十章 生辰贺礼 黛玉听了平儿话,也反过身去要去撕平儿嘴。三人又在房里笑闹了一回,就有那小丫鬟丰儿进来问话:“上头摆中饭了,二位姑娘是去上头吃,还是就在这儿摆?” 黛玉忙坐正了身子对她道:“劳烦你摆到这儿来罢,我与姐姐不过去了。” 丰儿自出去叫人摆饭来不提,黛玉见丰儿走了,这才对雪雁说:“头里你不在,母亲派人来说,咱们一会吃了饭先家去,母亲再替二嫂子看会子场面才走。” 雪雁点头笑道:“只看你如何,你现下出来玩的机会也少了,若是想再玩会,便等了太太一起回去。若是乏了,我们就先走。” 不一会子饭摆了进来,三人就着小炕几上吃饭,吃着吃着平儿突地问道:“对了,我原听说你拿了那金麒麟去庙里净化,如今可是送了过去?” 平儿说起这事,雪雁这才想起宝玉的事儿来,那金麒麟她早私下给了湘云收着,如今湘云也早就家去了。于是她便笑道:“早送了去,宝二爷可是好了?” 平儿点了点头道:“说来也怪,前些日子来了一和尚一道士,一个瘸着腿,一个瘌痢头,只说能看好宝玉的病。又拿了宝玉的那块玉,念念有词说了些什么,将那玉挂在床头,宝玉便渐渐好了。人都道那和尚道士是活神仙,可我想着这里头还有你送了麒麟去庙里净化一遭,也难不成是因那邪物被净化了,宝玉才好了起来。如今两桩事撞在一块,也不知究竟哪边是对的了。” 雪雁心中大惊,原来这和尚道士还在的!那两人可是真正的半仙了,要是撞见自己,道破了自己的来历可怎么办?不过雪雁再一想,这两人也只在贾府里头的人有难的时候出现过,后来也只不过去度化了几个人出家时才现身。自己想来也碰不到他们,这才安了点心。 黛玉听平儿提起这两人来,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张嘴道:“怎么听你说的这二人。这么熟悉。我年幼时也是一出生就病着,家里也是来了一个和尚一个道士,只说要化了我出家,我这病才能好。可谁曾想姐姐来了之后,我这病就渐渐好了起来,到如今也没再犯过。可想得这两人是江湖骗子,万不可再信他们。” 平儿好似也想起什么来了,放下筷子说道:“是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想了起来。先前代儒太爷的孙子瑞大爷。可不就是得了病,眼看着不行了,就有一和尚一道士给了面镜子与他。说什么只要日日看着就好了,可谁知道瑞大爷只不过看了一夜,第二日就去了。要我说。正经别信这些个游方和尚的,全是骗人的。” 雪雁噗呲乐了,指着平儿道:“你这张嘴啊,说信也是你,不信也是你,万没有不对的道理。” 平儿也笑了起来,又拿起筷子吃饭不理雪雁。三人吃过了饭。又待了一会,黛玉便有些困了。她打小就有午睡的习惯,如今吃了饭不躺一会,一个下午都没什么精神。 雪雁见状忙叫了小红去备车,坐了一会便扶着黛玉一起回家去了。刚回到家,自有春纤青鸾上来扶黛玉回房歇息。燕儿那头迎了上来,也要扶雪雁回去休息。 雪雁因没有午睡的习惯,倒不是很困,只笑着摇头问:“你书澈姐姐呢,我们一不在家。她便出去野去了?” 燕儿笑着回道:“方才有人送了东西来,老爷吩咐要备回礼,书澈姐姐便去库房里寻东西去了。” 雪雁纳闷,问:“送了什么来?谁送来的?” 燕儿抿嘴笑道:“是送给小姐你的,小姐回房去看看就知道了。” 雪雁忙回房一看,桌子上头摆着的是一个正红色的大礼盒,打开来一看是两匹云锦并一付翡翠头面。 雪雁没见着帖子,便问燕儿:“这是谁送来的?” 燕儿忙笑道:“说是天香楼的东家送来的,给小姐的生辰贺礼。” 雪雁一时哑口无言,只觉得浑身冒冷汗。天香楼!果然是同穿!但……但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生辰是哪天,又怎么知道自己住在林家?当初她留的地址,可是猫耳朵胡同里的宅子,并不是这里啊! 燕儿见雪雁神色不对,忙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这礼物不对?我不知礼物上有什么忌讳,就收了下来,小姐可别恼我。” 雪雁赶紧摇了摇头,安慰燕儿道:“你别担心,只是我方才在二嫂子那里有些乏了,你去给我倒被茶来,要我往日配的金银花茶。” 燕儿忙应了下去,雪雁趁着燕儿走了,在那礼盒里头细细摸了一遍,果然在盒子里摸到一层夹缝,她伸手往里一探,感觉到一层纸制之物就夹着往外一抽。 到手的是一封信,雪雁不敢现在就看,只得快步走回卧室,将那信藏在自己锁着的妆匣暗格里。藏好了信,她心里又寻思了起来。吴均瑜在京城时,从没对她提起过还有同穿,难道说吴均瑜也不认识这人?但这人就算知道她穿为雪雁,又知道雪雁在林府,也万没有知道雪雁生辰的道理,要知道这个时候姑娘家的生辰八字可是很保密的,只有在相亲时互换庚帖才能被人知道。 雪雁从未相亲过,生辰也只有黛玉和黛玉贴身的几个丫鬟知道,再就是吴均瑜知道了。这样一来,很有可能这人之前就已经认识吴均瑜了,并从吴均瑜嘴里听说过雪雁,这才能解释为什么知道雪雁的生日。但这么一想又说不通,如果真是吴均瑜的旧识,又是同穿,怎么会那日乞巧节的时候,雪雁钱不够结账,还要了雪雁的信物只说日后要账时所用。 雪雁这头想得脑子都要炸开了,那边书澈抱着东西进了房里,问道:“姐姐要不要亲自写个回帖?想来是吴大哥的好友,不然也不会给姐姐上贺礼了。” 雪雁这边就算不认得别人,也得承认下来了,不然这就是败坏名声的事儿,那东家可是个男的,雪雁无故认识外男,就算不是她主动的,也会落得个伤风败俗的名声。 “帖子便不必了,劳烦妹妹替我跑一趟,把这东西给我家里的小厮送去,让他去给回礼,我写个条子妹妹带上,将条子给进宝看了,他自然知道怎么说。”雪雁笑着道,走到桌前开始写留言。 书澈点了点头,又有些可惜的说道:“我自个送去岂不是更便宜,没得中间再转一道,多得麻烦。” 雪雁边写条子边乐了:“只怕你是想着去了天香楼能得些好吃的回来罢?你只管放心,我叫进宝带几样点心,只挑那冷的送来,不会坏了口味。” 书澈被道破了心思也不羞不恼,只笑着去找礼盒将东西装了,又对雪雁道:“这里头是一套古董酒樽,我看不出朝代,李明泉管事说是前朝的。想来你们做生意的,家里不缺这些,这一套并不算贵重,我想着可以拿来摆在店里做做样子,便挑了这套。” 雪雁收好纸条放进礼盒里点头笑道:“你如今眼光品味俱是不错的,不必再同我报备了。只一点,你记了账不成?” 书澈点头笑道:“李明泉管事记是记了,可他又说老爷有吩咐过,说姐姐平日里没少往府里拿东西,这东西只当是姐姐的私物,记完又消了去。” 雪雁心中一阵感激,但这事儿她还不敢跟林如海说,只拿了荷包给书澈,叫书澈送回家去。 书澈皱眉把荷包丢了回去,怒道:“姐姐如今是当了小姐就跟我生分了?我俩之间也要这些虚的?我与姐姐跑个腿又怎么了,还要这些个东西的?” 雪雁掩嘴噗噗直笑:“你这丫头,这里头的赏钱又不是给你的,你叫进宝跑腿,还能不给他点赏钱不成?这本就不是你的事儿,我又怎么能让你出钱。你只管拿了去,丢给进宝就是了。” 书澈闻言,这才重新收了荷包,抱着礼盒出了门去。 燕儿这头端了茶进来,伺候着雪雁喝了,这边又去盒子里瞧了几眼,很是眼热的说道:“这翡翠的头面真真好看,原我只以为翡翠是太太奶奶们戴的,没曾想样式竟这般新鲜,这一套倒是适合小姐戴。” 雪雁方才不曾细看,听了燕儿这句话,这才走近跟前仔细看了看,见那翡翠头面是一套八件的,里头含了两根钗,两枚花钿,一对耳坠,一枚领扣和一支镯子。 那钗子是两根通身翠绿的翡翠整个雕琢出来的,钗头上是蝴蝶的样子,钗头包着金,下头坠了一串更小的翡翠蝴蝶,共八只蝴蝶,一个比一个小,最下头一只蝴蝶竟还没有小指指甲大,但上头纹路并着蝴蝶头上的触角都栩栩如生。 而那两枚花钿也是蝴蝶的样式,只不过是大蝴蝶周围尽是花团锦簇,也是由一整块的翡翠雕出来的。领口也是蝶恋花的样式,耳坠也是蝴蝶,镯子也是镂空雕着蝴蝶,倒确实是小姑娘们喜欢的样子。 ps: 白衣男的身份大家可以猜一猜,其实,嘿嘿,前面有提示的哦~~~   ☆、第二百一十一章 雪雁生辰 只是雪雁并不大喜欢这种样子的,要说那钗子是蝴蝶也就罢了,其他的就应该做成花的形状,不然这么多蝴蝶一齐戴了上去,不免就有些审美疲劳了。 雪雁无聊的翻了翻头面,就转头去看那两匹云锦。之前送过云锦给姜夫人,她自然知道云锦的价格。心中只是感慨了一番,这些穿过来的男人真是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这东西虽然贵重,但不是人人都敢穿的。她身份到顶也就是个商贾之女,虽然是林家的干女儿,可连黛玉都不穿云锦,她又怎么敢穿。 想到这里,雪雁只觉得没劲,见燕儿瞧着她的头面不放,便随手拿了个花钿给她:“给你,拿去戴着玩。” 燕儿一惊,忙站远了点解释:“我不曾想要,小姐别误会。” 雪雁呵呵笑了声,也懒得和燕儿解释那么多,只说:“你只管拿去,我们俩打小一块长大,我可曾说过什么虚的?再说这不过是商贾送来的贺礼,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东西,那些人不过就是有些臭钱罢了,这东西送来我自个用也好赏人也罢,还不都是由着我的心意。” 燕儿听了这才上前来接了花钿,翻来覆去的瞧着,嘴都快笑咧了。雪雁见状拉了她过来,亲自拿了花钿给她戴上,嘴里啧啧两声,又拉燕儿去镜子跟前瞧。 那花钿确实好看,特别是戴上去以后,一整块翡翠显得特别显眼。燕儿从没有过这么贵重的头面,忍不住看了又看,过了会子又担心了起来,问雪雁:“这么好的头面,我戴着岂不是坏了规矩?” 雪雁大笑起来:“哪里就有什么坏了规矩的,谁说丫鬟不能带翡翠了,你不见我们在扬州时,那画眉和百灵姐姐都有翡翠的头面吗?” 燕儿好似还有些担心,雪雁见状干脆出门叫了春纤小红青鸾等人一并进来。各人都赏了一样。燕儿见状才知雪雁真的不在乎这些头面,才松了口气,笑呵呵的跟人炫耀她的花钿。 雪雁八件头面就赏了耳坠镯子和花钿出去,自己独留了那钗子下来。只因为钗子用料太多。做工太复杂,给丫鬟用了也确实不大好。但她自己却没打算戴这个,一来怕有什么麻烦,二来这钗子上吊着的蝴蝶太过精细,她也怕碰坏了怪可惜的。 又与丫鬟们说笑了一会,黛玉那头就醒了,雪雁忙打发春纤过去伺候,自己洗了把脸精神精神,也跟着去了黛玉那儿,黛玉起来还好了衣裳出来。到了堂屋与雪雁说笑,一起做着针线。 过了会子书澈便回来了,过来同雪雁回话,说是吴均瑜那边有信来了,又把信交了雪雁。这才出去。 雪雁当着黛玉的面拆了信看,不由眉头紧皱。黛玉见状忙问:“可是哥哥出事儿了?” 雪雁叹了口气,有些幽幽的说道:“他信中说已到广州,正与人商量造船一事。看来这回他是铁了心要出海去了。” 黛玉一听吓了一跳,放了针线宽慰她道:“只怕也没有那么凶险,你不见那洋商都是过海而来的?想来那有经验的船员也是不少,只要人手齐备船只坚固。应该没多大的问题吧。” 雪雁默默无语,盯着地板发呆,直到晚上放饭,她也没能提起精神来,脑子里想得全是吴均瑜的事儿。晚上睡觉她做了个梦,梦见吴均瑜站在甲板上与人说笑。一个浪打过来,吴均瑜就不见了。 雪雁吓得猛然惊醒,发现是梦这才松了口气,可在那之后就再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第二日一早。雪雁跟黛玉去同孟茶芳请安时,孟茶芳笑着对雪雁道:“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往年都不曾与你办过,这次是你正经在府里第一个生辰,老爷说要请了戏班子来,好好的办一场。你中意听什么戏,快于我说说。” 雪雁的生辰是六月十三,前后都没什么节日,这次要办生辰请戏班子来,倒是让几个丫鬟都很兴奋。雪雁自个听了倒觉得没什么,只道:“我也分不清什么戏的,只记得以前在刘府听过几出戏,倒还觉着不错,但日后在贾府里听的就觉着没了味道。” 黛玉拍手笑道:“那是京戏,贾家的戏班子唱的是昆曲,我也是爱那京戏不爱昆曲。何不给干娘去个信儿,让干娘替我们寻那日的戏班子来唱几出?” 孟茶芳笑着附和道:“真真是巧了,我也听不懂昆曲,只爱那京戏,既然姜夫人找得到好戏班子,那就劳烦她一二了。再有那几日你们姊妹俩要请什么人来,自个好生商量一番,我这边送帖子时也顺带给你们送了。” 黛玉和雪雁就当下讨论起来,刘纯汐和李倩茜是必然要请的,又有那贾府里的三春,和史大姑娘。雪雁想了想道:“既是如此,其他府里的小姐们也请来作作乐,我记得那次百花会,惜丫头还和左相家的小姐很是要好。” 黛玉笑道:“你倒记错了,后头她又粘着太子太傅家的郝姐姐了。不过陈姐姐也是要请的,她不日就要出嫁,只怕再难见着她了。这次不请她来,日后她又要到盛京去了。” 雪雁点头笑道:“还有那纪小姐,好似同迎丫头很是合拍,我记得那日两人对弈到后头还不舍得走呢。” 最后定了下来,又另请了郝凌香,陈婉如和纪萱三人,孟茶芳记了名字,又笑着问道:“只这些个,再没遗漏了?” 黛玉仔细想了想又看了看雪雁,见雪雁点了头,这才回道:“没漏的了,母亲只管下帖子吧。” 孟茶芳笑着应了,母女三人又说了会子话,黛玉才和雪雁告辞了回自个房里去。 雪雁回了房,就见黛玉神神秘秘的躲在屋里不肯出来,雪雁想去看看,黛玉又让人拦了不让她进。雪雁心知黛玉这必是在准备送她的贺礼,便笑着回了房去,自做自个的针线不提。 到了六月十二这日,林府来的人还真不少,说是庆贺雪雁的生辰,其实就是向外界承认了雪雁的身份。贾家也派人送了不少礼来,不过只有贾琏贾芸二人来了,但也是在外院不曾进来,只帮忙林如海招呼宾客罢了。 雪雁这日打扮的妥妥当当,一大早先去给林如海和孟茶芳磕了头,又回自个屋里,受着丫鬟们来给她磕头,打赏的荷包给了一个又一个,里头装的都是一个个精巧的银锞子,很是大方。 黛玉忙着替雪雁打赏,又忙到巳时三刻,女客们才渐渐到达。雪雁忙和黛玉一起出去迎了进来,大家一同说笑。 太太奶奶们自然是在向阳苑里由孟茶芳陪着,而其他小姐们都是到月影苑里说笑。孟茶芳那边派人来说,戏台子搭在园子里,未时正开戏,午饭让姑娘们自在月影苑里吃了,她们长辈便不来参合了。 一群千金小姐听了这话,都乐得不行,顿时气氛就活跃了起来,有拉着一处下棋的,有拉着一处玩西洋玩具的,还有拉着在园子里赏花说心事的。 史湘云拉着雪雁跑去月影苑的园子里头,看似赏花,实则对雪雁道谢:“你上次替我寻了那金麒麟来,我回去同我婶婶说了,我婶婶只说这是大恩,定要我寻个机会把这个给你。” 说着史湘云拿了一个荷包出来,雪雁接过来打开一瞧,里头竟是紫金叶子,一枚枚的整整齐齐码在里头。雪雁吓了一跳,忙把荷包丢了回去:“这是看不起我了,哪有给我这个的。” 史湘云不由分说又塞了回去:“我婶婶不敢明着谢你,毕竟这事不好声张。她也知这样有失分寸,也免不了让你心里多想。但她说若不是你拿回了那金麒麟于我,只怕日后二哥哥拿了那金麒麟生事坏了我的名声。她只得给你些紫金叶子,你看中什么自个去买,就当是婶婶给你的谢礼了。” 雪雁扭头,不再理她,她其实不是生气,是吓着了,她这辈子再赚钱也只见过白银,连黄金都没怎么拿过。如今一荷包满满的紫金叶子,那可是黄金的百倍。虽说荷包里装不了多少叶子,但这些量算起来怎么也有几万两的银子了。她再怎么帮湘云,也不用那么多谢礼,这实在太过了。 湘云急的哭了起来:“姐姐可是怪我了?我知我往日太过糊涂,远近亲疏,可我如今俱已改了。这是我婶婶的一番心意,倒真不是看不起姐姐。姐姐若是误会我,我真是死了算了。” 雪雁忙回头掩了她的嘴,呸呸呸了三声道:“今儿是我生辰,你这死丫头嘴里又没遮没拦的,什么死啊活的。这样,里头的东西我只拿一半,另一本你自个存着做私房钱,以备不时之需。你若答应,我就收了,你若不答应,我一个都不要。” 湘云只得点头应了,雪雁这才松了手,只拿了荷包里的一小半资金叶子塞回袖笼里,又听湘云破涕而笑:“姐姐方才还怪我,自个不也说我是死丫头,你也说了死啊活的,哈哈哈。”   ☆、第二百一十二章 贾府八卦 雪雁简直哭笑不得,这个史湘云说白了就是个小二货啊,没心没肺的,还笑得那么幸灾乐祸。但就是这样的湘云才可爱,还是往日那个天真活泼的她。 两人才分完紫金叶子,纪萱和迎春正巧逛了过来,互相碰面打了招呼,湘云便笑着问道:“你二人不去下棋,竟来逛园子,真真是稀罕。” 迎春和纪萱与湘云都比较熟,倒也不怕生了,纪萱笑着道:“云姐姐以前最爱观棋,这会子不也拉着林大姐姐逛园子?” 四人又说笑一番,原来这纪萱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纪尚文之幼女,年方十二,虽比迎春足足小了三岁,却是最爱迎春的娴静性子的。因而这次请了她来,她就形影不离的跟着迎春玩,迎春想下棋,她便下棋,迎春想逛园子,她也跟着逛园子。 湘云忍不住打趣道:“既这么喜欢,何不干脆让她做了你嫂嫂,以后大可每日粘在一起不分开了,只是怕是你哥哥又要拈酸吃醋了。” 迎春是羞的一脸燥热不敢抬头,只抓着湘云要撕她的嘴,倒是纪萱闻言眼中一亮,颇有深意的看着迎春。雪雁见状心中激动,好湘云,这话真是说的太好了。 这纪尚文有五个孩子,前头三个皆是闺女,已经出嫁好些年了,家中只剩纪萱的四哥和纪萱两个孩子。雪雁仔细一琢磨,这门婚事若是能成,自然是极好不过的。 因为那翰林院院士家,自然是书本网之后,迎春这般安静,是再适合不过他家的氛围了。再加上迎春虽然性子木了点,但才情也并不算差,可以说比别家的小姐还好些。毕竟这三春每日在家里除了玩乐就是吟诗作对了,除了规矩和管家上差了点,其他还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雪雁浅浅笑着在一旁打趣道:“纪妹妹兴许今儿回去提一次,明儿你父母就上门提亲去了。要知道我们二妹妹可是已经及笄了的。随时都能嫁去你家给你当嫂嫂呢。” 纪萱也不在沉默,笑着点头道:“若是如此那便再好不过的了,但也不用等我回去了,我母亲便在向阳苑里。派个人去同我母亲说说,让她先来相看相看。” 迎春一听连纪萱都这么说了,羞得慌忙夺路而逃。湘云和雪雁在后头哈哈大笑,又叫纪萱赶紧去叫了她母亲来看。 纪萱这小丫头竟真的当了一回事,巴巴的喊来她的丫鬟,到向阳苑去报信去了。 院子里的人都没想到,纪萱的母亲宋夫人真的就跑来月影苑了。不但她来了,还跟着好几个夫人一起过来了,倒是把月影苑里的几个姑娘给好好紧张了一回。特别是几个尚未嫁人的姑娘,嘴里虽不说。心中还是有些期待的。 宋夫人显然是冲着迎春来的,一来便拉着迎春的手仔细打量,又笑着问迎春平日里做些什么。当得知是贾赦的女儿之后,宋夫人脸上一闪而过有些异样的神色,陈婉如和雪雁都瞧见了。也没说话。 那几位夫人又和姑娘们讲了会话,就回了向阳苑去,省的拘束了姑娘们玩耍。夫人们一走,陈婉如便悄悄拉了黛玉往一边去,黛玉正好同雪雁说着话,就顺手拉着雪雁也走了开去。 三人走至园子角落,才听陈婉如道:“方才见宋夫人脸上不大好看。我只觉得可惜了迎春姐姐。” 黛玉这般聪明哪里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雪雁方才也看到了,所以也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两人忍不住同时叹了口气,倒是把陈婉如给逗乐了。 “你二人倒像是一个人似的。”陈婉如笑着道。 雪雁苦笑了一下,她现在“老母鸡”性子又犯了。正替迎春发愁着,哪里顾得上跟陈婉如说笑。 倒是黛玉在一旁道:“我与姐姐从小可谓是相依为命了,我在贾府里,若不是姐姐守着护着我,我也没有今日。自然是比别人要更亲近着些。” 陈婉如闻言。倒是仔细看了看雪雁,见这姑娘打扮气质都不比黛玉差,又多留了几份心,有意与她交好。 雪雁倒是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我原就疼惜她些,她不比探丫头和惜丫头,探丫头精明能干,惜丫头虽小却比谁都看的透彻,唯有她素来逆来顺受,性子是再软和不过的人。那边赦老爷在外名声确实不好,但也不是真的那样,只不过被有心人传坏了罢了。” 陈婉如倒来了兴趣,“喔?”了一声问道:“此话当真?” 雪雁有些郁闷的点了点头,又道:“咱们闺阁里听来的,大部分都是别人以讹传讹说的,又能知道几分真假?不说别的,外头都道赦老爷荒淫无耻,可又谁知道赦老爷家中通房都是别人送的,自个房里其实不过才一房妾室。虽不知是何人这般别有用心去诋毁赦老爷,但这岂不是活生生的毁了迎丫头?我只恨这天下无聊之人甚多,闲着没事尽传些这般难听的话来,他们也不想想,这样的话会毁了一清白的小姐的名声。” 雪雁这话刚说完,就听背后有个声音道:“谁说一定是无聊之人传的?若真是如此,只怕是有心人说的才是。为得可不就是败坏荣国府大房的声誉,依我看,只怕是自己人作怪。” 三人吓了一跳,忙回头一看,见是郝凌香郝小姐,带着湘云走了过来。 黛玉忙笑道:“你不与惜丫头一处耍去,倒跑来这里磨牙。你还是正经快走罢,被你听了去,日后你再跟你父亲说嘴去,只怕明儿我们嘴里的闲话,就被圣上知道了。” 郝凌香与黛玉相熟,知道这话是玩笑,也不恼她,只笑着道:“凭什么就你们几个能说,我说不得?依我看,就是贾府二房传出来的。” 雪雁见她讲话一点不避讳,不禁一头大汗,但没想到她能看的这么清楚,倒是对她有些佩服。 “郝妹妹这话说的,哪里有弟弟说哥哥闲话的,更何况大老爷还袭着爵位,这样一说,岂不是害了自个家。”雪雁笑着摇头道。 郝凌香神秘的笑了笑,颇有自信的开口道:“你别不信,我这么说自是有我的道理。” 其他的小姐都好奇,围着她问是什么道理。黛玉自然是知道的,但也装着不知,只围过去一起问。 郝凌香压低嗓子悄声道:“咱们小声点,探丫头也在,被她听见,回去学了嘴可不好。我平日常听我父亲说,好似朝廷里的人,都知道这家的老大老二互相不对付,老大本不是嫡子,却被记为嫡子,成了长子袭了爵位,谁知老二生了下来只能当做六品官员。那老娘偏心,便把老大赶了出去,让老二家住了正院。我父亲还说,不但朝廷官员都知道这事儿,连圣上都清楚着呢。” 这事其实雪雁早就知道,但她还是装着诧异的样子道:“这话怎么说的,我们竟不知道。云丫头,你且老实说,你知道这事儿吗?” 湘云尴尬的点了点头:“我只当你二人都是知道的,再说哪有说长辈闲话的道理,便没与你们提过,谁知你们都不知情。但我听闻大表舅虽是庶子,但年幼时聪慧过人,才会被老祖宗认做嫡子记在了名下。那时二表舅生下来时,外头人都道是大表舅带来的福分,才让老祖宗生了二表舅,后头又生了表姨。不然怎么老祖宗嫁进贾府十几年都不见动静,认了大表舅没几年就生了两个孩子。” 黛玉闻言皱着眉道:“聪慧过人?既然如此,为何现在无所事事。” 湘云也不知这其中道理,只疑惑着皱着眉毛不说话。倒是雪雁在一旁道:“只怕是嫡母冷落了他,心中有怨气,便从此破罐子破摔了。” 郝凌香倒笑了起来:“还是林大姐姐看的明白,我父亲也是这么说的。他曾说过若是国公之孙里,唯有一等将军是有才之人,又道可惜了一等将军如今为了避嫌再不肯强出风头,处处退让,倒是让朝廷少一栋梁。” 湘云闻言颇为不平:“若不避嫌还能如何,如今避嫌都被说成这样,不避嫌只怕还有更难听的呢。” 黛玉也点头感概:“整个荣国府上下都已掌握在二房手里,大舅舅也算是退无可退了。难不成,还得逼着他让了爵位出来,从此赶出府去不成?” 陈婉如听了片刻冷哼一声道:“只怕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雪雁在一旁点头,这话倒像是真的,因为贾琏如果还管着家,日后绝对是不会让他袭爵的。倒是耳房催促着宝玉读书,像是要好好拼一把前程的样子。可这事儿要是摆到圣上跟前,圣上肯定也是选那才情更佳的人做继承人。 更何况贾赦还是记名的嫡子,倒是贾政才是那真正的荣国府嫡系子孙。所以日后若是袭爵,只怕也是落到贾宝玉的头上。再说,那贾宝玉一出生就开始造势,贾母到处派人去说这宝玉命格高贵的话,为的只怕也是日后高过贾琏一头去。   ☆、第二百一十三章 琪官失踪 一群小姑娘家站在别人家的园子里,说别人亲戚的八卦,却没一个觉得有啥不妥的。雪雁倒是觉得好笑,原来不管哪个年代,女人凑在一起说八卦都是正常事。 又说了几句,怕三春找来,几个姑娘就散了。雪雁和郝凌香逛回屋里,就见三春和纪萱围在一处,迎春与纪萱对弈,惜春和探春观棋不语。 郝凌香一时淘气,走过去伸手偷了一枚棋子,歪着脑袋道:“好好的天气,不出去走走,竟窝在这里头,惜丫头莫与她们闷坏了,跟我去玩吧。” 探春笑了起来,开口道:“郝姐姐,她们二人下的正酣,只怕你拿走再多的棋,她们也挪不动的。” 郝凌香看了看局面,倒真真是一局好棋,便又把棋子放了回去,拉着惜春就走,说要惜春给她画副画。 探春低头继续看棋,黛玉和陈婉如又进了屋来,见探春无人陪同怪闷的,黛玉便道:“探丫头,来与我们玩牌九。” 说着就有那小丫鬟上来铺桌子倒牌九,探春笑着过来往桌边一坐,笑道:“三个人怎么玩,还不正经再叫了云丫头来。” 湘云和雪雁这时才进屋,一听说牌九忙摇头道:“我可不来,与林姐姐玩牌九,我就没赢过。头里在她这儿住着,我们玩二人的牌九,存的月钱都被她赢了去。我只劝你们也别糟蹋钱了,若是不想要银子,只管丢给我好了。” 陈婉如和探春都大笑起来,林黛玉气得忙起来捶湘云,湘云绕着雪雁跑,嘴里叫着“姐姐救我”。 这么一喊,陈婉如倒对雪雁道:“既然她不玩,那你来。” 雪雁笑着摇头:“我倒不爱牌九,只爱扑克。” 几人全愣了,扑克是什么?探春忙问:“这铺刻又是什么?” 雪雁把扑克两字是什么字说了一遍。又说是外来番语的译音,又叫丫鬟拿了做帖子的硬纸来,裁成纸牌大小,往上头画花样。边画边解释规则。 黛玉看了半天,忽然叫道:“这岂不是女子会所里,那些西洋女子常玩的东西?我见她们也是四人一桌,还要计分什么,甚是麻烦。” 雪雁笑着说道:“那种玩法不同,叫桥牌,那种玩法太过复杂,连我都看不懂。我方才说的只有三人就能玩,还很简单,只管快些将手里的扑克牌都出完就行了。” 那边耳房里的郝凌香和惜春也走了出来。郝凌香看了看笑道:“确实是女子会所里头的东西,你竟会这个。” 黛玉颇有些骄傲:“我姐姐不但会这个,她还会番语呢。” 雪雁有些好笑,黛玉这般骄傲的样子,好像会番语的不是雪雁是她一样。又觉得心里很是受用。因为黛玉这般做派,是真的把她当姐姐了。 一会子画好了牌,雪雁教了各人规则,就有雪雁先带着黛玉陈婉如三人先玩一盘,让大家看看具体是怎么玩的。 就听得一屋子的“一对八”“三个六”“小鬼!”“慢着慢着,我大鬼!”,最后玩完了一盘。大伙都来了兴趣,又叫丫鬟又拿了纸来,另画了两副牌来。 最后开了两桌,陈婉如探春黛玉仍是一桌,郝凌香与湘云雪雁一桌,惜春最小只得在一旁看着。玩了片刻。惜春也耐不住,跑去迎春和纪萱那里拉了她俩一起又开了一桌。 光扑克牌,雪雁就前前后后画了共六副。几个姑娘玩牌玩上了瘾,竟是开戏了也不肯去。 向阳苑的夫人们见姑娘们都没来,孟茶芳只得让人去月影苑催促。谁知她的丫鬟去了,又回来报说:“小姐们在房里玩纸片子,都不肯来,还说让太太们好生看戏,要家去了再叫她们。” 姜夫人在一旁笑道:“也不知这几个丫头又在搞什么名堂,我去看看,妹妹先招呼着客人,我去去就回。” 孟茶芳忙笑道:“有劳姐姐了。”一边她自个心里又纳闷,这些姑娘没事在屋里玩什么纸片子? 结果姜夫人去了快一刻时辰了也没回来,上官夫人笑道:“这是给勾了魂去了?怎么一去就不回来了,妹妹你坐着,我去拉她回来领罪。”说着上官夫人也去了。 结果上官夫人也是一去就不回了,剩下的几个夫人都奇了怪了,干脆戏也不看了,一起全去了月影苑。 才进院门就听得上房传来一声:“开!”接着又是一声道:“干娘这叫k,不叫开。” 几位夫人站在院子里还在纳闷,就听上官夫人的声音道:“鬼!” “你小鬼,我大鬼!” “我四个二!” “不要……” “哈哈,我赢了!” 一群人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里头在说些什么鬼啊二的。孟茶芳忙加快脚步走了进屋,就见堂屋里摆了三张桌子,每张桌子都坐着三个人,姜夫人和上官夫人也坐在那儿,她们那桌旁边还站着黛玉和陈婉如。 陈婉如一见夫人们全找来了,不禁哀叹了一声:“这回我们全没得玩了!” 几个姑娘们也赶紧起身行礼,孟茶芳笑着问黛玉:“你们这是玩的什么,竟连姜姐姐和上官姐姐都给勾搭了去。” 黛玉笑着回道:“母亲,我们玩斗地主呢。姐姐才教我们的,是那西洋女子的玩意,很是有趣。” 姜夫人见大家都找了过来,脸上有些尴尬,讪讪的笑了笑道:“我竟一时看着也来了兴趣,上来玩了两把,倒是有趣的紧。” 上官夫人也很是尴尬,但她性子爽快,干脆一把拉了孟茶芳到她身边,说道:“你且看一盘,有趣极了。”接着就催促姜夫人洗牌,又叫雪雁来陪着打一盘。 这一盘雪雁是地主,姜夫人和上官夫人都是新手,很快就把她俩杀的片甲不留,竟是让她俩一张牌都没出就赢了。 黛玉在一旁边看边说规则,倒是让那些夫人都来了兴致,干脆也不走了,占了三张桌子,轮流打起牌来。雪雁可真是哭笑不得,明明是她的生日,结果她又画了两副牌,起了第四张桌子,还得不停的在桌间走动,回答夫人们不懂的地方。 黛玉看了一会,拉住雪雁道:“姐姐带着她们去看戏吧,这儿也再放不下桌子了。” 雪雁笑道:“我还是留下,你们去吧。” 才说完,孟茶芳就叫道:“箐丫头看戏去,这儿不必你守着。今儿你生辰,哪有你受累的份,玉儿你留下就好。我要我要,一对九!” 雪雁哭笑不得,倒惹得陈婉如和湘云哈哈大笑起来,郝凌香也笑着过来拉了雪雁:“走吧,再眼馋也没我们的份了,我走时能拿两副牌走吗,等我家去了,同我妹妹一起玩。” 陈婉如一听,忙也上来要牌,纪萱也粘了过来,一双眼睛巴巴的看着雪雁。 雪雁失笑,干脆道:“不如去我房里,我现在画一副给你们,你们回去做样子,让人用好材料再另画两副好看的,我这还只是简单的,用不了几次就得坏了。” 毕竟是用做帖子的纸画的,虽然是硬一点,但还是不如现代的扑克牌,所以至多用几天,再爱惜都会烂掉了。 雪雁这主意倒是不错,一群人就拥到雪雁房里,帮她裁纸,她来画牌。 结果画到快申时了,才画好各人要带走的牌。雪雁松了口气抹了把汗道:“还好汐儿和李姐姐没来,不然还得再画两副。” 众人笑了起来,陈婉如道:“对了,刘妹妹听说是身子不好,这李姐姐又是怎么回事?” 雪雁抿嘴一笑:“她有身子了,才两个月,听说胎像不稳,不敢走动。” 众人忙道大喜,又说要各自回去备礼去送了去。跟着就随雪雁去戏台子那儿看戏去了。 戏班子是姜夫人帮忙联系的,仍是上回忠亲王家的戏班子,雪雁看了半天,见那小旦并不是蒋玉菡,于是扭头对黛玉道:“这个小旦我觉着倒不像上次唱的那个,可是换了人?” 黛玉也不知道,只摇头,唯有陈婉如笑道:“你竟看得出来?可见你是个懂戏的了,一般人装扮上了,可看不出长相。” 雪雁忙道:“倒不是看长相分辨的,那二人声音不同。” 陈婉如点点头道:“确实不是一个人了,早些前就听说,忠亲王家跑了个小旦,只怕这个是另寻来的。” 雪雁一怔,忙问道:“多咱的事?” 陈婉如想了想:“大概就前些日子,不出十日吧?”说着她又扭头去问郝凌香:“你记得是哪日?” 郝凌香点了点头:“记得,六月初三那日。” 雪雁一算,那不就是十天前?于是又问:“好好的,怎么就跑了,在忠亲王府里唱戏,可不比在外头强多了?” 郝凌香冷笑一声道:“可不是?听说就是养得太好,心养野了,不甘再做戏子,就带着银子跑了,说是去外头买田买地还养了下人。忠亲王府正四处着人打听着呢。” 雪雁想了想,又呆了起来。忠亲王府找上贾府要人,贾政送完王府管家,就被贾环告状说金钏因强奸不遂跳井死了,才惹来宝玉一顿打。那现在难道金钏她……   ☆、第二百一十四章 金钏被撵 雪雁听了消息,一时间也没了兴致看戏,难得自己对古代的东西有一样感兴趣的,两次都扫了兴,好不郁闷。 这一想着,雪雁就觉得怎么都得派人去贾府打听打听才是,可再一想,如今三春都在,还派人打听什么?直接在三春这里问问就知道了! 迎春那性子,只怕问不出什么,惜春又在宁国府里住着,只怕消息也不灵通,雪雁想了想出声与惜春换了个位置,坐到了探春边上。 探春见雪雁特地换了位置,知道雪雁是有话要说,故意身子往雪雁那边倾了一点,就听雪雁问道:“我跟你打听个事儿,我往日与你们太太房里的金钏交好,但多日都不曾听到她的消息了,她可还好?” 探春笑着点头:“姐姐放心,她好着呢。我今儿去太太那告辞,还看到金钏了。” 雪雁松了口气,笑着对她道:“好妹妹,我托你件事儿,金钏若有个什么差池,还请你立马派人给我送个信儿,我念着往日旧情,怎么都得帮衬她一把。” 探春纳闷道:“姐姐可是听了什么风声?” 雪雁摇头笑道:“这倒不是,只是她那日说她老子身子不大好,我过了这些时日,也不知道她老子的病到底好了没,家里需不需银钱接济。再说,她妹妹也一同进府伺候,家里没人照顾,我有些担心罢了。” 其实雪雁与金钏倒真没什么交好,只是她很不喜欢贾宝玉,所以对贾宝玉害过的那些女孩子,都很报以同情。贾家的丫鬟们也不知为何,对这个娘炮双性恋各个都稀罕的不行。 那金钏其实说到底也是自作自受,敢当着王夫人的面跟宝玉说些什么“金钏掉在井里,是你的就是你的”的话来,谁都知道午睡是睡不着的,特别是还有人在给你捶腿。根本就不会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外头有人说什么,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王夫人其实也不是装睡,只是没睡的很死。金钏这么一讲话,可不就听到了。其实王夫人也不过是一时生气,撵了她出去,日后还是会再叫她进来的。只是金钏这人自尊心太强,一时想不开就跳了井。 雪雁虽知道金钏是自作自受,但一想,这些个丫鬟,被宝玉调戏了,多少心里都会存些念想,少不得也迎合他一二。虽然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但若宝玉不这么大胆的调戏人,金钏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对宝玉这么放肆。 雪雁如今也不指望能把金钏怎么救出来,这可不关她的事,她只是觉得。既然知道金钏要死,好歹自己劝说一番,让金钏打消这个自杀的念头才行。不说别的,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不知这世上有没有神鬼,但她能穿到这书里来,也不可不信这些。她现在做的。只当是日行一善,为自己积德了。 戏唱到申时七刻就结束了,雪雁等人回了月影苑,那些夫人还没玩够。竟叫人直接把席面摆到月影苑的园子里,吃完了她们又回去玩。直到戌时才依依不舍告别,又约了时间再来。才各回各家去。 雪雁回屋梳洗了一番,就睡下了,第二日才起来,燕儿端着水盘伺候她梳洗着,就见小红闯了进来。对雪雁道:“三姑娘派人来报信儿,说是金钏被二太太赶出去了。” 雪雁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差点打翻水盘,忙问她道:“多咱来的信儿,又是多咱赶出去的?” 小红回道:“三姑娘今儿一大早就派人来了,说是昨儿下午被撵出去的,金钏哭着不肯走,二太太也不理她,只叫了她老娘来,带她出去了。” 雪雁忙吩咐小红道:“你快去了她家看看她的情形,她若是不大好,就劝导一番,另给我回个信儿来。” 等小红走了,燕儿才问道:“这金钏跟小姐又不熟,小姐怎么这般紧张她?” 雪雁想了想笑道:“虽与她不熟,但她可是二太太身边最得意的大丫鬟,会被二太太不由分说撵了出去,只怕是犯了不小的错。我想着她往日最是个要强的人,如今从最体面的大丫鬟到被撵出府去,那些下人们嚼舌根的可不少。若是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岂不是太可惜了。有句话叫‘不以恶小而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我如今也不知是哪来的福分能当了小姐,只想着日行一善,为自个多积点福,免得命格不够,承了这般大的福分,日后不得善终。” 燕儿呸呸呸了三声,气恼的说道:“小姐怎么能这么说,小姐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若不是小姐以前被拐子拐了,只怕还在家里做着千金小姐呢,如今也早就嫁做人妇了。小姐怎么就命格不够了?想来老天是看不过小姐受苦,又让小姐过上好日子了。” 雪雁浅笑,摸了摸燕儿的头:“好妹妹,知道你是最疼我的,我病着时若不是因为你,我也挺不过那一槛,只怕早就命送黄泉了。” 燕儿眼睛都红了,偷偷扭过头去抹了把泪,颇有些赌气道:“你再这么说,我可不理你了。” 雪雁笑了,又道:“那你日后不要再叫我小姐,只像以前一般叫姐姐可好?” 燕儿哼了一声,说了句:“打量着这府里上下只有你懂规矩呢?我可是你从小带大的,我也知道礼不可废这句话!”说完,燕儿头也不回就出了房去。 雪雁只觉得好笑,往日那个小丫头,如今也渐渐成长起来了,若说这里头谁最像自己,只怕就是燕儿了。虽然燕儿不大说话,但办事规矩皆错不了,书澈就常打趣燕儿,说她是第二个雪雁。 想来日后她要是走了,让燕儿跟着黛玉身边,她也能彻底放心了。才想到这儿,外头书澈进来道:“该去太太那儿请安了。” 雪雁这才出了屋,同黛玉两人一起去了向阳苑里,才进去请完了安,就有人来报说是姜夫人来了。 姜夫人一进来,雪雁和黛玉就上去请安,黛玉又笑着问道:“昨儿干娘才来了,今儿又来一次,想来是又要打牌了吧?” 姜夫人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淘气鬼,不许说出来。被你干爹知道,又是好一顿唠叨。” 雪雁笑着问道:“汐儿妹妹好些了吗?” 黛玉忙附和:“正是,我才还和姐姐商量着,明儿要去看汐儿呢。” 姜夫人笑道:“她不过是伤风,再有几日就好了,你们可别去了,过了病气,到时一齐躺在床上,可不是没得玩了。只管放宽了心,再等几日,她一好,我就接你们去玩。” 等黛玉和雪雁走了,孟茶芳才一脸担忧的对姜夫人道:“昨儿我们老爷散席后跟我说了件事,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拿不定主意,还请姐姐帮我寻思寻思。” 姜夫人挑了挑眉颇为诧异,孟茶芳在外向来以睿智著称,凡是见过孟茶芳的夫人,都不得不服孟茶芳,这样一个才女活生生被埋没,最后被林如海给拣了去,可说是林如海的福气。到底什么事,能让孟茶芳都没了主意。 孟茶芳继续道:“那张家的幼子,与玉儿定亲的那位,竟自个跑去水师,说是要帮忙消灭水患。这事儿我还没与玉儿说,只怕说了她多半会担忧。再有,我们老爷说,张家这幼子,确实是要过继给他叔父了。” 姜夫人闻言道:“这传言早就有了,只怕就是林大人传出来的。想来这件事,妹妹倒不必担心,这其中只怕林大人另有道理。但幼岩这孩子怎么会跑去水师了?倒是不声不响的叫人着急!” 孟茶芳紧皱眉头说道:“可不是?我一听说这事,晚上都睡不着。想着玉儿如今安心待嫁,万一万事俱备,只张家那边出了错乱,岂不是让我玉儿成了笑话。” 姜夫人沉思了片刻,抬头安慰道:“要我说,你也别太操心。幼岩这孩子我是知道的,他虽是家里幼子,但也二十有一了。为人最是谨慎稳重的,他这般作为,只怕也是为了日后能为玉儿挣个诰命。” 孟茶芳叹了口气又道:“我知道他一番好意,可他如今已要过继给他叔父,就大可不必再去自个挣个前程了。以前他是不能同兄弟争,他一过继,他叔父一家子就全是他一人继承,他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玉儿……” 姜夫人诧异看向她道:“你莫不是想着……” 孟茶芳点了点头:“依姐姐看,我这主意?” 姜夫人想了会子摇头道:“我怎么想的并不重要,这事儿你须得同玉儿讲了,问问她的想法。她心思又重,平日里可不轻易与人轻言想法。你若不问了她自个拿了主意,到时她记恨起来,你岂不是枉费心思还吃力不讨好?” 孟茶芳长叹一口,幽幽道:“这继母还真是不好做呢,罢罢罢,我还是问了她再做决定吧!”   ☆、第二百一十五章 计反金钏 黛玉在自个屋里做着针线,并不知道孟茶芳和姜夫人正在讨论她的事儿,雪雁回屋里拿了针线过来和黛玉一起做着针线,就见春纤进来说:“太太屋里来人了,说叫小姐过去说话。” 黛玉笑问她:“哪一个小姐,你又不说清楚来。” 春纤掩嘴笑道:“是了,忘了这茬,叫二小姐过去。” 黛玉这才站了起来,往那边去了。雪雁等了一会子,小红终于回来了,喘着气回道:“我才去了她家,她嫂子正劝着她,但我见她神情恍惚,好像听不进劝。” 雪雁点了点头,起身写了封信,又对小红道:“我如今也不方便出去,好妹妹你再替我跑一趟,叫了她过来。她若不肯,你就把这封信给她。” 小红接过信来自去了不提,雪雁又做了会子针线,黛玉就回来了。雪雁便问她:“太太叫你做什么?” 黛玉坐在一旁,轻叹了口气:“母亲说,她想替我退亲,再寻另一家。” 雪雁一怔,忙追问道:“怎么突然就要退亲了?你怎么说的。” 黛玉摇了摇头:“还不是幼岩哥突然参军一事,被母亲知道了。她担心日后有个三长两短,又说那边已经定下让幼岩哥过继给他叔父了。母亲说张家此事做的太不地道,已订了亲又怎能将他过继给叔父,那样岂不是乱了套。就问我是怎么想的。” 雪雁闻言点头道:“我也觉得太麻烦了些,不说别的,日后你便有两个婆婆了,哪一个都不好得罪。生生比别的媳妇又多了层关系,再者说他叔父家虽无子嗣,但有一姑娘,那姑娘我并不看好,只觉得会节外生枝。你好好考虑,张家这么一来。确实不算太好。” 黛玉默默做着并不出声,片刻过后竟是红了眼睛掉下眼泪来。雪雁忙丢了针线过去安慰她:“这是怎么了?你若不想如此也没人强迫你,可别哭了。我这就去同太太说,叫她打消了这念头。仍把你嫁给张家。” 黛玉摇了摇头抹了把眼泪:“我倒不怕麻烦,只担心幼岩哥会出事,你也说过刀剑无眼,如今我虽不说,但心里总担忧着。还有几回做梦都梦见幼岩哥被暗剑所伤,我心里已是不安,你们还要我退亲。我……我打那日在他叔父家与他相见时,就已经打定主意非他不嫁了。” 雪雁闻言忙道:“并没有逼你退亲,我不过是说说我的想法,我只按我的想法来说。却没考虑你的心思,这是我的不是,你可别再哭了,好好的眼睛又哭肿了。” 劝着黛玉,雪雁又扭头朝外头叫人。春纤端着水进来,书澈也跟了进来一起劝。好一会黛玉止了哭洗了脸,雪雁便叫书澈去向阳苑带个口信,只说小姐“非他不嫁”。 书澈不知什么事情,但还是按原话去回了,过了会子回来,书澈带来了孟茶芳的口信:“太太说。叫小姐放心。既小姐心已属他,太太万没有这拆散你二人的念头,小姐只管放心待嫁,太太会替小姐把其他事情都打点妥当。” 雪雁闻言笑着对黛玉道:“你瞧,太太也是懂你的。你大可放心了,不必再掉金豆子了。” 黛玉噗呲乐了。点了点头,才要说什么,就听外头小红叫雪雁。雪雁忙起身出去,见金钏跟了过来,便笑着叫小红带金钏去她屋里等着。 雪雁又回了房里。同黛玉交代了几句,自己便回了房。一进屋,金钏便过来行礼,口中称雪雁“林大姑娘”,雪雁笑着让她坐了。燕儿端了茶进来,便和小红一块出去了。 雪雁这才对金钏道:“你可知我叫你来是为何?” 金钏忙道:“大姑娘不是说有法子让我重新回去伺候?” 雪雁冷笑一声坐下,对金钏道:“在那之前,我且问你,你可知你为何被赶?” 金钏哭了起来,凄凄切切的说道:“我不过与宝玉说了几句话,谁知太太就恼了起来,打了我不说,还要赶我出去。” 雪雁摇了摇头,很是无奈:“你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我只问你,你在二太太身边伺候那么些日子,你难道不知她的心思?她平日里只希望宝二爷上进学好,又最恨那起子狐媚子勾搭着宝玉,你却当着她的面与宝玉说了什么?” 金钏见瞒不过雪雁,噗通一声跪下,哭着求道:“我知这回是犯了大忌,可我真不是有意的。不过是随口说了两句,真没有这样的心思。还求大姑娘给我支个招,仍让我回去了才好。” 雪雁这边又道:“你只一心想着回去,却可笑她倒是恨不得一辈子见不到你才好,枉你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些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她却因为你几句话就赶了你出去。你倒是好性子,竟由着她这么糟蹋你。你对她一片忠心,可她对你又是如何?” 金钏听到这里,怔了一怔,连哭都忘了,傻愣在原地,又听雪雁说道:“你如今一心想回去,也不过是想着宝玉对你有情有义,日后说不定能把你给了他,好让你做个通房。要我说你倒不如真真打发了这个念头,只看看麝月袭人什么下场罢!” 这一句犹如当头棒喝,说的金钏清醒了起来。那袭人不说,之前已是心如死灰,如今虽说仍回去伺候,可对宝玉只有利用之心,再无男女之情。她平日与袭人很是要好,袭人在太太院里时,也只跟她说话,所以她是知道袭人的。 再想到麝月,金钏忍不住身子一抖,瘫坐在地上。那麝月有了身子,宝玉之前还口口声声只道要保她留下。可当麝月的身子再藏不住了,太太一声令下让她搬出府去,还要流掉她腹中的胎儿。那时宝玉在哪儿?从未见他出来为麝月说过一句话,做过一件事。倒是躲的远远的,每日都出府做客,再不着家。 再一想到自己和宝玉被太太抓了个正着,太太打她的时候,那宝玉就吓得跑了个没影,日后她被赶了出去,也不见宝玉派人来见过她。金钏这心里一下就冷了下来,眼泪再一次扑簌簌的往下掉,可这回,眼泪再不是委屈的眼泪,而是辛酸的眼泪了。 “你只怕也是想明白了,那宝二爷也不知怎么的,就勾搭得你们各个跟失了魂似的,一个二个见了他就跟见了宝贝似的,爱的不行。可你们一片真心待他,他又怎么对你们的?那日若不是他来招惹你,你又怎么会说出那种话,又怎么会被你太太撵出去?他要是真的喜欢你,只管问你太太要了你去,二太太疼惜他,万没有不肯的事。可他又不要了你去做通房,还又要勾搭着你,你太太自然是要打发了你出去,免得她的宝贝疙瘩学了坏。” 雪雁又是一阵冷嘲热讽,说得金钏一股无名之火怒上心头。金钏突地抬起头来,咬牙切齿的哭道:“林大姑娘句句在理,只是我这般被赶出来,万不能不甘心的。我必要回去,弄他个天翻地覆,叫他知道我金钏也不是什么好戏弄的!” 雪雁冷哼一声,道:“你这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了?你进去了又如何,不过是做个通房,那宝二爷最擅长的,可不就是到手了以后再丢开去?麝月的下场你没见着?袭人如今又能如何?依我看,你在外头活得好好的,才是打了他的脸,你若真想报复,我也不是没法子,只怕你狠不下心来。” 金钏一抹眼泪,跪得直挺挺的,大声道:“望大姑娘指教,金钏唯大姑娘是从,只要能让宝玉得了教训,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雪雁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不可不可,林家跟贾家是亲戚,这事儿日后若是传到贾府耳朵里,知道是我教你的,我可逃不脱干爹的责罚。依我看,你只管好好的过日子,正经再找个差事做,嫁个好人家就得了。” 金钏不肯罢休,依然求着雪雁,又发毒誓必不会透露雪雁一丝,雪雁被她缠了半天,终是松了口道:“你发毒誓也没用,此事你若想做,须得我来出手,日后你怪我坏了你的名声,又反口咬我一口,我可上哪说理去?” 金钏跪着爬到跟前,抓着雪雁的裙摆求道:“且不说这法子对我有什么影响,我现下哪还有名声了?被太太赶出来,我就已是心灰意冷再无生念了。如今若是不能让他们膈应,我也白活这一场了。求大姑娘成全了我,我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大姑娘。” 雪雁叹了口气道:“罢了,我最是听不得别人求我。但我有一条,你须得保证,你日后要离得贾府远远的,任何人找你,都不得泄露一丝消息。能不见最好不见,就连你妹妹都不能说这事。” 金钏又发了一遍誓,保证自己躲得远远的,无论谁都不说,雪雁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便去贾府走一趟,去二太太那儿要了你的身契来。你是家生子,即便被撵了,主子要你进去你还是得进去。我要来你的身契,你日后跟着我,可愿意?”   ☆、第二百一十六章 说服平儿 金钏忙不迭的应了,又问雪雁是何计划,雪雁只是笑了笑却不肯告诉她,只说:“虽让你跟了我,但你不可在林府里当差,因你只是我的丫鬟,并不是林家的。你便收拾了东西,等我消息。我到时会派人来接你,无论什么安排,你都得听我的才是。” 金钏闻言感激不已,又磕头谢了雪雁,口中改称雪雁为小姐,虽她心中还有疑虑,却仍是听了雪雁的话回了家去。 雪雁等金钏走了,派人去向阳苑查探了下,见姜夫人走了,这才扶着燕儿去了孟茶芳那儿。 孟茶芳正听着管事们回事,见雪雁来了,点头笑着让她先坐 ,等自个事情处理完了,这才问雪雁:“怎么这会子来了?还不到午饭的时候。” 雪雁笑着对孟茶芳道:“上回去琏二嫂子那儿,她有些头风发作,我虽开了方子给她,但不知效果如何。今儿左右无事,我想去琏二嫂子那儿看看,来给太太回一声。” 孟茶芳笑道:“你如今已是大小姐了,何必再担心这些个,走亲戚也是常事,大可不必来问我了。日后你想走动,只管叫人备车送你去。只是路上多加小心,有事儿及时叫人回府禀报一声。” 雪雁笑着应了,又问孟茶芳有没有什么想买的,她回来的路上可以叫人一并买好了带回来。 孟茶芳想了想,脸一红道:“别的倒没什么,只有一样,说出来没得让你笑话。我这几日也不知怎么,极想吃那天香楼的樟茶鸭子。上回乞巧节吃过一次,到如今还念念不忘,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玩意,可若特地让人去买,倒显得我嘴馋了。” 雪雁笑了起来:“他家的樟茶鸭子,可是远近闻名。太太喜欢可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只是我见太太今日气色不大好,可是没休息好?” 孟茶芳叹了口气:“哪里是没睡好,从前日开始,睡倒是睡的安稳。只是不知为何,白日里总是犯困。” 雪雁闻言仔细瞧了瞧孟茶芳的气色,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某不是孟茶芳已经怀上了?但一算日子,就算怀上了,也只有一个月。胎像上一定显不大出来,倒不如过几日再替她把把脉看看。 于是雪雁也没声张,只笑着让孟茶芳莫要太过劳累,若是管家事物繁琐,大可叫黛玉帮忙。孟茶芳心中一暖。只觉得这两个女儿都是贴心懂事的,自己嫁了过来,非但没有一点麻烦,反而觉得与她们很亲。 雪雁坐在孟茶芳这儿说话,孟茶芳已是叫人下去给雪雁备车了。不多会子车备好了,雪雁便告了辞,上车往凤姐那儿去了。 一进院子,就见到邢夫人站在院里指手画脚吩咐下人做事,雪雁一脸纳闷,这是怎么了?就见有小丫鬟上去通报,那邢夫人就看了过来。 “好孩子。你来了,快过来。”邢夫人笑着朝雪雁招手,等雪雁走近了又问她:“今儿怎么得闲过来玩?只是不巧,你二嫂子身子不大好了,怕是不能陪你玩了。你去找你平儿姐姐耍会子,过会到我那儿去吃饭。” 雪雁忙道:“大太太别忙。我先去给嫂子看看。” 邢夫人合掌笑道:“是了是了,我都忘了你会把脉,凤哥儿平日把脉都是你来的。”说着邢夫人就带着雪雁去了上房,一进屋雪雁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雪雁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凤姐还是没逃过血崩? 她再一看床上,凤姐双目紧闭躺在那儿,虽脸色苍白,却没有瘦多少,想来这些天给她进补的还算不错,身子倒还撑得住。 雪雁忙几步上前,轻轻搭上凤姐的脉搏,细细的把了一回,而后抬头松了口气。她扭头对邢夫人努了努嘴,邢夫人会意,点头先走了出去。雪雁跟着出去,才到堂屋,邢夫人就迫不及待抓了雪雁的手问:“怎么样了?头里请了两个大夫,说的各不一样,我倒是心里没了底,只得天天过来看着她。” 雪雁心中意外,没想到邢夫人不过半个月没见,就跟凤姐关系这么好了。她笑着回道:“大太太只管放心,嫂子这是之前的恶露没除干净,所以身子自动又排了出来。不过再有几日,就全好了。” 邢夫人道了声“阿弥陀佛”,又让雪雁去厢房找平儿玩。雪雁去了厢房一看,见平儿正抱着艺哥儿逗炕上的大姐。雪雁笑着说道:“你倒是乐得清闲,方才我进来还吓了一跳。” 平儿扭头见是雪雁,笑着问道:“头里听见你在院子里说话,怎么这会才过来?” 雪雁上前摸了摸艺哥儿的头,笑着回答她说道:“给嫂子把脉去了,不过是排恶露,不必担心,但须得排干净了才行,所以这段时间不能让她操劳一丁点儿。” 平儿忙笑着感谢她,又叫艺哥儿叫人,艺哥儿此次记得雪雁,甜甜的叫了声表姨。雪雁接过艺哥儿来抱了一会,便有些心不在焉了起来。平儿见她这样,叫人来把艺哥儿抱去吃果子,等艺哥儿出去了,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雪雁叹了口气,小声道:“今儿听说了件事,只觉得怪可惜的。二太太身边的金钏,也不知做了什么被二太太撵了出去。我派人去她那看了一回,说是在家里寻死觅活的,好不可怜。” 平儿闻言忙凑了近前,小声对她道:“你也听说了?二太太只说是金钏躲懒还顶嘴,才撵了她出去,我却觉得倒不像是这么回事。你去了她家里,可叫人问过她?” 雪雁摇了摇头:“她神情恍惚,不论别人说些什么都不答话,只一味想寻死,我哪里问的到。只觉得她这样太过可惜了些,那年我才到贾府里,也与她算是有些情分的,如今见她这样,我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平儿也长叹了一声,脸上有些哀伤,接着她又道:“你既然来找我说这事,只怕是已有打算,你这是想帮她一把了?” 雪雁讪讪的笑了:“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想着如今我已不是奴籍,也能养个丫鬟了,她若没了差事,只怕她成日里胡思乱想。我便想要了她过来,给她个差事做,省的她没得多想。” 平儿闻言大为赞同,又道:“只可恨我们不好插手,一来这是二房的事儿,二来我们若是要了过来,只怕金钏也不肯。你肯要了她去倒是极好,这事儿你同二太太说过不成?” 雪雁摇了摇头,一脸为难的道:“我怎么好去说的?我毕竟不是你们家的人,去要了只怕二太太也不给。” 平儿皱眉想了想,笑了起来:“这有何难的?我陪你一同去了,只说是我们奶奶要的,到时再由我们奶奶这边转给你,不就好了?” 雪雁闻言轻笑出声:“我真真是傻了,人都在你们这儿了,竟还忘了这茬。” 平儿起身对她说道:“我去看看奶奶,奶奶若是醒了,我回一声就跟你走一趟。奶奶若是还睡着,就更方便了,到时先斩后奏要了过来,奶奶碍着你的面子也不会说我。” 雪雁掩嘴轻笑,冲平儿点了点头,平儿就打了帘子出去,过了会她就回来了,满脸笑容道:“奶奶睡着呢,咱们走吧。” 出了夹道,才走了一会,就是梨香院的墙,雪雁看着围墙叹息道:“时间过的真快,那年我初次见你,不过才十二岁,如今转眼,都十八了。” 平儿还以为雪雁是因为十八了还没出嫁,才说了这话,忙安慰她道:“十八未嫁的姑娘多得是,京城可与扬州不同,京城里二十才出嫁的姑娘多的是呢。” 雪雁轻轻笑了,没有回平儿的话,雪雁心里清楚,那天她生辰,其实孟茶芳就是暗地里请人来相看她的。虽说林如海一再强调雪雁的婚事由她自个做主,可孟茶芳还是担心雪雁接触不到好人家,日后嫁的低了。 雪雁知道孟茶芳是一番好意,可还是忍不住有点不高兴,今天听平儿说起这话,就不由想起孟茶芳那日好像与哪位夫人看着自己窃窃私语来着。 不过眼下只要孟茶芳没对自己提起这事,雪雁也只能装傻充作不知了。免得说出来惹了孟茶芳尴尬,日后反而不好相见。 才想的入神,就听平儿道:“这边过去有些慢了,你之前把梨香院的角门封了,我们只怕要绕好大一圈,不如从园子里穿过去还快些。” 雪雁没什么不肯的,反正从园子过去还能顺带看看迎春和探春。迎春在宁国府里学了一段时间的规矩后,就又被老太太叫回园子住了。 打门进去离迎春的缀锦楼便不远,雪雁提出去看看迎春,平儿就陪着她往缀锦楼去了。才进了缀锦楼,就见探春也在,雪雁只道好巧,也省了她白跑一趟。 与迎春探春说了会子话,就听迎春问雪雁来怎么会突然进园子来了。雪雁便把自己听来的事儿说了一遍,又道是陪着平儿来要了金钏过去。   ☆、递二百一十七章 天香楼后院 迎春和探春早听说金钏这事儿了,只是这事并不像雪雁说的那么轻巧,迎春怕雪雁惹了麻烦,便好心劝道:“她若撵了出去,也是她个人不好,你要是怕她日后不好过,给点银子接济一番就好了,大可不必求着二嫂子要了她过去。” 雪雁摇头直笑:“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虽说不给她银子,她家里也能养她,但她若有个正经的差事,也不怕别人说嘴。” 探春在一旁并没说话,直到雪雁起身告辞时,探春突然一同告辞,说是回去休息一会。出了缀锦楼,探春便犹豫着对雪雁道:“二姐姐方才叫你别理会,自是有她的道理。我也劝你莫理会这事儿才好。” 雪雁闻言纳闷道:“这是为何,你们平日也不是这般冷漠之人,为何一个个都劝着我不要管她。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儿,竟让你们这般厌恶。” 探春一咬牙干脆说道:“她惹着了太太,因她同宝玉当着太太的面亲嘴说笑,太太恼了她,才赶了她出去的。” 雪雁一惊,与平儿两人相视一眼急忙问道:“这话当真?” 探春点了点头,又看着雪雁,雪雁沉默了片刻,最后说道:“既然如此,我更要给她找个差事才行,她这样被赶了出来,日后哪里还寻的到事儿做。只怕家里人也要恼了她,她还怎么活得下去。多谢三妹妹提醒,我不会给自个惹麻烦,你且放心吧。” 探春再三劝阻无效,只得回了自个的秋掩书斋,雪雁和平儿继续往二房那儿去,平儿路上问她:“你还要再去要了她来?” 雪雁点头笑道:“不论外头说她什么,我只信她一人。其实宝玉这事多有蹊跷,你可听过丫鬟不怕主子,当着主子面勾引小主子的?只怕是宝玉先惹起来的事儿。过后全推到她的身上了。” 平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这话不必你说,想必人人都心中清楚。但如今你不理劝阻仍要帮她,日后若是那人往你身上泼脏水。你可怎么是好?” 雪雁笑了起来:“你放心,她可有个软肋在。她若是想撕破脸皮,我也不怕。就看她心不心疼儿子了,这事儿但凡传了出来,被二老爷知道,你想想二老爷做何打算?” 平儿也笑了起来:“那这么说来,我可也得帮一把手了。” 雪雁笑着看着她,知道平儿对二房也是极尽忍耐了,现在大房的关系日渐好了起来,也相互理解了。自然以前二房做的那些事儿,也让凤姐和平儿知道了。所以这会子,拉了凤姐屋里的人来帮自己,是再好不过的。他们会巴不得自己狠狠教训一下二房,让二房吃个亏。长长记性。 两人说笑间快出了园子,走到沁芳闸桥附近,就见袭人坐在桥墩上看着水。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袭人回头一看,见是雪雁和平儿,忙站起来笑道:“今儿吹的什么风,你俩怎么会到园子里来。” 雪雁浅笑不语。就听平儿道:“我陪林大小姐去二太太那儿一趟,路过园子林大小姐说去看看二姑娘,便进来绕道走了。” 袭人这才想起来,雪雁已过了名路,如今在林府也是以小姐身份住着,便赶紧行礼问好。 雪雁这才笑着说道:“这可使不得。你是宝玉的屋里人,哪里需要你同我行礼。你不在怡红院,怎么跑来这里?” 袭人一听,像是抓着人抱怨了,忙道:“林大姑娘不知。那晴雯也太过娇宠了些,平日里我说什么她都要顶嘴,昨儿个摔了扇子才被宝玉说了几句,今日就恼起宝玉来了,宝玉为了哄她,还撕扇子给她听。我是听不得那声音的,只得躲了出来,落个耳根清净。” 雪雁笑了笑,只说:“那你便四处玩会吧,我们先走一步了。”跟着就拉着平儿走了。 两人出了大观园,平儿这才笑着问她:“你好似不喜欢袭人,这是为何?” 雪雁冷笑了下,并不说什么,只道:“她有她的苦衷,她大可以用其他的方法解决,没必要四处害人。那怡红院里的丫鬟们,还有几个没遭她的道的?” 平儿点头,知道雪雁的意思,她平日里与袭人也算说的来,还想替袭人再说些好话,但见雪雁脸色不大好看,也一时不敢开口了。 好容易到了王夫人那儿,等行礼问安完了,雪雁坐下喝了口茶这看了平儿一眼。 平儿马上开口问王夫人要了金钏,王夫人本是不肯,可听平儿说二奶奶是用来打发去看田庄的,这才答应了下来。玉钏亲自去拿了她姐姐的身契来,交给了平儿,平儿福了一福就现行告辞出去了。 王夫人又笑着问雪雁道:“你多日没来我这儿了,今日怎么那么巧,与她一起来了?” 雪雁笑着道:“倒不是巧合,我本就是去帮二嫂子把脉的,后头平儿提起要来太太这儿,我想起好久没见过太太,便想来看看太太。” 王夫人点头道:“好孩子,我以前就觉得你是个好的,果然是修得了正果。如今你当了姐姐,也要常带着玉儿一起来走动走动,莫要让她在家闷坏了。” 雪雁心中冷笑,她们住在梨香院的时候,怎么不听王夫人叫她们出去走动走动?一切社交应酬全都没有,想出府去还说什么没有这样的规矩。现在她们回林家了,又反倒叫她们来走动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雪雁面上却还是笑着,应付着王夫人的话,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问王夫人道:“方才平儿问太太要了金钏过去,太太不心疼吗,好好的丫鬟调教了出来,倒便宜了她们。” 王夫人笑着说:“那有什么的,她要就拿去,我这儿还有玉钏,并不怕没人伺候。” 雪雁点点头笑了:“金钏到底为了什么被撵了出去,可是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儿?” 王夫人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日她砸了我一个汉阳玉的镯子,我说她两句她还顶撞我,我一时气恼就撵了她出去。” 雪雁闻言笑道:“那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既然太太不要了,想必是她往日差事做的不好。倒也罢了。” 两人又说笑了一回,雪雁便起身告别,到屋外去找平儿,才出了屋子就见玉钏坐在游廊边的栅栏上直抹眼泪。 雪雁想了想,当做没看见,找到平儿就直接回了凤姐的院子去。雪雁一回到凤姐那儿,又去看了凤姐一回,见她还是没醒,也不想再打扰了。于是拿了金钏的身契,就同燕儿两人上了马车准备回去。 车驶了一会子,雪雁就对车外的燕儿吩咐了几句,燕儿点点头,跳下车辕往附近的一个胡同走去。雪雁直接叫车开走,往天香楼去了。 到了天香楼,雪雁也不下车,只叫车夫去要一只樟茶鸭子外带,便在车中等候。 过了会,车夫没回来,倒是天香楼的掌柜的寻了出来,走到车前问道:“里头可是林大小姐?” 雪雁皱眉问了句:“何事?” 就听那掌柜的谄媚的说道:“林大小姐光临本店,本店真是蓬荜生辉,林大小姐要是不嫌麻烦,可让车开到后院,那里也有私设的包间,可以供小姐歇脚,顺便喝喝茶,这樟茶鸭子制作起来十分复杂,最快也得两刻时辰。” 两刻时辰也就是半个小时了,雪雁一想现在的烹饪工具确实没有现代化的烹饪工具那么省时,便对车外说道:“既是如此,还请掌柜的叫了我家车夫过来,将车赶过去。” 那掌柜的忙进了店里,去叫了车夫出来,又将雪雁的马车赶到了后院,这才对雪雁道:“林大小姐,已经到了,我会派个侍女过来伺候林大小姐,请林大小姐安心享用茶点。” 雪雁忙叫住他,吩咐若是自己的丫鬟找了过来,还请那掌柜的引到后院来才好,掌柜的答应了,跟着脚步越走越远。雪雁这才打了车帘出来,四处查看了下。 没想到天香楼后面的院子还挺大的,倒有点像是住家,不像是包间了。雪雁正打量着,就见一侍女从远处缓缓走来,到了跟前朝雪雁福了一福,口中唤雪雁大小姐,又伸手来扶雪雁。 雪雁扶着她的手下了车,仔细看了看,见是上回见过的桃花,不禁一笑:“怎么是你?” 桃花也吃吃的笑了:“大小姐记性真好,我只当大小姐不记得我是谁呢。” 雪雁失笑,只跟着她去了包间,这才好奇问道:“此间怎么不像包间,倒像是住家。” 桃花笑着道:“我们东家说,要让客人觉得来了这里像回到家一样放松,这叫……叫……” “宾至如归?”雪雁笑着问道。 桃花拍手笑道:“正是正是,所以我们这些人,也不管客人叫客人,只称公子小姐,把自己当客人家的下人,好好的伺候主子。大小姐觉得如何?” 雪雁听了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你便下去吧,不必伺候了,我在家中便不耐有人在一旁伺候着,我觉得不方便。”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天香楼东家 桃花没想到雪雁会这么说,一时怔在原地,不知所措。雪雁浅笑着看着她,只看她再做何反应。那桃花不愧是训练好的,只不过怔了片刻,又立刻回了神来,吟吟而笑朝着雪雁福了一福:“既然小姐不耐烦下人在边上伺候,那奴婢就先行退下,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朝屋外喊一声,奴婢在外头候着呢。” 雪雁看着她走出房门,心中还在琢磨,这天香楼的东家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若要说樟茶鸭子真的要等半个时辰,那东家又是怎么知道这马车是林家的马车?车里是雪雁坐着?特地请了她来后院,只怕是东家要与她当面说点什么,这到正中雪雁下怀。 这天香楼的老板一直在暗,雪雁在明,完全莫不清楚状况,也不知他是好是坏,既然要见面谈谈,那正好也能让雪雁心里有底。 雪雁还没坐一会,就听桃花在外头说:“小姐,茶点来了。”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雪雁并没回头看,只道了声:“放在桌上吧。” 接着她旁边就传来盘子摆放的声音,又传来桃花出去关门的声音。雪雁静坐了片刻,这室内果然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雪雁一回头,就撞见一双深邃的眼睛,好像深潭似的,能把人吸进去。雪雁再一瞧来人,下巴都要掉了。 她赶忙起身,对来人福了一福道了声:“大师有礼了。” 圆寂和尚此时正端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微笑着看着雪雁,他头发已经长出来少许,有点毛茸茸的,旁边的小几上,还放着他的帽子。想来平时他是带着帽子的,只是进了屋才摘掉。 “用不着叫我大师,我已经还俗了。”圆寂和尚笑着说道,“天天阿弥陀佛的太累了。我也想正常说话。” 雪雁抬头盯着他看了两眼,对面的圆寂和尚噗呲乐了:“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我长的太帅了?” 雪雁忙低头说道:“大师还请自重,若无要事请大师出去。你我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于礼不合。” 圆寂和尚眼中有些诧异的神色,他看着雪雁歪了歪脑袋,皱了皱眉毛问道:“你真是雪雁?” 雪雁心中一凛,忙道:“正是,既然大师已经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为何还要如此失礼。” 圆寂和尚又问:“你出生何地,今年多大?你怎么会是雪雁?我记得雪雁应该没那么高的身份,还有你们老爷林如海为什么没死?” 雪雁怒道:“大师好没道理,我干爹活的好好的。凭什么要死。大师是与林家有仇,想报复在我这个小女子身上不成?还望大师自重,赶快出去,我们家是知道我要来天香楼的,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大师这天香楼也别想再开了!” 圆寂和尚笑了起来,轻声道:“你别激动,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不过你装的还真好,我差点以为我错觉了。不过我见过你做的抱枕,又知道你会英语,还有。你跟吴均瑜的通信里头写的是拼音,我说的对不对?” 雪雁心中大骇,她与吴均瑜的来信,中间只用亲信传递,是怎么会被他看到的?难道家里有内鬼?她不禁想起进宝,那个安静听话的孩子。千万别是进宝,雪雁不禁在心里祈祷。 “呵呵,你别疑神疑鬼的,我想知道自然有很多途径,我这身子虽然是在庙里长大。但我是前朝皇室之后,所以我才被丢到庙里去当了孤儿。我妹妹你应该认得,就是宁国府的秦可卿,哦对,她应该已经死了。”圆寂和尚笑着投出一枚炸弹,把雪雁听的目瞪口呆。 雪雁对秦可卿的身份不是很了解,但不是有说秦可卿是有弟弟有老爹的?她不解的看向对面的人,轻声问道:“大师说的我不是很明白,还请大师解释一下。” 圆寂和尚笑着往椅背上一靠,伸出胳膊靠在椅背上,手撑在下巴上,一边笑一边眼睛朝雪雁放电:“你哪里不明白,我都给你解释。” 雪雁不禁恼了,怎么这人这么下流:“大师若再不自重,我只有叫人了。” 圆寂和尚笑呵呵的说道:“你这小刺猬的样子真可爱,不过你装的真的很好,我好几次见你,你都没有露过破绽,倒是那个吴均瑜破绽百出,让我一下就认出他来了。” 雪雁一惊,就听对面继续道:“你也不用掩饰了,我早发现吴均瑜不对劲,所以我才特地派人在他耳边鼓动他到祁云山去上香的,只是没想到,会遇到你。那时还只是因为你是吴均瑜身边的女人,所以对你留意了点。没想到打听出来的结果,倒让我吓一跳。要不是你的身份,我还不知道自己是穿到红楼梦里了,只不过你的动作太大了,改的事情太多,所以太明显了。” 雪雁见再无隐瞒了,便干脆默认了,她坐了下来,伸手拿了杯茶呷了一口,平静的问他:“在我跟你平等对话之前,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叫什么,不然我只能一直管你叫臭和尚了。” 圆寂和尚哈哈笑了起来,侧了身子继续盯着雪雁,一字一句的说道:“记住了,我这具身子,叫祝渊,我原来叫林志成,职业是机乘空警。” 雪雁不解:“既然你是穿过来的,你又怎么知道你这具身子的身份是前朝的皇室之后?你不是孤儿吗?” 祝渊笑了起来:“因为那庙里还有我的家臣啊,很显然他们为了支持我复立前朝,宁可抛弃家室不要,跑来出家当和尚。我既然有人手能用,干嘛不用呢?” 雪雁皱了皱眉,心中直觉这个祝渊不是好惹的,只得客气了点说道:“既然大家都是同穿,你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好了,何必拐弯抹角的?” 祝渊含笑点头,颇为赞赏的盯着雪雁:“我倒没想到你私下竟然这么硬气啊?就我调查的来看,你性格应该挺软的,而且同情心很强。怎么会到了我这儿,你就一点不吃我这套呢?有意思,你倒是藏的很深啊。” 雪雁心里翻了一百六十个白眼,面上微笑着道:“你也不是一样,第一次见面,我还以为你是哪里来的谪仙呢。不过和尚长的太帅了也不好,有扰清规。” 祝渊笑出了声:“是啊是啊,所以我赶紧还俗了。自从见到你了,我就觉得那和尚庙里没什么好待的了,还是外头的世界精彩。” 雪雁实在不耐烦了,问他道:“那你引我过来,到底是为什么?” 祝渊耸了耸肩:“不为什么,就是想见见你,那天见过你以后,知道了你的身份,我就托人去薛家又求薛宝钗带你来了一次。唔,这么想想,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雪雁无语,抽搐着嘴角看了过去,见祝渊笑呵呵的看着她,眼睛里尽是动情的神色,只是这眼神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奇怪,竟让她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像似被狮子盯上的猎物一样。 雪雁平静了下心情,对祝渊道:“你别闹了,既然大家都是同乡,那就正常交往就好了。以后也别走的太近,毕竟这个时代女人的声望太重要了,要是和外男走的太近,会被人指责成不知廉耻的。” 祝渊听完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只能听你的。不过我要是想找你怎么办?” 雪雁想了想道:“反正你现在也还俗出来做生意了,吴均瑜的身份也是商人,你有事可以送信去猫耳朵胡同,叫那里的下人送进来给我。” 祝渊同意了下来,又说了两句话,雪雁就急着催他离开。祝渊不肯,雪雁急着道:“你再不走,我的丫鬟就要回来了。到时被她撞见,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祝渊无法,只得起身,走之前他突然拉了雪雁一把,把雪雁拉到跟前,很是暧昧的替雪雁捋了捋头发,俯下身子凑在她耳边低声道:“那我走了,你可别忘了我。” 雪雁就算是现代女人,也被这举动给弄懵了,这是情侣间才有的暧昧动作,他怎么能这样! 雪雁才想发作,那祝渊就头也不回的开了门出去,雪雁只得气鼓鼓的坐回位置上,拿起茶点猛喝狂吃,压抑她心中的怒火。 过了会燕儿找了过来,由人引着进了房间,门关上之后才凑了过来小声道:“小姐,都好了。” 雪雁点了点头,问她:“之前叫你打听的事呢?” 燕儿一五一十的回道:“贾府还没被忠亲王那儿找来,一直风平浪静没什么消息。” 雪雁微微一笑:“这样啊,那忠亲王他老人家岂不是太可怜了?”说完她沉思了片刻,对燕儿道:“去,问问外头的桃花,鸭子还有多久才能得,我们要家去了,时候不早了。” 燕儿打开门出去一问,鸭子不多久就送了过来,装在精致的食盒里,还是热气腾腾的。雪雁估摸着,自己要是不问,他们也不送过来,不由在心里暗骂了几句祝渊是神经病。跟着就上了车,与燕儿一同回了林家。 ps: 推荐拈香一朵的《绘春》。看现代重生的苏雪,如何彩绘日月双城,舞弄轩辕皇朝,撩动秀媚情河,笑看俊美男神。 另推荐一本吃货的书《厨娘来啦》美食文,绝对的美食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雪雁的礼物 雪雁自打那日起,就再没往贾府那边去过,只不过她人虽没去,贾府那边的下人们,却渐渐说起了嘴。内容全是有关金钏的,说那金钏被宝玉污了清白,二太太却不分青红皂白将她赶了出去,她自杀未遂了好几次。二奶奶见她可怜,想要了她去,她死活不肯,之后又企图自杀了好几回,要不是家里人发现的及时,只怕早死了。 最后还是二奶奶派了几个婆子,去她家里绑了她去,送到了外头的庄子上,这才渐渐消停了下来,不过听说那打以后,这金钏就自梳了,必不肯再跟男子有何接触,以示自个的清白。 贾府的下人们正拿这事说着嘴,外头忠亲王府那边,突然得了个消息,说是那逃跑的琪官蒋玉菡,与贾府的衔玉公子哥儿很是亲密,不但背着人亲嘴摸屁股的,还互换了身上的汗巾子。忠亲王闻言大怒,立刻派人上贾府去要人。 于是书中那贾宝玉被贾政叫去询问的一幕,顺理成章的就发生了,只是这回贾政送完了忠亲王家的管家,往回走只是,没撞见被死人吓得乱跑的贾环,反而是撞见了贾宝玉的书童茗烟。 贾政心中正气不打一出来,见了茗烟那鬼鬼祟祟的样子,立刻叫人拿了他来,不由分说先打了一顿,茗烟被打的嚎啕乱叫,口中只求老爷饶命。 还不等贾政开口,那茗烟就把贾宝玉派他所做之事说了出来。原来贾宝玉听说了金钏之事,这才想起之前自己做了什么。他这人虽怕死,但怜香惜玉的破毛病总是不合时宜的会冒出来。因而一听说金钏“为了他”要死要活的,还被送到了庄子上,这贾宝玉心中就颇为留念了。于是贾宝玉派了茗烟去庄子上,给金钏带了个信,说是愿意把金钏接回来,养在外头当作外室。 谁知金钏听了此话,呸了茗烟一脸。茗烟不服还要说什么,就被金钏叫了庄子上的人来,把茗烟打了出去。茗烟回府找不见贾宝玉,听说是在书房里头。就寻了过来,这才被贾政撞见。 贾政听了这话,差点又被气昏了过去,他怒从心头起,大步回到书房,只叫人先关了院门,又赶走所有的吓人,说是单独有话要对宝玉说。 大家伙都不知是什么情况,又听说只是有话要说,也没什么防备。只照着贾政的话做了。谁知贾政清理完人,就叫了自个的心腹小厮去拿家法来,又让人把宝玉绑在板凳上头,掀了裤子。 上回贾宝玉还知道急急忙忙找人去通风报信,这回贾政心里认定了要好好打死这个孽障。让贾宝玉毫无防备,于是这顿打,是真真的快把他打死了。 贾政自个亲自上阵,拿着藤条痛打了宝玉一顿,直到打得自己手软无力才停了下来。下头一小厮见宝玉不动了,慌忙上去一瞧,惊得尖叫了起来:“宝二爷死了!” 贾政一惊。丢了藤条上前去摸,继而松了口气,骂了那小厮一顿。宝玉仍有脉搏,只不过昏了过去而已。他又叫人拿了一盆冷水过来,照头一泼,那宝玉就渐渐缓醒了过来。 “你这孽畜。别以为这样就放过你了。打今日起,你每日晨时就到我书房里来读书,酉时八刻才许回房。若有一日没来,你就记住今天的教训!” 贾政说完这句,一挥袖子出府去了。不出去不行。留在府里会被他老娘骂死,被他媳妇念死。他气出也出了,出完了气才想起来,打了宝玉会有那么多的麻烦。 贾政一走,立刻就有人开了院门去报信,贾母和王夫人立刻赶了过来,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恨不得把眼珠子都哭出来了。贾母锤着心口只说要回金龄老家去,王夫人抱着宝玉几次哭昏过去,心中将那金钏又记恨了几分。 可王夫人此时哪有这闲工夫去管金钏如何,她想着金钏在庄子上也跑不掉,便一心扑在宝玉的伤势上,日日不离守在怡红院里,宝钗也日日过来探病,守在宝玉身边哭泣。 等贾宝玉稍好些,王夫人得了闲准备收拾金钏来,再问凤姐要人时,凤姐却说已将金钏送给了雪雁。王夫人咬牙厚着脸皮派人向雪雁要人,谁知雪雁诧异的说道,她不知此事,要了金钏也是为了有人伺候哥哥,所以把金钏送到广州去了,如今早出发许久,就算要追,也追不回来了。 王夫人只能怀恨远程诅咒金钏,盼望金钏落船掉水里淹死,或是路遇土匪被砍死了。 王夫人诅咒金钏时,金钏已经在前往苏州的路上了。雪雁并没有把金钏送到广州去,反而是送到了苏州,吴均瑜的苏绣铺子那儿。到时送的人回来,只说路上跟金钏走失了就是。到了苏州自有人接应金钏,替她改了身契上的名字。 再说那日自打天香楼回来,雪雁就每天都会收到家里送来的一束花。进宝说是家里园子里长的,老管家怕败了可惜,便每日剪了一束下来,送到林家来。 雪雁头疼的看着花瓶里的玫瑰花默默不语,吴均瑜那发财两个字确实是用玫瑰花种出来的,但是雪雁敢肯定老管家是不会去剪那发财两个字的。因为吴均瑜再三对老管家强调过,园子里任何树木都能修剪或是移植,唯有那玫瑰花是只能打理,不许糟蹋的。 雪雁明白这一定是祝渊之前跟她提过的,会给她“送信”,只是这个“信”也太显眼了些。好在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送花是追求女孩子的意思,不然她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些丫鬟们也俱不知道这送花是什么意思,只当雪雁家里的园子花开的又好又多,真的太多了,才每日这么送来。小红虽见过雪雁家的园子,也只当后头补种了很多花,没当回事。 只有雪雁心里很是觉得麻烦,她现在跟吴均瑜已是互诉衷肠两心相吸了,对这种多出来的多余的追求者,雪雁一点也不觉得很荣幸,反而很怕他真的喜欢上自己了。 再加上这祝渊给雪雁的感觉不是很好,也不知他到底报着什么目的,所以雪雁连话都不敢跟他说的。对他也颇为警惕,吴均瑜不在,他才冒出来,谁知道祝渊心里是想的什么。 说不定祝渊是以为她真是个外表那样的柔弱善良的女子,所以才对她动了心?雪雁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要是柔弱善良就能吸引到祝渊,那这古代绝对不缺这种女人,祝渊大可以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犯不着这么费劲心思来追她。 雪雁想不通祝渊的心思,也懒得再去想,干脆丢开手去不再理会,不管祝渊每天送不送花来,她也完全不管了。反正就算送来,也是燕儿拿去装瓶打理了,根本就用不着她来动手。 雪雁这段时间很忙,忙着给黛玉调理身子,常年一到夏天,雪雁就逼着黛玉在三伏天里喝热水,驱寒气。眼看着黛玉明年就要及笄了,雪雁怕日后没了机会,于是这个夏天便加大了力度,不但逼着黛玉喝热水,还每日都逼着黛玉晚上睡觉前一定要泡一次脚。 黛玉虽觉得受苦,每日因这些事情没少流汗,可她一觉醒来就觉得神清气爽,从没觉得这么全身通畅过,便对雪雁的法子心服口服,也不必雪雁再逼她,自个就会主动要求泡脚。 而黛玉的嫁妆也逐渐备的差不多了,除了黛玉自个绣的东西,孟茶芳那边每日开库搜东西,准备另备一份假装给黛玉。而贾敏的假装自然都是留给黛玉的,这样一来,黛玉的嫁妆就要比贾敏的还丰厚许多了。 雪雁这头有心也替黛玉备一些个,可她又怕自个身份不够,备了嫁妆会坏了规矩,没得让人嘲笑。她想了许久,亲自去了吴均瑜的铺子,叫里头的人替她打几件特殊的头面。 到了秋天,那头面也打好了,送到林家来,雪雁检查了一番,满意的拿着头面去了黛玉的房里。 黛玉此时嫁妆已经备齐了,再不用那么劳累,倒是有时间看看书写写字了,今儿正在屋里练字,就见雪雁抱着一个大盒子进到屋来,又扭头去让人关门。 黛玉放下笔来,亲自去帮雪雁接那盒子,笑着问她:“你又弄了什么东西,这里头是什么,竟这么轻。” 雪雁笑着打开盒子,黛玉往里一瞧,笑了起来:“罢了罢了,是哪家铺子给你打的头面,你快回去找他们算账去,这一箱子的头面竟一丝重量都没有,里头多是偷工减料的。” 雪雁得意的笑道:“你且看了就知,这是我特意叫人打成这样的。”说着她带着黛玉来到里屋,把里头的首饰一件一件拿了出来,摆在桌上。 这是一整套的头面,一套总共十二件,比别的头面都多了几样,黛玉盯着首饰瞧了半天,见雪雁终于摆完了,这才伸手拿了一根钗子起来,掂了掂重量,又拿高了对着阳光看了看。 ps: 又来打广告啦~~~强烈推荐一下我的好基友凌澈的新作《泡大神才是正经事》,非常好看的一本书,里面的女主角就是我,哈哈,大家可以一起去围观。   ☆、第贰佰贰拾章 湘云生日 最大的一件,是那件金莲盛开的头冠,头冠正中是百瓣金莲,重量还算不错,可若是足量的头冠,黛玉自个戴着都闲重,可现在她拿着头冠看来看去,好似重量还算轻的。 “这一套首饰打来花了姐姐多少银子?”黛玉只看着首饰,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雪雁抿嘴笑着道:“你管花了多少,这是我的心意。” 黛玉狐疑的看了雪雁一眼,仔细一想,雪雁不是那没见识的人,见了这套首饰,不应该不清楚里头有鬼,那就应该是雪雁故意做成这样的。 打一套空心的首饰给自己做嫁妆?黛玉琢磨着,只怕是雪雁故意为之,一来雪雁的钱说实话不必自己的少,二来雪雁对自己向来都是掏心掏肺,只想给自己最好的,从没亏待过自己。 黛玉想到这儿,仔仔细细又把头冠看了一遍。见瞧不出什么,又拿起桌上的镯子看,这次她发现不对了,指着那金镶玉的镯子笑道:“此处应能打开吧?” 雪雁见蛮不过她,笑着接过镯子,在那外头莲花状的金扣上轻轻按了一下,那镯子居然一分两半打开了,中间是一管空心的,不过能放一卷纸的样子。 黛玉拿了过来啧啧称奇,只道:“真难为那玉匠了,这是怎么挖出来的,外头没有缝合的痕迹,想来是从中间掏空的。” 雪雁笑着道:“这里头一十二件,件件都是空心的,样式各不相同,你可单独用来佩戴,里头空间大小也皆不一样,日后你想装点什么,也方便。” 黛玉噗呲乐了,指着镯子道:“姐姐费劲心思给我这些东西,难不成我是嫁过去当奸细的不成?” 雪雁也乐了:“你这丫头。我正经与你说呢,你虽嫁了过去,也不可大意,平日里别露了财。但也要让人知道你家底丰厚。你铺子田庄也不少,想来日后进项很多,你别全放在一处,分一半出来,藏在首饰里头。若是他叔父家厚着脸皮贪你的嫁妆,你也好给自己留条退路。” 黛玉摇了摇头:“你是好意,只是我觉得他家应该不会这样,想来他叔父没有儿子,只得他一人继承家业,又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 雪雁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却还是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不过是白担心一回,这首饰你只管带去,用不用由着你自个的心意。我还会另打一套实心的给你,你这套记得藏好。一虚一实才会让人分不清楚,你自个记得就好。” 黛玉笑着让雪雁教她怎么开机关,两人在屋里摆弄了许久,这才教会黛玉所有的机关怎么使的。等首饰收了起来,就听外头书澈来报:“小姐,太太屋里来人了。” “快请!”黛玉急急忙忙把盒子塞进箱笼里,又同雪雁坐好了。就见孟茶芳身边的大丫鬟紫杉进了屋来。 “太太说就快重阳节了,到时要去贾府给老太太送礼,问小姐们东西准备了没有。” 黛玉忙道:“我的已是备下了。”说完又看雪雁。 雪雁跟着黛玉这些年,早知道每到节日要做些什么,自然也是笑着回道:“我的也备下了,你只管回了太太。让太太放心。另帮我问问太太,那日登山是去哪一处。” 紫杉笑着回道:“不必问太太了,我便知道,太太说了,那日就去祁云山。同户部尚书府和太子太傅府里一道,郝小姐和刘小姐都一同去的。” 黛玉听了自然是欢喜的,倒是雪雁听到祁云山心中颇为不快,但面上倒是不显,只笑着给了紫杉打赏,让她回去了就罢。 黛玉等紫杉走了,这才问雪雁:“我方才见你好似不喜,可是懒了不愿去登山?” 雪雁失笑:“我往日甚少出门,如今有机会逛逛,巴不得的。只是那祁云山我去过两回,只觉得太过难爬,坡陡山高,上去了不过是个庙宇,没什么好玩的。” 黛玉嘻嘻笑了起来,嘲笑雪雁懒惰,雪雁也不好说什么,只跟她闹了一番,又问:“那日估计云丫头也要回贾家,到时叫了她一同登山可好?” 黛玉点头笑道:“那自然是好的,若是老祖宗愿意,我只恨不得带了三个姊妹一同去呢。” 雪雁与黛玉又说笑一回,只问她道:“你这次给那边老太太绣的抹额,我见还差点装饰,不如缝一排珍珠上去?” 黛玉忙拿了自己做的抹额出来,想了想道:“这上头已有翡翠了,再缝珍珠会好看吗?” 两人干脆拿了一盒子宝石出来,各种往上搭配看,最后还是缝了一圈的珍珠上去,黛玉见了只咋舌:“弄得这般花哨,若是我,才不肯要。” 雪雁掩嘴笑道:“你还不了解那边的老太太?她最是要讲究身份地位的人了,若是不金贵一点,只怕她还看不上呢。” 黛玉只笑着说“也是”,便将自己的东西收了起来,又要看雪雁的。 雪雁只得让人回房去把她绣的炕屏拿了进来,这炕屏是以暗纹云罗锦做的,上头用金线缝了首陆游的诗《食粥》。 黛玉见了炕屏,笑着指着那诗道:“为何选了这首?” 雪雁只道:“不是重阳节吗,既是给老人的,自是要讲究些养生长寿之道。这陆放翁的食粥,实则是最守天道,最养人的。只是不知老太太喜不喜欢。” 黛玉点头赞道:“别人我是不知,若是给我的,我必会喜欢。况且外祖母平日吃的也太过油腻,对身子并不大好。我尝劝她改了,可她只是不听。二太太安排吃食上,也不避讳这些,只挑着老太太喜欢的安排。” 雪雁一听,微微一笑:“那是她们家的事儿,我们管不着这些个,到时若是她不爱这炕屏,我就送给二嫂子去。” 黛玉笑了起来,提起凤姐,黛玉又想起她来,便问雪雁:“二嫂子前儿差人送了二十斤螃蟹来,都是鲜活的。我寻思着,要不要请了姐妹来府里坐坐,我们开个螃蟹筵。” 雪雁这才想起,湘云的生日怕是快到了,便笑着道:“既然如此,何不提前给云丫头做个生日?她的生日,我记得便是这前后了。” “是了!”黛玉合掌笑道:“云丫头的生日可不就是重阳节的前一天?我们明儿就办了,只当提前替她庆贺,叫她在我们家多住几日,到了重阳节一起往贾家去就是了。” 黛玉又叫人去给孟茶芳传话,说是要办螃蟹宴,请各府的小姐们来玩,当时提前给史湘云庆贺生日。 孟茶芳那边回话很快,而且动作也很快,竟是把裁好的帖子都送了过来,上头连请帖的字都写好了,只差黛玉往里头填名字了。 雪雁和黛玉边商量边往里头填名字,这回是请不了陈婉如了,她早于上个月出嫁,去了盛京。便只请了三春,郝凌香,刘纯汐和纪萱。 帖子写好了,便叫人送了出去,雪雁又开始忙着准备筵席,又叫人去收拾各院各房,准备把筵席摆在园子里头。 翌日,雪雁和黛玉就起了个大早,先派人去把湘云接了来,又开始忙碌筵席的准备。不到晨时八刻,各家的小姐居然都提前到了,筵席还不到时间,便又开了几桌开始斗地主。 玩到午时正,筵席也都准备得了,这才一伙人风风火火的往园子里去,吃螃蟹赏菊花了。 这一餐饭竟是吃到未时三刻才算完,二十多斤的螃蟹,被这几个姑娘吃的一个都不剩,连备下的酒都喝光了。 纪萱用菊花瓣泡的水洗了手,笑嘻嘻的说道:“回回来林姐姐这里,都是玩的最尽兴的,今儿我可要玩到天黑了才走。” 林黛玉笑着让人又去买酒来,又让人换了果子点心上来,说是要行酒令。大家都乐得不行,马上应了,唯有雪雁摇了摇头道:“我不胜酒力,如今脑子昏沉沉的,只怕要去睡一会。你们想休息一会的,就让丫鬟们带你们去,我备了许多客房,不必担心没地方睡。” 郝凌香是不肯放雪雁走的,可谁知才拉了雪雁一把,就见雪雁东倒西歪几个踉跄差点站不住了,众人无法只得放了她去。 雪雁扶了燕儿出了园子,进了月影苑自个的房间里,才恢复了正常,叫燕儿去给她打水来洗脸。 燕儿端了水盆进来,才发现方才还醉醺醺的雪雁,这会子已经行动自如了,她不由诧异道:“小姐好的真快,才不过这么会子功夫,酒就醒了?” 雪雁冲她一笑,道:“哪里什么酒醒了,方才就不曾喝醉。不过她们要行酒令,我又不会作诗,留下来只怕要遭笑话,便早点回来歇一歇。再说若都在那儿玩,该准备的谁来准备?” 燕儿伺候完雪雁洗脸,这才又道:“既然如何,小姐大可先睡一会子再起来。余下的,我替小姐看着就是。” 雪雁冲燕儿点了点头,自己跑去床上睡了个午觉,才一睡醒,就见燕儿抱着一捧新鲜的玫瑰,在装瓶了。 ps: 大家对剧情上,错别字上,有什么意见,欢迎加入书友群提出来,39432228,欢迎大家来围观作者掉节操……   ☆、第二百二十一章 暗纹云罗锦 这烦人的祝渊又送花来了,雪雁叹了口气,唤燕儿去拿衣裳给她欢,自个坐在床边发呆。祝渊的身份太过复杂了,雪雁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可是如今要是撕破脸了不理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雪雁的直觉告诉她,不能与祝渊硬碰硬,一定得软着来,从祝渊能在和尚庙里忍这么长时间看,他绝对是个腹黑型的。雪雁不过是个女子,在这社会里完全没有什么地位,以雪雁的能力,是不能与祝渊抗衡的。 才想到这儿,外头一片嘻嘻哈哈的声音,好像是有人进了院子。雪雁隔着窗张望,原来是湘云和探春走了进来。雪雁在屋里笑问道:“你二人不喝酒刷拳,跑这儿来过什么?” 湘云闻言朝雪雁的屋里看了过来,回头笑着拉了探春就过来了,一进屋见雪雁还穿着中衣,笑嘻嘻的说道:“姐姐起来了?我们俩正要来拉姐姐过去呢。” 燕儿赶紧给雪雁换了衣裳,探春在一旁问道:“我听说姐姐把金钏送到广州去了?” 雪雁一愣,看向她,见她眼神清澈,松了口气:“是的,我哥哥常年在外没人照顾,他只有一小厮,我怕那小厮不懂伺候人,就向二嫂子要了金钏过来。” 探春微笑着点了点头:“她是个好命的,只是她临走时害的我哥哥白被打了一顿。倒是气得我母亲好几日睡不着觉。” 雪雁闻言轻笑了一声,反问道:“她怎么就害得你哥哥白被打了一顿?你母亲亲口告诉我,说撵了她出去是因为她摔了镯子还顶撞主子,又怎么关你哥哥的事儿了?再说,我也听说了,你哥哥被打,是因为与那忠亲王府的琪官有暧昧,被人找了来。” 探春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是她母亲先骗的人。这会子要是说那是骗人的,岂不是自掌耳光,只得笑笑掩饰了过去,再不提这事儿。只不过她回去后。将这话学给了王夫人听,王夫人这才后悔,之前因要面子,不曾对雪雁说过实话。结果雪雁不知其中道理,把金钏要了过去,真是白便宜了金钏。 这事儿就算这么压了过去,金钏也暂时没人提起了。只说到了重阳节这日,黛玉湘云和雪雁三人,早起先给孟茶芳请了安,又一齐往贾府去了。 到送礼的时候。黛玉的抹额果然很受贾母的喜欢,而湘云送的是一件白狐狸毛的褂子,贾母也乐得合不拢嘴。 只不过雪雁的炕屏一拿上来,就有些素净了,她挑的暗纹云罗锦是白色的。上头只以金线绣了首诗,并无其他装饰,因而看起来很是寒酸。 贾母脸上僵了一僵,不过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就叫人抬下去。口中也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你有心了”,三春见状怕雪雁不好受。赶紧上来打圆场,又夸那首诗用的很好。 贾母轻轻哼了一声,声音虽小,但在场的人俱能听见,又闻贾母说道:“我一把老骨头了,不过是活一日算一日罢。能吃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也不过就这么几年。我也不想长命百岁,没得让人讨嫌。” 雪雁听了这话倒没什么,只是黛玉湘云听完,脸上皆变了色。这是贾母在暗示,不喜欢雪雁绣的《食粥》。其实雪雁本就是一番好意,可却被贾母这样扭曲意思,实在是有些过分。 但雪雁本人都不言语,其他人也不好开口说些什么,雪雁的炕屏眼见着就被人抬了下去,才出了屋子,就听得屋外有人笑道:“宝二爷来了。” 结果等了半天不见宝玉进来,又听得屋外闹哄哄的不知说些什么。贾母知道宝玉在外头,心情也好了起来,忙问:“怎么还不请进来,外头太阳大着,莫让他晒了太阳。” 听见贾母问话,宝玉这才进了屋,抢上来给贾母请了安,又一头扑进贾母怀里撒娇,贾母笑着跟宝玉粘糊了一会,突然听宝玉说道:“方才外头见到一炕屏,好一件流光四溢的宝贝。我原只当是宫里送来的东西,站在那看了好半天,没想到竟是林大姐姐送来的。好姐姐,这东西你哪里寻来的,也送我一件可好?” 雪雁呷了口茶,不紧不慢也不吱声,贾母面上颇有些不好看了,嗔怪宝玉道:“哪里是什么宝贝,不过是一件白色的炕屏,拿金线织了首诗罢了。你哪里看出流光四溢来的,莫要空口白牙的胡说。” 黛玉逮着机会,轻笑了一声,以看似玩笑,实则讽刺的语气道:“老太太想来是误会了,这暗纹云罗锦,比云锦还金贵不少。是苏州有名的‘天一坊’独创的,偏偏这锦在屋里看着不出彩,只有在有光的地方,暗纹处才会随着光线显现出来。” 贾母笑着问道:“既是这么出彩,我怎么不曾听过,想来我也活了一把年纪了,什么样的料子我没见过?玉儿莫要被人几句话就哄骗了过去,这世上会说嘴的人多着呢。” 黛玉此时对贾母已再无好感,她明白贾母是瞧不起雪雁的身份,所以对雪雁的东西也不重视,可雪雁是母亲干女儿的身份,她相信贾母早就知道了。既是早就知道了,还对雪雁这般轻视,实在是没把母亲放在眼里。 雪雁把茶碗放在小几上,轻轻的嘎达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大家都扭头看向她,她这才慢慢说道:“要说这以前的料子,自然是没有老太太不知道的。只是这暗纹云罗锦,是天一坊去岁才制出来的,成品不过三匹,皆是白色。两匹最大的,头里太后生辰,干爹拿去做了贺礼进献给了太后。只剩了一匹小的,我便借花献佛做了炕屏给老太太。既然老太太不甚喜欢,自然是我的过错。” 贾母闻言好似抓到痛脚似的,颇为不满的对雪雁道:“既是这样的东西,怎么我没听说过,再说这样的东西,怎么不给了玉儿,倒偏给了你。” 孟茶芳隔壁耳房都快听不下去了,朝王夫人告了声失礼,就走到了堂屋,笑吟吟的对贾母说:“哟,老太太莫恼了,小辈不懂说话,是她们的不是。老太太要是不喜欢,我们再换一件给老太太就是。不过箐丫头倒不曾说谎,这暗纹云罗锦本就不是我们老爷的,是箐丫头的哥哥送过来的,本是想留给箐丫头做衣裳,但箐丫头素来低调,将两匹最大的送了我们老爷,并非我们林家的东西,而是箐丫头的私产。” 接着孟茶芳不等贾母回答,又回头对门口守着的小丫鬟说:“快去叫人抬了出来,莫收进库里去了,免得老太太看了恼火。”接着她又扭头对雪雁嗔怪道:“你这丫头,我早叫你送那套东海珍珠的头面,你不听我的。如今巴巴的送了这炕屏来,没得惹老太太不高兴。早先教你那些道理你都不曾听进去,如今闹了笑话,岂不是自己没脸?” 雪雁忙站起来朝孟茶芳行礼道歉,又转身对贾母行礼道歉,口中道:“还请老太太勿怪,我不过是个丫鬟出身,没什么见识,还请老太太莫跟我计较。” 贾母听着这母女二人一唱一和的,差点没气昏过去。若真是像孟茶芳说的那样,岂不是在说她连一个丫鬟的见识都不如,自己活了一把年纪,到头来还被一丫鬟笑话,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耻辱。 贾母正想发作,就见外头有人抬了一架流光四溢的炕屏进来,炕屏上闪着七彩的光芒,进了屋来过了一会,那光芒就渐渐消了下去,仍变回一副白色的炕屏。 贾母心中大惊,原来宝玉说的都是真的,这炕屏真的另有蹊跷,她只恨自己说话太快太绝,断了后路,这样一张炕屏,不说价值连城,至少放到外头,也绝对没有第二张了。 屋里的人都见着这付光景,全都啧啧称奇,惜春笑问道:“好姐姐,方才怎么不见这炕屏发光?这里头是什么东西,这么稀奇?” 雪雁掩嘴笑了,缓缓说道:“方才因要送礼,外头盖了绸布,这炕屏未曾见过光,所以不曾显露出来。这一匹暗纹云罗锦,别看只是薄薄的一片,实则里头有十层。每一层都是由染了色的云蚕丝交织而成,怎么织,织出来是什么花样,都有讲究。最大的那两匹,一匹是百瓣金莲观音图,一匹是松鹤延年寿星图。因适合献给太后,我便给了干爹。这一匹小一点的,里头的花样是百子千孙图,我想着应景便给老太太送了来,却没想到……” 雪雁这话说的越说越委屈,到最后连话都没说完,看上去一付想哭了的样子。黛玉忙起身过来安慰她,实则悄悄在她耳边说道:“这东西咱拿回去吧,没得送了让人白糟蹋。” 雪雁肠子都快扭在一起了,可又不敢当众笑场,只偷偷回了黛玉一句“别闹”,就扭过头去,低着头不语。   ☆、第二百二十二章 重阳登山 贾母此时后悔了,她压根不知道这炕屏这么金贵,只当是块白布夹在屏架里,所以口出狂言了。但如今惹恼了那母女俩,人家要收回去,她又舍不得了。于是便开口笑着自责道:“我是老糊涂了,箐丫头莫与我一般见识。快把窗子打开,把那炕屏拿到窗下去,让我看看。” 贾母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不好再说要拿回去了,孟茶芳见也没她什么事儿了,便回了耳房,仍同邢夫人王夫人说笑。 炕屏拿到窗下,受了光线的照射,果然就显现出方才的光彩来,隐约之间能见炕屏之上若隐若现的小儿嬉戏,整个炕屏活灵活现竟是一副“子孙满堂”的画,贾母带了玳瑁眼镜由鸳鸯扶着上前细看了一番,又笑着拉了雪雁过来抚摸,朝她道谢。 雪雁只得笑着客气,又朝黛玉眨了眨眼,黛玉拿扇子遮着朝她吐了吐舌头,两人都微微笑了起来。 跟贾母那待了不过几个时辰,孟茶芳便起身告辞,带了姑娘们准备一起去登山了。 三春求了贾母的同意,与孟茶芳一起去,那王夫人乐得轻松答应了,谁知到了门口,邢夫人竟赶了过来,笑着说道:“我与凤哥儿也一同去,省的迎丫头给你添麻烦。” 有人帮忙看着姑娘们,孟茶芳自然是乐意的,一伙人上了车,到了城门口与刘府和郝府的马车汇合,就一并往祁云山去了。 到了山脚下,就已是午时了,一干人只能先吃了饭再上山去。因雪雁知道祝渊已经不在庙里了,心里倒也轻松,吃过饭后歇了一刻时辰,才开始出发往山上爬。 女孩子聚在一起,讲的最多的就是八卦,因前后都有人开道封道。倒不大怕被人听去,几个姑娘们又开始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雪雁与迎春走了一路,笑着问她:“头里我听说宝兄弟伤得重,今日见他倒像已经好了。” 迎春蹙眉摇了摇头说道:“说来蹊跷。这回他伤时发热,口中竟说胡说,只说什么‘我要走了,再不在你家了’,后来还是袭人提醒着,说那宝玉通灵,便供在香炉前方了三日,谁知后头渐渐就好了起来。不出半月,伤也好了,也能走动了。到如今竟就大好了。跟没事人似的。” 雪雁心中对这鬼神之说,不禁觉得稀奇,原来还块石头还是有点功效的,只不过听说这贾宝玉本是神瑛侍者转世,却又被这石头占了魂魄去。心中不免又觉得荒唐。 迎春见雪雁不答话,又说起袭人来:“倒亏得袭人忠心,几次忙前忙后的伺候,端午节前,还出了档子事,要我说,袭人也真真是个可怜的。” 雪雁便问她是什么事儿。那迎春又道:“那日下雨。怡红院里的丫鬟们都关了门在院里玩,宝玉回去敲门没人来开,还是袭人听见声响了去开的门,结果被宝玉踹了一脚在腰上,如今养了一阵子,虽是好多了。但一到雨天便又隐隐作疼。她这般费尽心思伺候宝玉,却落得如此下场,我只替她不值。” 雪雁倒是诧异,迎春这样的“木头”性子,怎么如今变了这么多。会替人打抱不平起来,于是笑道:“你替她不值又有什么,她自个觉得值得便是值得了。她的心思谁又能明白,她这般防着屋里大小的丫鬟,却惟独不防着那一位,如今那一位出入怡红院,我听说倒有点宝二奶奶的架势了。” 迎春掩嘴笑了起来:“可不是,连我们姊妹也是这么说的,只怕是再过不久就要改口叫嫂嫂了。” 雪雁笑着转了个话题,又问她:“你如今憋在家里,为何不多出来走动,不说别的,常来我们家玩玩也是好的。” 迎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快别提这事儿,提起来也是一肚子恼火。那日三妹妹到我屋里来,说是改日要去你们家玩,本只有我们俩个知道,谁知宝姐姐第二日来我房里,说是要一起跟了去。三妹妹怕惹得林妹妹不高兴,到了那日便装病不起,这事儿才拖了过去,打那以后我们也再不敢提这话了。” 雪雁怒道:“你这屋里的也该正经清理清理了,没得香的臭的都往屋里进,说点什么都被她听了去。你再不争气点,日后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迎春苦笑了一声叹道:“我又何曾不知,我若回了自个院里,她哪里还伸的进手来,只是在园子里,本就有些看院子的小丫鬟在。我以前不知这其中道理,自然被她抢了先去,如今她人心已在,我再努力也是白搭。” 雪雁劝道:“即是如此,你该正经找你嫂子帮忙才是,你们本就是一家人,又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她也不是不愿管你,只是怕管了你要被你讨嫌。你如今大大方方开口叫她帮忙,她只有乐意的份,再说她也闲的慌,不过管着自个的院子,她那样厉害的人,你让她连着你的院子一并管了,她才高兴呢。到时她管着人,你只在一旁看着学了,倒也不用再另请人来教你,岂不是一举两得。” 迎春闻言沉思了片刻,终是一展笑容道:“好姐姐,你这话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怪不得人常说我是个木头,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没有想到。只是我与嫂子平日也不多大说话,姐姐你与她熟,还劳姐姐替我说道说道。” 雪雁笑着摇头拒绝了:“你如今找我帮忙,倒不如你自己找她,还显得有诚意些。你今儿能找了我,日后嫁了人,你找谁去帮你?凡事也该自个学着些去做了,不管做的好不好,总之你也试过了。这次不好,下次做好了就行,又有什么关系。” 迎春闻言咬了咬嘴唇,看向邢夫人那边,见凤姐扶着邢夫人说笑,她沉默了片刻,终于离开雪雁,往下走去。 雪雁笑了笑,才准备继续往上爬,探春又走了过来,雪雁和探春手搀着手一起爬山,就听探春问道:“姐姐怎么也不常下帖子给我们,我们日日窝在园子里头也怪闷得慌。” 雪雁嘲笑她道:“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没法子?方才迎丫头还跟我说过,你们要来玩的事儿被她知道了,你怎么就只会装病了?” 探春撅了撅嘴道:“还不是怕林妹妹生气?她不喜欢宝姐姐,谁都看的出来,我若带了她去,林妹妹日后只怕再不理我了。” 雪雁笑着摇头:“你呀你,你只说去惜丫头那儿玩,她哪里还会跟了去?到时就算跟了去,你们不过去那边府里坐一刻,大家也不说话,也不玩,干坐着一会就回园子,她跟去一两回也就觉得没了意思,再就不会跟过去了。到时你们再同惜丫头一齐过来我们家,不就好了?” 探春闻言懊恼:“我怎么就忘了这茬,只是这样一来也不大好,我们没长辈同意,就往外边跑,就算是走亲戚,也不合礼数。” 雪雁掩嘴笑了起来,嗔道:“好个三姑娘,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绝顶的,如今竟这般笨拙了?就你们太太是长辈,大太太不是长辈了?你若是怕消息被宝姑娘听了去,只管与大太太说去,到时大太太开口答应了,还有谁敢说你们一句?再说那边府里,珍大老爷虽只是兄长,但也是一族之长,由他同意了,再让尤嫂子带你们来,哪里就没规矩了?” 探春嘻嘻笑了起来,靠着雪雁直撒娇:“好姐姐,我也是一时糊涂了,姐姐疼惜我,可别告诉别人。” 雪雁大笑起来,摇头不语,探春这样子倒有些可爱了,她转念一想,自己还大探春四岁呢,如今探春不过是个小姑娘,倒是自己先入为主,把探春看的太过了。 几人爬到禅云寺门口,就见孟茶芳招呼几人往旁边的小道走去,雪雁诧异,怎么这里也能走的,难道这小道不是通往什么佛门禁地之类的地方? 才疑惑着,就听孟茶芳在前头对姜夫人道:“我原也是不知道这边,后来我一琢磨,这禅云寺不过是在山腰上头,哪里又有那么大的,便提前派了人来打探。果然回报说是有条路通到山顶去的,说是那儿还有一处落脚的地方,被人开辟出来做了观景台,上头的景色美不胜收,没得让人向往不已。我便寻思着这次怎么都要去看看才好。” 郝凌香之母常氏笑道:“孟太太有此雅趣,我们怎么也要陪着一道也雅致一番。” 另又有纪萱之母梅夫人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加快些,免得阻了那些香客上香。” 因前头有人开道,后头的人不能超上来,便只能按这些小姐们的脚程在走,确实有些阻碍了,好在几个府里的下人都是有礼貌的,不停的对下面的香客道歉,倒也没惹来什么大麻烦。 到了小道上,后头的人果然就少了。但小道有点滑,那石板也是刚铺的,姑娘们怕摔着了,便叫了后头备着的抬架上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凤姐挑拨 坐上了抬架,可就不能随意聊天了,雪雁靠在抬架上,抬头看了看天,只觉得心情大好,又见路边鸟语花香,树木繁茂,她都恨不得哼起歌来了。还好她平时很理智,倒是给忍了下来。 山顶上果然风景很好,祁云山山顶云雾缭绕,倒有点神仙似的感觉。这观景台做的很大,一整片平台都由石块铺成,每日好像还有人打扫,干干净净让人看了很是舒服。 一行人不过才玩了一会子,就又得下山了。因在山顶喝了茱萸酒,几位夫人都有些醉醺醺的,于是下去时都坐的抬架,不多会便到了山脚。 要走时,邢夫人开口邀几位夫人去大观园看看,又说虽以前是省亲园子,如今被娘娘赏给几位姑娘们住了,并不打紧。 孟茶芳听了马上道:“今儿也累了,倒不如改日再去。到时我们带上姑娘们一齐去做客,还望大太太跟老太太支会一声,好好招待我们一回。” 邢夫人忙道:“这有何难,那园子里头本就养着小戏子,原是为了娘娘省亲时备下的,如今也是白养着。夫人小姐们来了,有现成的昆曲听,到时我让人在那湖心亭里备下酒水,我们隔着湖听曲,岂不是一件美事。” 几家的夫人都道妙哉,又说到时定了时日再通知邢夫人,这才各自带了自家的姑娘,上了马车走了。 人都走了,邢夫人才招呼着三春上车,又有凤姐扶了她自个上车,再见凤姐上来对着车外打了声招呼,车就开始动了。 凤姐坐在邢夫人身边,低声在邢夫人耳边道:“太太的心思我明白,这几家若是走动的勤快了,二丫头的婚事也好着落,只是太太。那园子里可去不得。” 邢夫人一怔,忙问:“为何去不得,虽是给娘娘省亲的,但也是我们荣国府的地方。又不是他们二房独有的。” 凤姐摇了摇头,劝道:“这可不是争大房二房的时候,那些府里哪家不是规矩谨慎的?偏我们家,是小子姑娘放在一起养的,不说别的,若是他们府里有姑娘被宝玉撞见了,失了分寸,岂不是弄巧成拙,反让太太闹了笑话?” 邢夫人闻言不禁恼了起来,又道:“我只当这侯门都是大户人家。谁知竟还不如我这小门小户里出来的。我原先还只当是那达官贵人都是这么养小子的,可又不见除了宝玉之外的小子养在老太太跟前。偏她还处处瞧不起我,只说我没见识人也小气,呸,我瞧着。她见识也没多少,人也不是多大方呢。 “今儿箐丫头送礼,她可不就闹了笑话?那箐丫头是什么人,正经过了明路的干外孙女,又是她亲女儿认下的。她就算再心里恼火,也不能当着林姑娘的面这么驳了人家的面子。偏生她事儿多要闹,结果倒弄的一张老脸没处搁了。那箐丫头也是个厉害的。今儿这么一出,倒是叫我看了场好戏。” 凤姐闻言轻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敛了笑脸劝道:“太太车里说说就罢,回去可不能这么说,日后被人听了去,没人会说老太太偏心。只会怪太太不懂礼。” 邢夫人点头道:“这我知道,你不必操心。只替我想想,如何请这些夫人们上门来玩,迎丫头再不说人家,别人就要笑我这继母做的不地道了。” 凤姐眼珠子转了转。抿嘴一笑,凑在邢夫人耳边道:“头里圣上不是给了二老爷一个学差?因着宝玉伤势太重,晚了几日出发,如今不妨让老爷在二老爷跟前撺掇一二,让那二老爷带了宝玉同去,这园子可不就干净下来了?若是逛到了怡红院,有人问起,只说是惜丫头住的地儿,如今惜丫头搬了出去,只装作是她的旧址即可。” 邢夫人笑着点头,只说妙计,又问凤姐:“你二妹妹头里说的事儿,你既答应下来了,何时去办?” 凤姐噗呲一乐,摇着邢夫人的胳膊道:“哎哟,可见母亲只疼二妹妹,不疼我了,如今可是巴兴不得要我去当恶人呢。” 邢夫人笑着拍了她一下,骂了句“你这猴儿”,又嘱咐凤姐莫做的太过,凡事要留一线。凤姐自然省得,哪里需要她再吩咐? 凤姐回了家后,就有平儿报了大姐儿牵了艺哥儿上来请安,凤姐抱起大姐儿,亲了又亲,又摸了摸艺哥儿的脑袋,等喝过了茶才问:“我走这一日,家里可又事儿?” 平儿笑道:“哪里就天天有事儿了,你玩你的,还担心这些个。头里你还没回来,那头雪雁送了东西来。” 凤姐忙道:“该打该打,如今要叫林大姑娘了,让人听了笑话你。” 平儿啐了一声道:“管他人怎么笑话我呢,她自个说了,一日叫我声姐姐,就永远叫我姐姐。她做了干小姐又如何,人又没变,还不是以前那个雪雁?” 凤姐哈哈笑了起来,道:“行行行,你们二个姐妹情深罢,快把她送来的东西拿来给我瞧瞧。” 平儿笑着出去了片刻,再回来时,手里就多了把团扇,那七彩的光芒一看就让人侧目。 凤姐大喜,忙一把抢了过来,爱的不行:“乖乖,这就是暗纹云罗锦?方才我在耳房里,听得外头的动静,但要伺候婆婆没敢动。今儿可是瞧见稀奇了,这真是给我的?” 平儿噗呲乐了:“我原也觉着奇怪,这扇子怎么送了奶奶,听了小红的回话,我才知道。”说着她指着扇子上的图案给凤姐看。 凤姐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上头画着几个憨态可掬的小人儿,只怕是图了个多子多福的寓意。 “她有心了,我这妹子真是没得说,打我见她第一面起,她就是个最善良不过的。提点了我多次,还处处为着我想,你快去库房里翻翻,看有什么能做回礼的。”凤姐摸着扇子,是真心喜欢,不由对雪雁心中又多了几分感激之情。 平儿不屑的道:“她能要你什么?她如今也不算寒酸了,要说起来,还能寻来不俗的东西,连林老爷送礼都用着她找来的物件。如今只怕你送了回礼,她也不当多大回事。要我看,倒不如记了下来,日后她有了麻烦,我们搭把手便是了。” 凤姐闻言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摸了几下扇子,突然放下扇子说道:“你去二爷营里,叫二爷今儿早点回来,我有事与他商量。” 平儿忙应了出去打点,凤姐这边拿着扇子想了半天,便有下人来摆晚饭,凤姐也累了一天了,匆匆吃了饭,等了贾琏回家,小两口说了会子悄悄话,便熄灯睡下了不提。 翌日一早,凤姐便去大房那儿请了安,又去了老太太那请过安,就往园子里去了。才走到怡红院门口,就听里头宝玉怒道:“好好的一个清静洁白女子,也学着钓名沽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这总是前人无故生事,立意造言,原味引导后世的须眉浊物。不想我生不幸,亦且琼闺绣阁中亦染此风,真真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 凤姐一听挑眉在屋外笑道:“哟,这是哪里来的大文豪,在这骂谁呢?” 屋里头袭人忙出了房来,亲自给凤姐打了帘子,凤姐进去一瞧,宝钗坐在一旁抹泪,那宝玉一脸尴尬的看着自己。 凤姐嗤的冷笑了一声,拉了宝钗起来道:“我的好姑娘,你认识他这些年了,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没得劝他这些东西,让他寒了你的心。如今他对你破口大骂,日后早忘到脑后去了,也不管这话有多伤人,不过对你几句道歉就了事了,再没把你放到心上。你这般费劲心思为他思量又是何苦来的,岂不是白将一片心丢进水里了?” 宝钗闻言哭得更甚,宝玉脸上大为尴尬,这才觉得自个言之过重,又赶紧上来道歉认错。宝钗方才听了凤姐挑拨之言,又哪里肯原谅他,只起身叫了莺儿同她回去。 凤姐这里一搅合,见宝玉和宝钗两人闹了间隙,又跑去了缀锦楼,才进去就见邢夫人后头换的嬷嬷正教训着一个小丫鬟。 凤姐笑眯眯的上前,说了句:“哟,大白天的这是做什么呢?” 那小丫鬟见了凤姐,像见了救星似的,忙巴着上前哭道:“好奶奶,你来的正好,快于我说说理儿,小姐房里的东西本就不干我的事儿,如今不过破了个茶杯,就来寻我的麻烦。我那里知道什么官窑民窑青花五彩的?不过一只杯子,不见了就来闹我,我……” 啪的一声,打断了这小丫鬟的抱怨,凤姐玩着指甲,笑眯眯的看着她道:“可别以为这园子里都是宝玉那样的主子,什么见不得嬷嬷只顾着丫鬟的,咱们家可没有这样的规矩,她是嬷嬷,本就该管着你们,无论对于不对,是不是你的事儿,她说了你便好好听着。是谁惯着你们一个二个没有尊卑上下的你找谁说理去,我几日不进来,你们是都忘了我了不是?”   ☆、第二百二十四章 砸碗摔茶 那小丫鬟被剐了一掌怔在原处,这才想起对面的人可不是别人,是最厉害的二奶奶,自己竟脂油蒙了心去找她评理,这不是找死么? 小丫鬟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哭着求凤姐饶了她。凤姐看也不看她,只对那嬷嬷说道:“您老人家受累了,这缀锦楼的丫头们也越发的没大没小了,是该好好的收拾收拾,没得日后跟着迎丫头出了门,还让人笑我们公侯之家没个尊卑规矩的。” 左嬷嬷笑了笑,朝凤姐福了一福:“二奶奶大安,今儿二奶奶怎么得闲来缀锦楼玩,二小姐可是好久都没见着二奶奶了。” 凤姐呵呵笑了起来,客气了两句:“哪儿有什么闲工夫玩啊?头里听说我们姑娘这儿好似丫鬟们都不大像话,太太一听就恼了,说我这做嫂子的也不知道来替姑娘拾掇拾掇,没得让姑娘被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气着了。这不,我巴巴的赶过来,就是看看这缀锦楼里的丫鬟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可是不看不知道啊,果然都不是什么好货。依我看正经都打了出去,另寻一批调教好的过来,可不是什么丫头都有这命能伺候小姐的呢。她们若是做不好,就别占着坑,给那好的挪挪位置。” 左嬷嬷点头附和:“可不就是这样,二奶奶早该来了。我是没法子使唤她们的,一个个养的比主子还娇贵。说上一两句竟好像我是杀父仇人似的,巴不得咬掉我这老骨头一块肉才好。头里才打罚了一个躲懒的丫头,那怡红院的小哥儿过来,指着我的鼻子骂,说什么鱼眼珠子,又说什么老而不死是为贼也的,弄得这院里的丫鬟没一个听话的。仗着有小哥儿撑腰,我多说上两句,便冲到那怡红院去寻依仗去了。” 凤姐冷笑一声。“哦——”了一下,抬眼看了四周的丫鬟们一圈,旁边的丫鬟们赶紧低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这是哪里的规矩。兄弟还能管起妹妹房里的丫鬟来了。这脸还要不要了?你们一个二个寻思着缀锦楼不够好,各个都想往怡红院去伺候了?若真是这样,也不必再回了二太太,我便能做主把你们送给宝玉,谁要是想过去伺候宝玉的,只管上前来,我绝对趁了你们的心!” 缀锦楼外一片鸦雀无声,一个小丫鬟受不住这么紧张的气氛,一个腿软止不住噗通就跪了下去。这一跪就好似骨牌效应,噗通通跪了一地的丫鬟。 众人都浑身颤抖。只盼着二奶奶发作完了好快些进屋去找小姐,她们平日确实看着怡红院里的丫鬟们一个个都娇贵的不行,就有些松懈了,只当着自己也是千金小姐,脾气也大了起来。这下被二奶奶抓了个正着。又要把她们全送了过去。那宝玉虽好,可没人真的愿意去怡红院,怡红院里还有个杀人不用刀子的主——袭人呢。 左嬷嬷见凤姐威慑的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给个台阶下了,便笑着上前道:“二奶奶何苦跟她们置气,再有那不听使唤,或者吃里扒外的。我即刻派人去请了二奶奶来就是。今儿日头毒,二奶奶还请里头说话。” 凤姐赞赏的看了左嬷嬷一眼,就转身进屋去了,她其实才来缀锦楼,还不知哪几个丫鬟是吃里扒外的,哪几个丫鬟是有异心想爬床当通房的。这些都须得她日后慢慢观察,要真的一并却打发了,倒叫那正经当差的奴才寒了心,她也少不得落一个恶毒的名声。 迎春在房里早听到外头的声音了,让丫鬟们备好了茶。一见她嫂子进来,迎春就感激的迎上去行礼:“多谢嫂子,辛苦嫂子还跑这一趟。” 凤姐笑眯眯的抓着迎春的手,往里屋走去,边走边道:“妹妹这是跟我见外了,我们本就是一家子人,哪里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妹妹屋里人不好了,可不就是我们大房的不好,我自当要给妹妹好好调理一番的。” 进了里屋,司棋上了茶来,忍不住欢喜的说道:“太好了,今儿二奶奶来了,也叫她们知道厉害。” 凤姐呷了口茶看了司棋一眼,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你父母都是老爷身边的能耐人,你还不正经硬气一点,给你姑娘争口气?你姑娘性子软和,你就该厉害点,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们知道点厉害。” 司棋闻言脸上带了怒容道:“我何尝不曾硬气,奶奶是不知道,这屋里再没有能伺候的人了,左不过只有个绣桔能使唤一二。其他人我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转过脸来照样着给你阳奉阴违。即便去厨房里要个吃的,也能死在那儿不回来了,还得我亲自去请一回。” 凤姐听了大怒:“那你为何不早来说了,还要等到今天?日后再有那明目张胆敢躲懒的贱骨头,你只管打了她出去,若有人来问,只叫他们来找我!这起子黑心小人,当自个几代人在府里伺候,就眼高手低了起来。管他是哪个奶奶哪个管事家的闺女,既然进来伺候了,就得有个奴才的样儿,到这儿做千金小姐来了?呸!拔了她一层皮!” 凤姐这话叫的响亮,莫说屋里,屋外人各个听了个清清楚楚,众丫头各个都自觉自身难保,战战兢兢只低头当差不敢多语。 凤姐骂完这一通又问司棋:“方才我在屋外见到一小丫头,左嬷嬷说她她还顶嘴,那是谁家的人?” 司棋忙道:“她老娘是刘青家的,在周瑞家的手下做事,管着二门上接客送礼的事儿。” 凤姐闻言冷笑一声:“我道是谁,不过是狗养的狗,就敢跋扈起来了。把她给我叫进来,我要问她。” 司棋忙打了帘子出去冲外头叫:“柳叶你进来。” 左嬷嬷带着柳叶进了屋来,就听凤姐问道:“左嬷嬷倒是与我说说,头里是什么事儿说她。我如今正经来与你‘说说理儿’。” 柳叶早吓得跪下,哭着认了罪:“二奶奶饶命,那五彩官窑的茶碗是我打破的,我怕小姐罚我,便不敢承认 。日后我再不敢了,还请二奶奶饶了我这回吧。” 凤姐不慌不慌拿起茶碗刮了刮碗盖,吹了吹茶水上的沫子,轻笑一声道:“哟,方才风大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柳叶哭着又说了一遍,又说自己只当那不是什么正经好东西,只当打了也不打紧,谁知嬷嬷问她的罪,她才慌了起来,撒了谎。 凤姐看了看手里的茶碗,也不理她,只扭头笑问司棋:“这屋里头器皿用具向来是谁管着的?” 司棋便道:“是小琴收着的。” 凤姐点点头又道:“叫小琴进来回话。” 一时间小琴进了屋来,也跪下回话不敢抬头,凤姐又问她茶碗一事,小琴这才颤栗着答道:“回奶奶,这茶碗收上来时便少了一个,我问柳叶,她只说我记错了,她不曾拿。我只当是自个忘了,便暂时收了茶碗找了一番,谁知找了几日也不曾找到,这才慌了神。因这茶碗是大老爷之前送给姑娘的生辰礼物,姑娘平日里并不拿出来用,只有客来时才用来待客,如今少了一个便不成套了。我这才告诉了左嬷嬷,查了几日最后一个奉茶的是柳叶,便找了她问,谁知她不但不认,还反诬到我的头上。左嬷嬷这才拿了她问话,才问话时奶奶便来了。” 凤姐闻言清脆的咯咯笑了起来,那笑声虽清脆动人,却不由得让柳叶一股战栗打心头而起。就听凤姐懒洋洋的说道:“哎哟,我当是多大点事儿呢。这套茶碗,不过是治国公马将军家送来的。虽在平常人家里,这样一套茶碗就抵得上十年的花销了,可对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算什么。” 柳叶闻言心中一松,又听凤姐说道:“不说别的,就我这手里头这个官窑青花的茶碗,左不过就几十两银子一个罢。不过这一套,可就得上千两银子了,这少了一个,一套可就不值什么了。若是不想让人笑话,这一套都得丢了不能用了。只不过这又有什么,不过一套茶碗罢了,咱们还不稀得这些个,就算我今儿把这只茶碗也给砸了,明儿我再送十套八套的进来给妹妹用,也是件小事。” 柳叶心中更是大定,突然就听得咣当一声,柳叶头上一痛,跟着一碗滚烫的热茶就从头上淋了下来,一时间烫的柳叶尖叫起来,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凤姐砸了一碗滚烫的茶过去,还没事儿人似的,吹了吹指甲,笑吟吟的看着左嬷嬷和小琴道:“她这杀猪似的,你们还不快把她嘴堵上,没得污了姑娘的耳朵。” 小琴早已吓的腿软,瘫坐在地上一片动弹不得了,左嬷嬷一人也不过只能架起柳叶来,倒是司棋见状赶紧上前,拿了块破抹布把柳叶的嘴塞上。 柳叶头上疼痛难忍,一时间哭的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又被左嬷嬷抓在手里不放她动,才抓起一会就痛昏了过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并打死 迎春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切,趁着凤姐嫌弃的摆了摆手,叫人把柳叶先拉下去,醒了再来回话时,对凤姐小声道:“左不过一个杯子,这样对她,是不是不大好?” 凤姐笑咪咪的看着她,还没答话,司棋在一旁抢着说道:“二奶奶这是杀鸡儆猴呢,若不狠着点,这些人哪里会把姑娘放在眼里。如今二奶奶特地把她拉出去,就是给外头那些人看看,敢在姑娘这儿耍心眼,只怕死的惨!” 迎春闻言却道:“我哪里不知道嫂子是为了什么,只是这样做了只怕不好。不说别的,柳叶也算是二太太那边的人了,如今这样……” 凤姐却挑眉冷笑道:“二房再管着家,还能惯着奴才欺负主子不成?我倒想问问姑妈,这是个什么理儿了。她不是二太太那边的人,我还不挑她发作呢。就是要给这些人看看清楚,大房的人可不是随意任他们欺负的。” 迎春心中虽忐忑,但见凤姐一点不惧,也不碍着她姑妈的情面,这才放下心来,只看不语,不再插嘴。 倒是司棋听了凤姐的话,在一旁道:“可不是,原在老太太跟前吃饭,倒没什么差别。如今在园子里弄了大厨房,单做给各处主子吃,就瞧出轻重来了。前儿我不过是要了碗豆腐,竟拿了碗馊的来,昨儿个问厨房要碗鸡蛋羹也要不来,还说什么几两银子一个,又说连什么宝钗三姑娘去要吃的也要另花银子去买。我亲自去厨房瞧了,那一筐子鸡蛋摆得好好的,我扯破了脸闹了一场,她们才再不敢看人下菜。这起子人仗着是家生的奴才,竟连我们也不放在眼里。那宝玉房里三等的丫鬟要个什么,一要就得了。偏我们这样的一等丫鬟去了,只给些猫狗都不吃的东西来糊弄。” 凤姐闻言大怒:“还有这等事,这样的事你早该找我说了。我虽不管家,但打发几个下人还是可以的。今儿我也不走了,就在这儿吃,谁也不许传了消息出去。外头有一人知道,我打断这院子里所有的人腿!” 这话叫嚷出去,谁都不敢吱声,左嬷嬷搬了个凳子在院门口,笑呵呵的看着里头的丫鬟们,仿佛跟门神一般。 说来也巧了,这日不知是不是前一日姑娘们去登山乏了,竟没人往缀锦楼来,凤姐趁着这时机,好好的整顿了一番缀锦楼。让那下头的丫鬟们再没一个敢有异心的。就算有异心,也不敢在轻易显露出来了。 到了中午,凤姐另点了一样鸡汤一样豆皮包子,司棋叫莲儿去厨房要吃的,也不说那是凤姐单要的。莲儿只当是迎春要的。便去厨房说了,果不其然那厨房里诸多推脱,又说买不着鸡,又说豆皮天热放着容易臭,让莲儿回去换几样菜来。 莲儿只得回了屋里,战战兢兢将话回了,凤姐冷笑一声。又换了个小丫鬟小翠,让她再去催一回。小翠不敢多言,仍去厨房将了这两样菜。又不得,只得回去又说了一道。 凤姐冷笑了声道:“她怎么说的,你只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我自不会迁怒于你。” 小翠只得把自个过去要菜的经历说了一遍:“我去到厨房。见了柳嫂子,便跟她说‘要一样鸡汤,一样豆皮包子’,刘嫂子却道‘鸡是有的,只是今儿才备了两只。宝二爷和宝姑娘各要了一只去,再没有了。’我又问她要包皮包子,她却道‘你们深宅大院水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只知这豆皮是寻常物件,哪里知道外面买卖的行市呢?别说这个,有一年连草棍子还没了的日子还有呢。我劝他们细米白饭,每日肥鸡大鸭子,将就些儿也罢了。吃腻了肠子,天天有又闹起故事来了。鸡蛋,豆腐,又是什么面筋,豆皮儿,酱萝卜炸儿,敢自倒换口味。只是我又不是答应你们的,一处要一样,就是十来样。我倒不用伺候头层主子,只预备你们二层主子了。’ “我听了这话只说不是我们要的,是主子要的。柳嫂子不信,只说‘头里莲花儿来要,只当我不知道是司棋要的呢?前儿她又是要豆腐又是要鸡蛋的,二姑娘从不要这些个,我们做什么她就吃什么,省心的很。’我与她说了几回,她仍不信,只打发我回来,我才回来了。” 凤姐听完冷笑一声,站了起来,阴阳怪气的说道:“感情,咱们是她养着的,她给什么,咱们才能吃什么啊?”说着凤姐回头冲迎春一笑:“好妹妹,同我散会子心。这饭,今儿也不吃了。” 迎春不明所以忙站起来跟着凤姐往外头走,司棋见状忙兴奋的跟了上去,这摆明着是要去大厨房发作去了,可有的好戏看了! 凤姐扶着迎春在园子里走了一圈,只说笑,也不见发作,半晌后果然那厨房里头的柳嫂子就寻了过来,腆着脸笑着上来点头哈腰道:“二奶奶好兴致,今儿手头有些忙,才把二奶奶要的鸡汤和豆皮包子做得了,谁知那小翠不在厨房,我只得派人把饭菜送了过去,如今在缀锦楼里已摆得了,二奶奶和二姑娘快去吃饭吧。” 凤姐盯了她半天,也不语,突地就笑了起来:“哟,这是柳嫂子吧,方才日头毒,晒得我眼都花了,竟一时没看出来。咱们姑嫂俩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您来请?毕竟咱们还得靠您养活,您给什么,咱们就只能吃什么,哪里敢劳动您大驾呢。快回去罢,咱们姑嫂两个只在这园子里逛逛,喝喝西北风就饱了。日后也不必您再劳心做饭,大家伙都不用吃了,跟着宁国府的大老爷修道成仙去就得了。” 凤姐这一番话,倒像打了柳嫂子好几个耳光似的,那柳嫂子一时间慌了神,也不顾路上晒的滚烫,赶紧跪下了求饶。 凤姐冷哼了一声,也不看她,只对后头人说:“看牢了她,再去缀锦楼把那通风报信的丫头给我抓来,两人一并打死。” 柳嫂子闻言差点哭昏过来,一时间哀嚎起来,在地上滚着哭闹。 凤姐狠狠啐了一口在地上,指着她喝道:“我还不曾死呢,嚎你娘的丧!再敢出一丝声响,莫说你,你男人你女儿这辈子都别想进府伺候,全部发卖到煤窑子里去!” 柳嫂子平日不曾跟凤姐接触过,只闻言这是个厉害的主儿,如今只仗着自己府里人脉广,想压她一压。可谁知凤姐竟不吃这套,还要卖她全家,柳嫂子哪里还敢撒泼,只收了声跪地求饶,再不敢做次。 凤姐却仍不理她,自顾自的带着迎春走了,回了缀锦楼来,先是陪着迎春吃饭。吃饭间方才出去送信的小丫鬟被带了进来,原来是一扫洒上的丫鬟,名唤絮儿的,她与柳嫂子的女儿是打小长起来的情分,见状不好,赶在凤姐出去的时候,抄了小路去厨房通知了柳嫂子,这柳嫂子得知是凤姐要的菜,这才忙不迭的做了送上来。 凤姐吃着包子喝了口鸡汤,斜眼瞥了絮儿一眼,见她长的周正,心中自有道理,想来也是个常往怡红院里跑的,被那院里的风气带的歪了。又想着迎春日后身边的丫鬟们,要是各个都这般不老实,迎春出了嫁只怕那些陪嫁丫鬟们也镇不住。 左嬷嬷只带了人进来,便站到一旁伺候也不言语。那絮儿呆跪在地上,看似傻了。也不讨饶,也不哭,就那么呆愣愣的跪着。 凤姐只问迎春:“这个你还要不要?” 迎春吃着饭,看了地上的絮儿一眼,冷漠的摇了摇头,她知道自个往日太过软和,屋里的小丫鬟们没一个怕她的,如今再不狠着点,怕是白费了嫂子一番心意。 凤姐见状轻笑了声道:“拖出去,跪在院里,将那柳嫂子一并拖来,等吃完了发落。” 左嬷嬷闻言上前拖了絮儿出去,那絮儿仍不知道言语,直到柳嫂子被拖进院里来,才有了一丝声响。 絮儿好似之前真的被吓傻了,柳嫂子在她耳边哭,她才渐渐醒了过来,听到哭声,她才真的觉得怕了起来,也跟着一起哭。 才哭了一会,司棋就叫绣桔出来掌嘴,又骂道:“姑娘奶奶们都在屋里吃饭,你们这哭丧着给人下饭呢?还不快给我闭嘴,再发出一丁点声音,叫人闷到水缸里去淹死。” 絮儿平日最怕司棋的,打着气嗝倒是不敢再哭了,只有柳嫂子忍着哭,倒时不时还有一丝幽咽的声音。 凤姐自是不怕这些的,她以前的手段还要狠些,左不过就是几个人在哭罢了,一点也不影响她吃饭。倒是迎春没了吃饭的心思,不过拔了两口就放下了。 凤姐见状劝道:“妹妹这是不欢迎我来了?如若不是,怎的吃个饭都不陪嫂子一起吃?如今你吃了两口便不吃了,嫂子哪里还好意思吃的下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先告一状 迎春听了这话哪里还好意思,只得又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凤姐一边同她说笑,一边给她夹菜,迎春吃了一会子,因注意力被凤姐说笑转移了过去,倒也真的放下外头那两人,认认真真吃了几口饭来。 两人吃过饭,早过了午时,都已未时一刻了,午歇的时间业已过了,凤姐便笑问迎春道:“妹妹今儿干脆也别睡了,我如今进园子少,妹妹何不再陪我逛逛?” 迎春只得应了,又陪着凤姐出去,出了屋子就见院里跪着的两人,凤姐冷哼一声道:“别在这院子里头打,省的污了姑娘的地方,拖去桥那边的假山后头,两人打八十板子,丢出去,明儿我亲自去同老太太说,换人进来。” 左嬷嬷道了声是,马上唤了几个婆子过来,几人架起柳嫂子和絮儿就往那外头去了。 迎春跟着凤姐走了一段,突然说道:“我听说,那柳嫂子有个女儿,名唤五儿。好像宝玉看中了,正准备弄到怡红院去。” 凤姐冷笑一声道:“我说她哪里吃的豹子胆,敢这么目中无人,原来是攀了高枝儿。明儿我自会理会这事儿,你不必担心。” 说着两人走到厨房附近,凤姐笑着道:“既然来了,那就进去看看。” 迎春知道她是故意走到这儿来的,便跟了凤姐一道进去,才进去就见厨房的人已吃完了饭,正坐在一堆聊天。见凤姐进来,一群人都慌了起来,忙站起来行礼问好。 凤姐不慌不忙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看了那些菜肉的储备,冷笑一声说道:“头里是谁说鸡只备了两只?” 马上有人上来回道:“那是柳嫂子说的,其实不止两只,其余的都在后头围栏里养着呢。” 凤姐点头笑道:“你倒是个机灵的,还有什么。你一并同我说来。” 凤姐在厨房里头待了大半天,这才跟迎春出来了,才出了厨房,凤姐就笑着对迎春道:“今儿逛了半天园子。妹妹累不累?” 迎春摇了摇头,就听凤姐又道:“既然不累,咱们看看老祖宗去吧?” 迎春怔了一下,就被凤姐拉走了。到了正院,贾母正好午歇完了起身,见了凤姐和迎春过来,不由笑着问道:“怎么这会子来了,你可别耽误你妹妹休息。你这猴儿,指定你是疯玩,拉着你妹妹陪你。是不是?” 凤姐笑着上前撒娇道:“老祖宗偏心,哪里我就这般贪玩了。今儿我和妹妹都不曾午休,老祖宗不说心疼心疼我,只怕我带疯了妹妹。” 贾母闻言笑着拍了她一下,嗔道:“你怎的不好好午休。你上个月可把你婆婆吓了个够呛,如今还敢这样玩?” 凤姐一脸委屈,可怜兮兮的说道:“老祖宗真真是冤枉我了,我本也想着在妹妹那儿吃了饭就回去午歇,可谁知要了两遍菜都要不来,气得我连饭都不想吃了,后来妹妹陪着我在园子里逛了大半天。两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那厨房里才派人把吃食送了来。吃过饭都未时一刻了,早过了午歇的时间了。” 贾母一听,心疼的说道:“你这猴儿,定是又要了什么难做的吃食,不过中午吃一点。随便要点东西就行了,何苦为难厨房上的人。” 凤姐闻言眼泪巴巴的往下掉:“我对吃食要求又不多,无非要了样鸡汤要了样豆皮包子,哪里就过分了,我在家做姑娘时。也没过这种待遇。怎么如今嫁了过来,倒连饭都不给吃了。” 贾母闻言忙哄她道:“怎么不给你吃饱?你要什么都给你吃!只是这鸡汤和豆皮包子又不是什么难事,怎么厨房这么久才送来?是哪里的厨房,快叫人来问罪。” 鸳鸯才要出去,凤姐哼了一声,鸳鸯慢慢停了脚步,就听凤姐又道:“要说这大观园做了省亲园子,里头的奴才都少不得高我们一等呢。我今儿叫人去不过叫了两样菜,便各种蹬鼻子上脸说没有。又说我们这些水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不知买卖行市,又说什么劝我们每日只细米白饭的吃了,莫要多做要求。又说什么她只伺候头层主子,不伺候二层主子。倒是把我说得像是丫鬟一样,没得让人好委屈。” 贾母沉了脸怒道:“此话当真,大观园里头厨房是谁管着的?拿了她上来!” 凤姐忙擦了泪道:“哪里敢劳烦老祖宗,我这儿不早就打发人问罪了,不过打她几板子,赶出去就得了。没得把事情闹大了,大家面上都不好受。听说她那女儿被宝玉看中了,还说过些日子就要弄到园子里去呢。” 贾母一拍扶枕怒道:“哪里来的忘八东西,主意打到宝玉的身上去了,这样的混账婆子你不说拉了来让我处置,怎么就随便打发了。真真该叫人拿了她全家,都卖到云南去!” 凤姐忙上前拍胸口抚背顺气劝道:“我就知道老太太定是要恼的,怕拿了她上来更惹的老太太生气。老太太可不知道她这样的人,我连大声说话都不曾,她就满地打滚撒泼起来。若是叫到老太太跟前没了分寸,打她一顿是小,气坏了老太太可是大事儿。” 贾母抓了凤姐的手问道:“你那姑妈知道这事儿不知?” 凤姐面露难色,尴尬的说道:“这……还不曾跟姑妈提过。” 贾母冷哼一声道:“她也成日装着菩萨心肠太过了些,早叫她把管家交给你做,她就是不肯,她哪里有这手段管家,瞧瞧她弄出的这些事儿!” 凤姐一听又扯到身上,赶紧把自己摘了出来,在贾母耳边鼓动道:“怎么就轮到我管家了?论理儿,嫂子才是二房正经的媳妇儿,我们大房自不爱管这些,倒还乐得轻松。再说不提嫂子,还有几位妹妹呢,我看人家林妹妹可是打小就学着管家的,再一瞧别人家里的姑娘,可不都是跟着母亲学着起来的。怎么就我们家的姑娘不曾学过呢,要不干脆让姑娘们各自回自己院子里,正经学着管家,我们二丫头自然跟着我学点皮毛,三丫头就让她跟着姑妈学了。倒还乐得轻松,没那么麻烦。再说这园子虽说住着好,但好歹也是省亲园子,如今给姑娘们住了,娘娘哪里还忍心再回来省亲的?只怕到时娘娘觉得自己回来了,又要害弟妹们搬了出去,想回家来都回不成了。” 贾母先头听着倒没动心,只是说起娘娘回来省亲一事,她又开始琢磨上了。自打上回娘娘省亲了一回,来贾府应酬的人明显就变多了,但仍是些过了气的公侯,没什么实权的人。如今要是能让娘娘再回来省亲一回,那对府里更好? 贾母琢磨了半天,就听凤姐在一旁同迎春道:“你别担心,那不过是个奴才,就算有奴才撑腰,还是个奴才,你是正经小姐,哪里就要怕一个奴才了?” 贾母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转头问道:“你们姑嫂两个说什么呢?什么奴才不奴才的,又怕哪个奴才了?” 迎春惴惴不安上前说道:“今儿我房里罚了一个小丫鬟,她老娘是二太太陪嫁家下头做事的,我怕罚了她,周瑞家的不高兴,惹得二太太也不高兴。” 贾母哼了一声,喝道:“哪里就不高兴了?不过是个陪房,还敢在主子跟前多嘴,这样的陪房正经该打出去才是!” 凤姐忙过来笑着和浆糊道:“是是是,打出去打出去,只是老祖宗先别恼了,那周瑞家的并没生气,不过是二丫头杞人忧天罢了。老祖宗若是不信,叫她来问问就知道了。” 贾母当真便派人叫了周瑞家的来问话,那周瑞家的早听说了柳叶一事儿,正寻思着该怎么同二太太哭诉一下,就听人唤老太太找她。 周瑞家的不知是什么事儿,忙去了正院,进屋一见迎春凤姐都在,顿时吓了个屁滚尿流。但众人都盯着她看呢,她可逃不掉,只得硬着头皮上去跪倒问安。 贾母质问她什么,她都不敢再说一句委屈,只装作不知,还愤愤然骂起刘青家的来,说她不懂管教女儿,害的自个挨骂。不过到最后周瑞家的看似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敢问老太太,奴婢还不大明白,这柳叶到底犯的什么错儿?值得老太太发这么大的脾气。” 贾母只看向凤姐,等她回话。凤姐知道周瑞家的这是在老太太跟前上自己眼药,说自己小题大做,她也不发火,只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哦,也不是什么大错。左不过砸了治国公马将军家送来的给二丫头的贺礼,但她却撒谎推卸,赖到别人的头上。我才进院子时还企图蒙我,让我替她说话。我见她那般可怜,还巴巴的替她审问了别的丫鬟。谁知道到头来,竟是她砸坏了。哎,二丫头平日得的东西也不多,这治国公府可与我们荣国府世代交好。好好的叫一个丫鬟砸了他们送来的东西,这让人听了去,还当我们不在乎这门关系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大房之计 贾母听了这话皱眉道:“打碎了东西是小,但她这张口就是谎话,还企图蒙骗主子,可见此人秉性是个坏的。这种人留在身边可是大患,打她一顿,撵她出去,再有迎丫头院里的人,你都帮着调教调教,再有这种品行不好的,一律撵出去。外头想进来伺候的丫头多了,她们其身不正还想担这差事,简直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凤姐低眉顺眼恭恭敬敬说了声是,又抬头看向周瑞家的轻笑了一声:“周妈妈也别杵在这儿了,如今该问的也问完了,你忙去吧。” 周瑞家的不敢多言,俯身行礼,又退了出去。一出了正院就把她气得咬牙切齿,径直往王夫人院里去了。 这边大房旧院里头,贾赦才吃着早饭,邢夫人挥了挥手让伺候的妾室退了下来,正经开口问道:“头里我跟着孟太太带着姑娘们登山,可是认识了太子太傅家的夫人,和户部尚书府的姜夫人,再有翰林院掌院学士家的太太,我请她们来大观园里走动走动,她们也俱已答应了,只等我这边收拾妥当,就能请了她们来。只是……” 贾赦瞟了她一眼,说道:“你有事只管直说,何必这么吞吞吐吐,没得让人说你小家子气。” 邢夫人点头道:“这一出可不大好说呢,倒不是担心其他的,只一样。那宝玉仍住在园子里头,若是冲撞了别府的姑娘,我好容易拉拢的关系不就白费了?迎丫头年纪也不小了,我听惜丫头说过,那翰林院掌院学士家的,好像还相看过迎丫头的。我琢磨着,我们这样的人家,爵位已是不缺的,只缺些好名声了。家里几个哥儿都不大读书,若是女儿能嫁去书本网。倒也能正经拉高点声望。” 贾赦认真的考虑了一番,又问邢夫人:“你消息可靠?那翰林院掌院学士家的确实有意?” 邢夫人又点了点头道:“我也想过了,以迎丫头那性子,嫁去别家。只怕都要惹人嫌,她那性子木讷,人又不爱说话。但惟独这样的性子,在那书本网却是不打紧的,反倒会喜欢她这般恬静的样子。虽掌院学士品阶不高,但胜在名声够好。琮儿平日里也总抱怨,学里尽是玩耍并不认真看书,如今与那家搞好了关系,就算迎丫头嫁不过去,好歹让琮儿认真拜个师傅。日后正经读了书出来,走科举一路也好。” 贾赦听完片刻,犹豫了起来:“以琮儿如今的年龄,再去拜师也太大了些。” 邢夫人忙道:“就算大了点也不打紧,不过向世人表个态度。老爷是不知。我原只屈在府里并不知道外头怎么说的,现如今只有些公侯之家与我们交往,那些达官贵人都不愿接近咱们,外头说我们的话,可不大好听。” 贾赦大怒起来:“定是二房在外放的消息,只当我是死人听不到呢?” 邢夫人劝道:“这不过是一层,若是我们府里的哥儿都争气些个。外头人哪里就这么笨,会被一点子谎话哄骗了过去。如今琏儿已是不用人担心着了,家里就只剩迎丫头和琮儿两个,再不正经为他们着想,日后我们过了身,这二人可是轻易要被二房拿捏的了。” 贾赦认真的思考了一番邢夫人的话。微笑着点了点头,又颇为深意的看着邢夫人道:“你如今说话倒是有理有据,只怕不是你自个想出来的。背后是谁给你支的招,快告诉我,莫要诓我。” 邢夫人得意的笑了笑。终于坐了下来,准备吃早餐了。贾赦又催了两遍,邢夫人这才笑道:“有个好媳妇,可比有个好闺女强得多。如今我才知道,素日我因她是那边的侄女儿,便不给她好脸色,导致我婆媳离心是件多傻的事儿。现下她有什么都与我说,还处处替着大房考虑。只怕再过不久,咱们大房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贾赦明白过来,捻着胡子微笑了半天,点头道:“我这辈子做过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替琏儿说了件好亲事。哈哈,快哉快哉!”说完,贾赦又坏心眼的看了邢夫人一眼,打趣她道:“怎的,我原以为你近着她是打着她王家嫁妆的主意,没曾想你二人倒是真心交好了?” 邢夫人闻言倒是放了筷子,脸上不忿,片刻后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贾赦见状忙安慰道:“怎么就哭了,我不过说笑一二,你也太过小气。” 邢夫人闻言哭的更甚,哽咽着埋怨道:“平日里全家上下只道我小气,又说我刻薄儿子女儿,连那好料子都不曾送去。可老爷只管较量下迎丫头的料子和我的料子,我何曾亏待过小辈们?咱们家本就不管着事儿,哪里有机会得钱?只靠着老爷一年的俸禄和每月的月钱,就连迎丫头每月的新衣裳也得靠着公中,我但凡存了一点银子,都差人去寻了好料子头面来给她送了去,只怕她叫人看了笑话。 “可那迎丫头也不争气,凡是好些个的,全叫她奶嬷嬷混了去,也不言语。几次让她要回来,她又不肯开口去要,正经把我这个母亲的心意丢到水里打了水漂。我要是家室好点,嫁妆多点,我也不怕这些个,只是这都是我平日省吃俭用存下来的,怎能不叫我心疼?就因我平日省吃俭用的,这府里上下就没少说我小气了,我心疼下银子,又说我对女儿刻薄。老爷也不是不知我们家的样子,竟连老爷也说我小气,我心里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贾赦忙起身作揖赔礼,又赔罪道:“我知夫人辛苦,不过几句玩笑,夫人莫要当真,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日后我朝老太太正经要些管家的事儿来,交予你做,你看可好?” 邢夫人一抹眼泪,愤愤然道:“谁稀得那管家的位置,左不过贪了公中的钱来肥自己的荷包。他二房只当我们是傻的,以为我们不知道呢。老爷真若有心,也不必打那边的主意,只正经找几样私产来经营了,我们全家也不是活不下去。” 贾赦闻言面露难色,叹了口气道:“夫人,这公侯之家,万没有私产一说,即便私产,也只有媳妇的嫁妆才能保留,其余全是公中的产物。我若寻了私产,到头来被二房发现,也是要被归到公中去的。” 邢夫人闻言也犯难了,两人垂头片刻,都不觉怪起贾母偏心来。邢夫人心中埋怨了一会,突地想起她的正经目的,忙对贾赦道:“如今私产不私产都是小事儿,老爷该正经替我们办件大事儿才好。” 贾赦疑惑道:“还有什么大事儿?” 邢夫人一笑:“方才还跟老爷提过,怎么老爷就忘了?头里才说,要请几位夫人去逛逛大观园的,只是那宝玉住在里头,大为不便。凤哥儿倒是出了个好主意。” 说着邢夫人靠了过去,贾赦也附耳过去,听邢夫人说了片刻,过后贾赦哈哈大笑,点头直道:“好好好,凤丫头果然是个聪明的。”笑过他又脸色一正,忙道,“不好,那我此刻就要过去同二弟说道说道,再晚一步,只怕他就要动身了。” 说完贾赦饭也不吃,急急忙忙就出了屋去。邢夫人心中松了口气,坐下来正经吃起早饭来,不一会子王善保家的就进了屋来,问邢夫人:“太太今儿还去凤丫头那儿吗?” 邢夫人摇头道:“不必去了,她早晨来给我请安,说是今儿要去园子里二丫头那儿,想来今儿是没时间来了。你去替我准备裁好的花纸来,要那样式好点的,材质好的。我拿来做帖子用。” 这一忙乎到了下午都没忙完,邢夫人只敢裁了花纸做成帖子,并不敢正经往上写字,思来想去,她觉着还不如让迎春来写,一来也显得迎春正经也是个有才华的,好叫别人知道迎春的本事,二来迎春那一手小楷写的极为漂亮,送出去也有面子。 想到这儿,邢夫人叫了王善保家的进来同她说道:“你去园子里请二姑娘过来,说我这儿有些帖子要她帮忙写。” 王善保家的得了令,跑去园子一瞧,迎春并不在屋里,一打听说是去了园子还不曾回来。她又跑了园子一趟,还是没见着迎春。打路边抓着怡红院的一小丫鬟坠儿问道:“二姑娘哪儿去了?” 坠儿只道:“没理论。” 这王善保家的急的一头汗,正准备回去回话了,就听后头有人叫她,回头一看竟是平儿。 平儿手里抱着一锦盒,笑着走了过来问道:“婶子在这儿做什么?” 王善保家的忙道:“太太差我来叫二姑娘过去一趟写几个字,可我寻了半天也没寻着人。平儿姑娘这是哪里去?” 平儿掩嘴笑道:“我知道了,你跟我来。头里奶奶差人来说是在老太太房里,听说林大姑娘送了我们奶奶一面扇子,巴巴的叫我送过来给老太太瞧瞧。想来二姑娘也在那儿,咱们一道去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去园子住 王保善家的跟着平儿一道去了正院,果然在外头就听里头凤姐的笑声,进了屋见迎春也在,她倒是好好松了口气。 贾母一见平儿来了,忙招手让她过去,又见王保善家的,笑容不由浅了一些,又问她道:“你这老货,不伺候你太太,跑来这里做什么?” 王保善家的忙上前行礼又道:“太太差我寻二姑娘,帮她写几个字。” 迎春闻言忙站了起来,贾母不悦拦住她,又对王保善家的道:“不过几个字,谁写不是写,大热的天儿,非得让姑娘过去一趟。姑娘家是娇客,没得当丫鬟使唤的道理。你去回了话,就说迎丫头陪我说笑,不得闲。” 王保善家的又急又恼,可又不敢反驳,出了屋去也不回去,只守在院里,盼着迎春早些出来。 迎春心中已是不满,只再坐下喝茶不再言语,看着凤姐在贾母跟前逗乐捧趣,心中一阵酸楚。她嫂子那样的厉害人儿,到了贾母跟前也是这般模样,她是不是也该学学嫂子? 正寻思着,就看贾母打了哈欠,迎春心头一动,走了过去轻声道:“老祖宗坐了这么片刻,只怕腿都酸了,我给老祖宗锤锤腿吧。” 贾母笑道:“好好好,我们二丫头是个孝顺的。” 迎春从鸳鸯那儿拿过美人锤来,轻轻敲在贾母的腿上,又问:“轻了重了?” 贾母笑着摇头:“正好。” 迎春浅笑着继续,凤姐在一旁看着,眼珠一转笑道:“哎哟,可见还是我们迎丫头孝顺,我这泼皮破落户只知道说嘴耍笑,今儿少不得我也来伺候一二,老祖宗我来与你揉揉吧。” 说着,凤姐绕到后头,给贾母揉起太阳穴来。这一人揉着。一人敲着,贾母享受至极,不一会瞌睡就上来了。再有片刻,人竟靠在扶枕上。微微打起鼾来。 凤姐和迎春两人停了手,悄悄叫了平儿一道退了出去,自有鸳鸯琥珀等人上来盖毯子伺候不提。 迎春出了屋子,见王善保家的还候在外头,笑着轻声道:“婶子辛苦了,头里带路吧。” 迎春这厢去了邢夫人那儿写帖子不提。那头贾赦终于从书房回了院里,一进去就笑着说道:“成了,二弟已决定带着宝玉一道上任。” 果然怡红院那边也已得了消息,忙着开始收拾行装了。宝玉心中不肯去,却又不敢说。只急的团团转,又暗自垂泪。 袭人在一旁劝道:“老爷一片苦心,你可别枉费他这一番心思。只怕日后你还会结交不少好友,到时莫玩的不亦乐乎不肯回来了才是。” 宝玉闻言大怒,只说那些个读书人里。哪里有什么可值得他结交的。不过都是禄虫,他才不屑。 晴雯在一旁听了笑话,叉着腰尖酸的说道:“你如今说的这么好,日后可别碰着什么书生的妹妹姐姐,见着人家好看,就走不动了。也别带什么姐姐妹妹的回来,占了别人的位置。叫人家眼红呢。” 宝玉低头一想,是了,自个家里的姐妹各个都是文采不俗,想来外头的姑娘一定也是。跟着父亲去了,倒有机会见识见识别人家的姐妹。 这么一想,他又开心了起来。只是这宝玉也太过天真。哪里知道他父亲的职位不过是个监考,又哪里能见得到别人家的姑娘,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宝玉的行程定了下来,邢夫人的帖子也就发了出去,定在下九月十五。正值宝玉走后第三天。 孟茶芳接到帖子后。很是好笑,叫了黛玉和雪雁过来,指着帖子对她们说道:“那边真的发了帖子来,你二人想不想去?” 林黛玉皱了眉道:“表哥还住在园子里头,这样正经下帖子邀了大家伙去,万一冲撞了怎么是好?” 雪雁轻笑道:“有二嫂子在,她会不考虑这些?只怕里头另有道理,倒不如我叫人打听打听,有了消息再做决定。” 孟茶芳噗呲乐了:“你这丫头考量的事儿也忒多了,这事儿我已叫人打听过了,听说宝玉不日就要跟随他父亲上任学差,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雪雁闻言大喜,要知道这贾政学差上任,可是至少三年的时间,因中途还奉旨查看灾区,所以多拖了一段时日才回。这下就算去园子里头,也不会有什么麻烦。她便笑道:“这倒便宜我们了,那园子本就好看,正经去里头住几日也是好的。” 孟茶芳笑道:“可见你往日被拘的狠了,如今倒显出真心来。既是如此,那日带了行李过去,留住几日,陪陪老太太,也算尽孝了。” 黛玉倒是无所谓,笑嘻嘻的在一旁同意了,又道:“不知大舅母叫了云丫头不曾,她这一不在,我倒是怪想她的。” 雪雁在一旁大笑:“好没个羞,昨日才见着的,不过就一日没见,怎么就恁地想她了。既然如此,你倒是叫上她一起,我们姐妹只住到园里一同说笑,岂不是美事。” 黛玉点头笑道:“甚好甚好,也让惜丫头也来住几日,她昨儿还说要替我画副秋菊图来。” 孟茶芳笑呵呵的在一旁看她们说笑,心中寻思了一番,又道:“这学差少则是要走个一年半载的,多则两三年也是有的。你嫁妆也已做得了,想来日后也没这机会再这般玩耍,倒不如我去回了老爷,你自去园子里住到及笄之前再回来。同姐妹们多说笑几日,日后嫁了人去,也有个想头。” 雪雁心中大喜,她其实也很喜欢大观园里的事儿,那些什么诗社啊,什么群芳宴啊,她都很想见到。虽然黛玉出了大观园,可她心里还念叨着这事儿。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孟茶芳又同意了下来,真真是天意! 孟茶芳和黛玉都看到雪雁的表情,一齐笑了起来,黛玉指着雪雁笑得前俯后仰:“这儿还有一个比我着急的呢。” 雪雁尴尬的笑了,又道:“往日在园子里,不过每日都得看着稻香村,不敢让那宝玉闯了进来。如今能这么无拘无束的住进去,还能正大光明的逛园子,谁不想了?妹妹敢说,你不想?” 黛玉想了想,点头道:“倒也真是,我住那园子这些日子,左不过才逛了一次,还挑着表哥不在的时候逛的。罢了罢了,这回住了进去,我再不着家了,平日只在园子里玩。好叫我疯玩一回,以后也不留遗憾。” 孟茶芳在一旁提醒道:“玩归玩,我也不拘着你们,左不过你们也玩不了多久,该学的该准备的也都妥当了。只一点,这晨昏定省可不许落下。平日里玩腻了,也多去你舅母房里看看,别只顾着和姐妹说笑。再有你几个嫂子哪里,能多走动也多走动。” 黛玉和雪雁都笑着回道:“省得,这我们都知道。” 两人回了房后,都忙着开始收拾行李,孟茶芳只等宝玉走了才会送信去贾府通知她们姑娘要来住,省得宝玉看了来信不肯再离开,到时节外生枝了。 史湘云那边其实也收到了帖子了,只是她婶婶不大乐意她去,史湘云急的不行,闹了几回她婶婶仍是不答应。 过了两日,林府那边突然来了信儿,史湘云的婶婶看过了信,把史湘云叫了来说:“你与我闹了两日,如今可想通了?” 史湘云还恼着,不肯理她,她婶婶又道:“罢了罢了,你这心是打小就野的,既是要去,就去罢。你林姐姐也去,还说要在园子里住些日子,你自回房收拾去吧,同你林姐姐一道进去住了,她出来时,你就得一并出来了。” 史湘云闻言立刻就笑了起来,又听她婶婶吩咐:“你虽能去,我却有一点要嘱咐你,你答应了,我才让你去。” 史湘云忙道:“婶婶只管吩咐,我但没有不从的。” 她婶婶又道:“你去那大观园里,只与那公侯小姐交往,不可与那下三滥之人交往过甚,再有,我知那宝玉的姨娘打小服侍过你,但你如今犹未出嫁,她却已是开了脸的人,再不可与她交往过甚,免得失了分寸。” 史湘云一笑说道:“婶婶说的我明白,有林姐姐看着我,婶婶还怕这些个?我每日只与林姐姐腻在一起,她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她同谁说话,我便同谁玩乐。婶婶觉得这样可好?” 于是到了九月十五这天,大观园就整个热闹了起来。贾母前日得了信儿起,就差人忙着打扫园子,又准备一应酒水,又让人搭戏台子。到了十五这日又开着大门候着,直到各府的夫人小姐都到了,这就引着人去了园子说笑。 纪萱最爱那小桥流水,拉着迎春跑了没影,其他几人都在蔷薇园里说笑,又叫丫鬟来摘花送去房里。刘纯汐顶羡慕的对黛玉道:“我听说你日后要在这儿小住,只别忘了我们,有什么乐子,叫了我们来一并玩了才是。” 黛玉喜笑颜颜着点头,又对郝凌香道:“到时你来不来?” 郝凌香也是欢喜的不行,点头应了,又说这园子这么大,什么时候能逛完的。连她都想小住几日了。 ps: 铺设了这么多章,终于可以正大光明住进园子里去了,可是累死我了,为了住个大观园容易么我……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成立诗社 玩闹了一日,终是散了,到了晚间用罢了饭,送走了客人,一群姑娘仍回了自己的住所歇下不提。 第二日黛玉和雪雁还在睡着,史湘云就一阵风似的刮了过来,先去了黛玉房里叫黛玉起身,又跑来雪雁这里,一把掀了帐子道:“好姐姐,你们怎么都没起来,我一个人怪闷的慌,快起来陪我说会子话。” 雪雁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她头也是随便梳的,脸上也没化妆,身上只穿了个褂子,带子还系的歪歪扭扭的,不禁笑道:“这般模样被人瞧了去,只当是哪里来的叫花子呢。还不快正经梳洗了再来。” 翠缕此时一路追了来,跟在后头喘着大粗气:“快莫折腾咱们了,好好的一条小命都给磨完了。一大早的鹦哥都不叫唤呢,巴巴的起了床来梳了头,也不叫我们起身自个就跑了,倒叫我们一通好找。” 雪雁没了睡意,笑着坐了起来,往外头叫了燕儿来,又让她再多打盆水给湘云梳洗。雪雁自个起身找了外衣,就见湘云坐在她梳妆台前,翠缕拆了她头发给她重梳。 “你这疯魔的,一日不教训你,你就翻了天了。”黛玉打那边房里过来,靠着门边啐道,“再这么没规矩,明儿就给你婶婶去信,接了你家去。” 史湘云忙扭头讨好服软,一时又被翠缕拽了头发痛的龇牙咧嘴的,雪雁和黛玉被她这怪样子惹的笑了起来,自去梳洗不提。 到了晨时三人一并去给老太太和两位舅母请了安,就自回了园子里,头一个去了缀锦楼那儿,见凤姐也在,少不得又是一番说笑。 过了片刻雪雁知道凤姐可能是在帮迎春调教院子里的人,便开口说道:“也不知三丫头四丫头起来没有,倒不如我们一并过去瞧瞧。” 迎春看了看凤姐,见凤姐冲她点头。便同姐妹们一道出了院来,才在园子里走了一会,就听得后头有人叫姑娘们。 众人停了脚步,见是宝钗房里的莺儿。脸上有些尴尬,因这宝钗往日只去怡红院找宝玉,众人早把她忘到脑后。如今宝玉走了,宝钗在屋里闷了几日,才记起姐妹们来。但如今各人都已生疏,哪里还有往日那般亲密。 “姑娘们走的真快,我们姑娘远远的见着了,想请几位姑娘去蘅芜苑坐坐。”莺儿追了上来笑吟吟的说道。 迎春不知如何回答,就听黛玉笑问:“你们姑娘早起晨昏定省了不曾?” 莺儿怔了片刻忙回道:“还不曾,这几日姑娘身子不大好。老太太那边免了请安。” 黛玉点头笑道:“既是如此,让你姑娘好生歇息,我们过了午时再来叩扰。” 莺儿只得回去回了信,宝钗心中虽恨却又无奈,口中又怪道:“怎么就说我身子不大好了?” 莺儿委屈道:“前儿姑娘心情不好。可不就跟老太太这么说的,我哪里敢寻其他的由头,只得也这样说了。” 宝钗拿她没辙,只得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她下去。又自责自个找了理由不好,没得让人真的以为她病了。如今她要是上杆子去园子里寻她们,被人知道自己是装病的,传到老太太那儿去也不大好。 莺儿一走。史湘云便哼了一声,怪声怪气的说道:“头里来了那么多小姐,就唯独没去她那院里,她只当自个是个玩意了,拿起架子来,如今连老太太那儿也不去请安了。” 雪雁拉了她过来。拧了一下嘴巴,嗔道:“好好的,又学那怪语气腔调,再不改了这毛病,明儿拿针把你嘴缝起来。” 史湘云忙求饶。黛玉笑了起来:“该!成日里闹我也就罢了,如今总算有个能降服你的人了,再叫你作怪!” 走至秋爽书斋里头,就见侍书迎了上来:“姑娘们来的不巧,我们姑娘还在太太那儿呢,不曾回来。” 迎春问她:“平日都多咱回来的?” 侍书回道:“也不过多久,巳时四刻就回来了。” 史湘云又在一旁说道:“既是如此,还早着呢,如今不过才晨时三刻,我们倒是先去四妹妹那里坐坐。” 侍书忙道:“姑娘们只管去了,我们姑娘回来了,我自叫她去找你们。” 四人出来以后又往惜春那儿去了,惜春早去请过了安,正洗着画笔准备画画。见姐姐们来了,画也不画了,丢到一旁说笑去。 到了巳时探春一回来便寻到惜春这儿来,笑着对一屋子的姐妹说道:“我才回来时,在路上有个想法。” 众人忙围上去问什么想法,探春笑着道:“这想法不过才有,如今还没寻思个正经道理来,等我有了准信儿,再同你们说。” 一伙人说笑了一回,到了午时就在惜春这儿吃了饭,才回了各处午歇去了。才睡起来,书澈就笑着进来送了副花笺来。 雪雁问她:“哪里来的?” 书澈笑道:“头里侍书才来过,见你们睡着放了就走,说是还要去给别处送呢。” 雪雁忙拿了来看,上头写道: 妹探谨启 林大姊闻几:今因伏几处默,忽思历来古人,处名攻利敌之场,犹置些山滴水之区,远招近揖,投辖攀辕,务结二三通知,盘桓其中,或竖词坛,或开吟社,虽因一时之偶兴,每成千古之佳谈。妹虽布菜,幸叨陪泉石之间,兼慕姊妹雅调。风庭月榭,惜未宴及诗人;帘杏溪桃,或可醉飞吟盏。孰谓雄才莲社,独许须眉;不教雅会东山,让余脂粉耶?若蒙造雪而来,敢请扫花以俟。谨启。 雪雁拿着帖子直笑,又问书澈:“妹妹可是起来了?” 还不待书澈回话,就闻那边道:“自是起来了,姐姐瞧见帖子了?”话音才落,黛玉打帘子进来,看见雪雁手里边的东西,掩嘴笑了起来,“她只当你也是爱作诗的,少不得也发了帖子给你。如今你倒怎么推脱可好?” 雪雁笑骂道:“好个妹妹,竟不说与我拿个主意,倒还编排起我来了。我虽做不得诗,看你们作诗,沾染些仙气也好的。倒不如自荐做个东家,请你们吃一回酒罢。” 黛玉笑着拍掌道:“既是如此,快梳洗了过去商议,这第一道东便由你来做了。” 雪雁又唤燕儿,倒不见她进来,只春纤打了水来道:“方才大小姐家里送了东西来,燕儿去外门上接应去了。” 雪雁纳闷:“又送了什么来,我不曾告诉他们来了这里。” 春纤不知,只伺候了雪雁梳洗,就见燕儿笑着进来,见了雪雁便道:“表少爷的管事儿送了两盆极好的海棠花来,竟然是白色的,好不稀罕。如今巴巴送去府里,得知小姐来了这边,又给送到这里来了。” 雪雁忙道:“快拿了进来。”片刻后便有两丫鬟抬了花儿进来,黛玉一见便大喜:“好花好花。”雪雁摆了一盆去黛玉那屋,另留了一盆自个屋里,又问燕儿:“可有来信?” 燕儿摇头道:“倒无来信,只有个口信儿,说是该季后结账了,问小姐是自个看账,还是等着表少爷回来再看。” 雪雁又问:“来人可还在外头?” 燕儿点头道:“管事儿的说等了小姐的回信再走。” 雪雁点头笑道:“既是如此叫了小红进来。” 片刻后小红进了屋来,就听雪雁吩咐道:“我哥哥铺里的管事儿来了,你且去与我回个信儿,只说我现在住在园子里头,不大方便,他那账本送到这儿来,我看过了再还给他。另再有,那利钱银子送一千两进来,让银宝记在账上。” 雪雁吩咐完,小红领完了差事便去了,黛玉上来笑着拖她:“快跟我走了吧,土财主,还指着你这顿宴席呢。” 姊妹俩说说笑笑来到秋爽书斋,早有迎春,惜春,李纨在此,见了两人都大笑:“又来两个。”黛玉见湘云不在,又问:“怎么独不见那个疯子,这样的事她偏又不来。” 才说着屋外就听得一句:“谁说我不来?” 一打帘子,湘云也是到了。众人这才笑道:“这下齐了。” 李纨看了看屋里的人,笑着道:“只怕还不齐呢,少了蘅芜苑的那位。” 惜春看了看黛玉,又看看雪雁,笑着问探春:“姐姐可发了帖子过去?” 探春点了点头:“她来或不来,我也不知,但好歹帖子已发了,只看她了。” 李纨笑着点头道:“这才是正经的道理,虽是远亲,但也不可冷落了她,没得被外人说咱们欺负人。” 众人又等了片刻,才见宝钗姗姗来迟,她一进屋便笑道:“我是来迟了,这样好的事儿,早该提起了。只可惜宝兄弟不在,他若知道正是第一个要来的。” 几人闻言尴尬的笑了几回,探春笑着道:“我那贴上写着的‘孰谓雄才莲社,独许须眉’,偏你又提了他来,该罚该罚!” 众人趁着这话打趣了几番,气氛才算回转,又听黛玉道:“既然定要开诗社了,咱们就是诗翁了,先把这些‘姐妹姑嫂’的字样改了,才不俗。”   ☆、第二百三十章 正式开社 一伙人忙这取起雅号来,李纨因住了浣葛山庄,便自称浣葛主人。探春道:“我既住了秋爽斋,便叫了秋爽居士。” 黛玉已不住了湘妃馆内,自取名为“稻中客”,那湘云叫了个“竹下博士”,又有迎春惜春也不大作诗,自是又叫了“菱洲“”藕榭”。 到最后只剩宝钗了,李纨见她还没名字,便道:“薛大妹妹的,我替她想了,只得三个字,就”蘅芜君”,不知你们以为如何?” 这君字以形容人品德高尚,众人心里反嘲笑了一番,但面上又道“极好”,便此决定了下来。 才要再说,宝钗却笑道:“怎么少了一个,雪雁姐姐还不曾取雅号呢。” 雪雁忙笑道:“不必不必,我无非过来看个热闹,这诗啊词的,我都不会,只会看。真让我写,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迎春笑道:“有什么关系,我和四妹妹也不会的,无非就是凑个人数,人越多自然是越好。你不过挂个虚名,与我们一同玩耍罢了。” 雪雁又推脱道:“无妨无妨,我与妹妹同住稻香村里,如今取名只怕叫混了来。我只寻思着,这头道社让我来出个东家,给你们好好耍一番才好。” 一伙人见雪雁不依,又一起上来闹她,最后无法,雪雁只得道:“既是如此,我们家去住的是月影苑,我便叫个月影吧。” 众人这才算放过了她,又有李纨自荐掌坛,又请了不大会做诗的迎春惜春两人做了副社长。 雪雁笑道:“既然如此,也给我个闲职,你们总有个懒惰的时候,今儿这个推了,明儿那个忘了,我便做个社监。谁躲着懒不肯来,便要罚谁。写的最好的那人,也有彩头,这样如何?” 探春大笑起来:“前头倒也罢了,正经还是个差事。后头那句真真别说了,无非次次彩头都落回你家去了。” 惜春也上头来取笑黛玉道:“你二人可是家里商量好了的,竟这样就蒙了我们去?” 众人皆认为黛玉的才情最好,次次都能得了头彩,这宝钗心中就不大好受。她其实虽也认为黛玉才情很好,但自觉她也不差,为何没人关注她。这一时她便假咳了几声,只是仍没人注意她的。 宝钗这才上来笑着说道:“无论什么彩头,你们想得,自然依着自己本事去得。哪里就闹上她们了?” 雪雁一点也不承她这个情。开口道:“妹妹们说的倒也有道理,想来就算科考也有头三甲的。那便换成头三甲皆有彩头,这样可好?” 众人都道这才是好的,探春又说:“原这是我起的意,我须得先做个东道主人。方不负我这兴。” 黛玉忙道:“罢了罢了,你雪雁姐姐才跟我说,怕是白跟了我们玩,又不会作诗,还想着先做个东道。你倒不如让给她了,也乐得你轻松。这东道主又要请客,又要出钱。倒省了你的麻烦。待她请了一回,你再来吧。” 探春一想也是道理,便点头道:“既然如此,可少不了要好酒好菜伺候着,不可怠慢了我们这些诗翁呢。” 雪雁笑得前俯后仰,上来福了一福道:“是了。是了,各位诗仙诗圣大人有礼了,小女子必不敢怠慢。” 大伙都一并笑了起来,李纨又道:“既定了立社,也要定出罚约来。我那里地方大。竟在我那里立社。菱洲藕榭两位学究做副社长,一位出题限韵,一位眷录监场,若是碰到容易些的题目韵脚,我们也随便做一首,你们四个确是要限定的。” 迎春惜春两人本性就懒与诗词,听了这话,就觉得深合心意,两人都道“是极。”众人也都应了,又定下每月只开两次社,多了未免也乏味了。 最后日子便定在每月的初二,十六。开社之日出题限韵都得听掌坛的,其他有那临时起设的,她便不管。 定好了日子,又道这头一坛因雪雁要做东,明儿便开社,到稻香村集合。几人这才散了,各回住所准备不提。 又说那雪雁黛玉回了稻香村里,商量起明日做东一事,黛玉道:“明儿是临时起社,又是姐姐东家,这出题自然得由姐姐来定。” 雪雁想了想道:“头里不是送了两盆子白海棠来,我见那花极好,便用海棠为题,如何?” 黛玉笑着道:“极好,那花不俗,倒也雅致。明儿在屋里摆上一桌,正好一边赏花一边饮酒。” 雪雁又道:“如今桂花正旺螃蟹正肥,便用桂花做了点心,再配上螃蟹,做个螃蟹宴,岂不是妙得很?” 黛玉想了想道:“那倒不错,自打上回螃蟹宴后,我倒真有些想了。” 雪雁闻言想了想,笑了起来:“你不说,我倒忘了,前儿我们才办了螃蟹宴的,哪里就又来一次。这季节鲈鱼也是肥美的,我叫我哥哥的管事儿去寻那又大又肥的鲈鱼来,我们做个全鱼宴,如何?” 黛玉这才拍掌笑了起来:“真真是极好的,桂花,鲈鱼,再有几壶子美酒。这个东道做下来,再无人能比了。” 雪雁本来想着,薛宝钗日后因史湘云要做东,便故作好人拿了薛蟠的螃蟹来做人情,倒惹的贾母夸她会办事,显得湘云不会考量。这样的好人,她可不想再让薛宝钗再做第二次,但一想到史湘云那时是第二天从家里过来,没赶上头社,才巴巴的想做东。再加上那时史湘云与宝钗关系好,住在蘅芜苑里,这才被宝钗哄骗了去。如今只怕已经没有这个事儿了,所以她也不坚持做螃蟹宴,只改成了鲈鱼宴。 要知道日后就算那薛宝钗再开螃蟹宴,也没什么新意了,因为湘云之前的生日宴,就是在林家做的螃蟹宴,这府里三春都去过,就算薛宝钗再开这个,也讨不到多少好。 既定了下来,便要开始忙碌了,雪雁叫了小红进来,对她道:“你且去同我家铺子里的管事儿说一声,明儿我们要开鲈鱼宴,叫他去寻了那好的酒家,做了上等的全鱼宴送进来,再有各式的桂花点心,一并要二十多样。再有那好酒,黄酒米酒各寻十坛上好的,送了进来。” 小红应了下来,才又要走,就听雪雁又问:“头里要他送账本来,还有那一千两银子,他送进来了不曾?” 小红忙回道:“方才都送来了,都让燕儿收了。” 雪雁这才挥手让她下去,又对黛玉道:“你且去忙你的,我要去看看账,晚饭了再叫我。” 两人各自回房,雪雁就见桌子摆着一小箱笼,燕儿交了钥匙上来,雪雁便开箱子开始清点。 看了一会账,雪雁就觉得头昏脑涨的,这时候的账多是流水账,看不出大体的走向,看多了就觉得糊涂。无奈,她只得叫燕儿拿了纸笔进来,教燕儿帮她花表格。两人合力画了几十张表格,这才由燕儿报,雪雁记,将那账重新理了一番。 吃过晚饭到夜里亥时,这才全部誊完,倒也没时间看了,只封了旧本子,将那新的账本丢在桌上,两人睡下去不提。 第二日一早,雪雁因睡的晚,还没起身。黛玉去了她房里,见桌上的账本便一时好奇拿起来翻了一下。又见那表格记录的清清楚楚,底下还有结余,不禁点头敬佩,只当雪雁哥哥家的铺子向来都这么记账,又觉得雪雁家里各个都不是凡人。 燕儿打外头耳房进来,见了黛玉笑道:“小姐是不是觉得这账本做的极好?昨儿我跟大小姐整理了一夜,亥时才睡下。这账本是大小姐与我一起做的。” 黛玉闻言忙问:“这是姐姐做的?倒是比我们的清楚些,我在家时管家,见了账本只觉得头疼。看这本倒是一目了然,再明白不过了。” 燕儿笑道:“可不是?每日有何进项有何亏损,一眼便知,只是这上头鬼画符的东西,我看不懂。” 黛玉浅笑不语,她是认得阿拉伯数字的,还是雪雁以前教她的。如今她也觉得这阿拉伯数字看起来比汉字简单,所以她看着倒是能看懂。这样一想,这法子日后她也能用,便寻了让雪雁教她记账的心思。 等雪雁起来时,匆忙梳洗了,叫上湘云去晨昏定省。再回稻香村后,东西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往里头搬了。 雪雁寻了一圈,都觉得位置不好,黛玉见她无事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最后雪雁在那东院下头站定,这里左边靠着一条活水,里头养着鱼,右边靠着一片果林,正是果压枝头弯的时候,前头是院子,里头鸡鸭鹅兔放养着乱走,后边正靠着雪雁那房的背后。 黛玉见了此地也是满意,两人便定下将桌摆在此处,又道几人定是要带着丫鬟来的,也不拒了她们,两摆了两个小桌在不远处,给她们玩乐。 东西定了下来,便叫人把点心美酒备好,又可以让人往里送熟食了。这鱼送了进来,是半成的,只叫人再加工一道就好,这样不会让鱼冷了,也不会因为加工两道变得肉太柴。雪雁暗自赞叹贾芸的细心,又叫小红来,拿了五十两银子,让小红给贾芸送去,说是办事的赏钱。 ps: 今天出去办事了,回来的有点晚,抱歉抱歉   ☆、第二百三十一章 定头三甲 小红接了银子乐呵呵的去了,她虽然被雪雁勒令不许与贾芸再见面。但有这样光明正大送信的消息,雪雁次次都是派了她去的。她心里明白,这是雪雁照顾她,让她又能见了贾芸,又不会坏了规矩。 午时不到,三春和宝钗李纨就找了过来。人都到齐后,雪雁请了人往东院里去,见了摆席的地方,大家自是一阵欢喜,又道大俗便是大雅,把雪雁好好夸了一通。 等全鱼宴一上,又是一阵惊喜,那鲈鱼肥美,桂花香甜,美酒醇厚,一伙人竟是先好好吃了一通,倒把来时的目的给忘了个干净。 酒足饭饱之后,各人也不去午歇,雪雁便叫人抬了那白海棠上来,出题了题目。 众人一时赏起花来,片刻后,李纨才恍悟过来笑道:“这一番玩闹,可把正事儿给忘了个干净。” 迎春忙道:“正是正是,如今题已有了,该我限韵。”于是便隔着窗子,朝雪雁房里叫人,一时间春纤开了窗子问有什么吩咐,迎春便道:“你去那书架上,不拒什么书,只管拿本诗来。” 春纤嗳了一声,转头进去,过了半晌都不见出来,众人都纳闷,只有黛玉雪雁两人偷笑。 雪雁笑了片刻朝屋里叫道:“傻丫头,在我房里选什么?还不到妹妹房里选去,我这里你哪里找得到诗本!” 众人明白过来,哈哈笑了起来,这雪雁平时只看游记杂学,并不读诗。想来方才春纤不知道,在雪雁的书架上找了半天都没见着一本诗本,还在找着呢。 又有了一会,春纤终于拿了本诗出来,出现在窗口。迎春也不要来,只对她说:“你随手揭开。看是什么?” 春纤应言揭开一看,回道:“是首七言律。” 迎春便又道:“你再说个字来。” 春纤因趴在窗上,想了想道:“门。” 迎春笑道:“就是‘门’字韵,‘十三元’了。这头一个韵定要是个门字。”说着又要春纤去拿那韵牌匣子来。 春纤仍去黛玉房里寻了。拿了过来,伸手隔着窗子递了过去,迎春接来打开匣子十三元的抽屉,让雪雁随手拿了四块出来,分别是“盆”“魂”“痕”“昏”。 定了韵,便有丫鬟出来收了桌子,拿了笔墨纸砚出来,又点上一支梦甜香,这便是开始了。 雪雁见她们作诗,不禁心中感慨。无论事情怎么变,有些东西就是会回到原样,看来原著的力量不可小觑。只凭她一人之力,能改动些东西,却到头来还是会回到正轨。 今日这七言。这韵脚,都是同书中一模一样,虽此时多了湘云少了宝玉,但大体上仍不曾变化。 才一会功夫,湘云探春宝钗三人都逐渐得了,开始往纸上誊写。众人只不见黛玉动笔,黛玉还在一旁逗兔子。倒惹的李纨笑道:“这丫头。正经有机会写诗了,却又不来,还只顾着玩。” 李纨正要去叫黛玉,却被雪雁叫住:“你不理会她,让她一边闹去,越是这般玩耍。她越是心中有数。” 惜春掩嘴笑道:“果不其然是打小一块长起来的情分,这样你都能知道她想了什么?” 雪雁点头笑道:“且莫被这丫头骗了,她此刻只怕心中佳句已成。” 众人只笑不语,只等黛玉过后写出来了再看。宝钗已经写完了她的,听到雪雁这样说来。心中只是不信,又盼着黛玉出丑。 众人都写完了,大家一个一个的看来。雪雁记不清书中是什么样的诗了,倒也一时兴趣凑过来看。 探春的一首写道: “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莫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 雪雁读来只觉得那句“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实在太妙,忍不住回味了片刻,见大家又去看宝钗的,她才也凑了过去。 宝钗的是: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窃魂。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与偿白帝宜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这首倒是极少写花,倒多的是以花咏情。雪雁心道真是什么样的人写什么样的诗啊,探春那首,多少有些时不待我的味道,而宝钗这首,又有些清高的意味在里头。 而那湘云竟得了两首,皆让人惊赞不已。 其一为: 神仙昨日降都门,种得蓝田玉一盆。自是霜娥偏爱冷,非关倩女欲离魂。秋阴捧出何方雪?雨渍添来隔宿痕。却喜诗人吟不倦,启令寂寞度朝昏? 其二为: 蘅芷阶通萝薜门,也宜墙角也宜盆。花因喜洁难寻偶,人为悲秋易断魂。玉烛滴干风里泪,金莲隔破月中痕。幽**向嫦娥诉,无那虚廊月色昏。 雪雁也极喜欢这两首,一时间竟在那看了半天,特别是那第一首,只觉得读来满口生香。 一时间黛玉过来,见了道:“你们都得了?”这才提笔开始写。众人围了过去,见她头一句写道“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湘云便喝彩起来,只说“怎么想到的”。 又见第二句是“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半缕魂。”众人皆叫起好来。再看底下。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众人看了,都道:“是这首为上。”李纨也点头称赞道:“这首风流别致当为榜首。” 又论其他诗来,有觉得湘云的好,也有觉得宝钗的不错。大家只让雪雁定夺,因她为东道主。雪雁笑道:“既然如此,我倒是喜欢云丫头的第一首多些,自然云丫头为二甲。” 众人又道:“是极。”一时间欢欢喜喜把那诗句又誊抄了一遍,也有抄了黛玉那篇去的,也有抄了湘云宝钗的。 雪雁见三甲已定,便让丫鬟拿了彩头出来。头彩是一方歙砚,众人不禁道:“好大的手笔。”又有二甲是一方端砚,三甲则是那两盆子白海棠。 各人得了彩头都忙着玩赏,黛玉把玩着那歙砚片刻,不禁问雪雁道:“这是你何时得来的,怎么从不曾在家见过?” 雪雁笑道:“昨儿个定了下来,小红听说我要做东道主,便提我朝我哥哥的管事儿提了一回,上午巴巴的给我送了过来。” 黛玉笑道:“成日里见她与你当差比我这儿还勤快,倒是把她给了你还好些。” 雪雁一想,笑着道:“你要给我,我也不推,我这儿只得一人,燕儿管着家里倒也忙不过来。有了她,我也便宜。” 这便叫了小红过来另认了主人,小红忙磕头改叫了小姐,又自去一旁窃喜不提。 这一日玩乐罢了,宝钗提议道:“我好久不曾与姐妹们一起耍过,今日倒叫我心情畅快,何不趁着性子,明儿由我来做东。我哥哥送了七八十斤的螃蟹家去,我想着我们这儿从老太太起,到上屋里的人,各个都爱吃螃蟹。倒不如拿了进来,借花献佛,一起办几桌大的,请了老太太来,一并耍一整天。” 她这样一说,倒叫人显得雪雁小气,只请了几个姑娘,没想着长辈们,雪雁也不恼她,只听别人说话。 果然惜春马上说道:“前儿才在林姐姐那儿吃了螃蟹宴,同郝姐姐刘姐姐她们一块吃的。如今再要吃螃蟹,倒有些腻味了。宝姐姐要请客只管请去,可别算我。” 迎春探春也道:“不大爱吃了。” 黛玉见状笑道:“依我看,那螃蟹是薛姨妈想请老太太吃的,何不放着让薛姨妈来请。宝姐姐只管和我们等着,到时自然少不了叫我们过去。” 宝钗心中恼火,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头应了,将这事儿做了罢。再说笑了一会,就见平儿找了过来,见姑娘们都在后院里,笑着道:“这是闹的哪一出,竟和鹅们兔们凑在一块了。” 湘云抓着一块桂花糕,上来塞进她嘴里,笑着道:“你尝尝,可不比你家的差,今儿林大姐姐做东,请我们吃全鱼宴呢。” 平儿嚼了桂花糕这才笑道:“清早八晨的就知道了,往我们院里又是送鱼又是送点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吃不起呢。这不,二奶奶吃完了只觉得好,巴巴的叫我送了些好茶过来,可不敢白吃你家的鱼。” 雪雁笑着过来,拿她问罪:“你这蹄子,还会不会说话了?怎么就不敢吃我的鱼了?再说这话,日后我可到你家白吃白住去!” 平儿笑道:“哎哟哟,使不得,二奶奶要是知道,我凭白惹了个霸王家去,还不得打死我。” 才说着笑,鸳鸯又找来了,带了几瓶玫瑰露来,笑着回道:“老太太吃了那鱼,只觉得极好,难得是新鲜。这里四瓶子玫瑰露,老太太说给林大姑娘和林姑娘分了。” 雪雁忙接了东西,又叫鸳鸯坐。鸳鸯也不推脱,上来就坐了,也拉了平儿来坐。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宝钗刁难 大伙儿这才知道,雪雁早往各院里单送了鱼和点心过去,只是不提罢了。总比某些人,要做什么都要大张旗鼓的做,弄得人尽皆知才好。谁是真好心,谁是假君子,一作比较,当下立现。 宝钗一时没了脸面,有些坐立不安,但见着鸳鸯来了,仍忍在那里,倒是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鸳鸯听说几个姑娘做了诗,一时兴起要来读了,忍不住拍手赞道:“我这样不懂的人,都觉得很是妙极。倒是不如抄上一份给我,让我带了回去给老太太鉴赏鉴赏。” 众人忙又誊了一份给她,鸳鸯叫人收在盒里,送去老太太那儿,自个仍留下喝酒吃菜。 一群人玩到申时才收了桌子,湘云仍觉意犹未尽,留在稻香村里不曾回去。待众人都走了,平儿也没离开,留下同雪雁说话,雪雁便查着账便应付着,平儿这才发现账本与她们的不同。两人自是又讨论起账本来了。 一来二去,这账本也看完了,雪雁心中粗略估算了下,大体无误,至于细致的,只有等吴均瑜回来了再说。便把自个另作的账本留了,叫了小红来,仍让她把旧账本还回去。 小红因又问道:“头里姑娘们都在,我便没说,芸二爷让我问小姐,家里边老管家派人去铺子里说,少爷留的月钱银子不够发了,问小姐是从铺子里拿,还是小姐这边给。” 雪雁想了想道:“你家去,到我哥哥房里,叫进宝开了我的私库,拿二百两银子出来给了管家,让他先派下去。日后不够再跟我说。” 小红应了就出去了,平儿这才笑道:“你这管家的本事倒不比我们奶奶差,想来你们家也是够富裕的。我今儿才知道,你竟这般不凡。” 雪雁笑了起来:“哪里什么不凡的,家里做着生意。这流动的银子便要备足了,即便哥哥不在,也得应得了急才是。哥哥每次一走,家里都是丢给我管。自然就熟悉了。” 又讲了会子话,燕儿进来道:“方才莺儿过来,送了帖子过来,说是明儿要请小姐和二小姐一道去吃螃蟹宴呢。” 雪雁纳闷问她:“帖子呢?” 燕儿摇了摇头:“我不曾得,是春纤方才告诉我的。好似我们稻香村只送了一道帖子,在二小姐那里。” 雪雁呵呵冷笑一声,挥了挥手让燕儿出去。就听平儿说道:“她也是日渐的怪异了,原性子还好。就不知怎么的,这些日子下来,越发的孤僻。也越发的冷傲起来。” 雪雁微微一笑,看向她道:“你还与她说好话?你难道不知我之前还着了她的道,最是烦她不过的?她性子变成什么样,又不是我害的,犯不着我来同情她。但她若打我的脸。我可没有白给她打的道理。” 快到晚饭时,平儿才走,雪雁出了自个房,到了黛玉那儿,就见黛玉和湘云两人正专心致志的描着花样子。雪雁走进一瞧不由笑了起来,这二人竟是把自个作的诗描了下来,想来是要绣到团扇上头去呢。 “倒是好兴致。也与我描一副如何?”雪雁笑着过去,看着黛玉一手漂亮的小楷忍不住叹道。 黛玉忙不迭笑问:“你要谁的诗?” 雪雁只是笑着就是憋着不说,看着黛玉和湘云两人紧张的看着她,最后噗呲乐了:“你俩的诗,我都爱,所以一人替我描一样。妹妹的诗自不用说。云丫头那第一首也是我的心头爱。” 湘云笑了起来,又说:“那我先替姐姐描了,姐姐把纸拿来。” 一旁早有燕儿去拿纸去了,雪雁看似不经意的问道:“方才听说那位送帖子来了?” 黛玉笔下顿了一顿,抬头道:“你若不去。我也不去。” 雪雁浅笑,发现黛玉还真是了解她。不过倒不能显得她太过小气,便摇头道:“我若不去,岂不是着了她的道?这园子里头,你当她最恨谁?” 黛玉只不过想了一下,便明白了:“既是如此,不但要去,还要打扮的隆重些呢。” 湘云在稻香村待到都天黑了,才回去,晚饭自然是在稻香村里头吃的。黛玉和雪雁送走了湘云,便坐在一起说起今天的帖子来。 黛玉自是奇怪:“她才来京时,最是大方不过的人了,从不见她同谁红脸,或是明面上对谁不耐。探丫头邀社都不曾忘过你帖子,她又怎么会忘记。” 雪雁摇着扇子轻笑道:“她如何会忘记,只不过论身份,我比她还低一层,我曾为奴为婢,她却一直是千金小姐。论地位,她家是皇商,我家不过只是个寻常小商贾。但偏偏我认了个好干娘,生生压了她一头。曾经我见了她也是要屈膝行礼的,如今她见了我却要叫我声姐姐。这样的变化,她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黛玉摇头道:“即便如此,换了以前的她,也不会做出这等失礼的事儿,就算是忘了也不大可能。她那八面玲珑滴水不漏的手段,人人都见识过呢。” 雪雁点头笑道:“是啊,她那时不急,当然有这耐心慢慢来。如今她急了,又恼了,自然就藏不住了。” 黛玉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那样的一个人,竟变成这样。我自替她可惜,偏她还不自知。” 又说了会子话,两人便休息去了,第二天一大早,雪雁便起来仔细梳妆打扮。就连她那套生辰礼物,祝渊送来的翡翠头面,都被她拿了出来,将那垂着八只小蝴蝶的钗子戴了上去。她越是没接到帖子,越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让那薛宝钗呕死。 打扮妥当了,再去看黛玉,见黛玉也是惊为天人,雪雁不由和黛玉对视笑了起来,携手一同找湘云去了。 这回是请全府的人吃螃蟹宴,所以自然要去贾母那儿集合。王夫人和邢夫人被贾母轰了下去,不要她们陪伴,只让那些小辈留在身边。黛玉雪雁和湘云三人到时,三春和宝钗早已到了。 雪雁才一进屋,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到她身上去了,从未见过雪雁正经打扮,没想到装扮起来竟不输给黛玉,倒真的颇有大小姐的样子。 惜春笑着道:“终于来了,宝姐姐才跟老祖宗说起昨儿的诗社呢。老祖宗说看了诗很是欢喜,叫我们今儿仍做诗玩,她也听着乐呵乐呵。” 雪雁三人先给贾母行了礼,又才入了座,姊妹们说笑一回,突然就听宝钗问道:“林大姐姐头上戴的钗子好眼熟,我记得我们家铺子打过一回这样的钗子。这头面可是一共十二件的?” 雪雁心中咯噔一下,看了过去,见宝钗眼中闪烁,面上和蔼微笑,心中不禁道,原来在这儿等着。也不知这薛家和那祝渊到底是什么关系? 雪雁不慌不忙摇了摇扇子,笑吟吟的看了回去,一字一句说道:“这是我的生辰礼物。原是在你家铺子里做的,倒是巧了。” 宝钗一付吃惊的模样,假意道:“原是你的生辰礼物,我头里在哥哥那儿见过一只成品,原还以为是哪家打来做聘礼的。一套十二件,可足足花了两万两银子。” 雪雁轻笑出声:“原来花了这么些钱,不过我哥哥去年送我的礼物也不比这套便宜,倒是今年没什么出彩的。” 宝钗疑惑的歪了歪头,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倒惹的一旁的人好奇不已,到底是想说什么。 雪雁冷笑一声,冷冷的说道:“宝妹妹还有什么要说的,不妨直说,这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得让人心急。” 宝钗忙摆手道:“不不,想来是我记错了。我好像听哥哥说起过,这套头面是天香楼的东家打的,并不是你哥哥打的,况且,这套头面做的时候,你哥哥也不在京城里头。” 众人听了都是大吃一惊,这话里的意思岂不是说雪雁与外男有染?这可是污人清白的话,宝钗这样的性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惜春冷笑一声插嘴道:“只怕不是姐姐记错了,姐姐这样有心的人,又怎么会记错。”这话听着像是帮着宝钗说雪雁,可实际却是在说宝钗别有用心,故意破坏雪雁的闺誉。 雪雁顺着惜春的话,点头笑道:“她是没记错,记得可清楚了呢。我哥哥因今年要去广州,我生辰时回不来,便托付他的好友给我备一份贺礼。平日里哥哥给我的东西都是新鲜的小玩意,如今他好友竟白花银子备了这么一套头面来,我觉得没意思,便拿去赏了人,只留了这两只钗子。不过样子倒也新鲜,我叫人拿来给你们瞧瞧。” 说着雪雁扭头去叫燕儿,让她去把自个赏下去的那几样都拿来给人瞧瞧样子。燕儿才转身去了,那宝钗又道:“是我唐突了,我只是没听说过天香楼的东家与你哥哥是好友,一时困惑了下。” 雪雁冷笑一声,厉声道:“我自个都不知我哥哥有什么至交好友,宝妹妹又如何知道的?敢问宝妹妹是同我哥哥熟识,还是同那天香楼老板熟识?”   ☆、第二百三十三章 藕香榭上 雪雁这话说出来,宝钗当场就愣住了,好在凤姐这时候才来,打破了屋里的僵局。“我又迟了,老祖宗莫怪,艺哥儿早晨吵着也要来,我哄了好久他才作罢呢。” 贾母笑着道:“该抱过来一起玩的,他才多大点,这里都是他的长辈,哪里就据着这些个。” 凤姐一甩帕子:“嗨,他哪是为了玩啊,他不过就是馋那口螃蟹,我同他说了,一会一定送几个过去给他,他就乐得不来了。”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凤姐又道:“如今园子也摆好了,螃蟹也做得了,咱们是不是先往那边去了,边赏花边玩笑?” 贾母带头站了起来,大家伙也忙跟上,就往那园子去了。 桌子摆在藕香榭里头,因那亭子是在水上头建的,还要过一座竹桥,贾母才走上去,宝钗便赶上去扶了,口中道:“老太太放心的走,这竹桥本来就该‘咯吱咯吱’的。” 众姑娘在后头看了,互相使眼色,心里没得悱恻这马屁精儿,一家子的亲孙女,偏她显得孝顺。 进了榭里,见栏杆外另放着两张竹案,一个上面摆着杯盏酒具,一个上头摆着茶具和各色盏碟。那边有两三个丫头扇风炉煮茶,这一边另外几个丫头扇风炉煮酒。贾母忙笑道:“这茶想的很好,地方也干净。” 宝钗得了夸奖,羞的满脸通红,又兀自与贾母客气,扶了贾母去坐。统共分了三桌,贾母,薛姨妈,王夫人,邢夫人一桌。本来邢夫人不肯坐,凤姐上来劝道:“母亲只管坐着享受,还有我们呢。今儿我和大嫂子伺候,用不着母亲动手。” 贾母心情很好,便笑着说道:“你媳妇儿叫你坐了,你就坐下。今儿是薛姨妈家请客,你论理该是客。” 邢夫人闻言,这才挨了贾母对面坐了。另又有宝钗与三春一桌,湘云黛玉与雪雁一桌,凤姐与李纨都设有虚座,但因要伺候婆婆和老祖宗,两人皆不敢坐。 一时间螃蟹端了上来,宝钗又叫人在那边廊上设了两桌,让那鸳鸯,琥珀。彩霞,彩云,平儿去做。又另叫人端了两盘去赵姨娘那儿。 湘云冷眼看着,凑到雪雁耳边悄声说道:“瞧,她依旧是会做人的。你那日不曾给姨娘送过鱼,她今儿倒记得这个。” 雪雁点头笑道:“这本是我的差错,倒论不到她的头上。赵姨娘是探丫头生母,我平日里在这里少,一时也忘了。” 黛玉闻言浅笑啄了口酒,拿眼打量探春,见探春面无表情。她也不多言语。凤姐在贾母那桌伺候着,分别剥了螃蟹让各人吃,之后又转了几桌转到黛玉这桌来,被湘云一把按下,坐在位置上。 雪雁早积了满满一壳子蟹黄,多多的放了酱醋喂给她吃了。又笑着叫她也去把李纨拉来。 凤姐吃的爽快,一口全包了下去。又起来笑着去拉李纨,将嘴里蟹黄咽了说:“快去快去,那桌可有好吃的。”李纨被她逗得直乐,也不客气来了黛玉那桌。被黛玉喂着吃了一壳子蟹黄,又喝了几杯酒。 贾母见状笑道:“可见那两个丫头会疼人,瞧见她们嫂子忙前忙后的,还不忘喂她们吃些好的。”说着又打趣凤姐,“你这嘴馋的,怕是想螃蟹了。这儿还有好多小腿小脐的,快都拿去吃了。” 黛玉如今身子倒不弱了,也敢多吃,只是雪雁怕她坏了肚子,仍只让她吃了两个。一时贾母也不吃了,大家才洗了手都散了。有去看花的,又去逗鱼的,玩了片刻。 王夫人对贾母道:“这里风大,才又吃了螃蟹,老太太还是回房去歇歇罢了。若高兴,明日再来逛逛。”贾母听了笑道:“正是呢。我怕你们高兴,我走了,又怕扫了你们的兴。既这么说,咱们就都去吧。”回头又吩咐宝钗:“莫让你妹妹们多吃。” 宝钗应了,又去送了贾母出了园子,这才回来了,要把桌子移到室内去再摆起来。 李纨忙道:“不必再忙,如今我和你二嫂子才歇下,正经东西都没吃一些呢。等我们吃了再来忙。” 宝钗忙又要人送那热的螃蟹上来,又另摆了桌子让司棋,侍书,入画,小红,书澈,翠缕坐,又叫人拿了花毯铺在山坡桂花树上,叫那待命的婆子和小丫头坐。 湘云在池边逗鱼,见状对身边的探春道:“这就瞧出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了,身边的大丫鬟们招呼着就罢了,粗使的那些,左不过叫她们轮班来伺候,也不使她们站那么久就是了。还巴巴的上果子上点心,没得掉了身份。” 探春忙小声道:“你且住嘴吧,今儿可是吃着她的。她惯会做好人,你管她这些个做什么?你不见二姐姐屋里人,看到她都跟看到自个祖宗似的。要知道这讨好小的,有时比讨好大的还管用呢。” 湘云认真的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有理,前儿我还听林大姐姐说过,要我看紧潇湘馆里的小丫头呢。” 探春叹了口气,拿柳枝打着水道:“二姐姐命好,有这么个好嫂子替她张罗着,我屋里也有不少这样的呢。平日里出个门,前脚我才走,后脚她就能跟过来。说是巧合,哪里又那么巧了?” 湘云皱眉道:“你这样的人,都能被她拿捏了去?你可得使出点厉害的给她瞧瞧,莫给她小看了去。平日里我和林大姐姐都说你是这家里最厉害的一个了,你还不争气着些。” 探春闻言眼睛一亮:“林大姐姐果真这么说我?” 探春笑了,道:“是她说的,你不知道?” 探春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她小时候,雪雁对她并不算客气,还总拿话刺她。可谁曾想,雪雁心中竟对她这样想的。 湘云跟着又道:“林大姐姐还与我说,她才来你家时,为了护着林姐姐,不得不说些顶撞你的话。那时你气焰太盛,她怕林姐姐吃了亏,所以不得那么做。如今林姐姐自个也硬气了,她也不怕林姐姐再被人欺负了去。但反瞧你,又觉得你好似跟以往不同了,再没有那些风采了,只说可惜呢。” 探春闻言,眼睛一红掉下泪来,湘云见了只当自个说错了话,忙同她道歉,又哄她道:“我原不会说话,但凡好话在我嘴里说出来也难听了,你别置气。” 探春抹了眼泪幽幽道:“我并非置气,只是想到林姐姐虽来时只身一人,又有林大姐姐护着她,不免有些羡慕。” 湘云听她这么一说,也恹恹的,口中道:“你们好歹父母都在,我这样的岂不是更要哭了。” 探春忙丢开话题不讲了,指着廊上道:“你看,袭人来了。” 袭人正端着食盒过来,一见贾母王夫人不在,便道:“可是我来晚了?” 宝钗见了她来,忙拉了她过来,按到座位上坐下,叫她一起来吃。李纨丢了蟹壳站起来道:“我有些乏了,回去歇会子。” 宝钗见李纨不大高兴,还不知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忙解释道:“嫂子那儿我已送了两盘过去,嫂子不必担心兰哥儿。” 凤姐酸溜溜的在一旁道:“可见的有些人会躲懒了,早知道我也不这般傻了,还忙前忙后的伺候着,正经也该等席散了再来吃的好。” 袭人知道这话是在说自个,忙站了起来,一脸委屈说道:“我原不知这么早就散了,头里亲自准备了几样点心,所以花了些时间。” 凤姐轻蔑了笑了笑,拿眼盯着她道:“论理也不该我来教训小叔房里的人,可宝玉既然不在,又没个正经奶奶,你这做姨娘的,不该每日替着小叔去伺候太太和老太太?就算没这孝心,做个样子也好。如今我们这些正房的奶奶都在跟前伺候着呢,你倒来拣便宜的了?我倒不知什么时候我能跟姨娘一道平起平坐了!” 说着凤姐又瞧了眼宝钗,冷冷的笑了一声,没再开口。 宝钗面上大窘,她平日里在怡红院与袭人以姐妹相称,一时将这外头的规矩也给忘了。如今让袭人坐在奶奶这桌,岂不是降了这些奶奶们的身份。她知道自个错的离谱了,赶紧圆场道:“这是我的不是,大奶奶二奶奶饶了我这回吧。我不过顺手按了她坐了,忘了规矩。袭人你也莫哭,今儿是我的不对,可别恼我。” 凤姐李纨哪管这些,丢了酒杯手也不擦就走了。只独留袭人站那抹泪,宝钗是一时追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起来。 此时席面上已没人了,大伙各玩各的去了。宝钗忙拉了袭人劝道:“好姐姐,再莫哭了,我真真是一时忘了,并不是故意的。” 袭人擦了眼泪,哽咽着道:“宝姑娘先玩着吧,既然老太太太太都不在了,我自当请罪去。”说着丢开宝钗的手,也走了。 宝钗一时觉得气短胸闷,坐在位置上落起泪来。 ps: 差点忘了,我终于有大神之光了,泪流满面,全订过我的书的同学,记得去领一下大神之光哈~~~么么哒~~~~   ☆、第二百三十四章 打起来了 又说那黛玉和惜春两人在池子里头摘了莲蓬,两人玩的一身都是泥,这才上了岸来。春纤忙上去叫道:“小祖宗,你怎么玩成这样。被大小姐看见可不念死我了,快去换了衣裳来。” 黛玉一时淘气起来,丢了个莲蓬给她,挤了挤眼道:“好妹妹,你且吃个莲蓬,我去吃口酒再来。如今口渴着呢。” 说着黛玉与惜春上了亭榭,忽闻得里头有人抽泣,两人躲在一旁看了,见是宝钗,不禁纳闷。又不好上前去问,怕她更加尴尬。惜春因而在一旁道:“她哭她的,我屋子就在旁边,上我那儿喝茶去,叫春纤把你衣裳拿到我那儿去换。” 黛玉倒是瞧着桌上的螃蟹眼馋,方才只吃了两个,雪雁又不许她多吃蟹黄,怕泻肚子,便不依起来,指着桌子道:“瞧那是刚上的螃蟹,还冒着热气儿呢。等我去拿两个过来,我们回你屋里吃去。” 惜春掩嘴笑了,点了点头。那黛玉便提了裙子,小心翼翼进了亭子,偷偷拿了桌上两个螃蟹,才拿起来就觉得烫手,忍不住一时“哎哟”一声,把螃蟹丢到了桌上。 宝钗被惊动,忙回头看去,见是只黛玉一人,脸色一时沉了下来。她怒上心头一时也忘了许多,将袭人对她发的怒气,一并发作到黛玉身上:“妹妹要吃螃蟹只管大大方方吃了,这般鬼鬼祟祟又是做什么。” 黛玉闻言也恼了:“我见你哭的伤心,怕进来让你尴尬,这才小心着进来。哪里就鬼鬼祟祟了,不过几个螃蟹,谁吃不起似的?” 宝钗冷哼一声,又道:“你若真有这好心,为什么不见你进来劝我,反倒在一旁看戏?且当我不知你那点小心思呢?” 黛玉怒道:“我又有什么小心思了?你倒是把话说个清楚,莫叫我说出好听的来!” 宝钗反笑了起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当你挑拨离间我不知道?见天请姐妹们去外头玩,又是这府的小姐,又是那府的千金。独隔了我出来,让姐妹们与我离了心。你倒是打的好主意。想让我失了人心。” 黛玉也轻蔑了笑了起来:“自个失了人心,倒往我头上赖。我却没见过这样的本事,你倒也不用羡慕姐妹们能去我那儿玩。你自个身份不够,怪得了谁?” 宝钗一拍桌子怒道:“我既身份不够,你又来吃我的螃蟹。” 黛玉不紧不慢坐了下来,拿起一只螃蟹慢慢剥了起来,口中道:“谁叫有人明知我不愿搭理,还巴巴的送了帖子来,要巴结我。如今有人巴结我,我给了面子。还要反怪我挑拨离间,真真叫人听了笑话。” 宝钗走到黛玉跟前,抓着黛玉的手腕对她道:“你再说一次试试?” 黛玉还没开口,就听亭外有人道:“即便说了,你敢如何?” 宝钗一惊回头去看。见雪雁带着众姐妹出现在亭里,她一时慌了,连手都忘了放开。她原以为只有黛玉一个人回来了,没想到姐妹们都来了。 原来那惜春在外头见黛玉被烫了手,惊到了宝钗,本要进来,却听得宝钗与黛玉吵起来了。忙到外头叫了雪雁,雪雁正跟迎春两人摘花呢,听惜春这么一说忙赶了回去。路上又碰到探春和湘云,便一起赶了过来。 几人赶到亭外,正听到宝钗说黛玉挑破离间的事儿,本来三春听了很是气愤。正要进来,却被雪雁拦在了外头,再听了几句,众人都不禁心里对黛玉竖起了大拇指。 宝钗素来最怕人提这身份的问题,三春里头就算探春只是个庶女。身份也比她高的多。只因平时姐妹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并没对她有什么。倒是宝钗自己为着讨好宝玉,反冷落了三春。如今被黛玉说出巴结一词,倒是让三春暗自嘲笑。 雪雁听到那句“你再说一次试试?”就觉得不好,忙进了亭子,就见宝钗抓着黛玉的手腕子。她一股无名之火就上了心头,走上前去,冷冷的盯着宝钗,突地就扇了一巴掌过去。 啪的一声,又响又脆,亭子里又有回音,这一声竟是响了好久才静了下来。莫说三春,就连湘云都呆了。宝钗更是被打的整个人都懵了,半晌醒悟过来,才要发作,啪的又是一巴掌打了过来。 “还不放手?还想挨打?”雪雁冷冷的说道,这里头她最大,就算她打了宝钗,日后只说管教妹妹,没人敢把她怎么样。就算薛家闹起来,她的身份也绝对没问题。 黛玉可是打小就被她娇养着的,宝钗刚才抓着黛玉的手腕,死死的掐着,如今还不放手,过不了一会,黛玉的手腕就要青了。 宝钗闻言,这才松了手来,雪雁忙拉了黛玉的手来看,才拉了一下,就听黛玉“嗳哟”叫了一声。雪雁急忙揭开袖子看了,里头果然青了一块。 “一个商贾之女,就算你是亲戚,也没这凭白被你欺负的道理。”雪雁猛然抬头怒看着宝钗叫道,“你不懂等级品阶,自去问问你姨妈!凭你这身份,莫说捏青玉儿的腕子,就你之前凭白污她的清白,就你之前在老太太那儿企图泼我脏水,我都能让你死一百次。” 宝钗在众姐妹面前被雪雁这样侮辱,自是不甘心的,也叫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奴才,也敢跟我呛声。凭你也敢打我,我家再是商贾,那也是皇商!你不过一个三流小商的妹妹,也敢打我!” 湘云挤了过来,看着黛玉的手腕心疼的不行,朝手腕上吹了几口气,听得宝钗这么说,也气不过抬头道:“宝姐姐慎言,林大姐姐可是打小就认了干爹干娘的,只不过头里她是为了护着林姐姐,才屈身为奴的。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问林姑父。如今林大姐姐可是过了明路的,那天可是各府的夫人太太都来送了礼的。你可别说你不知道,是了,你兴许真不知道。去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你哪里有资格呢。” 宝钗闻言更是怒上心头,扯了袖子就要来打雪雁。三春忙叫了人进来,拉开宝钗,又叫人拿膏药来给黛玉擦。 才闹着,平儿突然来了,见状忙一个拉一个劝的,让两人各自坐了,对宝钗劝了几句,又哄了几声雪雁,这才对下头的丫鬟说道:“今儿这事谁也不许说出去,敢传出去给老太太太太知道了,一并打死。” 来拉架的丫鬟们都是贴身的大丫鬟,那些粗使的只在外头山坡上候着,并不知道,因而都点头保证不会往外说。 平儿又俯身在宝钗耳边劝道:“姑娘好好请个客,哪有不让客人吃螃蟹的道理?再有,你把林姑娘的手给抓的乌青一片,如今就算林大姑娘打了你,到时她只说你要欺负玉儿,她是为了保护妹妹,姑娘你可推不清干系。” 宝钗哭着说道:“我哪里知道这个,我只不过抓了一会,怎么就乌青一片了。” 雪雁在那边听到,举着黛玉的胳膊起来叫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是不是青了?莫要说我诬赖你,妹妹们都看着呢,你只管去你母亲去老太太跟前哭诉去。到时看老太太和你母亲是帮你,还是帮我?” 宝钗泪眼朦胧看过去,果然见那手腕上雪白的肤色上一片乌青之色,她又低头哭道:“我哪里知道她这般娇嫩,不过就捏了片刻而已。我又不是故意的。” 雪雁冷笑一声骂道:“你捏上去的时候怎么不说不是故意的,你捏她的腕子就不是故意的?我打你还不是故意的呢!” 宝钗指着雪雁看向平儿道:“你且看看,她这泼妇嘴脸,哪里像个正经的千金小姐。” 雪雁也扯破了脸道:“我是泼妇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平白无故当众企图污我青白,不成就又想污我妹妹品格,说不过我妹妹就动手动脚。我若是泼妇,你就是那蛇蝎心肠的毒妇!” 探春上来劝道:“姐姐莫恼了,平日里姐姐是个最软和不过的人,何时与人动过气的?我们都知道姐姐是个心肠最好不过的人,今日不过是恼火过分了,再说姐姐教训妹妹,打一两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若哪里做的不好,还指望有个好姐姐来打醒我呢。” 迎春也上前道:“赶紧给林妹妹看看才好,你可是会医术的,你不替她看,谁替她看了?” 黛玉的手腕其实只是看起来厉害,实际上没多大事儿。雪雁和黛玉心里都清楚的很,黛玉平时皮肤保养的好,白的比雪还甚,因此这青色看起来就很显眼。只要不使劲碰,甚至都觉察不到痛的。 倒是黛玉听到迎春这么说,忙在一旁哭着叫疼。雪雁这才赶紧给黛玉揉胳膊,又有入画拿了惜春屋里的膏药来,给黛玉揉手腕子。一群人把黛玉围了个水泄不通,让宝钗看不到里头的情形。 ps: 这章希望别喷我,我终于是忍不住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再见姥姥 黛玉脸上并无泪珠,嘴里呜呜的哭着,一边说着“疼!疼!”,一边惜春往她嘴里塞着蟹腿肉。 湘云揉着快笑断的肠子,指着惜春和黛玉,假装要叫,惜春忙不迭也塞了一条腿肉进她嘴里。 探春一边大声道:“哎呀,这么严重。”一边偷偷回头看,见宝钗已被平儿劝出了亭子,忙叫侍书去亭外守着。 侍书才出去了,就见众人松了口气,又一并轻声笑了起来,可不敢笑太大声儿,宝钗走的还不远呢。 雪雁放了黛玉的胳膊,拿手点了她额头一下,嗔怪道:“死丫头,就因你嘴馋,害我失了分寸。” 湘云淘气,在一旁抓了惜春的手腕,装作方才宝钗的语气道:“你再说一次试试。” 探春在一旁扳着脸过来,嘴里道:“你敢抓我妹妹。”说着假意一巴掌打了过去,湘云还没挨着巴掌,头就一偏,嘴里胡嚷着:“哎呀!打死你姑奶奶了,你这泼妇!” 迎春再忍不住,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直指着三人叫:“罢了罢了,快散了家里的女伶去了,只留你们仨尽够了。演得比她们强!” 众人又笑了一番,湘云却是回头道:“姐姐方才那一巴掌打的真妙,我早见她那般作态不喜了,这一巴掌真真是打到我心里去了。” 惜春也点头笑道:“可不是,分明是她远离了咱们,她倒怪林姐姐挑拨离间,好不要脸。” 黛玉却道:“我本不想与她撕破脸来,只是她送帖子故意不送姐姐那份,我才恼了。今儿怎么也要让她请了客也不讨好,才能顺了我的心。” 众人这才知道雪雁并没得帖子,不禁都道宝钗太过了。迎春不禁担忧道:“瞧婶娘那样,好似想让她嫁到我们家来呢。这样的嫂子进了门,可别闹得鸡犬不宁的。” 雪雁笑道:“以她的性子。又怎会闹得鸡犬不宁。她今日只不过是几件事积在一起,再忍不住发作了起来罢了。日后你们只管看着,她必定会谨言慎行,只图给自己留个好名声。” 惜春冷笑一声道:“那又如何。今日我们早看清她是何种嘴脸。就算在老祖宗和婶娘跟前她还能留些脸面,我们这些人也不是傻的。” 湘云道:“你们不过是小姑子,日后都要嫁出去的,再知道她又能怎样?” 三春都哑口无言了,这倒是没错,只是任着宝钗把家里弄的乌烟瘴气,就算日后她们嫁了人,也不好啊。 这时平儿又回来了,侍书在外头叫:“平儿姐姐来了。”众人忙住了嘴,只见平儿笑吟吟打亭子外头进来。一进来便道:“姑娘们也该回去歇歇了,今儿连午觉都不睡了吗?” 迎春闻言忙道:“我方才觉着有点困,我先回去了。”跟着惜春探春也慢慢告辞回去。只剩黛玉湘云和雪雁三人。 平儿叹了口气,这才道:“这下可不好了,原是奶奶叫我进来拿些螃蟹回去的。这会子主人走了,我还怎么拿?” 湘云笑道:“这有什么打紧?”说着叫了丫鬟进来,给她挑了十几个最大的螃蟹拣进食盒里去。 平儿道:“多拿几个团脐的。”说着在一旁坐了,伸手掀了黛玉的袖子看了看那手腕,忍不住啧啧了两声,“这宝丫头下手可够狠的,尽在这种瞧不见的地方。实在是阴毒。” 雪雁哼了一声,懒得理她,平儿又过来笑道:“哎哟,我们林大姑娘恼了我了,这可怎么是好。” 黛玉和湘云在一旁看笑话,不说话。就见平儿挽了雪雁的胳膊摇了摇她,哄道:“好姑娘,莫与我置气了,我方才可不是向着她说话。只是若不拉着她冷静冷静,闹将出去。你可要吃亏的。” 雪雁冷笑一声,甩开她道:“你也莫来哄我,万没有两处尽给你做好人的道理。你只管向着她去,日后着了她的道,可莫怪我没提醒你。” 平儿收了笑脸,正经说道:“你这人也忒不知好歹了,今儿若是闹去老太太那儿,虽明面上不会说你什么,可你要知道那薛家可都不是什么好人。日后把你动手打人传了出去,你还怎么说亲?她如今不过是自个吃个亏,左不过她也是在园子里说说,也传不到外头去。但凡有那说嘴的小丫头,被我们奶奶抓到,打死她去,看还有谁敢再说了? “再说你今日动手打她本就不对,她再抓着林姑娘的腕子,也不能你来动手。你落了她的嘴里,那还能有好听的?不为你自个想想,也得为你妹妹想想。另有一事我想问问,你头里说她凭白污你青白,是怎么回事?” 雪雁这才不恼了,也一时后悔起来,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打了人呢。要知道她在现代都没跟人打过架啊,今天居然做出这种事。再一想到上午在贾母房里的情形,忽然明白过来。宝钗上午就激得她心中不快,她再看到宝钗对黛玉动手,哪里忍不住。自己岂不是又着了道? 湘云在一旁把两人上午在贾母房里的对话同平儿说了一道,平儿皱了皱眉问雪雁:“这天香楼的东家,真与你哥哥是好友?” 雪雁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他是这么说的。我哥哥平日跟谁来往,与谁做生意,我都不问,又哪里知道这个。” 平儿听完想了想道:“我知道了,不过白问你几句。”说话间螃蟹也装得了,平儿便站起来要告辞。 黛玉与湘云玩的正尽兴,不肯回去午休。雪雁也不想逼着她们午休,干脆一同和平儿回去,顺便去看看大姐儿。 湘云与黛玉一听,也说要去看大姐儿,便四人一道同去。 才走到大观园门口,就有一笑丫鬟找了来,急急忙忙催平儿回去,说是二奶奶找她。 平儿故意逗她:“有什么事儿就这么打紧,我不过被姑娘们留住说几句话,就这么叫人来找!” 那丫头说:“你去不去由你,犯不上恼我,你自己敢于奶奶说去。” 平儿啐了一口,不理她,拉着雪雁等人走了,回了院里,却不见凤姐。却有人来回报,说是上回打秋风的那个刘姥姥和板儿又来了,正坐在那屋里,还有张材家的和周瑞家的陪着。 平儿才走到东厢边儿,就看到三两个丫头在底下倒口袋里的枣子,倭瓜并些野菜。雪雁见状笑道:“怕是来报答你们奶奶了,可见好心是有好报的。” 黛玉早不记得刘姥姥了,还在一旁问是谁,屋里人听见了,忙出来外头来,见了姑娘们和平儿,都赶紧过来行礼。 刘姥姥也跟了出来,见到平儿很是高兴,忙上前来问:“姑娘好?”又说:“家里都问好。早要来请姑奶奶的安,看姑娘来的。因为庄稼忙。好容易今年多打了两石粮食,瓜果菜蔬也丰盛,这是头一起摘下来的,并没敢卖呢,留的尖儿,孝敬姑奶奶,姑娘们尝尝。姑娘们天天山珍海味的,也吃腻了,吃个野菜儿,也算我们的穷心。” 平儿忙道:“多谢费心。”又叫人进去做。湘云黛玉好奇,一并跟了进去。上了主位坐了,就见刘姥姥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她俩,好不稀罕似的。 周瑞家的忙道:“这是史大姑娘,这是林大姑娘,这是林姑娘。都是亲戚家的千金小姐。” 刘姥姥又忙上来要跪了行礼,吓得湘云和黛玉连忙跳开,只说折寿不可如此。平儿进了屋来,见状笑道:“姥姥可不用这样,她们年纪小,您老可别这样。”又拿了果子与板儿吃,叫丫鬟带板儿去找艺哥儿玩。 雪雁去炕上坐了,笑着问刘姥姥道:“姥姥好啊,可还记得我吗?” 刘姥姥眯着眼瞧了半天,忽的道:“哎哟,这可不是那位菩萨一样的姑娘吗,您如今可是发达了,这一身竟跟仙女似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周瑞家的同刘姥姥解释:“那位姑娘本就是林大人的干女儿,以前是还没过明面儿,所以只以丫鬟相称,如今她可是正经上了明面儿的,在家都以大小姐相称呢。” 刘姥姥忙道:“姑娘是好人,终该有好报的。”又在嘴里念着阿弥陀佛的,逗得大家又笑了起来。 刘姥姥一时又说:“头里我也送了一袋去梨香院,说是送给这里的表小姐。可就是那时姑娘们住的地方?” 黛玉点头笑道:“没错,就是那儿。但如今我们都住在园子里头,那儿只怕没人了。” 刘姥姥点头道:“难怪得,出来个小戏子,同我说什么没表小姐这个人,我只得收了袋子,仍放到车上。既是当年的表小姐见着了,我这袋也有着落了。” 黛玉笑着道:“老人家,当年我没出来见你,你可别见怪。如今我见了你,倒觉得亲切,您老今年贵庚啊?” 刘姥姥笑着摆手:“不贵不贵,七十五庚了。” 一屋子主子奴才都被笑的前俯后仰,湘云差点笑得都岔气了,揉着肠子直叫“嗳哟”。 ps: 我最最喜欢的配角又出来了~~~亲爱的刘姥姥~~~~   ☆、第二百三十六章 出手帮助 雪雁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又问刘姥姥:“姥姥多咱家去,要是不嫌弃,去我们那坐坐。我们如今住在园子里头,那园子可好看了。” 刘姥姥“哦哟”了一声道:“小姐请我,我倒是想去见见,只是我这乡下人,哪敢往园子里钻。再说天好早晚了,该家去了,别出不了城,才是饥荒呢。” 雪雁忙道:“有什么关系,左不过一晚,即便出不了城,还怕我们那儿没屋子住吗?姥姥不是还拿了一袋子瓜果要给我们?倒不如一起拿了进去。” 周瑞家的倒是道:“我们也坐了有一会子了,正经该去做事了。倒是帮你去问问二奶奶。”说着便往外边去了。 过了一会回来,平儿问她:“怎么样了?” 周瑞家的笑道:“二奶奶在老太太跟前呢,我原是悄悄的告诉二奶奶‘刘姥姥要家去了,怕晚了赶不出城’,二奶奶说‘大老远的,难为她扛了这些东西来,晚了就住一夜,明日再去。’偏生老太太就听见了,知道了姥姥,又说‘我正想个积古的老人家说话,请了来我见一见。’这可不是想不到的投上缘了?” 刘姥姥忙道:“我这生象儿,怎好见的?好嫂子,你就说我去了罢。” 平儿忙上来劝道:“你快去吧,不相干的,我们老太太最惜老怜贫的,比不得那个狂三诈四的那些人。想是你怯上,我与周大娘送你去。” 雪雁黛玉和湘云也起身说一道去,非要留下刘姥姥在这儿住一晚才行。一行人到了正院,才走到廊边就见玻璃迎了上来,笑嘻嘻的说道:“可巧了,老太太头里还打发人去请几位姑娘呢,说是找不到人。快进去吧,人都来了。” 大家都纳闷,不知贾母叫她们来有什么事。进去了才发现,三春和几位太太奶奶都在呢。 贾母一见她们仨来了就笑着道:“快来,正商议给宝丫头还席呢。” 黛玉听完合掌笑道:“这可好,今儿你请一桌。明儿我还一桌,后儿她再还我一桌。以后日日都有席面吃了。” 屋里人都笑了起来,凤姐笑得嗳哟嗳哟得道:“老祖宗还说我,瞧瞧,真真的油嘴子在这里呢。” 又笑了一阵,贾母问三人道:“你们打哪里来。” 湘云道:“从二嫂子那儿来,对了,方才老太太还说要见那刘姥姥,如今人来了就在外头。老祖宗还见不见?” 贾母忙道:“快请进来。” 这才有刘姥姥进了里头来,战战兢兢上来给贾母磕头行礼。贾母忙叫人扶了她起来,又叫人赐了坐,与刘姥姥好生说话。 三春因没见过这刘姥姥,见她身子骨健硕,回话也清楚。一时只当这位老人不过才半百的岁数。谁知当贾母问了起来,才知刘姥姥竟比贾母还大些。 刘姥姥见那一屋子里头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也不住的拿眼打量,贾母见她这样忍不住打趣问道:“我这儿几个孙女儿如何?” 刘姥姥阿弥陀佛了一声,赶紧道:“头里在二奶奶那儿,瞧见三位神仙似的姑娘,我只当这便尽够了。谁知到到了老寿星房里。竟一屋子的神仙,没得让人看花了眼。” 几个太太奶奶的都笑得不行,那几个姑娘倒是各个臊的脸红耳赤,各自拿帕子遮了脸去。 正说着,凤姐命人来请刘姥姥去吃晚饭,贾母又将自己的菜拣了几样。命人送过去给刘姥姥吃。 姑娘们也不回去了,就在正院里同贾母一并吃了,吃完了仍留下听刘姥姥说那乡野趣事。 雪雁知道这些大多都是刘姥姥编出来,哄太太姑娘们开心的,便也没多大当真。不过这回刘姥姥就没说那抽柴火的小姑娘了。只说了几件什么信佛的奇闻趣事。 到了酉时八刻,雪雁有些坐不住了,频频打着哈欠。贾母见状忙提起头里说的还席一事,湘云笑着道:“依我看,既没有外客,也不必麻烦。谁素日爱吃的,拣样儿做几样。也不必按桌席,没人跟前摆一张高几,个人爱吃的摆上去,再做一个什锦攒心盒子的点心,自斟壶,岂不别致?” 众人听了都道:“很是。”贾母便让凤姐安排厨房,又说明日早饭也摆在园子里吃。商量罢了,姑娘们才起身告辞,各自回园子去了。 次日清早起来,天气晴朗,李纨一早就看着婆子丫鬟们打扫院子,预备桌椅。这些暂不提,只说黛玉这边大早的起来,也忙乎开来。因贾母昨晚说过早饭摆在园子里头,也不用姑娘们再去晨昏定省,又要带着刘姥姥逛一圈,想必各屋都会去到,便叫人打扫起稻香村来。 雪雁也早起来了,叫人拿了栅栏将那放养的鸡鸭鹅兔都圈了起来,免得乱跑惊到贾母,有叫人把菜园整理了一番,免得太乱让庄稼人看了笑话去。接着又跑去果林里摘了新鲜的果子下来,备好准备招待客人。 早有小丫鬟来报信儿,说是老太太进园子了,先去了沁芳亭,只怕一会先去潇湘馆那儿。雪雁算了算,去完潇湘馆,挨着就是她们这儿了,便赶紧回屋收拾自个去了。 黛玉也听了消息,此时忙着焚香熏屋,又换衣裳。好容易弄好了一切,就听小丫头又来报,说是从潇湘馆出来了,正往这边来。 雪雁和黛玉忙叫人大开院门,亲自在门口等着,果然一会子功夫就见一伙人慢慢往这边来了。 到了跟前,两人才见过贾母,行礼问安,又同后头跟着的王夫人邢夫人问安,再同薛姨妈问了安,才一抬头,想叫声姥姥好,见那刘姥姥一头的花,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姥姥颇害羞,扭捏着道:“我这老了老了,也能老风流一把。姑娘们可是吓着了?” 雪雁憋着笑,强忍着笑意道:“谁替姥姥戴的,姥姥还不摘了摔到她脸上去。”说着又上前摘下两朵来,另别到衣裳上去,头上的花也调整了下位置,倒是好看了起来。 凤姐上来拉着她的手道:“哎哟,你这手巧的,比我这笨手笨脚的不知道强了几百倍去。瞧瞧,这一倒持,可不比方才好多了。” 雪雁留在后头笑着打趣她:“果然是你闹的鬼,好好的老人家,被你弄得跟老妖精似的。” 凤姐见人都进了屋,仍拉着雪雁在后头,雪雁见状知道她有事要说,便拉着到去了菜园子边上,凤姐才道:“昨儿个你平儿姐姐回来同我说了,我叫你琏二哥哥打听去了。那天香楼的东家,说是有点来头,只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而且他好像与薛家很熟,怕是别有目的的。你可当心着点,日后莫再与他来往。” 雪雁点头笑道:“我猜着了,原也不准备理他的。只是我哥哥如今不在,也没人替我在外头挡了。这可怎么是好?” 凤姐嗤的一声笑了:“这有什么,你哥哥不在,你哥哥的兄弟在呢,你链二哥哥昨儿听说了这事儿,说是替你张罗去了。你且放心在园子里住着,他再有三头六臂,也不敢对咱们家怎么样。你若还不放心,最好写封信去,跟你干爹说了。以你干爹的本事,一个小小的天香楼东家,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雪雁听了有些犹豫,她咬了咬牙凑在凤姐耳边道:“这事儿,我就是怕给干爹惹了麻烦,才不想与他提起。我听说,那天香楼的东家,是前朝的皇室后代,原是出家当了和尚,现如今还俗出来开起了食肆。嫂子你想,这样的人,若是我干爹插了手,万一日后被政敌诬陷,说他与前朝势力有所勾结。岂不是害了我干爹?” 凤姐“嘶——”了一声,忙问:“此话当真?你是如何知道的?” 雪雁倒也不避讳,直说道:“千真万确,是他本人亲口对我说的。我那日帮我们太太去天香楼买樟茶鸭子,被引到后院休息,那东家现身亲自说给我听。” 凤姐皱着眉头想了会子,又道:“此事倒是关系重大了,若真的如此,只怕我得回了老太太知道。” 雪雁忙拉着她道:“万万不可,若是知道我与外男私自见面……” 凤姐忙笑道:“嫂子还会害你不成?我只说是我打听来的,这事儿如果是真的,凭着那人与薛家相熟,只怕日后万一有个什么,薛家的姑娘常年住在我们园子里头,我们府里也逃不掉干系。这事儿不与老太太回明了可不好,这牵扯到我们家的生计大事,妹妹且答应嫂子这一回,你放心,嫂子不会骗你。” 雪雁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换了别人,我再不能同意的。但是嫂子你说的,那就没问题。我相信嫂子!” 凤姐欣慰的笑了,拍了拍雪雁的手,就听得远处有人叫道:“好啊,你们俩个竟躲到这儿来玩,可叫我好找!” 两人一齐望了过去,见湘云远远的站在墙根底下朝她们招手呢。   ☆、第二百三十七章 自个作死 雪雁同凤姐过去了,跟湘云一道回了屋里,就见众人分别在堂屋里坐了,贾母正跟刘姥姥说笑。雪雁忙叫人拿了新鲜的果子上来,笑着对贾母道:“这是我们这儿的果树结的果子,老太太尝尝新鲜。” 贾母笑着叫人拿了一个桃上来尝了,只觉得水多肉厚,味道又甜,竟不住嘴馋吃了半个。而后擦了嘴笑道:“好丫头,这桃儿怎么种的,竟比外头的还好吃些。” 黛玉在一旁抿嘴笑道:“这是打外头让我干表哥寻来的好种子,说是名叫水蜜桃的。” 贾母笑道:“好名字,可不是水多,又像蜜一般甜。”又对其他人道:“你们也别看着,都尝尝,正经是好味道。” 众人这才都尝了,直说好吃,连那刘姥姥都一口气儿吃了两个,又问人要第三个。雪雁忙笑着阻止了,对刘姥姥道:“姥姥,这桃饱李泄,一会儿还要吃早饭呢。这会子桃儿吃饱了肚子,早饭还如何吃的下?我这儿还有很多,赶明儿姥姥要走时,我叫人摘一筐下来,给姥姥带着。” 刘姥姥“嗳”了一声,又笑眯眯的扭头对贾母道:“这个神仙似的姑娘,不但长的好,心肠也是没话说的。我头里来过一次,还是几年前的事儿,那会子我们家连锅都揭不开。若不是二奶奶和表小姐接济我一回,如今我也没这能耐送瓜果来孝敬几位。”说着她辛酸的抹了把泪,“如今表小姐仍待我这般好,真真是菩萨一样的人品呢。” 贾母“哦?”了一声,忙问:“还有这事儿?我竟不知道,早该带来见了我的。” 凤姐忙上来笑道:“哎哟,多大点子事儿,哪敢劳烦老祖宗呢。旧事倒不必再提,如今咱们也该往别处去看看了。不然多早晚才能转完?我这肚子早饿的不行了,老祖宗行行好。转完了就叫摆饭吧。” 雪雁感激的朝凤姐笑了笑,贾母就起身要往紫菱洲去了。黛玉雪雁戴着书澈小红跟了出来,到了蓼溆花汀那块,就见几个婆子手里捧着一色摄丝戗金五彩大盒子过来。 凤姐忙问贾母在哪里摆早饭。贾母道:“你那三妹妹那儿就很好。你就带了人摆去,我们从这里坐船去。” 凤姐听说,便回身叫了李纨探春,同鸳鸯胡波带着端饭的人,抄近路去了秋爽斋,就在晓翠堂上摆桌设筵。 而雪雁黛玉,便跟着贾母坐了船,一路说说笑笑到了秋爽斋的外头。雪雁才走到外头,就听到里头鸳鸯说:“很不与奶奶们相干,有我呢。” 雪雁知道。只怕是鸳鸯出主意要拿这刘姥姥逗趣了。但她虽可怜刘姥姥,却不会傻傻站出来出头,只得跟着众人乐了一番。一顿饭让雪雁吃的食不知味,恹恹的吃了两口便吃不下去了。 吃过了早饭仍逛园子,又在探春那玩了片刻。出来接着就是逛到薛宝钗那儿,贾母见薛宝钗房里没什么摆设,果然不大满意。薛姨妈却口口声声道薛宝钗打小便是如此,不爱金银之物。 雪雁听了在后头止不住冷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仍被薛宝钗和薛姨妈听到了,两人回头看了雪雁一眼。薛宝钗那脸色就变了。薛姨妈过了片刻也反应过来,拿眼止不住的瞧雪雁,但见雪雁并不言语,这才松了口气,仍去笑着应对贾母。 探春好奇,扯了扯雪雁的袖子。低声问她:“你方才笑什么?” 雪雁只是浅笑摇了摇头,示意她现在不可说,探春这才闭了嘴,直到众人离开蘅芜苑,去到了缀锦阁。探春才又找了个机会,拉着雪雁问。 雪雁这才轻声道:“去岁我干爹还没回京时,有一年过年,我去薛家外头的宅子看过一回。她屋里可摆的华丽着呢,连战国时期的青铜器都有,一应摆设全是金贵的东西。怎么到了园子里头,就突然不爱摆设了。” 探春立刻了然,嗤笑了一下也不说什么了。两人后头进了屋,探春自拉着自己姐妹去嚼耳朵去了,迎春惜春听了,也是但笑不语,只看了薛宝钗两眼。 薛宝钗知道雪雁定是同姐妹们说了自个在家时的情形,但此刻她母亲话已说死了,再来反驳也没意义,只得忍气吞声坐在屋里。 一时间又有文官上来问唱什么曲,贾母只说让他们自个挑那练的好的奏来,文官便又回了藕香榭不提。 这里凤姐带人已摆上了桌子,又上了酒来,雪雁因想到这次是要行酒令的,她又不会这玩意,便轻声对凤姐道:“好嫂子,一会击鼓传花,可莫传到我这里来。我不会这酒令,怕丢了脸面。” 凤姐只冲她眨了眨眼笑了下,就没再说话。雪雁放下心来,坐了下去,果然不一会便要行酒令,又开始击鼓传花。 果然那刘姥姥最后轮到她,便说了个跟书中一样的酒令出来,逗得大家乐得不行。后藕香榭那儿又奏起曲子来,惹得刘姥姥随乐起舞,逗乐众人。 雪雁脸上笑着,心中却不喜,看了一会没了兴趣,便下了炕套上鞋,出了缀锦阁来,到外头透气。 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后头有人叫她,她回头一看,忍不住就呵呵了。 来的人是宝钗,她今儿粉涂的有点多,只怕是昨天被雪雁打完留了印子,雪雁只冷笑看着她走来,直至宝钗到了跟前,雪雁才道:“找我何事?” 宝钗微微一笑,上来想拉雪雁,却被雪雁闪身躲了过去,宝钗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语气哀哀道:“姐姐这是不肯原谅我了?我昨儿也不知自个手劲那么大,姐姐打我打的对,还请姐姐别再跟我一般见识了。” 雪雁也不理她,走至空旷处,再没假山树木遮掩,她才放心不会有人偷听了。宝钗见她这般谨慎,也不知她是何用意,还在疑惑就听雪雁道:“薛宝钗,我们两个打开天窗说亮话。谁也别憋着。我可受不了你在我跟前装模作样的,我看了你这贱样就烦。你明知道我烦你这套,还想跟我好好说话就把你这模样收起来。” 宝钗闻言目瞪口呆,看着雪雁半晌话都讲不出来。要知道这宅门里头,就算恨死一个人了,表面上都得和和气气的,从不曾有人像雪雁这样,不但直呼其名,还口出狂言,这般不客气。 宝钗心中只道这人没有教养,自己不与她一般见识,才要开口就听雪雁又道:“你今儿要是再给我装模作样,就休怪我再给你两耳光。你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那天香楼的东家是怎么回事。你比我还清楚。你要是做着狗一样的事儿,还给我装小姐,你就别怪我说出什么好听的来。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我不耐烦跟你虚与委蛇!” 薛宝钗怔住片刻,终于也放开了伪装。冷笑一声道:“你要是早与我帮忙,我也不会另找帮手。如今我不想嫁给宝玉了,你若是替我引荐几个夫人倒也罢了,你要是不帮,你且等着吧!” 雪雁啧啧了两下,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尖酸的说道:“哎哟哟。有人真当自己国色天香了是吧。肥的跟猪一样,还指望有人看上你?你要害我,尽管来试试,我弄不死你。你哭,你有本事大声哭。惹来所有人,我就当着她们的面把方才的对话说一遍。我不过是个奴才提上来的。没分寸没规矩也是小事。可你自己掂量掂量,自己有什么后果。” 薛宝钗本因为雪雁一句“肥猪”气得哭了起来,她本来没那么胖的,只是对比其他姑娘,确实丰满了一些。可才哭了一下。就被雪雁的话吓得擦了眼泪,怒瞪向雪雁。 “我今儿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只当自己是个藏的好的,万没想到跟你比起来,真真是小巫见了大巫。你往日在众人面前装着大度软和,装着好说话,原来竟内里这般恶毒。”薛宝钗不由气得骂道:“你这嘴脸若是被林妹妹知道,你想想她作何感想?” “我需要作何感想?”宝钗才说完,她背后就有人说道。宝钗一惊回头一看,见是黛玉盈盈而来。 雪雁是早看到黛玉过来了的,她倒是不怕,黛玉是最知道她的性子的,果然就听黛玉在背后反问了一句,把宝钗吓了一跳。 “我须做什么感想?我姐姐打小护着我,若不硬着一点,哪里护的到我?为了我,姐姐为奴近十载,如今姐姐当了小姐,还不能硬气点,岂不是白叫我心疼?”黛玉笑吟吟的边走边道,走至宝钗跟前,绕了她一圈,上下打量一番,那模样像极了方才雪雁的样子。 宝钗一看心觉不好,果然就听黛玉又道:“原先你才来京里,我对你如何?你三番几次想利用我,我又对你如何?若不是你对姐姐不敬,几次加害与她,我又怎会这般不待见你。自个作死,还要怪到别人头上,你可真真是天下第一人。” ps: 作死这个词最近很流行,怕大家以为这个词是新词,解释一下。 作死这个词,并不是最近发明的网络用词,而是早就有的。这里可以给大家几个例子,看看出处。 《陈州粜米》第一折:“你这个虎剌孩作死也。你的银子又少,怎敢骂我?” 《水浒传》第二七回:“那妇人(孙二娘)笑着寻思道:‘这贼配军却不是作死,倒来戏弄老娘!正是灯蛾扑火,惹焰烧身。不是我来寻你。我且先对付那厮!’” 《西游记》第三五回:“行者骂道:‘你这伙作死的毛团,不识你 孙外公 的手段!’” 《红楼梦》第十一回:“ 凤姐儿听了,哼了一声,说道:‘这畜生合该作死,看他来了怎么样!’” 《红楼梦》第七二回:“﹝ 鸳鸯 ﹞因点头道:‘你也是自家要作死哟!我作什么管你这些事坏你的名儿,我白去献勤儿?’”   ☆、第二百三十八章 宝钗训人 雪雁笑道:“你好好的不在屋里吃酒,跑出来做什么?” 黛玉过来靠着她,撒娇道:“头里吃多了酒,只觉着昏沉沉的,想回去歇会子,才走了两步见你二人在此处说话,就走了过来。谁知听到她这般说你,我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她昨儿就在老祖宗跟前说你,又被你打了,我怕她心生歹念,便过来瞧瞧。” 宝钗见她俩视自己为无物,竟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说起自己,忍不住一时沉不住气,厉声道:“既然话不投机半句多,那我也不自找没趣,指望你二人日后离我远些,莫再载到我手里头。” 雪雁上前一步,吓得宝钗赶紧后退,雪雁轻笑道:“你这纸老虎的样子,吓唬谁?莫说我昨日打你,今儿我就算当着众人的面动手打你,也能寻出个理由叫老太太和你母亲不敢发作,你信不信?” 宝钗憋得一脸紫青之色,愤愤然甩袖子离开,仍回了缀锦阁里。黛玉见她走了,冷笑一声,转头又对雪雁道:“我若不是见到她偷偷跟了出来,怕你有事,我还在里头玩呢。姐姐倒好,酒也不喝,曲也不听,跑来外头做什么。” 雪雁失笑道:“怎么就轮着你替我操心了?我不过是听闷了出来走走。再说我也见不得这屋里的人拿人取乐,那姥姥虽是贫寒人家,但为人正直又是个知恩图报的。我见她们拿姥姥取乐,心中不大痛快。” 黛玉掩嘴笑起来道:“你这判若两人的样子,若是不大熟悉你的人,只当你是装的。但我却知你是真心怜惜她,想来她也是可怜之人。若不是家里实在无法,谁又愿意卑躬屈膝强颜欢笑?虽她此次来,只为了报答当日救济之恩,但我寻思着,等她走时。仍给她带些东西回去才好。” 雪雁诧异,自己并没太教黛玉这些众生平等之事,黛玉又是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书中她可是把刘姥姥比作母牛。后来又比作蝗虫的。怎么会改变这么大? 黛玉见她这样的表情,认真起来,横了雪雁一眼道:“姐姐难不成觉得我瞧不起她,也以她作乐不成?” 雪雁忙笑道:“并没有,只是你打小便是千金小姐,又怎会觉得她可怜?” 黛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姐姐不知,我方才同凤姐打听过这姥姥家里的事,她家原也是做官的,因同王家同处做官。这才联了亲。他们家并不是那历来当奴才的,但却沦落到为了生计这般作态。怎么不叫人心酸?” 雪雁忙道:“即便是几代庄稼人,也不可小瞧。虽地位不高身份不同,但仍是自由人,有着自己的尊严。我们这样的人。只能瞧见人家逢迎拍马,心中不耻。但细想之下,他人逢迎拍马之后,也许有着说不清的苦衷。” 黛玉一时琢磨着雪雁的话,心中有感,雪雁也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忘了动弹。姐妹俩站在那吹了半天的风,就听得有人叫道:“小姐好叫我们找的。好好的屋里不坐,非要出来站着吹风。” 黛玉雪雁齐齐回头,扭头一看见是书澈,不由笑了起来。书澈又道:“小红只当小姐们家去了,还巴巴跑回稻香村去了,得。我还得再叫人去叫她回来!” 黛玉问她:“你自在里头玩你的,又出来寻我做什么。” 书澈叫完个小丫头去送信,这才回道:“老太太要去栊翠庵了,只不见你二人,便叫我们来找呢。还不快去了。免得我们又被挨骂。” 黛玉和雪雁这才携手回了缀锦阁里,就听湘云叫道:“她们俩指不定又去哪玩了,竟也不带我去。” 黛玉笑道:“哪里就玩去了,不过一时喝多了酒,出去散散热气。” 贾母正要出发,见黛玉进来了,拉了她道:“走,我们去栊翠庵喝茶去。” 雪雁笑着退后,跟在后头三春里头,见宝钗仍是钻在王夫人身边,不由好笑,刚才还说不要嫁给宝玉,转了个脸又去巴结未来婆婆了。这绿茶婊做的还真彻底! 惜春悄悄问她方才做什么去了,雪雁又拿散热做由,惜春冷笑一声,道:“你只当我年纪小好哄骗?我方才都瞧见了。” 雪雁噗呲一乐,捏了捏她的脸道:“好个厉害的四小姐,你看到了又如何?不过是那胖子过去想跟我装模作样,被我又骂了一通罢了。” 惜春笑的嗳哟一声倒在雪雁身上,拉着探春道:“你听听她怎么叫的?你可听到了?” 探春也是笑的不行,话都说不出,只点头。迎春笑过一阵倒也罢了,拉了惜春起来道:“你别闹,这话只我们几个人之间说说,万不可传了出去。” 雪雁点头道:“还是二妹妹懂道理,若是当着丫鬟们的面这么叫,不到一天功夫,整个园子里只怕都叫她胖子了。万不可这样,以后我们私底下这么说就行了。” 迎春又笑道:“你年纪最长,不说带着我们学好,竟这般淘气。” 雪雁眨了眨眼睛,带着三春跟上队伍,又往栊翠庵去不提。 栊翠庵里,妙玉已叫人端了茶来,雪雁进来一瞧,黛玉已不在了,就知是去妙玉房里吃体己茶去了。便也不管她,自个留下与湘云和三春说笑。 又玩了一阵子,贾母又说不大舒服,众人这才散了。雪雁去妙玉房外叫了黛玉出来,两人一道回了稻香村里。 正商量着该送刘姥姥些什么,湘云又来了,笑着问道:“你们知道不,头里刘姥姥离席如厕,是去了哪儿?” 雪雁自然是知道的,但也只说不知,就听湘云道:“她竟跑去怡红院,在宝玉的床上睡了个午觉,真真笑死人了!只可惜这宝玉不在,要是他知道那刘姥姥跑去他床上睡了,只怕要大发脾气摔碗砸杯子的了。” 黛玉笑着摇头,说她淘气,又问她:“刘姥姥明儿就家去了,我和姐姐都要送她些东西带走,你有什么要送的没有?” 湘云闻言坐下,仔细想了想,叹了口气:“我婶婶又不曾给我许多零用,我如今也给不了她什么。那绦子帕子的我倒是有,但给了她也不实在。倒凭添她途中的负担,好没意思。” 雪雁点头笑道:“你能这般想就是好的,我与玉儿方才都说,一并连你的名字送了,你可愿意?” 湘云忙笑道:“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好姐姐,你们要送些什么?” 黛玉便道:“头里她爱吃桃儿,我们这儿最不缺的就是桃儿,便送两筐桃子于她,她带回去或吃或送都是好的。再有那扬州的特色点心,叫我家的厨娘赶制些送来园子里头,包好了给她带去。” 湘云又问:“如此一来,以我的名儿送她什么好呢?” 雪雁笑道:“我家里还有许多料子,都不是什么好的,原是备着给我家下人做四季衣裳的。但我哥哥买的太多,年年都有剩的。这剩的又没人要了,留着库里也是麻烦。我寻思着,派人家去送信,拿到园子里来,挑那不大旧的,一并都送给她了。这个便挂你的名儿可好?” 湘云果然满意,只说果然周到。又说要去写两幅对联送与她去,好叫她回去挂在门上。 雪雁干脆叫人拿了文房四宝出来,让湘云就在这儿写了。 一并准备妥当,第二日都送去凤姐那儿。凤姐让平儿一一交代给刘姥姥,那刘姥姥感激的又跪下来,朝着园子的方向磕了头。 雪雁和黛玉并没出去送,两人早起就有人来报,说是老太太昨儿个在园子里头吹了风,身子不好,叫姑娘们不必再去请安了。 两人也乐得清闲,只去太太房里转了一圈,又一起去找湘云。才走到潇湘馆外头,就见丫鬟们站在外头,翠缕一见两人,忙迎了上来。 雪雁问她怎么不进去伺候,就听翠缕道:“前脚宝姑娘才来,赶了我们出来,脸色好生严肃,我们也不知为何。” 雪雁点了点头,让她仍在园子里头候着,跟黛玉两人瞧瞧进了屋,才进堂屋,就听到里头说:“昨儿行酒令,你说的是什么?我竟不知是那里来的。” 雪雁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事儿了,这湘云顶了黛玉的包,跟着宝玉看了“闲书”,想来昨天她出来后,里头行酒令,许是湘云把那书里的话说了出来。但她又一想,书里酒令中的话其实并不是看闲书看来的,而是黛玉当时隔墙听小戏子练戏时唱出来的。 果然就听湘云里头说道:“我说什么了?你倒是说清楚些,莫在这里装神弄鬼的。” 接着宝钗又道:“什么良辰美景奈何天?好一个纱窗也没有红娘报,你是从哪看来的,还要我说多清楚?”接着又是她那番大道理,什么家里哥哥淘气,她也跟着看了些闲书之类的话。 雪雁跟黛玉在外听着,等宝钗说完了,雪雁这才鼓起掌来,口中叫道:“好一个宝姑娘,好一个苦口婆心,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真真是给我们做了个榜样。”   ☆、第二百三十九章 惜春请假 雪雁的话说完,果然就见宝钗怒气冲冲走了出来,见到雪雁立刻怒道:“你欺人太甚!” 雪雁呵呵冷笑一声,横了她一眼:“方才是谁循循劝诱,说她年轻时也是个淘气的,那《西厢》什么的都看过?我们这里可是没人看过的,你自个看了那闲书,还来教训云丫头,岂不是贼喊抓贼。” 宝钗慌忙道:“我那是年少无知时看的,现在早丢开了。” 黛玉笑道:“既是丢开了,怎么就记得那么清?只不过,方才你拿出来教训云丫头的那几句,可不是什么闲书里头的。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头里我们家开戏,里头有一出,就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姐姐,我记错了不成?” 雪雁点头笑道:“那是元稹的《会真记》,原就是戏本,头里我在园子里逛时,听那小戏子练曲儿,也唱过这一段呢。” 湘云这时才不紧不慢的出来,笑眯眯的说道:“可不是,前儿我在沁芳桥那儿听到小戏子们唱的,不过就是说了戏里的词儿,怎么就被误会成看了杂书了。” 其实湘云刚才自己也糊涂了,她对这两句有印象,但不知是哪里听来的。方才听宝钗叱她,她也慌了神,这才不曾想起。被雪雁和黛玉一提,倒记起是哪儿听来的来。 宝钗这才想起,好似西厢记是被写成了戏本,一时间脸涨的通红,说不出话来。 雪雁冷笑,绕着她转了一圈,嘴里啧啧说道:“好一个不出闺门的千金小姐,好一个知书达理的姑娘,竟看了那连男子都不敢看的*,真真是让我长见识了。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指望我们看不出来呢?劝你趁早收了这心思,莫在姐妹身上白花力气。如今宝玉不在。你还不正经巴结他小老婆去。跑来我们这里丢人现眼的,岂不是自取其辱。” 宝钗被这一通排揎挤兑的怒火中烧,偏生雪雁又是个狠的,万一撕巴起来。自己只有一人,只会吃亏占不到便宜。她心中更加恨起雪雁来,巴不得把雪雁剥皮抽筋碎尸万段了才好。 原本宝钗拉拢了湘云,就觉得万事大吉了,那湘云又是侯门之女,又天真无邪很好掌握。可谁知突然之间湘云就被雪雁和黛玉拉拢了过去,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对她冷淡了起来。宝钗原以为抓到了痛脚,可以好好的教训湘云一番,让她重回自己身边,可谁知到竟弄巧成拙。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宝姐姐想来是病还没好,脑子便有些个不清楚了,还请宝姐姐快些回去休息吧。不过这潇湘馆,日后可不敢再让宝姐姐来了。这样不自爱的女子,来了我这里。我还怕坏了我的名声呢。”湘云毫不客气的又补了一刀。 宝钗简直站都站不稳了,踉跄了一下,低头打了帘子出去。才出门,就听到屋里头黛玉的声音道:“呸,自个成天看着闲书,还往男人房里头钻,就把人人都想成她那样儿的。真真是不知廉耻。” 宝钗心下一片凄凉,知道自己这是大势已去了。她弄不明白,为何刚进贾府时,人人都称赞她好,可到了最后,人人都不理她。 不得不说。命运弄人。就算宝钗有一百个脑子,也想不出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个知道结局的雪雁在。而如今雪雁成了小姐,年纪又比她大,她再也无法摆出年长的架势,去“教导”各位妹妹了。 宝钗走后。雪雁见湘云和黛玉嘻嘻哈哈的,板下脸来,对她二人道:“你们随我进来。” 黛玉和湘云不知雪雁为何生气,战战兢兢跟进屋里,就听雪雁道:“今儿这事,玉儿你来说。” 湘云听得一头雾水,倒是黛玉明白雪雁的意思了,一字一句对湘云道:“你今儿被她这般训斥,也是你自个的不对。且不论那话是戏本里头的词句,我们只说你为何让她驱了下人出去。这传了出去,你一个侯府的小姐,还得被一个商贾之女摆弄?再者说,她说你时为何不反驳?岂不是坐实了你看闲书的由头?” 雪雁摆了摆手道:“反不反驳日后再说,今儿只说你这院里,你是如何管的?别人我且不说,为何连翠缕都被赶了出去。她到底是你的人,还是她的人?” 湘云忙道:“翠缕本是老太太给我的,打小伺候着我。是我一时被她气焰吓着,忘了叫翠缕不用出去。等我回过神来,你们都进来了。” 黛玉冷哼一声道:“她又不是三头六臂,你怕她吃了你?你贴身的丫鬟被她使唤,莫说别的,被人知道,还要笑你不够体面呢。” 雪雁劝住黛玉:“好了,这事儿就算了。只是这潇湘馆,再不可这般下去。云丫头成日里往稻香村跑,哪里有时间调教下人。云儿你也是的,怎么都这般年纪了,还正经连个院子都管不住?我们进来时,那丫鬟们各个离正房老远,就算要伺候也听不着。你再过一年也要及笄了的,为何还不长点心?” 黛玉道:“她哪里没心,她自然是有心的,只是这心思偏是向着别人,不往自个身上想。你见她次次来,不是给我们带戒指,就是给那身边的大丫鬟带戒指。人情世故都是明白的,只是对自己倒大意上了。” 湘云被这两个姐姐一左一右都快说昏了,哀叹一声在一旁坐下,无精打采道:“我这才知道惜丫头怎么次次都抱怨教养嬷嬷了,别说嬷嬷,就是这两个姐姐都够我受了。姐姐们,我知道错了,行行好,别说了!” 黛玉和雪雁相视一眼,噗呲乐了,黛玉忙道:“好好好,我不说了,只是你打今日起,每日晨昏定省过后,就回自个院子里,整顿丫鬟。何时整顿好了,何时再出来玩。” 湘云苦着脸道:“我不过在这里头住一段日子,这里又不是我正经家里,怎么就要费这些功夫?” 雪雁正色道:“不可这么想,你要知道小鬼难缠,贴身的丫鬟倒还好,若是你院子里的小丫头到处与人说嘴,先不说别人信不信,这疑惑的种子可就埋下了,日后再有人提起,又将那传言说了出来,岂不是白受委屈?” 黛玉又道:“你如今难不成只得翠缕一人?身边自然应该有其他的大丫鬟,为何每回都不见你带着?” 湘云一听,跨了脸道:“其他的丫鬟都是婶婶给的,我怕带出来,她们总看着我,怪扫兴的。” 雪雁摇了摇头道:“你这丫头,她们也是为了你好,不然为何你婶婶要她们看着你。今儿若是有你婶婶给的人在,她们还会这么轻易就被赶出去了?只怕我们还没来,她们就先护上你了。” 黛玉也道:“住在这里虽是好耍的,但也要当心着些。虽没有猛虎野兽,但有的人,远比那猛虎野兽还可怕。” 湘云撅嘴道:“那就算来了,这儿潇湘馆太小,只怕也住不下去。” 雪雁想了想道:“两个大丫鬟还是住得下的。你只管再叫你婶婶送一个来,那一个便要个厉害的,能管得住下头小丫头们的,翠缕你仍留着,出去玩时带着翠缕。那一个,就留下管家。” 湘云一想笑道:“这倒是极好,我这边给家里写信去。” 才说道这儿,外头素云叫道:“史姑娘在吗?” 雪雁在里头喊她进来,素云一进屋来见黛玉雪雁都在,忙笑道:“真真赶巧了,两位林姑娘也在,倒省的我再跑一趟。我们奶奶说,四姑娘要请一年假。请几位姑娘过去商议呢。” 三人一听,忙随素云去了,到了浣葛山庄的临湘阁外,就见大家都来了,宝钗见了那三人,忙不迭往后站了站,雪雁看了心中冷笑,却微笑上前问道:“才起的诗社,怎么就有人要请假了?” 李纨笑道:“这不,昨儿刘姥姥进来,说这园子同画里的一样,老太太心血来潮,就叫惜丫头把这园子画下来。惜丫头竟说要一年的假,我只说太长了,她还嫌不够呢。” 黛玉闻言忙道:“论理,一年也不多,这园子盖也才盖了一年,如今要画,自然得两年的工夫呢。又要研墨,又要蘸笔,又要铺纸,又要着颜色,又要……”刚到道这里,黛玉自个也忍不住笑了,“又要照着这样儿慢慢的画,可不得二年的工夫?” 众人停了,都拍手笑个不停。只不过宝钗这回可没出来说什么“回想却有滋味”的话来,大家又笑闹了几句,雪雁忙出来说道:“这样画起来岂不是麻烦,别收这些个亭台楼阁不好画,里头还有山石树木,花鸟鱼虫的。若是一个不好,墙裂了,杆歪了,鸟飞进湖里,鱼跳到树上,岂不是麻烦?” 惜春忙道:“那姐姐看,该怎么画?” 雪雁笑道:“当初盖这园子,定是有图纸的,你只管找琏二哥哥去要来,叫人拿到外头去,重拓在重绢上。往年你和玉儿学过几天西洋画,可还留着炭笔?到时先拿那炭笔在绢上做草稿,定下之后再往上着色即可。” ps: 今天有同学问书友群,是有滴~号码是三九四三二二二八~   ☆、第二百四十章 惜春听到炭笔,忽然拍起手来道:“可不是,还有这样的画法。只是我那炭笔不多,又太粗了,画起来一手黑的好不麻烦。” 雪雁笑道:“无妨,我教你个法子,我叫人去外头帮你另寻几根细的炭笔来,你拿粗布在外头缠上一圈,最前头露一点出来,磨到最细再来画。前头画完了,只管拆一圈粗布下来,就能再画。” 惜春忙道这法子好,又问雪雁其他东西要些什么。雪雁回想了下原著,又记不大清楚,怕自己说错了,便看向宝钗道:“你知道的清楚,你来说。” 宝钗忽的愣住了,万没想到这样出风头的机会,雪雁竟让给了她。她原是想听听雪雁说些什么,万一说漏了或是说错了,她也好补上,以显得自个有本事。可谁知道雪雁竟抢了先头,直接让她来说。这岂不是显得雪雁为人大方,不与她一般见识么? 这就叫常年打雁终被雁啄了眼,宝钗往日最喜欢这么拿人做垫脚石,好衬着自己高尚。如今被人反将一军,心中不免觉得恶心。但见众人看着她,她又不好不说。只得上来把要用的东西依次说了出来。 最后商议之下,还是给了惜春半年假。大伙散了之后,黛玉跟湘云仍去潇湘馆玩了,雪雁自个往稻香村走着,路上正碰着平儿。雪雁笑着问她:“去哪里?” 平儿忙拉着她道:“正要找你,快随我去。” 雪雁忙跟着她走,一路又问:“何事这般惊慌?” 平儿压低嗓门道:“你可听见我们的新文了?” 雪雁摇头道:“我没听见新文,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平儿道:“老爷把二爷打了个动不得,难道你就没听见?” 雪雁一惊:“怎么会?早起我听到一句,还当是下人们笑话,正准备去找你奶奶问问呢。” 平儿咬牙骂道:“还不是那什么贾雨村,办路途中哪里来的饿不死的野种!认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来。今年春天。老爷不知在哪个地方看见几把旧扇子,回家来,看家里所有收着的这些好扇子,都不中用了。立刻叫人各处搜求。谁知就有个不知死的冤家,混号儿都叫他做石头呆子,穷的连饭都没的吃,偏他家里就有二十把旧扇子,死也不肯拿出大门来。 “二爷好容易烦了多少情,见了这个人,说之再三,他把二爷请了他家里坐着,拿出这扇子来,略瞧了一瞧。据二爷说,原是不能再得的,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写画真迹。回来告诉了老爷,便叫他买来,要多少银子给他多少。偏那石呆子说‘我饿死冻死,一千银子一把,我也不卖。’老爷没法了,天天骂二爷无能。已经许了他五百银子。先兑银子,后拿扇子,他只是不卖,只说‘要扇子先要我的命。’ “你想想,这有什么法子?谁知那贾雨村没天理的听见了,便设了法子。讹他拖欠官银,拿了他到衙门里去,说‘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把这扇子抄了来,做了官家。送了来。那石呆子如今不知是死是活。老爷问着二爷‘人家怎么弄了来了。’二爷只说了一句‘为这点子小事弄的人家倾家败产,也不算什么能为。’老爷听了就生气,说二爷拿话堵老爷。因此这是第一件大的。这几日,还有几件小的,我也记不清了,所以都凑在一处,就打起来了。也没拉倒用板子棍子,就站着,不知拿了什么,混打了一顿,脸上打破了两处。我这不是找你来过去看看,怕是日后留了疤,脸上看不下去了。” 雪雁一怔,忙问:“贾雨村?这不是玉儿以前的先生?因他品格有失,干爹不给他推荐,他怎么认着你们的?” 雪雁这么一说,把平儿都吓了一跳:“我早说他不是个好东西,偏生他跟二老爷认了宗,二老爷推举他做了应天府府尹。为着这个还没少得罪人呢,原来那个府尹,跟我们老爷是认得的,就因为二老爷把人挤了下去,如今也不跟我们老爷来往了。” 平儿将这其中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原来那贾雨村在林家被辞之后,因郁郁不得志,在外游走,又再次碰见了周瑞家的女婿冷子兴。这冷子兴听说贾雨村被辞一事,自告奋勇替贾雨村寻了关系,让那周瑞家的进去撺掇了一番,贾雨村便和贾政搭上了线。 这贾政历来看中读书之人,贾雨村又是正经科举出身,也曾为过官的。加上朝廷再在复用之时,便把这贾雨村推举了上去,几年之内当上了应天府府尹。 雪雁闻言后摇头道:“这等不忠之人为官,真真是民之憾事。他之前就因为贪污被罢了官,如今爬到应天府府尹的位置,还不知要涂毒多少百姓。” 平儿说道:“这儿应该不与我们相干吧?” 雪雁冷笑一声道:“怎么不与你们相干?他这般做事之人,日后终要被告发。一怒之下,倾动全身。圣上必要拿那推举的人来问罪,二老爷既逃不掉,大老爷又岂能独善其身?不说别的,这贾雨村抢来扇子,日后只要被人告发官候勾结,草菅人命,这一条便够削去爵位,发配边疆的。” 平儿听了大惊,忙拉着雪雁加快步子往家里去。雪雁去到凤姐的院子,一进屋见贾琏半靠在炕上,凤姐正抹着眼泪一口一个混账的骂着,正拿着帕子给贾琏擦脸呢。 “奶奶,林大姑娘来了。”平儿一进屋就叫道。凤姐和贾琏一听皆抬头一看,见雪雁来了,都兀自大喜。 “好妹妹,快给你哥哥看看,有没有伤到筋骨。”凤姐急忙上来拉了雪雁的手道。 雪雁点点头,冲平儿朝外头使了使颜色,平儿会意急忙出去,遣散了周围的小丫头,自个守在廊下。 贾琏和凤姐见她这样,都觉得紧张了起来,雪雁一边拿手轻轻推拿,一边低声说道:“二哥哥可知那贾雨村送了多少扇子过来?” 凤姐一愣,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雪雁摇了摇头:“那贾雨村哪里安了什么好心,他既是二老爷推举的,自然以二老爷命是从。哪里会不知道二房与大房不合之事?如今这般主动帮忙,实则是落了个话柄给人。日后被人告发,他不过是一官半职的事儿,大老爷确实削爵发配的下场。这事须得善后妥当,不被人留了话柄才好。” 贾琏苦笑一声道:“他如今扇子尽失,哪里肯罢休的,只怕再怎么补贴,也不济事了。” 雪雁轻笑了起来:“二哥哥好生糊涂,我只问你,你当时要买时,那呆子说的什么?” 贾琏想了想道:“他说一千银子一把,他也不卖。” 雪雁道:“既是如此,为何只拿五百银子去买?他虽没明说,但底价已经摆明了,定要每把扇子超过一千才肯卖的。二哥哥这般聪明的人,怎么就听不出来?” 贾琏懊恼:“真真是糊涂,当时老爷只给了我五百,我也只是照做,万没想到他还有这个意思。” 雪雁又道:“论理说,老爷也不是气二爷什么,只不过拿着扇子的事儿试探试探二爷。不然老爷怎会只拿五百出来?这天底下子女孝顺父母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老爷只给五百,剩下的银子,二爷只管添上去,将扇子买回来孝敬老爷就得了。如今被二房摆了一道,还得白承他的情不说,日后还要被他反咬一口。这可不是白送了痛脚给人抓么?” 凤姐在一旁听了,大叫一声:“大事不好,这可得快点给那石呆子送了银子过去。万一被人撺掇几句,记了仇来,日后再送银子,他也不要了。” 贾琏忙问雪雁:“依你看,多少银子一把才好?” 雪雁忙道:“他原是开价一千银子一把,但如今白入狱一回,心中必是有怨气的。只怕如今得翻倍才行,二千银子一把了。” 贾琏又苦闷道:“统共二十多把扇子,我倒记不清具体的数目,如今倒怎么算才好?” 凤姐忙在一旁道:“都这个时候了,二爷还管什么数目,就按三十把的量给他算钱,我统共送六万银子过去。想来见了这么多银子,他也能顺顺气了。” 雪雁点头笑道:“正是如此,嫂子动作要快,莫让有心人赶在前头去了。另要他写个收据,按上手印才好。” 凤姐忙掀帘子出去,翻箱子拿银票去了。这六万两银子虽然让她肉痛,可为了日后不被人告发,还得老老实实送过去才行。 雪雁又对贾琏道:“哥哥这儿也不能没有动作,如今哥哥脸上有伤,暂且告几天假,就说摔了一跤,脸上摔坏了。另叫老爷写个请罪的折子上去,将此事一五一十告诉圣上,莫要为自个开脱,也莫添油加醋。此事也要快,切勿耽搁。” 贾琏吸了一口气道:“这又是为何?”   ☆、第二百四十一章 拜师学诗 雪雁笑着摇头道:“哥哥怎么就想不明白,被人告发,和自己请罪,这完全是两种情况。前者,圣上为了留住自个的面子,再对荣国府有情分,也不得不发作。而后者,因银子俱已给了,又告发的不过是个应天府府尹,自己的干系脱了出来。再请罪上表,圣上只会觉得,老爷不以爵欺人,反倒会宽容下来。” 贾琏闻言大笑:“可惜了妹妹不是男儿之身,这样的才智若为男儿,真真是栋梁也!哎哟,哎哟……”贾琏笑的太过,牵动了伤口,一时捂着脸叫了起来。 雪雁替他捏了一遍,笑着道:“还好,并未伤及筋骨,想来老爷不过是做做样子,只是脸上打破了,倒是可惜。好在这点小伤倒不碍事,晚上就可以结壳了,到时哥哥可莫觉得痒就去抓,我给哥哥开个方子,叫人去抓了药来,四碗水煎成一碗服下,早晚各一次便好。再有不可吃乌鱼,红肉等物。辛辣之物也要避讳。” 贾琏这边看完,雪雁出了屋子,就见平儿正听凤姐,好似要让平儿亲自去送。雪雁点头微笑,心想凤姐这会真是聪明了。放在以前,是怕是要说句“我们这样的人家,就算是告我们谋反也是不怕的。” “好妹妹,今儿真是劳烦你了。”凤姐听见声音,见雪雁出来了,忙上前谢道。 雪雁浅笑摇了摇头,她知道如今凤姐跟她算是同一阵线的,凤姐也想着要帮她,她若不替大房这边打算,日后她也讨不到好。 “嫂子赶紧忙去吧,我回园子了。”雪雁笑着说道,又与平儿道了别,这才往园子去了。 才走到半道,见有人往里搬东西,便问二门上看门的婆子:“这是谁住进来了?” 那婆子忙道:“是宝姑娘家的香菱姑娘。听说她哥哥要出门做生意,家里没人,薛姨妈叫香菱进来陪宝姑娘住着。” 雪雁一听,知道这是后头引出诗呆子的事儿来了。只是不知道这回,宝钗与她们交恶,香菱还会不会来找黛玉学诗。 才回到稻香村,就见书澈迎上来道:“头里你们家管事又来了,小红出去问了,说是你哥哥来了信,寄到他那里了。” 雪雁忙回了屋,见桌上就摆着那信,忙打开来看了,里头写的是英文。这回不是拼音不是简体了,倒是奇怪。 雪雁打开信来一看,上头写道:“妹纸,以后写信都用英文吧。我听说有个人给你送了生日贺礼,是天香楼的老板?那人我不认识。你小心着点,离他远点。贾芸给我送过来的调查,他好像身份有点奇怪。 “这次我去了趟马来西亚,本来以为那边会挺好的,可是我想错了啊。马来西亚现在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到处都是猴子,烦死我了。我觉得我还是得去欧洲跑一趟看看。你放心,我一定找到一处净土,给我们做以后的小窝。 “家里的生意,你帮忙看着点。贾芸虽然可靠,但毕竟是古人,很多思想还是守旧了些。你有空帮我教导教导他。别让他把我铺子给弄的不伦不类的。还有,家里有几处庄子,是我临走前买下的。地契都在你梳妆盒的夹缝里,你有空去那儿看看,里头有一个温泉庄子。是我特意买来给你度假用的。有空可以带林妹妹去看看,散散心,总比窝在家里好。 “好妹纸,我会尽快回来的,别担心我。这一次回来了,我就娶你,再不让你离开我了。 “ps:钱随便用,别委屈自己,至于我们的信是谁透露出去的,你别担心,我已叫人查了。” 落款是上个月前的时间,雪雁看了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心中直念叨这个吴均瑜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雪雁坐着伤感了一回,藏起信来,又叫了小红进来,对她道:“你到我家去,拿我那梳妆匣子过来。” 小红应了才要去,雪雁又叫住她道:“顺便给老爷太太那带句话,就说年前记得接我们家去。” 小红回去拿了梳妆匣子回来,又去林府带了信,回来笑呵呵的同雪雁道:“老爷太太都说,十一月就接小姐们家去,还说,下月中要带小姐们去看红叶呢。” 雪雁大喜,她可还没看过红叶呢,在现代时,自己倒是坐飞机路过几次帝都,但都没机会看红叶。如今来了这里,能看到红叶,真是太幸运了。 晚上黛玉回来,听说要去看红叶,也是高兴的不行,扬州可没有红叶看,来了京城这些年,也没阖家出门过,自然也没机会看红叶。 第二日一起来,两人拉上湘云去请了安,回来后就听说忠靖侯府送人来了。三人去了潇湘馆一看,湘云一见来人就小声哀叹了一声:“叫谁来不好,偏生是她?” 来的人,看上去十六七岁,倒还没有嫁人。凤眼柳眉细蜂腰,长的一付好模样。只是见她眉心微蹙,颇有点不怒自威的样子。 那丫鬟见湘云归来,旁边还立着两位小姐,身后跟着丫鬟,忙上来行礼,口中道:“见过小姐,见过林大小姐,林小姐。” 雪雁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笑着问道:“你如何知道我们俩是谁?我们并没见过。” 那丫鬟起了身笑着道:“小姐在府里,日日嘴里不离两位小姐,奴婢见两位小姐样貌气质皆是超品,想来必是林家的两位千金了。” 湘云在一旁笑道:“这是裘烟,我婶婶原来的丫鬟,前岁给了我,做了我贴身的大丫鬟,最是个厉害的。全府上下的丫鬟,俱没有不怕她的。” 雪雁和黛玉都点头,这个丫鬟是个极好的,想来湘云的婶婶也明白要丫鬟进来是做什么的了,所以才派了她来。 “你来了,我便放心了,云儿这丫头,最是个有心又没心的。虽一个园里住着,我又不便管着她的丫鬟,没得叫人看了笑话。你既然来了,便好生替她看管着下人。莫要拘束,有什么只管到稻香村来找我。”黛玉笑着上前道。 裘烟忙不迭福了一福,谢了黛玉,又道:“奴婢才进来,一应东西都没收拾,还恕奴婢先告退了。” 湘云见她下去了,松了口气,雪雁和黛玉都笑了起来,雪雁打趣道:“你这般怕她,想来她管那些小丫头也不在话下了。你倒别对她有所膈应,想来你以前总说叔叔婶婶刻薄你,但我看来,他们倒不曾对你很不好。” 湘云笑道:“那是小时候的事儿了,以前总逼着我学针线,成天叫我做针线活,不给我玩,我便觉得是待我不好了。如今大了,倒也明白他们的苦心了,再不会了。” 三人回房说笑了一回,听得外头裘烟道:“姑娘是哪个房里的,须得我去通报下才好。” 宝钗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是薛家的,你又是谁?” 湘云小声嘟囔了句:“她怎么又来了?真烦人!”跟着对外头叫道:“裘烟,那是薛家的姑娘,放她进来。” 薛宝钗进了屋来,仍跟没事人似的,笑脸吟吟,身后跟着香菱。她一进屋就笑道:“这是哪里来的姑娘,我瞧着面生,倒是生的标致。” 雪雁和黛玉只喝茶不接话,湘云只得道:“那是我的一等丫鬟裘烟,我这边伺候的人不够,我便叫婶婶送了她进来。” 宝钗笑着让香菱进来见礼,雪雁和黛玉都受了礼,就听宝钗介绍道:“这是香菱,我哥哥的妾室。我哥哥昨儿个出门做生意去了,她便进园子来陪我。她听说我们有个诗社,羡慕的什么似的,巴巴的求了我来,要拜师呢。” 说着宝钗指着黛玉道:“那位林姑娘,可是正经的诗仙,你快拜了她去。” 香菱忙上前来要拜黛玉,黛玉忙躲了道:“想学作诗倒不是大事,只是这诗仙我可受不起。再有,也不必特地来行礼,咱们都是平辈,只教你些皮毛就罢了。” 雪雁虽不言语,心中却明白。宝钗叫了香菱进来,只怕还存着依旧想打好关系的念头。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香菱何其无辜,被宝钗当了挡箭牌。让香菱跟着黛玉学诗,湘云这样爱作诗的人,必定也跑不掉。到时她再在一旁笑着搀和进来,多么简单就恢复交往了啊? 这一步,可说真是妙,妙的雪雁都没法反击了。 宝钗见香菱和黛玉说起诗来,找了个借口就回去蘅芜苑了,走时吩咐香菱,到了饭点记得回去吃饭。香菱连听都听不见,正聚精会神的听着黛玉讲诗呢。宝钗见状也不恼,只笑着摇了摇头走了。 宝钗一走,雪雁就坐不住了,拉了拉湘云,往外头堂屋来,穿过堂屋,去了裘烟的小房,此时房里乱糟糟的,裘烟正收拾着箱笼呢,见两人进来很是诧异。 雪雁朝裘烟笑笑,说了句:“不打紧,我找个地方跟你家小姐说说话。”跟着又转头对湘云道:“你们教她作诗可以,但切记莫再被那位骗了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亲戚来了 湘云点了点头:“我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接着又笑:“你可头疼了,我如今不过搀和着一二,她可是正经要拜林姐姐为师的,日后少不了往稻香村跑。” 雪雁掩嘴笑道:“往我那儿跑倒没个什么,我那里看的牢,她想插手也没法子。倒是你这儿,裘烟不知这里头的厉害关系,你可得跟她说个清楚。” 裘烟在一旁道:“林大小姐只管放心,在侯府时,太太就有交代了。我自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替小姐看着。” 雪雁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这才拉了湘云出去。 打那以后香菱便一心求教,时不时往稻香村和潇湘馆跑。而宝钗却出乎意料没怎么跟过来,不过偶尔会来瞧瞧香菱的情形,不过也是打趣一两句就走了。 她这般作态,倒让其他人纳闷,不知这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几天后,平儿又进了园子一次,把之后的事儿告诉了雪雁。 原来那石呆子被抄了家,成日哀声怨气。后头平儿送了银子去,那石呆子开始还不依不挠的,真见到银子的数量了,才立刻偃旗息鼓不再提。说是石呆子,倒也不呆,他也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立了字据按了手印后,就带着银子搬家,到城外买了处大田庄,买了不少下人仆妇,做起地主来。 雪雁听闻这个消息,倒是放心了下来。这件事可是贾府被抄家的导火索,由着这件事,引出许多事来,这才让皇帝一并让人抄了家,削了爵。 如今这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雪雁这才能放下心来。她倒不是想帮贾家什么忙,只是如今她和大房的关系日益渐好,吴均瑜又和贾琏结拜了兄弟。日后也是互帮互助的关系,万没有说置身事外的道理。 要说贾府抄家。其实最大的受益者还是二房。当时抄完家,大房可谓是死的死,散的散。欺男霸女的是大房,放高利贷的也是大房的儿媳妇。所以最后二房倒摘了个干净,又重新拿回贾府的宅子,做了贾府真正的主人,再没人跟他们争抢。 这一招可谓是二房最厉害的地方,看上去是削了爵,可二房仍官职复用,用不了几年,圣上再发发善心念念旧情,这爵位又能到手了。如意算盘可以说是打的叮当响了。 就算当时贾府被抄了家,可这一抄家。二房贪污的账目可就被抹平了。日后圣上再有点赏赐什么的,小日子又能过起来了。 雪雁是不会看着贾宝玉他们家就这么容易过上好日子的,虽然她来这里这么久了,也不过才害过一次贾宝玉,就是金钏那次。其他时间。雪雁其实还是保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 但这并不意味着,雪雁会看着二房侵犯大房的权益。若是必要,雪雁也不介意用点龌龊的手段,反正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雪雁还是会的。 平儿说完石呆子的事儿,又提起那天香楼的东家。对雪雁道:“他最近没什么动静,看起来倒不像是个有异心的。但我们奶奶说,越是这样越得防着他。他若再要跟你见面,你可别一个人去。到时叫上我们奶奶,让我们奶奶会会他。” 雪雁感激道:“多亏着二嫂子二哥哥了,若没有你们。我真不知该怎么是好。如今我哥哥也不在,我这一时也没了主意。又不敢跟干爹说,怕他惹祸上身。今儿得了这个信儿,我这晚上也能睡的安稳了。” 平儿笑着道:“你这说的又是什么话?哪里就这么见外了,早先若不是你帮着我们。我们如今怎么得以脱身出来?也该轮到我们为你做些什么了,你这般惴惴不安的,倒叫我们好没意思。” 正说着,小红找了过来,笑着道:“来了好些个亲戚,姑娘们都去老太太那儿了,小姐也去看看吧。” 雪雁忙问:“是谁来了?” 小红只道:“听说是大太太娘家的亲戚,还有大嫂子的亲戚和薛家的亲戚。” 雪雁心想这只怕是薛宝琴邢蚰烟那些人到了,忙叫上平儿一道,往贾母那边去了。 果然进了屋子,就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大家都在那姐姐妹妹的叫上了。见了雪雁进来,探春笑道:“又来一个。” 雪雁跟着过去一一见礼,见那里头长的最好的,果然是薛宝琴,虽年纪还小,可那样貌体态皆是不凡。里头又只有邢蚰烟的气质最为出众,自带了一股子清冷的感觉,倒像是百花丛中一抹淡绿的兰花一般,散着幽幽淡淡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接近。李纹李绮虽也不错,但因这里姑娘多,倒显得她们没了特色。 因那邢蚰烟气质最佳,又是大房的亲戚,雪雁就少不得更与她亲近些。邢夫人嫁人的时候,因娘家寒酸,怕给人看了笑话,因此嫁妆差不多把一家子的财产都带了出来。她如今心中有愧,也不叫嫂子出去另住,只叫人扫了旧院一间厢房,让嫂子住在里头。 至于邢蚰烟,因是姑娘家的,便叫她与迎春一道同住,因那邢蚰烟性格温厚可人,倒惹的凤姐对她多了几分怜惜,日后很是照顾,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那李纨的寡婶原不欲住在贾府,却耐不住贾母一片热情,最终带着李纹李绮住进了浣葛山庄。 薛宝琴则因贾母喜欢过甚,留在身边同住,倒没有住进园子里头去。 打那以后,一群人更加热闹了,只有李纨一个嫂子年纪稍微大些,其余的人除了雪雁十八了,其余竟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大家也不细分,每日也就姐姐妹妹的混叫。 一日里雪雁与黛玉在房中讨论起家中几个姐妹,黛玉只说她最喜爱的是薛宝琴,又道:“她竟与她姐姐是大不相同的,我也看得出来,宝姐姐处处提防着她呢。想来她已许了人家,又有什么可提防的,真真是凭白伤了姊妹感情。” 雪雁摇头笑道:“哪里就不提防了?她们本就不是一个娘生的,不过是表姊妹,这表姊妹同嫁一夫也不是没有的。想来老太太心里也存了要叫宝琴嫁过来的心思呢,只不过宝琴那样的人物,哪里是宝玉配得上的?真真让人笑掉了大牙!” 黛玉点头笑道:“我也是这么觉着,她家里替的选的梅翰林之子,那是再般配不过的亲事了。那梅家的夫人诸葛氏,我们也见过。最是个和善不过的人了,她日后也不必受欺负。” 雪雁又道:“虽没见过薛蝌,我却听二哥哥说了,那薛蝌可与薛蟠不同,真不愧是宝琴妹妹的亲哥哥呢。这样好的人,我倒觉得与二妹妹相配,若不是我年纪小辈分低,我都想去说道说道了。” 黛玉娇笑起来,指着雪雁打趣道:“好没个羞,你也才不过十八岁,竟想着做起媒婆来了。” 雪雁一抬下巴,傲娇的哼了一声道:“怎的不能?我不过想想也不行吗?二妹妹这段日子的变化,你也见得到,再不是以前那种木头的性子了。嫁给薛蟠,依我看是最好不过的。”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笑声,两人忙起身出去看,见廊上三春,湘云,宝琴都在。那迎春羞的满脸通红,正躲躲闪闪把头埋在司棋的身后,其他人正指着她笑呢。 宝琴打趣道:“好嫂子,什么时候过门,快告诉我,好叫我提前准备礼物送你。” 探春也笑道:“你家来的正是时候,这可不就又成全了一个。”说着又推了一把,把迎春推了出来,正撞到宝琴身上。 迎春又羞又恼,叫了声:“你们再这样,我可恼了。” 雪雁知道想来是方才的话被她们听了去,怕迎春做太多念想,日后万一不成岂不是空想了一番?于是忙上前道:“不过我是与妹妹多嘴说的,当不得真,可万万不能拿这事儿开玩笑。好妹妹,今儿是我的不是,还请妹妹见谅。”说着她就要自掌嘴巴,却被迎春拦了下来。 迎春满脸春色道:“又干姐姐什么事儿?本就是她们不好,姐姐不必这样。” 雪雁忙让大家进屋说话,进了屋后,就听宝琴道:“你方才说我的事儿,可是真的?” 雪雁一怔,想起方才的话,知道宝琴指的是什么,有些尴尬,毕竟是在背后说人。谁知黛玉却接口道:“怎么不是?头里我去老太太房里请安,还听老太太和凤姐姐向薛姨妈提起你的婚事呢。” 宝琴急忙道:“我婶婶怎么说的?” 雪雁忙安慰她:“你且放心,你婶婶说了你已订了亲。再说她巴不得让宝钗嫁了进来,哪里会给你机会?” 如今姑娘们也大了,说起这些事来,虽有些害羞,但也会认真的去听了,宝琴闻言是松了口气,倒是三春面露忧愁。 宝琴见状不解,看向雪雁和黛玉,湘云在一旁笑道:“她们仨是担心你那姐姐嫁了过来,她们的日子不好过呢。” 探春忙摆手:“没有这回事,你莫当真。” ps:   ☆、第二百四十三章 香山红叶 宝琴自幼可是与宝钗一块长大的,哪里会不知道宝钗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日她在家里也没少受宝钗的踩踏,如今听探春这么说,倒是冷笑了起来。 “你们只当我与她是一家的,便排挤起我来了不成?我原以为,你们大家都远离着她,心中自然是明白的。可谁知到,也是糊涂人。”宝琴冷笑着说道。 探春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像是说笑,便道:“她再不好,我们又怎能当你的面说。不说别的,万一你心中恼了我们,我们可怎么是好?” 宝琴又道:“且不说别的,只她们家通家都爱算计这点,我们二房就不大乐意近着她们。不然为何我放着好好的园子不住,非要待在老太太身边。你们怎么不想想这个?” 雪雁怕讲的太过,被人听了去,忙打断道:“如今咱们诗社可兴旺了,多了这么多姐妹,只怕再开社就更热闹了。” 惜春笑着接道:“本就想着开社的,因大嫂说姑娘们才来,还不大熟悉,倒不如过几天,等都熟络了再开。这不,今儿与宝琴说了起来,她便叫着要开社了。” 黛玉笑道:“这下可好,只不过我们这诗社还没个正经名字。” 探春道:“头社我们做的便是海棠诗,便叫了海棠社如何?” 众人都道极好,又说起李纹李绮和邢蚰烟,探春道:“这李纹李绮是大嫂子家的亲戚,她们家是书香世家,想来作诗也不在话下。只是邢姐姐如何,我们还不知。” 雪雁笑道:“我见她气质出众,想来也是不凡。再者听说她与妙玉关系甚好,还有师徒之名。想来也自然是比我好多了,我可是连看都看不懂的人呢。” 迎春忙道:“你哪里就看不懂了?那日你做东,让你评诗,你可不就评的最公正的?若是看不懂。哪里能评的出来。” 众人又说了一番,决定去找李纨商量,看什么时候开设。才出了屋子,就见书澈跑了进来。笑着道:“大小姐,小姐,老爷太太送信儿来了,说是明儿带全家去香山赏叶呢。” 雪雁和黛玉闻言都乐得不行,一旁的几个姐妹又各个羡慕,那宝琴甚至抱着黛玉的胳膊道:“好姐姐,带上我可好?我以前也常跟着父亲出去玩呢,见过不少名胜古迹,可这香山红叶却还没见过,真真羡慕死个人了。” 探春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她道:“好没个羞,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撒娇。她哪里能带你去的,那是他们一家人去的。我带你同二嫂子说去,叫二嫂子也带我们一道去!” 雪雁忙道:“那再好不过的。我也同你们一道去。” 一群人来了凤姐那儿,见凤姐正坐在炕上缝小孩衣裳,忙上前又是行礼又是叫嫂子的,好不亲热。 凤姐被这一群姑娘给叫的昏了头,忙挥了挥手道:“打住打住,都给我闭嘴,一个一个来说。” 迎春笑着上前道:“好嫂子。听说那香山红叶这个季节正是观赏之时,我们都没见过,还求嫂子带我们一道去见识见识。” 凤姐哈哈笑了起来,指着迎春道:“你少在我这里闲扯淡,那馒头庵外头种的都是枫树,哪年你们没去见过?快给我老实说来。省的我大刑伺候。” 迎春撞了撞探春,探春也上去道:“可那馒头庵外头不过才一片林子,听说那香山可是满山枫树,当季之时通山红透好不壮观。嫂子闷在屋里这些时日,也不说出去散散心。万一闷出病来。岂不是叫老太太太太和我们心疼。” 凤姐一听拿手戳了她额头一下,嗔道:“少拿我做由头,你们想去看,也不是不行,明儿我同你二哥哥说了,再去给老太太回一句。过几日寻个人少的日子,带你们去看就得了。” 惜春一听忙乱了手脚,叫道:“不可不可,非得明日才好。” 凤姐果然笑了起来:“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雁过来挨着她坐下笑道:“我们家来信了,说是干爹明儿要带着我和玉儿去香山呢。这几个丫头眼红了想去,这不是巴巴得来求着你么?” 凤姐一听笑得前俯后仰,指着几个姑娘们打趣道:“真真是几个糊涂虫,你们若早说了,我只怕早叫人去兵司马那里通知你们琏二哥哥去了,在这里与我打牙巴官司呢,该!” 说完凤姐打外头叫了平儿进来,对她道:“你去同二爷说一声,明日告一天假,带妹妹们去香山耍一回,林姑父一家也同去。” 平儿嗳了一声,看了姑娘们一眼,捂着嘴呼呼笑着出去了,倒叫几个姑娘臊了起来,又上去谢凤姐,一时房里又吵成一团。 好容易出了凤姐那儿,姑娘们也没了逛园子的兴趣,都各自回房去看明日穿什么衣裳好了。 雪雁也同黛玉回了房中,两人选好了衣裳,雪雁想了想又道:“如今还差李家姐妹和邢大妹妹不知这事儿,还得亲自去通知一回才好。” 黛玉笑道:“哪里就这么麻烦?叫书澈给浣葛山庄带个信儿就罢了。至于邢姐姐那边,二姐姐回去了,她不就知道了?” 雪雁摇头笑道:“你哪里知道这个,她来时你不见她衣着?想来姐妹们要出去玩,必定是选了最好看的衣裳,可邢大妹妹哪里有的?别说大毛衣裳小毛袄子一并没有,就连单衣我瞧着都是旧日里的。我们的衣裳不说穿不完,但也总有备下多余的,我想着送一两件过去,免得她跟着出去没了脸面。” 黛玉想了想道:“这样子只怕她也不肯要呢,你自知道她是清高的,直接赠于也会伤她脸面。” 雪雁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想来李家妹妹二人也没什么好衣裳,我一并叫人送过去,只说是二嫂子安排的。大家都有,她也不得不收下了。” 黛玉点头笑道:“既是如此,纹妹妹身形与我差不多,便拿我的衣裳,琦妹妹和邢大姐姐的身量与你的相似,便拿你的衣裳。” 两人说定了,就回房挑了几套衣裳出来,又让人去外头叫了平儿进来,叫平儿把衣裳送去。 平儿听了这话,忙不迭道:“该不早说,我们奶奶原就备下了,只准备一会送来的。早知道叫我是这事儿,我便一齐拿了过来,一并送过去了。” 黛玉笑道:“这有何难,再叫书澈跑一趟就是了。” 一会子功夫,书澈把凤姐那儿准备下的衣裳也一并带了进来,这才叫上几个婆子,拿了衣裳往各处去了。 因怕邢蚰烟多疑,雪雁和黛玉便没跟了去。衣裳送完平儿过来回报说是都收下了,也没不高兴,雪雁和黛玉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日早起收拾妥当,林家的马车便到了。林如海自当进来与贾赦贾政打招呼的,又有孟茶芳进来与贾母请安问好,听说贾琏夫妇也要带姑娘们一道去,自是又保证会帮忙看管一二。 得了林家的保证,贾母这才放心下来,又叫了姑娘们进来一通嘱咐,无非是让姑娘们莫玩的失了分寸,一切还听长辈的吩咐才是。 姑娘们在园子里就上了马车,两人一车,正好五车。去的人共有雪雁,黛玉,湘云,迎春,探春,惜春,邢蚰烟,李纹,李绮,再加薛宝琴这十人。而薛宝钗,很不幸的又被“不小心”遗忘了下来。 除了小姐们的马车,后头又跟了两辆大车,坐了小红,书澈,裘烟,司棋,侍书,入画,并有贾母另赐给几位亲戚的灵犀,楚翘,袖玫,伊兰四个丫鬟。 车到了门口,汇合上贾琏凤姐的车和林家的马车,这才一并浩浩荡荡往香山驶去。 因昨日雪雁派了人回府送信,林如海知道今儿是得多带些侍卫的,又有贾府自身的下人,一行人倒颇有些多。 好在香山今日人倒不大多,林如海倒也不据着游客行走,并没封了山路,只叫姑娘们带上面纱即可。不过那些游客见林家声势浩大,也知道是达官贵人家出行,并没有上前造次。 行了一阵子,路上又遇到一队人,倒巧了,正是纪萱她们家和郝凌香她们家一起出门游玩。队伍很自然的就融合了,几位姑娘互相认识了一番,继续往上登。 纪萱有些日子没见迎春了,如今见了倒是高兴,只拉着迎春说笑。探春在一旁打趣道:“你既这么喜欢,何不叫你母亲上门提亲,让她嫁到你家里去。” 上回这话题便提过的,只因贾赦在外的名声不大好,纪萱的母亲宋夫人便没多言。但后来去过一回贾府,宋夫人倒对贾府大房有所改观了。听得探春这么打趣,宋夫人不禁就有了念头。 忽的听到一旁有个小姑娘道:“不可不可,二姐姐是要给我做嫂子的,我早看好她了。” 宋夫人忙看了过去,见那小姑娘虽戴着面纱,可体态风流,声音娇美,想必也是哪家的千金,她再看向迎春,见迎春做出娇羞之状,心中只道不好。难不成被人抢了先?   ☆、第二百四十四章 道明真相 想到这儿,宋夫人只觉得自个再不说出来,这迎春就被人抢去了,忙笑着拉着凤姐道:“二奶奶家的妹妹,真真是个妙人。我再没见过这般娴静温柔的女孩了,可许了人家了?” 凤姐眼珠一转,笑着道:“哎哟,宋夫人只怕不知道呢。我们老祖宗最疼惜我这个妹妹了,说她性子好,又才及笄,竟舍不得放她出去。只说还想留她在身边几年呢。” 宋夫人闻言忙道:“这可使不得,这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想必二奶奶也是听过的。依我看,就算老太太舍不得,也得先相看好人家,定下亲来,正好备嫁一年可以陪陪老太太,岂不是正好?” 凤姐轻轻掩嘴笑了下道:“宋夫人这话自然是有道理的,只是如今老太太舍不得让妹妹出门,哪里又有机会相看呢?我这个做嫂子的,也愁着呢,就连我们太太,也觉得着急。只不过,如今倒好,我们家来了个亲戚,那家的哥儿我看着不错,想来跟他家亲上加亲也是好的。” 宋夫人忙道:“你说的是哪家的哥儿?” 凤姐道:“就是我小姑姑婆家的亲戚,薛家的二房,正经的嫡子,名叫薛蝌的。” 宋夫人点头笑道:“原来是你家的亲戚,那人必定是不错的。只不过这眼光也要放远着些。想来你公公身为一等将军,又怎好把女儿嫁给平民之后?就是嫁来我家,都是低嫁了,我还得日日供着她才好呢。” 凤姐一听这话,知道有戏,忙笑着道:“宋夫人这话说的,我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若能嫁到掌院学士家去,不说别的,就是读书也方便了。只怕我妹妹没这个福气,她可是安静不过的人。每日不过就是琴棋诗画,管家也才跟着我学呢。” 宋夫人笑道:“这有什么,姑娘家是娇客,在家中本就该享乐的。日后嫁了人。自有婆婆教导,如今是该叫她好好玩她的才是。” 这番话说下来,大家都没明摆着说,但心里都有了数,宋夫人稍作安心,凤姐也心中大喜。她原就为妹妹的婚事发愁,眼见着都及笄了,老太太也不开口。她婆婆虽也请了一次客,但因她婆婆手头拮据,不敢太频繁的请各府的夫人过来做客。如今宋夫人有意。回去她可得好好的跟婆婆商量一番了。 而好巧不巧的,那郝凌香家的夫人,竟看中了雪雁,问了孟茶芳一番,孟茶芳自然心中有意。可又不敢答应,只说回去问问老爷的意思。雪雁是不知这事儿的,等她知道时,林如海早已替她推了。 香山一行可谓是玩的每个人都尽兴了,回来之后,几个姑娘又迫不及待开了一回诗社,这回是由薛宝琴做的东。竟是派人寻了不少红叶回来,用红叶做装饰,摆了一回席面。 姑娘们就着红叶又做了不少诗,各个都爱的不行。这回又是黛玉拿了头筹,头彩落到她那儿,而宝琴拿了二甲。湘云拿了三甲。这薛宝钗并没去过香山,一来少了一份感受,二来心中不免不快,所以这回连三甲都没拿到,不禁面上有些不快。 诗社过后才两天。纪家就派人送了帖子来,宋夫人要来做客了。邢夫人拿着帖子激动的不行,忙叫了凤姐过来商议,又给老太太那边去通报了一下。便将宴席只设在旧院里。 设在旧院里,是凤姐的安排。因贾赦在外名声不好,若不给人看看自己的内院,只怕叫人一直误会。有这样一个机会,不好好利用起来,实在是太傻了。 邢夫人虽怕旧院残破失了面子,可听了凤姐一番话后,又改了主意,跟着凤姐忙前忙后,将院里布置的温馨可人,再不是以往那番情景。 到了宋夫人来访那日,迎春一大早便起来梳妆打扮,雪雁也亲自过来,重抄旧业帮迎春好好倒持了一番。目送迎春回旧院后,雪雁心里也很是好奇,很想知道后头的发展,便直接去了凤姐那等着,盼着早些有人送信儿回来。 平儿抱着艺哥儿给他挖苹果泥吃,笑着打趣雪雁道:“不知道的,还当你是迎丫头的嫂子呢。你这人啊,成日里就是操不完的心。有这工夫替这个着急替那个着急,怎么不好好管管自个的事儿?我可是听说了,林大人许了你婚事自由的。怎么也不见你有所打算,你到底怎么想的?” 雪雁怔了怔道:“我才多大,哪里就这么急了。” 平儿一听这话,叫人来抱了艺哥儿出去,拍着桌子道:“你叫人听听,你这话说的?你都十八了,还不为自个想着,日后到了二十,你想自梳了不成?” 雪雁怕她太过担心,最后还是小声道:“我也没想自梳,只是我与表哥商量过,若玉儿嫁人之后,他还未娶,我俩就凑合一块过了。” 平儿听了这话,顿时乐了起来:“好啊,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竟还瞒着我们?这倒也好,你二人本就是表亲,亲上加亲最是好的。再者说,你若嫁了他,也倒省了伺候婆婆的麻烦,真真是越想越妥当!” 才说着平儿转念一想又道:“不对,若是林姑娘出嫁前,他娶了妻可怎么办?想来他现在在外头跑商还算无事,这要是回了京城来,他身家这么好,不会没有媒婆上门提亲的。你得赶紧与他定下来了才好,否则日后被人抢了去,岂不是便宜别人?” 雪雁笑了起来说道:“那倒不必,这点我还是信他的,他不是那出尔反尔之人。再说,若是早定了下来,日后我回家可就麻烦了。如今他家还算我家,可定下来后,我再回去,岂不是私自见未婚夫了?那真真是丢了林家的脸,也让玉儿抹了。” 平儿叹了口气,又道:“你这考量未免也太多了些,只是你这心思,最好早些告诉林大人,即便不能早早的定下来,也得让他替你推了那些来说亲的才好。如今你在外是林家的干女儿,年纪也不算太大,可是有许多人家都盯着你的呢。你自个长的又好,秉性又佳,你是不知道外头有多少人家都看中了你的。若不早点告诉你干爹,万一日后突然替你说了人家,岂不是棒打鸳鸯了?” 雪雁一怔,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儿,她疑惑道:“我以前的身份,难道没人知道?他们竟不在乎我当过奴才?” 平儿轻笑一声道:“即便你以前是个乞儿,如今你成了林家的干女儿,就是平步青云了。她们又哪里管这些,你秉性长相过得去,又冲着你干爹的身份,多少人想巴结的?” 雪雁心中直道不好,又惦记着该怎么跟林如海说明,这一坐坐到快放晚饭了,也没见凤姐回来。 “今儿怕是要很晚才能够回来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有了消息,我自会派人通知你,莫操这份心了。”平儿劝道。 雪雁想了想,也有道理,便起身回了房去。如今已是十月了,再过半月就要家去等着过年了。她到底是先派人送信回去说了,还是当着林如海的面直说呢? 雪雁一边觉着要早点告诉林如海,一边又觉着若是不当面说明,只怕没了诚意不大礼貌。这么纠结着回到稻香村里,就听黛玉在里头跟香菱讲诗。 雪雁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进了黛玉房里一瞧,香菱跟小学生似的,端坐在那儿,手摆在膝盖上头,背挺的笔直听黛玉说王安石呢。 “也不瞧瞧什么时辰了,还在说这些个,香菱也莫回去了,就在这儿吃吧?”雪雁笑着打断两人道。 黛玉这才惊觉外头天都快黑了,忙跳了起来叫道:“糟糕糟糕,我头里还答应湘云下午去她那儿玩呢,竟是这个时候了。” 雪雁掩嘴笑了笑,宽慰道:“你且放心吧,我才进来时听说云儿和琴妹妹下午来过,听你在跟香菱讲诗便去了三丫头那儿玩。” 黛玉也叫香菱留下吃饭,香菱只推脱不肯,仍是摸着黑回了蘅芜苑去。黛玉等她走了,也问雪雁大房那边怎么样了。 雪雁笑道:“白等了一天,到我走时二嫂子还没回来呢,想必是那边宾主尽欢,所以走不开。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只怕二丫头不日就能定下来了。” 黛玉拍手笑道:“好,好!二姐姐定了下来,日后就该轮到三妹妹和四妹妹了。” 雪雁不禁乐了:“你就不担心云儿?” 黛玉歪着脑袋笑道:“她婶婶这样明白的人,哪里会不替她相看?替她操心,那才叫白操心呢。” 两人皆大笑起来,又叫人来摆饭不提。 十一月一到,才初一那天,便下起大雪来。雪雁一早起来只觉得浑身刺骨的打着寒颤,才往外头叫了燕儿,就见燕儿和小红两人抬着火盆进了屋来。 “小姐起来了?可是觉得冷?如今入冬了,衣裳该多穿些了。”燕儿边说着,边到箱笼里翻雪雁的厚衣裳出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巧劝岫烟 雪雁只觉得窗外阳光大作,照的屋里头亮堂堂的,不禁问道:“怎么这会子才叫我,这都什么时辰了,该晚了请安了。” 小红燕儿都笑了起来,小红道:“外头下雪了,可不映得屋里亮堂着?” 雪雁忙坐起来,穿上燕儿送过来的衣裳,走到窗边往外头看,果然外头已经积了雪。她笑道:“今年这雪倒是来的早,什么时节了?” 燕儿去翻了翻黄历笑道:“差不离了,再过几天就是小雪,这提早下雪也是有的。我瞧着今年冬天只怕要比往年冷些,这新大毛的大氅还没拿出来晒,只怕有股子皮料臊味呢。” 小红笑道:“这不打紧,小姐夏天的时候,太太那儿不是送了六件大氅,六件小毛夹袄过来?我见你那时候已经晒过了,想必现在拿出来味儿也淡了。” 燕儿笑道:“是了,我倒惦记着前儿才做的那件白狐狸皮的,倒是把那几件给忘了。虽颜色沉了点,但好歹料子是顶好的。” 说话间,小红和燕儿两人已经把箱笼里的大毛小毛的衣裳都拿了出来,又拿了两双靴子来让雪雁瞧。 雪雁看了看笑道:“这双长靴子吧,我怪怕冷的,短的只怕挡不住风。” 穿戴了妥当,那头黛玉也好了,两人齐齐携手往贾母那儿去请安,路过沁芳桥时,黛玉突然道:“我昨儿还见那栊翠庵的红梅尽是花骨朵,这雪一下定是都开了。一会请了安,咱们去看看梅花吧。” 雪雁笑道:“我与那妙玉不熟,我去做什么,没得惹人讨嫌。” 黛玉掩嘴笑道:“只怕不会,先前刘姥姥来时,她叫我进去吃茶,用那梅花上的隔年雪煮的,味道独具一格。我那时还说姐姐要是尝了。只怕要叫声好。她就对我说‘你姐姐原就不是这世上该有的,想来是哪路的神仙才是。我有心叫她吃我的茶,却怕唐突了她。’姐姐你听,这不是她极想交好你的意思?” 雪雁心中一惊。只觉得自己会不会是小瞧了妙玉?她对妙玉其实说不上好感还是非好感,只不过叹息一回结局可怜罢了。这样看来,这妙玉也是个奇人不成? 两人说笑着,就到了正院,老太太还没起来,两人只得在堂屋里等着,又与宝琴说笑。 正说着话,迎春携着邢蚰烟一起进了屋来,宝琴一见她,故意叹了口气。有点委屈的说道:“可怜我哥哥,到如今年纪一把,我嫂子在哪儿还不知道呢?如今好容易见着一个好的,谁知竟被人抢了去。真真是叫我恨也不是,爱也不是。忧也不是,喜也不是。” 众姊妹都笑了起来,迎春臊得没脸的通红,上前就要掐她的脸。原来那纪家已跟贾赦订了下来,连贾母一向不喜欢贾赦,都对这门婚事毫无异义。而迎春的婚事,也已订下了日期。至来年六月十五上门来娶。 雪雁笑了一阵倒是问迎春道:“你那嫁妆一应物品,若有麻烦的,我可让我家铺子的管事替你去寻,到时定是又好又便宜的。” 迎春红脸低声道:“这些东西都是嫂嫂和母亲准备的,我哪里又管这个。” 黛玉笑道:“那也不能俱不知道吧?日后这些东西也是你个人管着,还是挑着你喜欢的为好。你母亲和嫂嫂只怕也是这个意思。还是同她们商量着办吧。” 宝琴突然在一旁打趣道:“可见是快过门的了,自个的嫁妆备好了,又来教二姐姐怎么备嫁妆了。” 黛玉笑骂道:“你这小蹄子,莫要说我,你还不是一样?” 宝琴这才红了脸。想起自个也是来备嫁的,不禁捂了脸不敢再说了,逗得大家伙都笑了起来。 才笑着湘云惜春探春和李纹李绮等人也来了,贾母这才起身出了堂屋,众姑娘赶忙起来见礼。这时薛宝钗才姗姗来迟,见众人都请了安了,忙红着脸给贾母请安。 贾母见雪大着,便留人吃了早饭再走。雪雁笑道:“老太太不必担心我们,若是等人送了饭来,这一路园子走到这里,热的也变成冷的了。还要劳烦鸳鸯姐姐和琥珀姐姐忙着搬桌子摆凳子的。倒不如我们自个回园子吃去,还省事了。左不过就是几步路,我们又穿了大毛衣裳,不会冻着。” 贾母笑着点头道:“也好,那你们玩去罢,这些时日天冷,明日起早晚不必来请安了,怪可怜的。” 宝琴要跟着一路去玩,贾母笑着嘱咐了她几句,便放她走了。一路上,黛玉和湘云走在头里,后头跟着惜春和李纹李绮,身后又是探春和宝琴,雪雁和邢蚰烟在最后。那宝钗因无人理她,便远远的吊在队尾,也不敢上去,只扶了香菱慢慢的走。 雪雁因爱惜邢蚰烟的性子,见她身上的大氅有些旧了,上手一摸居然都薄了,又在一拉邢蚰烟的手,感觉一双手冰的吓人,忙把自己的手炉塞了过去。 跟着雪雁又对邢蚰烟的丫鬟袖玫道:“你这丫头也忒不会伺候了,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替邢大妹妹拿个手炉,怎么就懒死你了。” 邢蚰烟忙拉了她笑道:“是我出来的急,想着也才几步路,并没有叫她带着。” 雪雁皱了皱眉对她道:“我知你是怕麻烦,可你这般,只叫人说二丫头和凤姐姐没照顾好你。日后有什么吃的用的,万万不可客气,一来自己吃了亏,二来凤姐姐也不好做。大太太若是以为她亏待了你,可怎么是好?今儿下了雪,她可送了大毛小毛衣裳给你?” 邢蚰烟浅笑点头道:“因我已穿戴上了,那送来的便放在屋里头了。” 雪雁板着脸道:“我与凤姐姐关系最好,少不得要说你几句。我知你是个清高的人,心里也不乐意别人送你东西,怕是觉得那是同情你。可你与大太太是正正经经的一家子人,哪里就要生分成这样?她薛宝钗能拿,你为何就不能拿?莫要以为这家里给你点什么就是接济你了,我们玉儿以前住在这府里时,也是一年四季都照着三姊妹的份给她的。你可不能多心,觉着面上过不去就放在屋里蒙灰。亲戚爱惜你,这是她的一份心。你连别人的心都拒之门外,别人还怎么与你相处?” 邢蚰烟闻言低头片刻,继而抬头点头笑道:“姐姐教训的很是,也是我太着相了。只是别人对我的心意,我无法偿还,倒叫我心里不大好受。” 雪雁摇头又道:“这衣裳用具不过都是身外之物,难得的是一片人心。你若受了下来,只要心中感恩便是报答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凤姐姐怜惜你,送你东西,你便接下来,好生受用了,她看了高兴,就是对她的报答了。再有,你若还觉得不够,心里也多爱她几分就是。身外物都是死物,只有人心才是最真的。” 邢蚰烟听完这番话,眼眶微红,抓着雪雁的手道:“难怪得二姐姐总说你是这园子里最好的一个,今儿我便当你是我亲姐姐了!” 雪雁笑着摸了摸她的手,轻声道:“头里玉儿说要跟我去栊翠庵里看红梅,我想着那妙玉是个得道的高人,去了怕惊扰了她。等会你同我一起悄悄离了队,回缀锦楼去,先于你把衣裳换了。对了,我那儿还有四五个手炉,有人家送的,也有原先太太赏的,我见那东西多了出来也没处摆,怪麻烦的。一会给你送两个过来,你日后再不可委屈自个了。” 邢蚰烟先是朝雪雁道谢手炉的事儿,又笑着说起那妙玉道:“她哪里是得道高人?我自小就住在她那尼姑庵的外头,读书认字作诗都是她教的。我听说……”说道这儿,邢蚰烟好似第一次跟人说八卦,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听说她的师父就是她亲娘,她原来的家人,都不过是个幌子。那时她上京来,好像就是来寻父亲的。” 雪雁听完只觉得晴天霹雳,心中反反复复回响着一句“好一出狗血大剧!” 邢蚰烟说完自己又觉得不妥,忙摆手笑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做不得数。但她这人虽有些傲气,却也不是不能相处之人。她最爱那才华横溢的女子,虽你不会作诗,但你为人通透,是世间少有的明白人。她定会喜欢你的,你自不必担心,只管去玩就是。” 雪雁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回神过来,走了一路都快到缀锦楼了,这才冷静了下来。之前她就看过各家的解析,都是说这妙玉的身份的,只是她当时觉得妙玉已经很可怜了,干嘛要把人家的身世翻出来说,所以对那些解析都没太认真看。如今她倒是后悔了,要是认真看看,说不定还能摸出线索来呢。 只是邢蚰烟已将这话题丢开了,她要再问,倒显得她有些八婆了,雪雁只得按捺下心中的疑惑,陪着邢蚰烟去了缀锦楼,换了身衣裳后,再往那栊翠庵里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雨雪之物 妙玉此人,雪雁只见过两回,一回是黛玉和她逛园子,逛到栊翠庵附近,正逢妙玉出来汲水,遇到了不过打了个照面,当时妙玉低着头,雪雁也没瞧清她的样子。 第二回,便是刘姥姥进大观园那回了,只不过当时雪雁又晚了一步,只在妙玉出来送客时,隔着人群见着一面。但因隔得人太多,距离又远,也并没看清样子。 这一回才走到庵门口,就听到里头虽有声音却也不大,想来是姑娘们怕吵了此方清净,没敢太大声音。 雪雁一进去,就见三春同李家姐妹围在树下看梅,那湘云拉着黛玉同妙玉正交谈。 黛玉扭头见雪雁来了,笑着朝她招手道:“姐姐快来,方才还说起你了。” 雪雁笑着走了过去,向妙玉微微点了下头,妙玉也只是微微点头抬起手来拜了一下,便算行了礼。就听黛玉说道:“方才妙玉还同我说,你身上少有人间烟火之气,云丫头说你保不齐是天仙下凡来呢。” 雪雁笑着摇头,朝妙玉微躬道:“师傅谬赞。” 妙玉连忙回礼,口中道:“不敢当。” 邢蚰烟在一旁坐下,浅笑说道:“我与她也算旧识,从未听过她对谁有过这样的评价。雪雁姐姐还怕扰了人家的清修,不敢过来。” 妙玉自幼读书甚多,自诩道理懂得最多,平日里听黛玉讲起雪雁,觉得那雪雁是个聪明人,虽不会作诗吟句,但心里却又不觉得厌恶。今日一见雪雁果然是面容姣好,体态婀娜,对自己的态度比常人,心中不禁对雪雁又好奇了几分。 赏了一会梅花,雪雁只觉得袖口有些湿漉漉的,低头一看。之间那白雪落下,将衣裳都打湿了,忙出声道:“雪景虽美,也不可贪恋。妹妹们看过了梅花。不如回房换件衣裳,歇息一会。” 才说完,宝琴就打了个喷嚏,惹得众人笑了起来。一旁有丫头早上去摸了她的衣裳,不由叫了起来:“衣裳都湿了,这要着了凉,还不得被老太太挂念?姑娘快随我回去换一身吧。” 众人也觉着有些冷了,都纷纷道别离去,最后只剩黛玉和雪雁两人时,妙玉出声挽留道:“虽内室简陋。也可避雨雪。如二位不弃,请到内室一坐。” 黛玉点头笑道:“自然是要的,如今初雪,想来这雪最是干净的,我倒要试试这初雪煮茶的滋味。” 三人进了屋后。雪雁见妙玉真的要去取雪,忙出声阻拦道:“不必去了,你们二人想来不知这雨雪是怎么形成的。待我演示给你们看了,你们再理论。” 妙玉脚步一顿,回头笑道:“既是如此,我也见识一番。” 雪雁要人在室内架起一锅,并拿来一大铜盖。一边等着锅里的水烧开,一边解释水蒸气的形成。待水开了,她拿着那铜盖遮在上头,不一会铜盖上便布满了水滴。 黛玉见状惊讶道:“当真如此,这水蒸气果然遇热则发,遇冷则凝。” 雪雁点头笑道:“我们往常所见的云。便是水蒸气凝成,天上比地上冷得多,这水蒸气一多,散不开来,便成了云。” 妙玉问道:“那这云中仙。岂不是踩着水的?” 雪雁摇了摇头笑道:“这我便不知了,我虽相信世间有轮回,有神佛鬼怪,但却看不破这其中的道理。虽看不破,但不碍着我敬重。只是这寻常的天气,我倒是从西洋人那了解而来的。” 妙玉又问:“那为何不让我取雪?” 雪雁掩嘴笑道:“那尘土常在空中飘着,只不过我们平日里瞧不着罢了。你们肯定也曾见过,打扫屋子时,透着阳光能见到满满的灰尘在飘。这看得见的都那么多了,看不见的则更多了。雨雪之物本就是世间轮回,它发时不知沾了多少灰尘,凝在云里,再受冷又落了下来。所以这雨雪只怕不大干净,不过是本身白皑皑的一片,让人错觉的是干净的罢。” 妙玉点头赞道:“雨雪之物本就是世间轮回,这道理我虽第一次听说,但细想来只觉得再对不过。世间万物都有其轮回宿命,倒是把这雨雪忘记了。” 听了这番话,妙玉也不去取雪了,只叫人拿了那井里的水来煮茶。雪雁和黛玉又留了一会,与妙玉聊到午饭都过了,这才觉得饥肠辘辘,回了稻香村去。 黛玉一回到稻香村,便笑着问道:“姐姐觉得那妙玉如何?” 雪雁想了想,笑道:“虽她自觉是槛外人,可我看她仍是槛内人。” 黛玉拍手笑道:“与我正是不谋而合,我也是如此想的,所以还敢与她说话。若她真的百般清净,我是万不敢去打扰的。” 两人吃过午饭也不想午歇了,便挤在熏笼上靠在一起看了会书。才过了一会,素云就来了稻香村,向两人道:“我们奶奶请姑娘们过去,说是商量起社的事儿呢。” 黛玉一听来了精神,立刻丢了书下炕去穿鞋,雪雁忙拉了她笑道:“急甚么?”又问素云道:“你们奶奶说了没有,今儿是谁做东?” 素云忙道:“这还不曾知道,只说叫姑娘们一道商议去。” 黛玉忙道:“去了不就知道了?”又要去穿鞋。 雪雁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唤了春纤进去叫她去另拿双厚靴子来,一时又有燕儿拿了她的靴子来,两人这才一齐下炕,穿戴完毕准备了。 走时雪雁问了燕儿一句:“我叫你送去缀锦楼的手炉,送了不曾?” 燕儿笑道:“送过去了,刑大姑娘说是谢谢小姐,又说明儿给小姐抄本经书。” 雪雁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带上手炉出了门。经书什么的,她肯定不需要,但这好歹是邢蚰烟表达谢意的一种方法,她还是乐意承受的。 浣葛山庄就在稻香村边上,只不过两步路就到了,雪雁和黛玉是第一个到的,李纨正带着李纹李绮坐在那儿说话,一见两人来了,李纨便笑道:“今儿是初雪,可不能错过了,这么好的时节,不起社真真是浪费了。” 黛玉也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巧嫂子就叫人来找了。” 雪雁在一旁坐下,看李纹李绮两人绣花,不时还伸手指点一二,一会子工夫人可就来齐了。 李纨这才把起社的意思说了一遍,又道:“我这里虽然好,又不如芦雪亭好。这已经打发人笼地炕去了,咱们大家拥炉作诗。老太太想来未必高兴,况且咱们小玩意儿,单给凤丫头个信儿就是了。你们每人一两银子就够了,送到我这里来。”又指着香菱,宝琴,李纹,李绮,岫烟道:“这五个不算外,咱们里头,宝姑娘病了不曾来,四丫头告了假不算,你们五分子送过来,我再包管五六两就够了。” 宝琴听完又道:“既要拥炉作诗,可少不得喝酒。如今天黑得早,晚饭吃的也早,倒不如把晚饭都挪到那儿去,我今儿也不回去了,夜了只在园子里歇一宿。” 众人都道“极好”,又吩咐下面的丫鬟们送信的送信,拿东西的拿东西,一群人也等不及那芦雪亭的地炕烧好,便有那心急的先过去了。 雪雁也正要过去,就被湘云悄悄拉住,雪雁见她一脸鬼鬼祟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又要弄什么鬼了?” 湘云笑道:“早晨我去请安,见有婆子来回,说是下头庄子上送来好大一块新鲜的鹿肉,想来老太太也吃不完那么许多的,不如我们去要了过来,弄上烤架烤着来吃?” 雪雁咯咯的笑了起来,拿手戳了她的额头一下,嗔道:“你这丫头,没得竟把心思放在吃上头了,哪里就饿着你了,成日里嘴馋的很。那鹿肉是孝敬老太太的,你怎好要来吃的?” 雪雁见湘云一脸的失望,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自己好不可怜,心里不由一软道:“你想吃也不是不行,只管叫人去问问厨房还有剩的没有,不过一块鹿肉这么多人也不够吃的。我那稻香村平日里养着鸡鸭鹅兔,只叫人再收拾几只兔子和鸡鸭来,若再不够,我那儿还有晒干的菌菇,用水发了只随意烤一下就能吃的。你还有什么想吃的?” 李纨全听了去,指着那两人笑道:“我们这儿还没作诗呢,这两个丫头就想着吃起来了。倒不知道是正经去作诗的,还是趁机打牙祭的了。” 湘云回头做了个鬼脸,自己也嘿嘿的笑了起来,李纨便叫人去问大厨房那儿还有鹿肉不曾,雪雁也叫小红回去叫人收拾鸡鸭鹅兔等物。 别说几个姑娘们兴奋了,那跟着的丫鬟也挺兴奋。裘烟虽老成,但因出府时被太太嘱咐了不可据着姑娘玩耍,便也由着湘云。如今听说这般玩法,她也是没见识过的,也来了兴趣,跟着小红一并去稻香村打点去了。 李纨见状,故作忧愁状叹气,打趣道:“罢了罢了,本想着小酌两杯,趁着兴做些诗来,谁知道竟弄得这么大的排场。早知道,必跟你们要一人五两银子才够的,不然这些肉,没酒怎么咽得下去。哎,哎,真真是拿我来吃大户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回家过年 众人大笑起来,一起往芦雪亭去了,雪雁留下来对李纨道:“嫂子不必担心,我哥哥与醉仙楼的东家黄员外熟识,我叫我哥哥铺子里的管事,去醉仙楼弄些好酒来,不用另花银子。这点人情,还是要得到的。” 李纨忙笑道:“哪里用得着这个,府里也不是没酒,我方才是玩笑话,当不得真。” 雪雁又道:“我知道嫂子是玩笑话,只是若是被人知道我们喝了那么些酒,老太太只怕也不高兴呢。没得我们玩了,让嫂子挨骂的道理。” 李纨想了想终是点了头,雪雁又叫素云去送信,叫小红出去备酒。待雪雁和李纨二人安排妥当,一齐去了芦雪亭时,那里的地炕早已烧的热烘烘的,一进屋就得脱了大氅才行。 才一进去,就不见湘云,雪雁笑着问:“怎么少了一个。” 黛玉大笑:“方才厨房送了鹿肉过来,这会子只怕正看着鹿肉滴口水呢。” 雪雁忙笑着出去找她,果然在外头看到湘云盯着人弄那鹿肉呢,眼巴巴的虽不曾流口水,可也差不多快馋死自己了。 雪雁大笑起来,湘云忙回头看,见是雪雁也乐了,笑眯眯的说道:“姐姐快来看,厨房送来时说这是脊背上的肉,想来是极嫩的。她们不懂好东西,你可是知道的。你说我们切大块的下来烤了,撕着吃如何?” 雪雁摇了摇头道:“那真真是糟蹋了,要我说,这肉烤不得太久,只叫人片了薄薄的一片下来,拿在架子上两面略靠,再沾上甜面酱和芝麻酱,撒少许盐上去,那肉一咬,肉汁混着酱涌出来。嘴里尽是咸甜香嫩之味,那才叫一个美呢。” 雪雁才说完,就听得好大“咕咚”一声咽口水的声音。再一看湘云,两颊羞的通红。惹得雪雁不禁笑到声音大的里头都听到了。 一旁的婆子丫鬟听了也是直笑,一个婆子摇头笑道:“林大姑娘说的这个,莫说云姑娘听了,就是我们这些个老货听了也忍不住呢。说都能把人说馋了,真真是厉害得不行!” 一时烤架等物也抬了过来,雪雁本就不会作诗,便干脆留在外头同史湘云烤起肉来,那肉被片的薄如蝉翼,轻轻放在架子上片刻就立马卷了起来,再把另一面反过来靠一靠烤架。就算是烤好了。 早有丫鬟上了碗筷酱料等物,都是照着方才雪雁说的上的,雪雁一面沾了甜面酱,一面沾了芝麻酱,又撒了少许盐末上去。一手夹着肉,一手平举接在下面免得掉了,急急的送到湘云的嘴里。 湘云这一口下去,只觉得世间再没有比这还好吃的东西了,不由大口嚼了起来,吞下过后,片刻突然大叫一声:“好!” 屋里头。李纨正带着人出题限韵呢。一开始大伙听到雪雁出去大笑起来,还觉着奇怪,过了会也不见两人进来,众人只以为她们还在那围着肉转。谁知道突然湘云一声叫好,把大伙都唬了一跳。 黛玉拍了拍心口回了过神来,不禁啐了声骂道:“这小蹄子。成日里就她爱作怪。这会子只怕在外头又捣鼓什么了,看我去抓她回来!” 黛玉说着打帘子出去,才走出去就闻到一股子香到不行的味道,魂都快没了。一时间疾步走到烤架跟前,见雪雁正烤着肉。湘云在一旁也学着她的样子烤另一块。 “快笑死人了,居然是你带着她在闹?你也尽够了,往日什么好的都不见你嘴馋,今儿倒被一块生肉给勾上了。”黛玉在背后笑着说道。 雪雁头也不回,叫她过来:“你别耍嘴,等你尝了才知道厉害。” 黛玉不信走了过去,就见雪雁沾好了酱把肉送了过来。她俯身张口咬了肉去,才一口就被这味道征服了。 最后,黛玉也没回去…… 途中宝琴,邢蚰烟也出来了——也没回去。直到李纨和探春两人出好题限好了韵,这两人才最后出来,看着一圈围着吃肉的姑娘们,两人都傻了。 李纨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罢了罢了,这是谁勾搭来的。全是云丫头的主意,今儿要是不好好做几首诗出来,定要罚你。” 迎春忙对探春招手:“你快来,这肉你吃了也不想走。” 李纨见探春也被勾过去了,笑了起来:“没道理只你们吃肉我却干看着的。”说着她也坐了下来,学着样子烤起肉来。 不一会平儿过来了,原来李纨之前也叫人请了凤姐来,但凤姐一时被事儿缠住了脚来不了,便叫平儿过来回话。 湘云一见平儿来了,哪里肯放她走的,平儿也不推脱,洗了手褪了镯子一起留下来吃。过了一会凤姐不见平儿回来,也寻了过来,见她们都在吃肉喝酒,笑道:“你们吃好吃的,也不带我?”说着也坐了下来。 鹿肉吃没了,又让人架了鸡鸭兔子上来烤,雪雁看着烤鸡,口中还意犹未尽的道:“有一种烤鸡,可惜我们今儿吃不上。须得夏日,有荷叶时才行。用那荷叶包了外头,绑紧之后涂上厚厚的一层泥,再丢进炭火里去,用那炉火慢慢的烘它。泥硬了之后,一敲便碎,那鸡肉取出来,全身尽是荷叶香味,肉汁美味全锁在其中,一点不失。” 湘云闻言东倒西歪的叫了起来:“求姐姐别说了,头里说那鹿肉就叫我听得直咽口水。如今又拿烤鸡来勾搭我了!” 众人皆笑了起来,也有说雪雁说的确实诱人,也有说雪雁说的肯定不怎么样,光想想外头那层泥,就觉得怪腌臜的。 一群人说说笑笑,吃的各个涨的不行,这才想起作诗来。 丫鬟们上来搬了烤架去一旁,有那馋嘴的就商量着把烤架搬去另一边,她们也吃吃烤肉。又有人来伺候着姑娘们洗了手。 平儿这边洗好了手,就发现镯子不见了一只,找了两回只找不着。凤姐笑道:“你只管家去,这镯子我知道是谁拿去了。保管两天就能见着。” 众人这才丢开不管往屋里去了,进了屋就见墙上已贴了题目,上头写的是联诗和韵脚。 雪雁不管这些,只先上炕去坐了,又拿了杯酒过来浅酌着,笑着看她们定规矩说顺序。 一时间凤姐被众人闹得没法就起了个头“一夜北风紧”,跟着就按顺序往下联诗,谁知联到三分之一,就被湘云和黛玉两人抢了去,一人一句跟打仗似的往下接。 屋子里笑成一团,雪雁虽听不懂,也乐得气氛很好,跟着一起笑。接着李纨结了尾后,又有探春将诗誊写了出来,这才算做完了。 这边做完诗了,外头天也黑了下来。雪雁招手让宝琴过来,问她道:“你方才派人同老太太那送信了不曾?” 宝琴笑道:“说过了,老太太说,园子里姐妹多,叫我随处找个地方住一宿便是。” 雪雁笑道:“你姐姐住的是蘅芜苑,你可要到她那儿去?” 宝琴摇了摇头道:“她今儿早晨就说病了,连栊翠庵都没去,想必是着了凉。我若是去那边,她还得看顾着我,省的麻烦。我去潇湘馆那儿,与云姐姐住去。” 雪雁又叫了湘云来,吩咐二人不可晚上玩笑忘了睡觉,这才同黛玉一同回了稻香村去。 几日之后,袭人家里来人了,说是袭人的老娘不好,要接了出去见见。贾母和王夫人都另给了银子她,让她带出去用着,凤姐那边也送了几件衣裳与她。 因宝玉不在,袭人走后,晴雯上位的机会也没了,所以她这会对宝玉的情谊说实话也不是很深。宝钗因袭人不在,也少来怡红院里。这怡红院里的丫鬟,没了伺候人的差事,可不就跟放了风似的,每日都跑来园子里玩了? 晴雯最常来的就是稻香村,她与书澈倒是有些臭味相投,两人都是嘴炮,又都爱说八卦,这一来二去的,怡红院里的事儿,都被书澈打听了出来。 其实宝玉不在,怡红院里头也没多大的事儿了,只听说晴雯发落了一个小丫鬟坠儿。这坠儿是小红的闺蜜,小红听到了,也没说什么,谁让坠儿去偷了平儿的镯子呢?被赶出去也好,反正在怡红院里也没她的出路。 眼瞅着到了十二月上,林如海便来接黛玉和雪雁了。贾母也不能据着二人不回自己家过年去,便只得放人。又有湘云的婶婶亲自来接,再李纨的兄长接了李纨的寡婶和李纹李绮家去住几日。这样下来,大观园里又冷清了不少。 众人没了玩乐之心,便也静下心来,该备嫁的备嫁,该学规矩的学规矩,这都不提。 只说那黛玉回了林府之后,发现雪雁的房间被腾了出来,孟茶芳解释道,已给雪雁另辟了一处院子,因怕姐妹二人离开了孤单,那院子就在月影苑的边上,共着一堵围墙,另有一道大拱门,可供出入。 因另辟了院子,雪雁手下可用之人就少了。她想着家里头还有丫鬟,待着家里也是闲着,便干脆同孟茶芳说了声,叫了陌颜陌行进来伺候。   ☆、第二百四十八章 林如海问话 惜春听到炭笔,忽然拍起手来道:“可不是,还有这样的画法。只是我那炭笔不多,又太粗了,画起来一手黑的好不麻烦。” 雪雁笑道:“无妨,我教你个法子,我叫人去外头帮你另寻几根细的炭笔来,你拿粗布在外头缠上一圈,最前头露一点出来,磨到最细再来画。前头画完了,只管拆一圈粗布下来,就能再画。” 惜春忙道这法子好,又问雪雁其他东西要些什么。雪雁回想了下原著,又记不大清楚,怕自己说错了,便看向宝钗道:“你知道的清楚,你来说。” 宝钗忽的愣住了,万没想到这样出风头的机会,雪雁竟让给了她。她原是想听听雪雁说些什么,万一说漏了或是说错了,她也好补上,以显得自个有本事。可谁知道雪雁竟抢了先头,直接让她来说。这岂不是显得雪雁为人大方,不与她一般见识么? 这就叫常年打雁终被雁啄了眼,宝钗往日最喜欢这么拿人做垫脚石,好衬着自己高尚。如今被人反将一军,心中不免觉得恶心。但见众人看着她,她又不好不说。只得上来把要用的东西依次说了出来。 最后商议之下,还是给了惜春半年假。大伙散了之后,黛玉跟湘云仍去*馆玩了,雪雁自个往稻香村走着,路上正碰着平儿。雪雁笑着问她:“去哪里?” 平儿忙拉着她道:“正要找你,快随我去。” 雪雁忙跟着她走,一路又问:“何事这般惊慌?” 平儿压低嗓门道:“你可听见我们的新文了?” 雪雁摇头道:“我没听见新文,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平儿道:“老爷把二爷打了个动不得,难道你就没听见?” 雪雁一惊:“怎么会?早起我听到一句,还当是下人们笑话,正准备去找你奶奶问问呢。” 平儿咬牙骂道:“还不是那什么贾雨村,办路途中哪里来的饿不死的野种!认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来。今年春天,老爷不知在哪个地方看见几把旧扇子,回家来,看家里所有收着的这些好扇子,都不中用了,立刻叫人各处搜求。谁知就有个不知死的冤家,混号儿都叫他做石头呆子,穷的连饭都没的吃,偏他家里就有二十把旧扇子,死也不肯拿出大门来。 “二爷好容易烦了多少情,见了这个人,说之再三,他把二爷请了他家里坐着,拿出这扇子来,略瞧了一瞧,据二爷说,原是不能再得的,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写画真迹。回来告诉了老爷,便叫他买来,要多少银子给他多少。偏那石呆子说‘我饿死冻死,一千银子一把,我也不卖。’老爷没法了,天天骂二爷无能。已经许了他五百银子,先兑银子,后拿扇子,他只是不卖,只说‘要扇子先要我的命。’ “你想想,这有什么法子?谁知那贾雨村没天理的听见了,便设了法子,讹他拖欠官银,拿了他到衙门里去,说‘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把这扇子抄了来,做了官家,送了来。那石呆子如今不知是死是活。老爷问着二爷‘人家怎么弄了来了。’二爷只说了一句‘为这点子小事弄的人家倾家败产,也不算什么能为。’老爷听了就生气,说二爷拿话堵老爷。因此这是第一件大的。这几日,还有几件小的,我也记不清了,所以都凑在一处,就打起来了。也没拉倒用板子棍子,就站着,不知拿了什么,混打了一顿,脸上打破了两处。我这不是找你来过去看看,怕是日后留了疤,脸上看不下去了。” 雪雁一怔,忙问:“贾雨村?这不是玉儿以前的先生?因他品格有失,干爹不给他推荐,他怎么认着你们的?” 雪雁这么一说,把平儿都吓了一跳:“我早说他不是个好东西,偏生他跟二老爷认了宗,二老爷推举他做了应天府府尹。为着这个还没少得罪人呢,原来那个府尹,跟我们老爷是认得的,就因为二老爷把人挤了下去,如今也不跟我们老爷来往了。” 平儿将这其中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原来那贾雨村在林家被辞之后,因郁郁不得志,在外游走,又再次碰见了周瑞家的女婿冷子兴。这冷子兴听说贾雨村被辞一事,自告奋勇替贾雨村寻了关系,让那周瑞家的进去撺掇了一番,贾雨村便和贾政搭上了线。 这贾政历来看中读书之人,贾雨村又是正经科举出身,也曾为过官的。加上朝廷再在复用之时,便把这贾雨村推举了上去,几年之内当上了应天府府尹。 雪雁闻言后摇头道:“这等不忠之人为官,真真是民之憾事。他之前就因为贪污被罢了官,如今爬到应天府府尹的位置,还不知要涂毒多少百姓。” 平儿说道:“这儿应该不与我们相干吧?” 雪雁冷笑一声道:“怎么不与你们相干?他这般做事之人,日后终要被告发。一怒之下,倾动全身。圣上必要拿那推举的人来问罪,二老爷既逃不掉,大老爷又岂能独善其身?不说别的,这贾雨村抢来扇子,日后只要被人告发官候勾结,草菅人命,这一条便够削去爵位,发配边疆的。” 平儿听了大惊,忙拉着雪雁加快步子往家里去。雪雁去到凤姐的院子,一进屋见贾琏半靠在炕上,凤姐正抹着眼泪一口一个混账的骂着,正拿着帕子给贾琏擦脸呢。 “奶奶,林大姑娘来了。”平儿一进屋就叫道。凤姐和贾琏一听皆抬头一看,见雪雁来了,都兀自大喜。 “好妹妹,快给你哥哥看看,有没有伤到筋骨。”凤姐急忙上来拉了雪雁的手道。 雪雁点点头,冲平儿朝外头使了使颜色,平儿会意急忙出去,遣散了周围的小丫头,自个守在廊下。 贾琏和凤姐见她这样,都觉得紧张了起来,雪雁一边拿手轻轻推拿,一边低声说道:“二哥哥可知那贾雨村送了多少扇子过来?” 凤姐一愣,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雪雁摇了摇头:“那贾雨村哪里安了什么好心,他既是二老爷推举的,自然以二老爷命是从。哪里会不知道二房与大房不合之事?如今这般主动帮忙,实则是落了个话柄给人。日后被人告发,他不过是一官半职的事儿,大老爷确实削爵发配的下场。这事须得善后妥当,不被人留了话柄才好。” 贾琏苦笑一声道:“他如今扇子尽失,哪里肯罢休的,只怕再怎么补贴,也不济事了。” 雪雁轻笑了起来:“二哥哥好生糊涂,我只问你,你当时要买时,那呆子说的什么?” 贾琏想了想道:“他说一千银子一把,他也不卖。” 雪雁道:“既是如此,为何只拿五百银子去买?他虽没明说,但底价已经摆明了,定要每把扇子超过一千才肯卖的。二哥哥这般聪明的人,怎么就听不出来?” 贾琏懊恼:“真真是糊涂,当时老爷只给了我五百,我也只是照做,万没想到他还有这个意思。” 雪雁又道:“论理说,老爷也不是气二爷什么,只不过拿着扇子的事儿试探试探二爷。不然老爷怎会只拿五百出来?这天底下子女孝顺父母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老爷只给五百,剩下的银子,二爷只管添上去,将扇子买回来孝敬老爷就得了。如今被二房摆了一道,还得白承他的情不说,日后还要被他反咬一口。这可不是白送了痛脚给人抓么?” 凤姐在一旁听了,大叫一声:“大事不好,这可得快点给那石呆子送了银子过去。万一被人撺掇几句,记了仇来,日后再送银子,他也不要了。” 贾琏忙问雪雁:“依你看,多少银子一把才好?” 雪雁忙道:“他原是开价一千银子一把,但如今白入狱一回,心中必是有怨气的。只怕如今得翻倍才行,二千银子一把了。” 贾琏又苦闷道:“统共二十多把扇子,我倒记不清具体的数目,如今倒怎么算才好?” 凤姐忙在一旁道:“都这个时候了,二爷还管什么数目,就按三十把的量给他算钱,我统共送六万银子过去。想来见了这么多银子,他也能顺顺气了。” 雪雁点头笑道:“正是如此,嫂子动作要快,莫让有心人赶在前头去了。另要他写个收据,按上手印才好。” 凤姐忙掀帘子出去,翻箱子拿银票去了。这六万两银子虽然让她肉痛,可为了日后不被人告发,还得老老实实送过去才行。 雪雁又对贾琏道:“哥哥这儿也不能没有动作,如今哥哥脸上有伤,暂且告几天假,就说摔了一跤,脸上摔坏了。另叫老爷写个请罪的折子上去,将此事一五一十告诉圣上,莫要为自个开脱,也莫添油加醋。此事也要快,切勿耽搁。” 贾琏吸了一口气道:“这又是为何?”RS   ☆、第二百四十九章 雪雁定亲 林如海这一番试探,心中对雪雁更加满意了不少,他点头笑道:“既然有这么多利处,想来我这一番心思也没白花。” 雪雁一怔,疑惑道:“过继是父亲的主意?” 林如海得意了笑了起来:“为了说服依山,我可没少下工夫啊。” 这依山说的就是张依云之弟,张启声的叔父张依山了。原来一切都是林如海安排的,这真是让雪雁大吃一惊。 一个父亲为了女儿日后的幸福,居然会做这么多的安排?雪雁真的是觉得感动了,整本红楼梦里,林如海出场的次数少之又少,几乎就是个打酱油的。可现在看起来,林如海没死的话,要抢走所有人的风头,那些人在他跟前根本翻不起风浪来,难怪要一开篇就让他打个酱油,然后挂掉了。 雪雁想到这儿,又看了眼林如海,见他一脸笑着看着自己,忙开口道:“那……妹夫参军一事,也是父亲安排的?” 林如海闻言笑而不语,心中更加赞赏,就算是他玉儿也不能由过继这事儿马上联想到参军这事儿。 雪雁突然笑了起来:“亏我还吓得要死要活的,替妹妹担心了这么久。既然都是老爷安排的,那就再不必担心了。” 林如海故意逗她:“你又知道不必担心了?这军中无戏言,刀剑无眼睛,他参军虽是我怂恿,但他造化如何可不是我能左右的。” 雪雁狡黠的一笑,说道:“父亲可不会拿妹妹的终生大事开玩笑,我可提醒父亲一句,这妹夫八年在胶东还救过妹妹一次,若是妹夫有个三长两短,日后妹妹要是知道……” 林如海忙出声打断她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了,这事儿莫与你妹妹说起,不然她恼起来。我可不知如何是好。” 雪雁逗得咯咯直笑,突然就听林如海又道:“你的事儿,你考虑的如何了?前儿太子太傅家的夫人还来了我们这儿,要求了你去。” 雪雁吓了一跳。忙对林如海道:“父亲请帮我推了吧,我不想嫁。” 林如海皱了皱眉:“那你也得嫁人啊,如今要你自己选,你又不选,再拖下去,真的等到玉儿出嫁了,你都二十了。你还想跟你太太一样,在家里虚度光阴不成?” 雪雁为难道:“不是我不嫁,只是……” 林如海见她面上犹豫,便劝道:“我们早就许你婚事自主。你无论要嫁给谁,都不用担心低嫁了。我也不会拿你去跟那些为官者应付,一切都按你自己心意来。我本想让你和玉儿一道出嫁,但你如今还未定下,我怎么替你说亲去?这礼还要走。嫁妆还得备呢。” 雪雁一咬牙,跪下道:“父亲恕罪,女儿与表哥曾有协议,若是妹妹出嫁之后,他仍未娶,我仍未嫁,便……便……” 林如海明白雪雁的意思了。板着脸呵斥一声:“胡闹!” 雪雁差点吓死,心想这下完了完了完了,果然不能把私定终身这事说出来啊,这是要浸猪笼了啊。 结果就听林如海说:“那他要是娶了呢?岂不是你白浪费了时间?不行,现在就得定下来,你表哥什么时候回来。叫他一回来就来见我。” 雪雁被这个神转折给彻底弄懵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这样的回答? 林如海见雪雁那样,忍不住大笑出声,对她道:“你先起来说话。” 雪雁傻愣愣的站了起来。就听林如海继续道:“你当我为何突然为你过了明面?你表哥早在离家之前就与我坦白过了,说是日后要娶你为妻,还送了聘礼来。我虽还没答应,要看你的意思,但聘礼我也留了下来。若是今日你不说这事儿,我就当你不答应,将聘礼仍送回去,不过既然答应了,你就得开始备嫁了。” 雪雁一时间不知作何表情才好了,搞了半天这两个男人背着她都串通一气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原来林如海才是背后的腹黑*oss啊! 不过备嫁……?雪雁又烦恼了,她虽然也会做针线,但是绣花的功夫并不是很好,裁剪方面倒是擅长,这嫁衣要是绣的不好,岂不是很丢脸? 林如海可不管这些,只挥手让雪雁回去了,雪雁自个神游似的回了落梅院中,就坐在屋里头发呆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进来打断了她的思路。雪雁抬头一看,见是燕儿抬着大氅进进出出,便问她道:“冬至都过了,你又晒它做什么?” 燕儿笑道:“难得的日头,这不晒晒,来年怕是要长虫了。你莫管我,我自有道理。” 雪雁失笑,如今燕儿也已十三了,人大了以后,渐渐也有主见了。她倒真是瞎操心,如今还是担心下自己的嫁衣怎么办吧。 其实雪雁是想着,要是吴均瑜真的带她走,她就跟吴均瑜举办个西式婚礼,穿婚纱一直是她的梦想。可现在不但穿不了婚纱,嫁衣还得她自己绣,这可真真是麻烦死了。 正犯愁着,外头小红叫道:“小姐来了。” 雪雁忙出屋一瞧,见黛玉带着春纤青鸾过来,正看着外头晒着的大氅呢,黛玉一回头对春纤道:“你也去将我的拿出来晒晒,我瞧着有一件好像都有虫眼了。” 春纤笑道:“那不是虫眼,是扣眼,那件是大小姐让人做的,外头钉着扣子呢,才做的新氅,哪里就被虫咬了。”虽然这么说着,可脚下还是往旁边的院子去了。 黛玉见雪雁出来,笑着问她:“父亲叫你去做什么?” 雪雁一苦脸:“进屋说。” 黛玉好奇的跟着她进去,听她说完,不禁拍手笑道:“好在好在,我出门子前你便有了归宿,倒叫我放心了。”接着她又好奇道:“只是这样的好事,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雪雁叹道:“你才做完绣衣嫁妆,这又轮到我了。你绣功不错,可叫我怎么是好?” 黛玉掩嘴直乐:“原来是为了这个?你当那些千金小姐都是自个绣的?也有那不会绣花的小姐,她们怎么出嫁的?难不成不穿嫁衣了?” 雪雁闻言忙道:“这还能请人代绣的?” 黛玉点头笑道:“不过是个门面,嫁过去之后怎么样,没人知道,再说你又没有婆婆公公的,你表哥又哪里管你每日绣不绣花。真的不想做都没事,你家里不是有绣坊?量了尺寸送过去,叫人给你做好了就是。” 雪雁又问:“那其他的那些也能叫人代做?” 黛玉道:“怎么不行?我偷偷与你说,你可别说出去,汐儿订了亲,是直隶总督家的儿子。她的嫁妆都是代做的呢,但干娘不让她出来玩,怕人家知道是代做的。” 两人才说着话,外头就有人叫:“太太送东西来了。” 雪雁和黛玉忙出去瞧,见是一箱一箱的绫罗绸缎,把雪雁看懵了,把黛玉看乐了。 “母亲看来早给你备下了,这料子我看是极好的。”黛玉笑着上去打开了一个箱子,抓着一匹料子道。 雪雁让人把料子抬去库房里头,又拉着她进屋问道:“我非得用这料子做才行?不能让人直接从绣坊进料子做?” 黛玉闻言严肃道:“这是自然,这嫁妆是娘家为了证明给夫家看,‘自家的女儿不靠你们吃穿’,所以才有这衣食住行一应物品,又得另有铺子田庄等维持生计的买卖。你叫绣坊进料子,用得还不是你表哥的银子?” 雪雁扶额哀叹:“这么些个箱子送去苏州,可不就让人知道是我叫人做的了?” 黛玉闻言乐了起来,打趣了她几句后又劝道:“其实你不做都没事,因为你只说要孝顺父母,照顾幼妹,外头也不会拿这事说嘴。本来你年纪就大了,婚期又紧。想来我嫁人时你就得一起嫁了,这忙起来哪里顾得过来?母亲过来时,备下的衣物也不多,还是日后慢慢在家里做起来的。” 雪雁这才放下心来,又叫小红去给贾芸送信,让他安排人手准备下江南,又让人把箱笼送到猫耳朵胡同那儿放好,等贾芸准备好人手,就一并拿去苏州的绣坊做了。 嫁给吴均瑜有一点好处,人家姑娘还得准备给姑嫂叔伯公公婆婆的衣裳,一来显示手艺,二来作为礼物。但雪雁就省了这套麻烦,只须准备她日后的衣裳,和吴均瑜的几套衣裳就够了。 吴均瑜的衣裳,雪雁还是准备自己做的。毕竟也是一番心意,做的好不好不算,至少穿在身上也能让吴均瑜念着自己。雪雁留了四匹藏青,天蓝,月白,暗灰的料子下来。又另备了四匹纯白的棉布,准备给吴均瑜做四套衣裳。 孟茶芳不停的往落梅苑里抬东西,她早就给雪雁备好了嫁妆,正愁着雪雁没寻到好人家呢,这一敲定了婚事,她就开始准备起来。 黛玉的东西,早就搬去备好了,而雪雁这边,除了一开始的几个箱笼里,装着雪雁的料子,后头又有些不大华丽,颜色沉稳的,是给吴均瑜做衣裳的料子,然后又是一应的古董古玩,字画器皿的摆设,又是头面首饰金银之物,都提早给放到落梅苑的库房里头去了。   ☆、第二百五十章 管理庶务 雪雁待嫁一事这就算是提上流程了,落梅苑倒是没怎么忙乱,该进行的一切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是孟茶芳这几天算是累着了,躺在床上,几天都懒得动弹。 黛玉见状只得暂时接过管家一职,好在孟茶芳进门之前,就是黛玉在管着家,倒也不大费事。 于是直到年底,雪雁都在忙着做衣裳,到了十二月中旬期间,各地的账本都陆陆续续送到了,雪雁得了猫耳朵胡同那边的信,得知铺子里的送账本的人都到了,赶紧去林如海那里告了假。 林如海倒是没说什么,只叫雪雁有困难就找他,他还以为雪雁看不来账呢。雪雁一共告了十天的假,回了家去,第一件事就是叫人训话。 “我是不知道表哥买你们的时候,是打哪儿买来的,也不知道你们身世如何。可这东西虽我不提,却不是查不到的。我劝着你们一些,既然到了吴家,就是吴家的奴才,将那小心思都给我收了,好好的做事儿。若有那背主的人,被我发现了,可不是轻轻松松打几板子发卖出去的事儿。我可不比我表哥,大宅门里头出来的,多少都有些手段,你们若是不信,只管走着瞧。” 院子里头的下人听了这话,心里都犯嘀咕,表小姐这是怎么了?好好地,怎么突然就说起这话来了,这是咱家出叛徒了? 人堆里头,倒是有这么个人,听了雪雁的话,心中一凛,只叫不好,他以为自个做的天衣无缝,可谁知露了马脚。就不知道这表小姐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 雪雁自打话说出口,就在观察底下人的表情。但却毫无收获,心中不禁叹道,这个钉子是埋的真好。只可惜,被祝渊这个没大脑的傻逼主子给出卖了。只怕这钉子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出了茬子。以后想必会更加小心了。 想到这儿,雪雁心中哀叹,看来还是得请凤姐出手了。她在京城门路熟,要查这种消息,还是得她帮忙才行。换了林如海,进京也不到一年,想必还没凤姐的门路多。 训话不用太多,点到为止效果最好,雪雁冷哼一声叫人散了,又让人去叫各地送账本的过来。 送账本的也不都是掌柜的。有些掌柜的是因为老家在京城,趁着送账本的时间,回来过个年,所以才会亲自来。至于那些老家不在京城的,都是派着铺子里可靠的伙计送来。 雪雁让小红下去收了账本上来。又对底下道:“这些帐我一时半会也看不完,家里头不在京城的,住在这里这段时间,吃住费用由东家来给。看完了账,你们叫店家来跟我结账。其余家在京城的,各回各家,我看完会派人通知你们。去吧。” 一声去吧。底下的人皆行礼退下。雪雁这才回了房去,房里头,燕儿已经带着陌清陌瑾开始画格子做表格了。自打上回看账本以后,燕儿知道了雪雁看账的习惯,早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雪雁上去看了看,笑着点点头道:“有那已经画好的。叫人报了填上去,填完了依各地的铺子装订好,再拿与我看。” 燕儿应了一声,叫了陌颜过来报数,陌行填字。小红打外头进来。问道:“长顺叔问小姐,今年过年那些活契的粗使丫鬟和厨娘们放几日假?” 雪雁想了想道:“统共放三日假,年二八祭祖,便叫她们二七晚上做好了饭就回去。二八,二九,三十这三日不用当差,所有厨娘和粗使丫鬟都放假。初一开始,轮流来当差,轮到正月十五日为止,十六日再正式上工。凡轮差的,有额外加班费,每人每日半吊钱。这事儿说给她们,让她们自个商量怎么轮差,若是商量不出来,我再来定。” 小红得了命下去报了,不一会时又来回报:“那些人说但凭主子安排,她们是不会分的。还有那王氏,说有事要回小姐。” 雪雁点头道:“叫王氏先上来。” 小红对外头叫了一声,那厨娘王氏便来到了门口,也不敢进屋,只在门口那儿站了,跪下给雪雁磕了个头道:“回小姐,头里小姐给我签了一年的契约,眼看过了年就要到了。不知小姐能不能再多签我几年?” 雪雁笑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你不说我倒忘了。既是你愿意再签,可能多签几年?” 王氏忙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给小姐当差是我们的福分。” 雪雁点头对小红道:“去叫里正来一趟,做个中人。”跟着又有燕儿丢了表格,去房里找了王氏以往的身契出来拿给雪雁,又另磨了墨出来备着。 雪雁看了眼身契道:“你这一年的活契,给的工钱是十五两一年,但那柳氏五年的合同,是十两银子一年。若你要签五年,便还得调成十两才好,免得让有所偏颇,你若答应,我便开始写了。” 王氏忙不迭答应了下来,虽少了五两银子,但主子们不在,她们每日的活计很少,主子要是在,又有不少的打赏。这样好的差事,到哪儿都寻不着。再说她家的小子也大了,姑娘也能出去做事了,经济也没那么紧张。 忙完了身契,里正也到了,做了中人按过了手印,雪雁就叫小红拿了身契去衙门备档。又另拿了张纸,把排班的人写了上去。 一切安排妥当,燕儿那边也正好誊完一个月的账,拿来给雪雁看了。雪雁在房里整整窝了七天,这才将所有账本看完。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吴均瑜居然有那么多的铺子,可不是只有京城这一家铺子那么简单的。除了绣坊,另还有海产养殖,珍珠养殖,成衣铺子和书斋,就连制冰的冰窖都有好几个。 一通账看下来,大多都没什么问题,只独独那成衣铺子是亏损的。雪雁看账没发现什么不妥,便叫人把其余的账本都送了回去,将那成衣铺子的掌柜叫到家来询问。 那掌柜的年纪四十多岁左右,看上去倒还老实,当雪雁问到铺子里生意的时候,那掌柜的叹了口气道:“小姐是不知道啊,老朽跟少爷提了好多次,那地方成衣卖不出去,前后左右都是非富则贵的人家。人家的衣裳都是下人做的,又或者有奶奶太太们做的。哪里会到外头去买衣裳穿?可少爷就不听,非要开着那铺子,若是换门营生,说不准还好些。但少爷就是不换,我也是毫无办法。” 雪雁问道:“这铺子在哪儿?” 那掌柜的一说,雪雁愣住了,竟是京城的铺子?要说开在达官贵人居住的周围,自然是开食肆酒肆要好的多,怎么会开间成衣的铺子? 但吴均瑜的生意,她也不好直接插手,只点头道:“我知道了,等他回来,我会与他商议,你且回家好好过年吧。” 掌柜的走后,还剩三天时间,雪雁本想提早家去,却又被绑住了手脚,因为各处庄子上送供奉来了。 各式的干果菜蔬不提,还有那动物野味的,家里都快放不下了,雪雁选了一半好的,叫人送至林府,又叫人送了两对野鸡,两对野鸭子,两对天鹅,两对雪兔,两对獐子和一只紫貂到凤姐那儿去。 剩余的活物就留在府里,给下人们打牙祭用。至于还有四对紫貂,雪雁叫人将皮料处理下来,她留着有用。 吴均瑜的东西,雪雁用起来是一点不手软的,都未婚夫婿了,以后这些都是她的,她才不客气呢。再说吴均瑜又不在,这些东西这会子不处理,也全浪费了。 好容易家里的事儿都处理完了,雪雁又提早把过年的月钱和红包银子分装进荷包里,在离家的时候叫齐了下人,一个个发了下去。 小红和燕儿都是有的,因为是一等丫鬟,所以雪雁给的也格外大方。再说这两人跟雪雁曾经还是同事的身份,现在被她使唤,她怎么也得多给点好处。 于是当燕儿打开荷包一看,发现里头是一百的银票加五十两银锭的时候,还以为是雪雁给错了,巴巴的送了回来让雪雁收着。 雪雁笑得前俯后仰,又对她道:“这是你的月钱银子加过年利钱,没错的。” 燕儿一怔:“平日里月钱都是林家给着的,小姐怎么又给我一份?小红可有?” 雪雁点点头笑道:“你只管拿着,你二人本与我姐妹相称,如今委身于我,我又怎会亏待你们。虽干爹那养着你们,可我这边也不能少了你们的份,这里头有一百二十两是你们一年的月钱,一个月十两银子,统共十二个月。再有三十两,是过年的红利。今年我哥哥不在,我这里怕银子不够使,便给的不多。来年只怕还要再多些。” 小红也正要来还荷包呢,打帘子进来听到这话,不由笑了起来:“我这是攀上高枝儿了,多谢小姐赏赐,那我就拿着了。头里我看中一匹料子,贵的肉疼,今儿正好有钱,可以大大方方买下来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又出意外 小红都这般说了,燕儿也只得收了下来。三人收拾好了东西,便让人驾车一起回了林府去。 如今已是十二月二十日,外头正是热闹的时候,无论小商贩还是大买卖,都想着趁着再揽一批最后的客人。 因外头人太多了,雪雁便叫小红和书澈不要跟车,坐进车里头来。谁知行了一会,那赶车的老管家道:“小姐,前边是东市市坊,这会子人太多,马车只怕过不去。咱们绕道而行可好?” 雪雁皱了皱眉头,叫小红打帘子看了,小红轻声回道:“前头人山人海的,只怕真过不去。” 雪雁只得让老管家绕道而行,说实话这种时候最乱,她就怕路上出事儿,可如今不得不绕道走了。 路走到一半,突然马车停了,就听前头老管家又道:“小姐,前边有两辆马车撞上了,正吵着呢,这会子恐怕过不去,只能等等了。” 雪雁这心里不知为什么,就是七上八下的,眼皮子也直跳。燕儿偷偷掀了车帘一瞧,回头对雪雁道:“前头好像是薛家的马车和别人的撞了。” 雪雁一听就觉得不好,立刻就老管家掉头回去,可谁知道她们后头还有一辆车也停了下来,正好挡住了去路。 “小红,你现在下车,去找芸二爷,我们这里都是女子,不好出面,请他来调解一二,再去林府报信,让太太派车来接我。”雪雁当机立刻下令道。 小红嗳了一声,掀开帘子跳下车去。这帘子一掀,就被前头的人看到了车里的雪雁,两边人都咦了一声,往雪雁这辆车走来。 小红也聪明,下了车后顺着车厢往左边去了,装着要给雪雁买点心的样子,混到人群里就不见了。 雪雁正襟危坐。就听车外有男子的声音道:“车里可是林大小姐?” 雪雁听那声音耳熟,还没想出是谁来,又有一人道:“车里可是林大妹妹,在下薛蟠。碍了林大妹妹回府多有不是,还请林大妹妹见谅。” 雪雁一个激灵,想起那第一个声音是谁的了,可不就是天香楼老板祝渊吗?这两人绝对是认识的,还故意撞车争吵,只怕是设的陷阱了。 只是这样一来,雪雁就知道这内鬼是谁了,这能把自己一步一步带进陷阱里,除了赶车的老管家,就再没别人了。只恨她并不是三头六臂。也没有什么金手指能听到人心声,如今知道的太晚了! 雪雁朝燕儿看了一眼,燕儿会意朝外头道:“原来是薛家的大爷,既是亲戚,还请薛大爷行个方便。让我们小姐先过去。” “这……并不是我们不想让开,只是我们这马车撞在一起,一时缠上了挪动不得。”薛蟠在外回道。 雪雁皱眉,这明显是狡辩,若是缠上了,只管把车拆了就是。不过是一辆马车,凭外头这两人的身份还怕造不起一辆新车吗? 燕儿急忙回头轻声问:“小姐。如今怎么办?” 雪雁摇了摇头:“坐在车上,等!”这是最无奈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了。如今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晾他们也不敢掀帘子上车来,雪雁背后的靠山可是林家。 外头祝渊果然道:“车里狭窄气闷,小姐若是愿意。旁边就是我的铺子,小姐可以去铺子里头坐一坐。等这边处理好了,我再去请小姐。” 雪雁摇了摇头,燕儿马上对外头道:“不必了,还请两位哥儿自行去前头解决马车的事儿。免得让后头等得太久。” 祝渊又笑道:“是了是了,是我们糊涂。只是这天寒地冻的,车里坐久了只怕要冻着,还请小姐挪步铺子里头,我请人烫上热酒,给小姐暖暖婶子。” 雪雁皱眉看向燕儿,朝外头努了努下巴,燕儿从没搭过这种茬,一时有些胆怯,却仍状着胆子朝外骂道:“好生无理的东西,凭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叫我们小姐下车。恁地放肆,谁要去你铺子里头坐?叫你快些去将车挪开,你竟口里答应仍站在这里三番五次的纠缠。不知廉耻不知礼仪的东西,难怪得你不懂规矩,一个小商贾也想攀高枝儿,做你的青天白日梦!” 祝渊是没想到一个丫鬟有这般大胆,敢开口骂他,说实话是他出来见的世面太少。原先他过来也是待在和尚庙里,整天睁眼闭眼就是和尚光头,张口闭口就是阿弥陀佛。就算他还俗了出来,也没与正经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打过交道,哪里就知道这么多规矩了。 他是命好,穿过来就不愁吃喝,又有大把旧部想利用他复立。所以一时把他拱到高处,有些看不清现实了。再者他身边巴结他的那些人家,虽是些有钱有爵的人,但也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他哪里懂古代的这些该避讳的事情?虽然薛蟠也有提醒他,可他只当是薛蟠怕事不敢惹林家,没当回事。 如今被一个小丫头这样骂了一通,他心中一股无名之火腾的窜上脑门,上前便要伸手去掀帘子。 薛蟠吓了个脸色苍白,赶紧一把拖住他往后扯,嘴里在祝渊耳边劝道:“早叫你不可用这法子,你只不听。如今那丫头就算骂的再难听,你也不可去掀人家的车帘。” 祝渊被薛蟠拖至前头自己的马车前,就听薛蟠又道:“这林大妹妹身边有两个丫鬟,那一个方才下车去了,只怕是回去送信去了。我早说过你有什么只管以她哥哥好友的身份,正正经经的请了她出来说就是了。何必想这个法子,这大家闺秀哪里有当街抛头露面的道理。如今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一定能请得了她出来。” 祝渊一脸铁青,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的道:“她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拿乔,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我定要她后悔今天做的事儿!” 薛蟠又劝了几句,就见打西边奔来一匹快马,来人下了马来,上前对薛蟠拱手作揖道:“原来是薛大爷,芸儿这厢有礼了。” 薛蟠忙上前笑道:“你怎么来了?” 祝渊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薛蟠与来人应酬,听了几句才知,这个芸儿原来是贾家的人。他没怎么看过红楼梦,并不知这贾芸是个好的,只当也是贾府那种纨绔哥儿,这贾府日后是要被抄家的,他可瞧不上贾府。不由心中对贾芸不屑,也不上前,只冷眼旁观。 那贾芸上来跟薛蟠行礼,却见另一个人并不上来见礼,心中只道这人太过无礼,但也不主动询问,只对薛蟠道:“如今还请薛大爷和那位大爷赶紧把车挪开,给我姑姑腾个位置才好。这天寒地冻的,若是姑姑害了病,只怕姑爷爷心中不快。” 这贾芸的辈分,是要叫黛玉姑姑的,而雪雁是黛玉的姐姐,叫雪雁一声姑姑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儿。薛蟠闻言忙道:“这不正在处理,正在处理嘛……” 说着薛蟠回头朝祝渊使了使颜色,意思想让他上来也说两句,可谁知祝渊毫不搭理,仍只站在那儿不动。 薛蟠心中不由恼怒,若不是祝渊的部下许诺的太好,他们薛家也不必攀上这样的人。可见这人日后就算复立成功,也是个做傀儡的料。 贾芸不在意,只笑了笑对薛蟠道:“我替薛大爷悄悄吧。”说着往那撞着的车边一看,笑了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无非是车辕插进轮子里头了,只要将这车辕锯下来就好。” 祝渊哼了一声道:“我同意你锯了?” 贾芸略皱了下眉,心中对他很是不满,但仍笑着对薛蟠道:“既然如何,就不锯车辕。有劳薛大爷把车轮拆了,过后我再奉上一辆新车。” 祝渊冷哼一声在一旁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贾芸皱眉,冷冽道:“我与薛大爷说话,哪里来的狗叫。” 薛蟠一看心道不好,赶忙出来打圆场道:“这位贾芸,乃荣国府旁支芸二爷,如今在林大姑娘家里的铺子做管事,他与我也是亲戚。” 祝渊一愣,这才知道里头还有这层关系,但话已说出,他也不在乎什么荣国府不荣国府的,便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贾芸没理祝渊,只催着薛蟠拆车轮,薛蟠一见祝渊的主意也打不成了,只得叫人来拆车轮,车轮还没拆完,林家来接的车就从东边的街上过来了。 雪雁被卡住的地方,正好是在胡同口,后头又有辆车堵着,这才进退两难,也无法从左右出去。 左右两边其实还是能通行的,只是要小心着些,别擦着中间撞着的两辆车就好了。这林府的马车来了,还同时跟着两个骑马的侍卫,和一群家丁小厮,再就是回去送信的小红。 小红远远的见着贾芸已经到了,松了口气,赶忙几步加快速度赶到雪雁车前,对车里道:“小姐,车来了。”说着小红爬上车辕,手伸进帘子,递了块头纱进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燕儿反常 燕儿接过头纱来,替雪雁戴好,这才打了帘子出去,跳下车去,放上小凳,跟着雪雁才出来,扶着燕儿的手,慢慢下了车去。 从雪雁下车到再上林府的马车,这途中一直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头看过那边一眼,可她却能感觉到背脊上一阵炙热的目光,灼得她背上生疼。 进了车中,小红和燕儿也上了车来,这林府的马车才掉头回去。至于吴家的马车?雪雁恨不得把那车拆了烧成渣才好,连带着老管家一并烧了最好,哪里还去管它?反正贾芸在这儿,吴家的东西他自会处理。 一回到落梅苑,雪雁就叫人上茶压惊,又叫燕儿在外头等着,叫了小红进屋问话。 小红一进屋,就知道雪雁要问什么,张口便道:“我回来时,问过二门上的婆子,陌颜陌行两人,是前后回来的,陌颜一早就回来了,一直在院里没出去过。陌行晚了一刻,那婆子也问过她,她说路上贪玩逛了会摊子,但问她买了什么,她又说舍不得买。” 雪雁苦笑了一下,她就知道自个回家的消息会被走漏出去,同丫鬟少不了干系,她原就怀疑丫鬟里也定有一个是钉子,没想到却是真的。 “去叫陌行过来。”雪雁叹了声道。 小红闻言犹豫了下,雪雁便问她有什么要说的。小红忙道:“本不该我插嘴,只是原先是她在暗,我们在明,所以才防不慎防,如今我们在明,她在暗。小姐倒可反过来叫人看着她,瞧瞧她最终有什么目的。若是今儿小姐撵了她出去,日后也指不定又被人派了谁过来。这日日防贼哪里又防的住?” 雪雁仔细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便莫要声张此事。连燕儿那儿都别提。” 小红又道:“还是同燕儿妹妹说道一声为好。她若不知,无意透露了小姐的事儿出去可怎么好?” 雪雁笑了笑,摇了摇头:“不必,用人不疑。更何况她与我情分非同一般。她也不是那爱说话的人。我自然是相信她的。她年纪尚小,说与她听了,怕她面上多少要带出点什么,倒惹得人怀疑。” 小红点头道:“小姐说的是,倒是我唐突了。” 雪雁笑着道:“你也是为了我,并不打紧。陌行本就就是你手下的二等丫鬟,你这段时日看紧了她,一日有何举动都即时向我回报。” 小红应了一声下去,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这丫鬟平日里当差,哪里遇得到这么刺激的事儿?如今倒像是捕快一般。要巡查探案了? 雪雁这头歇了会,便去孟茶芳那儿回话请安,一是告诉孟茶芳自个回来了,免得她再担心。二来也得和孟茶芳提个醒儿。虽然孟茶芳此时怀着身子,不能思虑过重。但若让孟茶芳一点不知情,日后有个麻烦,孟茶芳只怕要怪自己没告诉她。 去到房里,给孟茶芳请了安把了脉,雪雁便找了个机会道:“今儿这事儿,我倒觉着蹊跷。” 孟茶芳本在喝牛乳,闻言放下道:“怎么说?” 雪雁仔细考虑了下用词。慢慢说道:“头里出门时,本来穿过东市再走一段,便能到家了,偏生我家管家说那东市人多,怕马车行不过去,便说要绕道。结果一绕道。就被薛家的马车和天香楼东家的马车拦了下来。 “我虽隔着远,但瞧着那马车撞的样子,好似有些奇怪,若是左右迎面而来,那车辕撞进了轮子里头。只怕薛家的马车就得人仰马翻了。怎么又好好的立在那儿,一点损坏都没有。 “再有,我先前还听二嫂子说,那薛家私下与天香楼东家关系甚好,只是今日一见,这两人还在车前争吵,看着倒不像认识。但怪就怪在,之后那天香楼东家不懂规矩,被燕儿训斥一通,他想上前来揭帘子,却被薛家大爷一把拉住,一路拉回他们车前。也没见那人与薛大爷有何冲突,反倒窃窃私语起来。” 孟茶芳闻言沉思片刻,抬头道:“你的意思是……他俩的马车并不是真的撞到一块?” 雪雁点了点头,过后想了想道:“这事儿我不过是给太太提个醒儿,若是日后有人说我什么,还望太太帮我一把。具体的我还得跟干爹说道一番,太太如今怀着身子,不必想的太多。凡事还有干爹替太太挡着呢,今儿我便先告辞了。” 孟茶芳听雪雁这么说,倒也乐得轻松。林如海向来不让她插手雪雁很多事儿,她只要管好雪雁的衣食住行,管好雪雁嫁出去时候的脸面就行了。若是管的太多,林如海指不定还不高兴呢。 雪雁出了院子,就往外书房去。结果林如海并不在家,如今到了年底,督察院正是忙着清点业绩的时候,只怕要到年二八才得空休息。雪雁得了信儿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晃回自己院里。等就等,反正她也不出去,看他们能打什么主意! 不过虽然要等林如海有空,但也不碍着雪雁私下调查。平日里她那房里,大丫鬟们和二等丫鬟都是可以出入的,只不过二等丫鬟都是在廊上候着,等着她使唤罢了。 雪雁一回去,便叫了四个丫鬟一同进来,令她们拿新打的银锞子往荷包里装,用作过年时打赏之用。又趁着陌行在屋里时,对小红道:“前儿送了年礼去凤姐姐那儿,也不知她得了后喜不喜欢。这是我第一次送年礼,心中未免有些不安,你且去她那探听探听,可别直接问平儿和凤姐姐,问那院子里的小丫头,看看凤姐姐对年礼还满意不。” 小红见雪雁虽说着这话,眼睛却瞟了瞟陌行,心中有数,嘴里笑着道:“小姐也忒小心了些,这些年礼不过是走个过场,哪里又有送什么都让人满意的?” 雪雁嗔道:“让你去便去,越发的懒惰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小红吐了吐舌头,丢下荷包叹了声气:“哎,你们都是命好的,这大冷天的,就我是个跑腿的命。” 燕儿呸了一声骂道:“你不爱去放着我去,谁不知道二奶奶那院子里跑一回腿给多少赏钱?偏回回都是你得了巧宗还拿乔摆架子,依我说小姐真该收拾一你顿,三天不打就皮痒的货。” 小红轻笑一声,打趣道:“一屋子的酸味,哪里打了醋坛子了。”燕儿闻言丢下荷包作势要撕她的嘴,小红忙大笑躲了出去,跟着就往凤姐那儿去了。 燕儿隔着帘子缝见小红走了,这才回身到桌前继续包荷包,过了会子陌行道:“小姐没茶了。”接着看那样子想去出去房外拿热茶。 燕儿伸手一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这一大一小就只会争风吃醋了?放着这屋里正经伺候的人不去倒,偏你要去倒。小姐派的差事你不愿做便直说,哪里就轮到你去倒茶了?” 说完,燕儿扭头对陌颜骂道:“死丫头跟块木头似的,没瞧见她们一伙的把差事都占了?我是个闷了嘴的葫芦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不会来事儿?还不快去拿热水进来!” 陌颜忙丢开荷包,瞪了陌行一眼,打了帘子出去拿热水来。她倒觉得奇怪,往常燕儿并不是如此,虽是一等丫鬟,也从不拿架子。今儿只怕是恼了小红,将气撒在她的身上了。 陌颜如何不提,屋里三人心中各异,那燕儿心里直打鼓,她头先要进来放东西,听到了小姐和小红的对话,知道这陌行是个有异心的,才如此配合小红,又故意不让陌行出去,让陌行在屋里头,好替小红看着她。但自己会不会做的太过了,让陌行怀疑? 那陌行心中倒没怀疑,只是觉得燕儿今儿脾气忒大了些,难不成是路上受了小姐的责骂,又或是小姐拿她与小红姐姐对比,让她心中不痛快,便发作了起来? 雪雁这头心里也是纳闷,她自然是知道燕儿的脾气,这丫头打小便是个脾气顶好的,若人人都说雪雁软和,那这燕儿就是个逆来顺受的。而且雪雁还只是假软和,燕儿却是正的不爱说话。 而且燕儿平时与小红关系挺好,就算小红没伺候自己的时候,燕儿都是与小红玩的最多。后头小红跟了自己,最高兴的反倒是燕儿。今儿怎么突然就跟小红不对付了?再仔细一想,难不成方才自己给小红使眼色的时候,被燕儿察觉了?所以燕儿心中误会,以为自个是看着她的? 屋子里三人正各自怀着心事,就见帘子一跳,春纤进来了,然后举着帘子,黛玉也进了屋来。 “我说怎么回来了也不声响,原来正忙着呢。姐姐这几日可是累坏了?要不要我叫人替姐姐准备?”黛玉见他们忙着装荷包,便笑着道。 雪雁笑道:“我倒是忘了去你那儿,你这几日可好?头里我送回来的东西,你可瞧见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立立规矩 一提起雪雁送过来的年礼,黛玉就兴奋了,立刻坐到炕边笑着道:“姐姐送来的东西,真真是极好的。母亲见了那些野味,只说今年再不必去外面采买了,这些都够我们整个年节吃的了。为什么送这些个过来,花了多少银子?” 雪雁忙问:“里头有一对雪兔,那可不是吃的。这都是我家底下庄子送上来的供奉,本送了两对雪兔来,说是极好的种,送来给我玩。可我又不耐烦养这些个,想着你前儿鹦哥没了,哭得跟什么似的,便送了你一对来。另有一对,送去二嫂子那儿,给艺哥儿和巧姐儿玩。” 大姐儿因刘姥姥来过,早已改名为巧姐儿了,黛玉一听,便笑着道:“我原不知,只是瞧着那兔儿与寻常的兔儿长的不一样,样子怪招人疼的,便留下来自个玩了。没想到倒是歪打正着。” 雪雁笑了起来又问:“那里头还有二十只紫貂,是我哥哥专门寻能人养大的,并不是野生的,个头都比野生的大两倍,我寻思着,虽如今再做已有些晚了,但那皮料定是要硝了又磨,毛料也得去味打理,二十只量也不小,全做出皮料来,只怕也到明年了。正好拿来给你做件大氅。” 黛玉回道:“只你会操心不成?我早见了那紫貂又肥又大,毛色水光滑溜的,就叫人趁着毛色正好,拿去做去了。只不过怎的都拿来给我做氅子了?母亲那边怎么办?” 雪雁哈哈乐了起来:“你快出嫁了,有那好的料子自然是先紧着你了,太太又怎么会跟你抢这个?再说我另备下了给太太和干爹的年礼,你随我来,我给你看。”说着站了起来,拉着黛玉往房里去。 燕儿见雪雁进里屋了,心下不免有些着急,又怕陌行寻了借口出去,又怕让人瞧出奇怪来。不敢吱声。 陌行陌颜没瞧出来,倒是春纤在一旁瞧见了,便在陌颜耳边轻轻问:“燕儿这丫头今儿怎么了?” 陌颜没敢回话,偷偷看了燕儿一眼。朝春纤摇了摇头。春纤不解,但也不好再问,只好在一旁帮着她们装荷包。 雪雁进了屋,拿了自己抽空做的一套抱枕出来给黛玉瞧,黛玉不禁乐了:“我幼时你倒常做这个,后来大了倒也忘了。如今你又拿了这个出来,倒是叫我怀念起来。” 雪雁解释给她听道:“这一个是用来垫腰的,如今太太身子逐渐大了,想来经常腰酸背痛的,有个垫子压在底下。会舒服很多。这一个是用来垫脚的,我听二嫂子说,她怀着身子时,到后头脚肿的连鞋都穿不进了。这一个是用来睡觉的时候靠着的,二嫂子说她怀着的时候。到了*月的时候,因肚子太大,睡不好觉,我想着若是半靠着睡,旁边塞满垫子,也不怕摔了,也不怕肚子压着五脏六腑难受。还有这一个……” 黛玉听完一通解释。拍手笑道:“真真是难为你了,怎么想出来的?莫说母亲见了一定喜欢,就是我都稀罕的不行呢。你将那样子画下来与我,我收起来,日后我也叫人做几套出来,不论送礼还是自个用。都是极好的。” 接着雪雁又拿了给林如海的东西出来,里头一套怪模怪样的东西,都是用棉花做成的,看起来像是袖笼,又不大像。样子很是简单,也没有绣花。 黛玉好奇的翻来翻去,看了半天不是很明白,便问道:“这又是什么?姐姐总有这稀奇古代的东西出来。” 雪雁笑着解释道:“这小的两只,是套在膝间的,以前我们在扬州水汽湿重,我问了来旺,说干爹每到冬天便膝盖生疼。这是得了风湿病的缘故,此病无药可以治愈,只能缓解。好在干爹情形也不严重,不过有些酸痛,只要照顾得当,便不会再严重下去。这棉套,我称为护膝。里头有五层,一层棉花一层棉布这样缝的,看起来不厚,但里头料子实在,这棉花最是保暖之物。干爹早晨寅时就得起身,卯时就须到宫里点卯。这护膝一套,再不怕早晨的寒气入侵了。这只大的是护腰,也是用来保暖的。” 黛玉微笑着点头,眼中有些湿润,虽是认的干姐姐,可雪雁是真心实意的为着家里每个人着想,无论是幼时拼命护着她,还是大了后尽兴孝顺父母,雪雁的所作所为是真的暖人心,让她自觉惭愧无以为报。 黛玉并没有因为雪雁做的好而拈酸吃醋,她也不是这种心性的人,反倒觉得自个做的不好,日后定要多跟姐姐学着才是。 两人看过了雪雁的礼物,又笑着说起那年礼来。因今年孟茶芳第一年嫁过来,各府来往交情还没有摸的很透,所以年礼仍是黛玉在备。 雪雁问起给孟家备的什么礼时,黛玉蹙眉担忧道:“原本若是按名分来说,外祖家是正经母亲娘家,这礼自然要重些。可继母待我极好,我怕按例减份会寒了她的心,便也想着按同份送过去。但又怕于礼不合,如今还在踌躇,未曾定下。” 雪雁又问:“贾府那边送的什么?” 黛玉道:“新进的多子多孙福满堂器皿两套,青花官窑花瓶和五彩官窑花瓶两对,各式花样的新绸十匹,再有活猪十头,活羊十头,新鲜的鲤鱼十尾,鲢鱼十尾,再有就是锦鸡十只。” 雪雁皱眉道:“礼忒重了些,不过也罢,管家的那个是个势利眼,你若不送的重些,谁知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我倒是想着,那孟氏乃世家,对那附庸风雅之物颇为看重,你那器皿和花瓶不可少了份,绸子也能按原样给,只那活物少送一半即可。” 黛玉终于笑了起来,欢快的道:“好在姐姐家来了,可算是解了我的难题。我倒是太在意母亲那边,忘了世家的喜好。如此一来倒好,外人也说不了我什么,他们也不会在意那活物。” 两人才说着,就听外头燕儿训话的声音:“你又要去哪儿?这会子小姐不在你又寻思可以躲懒了?要你有什么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拿个绣花针也要掉。伺候不了就出声,没人求着你来当差,将你调去外头同那小丫头们一起,日日没我们管着,多得你乐去。才说你几句便掉金豆子,你这作死的样子给谁看?” 黛玉一怔,噗呲乐了:“哟,外头说话的是燕儿?我听着像,但又不敢信,她那锯了嘴的葫芦,也能说出这番话来?倒像是表哥房里的晴雯才说的出来。” 雪雁也是纳闷,这燕儿今儿是怎么了,但听那话,好像是有人要出去。她还在寻思是谁差事做到一半要出去,就听外头陌行道:“我是我们少爷买回来的,又干你什么事儿,月钱又不是你给,我又不归你管。头里拿话刺小红姐姐,现在又来骂我。自个受了气找我们撒什么气,如个厕也不行吗?” 雪雁皱眉喝道:“陌行,跪下!” 黛玉一见雪雁要发作,便起身说道:“我也不阻你调教人了,晚上去我那儿用饭罢,我们多日不见,怪念想的。” 雪雁冲她点了点头,送她到堂屋,见陌行已跪到了一边,陌颜和燕儿仍装着手里的荷包。 等黛玉带着春纤走了,雪雁这才回屋里坐下,燕儿过来换了杯茶,雪雁这才出声道:“陌颜下去。” 陌颜心里早吓得要死,从没见过小姐这个样子,忙不迭退了出去,又好奇不想走,只守在廊上候着,听着屋里的动静。 燕儿心中也忐忑,方才在屋里发作,她特地很大声的提醒小姐陌行要出去,但又怕小姐觉得自己太尖酸刻薄了,日后不喜欢自己。但一想到那陌行对小姐有异心,如今拼了自个日后不得重用,也得看着她才好。 雪雁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不冷不热的说道:“燕儿,叫外头的婆子进来。” 燕儿忙跑到门口冲外头叫陌颜,不一会四个婆子来了两个,那两个不在,想必是有事去了。 进来的两个垂首问雪雁有何吩咐,雪雁平静的说道:“我这个丫鬟坏了规矩,论理是要掌嘴四十的,但念着她年纪还小,也是初犯,你二人来行刑,掌嘴二十。念着她是我的二等丫鬟,还要些脸面,就在这屋里头打,莫拉出去了。” 两个婆子应了一声,就走到一边一人拉住陌行,一人撸起袖子,左右开弓,就打上了。 雪雁看了眼燕儿,见她脸上忐忑,不由笑道:“你就是往日脾气太好,这不,被人爬到头上来了吧?不过今儿你也算开了窍了,知道该说的得说,该骂的得骂了。” 燕儿松了口气,忙道:“我也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好好地都在做事,就她懒牛懒马屎尿多,总要寻着借口躲懒。” 雪雁笑着道:“她是我哥哥买来的,并不是我挑的,我又不常在家,没空调教她的。如今是惯得她眼睛长在头顶上,不将你这一等丫鬟放在眼里了。想来日后就能不将我放在眼里,今儿若是不好好立立规矩,这下头的还只当我们落梅苑是戏园子呢。”   ☆、第二百五十四章 心中大乱   陌行早在雪雁在里屋怒斥她跪下时,心中就后悔了。她见小姐心肠好,人又和善,平日里这屋里丫鬟们做什么,小姐也是不管的。于是她只当这屋里的都是好欺负的,再加上燕儿平时真没什么存在感,她也不清楚燕儿与雪雁之间的关系,便托大了起来,也不当燕儿一回事儿。   再说她自觉的她可是吴家的丫鬟,本就是贴身的丫鬟,如今却委身做了二等丫鬟,心中不免对这一等丫鬟就有些不服气。小红人伶俐,又厉害,她便不敢放肆。可对燕儿,她就没那么客气了。   谁知这一不客气,却惹得小姐恼了。她还准备等着小姐问她话时,她再好好求饶一番。可谁知小姐送完了客根本不问她话,直接就叫人来掌嘴了。   这一突变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嘴上吃痛的时候,那婆子已经几个耳光扇了上来,打的她昏头转向了。   陌行顿时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求饶,雪雁皱了皱眉头,也不看她,只对那掌嘴的婆子道:“没吃饭吗?一点膀子力气都没有,要你们有什么用?她还能出声证明你们打的不够用力,我不想听到一点声音,打到不能哭为止。”   那掌嘴的婆子一听吓出一身冷汗,这大小姐平日里见着那么好声好气的,谁知到发起狠来这么无情。她也不敢再手下留情,使出吃奶的力一掌掴了上去,打的陌行左边的槽牙直接松了两颗。   这一下陌行也知道她再哭会被打的更厉害,于是再疼也不敢出声了,只心里求着这二十巴掌快点打完,好放了她。   屋子里头就听得“啪啪啪”的耳光声作响,雪雁心里数着,明明过了二十掌都没停,心中知道这是婆子遭了她的骂,迁怒于陌行。特意多打了几掌。她也乐得装糊涂,只喝着茶问燕儿荷包装的如何。   燕儿心中虽紧张,可她心中莫名就相信雪雁不会对她怎样,只怕雪雁现在心里已经清楚她是故意针对陌行的了。于是便也平静下来。把装了多少荷包,哪些是赏什么人的说了一遍。   雪雁点头笑道:“很好,荷包你都收好,你管着我的衣食住,在一等丫鬟里为首,小红都越不过你去。日后再有那不长眼的下人敢顶撞,不必我开口,你自替我教训。”   燕儿应了一声,回去桌边看也不看旁边的陌行,将那荷包登记了下来。又打帘子去隔壁的耳房,拿了一个匣子出来,将荷包都装了进去。   “够了,带上来。”雪雁喝完一盏茶终于叫了停,那婆子已偷偷又多打了几下。总共打了可都有30多下了。   因不是用掌嘴的板子打的,只是用手打的,所以陌行伤的倒也不重,只是牙松了好多颗,牙缝里头还渗着血。   雪雁瞧着她被拖过来时,嘴角滴着血,不由想起在扬州时。贾敏让人打画眉的一幕。她心中突然觉得有些感慨,原先她还是那个战战兢兢当差,怕自个随时都会被人打死的小丫鬟,而如今她摇身一变,却成了当年那冷血无情的贾敏。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她原只觉得贾敏心狠手辣,对贾敏诸多害怕。心中不免也有些悱恻,也在心里说过贾敏的坏话。可如今,这事儿到她的手里,她却觉得,这么做都算便宜对方了。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是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还是这如履薄冰的古代社会?雪雁一时突然心酸了起来,她终于从一个讲人权的现代人,变成了小说里那心狠手辣的古代女子了吗?她这样,和薛宝钗有区别吗?她还是原来的她吗?   心中有所想,这面上不禁就带了一丝出来,这是雪雁的致命伤,始终都没改掉。燕儿见状忙上前来,遮住别人的目光,轻声问道:“小姐,一会就吃晚饭了,陌行等饭后再处置吧?”   雪雁没了心情,挥了挥手,燕儿便转身对那两个婆子道:“将陌行带回她房里去,你们轮流在屋里看着,不许她出一丁点事儿,叫陌颜把我房里的伤药拿来给她涂上。”   两个婆子听了,不敢不应,忙托着陌行起来,往外头去了。燕儿这才回头看向雪雁,轻声劝道:“小姐可是心软了?这万万不可,那陌行本就没安好心,小姐若是放过她,这日后谁都敢来小姐这里插一刀子了。小姐可千万别心软,定要狠狠的罚她一顿。”   雪雁心中一惊,突然抬起头来看着燕儿,半晌后问道:“你知道了?”   燕儿愧疚,将自个听到小红和雪雁的对话这事儿说了出来,又道:“我白占着这一等丫鬟的份,却不能为小姐分担解忧。我心里头只觉着难受,如今小姐也莫再当我是孩子,若再有这事,也叫我知道才好。”   雪雁叹了口气,盯着窗棂半晌不出声,片刻后她幽幽说道:“燕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你管这些事儿吗?我记得我那年还小,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在马车里,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是你爬过来抓着我的手,是你手心里的热气儿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   “再后来,我病得不省人事,也是你偷着从厨房弄了吃食来送给我,自己却因为偷食物被那人伢子打的半死。从那时起,我本对这世界毫无依恋,却有了一丝寄托,我便当你是我亲妹妹,想着你能安安全全的长大,然后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我如今已变得卑鄙不堪,再不是以前的我了。我只盼着你还维持着一点纯真,莫要被这大染缸染的五颜六色,日后也和我一样失了本性。这是我唯一的私心,只当我因资格的遗憾,希望你能替我做到。”   燕儿闻言慌忙道:‘小姐哪里就不卑鄙不堪了?是谁在小姐跟前嚼了什么舌根子?那起子脏心烂肺的娼妇,也不想想若是没有小姐的照应,她们也能有今天?换了别的主子,哪里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雪雁闻言眼神黯淡道:“你看见今天的陌行,想没想过,九年前,我们才进府没多久时,太太发作的那个画眉?”   燕儿一怔,知道雪雁说的事儿,想了想试探道:“难不成小姐方才想起画眉了?”   雪雁叹了口气:“我那时就觉得太太的手段太过狠毒,心想着这做奴才的,每天就像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似的活着。可如今我成了小姐,我却也行出这些事儿来,我与那薛宝钗,有何分别?我骂她毒妇,我又何尝不是?”   燕儿噗呲乐了:“小姐就是想着这个?方才我见小姐脸上不痛快,还以为是因为陌行背主,小姐伤了心呢。若是这样,小姐快别想了。那薛姑娘怎么跟小姐比?她做的可是踩高捧低,两面三刀的事儿,小姐如今这般,可不叫狠毒。本就是她做了坏事,怎么还不能罚她了?再说这做奴才的,命本就是主子的,小姐怎么发作她,都不算过分。”   雪雁低头摇了摇脑袋,并不回答,燕儿见雪雁这般垂头丧气的,她也劝不好她,眼珠子一转,说了声:“我去外头看看小红回来了没。”便转身出去了。   燕儿这儿出了屋子,赶紧赶慢去了旁边的月影苑,进了上房喘着气对黛玉道:“二小姐要是无事,去看看我们小姐吧。”   黛玉才回来没多久呢,正跟书澈讲话,见燕儿这般神色,不由诧异,忙问:“姐姐她怎么了?”   燕儿忙道:“头里小姐发作了陌行,叫人掌了她的嘴,可因陌行的事儿,突然想起画眉来了。突然说什么‘我这般与那薛宝钗又有何分别,我骂她毒妇我又何尝不是’的话来。我劝了几句,小姐权当听不见,仍闷闷不乐的。”   黛玉闻言蹙眉,立刻站了起来过了那边,燕儿在前头打了帘子给黛玉进去,然后便站在门口守着。   黛玉进屋见雪雁坐在堂屋正首的八仙椅上头,低头也不知自己进来了,摇了摇头走过去叫了声“姐姐”。   雪雁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强打起精神问了句:“才回去,怎么又来了?”   黛玉问她:“那陌行,到底为何会罚她,我知道姐姐不是那种苛刻下人的主子。只怕是另有原因,才会如此。”   雪雁想了想,反正自己迟早要告诉林如海的,便将今天的事儿说了出去,又说了一遍以前的事儿,和自己的猜测,加上凤姐的调查。   黛玉闻言拍着桌子怒道:“好大的胆子,你怎么不打死她!”   雪雁一怔,看了黛玉一眼,见她不像说笑,不禁说道:“如今不想打草惊蛇,只拿了她顶撞燕儿为由罚她。这样就已是很严重了,打的满嘴是血,叫我心里好不难受。”   黛玉听了冷笑道:“姐姐怎么就这般菩萨心肠了,难不成真是天仙下凡了?往常那要害我的人,姐姐是怎么硬着心肠提我处理的?到了姐姐这儿,怎么就不一样了?”   ps:   我妈病了,美尼尔氏综合症,头晕想吐,伺候了一天,现在才写完,真是抱歉。   ☆、第二百五十五章 重回园子 雪雁心中难过,可又不知怎么跟黛玉解释,只得说道:“今儿我想起画眉,想起我自个如今也成了那个拥有别人生杀大权的人,不由就怯懦了起来。” 黛玉听了这才知道雪雁心中想的什么,不由劝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话在这里也是说得通的。姐姐以前的地位与如今不同,自然感触也不同。以前见着画眉被掌嘴,姐姐心里也只有感同身受,明则保身的念头。 “但现在姐姐身为闺阁小姐,便要站在闺阁小姐的立场来行为说话,这也是正常。你若弱了,那下人便有欺主背叛的心,做了主子,自然要按主子的地位来考虑,难不成我们花了银子买了下人回来,是当祖宗供着的不成?” “今儿你只觉得她那惨状可怜,想起自己以前身为奴婢之事。可你却忘了,如今你已不是奴婢,这做主子的,也有做主子的难处。难不成要为了别人委屈自己?上位者的思维本就不与底下人相同,姐姐敢说我未做过这种事儿吗?那紫鹃,可不是被我给撵了出去,难道我在姐姐眼里,也是那薛宝钗一般的人物?” 雪雁闻言忙道:“怎么可能,你与那宝钗本就不是一路人,她……”说到这儿,雪雁突然醒悟过来。是了,她怎么就突然玻璃心了?宝钗是害身边的姐妹,可不是像她们这样的情况。 她如今是为了自保,陌行本就不怀好意,她是在反击,跟宝钗的做法完全不同,也一点没有相似之处。她怎么就突然脑子发热觉着自个变成宝钗了? 想来之前她不在贾敏之位,所以才觉得贾敏有些过于狠厉,如今她做了主子,换位思考一下。真的想在这么多奴才里头立威,不狠一点可没有办法。若说要是一味的只仁慈。那下人们日久天长了就会觉得主子没有威严,是个好欺负的。但若太狠辣了,又只会弄得底下人心惶惶,做不成事。只有恩威并施。才能让人不敢大意,认真当差。 而贾敏其实就是恩威并施最好的例子,雪雁通过今天这事儿,才算对贾敏有了个重新的认识。可如今认识的也太晚了些,贾敏已经过世,她想对贾敏表示敬意都无法了。 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就玛丽苏了一把,这简直是可笑。雪雁自嘲的笑了下,摇了摇头,又对黛玉道:“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叫人把饭摆在我这儿,吃了再回去吧。我们俩也好久没一块吃饭了。” 姐妹两个好好的吃了顿饭,饭后雪雁恢复了正常,对燕儿道:“小红回了没有?” 燕儿笑着道:“早回来了,这会子正吃饭呢。小姐要叫她?” 雪雁想了想道:“叫她吃完吧,把陌行带到院子里去。叫所有人来围观,我要训话。” 燕儿笑了声,应了下去,雪雁就听得燕儿在院子里头指挥,不禁也笑了起来。如今这燕儿倒真的有些像她了,想来是跟着她长大。处处小心学着她的样子。 不一会子功夫,就听燕儿在廊上道:“小姐,人齐了。”跟着帘子就被打了起来,雪雁整了整衣裳,款款走了出去。 小红饭也没吃完就出来了,见雪雁出来了。忙到屋里去抬了张花凳出来,放在廊上。雪雁坐了下来,看着底下,心中只觉得好笑,她刚来时给她冲击最大的一幕。如今好似重演了。只不过这回,她是那廊上坐着的。 雪雁也不开口,对着小红使了个颜色。小红方才回来的时候就听燕儿说了经过,如今也知是个什么情况了,便开口道:“今儿陌行不守规矩以下犯上,不但不听一等丫鬟的话,还出言顶撞。小姐念着她是初犯只掌嘴二十。日后若有跟她一般的人,只管皮痒了试试,莫以为小姐平日里不说你们,就是个好欺负的。再有那以下犯上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就可不是掌嘴这么简单的了!” 底下人鸦雀无声,不敢说话,雪雁这才慢慢开口:“本我念着你们已身为奴才,甚是可怜,所以平日里对你们也是客客气气,不曾苛刻责骂过你们。只不过……若是当我是软柿子,就掂量掂量自个的轻重。再有那以卵击石,自不量力的,我也不会再轻饶了。” 说完对底下陌行道:“今日罚你,你可有不服?” 陌行哪里还敢说不服,赶紧磕头认错,又说日后再不敢犯上,若有下次任凭主子发落。 雪雁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回了屋里,燕儿跟了进去,过了一会又出来道:“陌行以下犯上,罚扣两月月钱,关一个月禁闭。” 说完燕儿也进了屋子,小红见外头的丫头婆子没一个敢动的,冷笑了声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散了吧。陌行回房反省,没有命令不许出门。胆敢再犯,直接打死撵出去。张大娘和赵婶子,你俩负责看着她。” 底下两个婆子应了,押着陌行回了房去,剩下的丫头婆子这才散了。雪雁见小红进了屋,便叫她先去把饭吃完。 小红笑道:“头里听说叫人,我早三口两口吃完了,如今再想吃也没了。” 雪雁只得问她:“你回话吧。” 小红点头道:“我去了琏二奶奶那儿,把今儿的事儿说了一遍,琏二奶奶说她今晚跟琏二爷说,改日有了消息,亲自上门来说。又说小姐如今订了亲了,就莫再轻易出门,若是被人钻了空子,坏了名声,怕是传到姑爷耳里不好。” 雪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这一日也够劳累了,早点回房歇着去吧。” 晚间雪雁睡觉时,想到吴均瑜,不由恨得咬牙切齿,这个混蛋自己在外头跑,把未婚妻丢在京城,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等他回来,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再念,吴均瑜也不知道,此刻吴均瑜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年一过完,到了正月初八,贾府那边又接了黛玉和雪雁过去,说是黛玉快及笄了,日后只怕没多少时日来园子里头了。孟茶芳正怀着孩子,也怕照顾不周黛玉,便同林如海商量着,送了黛玉和雪雁过去。 这回史湘云并没过来,听说是她婶婶不让。黛玉倒是觉着有些可惜,但雪雁想着算了算日子,觉得应该是她婶婶要给她相看人家了,所以这才留着她在府里头。 一进园子,才安顿下来,迎春就带着探春过来,同她俩说笑。说起雪雁的亲事,探春笑道:“我原就觉得你嫁给你表哥是再好不过的了,你只不听。如今连姑父都给你定了你表哥,怎么,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雪雁笑着摇头:“我原不肯嫁他,是因我总得家去,若是与他订了亲,我再往哪儿回去?我虽嫁谁都无关紧要,可难得找着家人,又只剩我俩相依为命,难免就更珍惜这家人的身份。” 迎春笑道:“你可好,嫁妆随随便便备着,只管带着人嫁过去就得了。那家里又没婆婆妯娌的,倒是省了你不少的事儿。” 黛玉在一旁打趣她道:“你羡慕了不成?那纪家难不成就是龙潭虎穴,让你怕死了?” 迎春忙嗔道:“胡说什么。” 探春在一旁见了不免有些心酸,眼看着姐姐们都有了归宿,也该轮到她了。可不知为何太太那儿一直没有动静,她到现在对未来很是忐忑。 雪雁见探春一脸的落寞,怕她心中不快,便转了个话题道:“如今我们仍回了园子里来,这诗社可以正经开起来了。” 探春摇头笑道:“哪里还开得起来?李家姐妹走了,琴妹妹也出去待嫁了,惜丫头请了假,又回那边府里头去了。剩下只得我们二人,又不愿与那胖子应付,便懒在屋子里头不动弹。如今虽你俩来了,但二姐姐又要备嫁,你又不作诗,只不过我和林姐姐两人,哪里还有意思?” 雪雁想了想道:“倒真真是开不起来了,只是这不开诗社,我们又做什么好?迎丫头要备嫁,少不得天天窝在房里绣嫁妆,如今就你和我们,三人可没事做。” 迎春笑道:“怎么没事儿做?你生辰那日教我们的斗地主,不就是三人玩的?” 雪雁大笑起来:“那也不能成日玩,殊不知玩物尚志?三妹妹正是该学着管家的时候,你有你嫂子自然不怕。三妹妹若是不跟着学起来,哪里知道这宅门里头的道理?” 探春闻言又想起太太说的话,不免掉下泪来:“年节时太太跟二嫂子重提管家一事儿,二嫂子推脱说要教导二姐姐忙不过来。又说我也该正经学着管家了,可太太却推脱掉了,并不肯教。” 雪雁摇了摇头道:“既是如此,你何不每日跟着迎丫头学着进出学问,二嫂子也不会赶了你走,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不也是教?” 迎春听了在一旁道:“我原就是这么说的,可她就是不肯。”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大房求助 探春不肯跟迎春学管家?这倒让雪雁和黛玉都有点惊讶。要知道探春心中是巴不得早点学着管家,好施展她那一身的才智。 雪雁不解的看了过去,探春与她对视了一眼,咬了咬嘴唇道:“二嫂子进来与太太鲜少来往,太太那边,好似……好似不大欢喜。我若是跟着二嫂子学管家,只怕太太不乐意。” 雪雁失笑道:“好糊涂!这管家一事你若不学,总也不会,如今有着现成的老师,你却不理会,还指望着太太?她若有心要栽培你,早亲力亲为教你了。你想想元大姐姐,可不是打小便教起来的?你觉得太太养你在跟前,养恩深重,可你又可曾想过,她为何养你在跟前只一味娇养着,却什么道理都不同你说?这是害你,不是待你好。日后你嫁了出去,只会被婆家嘲笑,被下人看轻,你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探春急了:“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我如今还住在府里,就得听太太的。若是一个不好,将我丢回姨娘那儿去,我日后哪里还能寻得到好人家?” 黛玉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如今就能寻到好人家了?” 探春一怔,沉默了下来。雪雁又劝道:“你也莫以为那达官贵人家里就一定是好人家,若是嫁的低了,也不打紧,只要你管家得当,操持的好,小日子越过越红火,被她知道了,那才是打她的脸。” 黛玉也点头道:“虽这话不该咱们这些未嫁的姑娘家说,但我也少不得说一句。你若真嫁了达官贵人,你的苦日子才算是开始。这朱门富户哪一家不是重嫡轻庶?你这样的身份,就算养在太太跟前,也没记名,想往高了嫁,顶多只能当一贵妾或是填房。那大门大户里头规矩又多,人又多势利,你在家时还能仗着小姐身份。发发脾气。到了别人家里头,就只剩被欺负的份,就算你再想反抗再想争气,人家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你也没有这个权利,只能任人摆布。 “反之若是低嫁,无论寒门贫户,只要对方人品可靠,秉性好,又是个脚踏实地会做事的人。你只需管好家里,让他无后顾之忧,他便阿弥陀佛要将你供起来当菩萨了。日后待他飞黄腾达了,他必会念着你持家有道,更加善待与你。这岂不是更好?” 探春认真的将这番话听了进去。片刻后抬头两眼发亮,微笑着朝两人福了一福:“多谢两位姐姐,此话真真是让人醍醐灌顶,明儿我便跟着二嫂子学管家去。若是太太恼了我,大不了再回姨娘身边去。” 剩下三人都笑了。只说极是。待闲聊片刻,迎春便带着探春回缀锦楼去了,只剩雪雁黛玉二人时,那黛玉叹道:“可怜三妹妹,这样一个精明的人,却糊涂了这般久。” 雪雁摇头笑道:“她是个色厉内荏的,若不正经学点东西。日后只怕更甚。现下明白过来倒也不晚,我只盼着那二太太真的撒手不管她,才真真是件好事呢。” 黛玉也感慨了一回,两人便丢开手去不再提了。第二日那贾赦请贾母吃饭,姑娘们自然也是跟着去的。黛玉雪雁到了旧院中,见过了邢夫人后。便留下与邢夫人说话。 邢夫人一时屏蔽了下人问道:“有件事,我还想拖林大侄女替我张罗一回。” 雪雁忙道:“大太太只管说,我能办到的,定会竭尽所能。” 邢夫人面上尴尬,犹豫了片刻说道:“纪家叫我们去量尺寸。如今该是要打家具了,可我寻思着,老太太只给了两千银子,这家具打完,只怕嫁妆就备不起了。还请大侄女帮我寻点好木料子,再差也得是黄梨木的。若是能以进价弄来最好,实在弄不来,只要比市面上便宜些也行。” 雪雁闻言点头笑道:“这有何难?我哥哥生意面广,想来一些木料还是没问题的。我这就叫人送信给我家铺子里头管事的,让他替太太跑去。说起这管事的,太太只怕也认识呢,是那边廊上五嫂子的儿子,叫芸儿的。他还管我叫姑姑呢,怪臊的人难受。” 邢夫人大喜,先谢了雪雁,又道:“原先不是听说他在凤丫头那儿寻了个园子里种树的差事?你大舅舅还说年后想派他去南边寻些好料子给迎丫头的,可巧他偏去了你那里,倒是劳烦他一并将这布料一同寻来了。” 雪雁笑了笑,只道:“这倒便宜,不是大事。”心中却知道,想必这贾芸到她家做事,邢夫人早已知道了。不过她并没恼火,虽然邢夫人是想利用她拿些便宜的木料布料,但这也都是为了迎春。贾母给的嫁妆银子确实不多,大房这边也没钱,顶多再拿个两千银子出来。加起来四千银子能办什么好嫁妆? 不说黛玉的嫁妆了,就是孟茶芳给雪雁搬来的东西里头,光是绫罗绸缎,都共有十几种,每种至少二十匹。这一匹就至少得几十两银子了,加起来可不得几千银子了? 再加上做家具的木料,可得往多了备,少了若是不足,再配的料颜色可就不同了。做出来的家具不配套,看了只会惹笑话。别说迎春不肯,就是邢夫人也不肯的。 黛玉笑着问道:“二姐姐的嫁妆还差什么?倒不如一并叫她帮你带了来,只收些车马费,倒也是我们一番心意。” 雪雁笑着嗔道:“好个贼丫头,拿了我的人做你的人情?不可不可,也不能只叫我出力,你也得担一些才好。” 黛玉打趣:“我可不是土财主,比不得你。” 两人忍不住笑闹了一回,邢夫人在一旁又道:“既然如此,我也少不得托大些,再劳烦大侄女一回。若有那好玩的新鲜的摆设,最好是西洋的,能寻一些来就寻一些来。那古董真迹什么的,只怕市价低不下来,但西洋玩意我听说进价并不大高。这东西虽不如古董,但胜在寻常人家少有,摆设出来也不丢脸面。” 雪雁闻言眼睛一亮,拍掌笑道:“这主意极好,定是我那二嫂子想出来的,大太太哪里知道西洋玩意进价不高这事儿的?她倒好,撺掇了太太来寻我,自个却又不出头,两边做了好人,真真是没羞没臊。” 雪雁要了纸笔来,写了要的东西,叫了小红进来对她道:“去把这信送给芸二爷,说我这上头的东西要得急,让他速速替我寻来,价钱自然要越便宜越好,但东西要越金贵越好。” 小红接了信来,不由打趣了一句:“小姐的要求越发没边了,这便宜没好货,越便宜越好的东西,哪里就越金贵了?” 雪雁歪着头笑道:“可见你不知道了,有句话叫物以稀为贵。这南边的荔枝到了我们这儿可不就是天价?但在南方,却又是漫山遍野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烂在树上都没人吃的。你只叫他去那原产地寻,寻那最好的来。再快马加鞭送回京城来,这都不是生鲜之物,运送途中只要小心别损坏了就好。哪里是我要求高了?明明是你不懂奇货可居的道理。” 小红撇了撇嘴,好生委屈的对邢夫人和黛玉道:“大太太,二小姐听听,我不过就说了一句,小姐倒拿十句来说我。好生没趣,我还是送信去吧,怎么辩也辩不过我家小姐。” 雪雁瞪她一眼,她吐了吐舌头便跑了出去。邢夫人大笑道:“这林之孝的女儿倒是个了不起的,她有造化,跟了你们二人。日后只怕也是大出息,我早先便觉得这夫妻二人虽都不大讲话,可都是有大见识的。如今她女儿可不就应了?” 话说小红出了门后,左拐右拐出了贾府,上了车便往人面桃花去了,才走到街口,就见人面桃花的铺子对面开了间新胭脂铺子,她好奇的看了两眼,见那门口站着两个穿着暴露的女子,不由捂着眼睛呸了一声。跟着叫人停在人面桃花铺子前面,跳下车就往里走去。 早有侍女迎了过来,见是小红笑着道:“林姑娘来了?二爷在阁楼上清点库存呢,姑娘是在二楼等,还是去阁楼找?” 小红笑道:“不碍事,我知道在哪儿,自个去找。” 才走几步又有另一侍女笑着道:“林姑娘今儿又替小姐送信来了?得了赏钱可记得打发我们些果子点心吃。” 小红与她相熟,啐了她一声笑道:“你这小蹄子莫眼红,你只当这跑腿的差事是好当的?你若想当,我与芸二爷说一声,让他调你去跑腿好了。” 那侍女连忙摆手慌了:“罢了罢了,我还只当这迎宾就是了。姑娘忙你的去,莫与我一般见识。” 小红一笑,扭头就跑上阁楼,见贾芸正和两个小厮清点货物,便笑着在一边叫道:“芸二爷,小姐有信儿来。” 贾芸一听声音便知道是小红,喜不自胜,忙对两个小厮道:“你们下去,一会再上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新开的铺子 屏退了小厮,阁楼上只剩贾芸小红二人,贾芸微笑看着小红,颔首道:“几天不见,又高了些。” 小红掩嘴笑了下,横他一眼嗔了句:“油嘴滑舌的。” 跟着小红从怀里掏出信来,递了过去给贾芸,贾芸接来展开看完,出声问道:“姑姑可有说什么要求?比如这东西寻来是做什么用的?” 小红笑着点头,脆生生的说道:“这是小姐帮二姑娘寻的嫁妆,大房备下的银子不多,就求着我们小姐帮忙置办。小姐说要越便宜越好,越金贵越好。” 贾芸微笑点头,把纸放进袖笼里说道:“你让姑姑放心,这都好办,回头你跟姑姑说,我们自个家的珍珠场里,有那龙眼大的珍珠,若是二姑娘不嫌弃,用我们养出来的珍珠可好?” 小红抿嘴笑了下问道:“我们养的珍珠可比外头的便宜?” 贾芸想了想笑道:“能以外头普通珍珠的市价,买到龙眼大的珍珠,你说便宜不便宜?” 小红又和贾芸腻歪说笑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问贾芸道:“我方才来时,看到对面的楼开了家新铺子,好像也是胭脂铺子?” 贾芸脸色严肃了起来,皱起眉头摇了摇头:“这是那天香楼东家开的,也不知搞什么名堂,好好的胭脂铺子,弄得跟花楼一样。最要命是,学着我们的样子弄了侍女,但却穿的太过暴露。没得衬得我们这儿的侍女也降了档次,真真是气煞人也。” 小红却道:“既是如此,为何不见你回报,这么大的事儿,小姐也该知道知道。” 贾芸又摇了摇头:“姑姑毕竟是闺阁女子,哪里懂这为商之道。说与她听了,也是平添烦恼,没得让她头疼。” 小红闻言。哼了一声,不高兴了起来:“你莫瞧不起闺阁女子,小姐的见识本事可比你高。你若不信,只管去问问表少爷。你瞧不起她。只有你吃亏的份。” 贾芸忙解释:“我并没有瞧不起姑姑,只是觉得这闺阁女子,对这商贾之道并不熟悉,莫说女子,就是那读书人,又哪里会做生意的?做生意可不比读书绣花那般简单,只需照着样子慢慢学就好了。这里头变通大,学问多。就是我,一时半会的也没弄明白,到如今只敢管着铺子。重要的决定也不敢做主。” 小红一时气恼不禁骂了句:“木头脑子!你下不了决定,为何不回报小姐?就算小姐也不能做决定,日后表少爷回来了也不会怪你无所作为。” 贾芸恍然大悟,忙拱手作揖:“好妹妹,多亏你提醒了。那就有劳妹妹。回去时给小姐带个信儿,让小姐决定下该怎么做。” 小红噗呲乐了:“有求于我就一口一个好妹妹,真真没羞。”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小红这才告辞出来。而她一出来就见对面的楼里走出一年轻男子,带着帽子一身白袍。那男子很明显的在打量她,小红一见就认出是那天与薛大爷撞车的人,不禁低头呸了一声。匆匆上车离去了。 回了荣国府,小红第一件事就是去旧院找雪雁。可邢夫人房里却一个人都没了,她只得到处转了一圈,好容易在花厅撞见一个小丫鬟,忙拉着她问道:“我们小姐和二小姐哪去了?” 那人认得小红,甜甜的叫了声姐姐。又道:“林大姑娘和林姑娘都往正厅去了,那边摆饭了。” 小红谢了那么丫头,匆匆赶往正厅,才到廊上就见陌颜守在外头与丰儿等人说笑。她走了过去,笑着问道:“是才吃上。还是吃了有一会子了?” 陌颜忙离了人群走过来回道:“吃了有一会子了,只怕一会就完了。小姐说若是姐姐回来,叫姐姐自去用饭,不急回话。” 小红笑着点头,往旁边的小花厅去了,小花厅里头,那些一等丫鬟都在,正用着饭呢。 燕儿见小红来了,笑着挪了挪位置,招呼她过来,小红过去坐下了先吃了饭。才吃完喝了一盏茶不到,就听外头有人道:“撤桌子了。” 燕儿同小红忙站起来,就要往那边去,谁知小红被书澈一拉,书澈笑道:“那是她们的事儿,你急什么,坐下与我再说会子话。” 春纤在一旁啐了一口,咬牙说道:“人家都知道帮把手,你倒好,不帮也就罢了,还拉着人家不让帮手。真真是我命里的克星。” 书澈大笑起来,也不理她,等人走了,问小红道:“我之前那洋胰子用完了,如今大小姐又搬了院子,我寻不到机会同她讲。你若是得了闲,帮我问大小姐一声,就说那洋胰子还有没有,有的话,赏我一块。” 小红不禁笑道:“我当什么大事儿,原来是这个,你且放心,多的是呢。莫说燕儿那丫头次次进库房都被熏得打喷嚏,就是我路过一次,也被熏得不行呢。” 书澈笑着点头,过了会子又道:“再有一件,我原托了大小姐一件事儿,她说要替我寻着,可如今还没消息。眼看着小姐就快及笄了,你帮我问问大小姐,那件事怎么样了?” 小红听着一头的雾水:“到底什么事儿,你倒是说清楚,我都没听懂,小姐哪里听得懂?” 书澈摇了摇头,神秘莫测的笑道:“你只管按我原话问了,她只要回想一下就知道了。” 小红见她再无事了,便起身出去找雪雁回话。吃了午饭就是看戏的,这戏台子也是搭在旧院里头。但雪雁不爱昆曲,便借口乏了,去了迎春的旧房歇息。 小红一路找到迎春的旧房,一进去见黛玉雪雁都在,只笑着上前道:“我说给芸二爷听,芸二爷说‘这没什么,倒是方便’,又让我跟小姐说‘我们家养的珍珠,各个都有龙眼那么大,小姐何不问问二姑娘,她若是愿意,就用我们家的珍珠可好’,我问芸二爷价钱,芸二爷说那外头市面上一颗普通珍珠,还没我们家那龙眼大的珍珠便宜呢。” 雪雁闻言眼睛一亮,合掌笑道:“是极是极!我却忘了!年节时来送账本的铺子里头,可不就有珍珠场的吗?对了,那皮料毛料,也从我们自个的场子里拉些样子来,让大太太和二妹妹看看,她们若是满意,我们全以成本价给她。” 小红点了点头笑道:“想来芸二爷自然是清楚的,我下午便去给他回个话,叫他早些拿样子来。” 雪雁听她这么一说,不由看了小红一眼,见小红微笑站在那儿,眼睛目不斜视看着她,不由有些奇怪。她想了想顿时明白了,笑着说道:“你且下去,一会我睡醒了,你再去回话。” 小红应了一声下去了,黛玉忙起身道:“姐姐看来是真的乏了,我去看戏去了,姐姐好生睡一会吧。” 雪雁笑着点头,站起来送了她出去,看着黛玉走远了,这才回头往屋里走,路过小红时,朝小红丢了个眼色。 小红忙跟着进来,悄声回道:“我去的时候,见我们铺子对面还开了一家胭脂铺子,那外头站着两个姑娘,穿的很是暴露,跟花楼似的。我问了芸二爷,芸二爷说那是天香楼东家新开的,又说学了我们的侍女,没得让人觉得我们的侍女也降了档次。二爷说让他不敢拿主意,还请小姐示下。” 雪雁闻言皱起眉头,低头不语。这祝渊又打什么主意?难不成想抢生意?还是说想故意弄的不伦不类引起舆论,好往她身上泼脏水? 小红见雪雁不说话,也不敢打扰,片刻过后就见雪雁抬起头来,问她道:“那侍女到底穿成什么样子,铺子里头又是什么样子,可有人打探过?” 小红摇头:“这我不知,芸二爷并没说太清楚,我也不知还有这些门道。” 雪雁想了想笑道:“我自有主意,你还有什么?” 小红笑道:“书澈问小姐,那洋胰子还有没有,她的用完了。再有她之前托小姐寻的什么,小姐替她寻了没有。” 雪雁纳闷了半天,让小红把原话说了遍,小红这么一说,雪雁笑了起来:“知道了,你去我那库里拿两盒胰子给她,再同她说,如今我哥哥不在,暂且还没寻到,但叫她别急,等我哥哥一回来,我便替她张罗。” 小红下了去,雪雁就在想祝渊那铺子的事儿,说实话就算祝渊开了铺子,她也不紧张。做生意也不是什么人都会做的,天香楼不卖酒只卖美食算是个卖点没错,可胭脂铺子,你还能只卖腮红不卖粉? 只不过小红方才说的,门口那两个穿着暴露的姑娘,倒是让雪雁有些担心。她不怕别人跟风学人面桃花的经营方式,但她怕一旦这个经营方式被人扭曲了,导致外界都误以为这种方式是龌龊下贱的,反而会导致自家的生意变得不好。 想到这儿,雪雁在房里找了纸笔,写了封信,封好之后又叫来小红对她道:“你把这信送到那边府里头玉钏那儿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初进铺子 小红收了信点点头就出去了,雪雁见她走了,便真的去合衣睡下。也不知过了多久,燕儿进来叫醒了她,对她道:“玉钏在外头,小姐见不见?” 雪雁浅笑点头:“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玉钏进了屋来,朝雪雁行礼问安,雪雁让燕儿出去守着,然后在屋里同玉钏窃窃私语了一番。过了会燕儿见玉钏走了,这才进屋伺候雪雁梳洗。 到了正月十五那日,贾府开了筵席,家中所有人都聚集在正院里头,看花厅吃酒。那玉钏寻了个机会,趁着雪雁出去如厕时跟了过来,两人去了很久才回到席上。 黛玉正听着凤姐讲笑话,回头见她回来了一笑,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雪雁只说酒喝多了散散热气,直到回了稻香村,雪雁才对她说了实情。黛玉听闻这事,皱眉说道:“又是那人?那人也恁地可恶了些,怎么三番两次找你的麻烦?要不要找链二哥哥出面,叫他出来告诫一下。” 雪雁摇了摇头笑道:“哪里就要劳烦二哥哥了,这不过都是小事儿,在商言商,若是牵扯到当官的,可当心圣上怪罪。我已有法子了,必不会吃亏,你莫担心。” 说着雪雁要了纸笔,开始写清单。黛玉在一旁看着,不禁咂舌疑惑:“怎的要这么多玻璃?那玻璃虽是手工做的,可极不好造。这一番采买下来,只怕要花不少银子呢。” 雪雁心中估算了下,折算成市价差不多得有几十万两银子了,她自己也笑了起来。这要是被别人知道,还只当吴均瑜富得冒油呢。 “你们看起来贵,可实际上我们自个家里就有玻璃作坊呢,不过是补贴些材料钱,人工钱就好了。”雪雁笑着道。 黛玉又指着那纸上的东西问道:“这水银又是何物?难道不是银子?” 雪雁笑道:“那是丹砂烧出来的东西,样子是银白色的。但又像水一样可以流动,因而称为水银。” 黛玉不解道:“你这里头要的东西,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雪雁解释道:“他既然学我的样子,想必这装修请人。都是按我的风格来的。已经花了不少的银子,如今还没进账,我便先改装修,让他戳手不及。再改经营方针,变得和他完全不同。他若有心学我,再来换,外头人必然知道,他就落了下风。他若不学我,还坚持原样,我这边因为新鲜。自然又占了上风。” 黛玉听得头都晕了,只揉着脑袋说听不懂,雪雁笑了笑,低头继续写。她要把人面桃花彻底改头换面,消费层也完全改成不同的阶层。再凭着她的人际关系,那祝渊是打马也追不上的。 清单列好,到了第二日,雪雁请安时便对贾母道:“今儿我得家去一趟,替太太把把脉。所以不能陪老太太吃饭了,还望老太太见谅。” 贾母点了点头,不苟言笑的道:“你自去你的。留你妹妹下来与我说话就是。” 雪雁又陪坐了一会,这才叫人备车,回了家去。一进家门,雪雁就赶往孟茶芳那儿,给孟茶芳把完了脉,交代了几句。就问孟茶芳道:“我前几日得了铺子里的消息,说是生意有点麻烦,我哥哥如今不在,管事的寻我的帮助。我今儿想去铺子里头看看,太太觉得可行?” 孟茶芳想了想道:“虽你是个姑娘家。就算叫了你去也帮不到什么,但好歹你也是主人家。想来那管事的见你去,心里也能松快点儿。既是如此,你还是去一趟的好,只不过别一个人去。你上回就出了茬子,我这心理还后怕着呢,我去个信,叫那边的琏二奶奶过来,陪着你一块去。” 雪雁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有凤姐陪着,一来有嫂子在,就算被人看到了,也不算私自出行,二来万一被对面铺子的人告诉了祝渊,那祝渊又要来纠缠,以凤姐的厉害,只怕他也讨不到好。 想到这儿,雪雁笑着道:“就听太太的,不过送信过去,再等二嫂子过来,只怕时间就不多了。我自个亲自去一趟,让她跟着我一起走就是了。” 孟茶芳点头称是,又嘱咐了雪雁几句,还派人叫了几个侍卫跟着,这才放了雪雁离去。 其实说是侍卫,也就是几个看院的,但林如海位高权重,担心自身安全问题,所以请来了几个江湖上有名厉害的,在林家做护卫。这次派出去的三名侍卫,一个叫王七,一个叫江五,一个叫柳四。这三人本是七个结拜兄弟,因私斗犯了律例,被官府收监了,林如海寻了人情救了出来。其他四人不拒束缚,便没有答应林如海的邀请,倒是这三人答应,留了下来。 他们本是为了报答林如海的恩情,才会留下来的,可没想到如今却派来保护一个丫头片子,就难免有些不大乐意。但碍着雪雁好歹也是正经的主子,三人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路板着脸跟着。 那江五守在车边,王七在前,柳四在后。到了贾家接了凤姐出来后,那凤姐直接上了雪雁的车,两人就在车里聊了起来。 凤姐一上车便道:“你二哥哥头里打听到了,这祝渊与薛家和东平王府关系密切,但奇怪的是,这三家表面上却并不来往。” 雪雁问道:“既是不来往,又怎么知道这三家密切的?” 凤姐笑道:“那还不是你哥哥与那薛大傻子交好,给套出来的?听说这祝渊好像背后有什么身世,让东平王府很是看重。所以东平王府才介绍两家互相认识,薛蟠与那祝渊交往不多,好似那祝渊有股子傲气,不大亲近人。但东平王却说,与他相交只有好处并无坏处,薛大傻子这才忍着气与他交往。” 雪雁冷哼一声道:“无论什么傲气不傲气,任你身份再高,在这世上还能高的过皇帝去?他不来惹我倒也罢了,他三番两次的纠缠,只当我是个好脾气的?如今又在我家对面开了个铺子,学着我家的经营,却又弄的不伦不类好似青楼一般。这回我要打他个措手不及,让他财散人安乐!” 那江五在车外听得对话,不禁吓出一身冷汗。看样子相似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谁知讲出来的话这般大气,倒有点他们江湖中人的味道。忽的里头凤姐又说道:“你哥哥如今不在,就你一个女子,怎么应付?莫要像上回一样,中了他的圈套。” 雪雁冷笑起来,慢慢说道:“中他的圈套又怎样?他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烂泥扶不上墙罢了。该懂的道理一个不懂,该守的规矩一个不守。他连怎么为人处事都不会,还怎么跟我斗?他是买通了我身边的管家,害的我被堵在路上,可他始终见不到我一面,我从头到尾连话都不与他说,连骂他都是我的丫鬟骂的。” 凤姐咯咯笑了起来,拍手直道:“哎哟哟,该叫林妹妹来看看的,哪里还有一点林大姑娘的样子。外头都只当你是个软和心肠软的,谁知到最后主意最冷静的居然是你。” 两人在车里头说笑,外头江五听着越听越冒冷汗,这大小姐可不简单呐,难怪是林老爷的女儿,真真是虎父无犬女! 眼瞅着快到人面桃花的铺子了,江五赶紧在车外讲了句:“大小姐,快到了。” 雪雁得了提醒,忙住了口,等车一停下,便戴好面纱,和凤姐两个下了车。一扭头看到对面的铺子,雪雁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对面那红粉佳人的门口,站着两个穿旗袍的女子,胸口斜挂着一道横幅,写着迎宾。而那旗袍却不是清朝时的旗装,是改良过的旗袍,显得胸部腰间曲线竟露。难怪小红和贾芸都接受不了,说是跟花楼似的。 凤姐见了也是咂舌,悄声道:“这哪里是什么胭脂铺子,简直就是青楼女子。妹妹赶紧进去吧,莫看了。” 雪雁一扭头,头也不回的进了人面桃花,一进去两个迎宾围了上来,才要讲话,就被柳四拦住,粗着嗓子说道:“叫管事的来,小姐到了。” 虽大家都没见过东家的家人,但也知道东家有个失而复得的表妹,找了好多年才找到。再一看雪雁虽戴着面纱,但穿着打扮皆是不凡,赶紧就有人上了楼去,叫了贾芸下来。 贾芸得到消息下了楼来,见到雪雁和凤姐,赶忙上前行礼问安,口中只称凤姐为婶婶,却称雪雁为小姐。周围众人见状才知真的是东家的妹妹来了,赶紧纷纷围过来行礼。 “闭楼,暂不接待。”雪雁一声令下,伙计们忙动了起来。好在此时对面的红粉佳人刚开业,顾客都被吸引到对面去了。所以人面桃花的铺子里头,没有多少客人,有的客人听到这话,就自发走了出去,再有的客人等着他们挑完了头面才走,但雪雁也并不催促。 ps: 大家都很讨厌那个死光头吧,嗯,我也好讨厌,前头把他写的那么好,就是为了衬托他以后的恶心。我会尽快让他领便当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劝人入股 直到一楼的大门关上,雪雁这才摘掉面纱,拿起来摇着扇了扇风,她快闷死了。 有那眼力见好的侍女,很快就端了椅子和茶点来,雪雁坐下后道:“三位大哥哪位视力最佳,哪位力气最大,哪位身手最快?” 王七,江五,柳四这三个人皆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是问他们的,就有王七答道:“我们三人里,我的视力最佳,另柳四力气最大,江五伸手最快。” 雪雁点了点头,下令道:“拿纸笔来。” 凤姐坐在一旁乐呵呵的自顾自吃着茶点,她这回来就是给雪雁壮胆的,其他都没她什么事儿,要是那祝渊敢来,她就挡在雪雁跟前就是了。 雪雁拿起笔来,先写了一纸通告,上写着“东家有事,暂停营业”,又画了一付人物像出来,几笔勾勒下来,就有一侍女叫道:“这不是对面红粉佳人的东家吗?” 雪雁闻言笑着点头,将那张告示先递了过去给王七道:“劳烦王大哥出去守着,将折纸告示贴在身后的门上,若有人想硬闯,不必多言,立刻拖他去告官。” 说完又把那副画像递了过去:“这副像上的人,乃王大哥要注意之人,若是此人来叫门,不由分说以贼人之名打他一顿,他敢叫人帮忙,王大哥就大呼有人抢劫。” 王七乐呵呵的接过纸来,心中道了句“这小丫头颇有意思”,然后便出了门去,不过一会就透过门缝见那告示已经贴在了门缝中间。 雪雁又对柳四道:“劳烦柳大哥在一楼守着,我与管事有要事相谈,未免有人偷听,这楼里所有下人一律不允许靠近楼梯,任何借口都不接受。若有违反我方才所说之人,柳大哥可打可杀,随你处理。这都是我家死契的奴才。打死打伤都不打紧。” 这话说了出来,把厅里一干侍女小厮吓得尿都快漏出来了。吴均瑜身为现代人,没有在正经的豪门里头待过,所以对人还没有那么明显的等级观念。对待下人也只是对待下属一样,大家都觉得东家挺傻挺好欺负的,但没想到东家的妹妹这般厉害。上来就是一番,死契的奴才,打死打伤都不打紧的话来。 这一下,众人再不敢小瞧雪雁了,就见雪雁扭头又对江五道:“江大哥只管贴身保护我,不论有什么事儿,江大哥只做一件事,就是带着我逃走。不纠缠不恋战,一定要最快时间脱离战斗。” 江五点头道了声“是”,雪雁便领头往二楼走去,凤姐想了想,坐着没动对雪雁叫道:“好妹妹。我便不去了,这下头有茶有点心的,我可懒得动弹。” 雪雁在楼梯上笑道:“二嫂子还是上来吧,有你的好处呢。” 凤姐一听,眼睛一亮,手里的点心一丢,便拿帕子擦着手。便往上走去。 到了二楼,雪雁先不开声,仔仔细细的看了二楼每个房间,然后又去阁楼看了一番,这才重新回了二楼。 贾芸引着雪雁去了最大的一间包厢,雪雁坐定后。就从袖笼里掏出清单来:“照着这上头说的叫人去做,最大的三尺宽,八尺长,称大衣镜。中等的三尺宽,六尺长。称半身镜。最小的那个两尺宽,两尺长,称梳妆镜。 “大衣镜做十面出来,半身镜十五面,梳妆镜二十五面,全部以木为框,再镶以夜光石。另做七七四十九面厚玻璃出来,我另有它用。再有,这铺子当年修建时,是哪一个匠人所建,如今可还建在,能否做活?” 贾芸忙着记录,停了笔后才回道:“我记得暗室内有图纸,那上头定有匠人的名字。东家走时没与我交代,我如今叫人打听去可来得及?” 雪雁点头道:“你先拿来再看。” 贾芸忙起身出去,凤姐趁着这时咂舌道:“这么多镜子,皆是用玻璃做的?妹妹这么大的手笔,是想做什么?” 雪雁笑道:“我要打造一所高档胭脂铺,不再卖中低档货品,也不再对普通人家开放,上来我这儿买东西的,都必须凭会员卡进入,没卡连铺子里头什么样都见不到。” 凤姐忙道:“哪有闭门拒客的道理?这样一来,哪里有人敢来买东西了?” 雪雁轻笑摇头:“嫂子,若是有人送你一盒胭脂,告诉你这盒胭脂值三万两银子,又有人送了你同样一盒,说只值五十两银子。你是看中那盒三万两银子的,还是用五十两银子的?” 凤姐回道:“自然是那三万两银子的。只是,真有人花这冤枉钱,去买三万两银子的胭脂?” 雪雁哈哈笑了起来:“那自然是比方,哪里就这般天价了?那再有,一个专卖给青楼女子的胭脂铺,和一个专卖给达官贵人的胭脂铺,嫂子往哪边去?” 凤姐明白了过来,拍手笑道:“妙,妙!你交际甚广,再有你哥哥打下的基础,想来这人手一张什么卡的,那些达官贵人必定疯抢一番。” 雪雁点头笑了:“正是如此,虽我家不是皇商,可我也不必非得和皇家做生意,与这些达官贵人做生意,一样是稳赚不赔的。他祝渊可以学我哥哥的新想法,弄几个侍女来招呼客人,但他不是女子,不懂女子的心理。我们这样的正经人家,见到那几个搔首弄姿的女子,都只有唾弃没有喜欢的份,但我家铺子若再和以前一样,免不了别人也误以为我们是同类。如今我提高档次,非常人不能进。他没有我的人脉,他只管学了试试?” 凤姐也哈哈大笑起来,只道这主意真真是妙。 雪雁又笑着道:“可别说妹妹不照顾着你,如今要重修这楼,我哥哥不在,他留的银两只怕是不够的。二嫂子若是愿意参股,我可给你三成股份,只需二嫂子投三万两银子,日后每年保证分红都不少于这个数。”说着雪雁举起五根手指晃了晃。 凤姐低头算算,三万两银子,每年若是能净赚五千两,需要六年的时间才能回本,好像有些不大合算。 凤姐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就听雪雁又道:“怎么?每年五万两的收入,嫂子还嫌不够?” 凤姐差点没把指甲折了,抬头诧异的惊声问道:“五万两?我只当是五千两呢!” 雪雁掩嘴笑了起来:“二嫂子莫说笑了,五千两,我一个多月就回来了。” 江五在一旁听了,也觉得这小姐是信口开河。却听雪雁慢慢算道:“嫂子算没算过,这京城的京官有几家?” 凤姐扳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摇头道:“这哪里算的过来,不说京官了,就是那些爵爷王爷的,也是多不胜数。” 雪雁点头笑道:“这就是了,这京官多,爵爷多,王爷多,大家又不是不要脸面的。这家的夫人买了了不得的东西,那家的夫人可就眼红了,就是散尽了银子也得买一套来,好给自己涨涨脸面。 “我这会员卡分了四种,铜卡,银卡,金卡,宝石卡。每张卡都用对应的材料制成。你想想同为一品诰命,若是有个夫人拿了张宝石卡出来,其他同品阶的夫人,好意思去办张金卡银卡的吗?” 雪雁一说出来,凤姐便笑了:“是这个道理,只不过这卡到底有什么用?” 雪雁笑道:“这卡只有头三张宝石卡是免制作费的,这三张我会拿来送给户部尚书家的姜夫人,两广总督家的柳夫人,和我们太太。这三人分别可在文官,武官里产生非常大的宣传作用。 “铜卡不收制作费,但需每年至少存三千两银子的会费,若是一年存五千两银子便可升级到银卡。存银超过一万两的,可升级到金卡,而金卡想升级到宝石卡,每年存在卡里的钱不能少于五万两。但升级时要缴纳一定的卡片制作费用,比如那银卡要交五十两银子,金卡则是五百两,宝石卡是五千两。 “这些卡里头的存银都是作为结账可使用的银子,也就是所谓的提前消费。且所有会员卡都须登记,每人只得办一次,存银不够自动降等。降等时要交出高级卡,替换成低级卡,成本费不退。嫂子想想,门槛越高,这些夫人太太们的,不就越急着想要更好的?到时大把的银子进来,嫂子还怕回不了本吗?” 凤姐点头笑道:“你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真真难得你怎么想出来的?你二哥哥说的没错,只可惜你没有身为男子。否则,从商可富甲一方,从政可官居一品。” 雪雁笑道:“所以我这栋楼,也许重新修建,怎么也得对得起那些夫人太太花的银子才行。进了我这楼,就能享受外头的铺子享受不到的待遇。并且只有持卡人才能进入,其他人一律不许跟进。” 凤姐皱眉道:“这又是为何,万一有人想带着女儿亲戚来见识一番,岂不是没了机会?” 雪雁笑道:“就要如此才好,这姑娘大了,自然就想着,我母亲有了,我也得有,我母亲能进,凭什么我不能进。于是便有夫人太太们的女儿们又来办卡,生生不息永无止境。”   ☆、第二百六十章 改楼合同 待贾芸拿了房子的结构图来,雪雁就让江五下去传话,叫人去把这房子的匠人叫来。这楼是十年前盖的,盖房子的匠人叫秦立,是这片儿有名的木匠。 这秦立年方四十,但一手精湛的手艺让他在三十岁就出了名,整个京城独他一个能盖出三楼的楼房来,他甚至还被叫进宫去修过皇宫里的大殿。 当时人面桃花这栋楼,是一个大官造的,原本是用来做酒楼的,只是这大官后来被人告发贪污,最后被弹劾下了台,这栋楼就被吴均瑜以较低的价格给盘了下来。 这匠人如今还建在,不过也才四十多岁,这栋楼就是他刚出名的那会,造的一批楼中的一栋。 秦立被人请了来,听了雪雁的想法之后,摇头道:“小姐这话真真是异想天开,断没有这样的章法。若是按小姐说所,改成之后,中间的房间便不见天日了,连窗都没有,只能靠油灯取亮。这别说黄昏,即便青天白日的,也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雪雁也不恼怒笑着道:“这便是我让你在中间那一排房间开天窗的关系,开了天窗,日头不就能照下来了。” 秦立冷笑起来:“那岂不是冬冷夏热,漏雨漏雪的,哪里还用得了?” 雪雁忍不恼他,微笑着说道:“我既然要开天窗,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且那天窗不但要开,还要开的很大,最好是三尺长三尺宽,但窗棂须做的极为坚实。” 秦立不明所以,还想再嘲讽几句,就听雪雁说道:“那窗户我要全做成玻璃窗,自然不会漏雨漏雪。” 秦立一怔,看向雪雁,心中想道这般大手笔,一个女子哪里拿的出这么多银子?他细想了一番。张口便道:“既是如此,我这费用,也得先付了,我才开工。如若不然。我必不动土。” 雪雁知道这秦立想必是怕自己在玻璃上头花太多钱,所以才让自己先付钱,但她也不是傻子,秦立就算再出名,她也不会轻易相信。 如此一来,雪雁只叫人备了纸笔,亲自写了一张合同出来,里头从什么时候开工,什么时候收尾验房,再写道先行支付银钱。若有违反规定不按要求建造,或是拖延工期导致经济损失,对方将赔付两至十倍银子不等,这一应要求都写了下来。 写完后,雪雁让贾芸大声念出来。让在场众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那秦立听到后头要赔钱,便不依了起来。 雪雁冷笑一声说道:“你让我先银钱两讫,不就是怕我没银子给你?如今我有银子,你又如何保证我这边不受损失?若是你滥竽充数偷工减料的做了,我银子付也付了。到时若有一丁点的差池,我亏的可不是这几百两银子,是几万两甚至几十万两。我只让你陪二至十倍。已是对你客气的了。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合同你拿到哪儿去说理,都是你理亏。” 秦立发现自个还真占不了什么便宜,只得耐心解释道:“并非在下不肯签字,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这天气阴晴不定。哪里就能确保按期收工的?” 雪雁冷冷的说道:“那我为何要先给你银子?我又如何能保证你不会拿了银子就跑?今日你我初次相见,你即便在外再有名气,于我来说也只不过是个陌生人。我可不是傻子,随随便便就把几百两银子个陌生人,有那功夫。我还不如施点粥给穷人呢。” 秦立恼了,怒道:“既然小姐不信任秦某,为何还找秦某来!” 雪雁靠在桌上,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你身为匠人,会不懂我为何叫你来?莫与我耍横犯贱,也别欺负我一闺阁女子不懂这些。我即便三步不出闺门也懂一个道理,这房子当初是谁建的,就须得谁来改,否则光看图纸,无法知道哪处受着力,哪处能打通。你若再横下去,大不了这房子我不要了,另叫人来修建,无非少建一层,但建大些就是了。” 秦立闻言一愣,心中忐忑了起来,他原以为这姑娘是因为自个的名气才叫来了他,可没想到这姑娘门清,啥都知道。他这才收起轻视的态度,认真的与雪雁讨论起来。 银钱最后改成现付一半,另一半最后收尾验房时再付。而图纸也慢慢在雪雁的要求下,当场画了个草图出来。一二楼大改观,三楼扩建,不再是阁楼,而是改成一个环形的楼层,中间空着,以方便阳光射进二楼的天窗上。 送走了秦立,已是下午了,雪雁看了看腕表都三点了,想了想也不好太晚回去,便急着对贾芸说道:“我如今没太多时间出来,这铺里的存货商品可都还够?我哥哥不在,这补给从何而来?” 贾芸微躬回道:“东家手下有十二支商队,每月都会从广东回来,休息一月以作调整,再出发往广东去。轮流进行并不耽误货品的补给,这点小姐只管放心。” 雪雁点头道:“日后每月商队入京,我都要看一遍货品。你收货第二天将所有商品每样拿一份送到我那儿,并将进价附带给我。由我来定最终出售的价格。再有,人面桃花这个名字不变,但日后这铺子不只卖胭脂,你另叫人来造六十只木柜,以八宝阁的形式稍作改动,地面至腰间以下,全做成柜式,上头仍以阁分开。先画图纸,给我看过确认再造。” 最后雪雁抽出袖笼里的一张图纸,递给贾芸道:“这是抱枕的图样,那底下的侍女,应该都会针线,叫绣坊送绣好的料子来,都要极好的,做成这图纸上的模样。让她们先用粗布料子做几个来给我检查,过关了再拿好料子做。这样的抱枕越多越好,不拒数量,房子完工之前,要能堆满一间房间为量。” 贾芸接了图纸,又问:“再有,这楼要改造最少也须三个月,这三个月,我们这铺子就没了进项,这银钱……” 雪雁笑道:“不打紧,家里又不止这一单生意,年节时其他买卖的利钱不都送了来的?你日后要用银钱,列出清单送给我看,我看过觉得可行签了名字再还给你,你拿着签过字的清单到家中库房那儿取便是。” 贾芸忙躬身道是,凤姐这时才开了口:“我那三万两的本钱什么时候交予你?” 雪雁笑着道:“二嫂子想入股了?这暂且不急,等我回去详细的列了合同,怎么参股,怎么核算,怎么分红,怎么决策,这一并都写好了,给二嫂子看过。二嫂子若是觉得没问题了,再拿银子出来。可没有空口白牙就让二嫂子拿钱出来的道理,谁家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自然是慎重为上。” 凤姐娇笑着说道:“妹妹这考虑的周全,我倒省事,只用放宽了心等着签了名儿收银子就行了。” 整理完了初期的事儿,雪雁便起身要回去了,贾芸忙问道:“从今往后都只闭店不迎客了?” 雪雁点头笑道:“往我们熟客的府里送帖子,只说要改建店面,不方便迎客。但有需要的,只管派人来叫,你亲自带着样品给人挑选。另外,今天的事儿别说出去,不管哪家的夫人都别透露。这些我自有理论,那样品会员卡,你加紧时间叫头面铺子的人去打造,力求精致。” 贾芸又问:“那日后怎么经营,小姐是否给底下人安排一下?” 雪雁答道:“这还不急,我要先考核看看,她们是否合我心意,我还不知。你让人分批去林府见我,一日三个,不多不少。” 交代完这些,雪雁便下了楼,才走到楼梯,果然就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 下了楼,柳四便可以不再管楼下的奴才了,雪雁冲他道:“柳大哥出去看看,若有不敌便去报官。这天子脚下,我就不信一个小商贾还敢犯贱了。” 柳四得了命,推门出去,一推开门震耳欲聋的声音便传了进来,雪雁听到那对话,好似王七真把祝渊给打了,还打的很难看。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你等贼人还敢放肆,再不离开我便报官了!”柳四出去大吼了一声,将对面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那祝渊在铺子里的人,可都是普通的奴役,哪里比的过柳四这样的江湖中人。被柳四这一震,声音倒是小了不少。却有人愤然回嘴道:“你们这个伙计不分青红皂白将我们东家打了,还敢报官?好啊,那就报官啊!” 柳四冷哼一声说道:“心有不轨是为贼也,我们楼前贴了告示,东家有事暂不营业,为何他还来楼前打探?偷听商业机密也是做贼,他要委身为贼,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祝渊的下人还要理论,却听祝渊道:“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回去吧,算我倒霉!” 又有人道:“东家,为什么算了?咱们怕他不成?你莫怕,我这就去报官!”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与父说道 祝渊一听自己人要报官,立马喝止了那人,心中不禁暗骂猪一样的队友。他刚才是想硬闯试试,才被打的,街上可有不少人看到了。这时候可不像现代,这时候的人可是会出来指证的。到时候他理亏,不但讨不到好,在民间留下不好的印象,铺子还开不开了? 他要是这会就算了,以后也会给人留个宽宏大量的好印象。到时他再叫人散播下谣言,说这人面桃花的老板怎么怎么仗势欺人,怎么怎么小心眼,他的光辉形象可就高大起来了。 可他万没想到,日后完全事与愿违了,别说没人同情他,早有那多事之人,将他怎么怎么想偷听对手铺子的机密,活灵活现说了出去,又说他打着关心的旗号,想一睹别人家的姑娘,被别人家的下人给打成了猪头云云。 总之当祝渊派人去放谣言之时,殊不知自个在别人心里的形象早就跌入谷底了。当祝渊放的谣言出去之后,人民群众脑补的能力是无穷大的,立刻就想到是祝渊故意坏人家名声,于是乎一夜之间祝渊就成了卑鄙无耻的代名词,薛家和东平王府听了这话,再想补救都来不及了。 雪雁等外头都平静了,就回了林府,去见了趟孟茶芳后,对孟茶芳道:“今儿去瞧了瞧我家的铺子,无奈要改动的地方太多,一时半会还没法丢开手去。但我一姑娘家的,也不好总往外跑。有些下人我还须调教一番,便叫他们往这边来,让我亲自验验。太太若是觉得不方便,我就家去住几日,让他们到吴家去。” 孟茶芳赶紧说道:“万万不可,如今你订了亲,若不是要紧的事情,最好别再过去了。哪里有还没过门就先当家的?你只管叫他们过来。从角门进来到你那院里去也方便,不叫他们乱走便好。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只管在这儿管教就好。贾府那边,你是不去了?” 雪雁歉意的笑了笑:“只怕这些日子没工夫再过去了。再者说还有好些事情,需要交代的,若是不在家里做,大不方便了。” 孟茶芳想了想,点头道:“你留下来既是,我与玉儿送个信儿去,她若是觉着没劲,接她回来就是。反正再过一月就该及笄行礼了,早些回来准备也是好的。” 雪雁谢过了太太,起身告了辞。才走出院子,就见林如海的小厮来旺跑了过来:“大小姐,老爷叫您呢。” 雪雁疑惑着,这个时候林如海怎么在家里头,跟着来旺去了外书房。与林如海见礼之后。林如海开门见山问道:“吴家的铺子若有难处,只管开口对我来说,你乃闺阁之女,这生意门道不大精通,哪里能自己乱来。若是你哥哥回来,你把铺子弄得不像个样子,他恼了你可怎么是好?你若想做生意。家里还有铺子,你只管拿去玩好了,莫要搞人家的东西。” 雪雁听完心里感激万分,林如海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是把自己当成自家女儿了,这份情谊让她一时感动不已。忙跪下说道:“父亲教训的是,女儿不自量力,想闯一番事业出来。可却忘了那是表哥的产业,不是自家的东西,还望父亲原谅。” 林如海叹了口气。拉了她一把:“起来起来,你虽没被我亲自教导,但也是难得的好人才,这我是知道。但我听说你又是要改楼,又是要闭门不迎客的,这样下去,均瑜这三个月要损失多少银子,你可算过?均瑜这孩子可不容易,你姨娘姨爹死的早,你表妹也早早的就走了,如今他白手起家好容易有这番事业了,你可别给他添乱子。” 雪雁不敢顶嘴,只得说道:“父亲,如今女儿心中有一想法,说来与父亲听听,父亲听过女儿的计划之后,再替女儿拿拿主意可好?” 林如海闻言,点了点头:“你快说来。” 雪雁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其实她的意思,就是把纯卖胭脂的铺子,弄成一个女子美容会所的样子,持卡客户凭卡的等级进入不同待遇的房间,由侍女伺候着,可随意试妆试衣试首饰。再有吴均瑜还有个成衣的铺子一直是亏损的,雪雁虽然不知道那铺子他开着有什么意义,但仍想着把里头的成衣推销出去。 加上吴均瑜还有一首饰铺子,打头面方便,便将成衣,首饰,胭脂,一并西洋玩意全放进女子会所里卖。只能凭卡进入,里头的东西,会分普通版和限量版。只有最高等级的宝石卡,才能随心所欲买到各种东西,而等级越低的卡,能选的东西就越少。 雪雁说的仔细,林如海也听的仔细,听到自己不懂的地方就提问,雪雁便暂停细心的解释,两人这一答一问的,竟说到晚上酉时末快戌时了。 孟茶芳在房中等他俩吃饭,左等不来,右等不见,只得派人来打探。丫鬟打探了回去说,老爷和大小姐在房中商议事情,不许人靠近。孟茶芳只得自个先吃了,她等得,她肚子那个等不得。她亏了谁都不能亏了自个的孩子。 戌时末,雪雁终于把所有的细节所有的问题都解释清楚了,林如海对雪雁改铺子的看法完全改变了过来。不但大力支持她改铺子,还问她愿不愿意管管家里的铺子。 雪雁笑着回道:“父亲为官不从商,若有铺子,也是大太太留下的嫁妆铺子,那些自有妹妹打理,我又怎好插手。只是我可替妹妹写一套章程出来,日后妹妹随我这章程行事,随实际情况再添减些,就很好打理了。” 林如海等得就是这句话,摸着胡子直道:“是极是极!” 待雪雁走后,林如海叫来今日陪雪雁出去的三个侍卫,问他们道:“三位好汉今日跟着箐丫头出去,可有不满?” 王七嘿嘿了一声没说话,柳四想了想道:“虽然开始有些不满,但府里的大小姐确实是个厉害的人物,倒也不辱我们的身份。” 林如海“哦?”了一声,转头看向江五:“江壮士觉得如何?” 江五认真的想了想,拱了拱手道:“这样的人物若是男子,江某愿委身其下,他日定可带江某大展拳脚。” 林如海哈哈大笑起来,点头道:“不说是你,连我今日听了她的主意,都大为震惊。以前只知她忠善老实,聪慧过人,但没想到她这聪慧可是一点儿也不比我差啊!” 笑到这儿,林如海突然面上一沉:“今日那姓祝的小子又来纠缠,只怕是看上箐儿了,此事万万不可。日后我想安排你们其中一人去保护她,你们之中可有自愿的?” 三人之中只有江五是从都到尾都跟在雪雁身边的,自然只有他最明白雪雁是个什么样的人,见其他二人都无动静,江五便上前拱手道:“若大人不嫌,江某愿为大小姐效力。” 林如海点头欣慰道:“若你来护着箐儿,我最是放心的,你伸手敏捷,适合带她脱离困境。只是这护卫一职,即便她嫁了人,也是要继续跟着她的。这点你可愿意?” 江五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江湖儿女最讲信义二字。只要大小姐不嫌弃,即便刀山火海,江某也跟随大小姐左右在所不辞。” 林如海大声道了句:“好!”跟着去了隔壁的耳房,拿了一个木盒出来。他将这木盒放在桌上,又对江五道:“你要护我箐儿,我也不能亏待与你。日后你不再同其他人一起领月钱银子,这里有五千两纹银,还有贴身的武器,并附有此武器可用的官证。我会在落梅苑外另辟一暗房,你平日在那里休息。落梅苑一有声响便能得知。” 江五也不客气,走上前去收了木盒看也不看,就道:“大人可不知江某的真功夫,只要一枝树杈,江某便能歇息,这暗房也就罢了。” 林如海却笑着摇头道:“这哪里可行,即便江壮士功夫再高,也有那下雨下雪的日子。暗房是一定要设的,江壮士也不必过分委屈自己。” 三人从房中走出之后,回了自个的住地,那王七便有不满,柳四虽不解江五的做法,倒也没大反对,只问了句:“你怎么会被个小丫头勾了魂去,她虽生的美,你却不是那重色之人。” 江五严肃了起来,郑重的说道:“莫要坏了小姐的名声,这与大小姐生的如何又有何关系,我是真心敬佩她的手段智慧。她之前是何身份你们也知,但即便是从丫鬟爬了上来,她也从不曾接触过外界。可今日我跟随她左右,看她说话办事皆是一等一的厉害,你们是没见着,她的见识手段可不是她这般年纪的人配有的。” 王七柳四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他们一个在门外,一个在楼下,并不曾听过见过这大小姐怎么打理生意的,江五也不是那软弱之人,能被一个丫头折服,说不定这丫头真有些本事。那二人便将此事揭过,再不提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得一助力 雪雁回了落梅苑里,也没闲着,虽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但她仍叫燕儿研了墨来,她开始写写画画。 先要把一切规章制度理出来,才好做下头的事儿。虽然雪雁没做过公司,没开过美容店,但她总归是去消费过的。那美容店里的美容师做脸的时候,经常会跟她聊天,她也能从话里打听出一些规章来。 只是如今没有电脑,所有文稿都需自己写,这一下就累苦了雪雁。直到早晨三点,雪雁都还没写完规章制度,燕儿进来催了几回,见雪雁还不停笔,不禁恼了。 “小姐即便不想着自己,也想想我们这些伺候的人可好?如今都寅时三刻了,小姐还没歇下,明日太太问起来,只说我们的不是。” 雪雁听了这话,也不好意思再写,只得吹了灯上床睡觉。这一觉直睡到午时三刻才起身,一起身看了看表,把雪雁急坏了。 “燕儿,燕儿!” 燕儿闻声进来,见雪雁起来了,忙翻箱子找衣裳给她。雪雁坐在床上急忙道:“为何不叫我起来,早晨安都没请!” 燕儿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还说呢,早晨叫了四五回,小姐都听不见。没法子,我只得去跟太太说,昨儿个小姐累着了,早起有些不适。太太一听只说让小姐这段时日都不必去晨昏定省,还说她有身子,早上睡得沉,小姐去请安反倒误了她的休息。” 雪雁一听,倒咧着嘴乐了:“还是你这丫头机灵。”燕儿正走到跟前要伺候她穿衣,雪雁一把抱住她,拍拍她的背哄道:“好燕儿,谢谢你。” 燕儿没好气的挣脱出来给她穿衣裳,嘴里还嘟囔着:“方才还凶神恶煞的,现在又来说好话哄我,好也是你坏也是你。真真是我命中的冤家。” 陌颜正端着水进来,听到这话噗呲乐了:“这话说的,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小红跟在后头进来也笑道:“可不就是小媳妇?你没进来之前可不知道呢,我们都说她成日跟在小姐身边。小姐说什么,她听着,小姐做什么,她学着。人家都是以夫为天,她是以姊为天。笑死人了。” 燕儿呸了她一声,指着她道:“你进来是来作怪的?既不伺候,你还进来作甚,快出去罢。” 小红赶紧过来,手里伺候着,嘴上问道:“说起作怪。我倒想起陌行了,她那禁闭也到一个月了,小姐是仍关着她,还是放她出来?” 燕儿听了这话,回身过去拿了盆对陌颜道:“你去跟厨房说。小姐起得晚,中午别做太油腻的,只要三样咸菜,两样粥,四碟素的,拣那豆皮包子素鸡豆筋棍豆腐干的做来。再有一个凉拌的青叶子菜,一个热汤。汤用高汤吊着,煮那黄牙白进去,莫放肉。” 陌颜应了,转身去通知厨房,雪雁就着燕儿的手在盆里洗了脸擦了牙。燕儿替她梳头时,雪雁这才说道:“将陌行放出来。你眼不错的盯着她,我现在是被那家伙弄得一点耐心都没了,他若作死,我便成全他。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自个的底细暴露给我。如今我也懒得再忍让了。他若不要命,那就拿命来。” 小红在一旁选着首饰,听到这话点头笑道:“我素日就觉得小姐太过软和了,要我说,小姐以往百般忍让,不过是因为身份不够。如今身份并不是问题,小姐大不必这般委屈自个。” 雪雁点头道:“你这话有理,我昨儿也是想明白了。我以前怕太强硬了,少不得别人要说妹妹的闲话。可如今我既能挺直了腰杆,又何必再这般畏畏缩缩的,没得让干爹丢脸!” 主仆三人又说了一番,雪雁问道:“之前的叫你查的,可查出来了?” 小红凑在耳边悄声道:“那陈长顺是假名,他原名刘乙,是东平王府管家的远方亲戚,家里有老婆有孩子,但几年前送去了通州,还有一老母因年迈不方便出行,他趁着家里没主子在的时候,常去伺候。” 雪雁闻言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虽祸不及家人,可他害我之罪不可饶恕,若是我倒了霉,可是要牵扯到干爹一家子的。他这一开始便是打定了主意要害我们,我可没那么便宜就放过他。叫人去通州,把他老婆孩子一家都骗来京城,安顿好了之后,要来穿过的旧衣物,我自有安排。” 小红道了声“是”,接着又为难的说道:“只是如今表少爷不在,我们身边不过只有些丫头婆子,哪里派的出人手去通州?” 燕儿叹了口气道:“谁叫咱们都是正经人家,哪里有那害人的心思,所以这手底下能用的人也太少了。小姐,不如叫琏二奶奶那儿帮我们去通州一趟?” 雪雁摇了摇头道:“不可,此事她只能暗中帮我打听,不能让她插手。若只有我动手,那还能说得过去。我有正当的理由,只说那人背主通外。可若是二嫂子插了手,她免不了要背一个心狠手辣的罪名,这岂不是害了她们一家?” 主仆三人正说着,陌颜在外头突然叫道:“小姐,有人求见,他说是老爷派来的护卫,来给小姐磕头的。” 雪雁一怔,接着赶紧站起来,燕儿和小红忙着去堂屋布置屏风,雪雁忙道不用,跟着去堂屋坐好,叫人把帘子卷了起来,就对外头道:“让他进来。” 屋外很快就走进来一个人,一进门见雪雁已坐好了,上来便拜:“小人江原道,江湖人称江五,拜见小姐。打今起,江五为小姐是尊,唯小姐之命是从。” 这个头磕的……还真是爽快啊!燕儿和小红憋着笑,拿眼瞟雪雁。她们磕头时,可是要说很多呢,哪里像这个护卫,上来就直接表忠心了。 雪雁见是江五,面上大喜,忙道:“江大哥快快起身,莫要多礼。昨儿个有劳江大哥护着我,从今往后还望江大哥多多照顾。” 雪雁知道这些江湖人士也有到达官贵人家当差的,人家也得吃饭不是?再说这江五是那三人里身手最敏捷的,正合雪雁的心意。 江五站了起来,颇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小姐不必叫我江大哥,若是大小姐看得起江某,叫声老五就得了。” 本来这些江湖人士,是轻易不肯下跪的,江五这人,行走江湖那么久,也只跪过父母和林如海,如今他肯给雪雁下跪,已是很难得了,又让雪雁喊他的诨名,这更是把雪雁当自己人来看了。 雪雁心中都快乐疯了,这简直就是瞌睡天上掉枕头的好事啊!她正愁着没人能替她去一趟通州,林如海就送人来了! “如今我有一件差事,正想寻人来做。你既是我的护卫,可愿替我跑一趟通州?”雪雁笑着问道。 江五想了想,拱了拱手道:“恕江某不得从命,以江某看来,小姐如今出行不宜,但若不出行,这铺子里的事又很难解决。那姓祝的家伙看起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上回王七揍了他一顿,他必定是怀恨在心的。若是江某不在身边,小姐出行只怕要吃亏。通州虽不远,可来去也得三至五日。江某不敢放小姐一人在京城不管,自己出行。” 雪雁闻言仔细想了想,皱眉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如今有一家人,我急着想让他们到京城来,你可有信得过的人,能替我走这一趟?车马银钱少不了他的,接了回来我还另有重谢。” 江五听完后,点点头道:“既然这般重要,江某少不得拉下脸去求求以前的哥几个,敢问小姐,要接之人是何身份,来龙去脉还得告知江某。” 雪雁对燕儿使了个眼色,燕儿便站到屋外廊上去,又扯了个理由把廊上的陌颜支走了,自个站在那儿守着。 雪雁这才放心下来,把之前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最后她道:“我平日里最恨这般背信弃义之人,且我吴家待他不薄,只当他真的无儿无女,甚至想着日后他做不动了,也会替他养老送终。可谁知他竟做出这种毁我名声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也不动他妻儿,只要骗来京城,拿到贴身的衣物,诈他一诈。让他将幕后之人全供出来,写下供词画押以备我所用即可。” 江五站在那半天没出声,雪雁还以为他不同意,谁知他又突然说道:“只诈妻儿同来只怕他还不会开口,依江某看,将他老母也一并挪走,这才是要了他的命。此人虽不忠不义,但还是个孝顺的。他那老母便是他的命门,捏住了命门还怕他不从?” 雪雁拍掌笑道:“五哥好本事!只是他那老母身患顽疾躺在床上,只怕不好挪动,还望五哥仔细着些,莫要害了她的性命。” 江五笑了起来,点头道:“大小姐只管放心,这些江某省得。如此江某就去安排一番,至多五日给小姐回信。” ps: 感谢薄荷宝蓝阁的关心,回薄荷姑娘的话,太太如今大好了,可以起身管家了。咦嘻嘻嘻嘻嘻,么么哒~~~   ☆、第二百六十三章 崩溃的刘乙 当三天后江五来回报,说是那刘乙的家人已经全到了京城,被看押在一户三进三出的宅子里头。这家人还完全不自知,只当刘乙真的发达了,买了这幢宅子。江五甚至还安排了几个下人伺候他们,让他们过起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雪雁闻言乐坏了,给了江五一千两银子,说是分给江五的哥儿几个,做辛苦费,还有那宅子的租借费和雇下人的费用。 江五倒没客气,他是不需要拿这笔钱的,但他那哥儿几个都是江湖中人,当初就是答应了人家有报酬,人家才肯办事的,所以这钱他得给人送过去。 又过了几天,等刘乙看过了老娘,刘乙前脚才走,后脚就有人进了屋子,骗刘乙的老娘说刘乙发达了,搬了好宅子,接了家人回来,要接她去一家团聚。他老娘一听就立马说要去,毫不费力的就被人抬上了马车,跟着被送到那住宅子里去。 刘乙去过老娘那儿,一般要过几天才会发现,他并不是天天都能回去的,也怕人发现了麻烦。于是当几天之后,刘乙发现老娘不见了,急的跟什么一样,差点就去报官了。 可他如今用的是陈长顺这个假名,又是吴均瑜家的老管家,突然去报官一定会惊动雪雁,他只得四处问邻居,最后问出的结果是,他老娘乐呵呵的跟着人走了? 刘乙心中大惊,又不敢轻易联系他的远亲,只得恹恹的回到吴宅里等消息。雪雁一点不急,就晾着他在那,只先管理铺子里的下人。 这铺子里的人,买的倒还算早,吴均瑜买宅子前,这批人就已经买下来了,算是吴均瑜最早的一批人了。虽然很有可能被人半路收买了。但这不是雪雁能发落的事儿。所以她只要保证经营策略不泄露,只教那些人怎么待客就好。 侍女们根据能力分了4种,分别是伺候铜,银。金,宝石卡的。最灵活最会看颜色,嘴巴最会说道的侍女,自然是放在宝石卡那个级别。 每个级别的侍女,都是分开训练,该怎么推销,每个层次可以卖哪些东西,这都是有定数的。雪雁又在她们之间又建立了竞争关系,这下层可以取代上层的地位,所以倒也不怕她们之间互相传递。 各层次之间的限量商品。也是每月决定的,所以就算当时消息泄露了出去,雪雁也能按货物的到货情况来改变每月限量销售的东西。 训练下人的时候,黛玉也回来了,她一个人待在大观园里头。姐妹们都不在了,自然无聊。回家之后,黛玉接过管家的职位,让孟茶芳暂时轻松了一些。 转眼半个月过去,雪雁的初步训练已达成了,侍女们也分好类。而吴宅那边,陌清替了个消息过来。说是老管家最近吃不下睡不着,人生生的瘦了一圈。 雪雁心中暗自好笑,得了消息后便叫来江五,对江五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道。 江五接了命令,在夜里去了躺软禁的宅子,偷了一圈下来。各人的旧衣物都到手了,他又转去了猫耳朵胡同的吴宅。他先丢了一件刘乙他媳妇平日常戴的头面在刘乙的门前。敲了敲门,然后跳上屋顶看刘乙的反应。 那刘乙闻得敲门声,出去开了门,却不见敲门人。正要回房,却借着月光看到地上有一东西发亮,他拣起一看见是自己买给婆娘的头面,吓得当时就腿软了。 江五乐呵呵的欣赏完刘乙拿到头面后偷偷摸摸回房的样子,也打道回府去,第二天一早告诉了雪雁,雪雁闻言大笑起来,又对江五道:“明日再去,这次丢他儿子媳妇的东西。” 江五点头称是,于是到了晚上又夜探吴宅了一回。要是说媳妇出了事刘乙还能镇定下来,那儿子都跟着出事了,他才彻底失了神。拿到他儿子的贴身玉佩,把他急的也不顾三更半夜,直接大叫“是谁!谁!给我出来!”等等如此的话来。 宅子里的人都被吵醒了,刘乙指着看院的家成家兴破口大骂,全没了以往营造出来的忠厚老实的形象,家成家兴被指责放了贼人进来,还一时紧张的很,忙带领银昌银宝四处检查有无丢失之物。但一圈下来见家中并无遭贼,几人不由恼了,冲回老管家那儿骂他血口喷人。 刘乙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忙不迭道歉,又说自己老糊涂了,看错了。自己也是护宅心切,闹了误会。 江五冷笑着看着刘乙在底下装好人,心想明天要给他点厉害的看看了。看来这刘乙确实是个沉得住气的家伙,一定要打破他的底线才好。 第三日夜里,刘乙没敢睡觉,他生怕自己一睡,又会在门口发现家里头什么人的东西。他守在床前,紧盯着外头,只要一有人出现,他就要出去抓个正着。 能在晚上这么无声无息把东西放在他门口的,一定是自己人!刘乙这么想着,守了整整一夜,结果到了早晨,什么都没发生! 刘乙人都要崩溃了,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都准备好了,而且说辞也想好了,只说自己不认得这些东西,抓到来人后,只指责别人丢些乱七八糟的赃物,想陷害他。 可谁知道,他准备的那么妥当,竟完全是一圈打在了棉花上,根本使不出力来。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刘乙不是没想过雪雁,可他拿到他媳妇儿的头面第二天,就叫人跟陌行联系过,据陌行说,院子里的人都早早就睡了,压根就没人出来过。 所以刘乙就想歪了,只当是这吴宅里有下人知道了他的身份,想拿这些东西来讹诈他。 可这人三番两次送了东西来,也不露面,也不讲条件,叫他好不为难。他一时没了主意,又安静了几天后,刘乙终于敢睡觉了。可当他刚睡下还不到一会儿,那可怕的敲门声又响起了! 刘乙冲去门口开门,仍没看到人影,当他战战兢兢往地上看时,终于忍不住压力,崩溃的大哭起来。门口,摆着他那才两岁的孙儿的小鞋子,上头还有不少血迹。 刘乙将孙儿的小鞋攥在手心里头,跪趴在地上溃不成声,其他下人当然也被惊动了。这回家成家兴两个护院倒是觉察出点什么不对,仔细的在院子里查看了一番,可还是毫无发现。 刘乙虽心中大痛,可仍能忍住不发一言,那小孩的鞋本就没多大,被他攥在手心里,别人也察觉不到。所以众人也只是劝了他一番就各自回去了,只留下刘乙一人仍趴在原地大哭。 江五在屋顶上看了一会,也没了兴趣,不过他倒是很佩服雪雁这一手,若是要他来办,他肯定是直接一堆衣物都丢在刘乙的门口,让刘乙一次性吓得半死。 可这样几天折腾下来,江五明显的发现,刘乙比原来老了很多,人迅速的干瘪了下来,本来只有五十多的样子,现在看起来竟跟七十多岁的老叟一般。讲话走路都不大利索了,精神也相当的脆弱。 还是大小姐这法子厉害,江五心中不免又对雪雁敬佩了几分,他今年二十四岁,长了雪雁六岁,他又常年在江湖上行走,竟还不如雪雁的手段。这主子果然没有认错,他跟的值了! 当初大小姐让他分开丢,他还觉得有些费事,而且大小姐不知从哪弄来的鸡血,要他涂在小孩的鞋上,他还当这样有些儿戏了。可他却亲眼所见,刘乙按大小姐心中所想的方向,越走越近了。 还差一天,再有一天,这事儿就算结束了。接下来就该大小姐出场了!江五心中不免有些期待,想看看大小姐到底怎么对待这个刘乙。 江五的手里头,还有一件致命的武器,那边是刘乙他老娘的外袍,这是刘乙他最后一次见他老娘时,老娘身上穿的那件。雪雁非但不让江五丢那件衣服出去,反而叫江五把衣裳收好,她自有用处。 接下来,雪雁就好像忘了这事儿,全身投入到店铺的经营中去。途中也去过几次铺子视察,但都不是白天去的,反而是晚上,偷偷穿了男子的衣物,让江五带自己去的。 她白天没法监工,不知道楼面的进度,所以只能晚上去看看。整栋楼都是贾芸在看,晚上也是住在那儿。雪雁去了也不避讳,叫贾芸汇报白日的进程,又交代他一些该交代的东西,然后才跟江五回去。 这样一来,就到了二月。一进入二月,雪雁就忙的更不可开交了,除了铺子的原因,还有两件大事儿,黛玉及笄,和迎春的嫁妆。 黛玉生日是在二月十二,离如今不过就十来天的功夫了,雪雁想着要送黛玉一件礼物,能让她日后嫁了人,也能常看到东西就能睹物思人,可她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到底送黛玉什么东西好。 这日雪雁正闷闷不乐坐在屋里头犯愁,就见小红进来道:“小姐快去看看,来了个洋婆子,不但会讲官话,还穿着咱们的衣裳呢。那洋婆子说是找你的,叫什么史夫人。” ps: 昨天忘记通知了,从这个月开始,之后要双更了,因为已经开始做新书设定了。下本书答应了读者要开游戏文,所以下本书是本游戏文,文风以欢脱为主,敬请期待吧~~   ☆、第二百六十四章 黛玉及笄 雪雁闻得消息,马上站了起来。这一定是金葵花女子会所的安娜来了!她对镜整理了下妆容,急急忙忙赶到孟茶芳那儿,果然就见史密斯夫人正坐着和黛玉孟茶芳两人聊天。 “安娜!好久不见!”雪雁大笑着迎了上去,对着安娜伸出了双臂。 安娜马上站起来走过去跟雪雁拥抱了一下,趁着拥抱的瞬间,在雪雁耳边悄悄道:“我需要跟你谈谈。” 这话安娜是用英文说的,又是微笑着说的,所以在孟茶芳和黛玉看来,这应该是在跟雪雁打招呼。 雪雁闻言维持着脸上表情不便,心中却大为吃惊。她知道安娜的丈夫跟吴均瑜有生意来往,上回还听吴均瑜跟安娜说什么时间够不够,银子交易还是货物交换之类的话。 安娜与林府毫无关系,来访应该是直接冲着她来的,再听安娜这话,好像是有消息要告诉她。难道是吴均瑜出事了? 雪雁耐着性子陪着安娜在孟茶芳那儿坐了一会,趁着聊天的空档时笑着对孟茶芳道:“史密斯夫人虽然来了京城那么久,可还是第一次到咱们这样的人家造访。我想着带她去参观一下,看看里头的园子,和我们俩的院子,让她感受一下咱们国的风情。” 孟茶芳忙笑着道:“你与她熟识,你自带她去玩,我身子不便,就不陪你们了。” 史密斯夫人忙站了起来笑道:“太太只管休息,我跟着两位小姐去玩就好。这么堂屋的上门,太太不恼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孟茶芳忙笑道:“哪里的话。”跟着又要雪雁和黛玉招呼好史密斯夫人,还说要留史密斯夫人用饭。史密斯夫人客气了一番,就跟着雪雁和黛玉走了。 像模像样的参观了一回园子,又去月影苑里看了一番,黛玉心知这洋婆子跟雪雁比较熟,只怕是来找雪雁的。便借口自己有些乏了,留在月影苑里休息,让雪雁带着史密斯夫人走了。 才进了落梅苑,雪雁便直接引了史密斯夫人进了上房。也不避讳其他人,直接用英文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史密斯夫人也同样用英语回道:“我才从广州回来,你哥哥托我带一笔钱回来给你,还有一封信。” 雪雁忙从她手里接了信过来看,这信已是两个月前写的了,信中说他又出发了,这一次是去美洲看看,现在美洲还是处于殖民地阶段,隶属英国,所以用英语也能生活下去。最主要是。现在的美洲地方大,又便宜,以吴均瑜的财产,在那里不但能买好大一片地,还能买很多奴隶。 雪雁看完信。心中不知说什么好。她不是圣人,没法改变这样的社会。现在非洲的奴隶还很盛行,她没法对抗什么。但吴均瑜要买奴隶,还是让她有些膈应。但她转念又一想,这奴隶和现在的奴才又有什么区别?都是死契,无非一个待遇好坏的问题。雪雁心中倒也平静了下来,决定等吴均瑜回来再看他带回来的消息做决定。 信中还嘱咐道。吴均瑜这回和史密斯先生做了一笔大买卖,赚了整整两百万两,他将五十万两银子换成了金子带去了美洲,另外的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换成了银票,叫史密斯夫人带给她。让雪雁保管好,这是他们日后安生立业之用。至于雪雁的那些利银。以后铺子每年的利银都是雪雁投资得的钱,让雪雁自己收着,别用这些钱。 雪雁心中感动不已,吴均瑜就算离家,也没忘了自己。还巴巴的送银子过来。不过这些钱她也不想私藏,怎么说呢,她觉得既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也订了亲,这就是共同财产,虽然很有可能日后这些铺子都得放弃,但只要他们还没走一天,这铺子就得好好经营下去。 雪雁看完信后谢过了安娜,又与她闲聊了起来。当得知安娜的丈夫这回也跟着吴均瑜一起去了,雪雁不禁惊讶道:“怎么会想到去美洲?大不列颠不好吗?” 安娜不禁抱怨道:“哦,亲爱的,你是不知道,伦敦一到雨天就令人生厌呢,去乡村又让我觉得很闷,听弗兰克说美洲有一处四季长春,还靠着海边,非常的舒服。我实在向往极了!” 雪雁心想她说的大概是以后的加利福尼亚州了,那里确实气候很好,不过听说那里是老年人的聚集地,安娜只怕去了那里,会更觉得闷吧? 不过她也不好开口说,毕竟别说她现在没去过,就连吴均瑜也是才出发呢,这样就讲出来,实在太令人生疑了。 雪雁只好笑着岔开了话题说起别的,突然她眼睛一亮,问安娜道:“女子会所有照相机吗?” 安娜惊呼道:“你真是神了,这回我带了一个照相机回来,还没告诉别人呢,你怎么知道的?” 雪雁忙笑道:“我听凯文说西方有照相机,一直想见识一下,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的有。” 接着雪雁又问安娜,方不方便把照相机带出来,帮她和黛玉照几张相。因为黛玉马上就要及笄,跟着就要嫁人了,她想给黛玉留个纪念品。 安娜马上就答应了下来,又自告奋勇要帮黛玉和雪雁着想,说着还摸出自己脖子上的吊坠给雪雁看。 那吊坠是这个时候西方人最常见的饰品了,通常都是圆形或是椭圆形的,中间有个按钮,一按就开,分开来两边各能放一张照片。 雪雁见了爱的不行,问安娜有没有现货。安娜虽然不卖这个,但家里还有替换的,便说送雪雁一个。 雪雁不肯,说是要拿来送给黛玉的,所以要买下来,才不会没诚意。安娜听雪雁这么说了,也不再坚持,跟雪雁约好照相的时间,又说那饰品会提前帮雪雁装好照片,等照片洗出来后一起送过来。 因为时间将近,这照相的时间就定在了翌日,雪雁不但和黛玉一起照了相,还和孟茶芳一起照了相,就连林如海都赶了回来,一起照了几张全家福。 斯密斯夫人离开时,雪雁叮嘱她多洗几张不同大小的出来,因为家里头每人都想多留几张。 史密斯夫人答应了下来,过了两日就把洗好的照片送了过来,又把装好相片的吊坠单独交给了雪雁。 雪雁打开吊坠看了看,史密斯夫人很贴心的选了两个人照的最好的那张放了进去,雪雁在右边,黛玉在左边。雪雁很是感激,给了史密斯夫人二百两银子,当做买吊坠的银钱。虽然超过吊坠本身价值很多了,但是雪雁觉得很值。这样的礼物,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得了东西,雪雁便找了个合适的小盒子装好,又在外头包上彩纸系上绸带,准备在黛玉及笄那天送给她。 另外的照片,雪雁都叫人找木匠做了相框,又叫贾芸割好玻璃送了过来,全都好好的压在相框里头,摆在屋子里观赏。 打那儿后又过了几天,黛玉的及笄之日便到了。这一日林府张灯结彩好不欢喜,宴请的宾客多得连月影苑都塞不下去了。夫人们来了,小姐们也是会跟着来的。这一下人不够挤的,便叫小姐们都到落梅苑去。 而那些小姐们进了落梅苑,一看到雪雁桌上摆着的全家福,全都惊呼了起来,挤过去围观,把桌子围的水泄不通。 雪雁见状眼睛一转,笑着道:“这是我哥哥铺子里卖的相框,这相片是找金葵花女子会所的史密斯夫人拍的,你们若也想要,可找她帮你们拍照,我送你们几个相框,装起来摆在桌上就好。” 郝凌香第一个响应,嘴里头说道:“你总是不缺新鲜的玩意,可真真羡慕死我了。这相框多少钱一个,可别说我占你的便宜。” 雪雁大笑了起来:“有什么的,难不成我们姐妹间送点子东西,还要计较这个?” 纪萱笑着点头:“我可否请那个史夫人在我嫂嫂大婚之日来一趟,我想将嫂嫂穿着嫁衣的样子照下来,做成你那样,送给嫂嫂做礼物。” 雪雁眼珠子一转,突然心生一条新财路,笑着应了下来,又说:“你请人去你家里照,只怕她就知道你的用途了。倒不如我不声不响的,把人请到贾府去照下来。让人加快把照片做出来给你,到时你送了出去,岂不是更加惊喜?” 纪萱忙答应了下来,又郑重的谢了雪雁一回。这时书澈找了过来,笑着对各位千金小姐道:“太太们都去正院了,小姐们这会子可以过去了。” 雪雁特地缓了一缓,等人都差不多出去了,才从抽屉里摸出她的小礼盒来,然后跟着人群往月影苑走去。 众人进了月影苑,先是上前与黛玉见礼,又纷纷献上贺礼,这古代可没有包起来的礼物,凡是贺礼都要唱出来的。黛玉一一谢过,眼瞅着就到了雪雁。 大家伙一时都屏住呼吸,想看看这雪雁送黛玉什么。可谁知雪雁只是伸手过去,露出掌心上一个不大的东西来。 ps: 今天只有两更了哦,大家别生气哈,要留点时间为下本书做准备。预计会在10月发新书,所以要提前一个月做准备。   ☆、第二百六十五章 拿刘乙来 黛玉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雪雁的礼物,看到吊坠后,还怔了一下。接着再打开吊坠看到里头的照片,黛玉眼眶一红,捧着吊坠对着雪雁叫了声:“姐姐!” 雪雁微笑着对她道:“日后我们难以再日日想见,那链子可以挂在颈上,你贴身戴着,想我时,就打开看看。” 黛玉哽咽着点了头,立马就把链子解开挂在了脖子上,又塞进领子里贴身放好。其他几个姑娘都被感染的眼眶发红,快要哭了。雪雁忙笑着打趣,缓和了下气氛。 这一日直到酉时五刻众人才打道回府,过完了黛玉的及笄礼,雪雁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再以后,就只等张启声回来,正式过继完,就要开始帮黛玉量屋子尺寸,打家具了。 回到了屋里,燕儿早铺好了床铺,点上了油灯。雪雁在灯下坐了片刻,忽然走到内室窗边,推开窗道:“五哥,今夜早些歇息,明儿陪我回吴宅一趟。” 外头静悄悄的没有声音,雪雁说话的音量也小,但她相信江五已经听见了,便关了窗自去歇息。翌日一早,雪雁去孟茶芳那请过安,就提起要去吴宅一趟。理由找的是,那边的下人该发月钱了,她要回去安置一下。 这个理由当然没什么可阻拦的,孟茶芳答应了之后,雪雁就叫人备车,待她走到车前时,江五已经骑着马守在车边了。 雪雁冲江五点了点头,扶着燕儿上了车,跟着燕儿也跟了上来,小红坐在车辕上跟车,主仆四人就往吴宅去了。 一进家门,就见家兴上来行礼问安,雪雁扫了一圈,不见老管家,装作不知问道:“怎么不见长顺叔?” 家兴忙道:“回小姐的话。那长顺叔最近不知怎么了,夜里老是梦魇,所以白日里总是没甚精神,现下不知道小姐回来。正在补眠呢。” 雪雁微笑点头,时机抓的正好,就是要趁他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她也不搭话,只往自个房里走去。江五一直跟在身后,家里的下人看了虽纳闷,但见江五一身侍卫打扮,也不敢吱声。 雪雁到了自个房前,对身后说了句:“去拿他过来。”然后抬脚进了屋,身后的江五二话不说,转身就奔外院去了。 陌清陌瑾想跟过来伺候。却被小红打发了,只让她们在院门口候着,谁都不许放进来,若有企图偷听或者打探的,一律记下名字。事后再计较。 燕儿一进了屋,就到里间去找托盘,然后将带来的东西放在托盘上,郑重其事的放好,还盖上红绸。 不多会,门外就听江五回报:“小姐,人带来了。” 雪雁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的喝着茶,轻声道了句:“进来吧。” 跟着帘子一掀,江五大跨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拎了个人,一进来就一甩手,把人丢在地上。再仔细一瞧。那人可不就是陈长顺?不,或者说,是刘乙。 江五丢了人下来,也不出去,直接走到雪雁身后站着。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地上的刘乙。 刘乙还在梦中,就感觉自己腾空一悬,跟着人就被拖到了一间室内,又这么一摔,更是把他摔得头晕眼花。等他晃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小姐的堂屋里头。而小姐,正坐在上边喝茶呢。 雪雁也不搭理他,只慢慢呷了口茶,还捂着茶杯暖手,扭头与燕儿说笑。什么今年二月了天气怎么还这么冷啊,什么三月踏春时要去哪儿玩啊之类的。 刘乙心中大惊,但对雪雁的态度又很疑惑,为何不问罪,难道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故意晾着他? 这刚睡醒,脑子哪里转的快?加之刘乙最近一直没睡好,方才睡的最香的时候被抓了过来,现在屋子里头暖烘烘的,弄得他一边犯困一边警觉,压根就想不出什么对策来。 雪雁晾了他半天,又喝了口茶,才装作看见他,忙道:“哟,长顺叔怎么趴在地上?五哥也真是的,我说让你把人请人,你这么粗鲁怎么行呢?长顺叔,这是我干爹给的侍卫,不懂轻重,还望你莫见怪。长顺叔快起来,地上怪凉的。” 地上其实一点也不凉,这京城的宅子里都是有地炕的,早在雪雁回来的时候,地炕就烧起来了,所以刘乙趴在地上时才被熏的暖暖的,整个人昏昏欲睡。 等刘乙爬了起来,没觉得这么热乎了,他头脑才清醒了片刻,还不等他思索,就听雪雁道:“我今日回来看看,谁知听说长顺叔身子不适,我才想着叫来看看。长顺叔年纪大了,还为我们家尽心尽力,真是难为你了。燕儿,把我给天香楼东家备的礼拿来赏他。” 燕儿在一旁为难的说道:“小姐,那是你给祝公子备下的,还说要做贺寿礼的,这……” 雪雁板起脸瞪了过去:“你这丫头,怎么这般小家子气,那东西,我要寻来还不简单?你只管去拿来,日后再给他另备一份就是。” 燕儿闻言嘟着嘴,横了刘乙一眼,嘴里嘟囔了句:“好个走大运的老货。”跟着就不情不愿的进了里屋拿东西去了。 不多时再出来,燕儿的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托盘里不知放的什么东西,上头用红绸盖着,很是郑重的样子。 刘乙心中大定,又不禁暗暗自喜,看来祝公子颇有一手,如今已是将小姐的心俘获到手了。不然为何小姐会为祝公子备下贺礼,只是不知道那祝公子生辰在何时,这贺礼拿来赏了自己,小姐还够不够时间再备一份。 刘乙正琢磨着,就见燕儿到了他跟前,没好气的说道:“拿着!小姐赏你的!” 刘乙忙伸手过去接了托盘,心中又在揣测这里头装的什么,看样子只是薄薄一层,里头想必是什么名人真迹之类的东西。 他正偷着乐呢,雪雁放下茶杯,胳膊叉起,微笑的看了过去:“傻丫头,把那绸子掀掉吧,又不是贺礼,何必这么麻烦。” 燕儿突然对刘乙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跟着上前一把唰的掀开绸布。刘乙端着托盘看到眼前之物,先是怔了片刻,跟着他膝盖一软,咣的一下跪坐到地上,手里的托盘也脱手而出,啪嗒一声摔在地上成了两半。 雪雁就见刘乙跟疯了似的扑到地上的衣服上,喉咙里发出咕咕的怪声,跟着就听见刘乙断断续续发出:“娘——娘——”的声音。突然就见刘乙仰头大叫一声“娘!”然后朝自己扑了过来。 雪雁正翘着二郎腿呢,吓得差点一脚蹬出去把茶几上的茶踢翻了。好在江五第一时间飞身过去打飞了刘乙,然后一脚把刘乙踩在脚下。 雪雁吓得一身冷汗,尿都快漏出来了。尼玛真是低估了古代人孝顺的力量啊,老婆出事了没关系,儿子出事了也没关系,儿媳妇更没关系,就连孙子出事了也不要紧。偏偏老娘出事了,他就要跟人拼命了。 雪雁还在心里暗自叫着“好在好在”,那头刘乙就恶狠狠的吼道:“毒妇!将我娘的命还来!” 雪雁冷眼看了过去,就见刘乙挣扎着想起来,又被江五一脚踩趴。雪雁轻笑一声说道:“我还没要你娘的命呢,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叫人先杀了她再来跟你谈?” 刘乙闻言呆住了,片刻过后才反应过来雪雁这话是什么意思,哭着哀求道:“求小姐放过家母,她年纪一把了,跟着我没享过什么福,如今还病着,眼看也活不了几年,求小姐让她安安静静过完这最后几年吧。求小姐手下留情,给自己积点德吧。” 雪雁冷笑一声,厉声道:“我积德?我积甚么德?孔圣人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你背主通外,企图毁我名声嫁祸我于不耻,我还要对你老娘客客气气的不成?你差点就害了我一条命,我还要保你老娘一条命不成?!” 刘乙大喊道:“我不曾要过小姐的命,小姐何出此言!” 雪雁大笑起来,指着刘乙骂道:“女子名声何其重要,你会不知?我若在外男面前抛头露面,置我干爹于何地,置林府于何地。我若真的被你毁了名声,不但要以死谢罪以示清白,还会害得我妹妹被我连累,说不定连我妹妹都要一吊白绫悬梁自尽。你竟然同我说不曾要过我的命,好一个是非颠倒,好一个不分黑白!你这贼喊做贼的本事还真是高啊,高!” 江五闻言沉声问道:“小姐何必与他多费口舌,这样自私自利背信弃主的无耻之徒,直接打死了丢到乱葬岗去,再放把火把他一家子都烧干净给他陪葬,岂不是痛快!” 刘乙吓得半死,赶忙不再狡辩,趴在地上求饶,又说不论什么要求,只要雪雁提了,他定照做,他是死是活都不再抱怨,只求雪雁留他老母一条生路。 雪雁冷笑了起来,看着他半天不说话,最后凉凉的开口道:“我能要你做什么?你对我又没有利用的价值,你不过是别人派来的一条狗,命贱如泥,就算你全家死光了,人家也不敢来找我麻烦。你说我要你能有何用?”   ☆、第二百六十六章 进宝脱嫌 刘乙也不顾背上的脚,挣扎着给雪雁磕头,痛哭失声,口里乱许诺着,雪雁见状差不多了,对燕儿使了个眼色。 燕儿便在一旁道:“小姐,我想起一件事。倒不如叫他把谁指示他来的,指使他做什么,一并交代下来,写成证词,再让他盖上手印,以作证据。日后也好怕别人再加害与你。” 雪雁呵呵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即便如此又能如何?没了他一个,这府里上下还不知有几人是奸细呢。” 燕儿又道:“反正陌行已经抓起来了,要不我们拷打陌行一顿,叫陌行招出来?” 刘乙一听,陌行已然暴露,生怕陌行反口抢了他的功劳,忙开口说道:“小姐,我知道,我说给小姐听,还望小姐放我母亲一条生路。小姐莫要听陌行的,她是东平王外室的丫鬟,对东平王忠心耿耿,只怕不会招认。她说的信不得,小姐,我说我说,让我说。” 雪雁冷笑一声,看了他一眼:“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东平王管家的远亲!” 刘乙见身份已经暴露,一咬牙发誓道:“我若所言有一丝半点虚假之处,小姐不必手下留情,取我一家性命即可!” 雪雁对燕儿道:“拿纸笔来,叫他自个写,若是我不满意,便先杀他媳妇。他再补充,再不满意,取他儿子性命。以此类推,最后一个是他老娘。” 燕儿道了声“是”,转身进去取来纸笔,墨早已研得,刘乙一看都是早准备下的,心中一凉。只怕这回是小姐有备而来,而最近几日的事儿,只怕就是踩着自己的这个侍卫做的。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写吧。 刘乙正要下笔,忽然就听雪雁又说:“你记住,隐瞒也是谎言。若是日后被我发现。你少了那么一两人‘忘了’写进去。我可就不是一个一个杀这么简单了,你老娘,就先去黄泉等你们吧。” 刘乙一口牙差点咬出血来,只能把所有同他一起安排过来的人都写了下来。又有后来安排进来的人,也一并都写了进来。再又写自己跟别人怎么计划害雪雁的,对方怎么交代的,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接头,都写了个清清楚楚。 雪雁等他写完了,拿了过来一看,不禁心有点凉,家里头的小厮竟然除了家兴和进宝,其他的都是钉子。而丫鬟里头,陌瑾陌行都是钉子。那粗使丫头,也有两个是后头派来接头的。 雪雁看完也不说满意不满意,只沉着脸不语,刘乙不知雪雁心中所想,又不敢开口催出。只得趴在地上胆战心惊的等着。 过了半晌,雪雁叹了口气对江五道:“五哥劳烦你,去那边一趟,斩掉他老娘的脑袋,提着脑袋过来。” 刘乙听完吓得屁滚尿流,他感觉到背上一松,立马翻身抱住要离开的脚。凄惨的叫道:“好汉饶命,小姐饶命,我真的不曾隐瞒,也不曾说谎,那上头所写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儿虚假!” 雪雁看似不经意的一揉。将那团纸揉成一团,丢到一边,抱着胳膊冷冷的说道:“我说过,你若隐瞒不报,我就直接取你老娘的命。你要不孝。我也没法子。这家里头的你是说了,可却瞒着我铺子里头的,当我是傻子不成?你若给脸不要脸,我何必再对你客气。” 刘乙哭着抱住江五的腿,对雪雁哀求道:“那铺子里头具体有哪些人我也不知,我只知道有人会送信过来与我,通知我东家的一举一动。这信件来往也是路边的小乞儿送来的,我并不曾见过真人。小姐如今逼我写,我也写不出来,这岂不是故意要杀我老娘。” 雪雁轻笑了一声,对江五点了点头。江五这才放下脚来,踩在地上。也亏得江五功夫高强,不然这么金鸡独立的站着半天,还有个拖油瓶一直挂在脚上晃荡,换了其他人早摔倒了。 “你说的好笑,人家给你来信是叫小乞儿送来的,那你去信又是如何给她的?”雪雁抬了抬眉毛,一脸不信的问道。 “回小姐,我每回去信都是把信放在天香楼三楼的梅字包间里头,每月初六和十四才能去信,那人会在午时去看一番,有信取之,无信也不会来问。”刘乙再不敢隐瞒了,马上老老实实的答道。 雪雁不禁失笑,这特么整的跟特务接头似的,除了祝渊这样身份的人,再没人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了。要知道那家伙以前的身份可是‘空警’,必然是受过特殊的训练的。 一算日子,今日刚好二月十三,明日便是收信之日。如今人面桃花闭门装修,那人一定是很得闲的了。雪雁靠在沙发上,轻笑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今儿你便写一封信,就说我发现了陌行,问上头怎么处置陌行。明日你去送信,送完立刻回来。你记住,我的护卫会一路跟着你查看,若你敢有任何不轨的举动。你回来就能看到你老娘的脑袋。” 刘乙哪敢不从,立刻点头如捣蒜似的答应了,又当着雪雁的面,写了一封信给雪雁检查。雪雁见他写的正如自己所说,便将信还给他,让江五放了他出去。 燕儿见刘乙出去后整了整衣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了院门出去,这才回头问雪雁道:“小姐,就这么放他走了?” 雪雁挑了挑眉毛反问:“不然呢?我还请他留下来吃午饭不成?” 燕儿一跺脚,急忙道:“他若是出去通风报信怎么办?要不要叫人看着他?” 雪雁笑了起来,还未回答,就听江五在一旁道:“姑娘也忒天真了些,刘乙这人把柄尽在我们手中,再加上没人看着他,他更加会怀疑我们在监视他。他若是敢有任何举动,我是不介意手上染血的。他如今暴露了,若是被那边知道,也不会留下活口,他如今好好巴结着小姐,小姐还能保他一家的性命。如若不然,他是两头都不讨好,命不久矣。 “再者说,若是真的有人看着他,这府里还有其他的钉子,现在其他人都俱不知道,我们明目张胆敌视他,看着他,可不就是打草惊蛇了?这消息泄露了出去,很快刘乙的家人就能被东平王找到。如今消息还掩着,东平王也不会注意这么个小角色。自然还能威胁刘乙一段日子,只要刘乙做完他该做的事,之后怎么样,就看他的造化了。” 燕儿听完心知江五说的对,可她被江五一阵抢白,感觉很没面子,忍不住瞪了江五一眼,嘟囔了句:“就你能,就你会说!” 江五没恼她,反倒轻轻笑了一下,这样小丫头还真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单纯的要死,还装着大人的样子。 雪雁仔细想了一会子,对江五道:“五哥也要当心自个的家人,莫要事后被东平王府也寻了空子被人拿捏了住。这样的法子我们能用,他们也能用。” 江五点头严肃道:“小姐只管放心,江某孤家寡人一个,父母早亡,自幼跟着师傅走南闯北,这才有了一身的名气。六年前师傅被仇家所害,江某跟着几个师兄弟去报仇,不甚落入仇家的圈套,才被官府收押了。若不是林大人替江某求情,江某只怕如今早已被秋后问斩了。现下江某无家无室,小姐有什么只管让我去做,不必担心这些。江某这条命是林大人救的,江某自当用尽一生报答。” 雪雁这才知道眼前这人还有这般往事,忍不住唏嘘了一番,又安排江五明日潜入天香楼,偷看进包房取信之人是谁。并跟踪那人,看看还有什么人是一伙的。 江五领了命后,雪雁又让人叫了进宝进来,她原先还怀疑过进宝,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进宝这些日子被她冷落了很多,就是怕进宝是钉子,如今知道进宝是个好孩子,雪雁就忍不住想补偿他一点。 进宝听说小姐喊他,激动的都快哭了,他莫名其妙被冷落了,小姐有差事也都不找他了,他还暗自伤心了好久,如今听说小姐又叫他去,开心的不行,一路跑到三进院子里,对着廊上的小红拱手问好,然后让小红通报。 小红笑着对他道:“你只管进去,不必通报了,本就是小姐叫你,不用这么麻烦。” 进宝战战兢兢打了帘子进去,见雪雁正端坐在沙发上,忙过去跪下问安。雪雁笑着道:“你起来吧,多时不见你,你又长高了不少。我今儿叫你来,就是问问你,你除了上回叫来的伢婆,还知不知道哪家可靠的伢婆?” 进宝虽疑惑,可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那找我之前的那个伢婆可好?就是少爷买我和招财的那个,她因不常在京城,卖的人也少,所以少爷后头没找她了。但少爷总给我抱怨,说还是找她靠谱些,其他人买来的总是不大合心意。” 雪雁一听乐了:“那伢婆把你卖了,你倒不怪她,还跟我推荐她?”   ☆、第二百六十七章 嫁妆单子 要不说怎么说进宝单纯呢?他一心只想到少爷说过卖他的那个伢婆靠谱了,差点就忘了那伢婆是卖他的人了,这么一想,进宝还真的膈应了起来。 雪雁叫进宝去另找那伢婆过来,说是要再买些人进来。进宝问什么时候要,雪雁想了想道:“今儿只怕来不及了,你让她准备十个丫鬟,二十个小厮给我挑。齐活了就送到林府去,拿帖子只说找我就行。” 进宝应了一声下去了,雪雁这才起身要走。燕儿纳闷的问:“其他人小姐不收拾吗?这一屋子都是奸细,还有两个是管着家里库房的。小姐不清理掉,岂不是太不安全了。” 雪雁摇了摇头,笑着说了句:“不碍事,留着好了。” 主仆四人回了林府,雪雁先去给孟茶芳报备了一番,说自个家的奴才太不经事儿了,她回去整顿了一番,要重新再买点人。但不方便在吴家住着,只好叫伢婆把人送到这边来挑。且挑好的人,她要先留几日,调教好了再送回去。 孟茶芳听了答应了,又笑着说道:“你这法子倒是不错,日后就算嫁了过去,家里下人也不需你再调教了。依你看,是不是得给玉儿也备多点下人?” 雪雁笑着问道:“太太原是准备给妹妹带几个人?” 孟茶芳道:“原是想着,有书澈和青鸾,我再买两个陪嫁的丫头,另再让李明泉和周常顺这两家跟着过去。但我如今想想,只怕是不够的,这粗使丫鬟没有也不行,二等的没有也不行,还有那平日里传送递话的小厮,不是自己人也不大放心。” 雪雁乐了:“这么多些人,往哪儿住好?” 孟茶芳又道:“哪里就都得住院子里头了?那小厮管家和有家室的,不都打外头住着呢。只当差的时候才进府去。” 雪雁想了想,点点头道:“太太说的我明白了,妹妹确实也该再买些人了,不说别的。单只我要了燕儿和小红两人过来,妹妹这手下就差了三个了。如今该提前备着,事先调教出来才是。” 两人说定了,雪雁便起身告辞,孟茶芳自会叫伢婆进来挑人,她倒不担心这个。回了自个的院子后,雪雁叫来陌颜,对她道:“打今儿起,你且暂时领着陌行的差事,日后不可叫她靠近我这屋半步。” 陌颜从不多问。马上应了下来,小红和燕儿等她出去了,这才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怎么处置陌行。 “既然要拿她做由头,就得真的罚她。不然刘乙那信岂不是白送了?”小红说道。 雪雁听了点点头:“自然是要处理,只不过如今你还得替我办一件事儿。我家里还有个温泉庄子,这庄子是我表哥私下买的,还没人知道,你亲自去一趟,仔细瞧瞧那庄子有多大,空地多少,占用的地儿多少。有什么产出,有几个下人。位置在哪儿,有无邻居。” 小红听了点头道:“这有何难,小姐要我多咱去?” 雪雁笑道:“自然越快越好,你随我进来。” 小红忙扶了雪雁起身,往里头走去。燕儿就守在堂屋里,免得有人闯了进来。 雪雁还没看过那梳妆匣子里的地契,这是前几回吴均瑜来信时告诉她的,她当时看过总记得要去找,但每回都忘了。如今倒是记起这个温泉庄子来。正合了她的计划。 雪雁在梳妆匣子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到夹缝的开关,只听啪嗒一声,夹缝突然弹了出来,雪雁伸手进去摸了片刻,就从里头抽出几张地契来。 但这地契上,并没写哪处是温泉庄子,只写了在什么地方买了多大的一片地,从哪里到哪里,还有个大概的拓印,区分出地界的位置。 雪雁看着地契一直头疼,不知道哪个才是。只得把几个地址都抄了一份,然后给了小红:“你且都去转一圈吧,我竟不知哪个才是。” 小红看了看地址,笑了起来:“小姐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一定是这一个城东六百里处的。这地儿原来是一个地主的,因开出了温泉,还有名了一阵子。后头那地主死了,几个儿子读书的读书,经商的经商,都不愿留在那儿,就把庄子给卖了。” 雪雁忙笑道:“我差点忘了,你是本地人,不像我,是外来的呢。”说着,她又对小红叮嘱道:“若是找着了庄子,可别急着当天来回,可以的话,先住一夜,帮我看看那边的下人。” 小红应了下来,将地址放进怀里,就出去了。燕儿见小红出来了,这才干自个的事儿去。 雪雁在屋子坐了一会,写了一点章程,就听窗外头有些动静,雪雁忙开了窗子,就见江五站在窗外。因她这窗子是对着后头的,后头又是一片林子,所以倒没人看得见。 江五拱手对雪雁道:“那伢婆没问题,倒是京里最有名的。不过之前小姐找的那个,听说是个钱串子,心虽不黑,但手可不干净。” 雪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对他道:“明日五哥见过那人,万不可打扫惊蛇,若是跟丢了也不打紧,只要再跟我去一趟铺子,指认出是哪一个就好了。” 江五道了声是,还要再说什么,就听堂屋里头小红喊小姐。雪雁忙关了窗子,走出去一看,见小红手里捧着好大一个木盒,她忙问道:“哪里送来的,又送了什么来。” 小红笑着道:“可赶巧了,头先我才到门口去备车,就见铺子里送来这个,说是芸二爷叫人送来的,嫁妆单子,小姐看看?” 说着小红将那木盒放在桌上,又出去做自个的事儿去了,雪雁坐了下来,打开锦盒,里头的纸就噗噜噜的往外冒,雪雁不禁头疼,这么多纸?看来这贾芸备下的东西有点多啊! 只不过仔细看了看,雪雁又点头心中暗自称赞了,别看贾芸是个男子,可在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相当细心。那木料选的是两种,上头写明了,一种为金丝楠木,极其金贵,但因产地寻来,价格比外头少了一半。另一种是邢夫人要求的黄梨木,皆是上品,但价格比市面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他虽寻了黄梨木来,但觉着再备一份金贵的,就看邢夫人要哪种了,若是那金丝楠木不要,还能给雪雁做嫁妆。 雪雁接着往下看,各式绫罗绸缎共三十六种,每种各四十匹,下头标每种的单价。再有各式皮料毛料共十五种,每种二十张,每张长四尺,宽三尺。 景德镇的瓷器各式花样共六十套,没有一套花样是重复的,底下也标了进价。另还有各种宝石共十来种,里头包括珍珠,翡翠,蓝宝石,红宝石,玛瑙,猫眼石等稀罕的稀罕的宝石,还有好多是雪雁听都没听过的品种。但底下也有标明,哪些是西洋货,哪些的本土的,价格各是多少。 另还附带了一封信,信里头说,这些有的是从自家铺子拿来的,成本没多少,左不过就是几百两银子,他便没细标明,雪雁可按自己的心意来定价。再有就是标明了价钱的,其实都包括了车马费和人工费再里头,雪雁想再加点利息进去也可以。 雪雁一边看一边点头,在信的最后又看到一句:“所有货物尽收在城南库房里头,小姐得闲可亲自前去查看。” 看到这句,雪雁就来了兴趣,她原以为那些货物都是放在人面桃花的铺子里头,或者是吴宅的库房里头。所以之前她还在担心,货物不够,铺子怎么进行营业。这样看来,原来吴均瑜另外还有库房,她倒是白操心了。 雪雁想了想,今日有些晚了,明儿还要处理刘乙那事儿,她暂且过两天再去,便起身将单子收了,拿了木盒回屋去放好。 第二日,雪雁想找江五,可谁知对着窗子叫了半天都没出现,她纳闷了半天,但一想江五又不是那不靠谱的人,便耐下性子等待。 直到晚上,雪雁才吃完饭准备歇下,就听得内室的窗子轻轻的响了几声。雪雁忙屏退了燕儿和陌颜,悄悄过去开了窗子。 窗外站着的就是江五,他一拱手将今天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雪雁这才明白,原来江五在昨夜五更天就出发,先行埋伏去了。 天香楼那么大一间食肆,白天人来人往确实不好埋伏,江五便挑着五更天时,大伙刚起,准备起身的那会动身了,他在靠近梅字包间靠窗的一棵树上埋伏了几个时辰后,就见刘乙鬼鬼祟祟进了包间,将一封信藏在了包间里的沙发垫子下头。 午时正,一伙生意人进了梅字包间,江五还道奇怪,怎么会这个时候放客人进来。就在这时,他看到其中一个商人的小厮,偷偷摸摸趁着坐下的时候,手在垫子底下捞了一把,然后又在裤腰上摸了一下。 他注意到这一点,便等着客人走了,再潜入房内一看,那封信果然没了。 ps: 知道大家看的很不过瘾,实在对不住啦,但是我双更是至少会保证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新购丫鬟 江五一发现信已经被拿走了,便立刻跳窗出去,追了上去。好在方才他刻意记住了那小厮的特点,和他的东家长什么样儿,很快就在街上找到了那主仆两人。 那主仆二人在街上转了好几圈,这才兜兜转转往一个胡同里去了。江五留了心眼并没进去,只留在附近的一间店铺里,装作看货,实则盯梢。果然没一会,就见人面桃花里的一个侍女,匆匆走了出来。 这侍女,是隶属铜卡的一个侍女。江五因这些日子都守在雪雁的院子里,所以雪雁给侍女分等时,每个人的样子都记住了。一眼便认了出来,然后就跟着那侍女回到吴均瑜给侍女们安排的住所,仔仔细细看了看那侍女之后再给谁来往。 江五将自己所见,和有嫌疑之人都罗列了出来。雪雁听完,笑着点头:“五哥办事果然井井有条,万没想到,五哥比我考虑的还要周到。此次多谢五哥,再有件事,还请五哥替我走一趟。小红奉我之命去我那温泉庄子上帮我查探。我怕路上有歹人起歪念,对她不利……” 江五听到这儿,打断她的话道:“我明白了,小红走了多久,几时去的,那庄子在什么地方?” 雪雁忙道:“今儿午时吃了饭走的,如今只怕才到庄子。这是地图和地址,你收好。” 江五接过地图来,雪雁便直接关了窗子,上床睡觉去了。又过一日,小红晚间赶了回来,一回来就进了屋,笑着对雪雁道:“好了不得,原来表少爷除了我知道的那处庄子,连带着周围一片地都买了。大大小小的地儿,加起来竟有三顷多。依我说就算不为商,只做个地主。也是富甲一方了。” 雪雁盘算了半天,最后落败了,要知道这时候的倾就是一百亩,但这亩又同现代的计算不一样。一亩是二百四十方步,一方步是六十丈。她掰着手指算的自己一脑子浆糊,都没算清楚来。不由干脆一甩手,叫了声:“真真琐碎死了!” 小红和燕儿都笑了起来,小红又在一旁回道:“那庄子本来有两户看庄子的下人,一家是那地主原来的管家,另一家是后头少爷买回来的。原来那家姓秦,后头买的那家姓庄。温泉在庄子的南面靠山的那块,少爷初时买下就叫人封了起来,建了一堵很高的墙。又让人在温泉边上砌了石子,又让人挖了池子,引了温泉水进去。庄子里有近千颗果树,还有两百多亩的菜地,种的都是黄牙白。其他的地儿都是空着的。光是温泉就附近差不多有一百多亩的地儿都没种东西呢。” 雪雁想了想,心中大概有个了个草图了,于是笑着对小红道:“你先下去歇息吧,明日一早叫人备车,我要去城南的库房瞧瞧,你同我一块去。”接着雪雁又对燕儿道:“明儿你看着家,小心着点陌行。莫要让她进屋里来。” 分配好了任务,雪雁便休息去了,第二日她从城南的库房回来,就听说燕儿把陌行给关到柴房去了。雪雁不由好笑,叫来燕儿问道:“她是又犯什么错了?” 燕儿摇了摇头道:“先前太太叫我,我又不好不去。担心陌颜看不住她,便寻了她个错处,故意刺弄了她几句。她果然就没耐住性子,同我犟起嘴来。我说她以下犯上,叫人关去柴房等小姐回来发落。这才有机会往太太那儿去。” 雪雁于是便问:“太太叫你做什么?” 燕儿笑道:“还能有什么,那伢婆来了,太太叫小姐过去挑人,我说小姐早起有事儿出去了,太太便留着那伢婆说话,说小姐回去了就先过去。” 雪雁忙带着小红急急忙忙过去孟茶芳那儿,果然就见堂屋里坐着一个中年的妇人,看着衣着整齐倒不像是伢婆,像是哪家普通人家的婆娘。 “你来了,这是周伢婆,她说是你叫她进来的?”孟茶芳见到雪雁,笑着朝她招手道。 雪雁走过去,在孟茶芳对面福了一福,又转身对周伢婆道:“劳烦周大娘等着,我回来迟了。” 周伢婆忙站起来笑道不敢当,又道:“既然小姐回来了,我就叫人都到这院子里来,小姐自个看看。” 雪雁朝她点了点头,那周伢婆便出去了,不多会子就从外头带了几十个人进来,垂首站在院子当中。 雪雁走上廊上瞧了,挑了六个丫头出来,又挑了八个小厮,然后问了周伢婆一些问题,就开始签约买人。这些个丫头里头,有两个年级较大,看上去有十二三岁了,其余四个都是十岁左右的。 小厮尽是十四五的年纪,看上去脸黄肌瘦的,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雪雁带人回了院子,让自己院里的丫鬟们都回避了,就站在院子里头训话,跟着她叫来江五,让江五带这八个小厮去温泉庄子上安顿,只留了那六个丫头下来。 这六个小丫鬟里头,那两个年级大点的,雪雁改了名叫栀子和茉莉,其他四个小丫头,便以水果为名,叫了小桃,梨儿,小桔和杏儿。 一时定完了名字,雪雁又叫人收拾屋子,这些丫鬟日后将会成为她在家后的丫鬟,她定下是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至于粗使丫鬟,她倒不急着调教,只要这几个调教出来,那就很够用了。 陌颜被雪雁打发回了吴宅,她虽然不是奸细,但雪雁一想着是同一批买进来的,便不大敢用她。陌颜是一步一抹泪的回了吴宅,陌行倒还关在柴房里头。那几个丫鬟还没分等,便只是先回房换衣裳收拾屋子。 燕儿趁着这时机问道:“小姐这是不要我们了?寻思着买人来替代我们呢?” 雪雁呸了一声,掌了她一巴掌道:“好端端的,这般疑神疑鬼的,你们我能用多久?你明年就要及笄了,小红早及笄一年了,原就该放出去了。我不过仗着自己的小姐身份,巴巴留着她罢了,如今再不调教几个出来,等日后你们走了,我还依仗谁去?” 燕儿眼眶一红,赌气道:“我知你嫌我笨拙,早就想换了我走。我是不走的,你若赶我出去,我便吊死在这儿。” 雪雁不由失笑,正笑着小红进来了:“你要吊吊你自个屋里去,少在这儿吓人。小姐一番好意,你当作狼心狗肺,好个没良心的丫头!小姐也是太宠着她了,好没个规矩,一口一个死的,你当这是乡下农庄里头呢?” 燕儿知道自个说错了话,忙要自掌嘴巴,雪雁一把拉了她的手道:“好妹妹,你听我说,你我本是一起被买进林府的丫头。如今我得了好运,也不想委屈你,你且留在身边,我慢慢与你寻那可靠的人家,日后你能嫁的舒心,我才放心的下来。至于小红,她早与人订了亲,我再不寻个接手她的,只怕她要恼我了。” 小红一听真恼了:“好啊,她恼了你便拿我来哄她。我也恼了,看你怎么哄我!” 雪雁忙也拉了她的手笑着道:“你恼我?你恼我作甚?你再不出嫁,你不急,可有人要急死了。再说我这外头这么多事,总得有人替我看着,总不好叫我时时刻刻都跟管事儿的见面,我也得有个管事娘子才行啊。” 小红羞红了脸,她上个月时订了亲,订的就是贾芸,是贾芸亲自上门提亲的。她如今也盼着能出嫁,但怎么好意思说。再说跟着雪雁,她也学了不少东西,还舍不得离开。如今听雪雁说日后要她做管家娘子,她这脸就红了起来。 “瞧瞧,还说要恼我?这不是露馅了?”雪雁噗呲乐了,松了手指着小红道。 小红啐了一声,打帘子跑了,剩下燕儿和雪雁在屋里大笑。燕儿倒一时接受了下来,只说日后一定好好替雪雁调教丫鬟,她也要做个管事娘子,仍在雪雁身边才是。 这调教丫鬟的事儿,都是大丫鬟的事儿了,雪雁就算再有调教人的本事,也乐得轻松。 第二日见了邢夫人,将那嫁妆单子递了上去,又说自己去看过库房了,里头的东西保证都是一等一的上品,邢夫人这才放下心来,跟雪雁商量选什么。 邢夫人选的果然还是黄梨木,她盯着那便宜的宝石了,选了大半的宝石,又选了一半布料和一半皮料走,瓷器选了二十套,这么粗略一算下来,还是要三千多两银子。 因还要买其他的东西,雪雁便干脆给她压了不少银子下来,只叫她付二千银子就好。邢夫人虽不好意思,可也出于经济窘迫上的无奈,将银子给了出去。雪雁便立刻派人送信,叫人把选好的东西,一一送到这边来。 邢夫人闻言马上制止:“别别,这东西搬了回来,还能不能抬出去都还不知道呢。好侄女,你且再帮我一回,那选好的东西,我将嫁妆箱子送过去,你叫人替我装了箱笼摆好,等成婚之前那日,再搬过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张家丑事 雪雁知道,邢夫人这是怕二房那边仗着管家的名义,过来贪了迎春的嫁妆,便答应下来,替邢夫人看着东西。那黄梨木则早早的叫人送去打家具,尺寸什么都是早就量得了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二月底,人面桃花该拆的墙面已拆完了,正在进行新的房间的隔断。而林府这边收到来信,张启声军中立功,被传回京,封为盛京步军副尉,这是个正五品官阶,对张启声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可是少之又少。更何况张启声这次功劳挺大,直接带领小队击沉了敌方头目的船只,还生擒了海盗头目。 本来应该直接封个从三品或者四品官的,但又怕太招人嫉恨,皇帝便只给了个五品的官阶,但另赐了府邸和官袍却是按着正四品的待遇来给的。 这一下张启声回京后,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好些人家想给张启声说媒,却因张家早定下了亲,对方又是林如海的女儿,其他人不敢放肆,不过去试探下口风就回来了。 张启声回京之后,除了续任,再就是忙着过继之事了。他叔父张依山乃两江总督,通家住在扬州,但他们张家的祖屋却是在京城的。因张依山有皇命在身,自个又是武官,不可擅离职守。便派了张依山的夫人项氏上京,又有张家族长张依天见证,将此事办了。 项夫人上京时,还有一人跟着来了,那便是张依山的庶女张珏。那张珏知道自个家里同大伯家其实是远亲不是嫡亲的关系,又见那张启声长的英俊挺拔,不由就心生**,想嫁与张启声做妻子。可谁知家里要过继了张启声过来,偏生打乱了她的算盘。 她这次要跟着回京,项夫人还只当她是接受了张启声做哥哥收了心思,倒也安心了下来。 可谁知还未开祠堂行礼,那张珏便夜探张启声的房间。还只着了一身中衣,结果被张启声的小厮发现,闹将了起来。好在张启声当时不在家中,因至交好友庆贺他得了官职。在家摆酒席请他吃酒,张启声一时饮酒过度,烂醉如泥,便在好友家中住下。 这一岔开,张珏的小心思就没成功,不由惹出一堆风言风语来。要说那张珏与黛玉同岁,但稍小了几个月。如今还没及笄,但也离生辰不远了。这一闹出来,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岂不是坏了名声嫁不出去? 张家便不敢声张。只严令下人不许说嘴,府里府外但凡听到一丝谣言,当日院里所有知情之人,全部打死。 林家本不知道这事儿,只是张启声的生父张依云。怕日后张珏还不老实,等黛玉嫁过去后闹出事来,便提醒了林如海几句,要林如海嘱咐媳妇小心那家的妹妹。 林如海觉得这话里有话,立刻派人去打听,结果打听到跟着项夫人进京的几个奴才那里,隐约听说那张珏对张启声有不良之心。他这一下便恼火了。压着选期的日子,不跟张家商议了。 两家业已文定,文定是指男方聘礼送过,女方回礼也给了,由男方送来红绿书纸,女方再送回帖。作为凭证。这之后便要选期,选期之后才是送家具过去。而林如海压着不选期,这张家便尴尬了。 要说张启声年纪也不小了,他与黛玉第一次见面时已十三岁,那时黛玉不过才七岁。两人差了足足六岁。如今黛玉十五了,他已二十一岁。再不成亲,他不着急,家里人也急死了。 虽说张启声现在可以称是炙手可热,可他对黛玉一往情深,连妾都不肯纳,更别说退亲换人了。张启声回家之后得知是因为张珏的缘故,害的林家不肯选期,不由就恼了,一口咬定不肯过继,仍在自己家里迎亲。 雪雁从孟茶芳那儿听闻此事,也是唏嘘不已,叹了口气道:“我那时见过张家小姐一回,当时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竟真被她弄出这些幺蛾子来。” 孟茶芳皱眉道:“原我就觉得那张家不是门好亲事,家中又是武将,没得粗俗的很。我玉儿嫁过去了,只怕还习惯不了。可老爷偏不答应我退亲,只看好那张家。怪显得我这继母太多管闲事了些,如今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雪雁也是摇头,若不是她当初瞧见了张启声与黛玉之间的“此时无声胜有声”,她也不乐意把黛玉嫁过去。可事到如今,男女双方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还拆散他们,就说不过去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太也别过于操心了,如今太太身子重了,这少思量才是正经道理。我觉着,干爹既然寻了这门亲事,自然不会亏着妹妹。就看张家的人怎么了,若是真的没法子,大不了不过继就是。”雪雁缓缓说着,突然门外进来个小丫鬟。 “太太,大小姐,张家派人送帖子来了。” 帖子递上来看,上面写着项夫人和柳夫人要上门拜访,问孟茶芳何时得闲能见。孟茶饭看了气得把帖子一丢,嘴里骂道:“还见什么见?还嫌不够乱吗?自个不弄干净门户,就巴巴的求了我们玉儿嫁过去,这是作贱人不是!” 雪雁知道这是因为怀孕,导致孟茶芳脾气时好时坏,忙软言劝道:“太太莫动气,谁家还没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那贾府的二太太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倒是不错,她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太太琢磨一下,是不是这么回事? “若说妹妹好,可妹妹从小也是孤苦无依长大的,若说我们林家好,可我们林家几代单传如今血脉单薄。若说干娘的娘家好,可太太知道那贾府是个什么模样。若是说太太的娘家好,可世家里头到底什么样子,太太也明白。这人活在世,总有好人坏人,再好的家族里头,也有那么一两颗老鼠屎,活生生坏了一锅粥。 “如今虽闹出这事儿来,但好在外头还没传开,趁着这机会,逼着张家把那作死的小娼妇早早嫁出去,让妹妹日后再无麻烦,才是正经的办法。不然换了别人家,虽没了这档子麻烦,也仍有其他的烦恼。太太想想,若是换了人家,别家觉得妹妹是退过亲的,日后给妹妹脸色看,妹妹那样软弱的人,受了气也不吱声,那时可怎么办才好?” 孟茶芳被这么一劝,倒也想明白过来,叹了口气,拉着雪雁的手道:“我这些日子,但凡看什么都不顺眼。若没有你在,只怕两家的关系真要弄僵了。好孩子,你是个极好的,无论玉儿或老爷,都极看重你。如今,连我也离不开你了,倒真真希望你是我自个的亲闺女才好。” 雪雁抿嘴笑着打趣道:“我才不信,太太如今是肚子里那个还没出来,等出来了,我就不得宠了。” 孟茶芳被雪雁逗乐了,戳着她的额头嗔道“淘气”,又叫人拿了帖子给张家回信,说是这些日子都得闲,她们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雪雁又与孟茶芳说笑了一番,告辞回了落梅苑,才进屋就见黛玉坐立不安等在那儿,一碗茶拿在手上刮了又刮就是不喝。 雪雁噗呲一笑,打趣她道:“再刮我这碗可就不能用了,青花都被你刮没了。” 黛玉放了茶碗,急忙问道:“姐姐可是从太太那儿过来?” 雪雁假意不知黛玉心意,点头道:“太太才接了张家的帖子,气得不行,大骂张家那点子破事没弄干净也敢来招惹你,说是要退亲呢。” 黛玉急忙站了起来,眼中含泪说道:“万万不可,一女怎能嫁两家?我与他已文定,若是退亲,我便……便……再不活了!” 说到这儿,黛玉又伏在炕上呜呜的哭了起来,雪雁忙过去劝她:“我逗你的,太太请张家两位夫人来府里坐坐呢,并没有要退亲。好妹妹,别哭了,我不过试一试你,看你是否真的在意他。” 黛玉哭了半晌,终于止住了哭泣,起身擦了泪,含恨锤了雪雁一下:“怪没轻重的,这事儿你也好拿来说笑?差点害我恼了母亲,要去说理呢。” 雪雁笑道:“不试你一下,哪里知道你心已属他?你放心,既你心意已决,我自会助你一臂之力。那张珏以前便觉得她有些古怪,如今看来,我那时想的并没有错。” 黛玉垂首片刻,叹了口气道:“若她不是有着这层关系,即便是远亲,想嫁进来也不是不可。只是她原名义上是堂妹,如今又快成了亲兄妹,再没血缘,这名义上也是说不过去的。我虽有心容她,怎奈世间不容她。” 雪雁大惊,忙抓着她的胳膊道:“你傻了不成?放这样胡闹的女子进门,日后可有得你受!你怎般有这样的想法?不说别的,就算你想给吴公子纳妾收房,也得先问问吴公子的意思。别以为做个大度的女子就好,万一他不愿意,你还非给他收了房,岂不是弄巧成拙,日后他远了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第二百七十章 自怨自艾 黛玉听了这话,犹豫了片刻,终于说了实话:“我本也不想,可我打小便知,这女子不可拈酸吃醋,男子要开枝散叶,为家族留够香火。我担心日后若是不给他纳妾收房,会有人说我心胸狭窄,容不下人。” 雪雁冷哼一声骂道:“有那吃饱了撑的管别人房里事儿的人,定是自个家里都弄不清楚的东西。你不说别的,看看我干娘你母亲,看看你干娘姜夫人,看看张公子她婶娘项夫人,哪一个是家里妻妾成群的?别看着贾府里头妾室众多,通房好些个,就以为那大户人家各个都是这样的。姜夫人原先教你了些什么?难不成都是这大度的理论?若真是如此,我倒要去问问她,为何要这般害我妹妹!” 黛玉忙拉住雪雁的衣袖,咬了咬唇道:“我是怕……怕我同母亲一样留不下子嗣……干娘她并不曾教我这些。” 雪雁气得恨不得打醒她,可看她那忍气吞声的样子又舍不得下手,终是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你回去罢,再不走,我得气死。” 黛玉红了眼眶,忙道歉:“我思量过甚,姐姐别恼我了。我不过是想着……” “住嘴!”雪雁真的恼了,自己矫正了她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又是潜移默化,又是替她找干娘,结果到头来,居然给偏成什么样了? 原先在书中,黛玉就是不在乎妾室的,要不然也不会开玩笑叫袭人“小嫂子”,雪雁就是怕黛玉嫁人后被那坏心眼的妾室拿捏,才故意牵线搭桥让姜夫人做了黛玉的干娘。 要知道那姜夫人家中也只有一女,可还拿捏的妾室不敢放肆,家中只有一妾,从不见她出来见客,极为规矩,妾室也没有留下子嗣。姜夫人照样也活的好好的。雪雁就是看中了这点,想尽了办法让姜夫人多教些黛玉一切闺阁之事。可谁知到,今儿黛玉还是能讲出这种话来,她怎么能不气? “你但凡有你母亲一丝精明。我就是现下立刻死了,也能含笑九泉了。如今你说出这话来,是想气死我,气得你母亲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吗?你且不提我为你如何保驾护航,只想想姜夫人如何待你,教了你些什么?你这一年回了家来,就将她往日的教诲都抛之脑后了?”雪雁真的是气着了,此次也不顾什么,指着黛玉骂了起来。 黛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道:“姐姐可曾听我解释过?我又怎么不记得干娘的教诲?可各人皆有天命。我又何如跟姜夫人比?” 雪雁一拍桌子,怒对丫鬟们吼道:“都给我出去,除了燕儿,一个都别留在廊上!” 屋子里头站着春纤燕儿和书澈,被雪雁这么一吼。吓得什么都忘了,赶紧打帘子出去,又把廊上的栀子和茉莉支走,只留了燕儿一个守着。 人都走尽了,雪雁这才冷笑一声,轻声道:“你倒是说说,你凭什么说各人皆有天命。你又有哪里比其他女子差了?” 黛玉慢慢坐了下来,一字一句凄凉的说道:“原是母亲在临终前单独与我说的话,如今我也不瞒姐姐。母亲说过,林家没有子嗣,是她的不是,若不是她拈酸吃醋。也不会闹得如今我没了兄弟。本来我们家有一妾室,唤作白姨娘的,是我母亲的陪嫁。开了脸后,便怀上了身子。母亲妒她得了几日宠,怕她日后爬到自个头上。便偷偷叫人在她吃食里头下了药。 “几日之后白姨娘流了一男婴下来,母亲后怕不已,怕那白姨娘日后憎恨自己,害了皓哥儿的命,便命人下药毒死了她。谁知恶有恶报,皓哥儿没多久也没了。母亲终日哭泣,觉得自个害死了两个哥儿,而后看了几次大夫,她才知道自个宫寒,养孩子是极难的。 “母亲临死前交代我说,我打她肚子里头出来,自小便体弱多病,想来也是体寒的。女子体寒便不好生养,我日后只怕也是多病多灾的。叫我不可善妒,定要大度些,为夫家留后。莫要像她这般,折腾的两个哥儿都没了,到头来受苦的是我,无依无靠,要被人欺负。” 黛玉说完这些,雪雁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若是这个原因,为何不早说?你大可放心,你体内寒气,早被我调养好了。还记得我每年盛夏暑天逼着你喝滚水,还拿热水泡脚不?你如今身子好的很,莫说生一个,生十个八个都不是问题。这正室有了孩子,别说纳妾,就是收通房都是让人笑话的。你见过几个正经的一品大官家里头,妻妾成群的?这后院乱了,官就做不长久。那些有德行的人家,都不会故意弄的夫妇不合,后院起火的。” 黛玉闻言还想说什么,雪雁抬手打断她,又道:“你若不信我的医术,大可请个太医来看看,你打小便是我在跟前跟后,从未请过大夫。你可记得我没来之前,自个是怎么吃药的?你那时吃着药,还成天大病小痛不断的。可自打我给你调理,你之后还有过病痛不曾?这宫寒虽不是病痛能看得出的,但太医们一定能把脉把出来。” 说着也不等黛玉说什么,雪雁便对窗外道:“燕儿,叫小红拿帖子去给贾府的老太太,说是妹妹要把个平安脉,问问那边常给老太太把脉的王太医得不得闲,若是得闲请他来一趟,林府自有重谢。” 外头燕儿嗳了一声,便叫小红去了。 雪雁看向黛玉道:“你还有什么借口?” 黛玉急忙解释:“并不是借口,我母亲临终前真是这么说的。” 雪雁心中不由哀叹,贾敏也是爱女心切,才做了这样的糊涂事儿。若是换了以前,这番嘱咐是应当的,不但是应当的,还是必须的。可如今黛玉的身子有雪雁调理着,不但肺结核渐渐全好了,连体寒症也治的差不多了。这样的想法自然就要不得了,想来姜夫人也是不赞成黛玉的观点的。 “等把了脉,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这几日莫来与我说话。我被你气得不行,你且回你自个院子去吧,我这儿还一堆事儿呢。”雪雁摆了摆手,不愿理她了。这性格真的是……叫她说什么好?一旦钻了牛角尖,就拔不出来了? 黛玉头一次被雪雁这样冷待,一时间有点有点回不过神来,她见雪雁真的走到桌边埋头写东西不理她了,这才垂着泪回了自个房里。 黛玉一走,燕儿便进了屋来,悄悄问道:“小姐是不是说的太过了?二小姐只怕一时半会儿都想不开呢。” 雪雁笔下一顿,沉声说道:“她因着婚事一拖再拖,难免有些胡思乱想了。若是我再不骂醒她,还由着她一直悲怆下去不成?张家那事绝不能再拖,你去寻个人来。”跟着雪雁凑在燕儿耳边,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 燕儿边听边点头,片刻过后打了帘子就往外走了,也不知她去哪儿。 雪雁仍在屋子里头写东西,她现在写的是管铺子的章程,和表格的建立使用方法。这些是她留给黛玉最后的东西了。除了能为她再留最后一点东西,雪雁之后再不想理了,说实话她是有点被气到了,但更多的是失望。 她为黛玉付出的其实够多了,真的是拿黛玉当自己妹妹来教导着,怕她一个不小心又走回老路。可她纠正了这么多,却仍纠不回双鱼座那思绪过重的特性。她也是个人,也有脾气,也有不耐烦的时候,黛玉再可怜再惹人疼,但若是都改了命还要自怨自艾,那就不是林黛玉,是祥林嫂了! 雪雁耐着性子,努力将该写的都写的详细了些,直到小红过来回报,说是太医已经去把脉了。雪雁这才收了笔,准备去月影苑看看。 才走到月影苑门口,就见王太医出来准备离开,雪雁忙几步上前,对着王太医福了一福,笑着问道:“老太医近来可好,好些日子没瞧见您老人家了。” 王太医对雪雁很有印象,他几次为凤姐把脉,雪雁都在。也和雪雁讨论过几句,觉得这姑娘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不但年纪小小就懂医理,一些疑难杂症上也能说出些新门道来,于是便上前也拱了拱手笑道:“姑娘这是去看妹妹?姑娘放心,令妹身子大好,没有不妥之处。” 雪雁笑道:“我今儿请了老太医来,是想问问,妹妹可有……可有生育上的麻烦?” 王太医大笑起来,压低声音说道:“姑娘放心,令妹身子好着呢,我方才业已说过,令妹好似松了口气的样子,想来是那起子小人撺掇了些什么?” 雪雁忙摇头笑道:“哪里的话,您也知道,女子向来都思量过甚,想来是她自个臆想出来的。又因我离她太近了,她不信我的。这不才巴巴的请了您老来,倒是劳烦您老白跑一趟。” ps: 大家放心,我不黑林黛玉的,这里是个伏笔,不用跳出来说我连黛玉也黑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迎春出嫁 在门口问过了王太医之后,雪雁就转身回了自个院子,坐下后自个纳闷,怎么最近她总是这么烦躁不安心神不宁的?拿黛玉这件事来说,她以前若是听了,向来都不会发火,因为她知道黛玉的性格就是如此。 可今儿是怎么了,离月信也还早,她怎么就突然暴躁了起来?雪雁一时间不知为何,就觉得心头一股无名火直冒。 她微微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那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开,拿起针线做了起来。才做了没一会,突然外头听见人传摆饭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结果这一下,针就扎进了手指头里,血顺着针就流了下来。 好好的白布绸,就这么被染成一片红的。雪雁慌忙跳了起来,把针从手里拔了出来,血噗的一下喷出来,涌在白绸上,染得更多了。 “呀!怎么这么不小心!”燕儿打外头进来,正准备叫雪雁吃饭,见状吓得忙翻箱倒柜去找药瓶。 雪雁边答道:“不碍事。”心里边觉得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难道祝渊又有什么新招了?还是吴均瑜那边出事儿了?这一天直到晚上十二点,雪雁都没睡着,睁着眼睛盯着屋顶心中始终不是个滋味。 半个月后,就是迎春出嫁之日,黛玉和雪雁当然也去了。雪雁叫了金葵花女子会所的史密斯夫人来,替迎春照了好几张“婚纱照”,迎春还怪不好意思的。雪雁直打趣道:“人生只有这么一回,不留个纪念,日后想回味下都只能想一想了。” 纪萱作为小姑子,自然是没来贾府的,她得在自个家里等着才行,倒是郝凌香和刘纯汐都来了。郝凌香也订了亲,于今年八月出嫁,她算是嫁的有点晚了。不过她家室显赫,谁都不会在意她的年纪大小。 刘纯汐也跟人换过了庚帖,男方的聘礼也送了过去刘府,只等刘纯汐这边回礼做好了。再送过去就行。 迎春的嫁妆早在昨晚上,雪雁就派人偷偷送到了凤姐的院子里头,因那院子是隔着外墙的,方便进出,不会惊动府里的人。早上才寅时,凤姐就指挥人陆陆续续往旧院抬嫁妆了,及时是在巳时三刻,所以这个时候搬完全来得及。 直到王夫人一觉醒来,才知道邢夫人居然备了整整十二台嫁妆,她也不好这个时候冲到旧院去闹。说大房贪污家中银钱,只得按捺着不发,只等迎春嫁了人再说。 于是这一整天,就见王夫人拉着个脸,跟个铁面金刚似的坐在那儿。也不与人说笑,也不动弹。那外头自然有过来庆贺的太太奶奶们,见了她这样都不敢上去搭话。私底下就说道,这王夫人在大侄女嫁人之日还跟死了亲娘似的,好没个规矩。 邢夫人先开始还有点不乐意,几次想发作来着,一直忍道林家的人到了之后。孟茶芳进屋打招呼,那王夫人也不理不睬的。邢夫人这就忍不住了,刚想摔碗骂娘,突然觉得袖子被人扯了扯。 雪雁在邢夫人背后悄悄道:“大太太理她做什么,这样大好的日子,大太太越是大度。她越是失礼,才越好。” 这么一句话,就让邢夫人醒悟了过来,马上咧着嘴笑开了。待人接客如沐春风似的,让大家对她改观了不少。 贾母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不禁有些失望。她原想着老二家的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就盼着老二家的能把老大家的压过去,可谁想到,这年复一年下来,老二家的倒是越来越不经事儿了。反倒是老大家的,看上去还比以往硬气了点。 她心中其实也纳闷,自个先前给了大房二千银子,就是想为难一下老大家的。后来又怕别人说她这老祖母太偏心了,这才又给了二千银子做压箱底的银子。 老大家的就算再贪污,这府里什么情况,贾母还是知道的,怎么可能备的出十二台嫁妆来?该不会是滥竽充数的吧? 贾母想到这儿,心下叹了口气,若是备的少些也罢了,可若是里头拿了那粗制滥造的东西来充场面,最后还是毁得迎丫头啊。要知道那嫁妆抬到夫家,第一件事儿就是开箱笼晒嫁妆,被人发现里头不如外头风光,岂不是自个打自个的脸? 可她这个时候了又不好叫老大家的再去把东西拿出来重新整理,只得憋着一肚子的气不提这事儿,但面上还是维持着喜气洋洋的表情,不曾变过。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这王夫人和贾母两人,虽心中各有所想,但一个沉着老练,另一个就……呵呵了。 雪雁是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两人到底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她今儿特别兴奋,没别的,就因为迎春真的嫁给了纪家,她改了迎春的命!迎春再不用被中山狼糟蹋了! 雪雁之前其实也没底儿,要知道现在发生的事儿,很多都是按照原著来走的,一点都没变过,就算中间有什么差池,也会一转转回原著去。所以她一直担心,黛玉最后到底怎么样,会不会嫁不出去,会不会又病死气死。 今儿迎春能嫁出去了,就意味着黛玉的命格也能改的掉。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她怎么能不高兴?迎春自早上起来就开始上妆,一时都没停过。到盖上盖头,才能与等在外头的奶奶小姐们说说话。 郝凌香与迎春说了几乎保重之类的,就一显傻大姐风范,拍了拍迎春的手道:“你可嫁的真好啊,正好三月里来,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不冷不热刚刚好。我可苦了,我八月出嫁,真真怕揭了盖头一脸的浆糊,把姑爷吓出去呢。” 这时候的人擦的粉比较粗糙,又要擦的白白的,少不了要多涂几层。所以八月出嫁,这嫁衣一穿,还真有可能是一脸的浆糊了。 迎春本紧张着,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噗呲乐了起来,大家伙都大笑出声,指着郝凌香说她没羞没臊。 雪雁也拉着迎春的手,仔细嘱咐道:“虽嫁了人,以夫为天,但你可是贵族之女,不必看轻了自个。若是受了气,实在忍不住了,定要给家里头来信,或是回娘家来看看。” 迎春含泪隔着盖头直点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她虽盼着能嫁出去,可直到要嫁人的这天,她才知道自个有多舍不得这自由的日子。 几人又在房里说了会子贴心话,外头就有人叫道:“新郎官来了!”屋外头的小子都涌了出去,丫鬟们也叽叽喳喳挤在院门口外出张望。 到这个时候,那未嫁的姑娘就得避开了。贾琏笑着进来,一脸跟开了花似的说道:“妹妹们可以再待会,外头还要留妹夫吃酒行礼呢。过会子也是由我背二妹妹出去,你们若不嫌弃,就陪着二丫头到最后吧。” 这话说出来,几个姑娘都觉得感激不尽,娇笑着又围着迎春说东道西的。眼看着巳时二刻了,外头的酒也吃完了,喜糖也撒了,贾琏这才进来,守在屋子外头。 雪雁往外边瞧了瞧,站了起来:“我们也该离开了,二妹妹,日后若是想我们,还只管叫我们去玩。我们仍可聚在一起,起个诗社什么的。莫要等到大家都北奔东西了,才想起我们来。” 迎春在盖头下哭着回道:“姐姐往日待我最好,如今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雪雁怕她说的太过,忙哄道:“好了,快莫哭了,一会子妆哭花了,新郎官一瞧纳闷‘怎么我的娘子脸上两条沟啊?’,那可就闹了笑话了。” 雪雁这话逗得一屋子的笑声不断,最后,终于还是得离开,大家躲进耳房,见贾琏到了及时就进来背了迎春出去,迎春在屋外终于耐不住大哭起来,连带着给邢夫人贾赦行礼,都是一路大哭。 迎春再不是邢夫人肚皮里出来的,这些日子也培养了不少的感情,如今迎春大哭起来,邢夫人心中也是不忍。抹着眼泪叮嘱了几句,便道:“莫要误了及时,快快动身吧。” 几个姑娘守在屋子里头,看不到外头的情形,但也能听到迎春远远传过来的哭声,大家伙都没忍住,一齐哭了起来,这一时嘤嘤呜呜的,吵的雪雁脑仁子都疼了。 “好了好了,又不是再见不着了,都在京城里头,想见什么时候不能见?递个帖子正经去拜访,难道人家还拦着迎丫头不给她出来迎客不成?” 雪雁挨个劝了过去,见不管用,干脆笑着说道:“我劝你们把眼泪省省吧,到你们出嫁的时候,又是一通好哭呢。这会子眼泪流干了,出嫁时哭不出来,才叫人笑话你们呢!” 屋子里的姑娘们听了可就不依了,如今这屋子里三个都是待嫁的,剩余只有探春惜春还没说人家了。郝凌香带头把雪雁按在炕上,黛玉和刘纯汐一齐上来,对着雪雁好一顿掐脸,惹得雪雁惊声忙求饶,又是惹来一屋子的笑声。   ☆、第二百七十二章 索求赊银 迎春的嫁妆抬到夫家后,就要晒嫁妆了,这晒妆可是大事儿,本来王夫人和贾母坐在家里一直等着消息,王夫人是一脸的幸灾乐祸,巴不得翻出点什么滥竽充数的东西来,但那贾母却是一脸的担忧,怕给贾家丢了脸面。 谁知报信的人回来一说,贾母惊喜的满脸笑容,王夫人气得一脸扭曲。屋里其他的夫人奶奶们,听了皆是啧啧称赞,把贾母说的心花怒放。 可王夫人却忍不住了,竟当着众人的面,捏着帕子说起了贾母的不是:“老太太也忒偏心了些,这迎丫头虽嫁的不错,但后头还有两个妹妹呢,怎么就把家底全给迎丫头搬了去。” 大伙儿一听这话,气氛顿时凝固,再一看贾家的老太太,一脸铁青,大喘着气,只怕就要发作了。 众人忙起身告辞,连酒也不吃了,反正她们礼也观了,贺礼也送了,谁也不差那两口酒吃。 孟茶芳最后一个起身告辞,才走出门口,帘子刚放下,就听得里头咣当一声好大声响,跟着一句怒吼:“你给我跪下!” 孟茶芳吓得一抖,赶紧往旧院去了。方才邢夫人陪完客人,就要到旧院去送姑娘出门,所以早早就回了旧院,她如今还是正经找邢夫人说几句话,道别的好。 谁知孟茶芳才到旧院,才与邢夫人说了没几句话,就见琥珀急急忙忙寻来,对邢夫人道:“大太太,老太太要您过去问话。” 邢夫人忙问:“何事这么着急,外头还有客人在呢。” 琥珀尴尬的顿了顿,小声道:“女客们都走了,如今正院就剩老太太和二太太了。” 邢夫人脸色一沉,问道:“这是为何?她们这般不给脸面?连口薄酒都不肯喝?” 孟茶芳忙在一旁解释道:“不是我们不给面子,只是贵府二太太有些不看场面,说了让老太太下不了台的话来。” 邢夫人追问之下。孟茶芳才把那王夫人说的话给讲了一遍,邢夫人不由大怒,叫了一声:“欺人太甚!” 这一嗓子,把耳房里的姑娘都给吓着了。她们在耳房里头也能听到事情的经过,雪雁知道这是王夫人想秋后算账,赖这嫁妆的事儿了。于是便到窗口开了窗子,叫廊上的小红过来。 雪雁将身子凑出窗外对小红说道了一番,小红笑着点头,仍回门口候着去了。雪雁这才放下窗子,仍与其他几人说笑。 邢夫人收拾了一番,就气势汹汹要往正院去,她才打帘子出来,小红就靠了过去。悄悄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邢夫人脸上一怔,跟着喜不自胜笑了起来,她也不回小红的话,只微笑着点头往正院去了。 孟茶芳打帘子进来耳房,叫黛玉和雪雁一起走。方才郝凌香和刘纯汐早已先走了一步,如今房间里只剩探春惜春和黛玉雪雁四人了。 雪雁一指屋里道:“太太瞧,这都是自家的表妹,没有别人,太太也别急着走,好歹大太太的脸面还是要给的。咱们不过去正院,就在这边玩笑一会。” 孟茶芳笑道:“你们不走。我是要走的了,这会子有点乏了,我可撑不住。” 雪雁忙拉了她进来到炕上靠着,又多拿了几个枕头过来给她塞在腰下,细细的把了会脉,笑着对孟茶芳道:“不打紧。弟弟健康着呢。太太只管再坐一会子。二妹妹那嫁妆,是我帮着大太太筹备的,若是这会子我走了,一会儿老太太又要叫我问话,岂不是白跑一趟?” 果然雪雁这话才说完。那头琥珀又进来了:“林大姑娘来一下吧,老太太请你过去。” 雪雁拍着手笑道:“可是找我说二妹妹嫁妆的事儿?可巧,我正等着老太太开口呢,不然让我自个讨赊银,我可拉不下这个脸。” 说着雪雁打前头自顾自的掀帘子,欢快的往正院去了,倒是琥珀听了这话一时愣住,怔了好一会才赶紧跟了上去。 雪雁带着小红往正院去,琥珀追了过来问道:“林大姑娘方才说的什么,我怎么不懂?” 雪雁故作诧异的反问:“怎么?不是要将赊的银子还我?那叫我做什么?为着二妹妹的婚事,我可没少把我家铺子里的货赊给大太太呢。她说等二妹妹一嫁了人,就立刻补给我的。如今这是要反悔了?” 王夫人的目的,不就是想诬赖大太太贪污公中的银子么?她这样做真真是可笑之极,要知道大太太并不管家,不但不管家,还连一丁点的差事都没给她领。若是王夫人没看的这么牢,给大房一点小恩小惠,这会子还诬赖的过来。 可那邢夫人一天无所事事的,哪里有途径贪公中的银子?再加上这次备嫁,压根就没开过库房,都是老太太的私产出的。 雪雁才走到正院门口,就听得里头邢夫人大声道:“我只问弟妹一句,二丫头是不是我们家的女儿?既是我们家的女儿,为何出嫁公中一钱银子都不出?老太太给的那是老太太的私产,本就是迎丫头该得的那份。迎丫头出嫁了,不带走还能留给你花?” 王夫人委屈的说道:“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邢夫人打断她道:“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你那话里话外说我贪污公中银子,说二丫头的嫁妆备的太好了,不该这个档次?我虽不是二丫头的生母,可也没得让人这么作践我家的闺女!更何况你生为管家太太,怎么能不给银子让二丫头备嫁。” 王夫人马上道:“既是你们大房的闺女,这嫁妆自然该由你们出的,我们给不给,也是看情分的,哪里有大房的姑娘出嫁,让二房出银子的道理!” 雪雁心中冷笑,心底暗道“猪脑子”,玻璃一打帘子,雪雁正要进去,就听贾母吼了一声:“放肆!” 邢夫人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如今贾母再说她什么,她都不管不顾了,反正剩下的都是爷们,靠他们爷们自己打拼去好了,自个也不愁嫁闺女一事了。就算贾母日后断了他们的月钱,她都不怕,大不了分家! 贾母喝的人是老二家的,她是最怕老二家的口不择言的,如今这话讲出来,大房要分家可就占了理儿了。既然大房姑娘出嫁,归不着二房管。那大房平日开销应用之物,也归不着她二房管了。 王夫人还只当贾母喝的是大太太,心里正得意着,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一个软软的声音笑道:“哟,我来的不巧。” 贾母抬头见是雪雁,忙装出笑脸对她招手道:“好孩子,快过来。” 雪雁笑盈盈的慢慢踱了过去,对着贾母福了一福,又继续用软软的声音道:“老太太,怎么一个女客都不见了,就连我家太太都说要家去呢。二妹妹大好的日子,不热闹热闹怎么行?” 贾母笑着问她道:“听说这回二丫头的嫁妆是你帮忙备下的,倒是辛苦你了。” 雪雁掩嘴笑着,细声细气道:“哪里的话,帮自家姐妹办点小事罢了。只是这些东西毕竟是我表哥铺子里头的,也不是我的东西。这拿了去,自然是要拿银子来填的。大太太头里给了我四千两,还差了三万六千两,老太太看,什么时候方便将这钱帮我结了?” 贾母脸上一僵,继而尴尬的笑了:“你这孩子,急什么,如今不过叫你来问问,你帮你大舅母备了些什么东西。” 雪雁咯咯笑了起来:“哟,老太太,难不成你没看那嫁妆单子?上头除了什么水盆,箱笼,小泥炉子之类的不起眼的小物件,其余都是我家铺子里的呢,即便不是我家铺子里的,也是我让管事替我各地寻来的好货色。光是皮料毛料就装了四个大箱笼,那宝石之物也装了整整一个箱笼,更别提那各类绫罗绸缎,和西洋摆设用具了。就连二妹妹打家具的黄梨木都是我叫人特地寻来最好的,赶着时间送过去,才能赶在好日子之前打好家具。” 王夫人一听尖叫起来:“你可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家铺子明明卖的是胭脂水粉,哪里就卖什么宝石皮料了?” 雪雁瞥了她一眼,眼中尽是鄙夷之色,这一眼让一旁的贾母彻底惊了一下,忙怒气冲冲对王夫人道:“你给我滚回自己院子去,管家钥匙交出来,放到我这里。没用的东西,二丫头嫁人这么点子事儿你都办不好,你还管什么家!” 这一吼,把王夫人彻底吓呆了,她是不介意别人接受管家,可她不敢让老太太接手。她每年可没少在府里捞钱呢!若是被老太太查了帐,发现了这里头的猫腻,她还有命活吗? 王夫人连忙跪到地上,俯身求饶道:“老太太息怒,我不过说这丫头信口开河,并没有不想付账的意思。若是照她说的,什么都是她办的,那大嫂子又办了些什么?” 邢夫人知道这是在黑她了,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啊,她冷笑一声道:“我办了什么?我请了大侄女帮我置办嫁妆,又天天教导迎丫头闺阁之事,倒是弟妹这里,我来了几回,请弟妹拿公中银子出来救急,怎么不见弟妹开库房拿银子给我?莫不是这银子……不见了吧?” ps: 今天更得有点晚,抱歉抱歉~~~~因为快放假了,跟家里亲戚讨论了一天要怎么过……不过绝对不会因为放假而断更的,大家放心~~~   ☆、第二百七十三章 收回钥匙 好一句“不见了”,雪雁差点就笑出声来了,管家的太太把银子管不见了,这可是多大的罪状。邢夫人这一刀补的太赞,连她都没想到,简直神发展。 王夫人早气得满脸通红,尖叫道:“你血口喷人!” 雪雁装作惊讶状,忙对一旁的贾母道:“老太太,这是家事儿,我还是先回去,等府里清闲了再来吧。” 贾母被这么一说,脸上更加尴尬,只得拉了雪雁的手道:“不妨,你留下。老二家的,我的话你听不见吗,叫你回去!” 王夫人冷哼一声甩了袖子就出去了,贾母这才看向邢夫人道:“即便公中不给银子,你也不能让箐丫头替你置办,她还没出嫁,是个姑娘家。怎好让她替你做这些事儿?” 雪雁在一旁甜甜的笑道:“老太太这话说的,我又没亲自去跑,这都是我表哥的管事儿去办的,一点不麻烦。再者说了,我本就是商贾的妹妹,有生意上门,哪里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从别人那儿买还不是买,从我这儿买还便宜不少呢。” 贾母一听终于乐了:“哦,那能便宜多少?” 雪雁笑着道:“论理呢,我是该按着进价给大舅母的,就算是白给不要钱都行。可那怎么说花的也不是我的银子,是我表哥的银子。老太太也知道,我每个月不过拿些月钱,哪里就有银子大把大把的送人玩呢?所以怎么的也要让我哥哥回个本不是?再有那各地去寻的人力费用,车马费用,舟船费用,也得付给人家才是。左不过我们能有门道,寻来别人家寻不到的好货色,其实跟自家去置办差不多的。” 贾母忙问道:“那这统共花了多少银子?” 雪雁掩嘴笑了下,又道:“这会子我哪里知道,备下的东西多,大太太不能一并都买了。所以只打里头挑了一些个出来。所以我只能等着大太太忙完了,把那嫁妆单子给我一份,我叫人拿去铺子里头,叫管事儿的合算合算。我头里听说老太太叫我。还只当是要跟我合计费用的呢。” 贾母闻言后扭头问邢夫人:“那嫁妆单子,你可带来了?” 邢夫人忙道:“来时不知是什么事儿,便没带来,我这就叫人去拿。” 说着邢夫人刚要叫人去拿,雪雁忙叫住她道:“大太太别慌,大太太出来时没带丫鬟,不如叫我的丫鬟去拿,顺便抄一份送出去给我家管事儿的,让他合计一下银两。” 邢夫人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林大侄女了。” 雪雁款款出了门。到廊上叫来小红,附耳低语了几句,小红点着头应了,便往旧院去了。 进了旧院,小红先去耳房找了孟茶芳和黛玉。行了礼后说道:“小姐说如今还有些尾款没结,只怕要费些时辰,请太太和二小姐自便,她一会儿结了尾款再家去。” 孟茶芳确实有些困了,迷迷瞪瞪撑着眼皮,点了点头对她道:“你只管忙你的去,我家去了。玉儿可一道?” 黛玉怕孟茶芳路上出茬子,忙说要一道回去,又留了书澈下来,对小红道:“你要给姐姐跑腿,让书澈去跟着伺候。若有事儿,记得往家里报信儿。” 小红嗳了一声。又出了耳房去找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让她拿嫁妆单子出来。等她抄完了一份,又对王善保家的道:“你去将单子送去正院,老太太要看呢。” 王善保家的问道:“姑娘不是也要去伺候?倒不如姑娘一起带去了。” 小红笑了下道:“我还有事儿呢。”说完就跑了。 王善保家的把嫁妆单子送去正院后,就从屋里头退了出来。贾母戴上老花眼镜,仔细的看了遍单子,不禁咂舌,心中又恨老大家的太爱出风头,一时间给二丫头弄了这么多嫁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是金窝呢。 “这也太过奢华了些,但是大毛的料子就有二十多匹,哪里像话?这大户人家,每季都有公中出银子买毛料进来,哪里就短了迎丫头的?你这打肿了脸冲胖子,最后还是连累了公中。”贾母放下单子,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邢夫人心中冷哼了一声,却仍笑眯眯的说道:‘老太太这话说的,连老太太的私产都能拿出四千银子来给迎丫头,公中难道也只给四千不成?我们偌大的国公府里,难道连几千银子都拿不出手了?我们老爷平日只靠着年节时的朝廷俸禄,我又是小家小户里出来的,并没有太多的嫁妆。却也是该当的当,该卖的卖,紧巴巴的凑了二千银子出来的。 “再者说了,我这办的好些,也是为了让府里的名声好些。老太太是不知道,外头早有传言,说我们府里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早就落魄了。我起先还不信,我们府里上上下下光丫鬟小厮就不止百人了,哪里就落魄了,便派人出外打听。结果……” 说道这儿,邢夫人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吞吞吐吐不敢再说下去,贾母听了忙追问:“结果怎么样?” 邢夫人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咬牙说道:“结果打听出来,这话不是从别人嘴里传出的,是从……从弟妹陪房的女婿嘴里说出去的。此人名叫冷子兴,是个古董商人,听说……听说不但在京城里头这么说,他还到处都这么说,但凡出去做生意,走一个地方就跟人吹嘘一个地方。” 贾母顿时大怒,叫来鸳鸯道:“去把公中的钥匙收上来!” 鸳鸯怔了一下,忙出去了。邢夫人等鸳鸯走了,这才假惺惺的说道:“老太太这么做又是何苦,那冷子兴乱说,也不是弟妹的意思。再说了,弟妹的娘家……” 贾母嗙的一声拍在桌上怒道:“我管她是哪家的,嫁到我贾家来就是贾家的人!你不必再替她说话!” 邢夫人笑着上前,给贾母捏着肩膀劝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老太太不把王家放在眼里,可宫里头还有娘娘在呢。” 雪雁在一旁笑的都快发抖了,忙低头拿帕子掩了脸,去拿茶来喝。这邢夫人别的本事没有,挑破离间的本事倒是见涨了。 贾母倒是被这句给劝到了,想了片刻,扭头问雪雁道:“箐丫头,那嫁妆单子可叫人去核对去了?” 雪雁冷不防被问到,差点呛了茶水,忙咳了两下把茶碗放下,答道:“已经叫小红送过去了,只怕一会就回来了,老太太别着急,再等片刻就好。” 贾母点了点头,闭口不语了,过了会小红和鸳鸯一起进了屋,鸳鸯先上前把管家的钥匙交了出去,贾母垂着眼接都不接,只沉声问道:“钥匙交出来了,她怎么说?” 鸳鸯愣了一下,不敢回答,贾母睁开眼睛看了看鸳鸯,叹了口气,伸手道:“罢了,拿来吧。” 接过了钥匙,贾母又看了眼小红。小红忙上来回道:“老太太,大太太,小姐,价钱已经算出来了。是否现在报出来?” 贾母闭上眼点了点头,往身后靠了靠。 小红便打开单子,一五一十的开始念,贾母先开头还能坐得住,但越到后头,贾母便越是淡定不了,直到小红念到:“紫貂大毛毛料五张,单价八十两,共四百两。”时,贾母终于睁开了眼睛,惊讶的问道:“你是不是报错了,哪里有八十两一张的毛料。即便是兔子毛的,也得一百二十银子了。” 小红笑着回道:“回老太太,奴婢不曾念错,管事儿的说了,这紫貂是吴家自个的庄子上养的,个头大,毛又顺又亮,一张只需四五只紫貂便好,所以比那野生的要便宜许多。加上是自个家养的,便只算了紫貂幼种和养大的饲料,其余都没算进去,所以才这般便宜。若要放到外头去卖,少不得要四五百银子一张呢。 贾母闻言点了点头,让她继续往下念。 这嫁妆里头,但凡是吴家自个铺子里出的,都相对其他的要便宜些,但派人出去寻的,就要稍微贵些,但也比外头卖的便宜了至少一半。 虽单价便宜,可这一笼统算下来,便是几万银子了。贾母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听到最后的总价,吓得人都精神了。 “这……箐丫头,莫不是你家账房算错了,明明价钱不高,怎么要四万多?”贾母这话问出来,声音都颤了。 雪雁笑了一声,正了脸色道:“老太太难道没听数量?我这已经是压到最低,好些东西都是亏着本送的,这还是趁着表哥不在,我私自拿来做人情的。老太太若是不信,大可叫府里的账房来重新对一次。” 这么多银子,贾母想客气都不敢客气,忙让人叫了账房过来,自个又拿了钥匙给鸳鸯,凑在鸳鸯耳边道:“你去库房看看,还有多少银子可用。” 贾府里的账房很快就被叫了过来,人进了耳房,去核对去了。不一会鸳鸯又拿着钥匙回了正院来,凑在贾母耳边说了几句,贾母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欠条合同 原来库房里头只剩了一千多银子,连二千都不到。依着雪雁的单子,又听之前老大家的说过,给了雪雁二千银子,那就是还欠了雪雁三万八千银子。 这只有短短的一千多银子,哪里够给的!贾母气得心火直冒,恨不得立刻叫来老二家的,狠狠打她几十板子。管家管家,家都管到哪里去了?贾母交出管家钥匙的时候,家中明明还很富足,少说日常的流动银子也有几万两,怎么到了老二家的手里头,就只剩一千多了。 但这时候也不是发作的时候,这些事还得关起门来自己解决才是。贾母揉着太阳穴,只觉得头疼不已,如今只能希望是雪雁家的账房算错了账,能少一点是一点了。 谁知等到账房算完了总价,出来报时,贾母听完整个人都怔住了。 “回老太太,总价共五万一千四百两银子。” 贾母惊道:“怎么还多了?” 账房一愣道:“这……小的不知,确实是按单价来合计的。” 雪雁在一旁笑脸吟吟的说道:“我早吩咐了下边,让他们给我扣掉一些,只当是我给二妹妹的新婚贺礼了。老太太不必理这总数,还按四万两来算就好。我也不能全给老太太免了,毕竟这不是我的银子,我也不敢做的太过。” 贾母脸上真真是精彩极了,一会变一个颜色,她忍了许久,最后终于摆了摆手,叫账房下去。又要了嫁妆单子来,自个亲自看了一番,最后放下单子叹了口气。 “箐丫头,不瞒你说,这几万两银子,一时半会儿还没法给你,你看……是不是拖延几天?” 雪雁笑着点头道:“这又什么?我原也想着。寻常人家哪里像商贾之家,随时都得备着几万两银子做花销,一时间给不出来也是正常的。我今儿不过是来合计一下,跟老太太对对准信儿。老太太看什么时候方便,再什么时候还也是一样的。只是……” 贾母忙道:“你尽管直言,无妨。” 雪雁这才继续道:“只是这银子可以拖欠,但好歹也要留个凭证给我,我总不能日日都来府上来要钱。日后我只叫人拿了凭证,去找账房算就是了。再有,我想出一个法子来,这银钱一时几万两的拿不出来,何不分期还来?譬如每个月还二千银子,算下来。只需一年零七个月就能还完了。还不必为了凑银子,整个阖府上下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老太太看这样可好?” 贾母低头一想,有问道:“那若是还了的银子,这本钱和利息,日后怎么算?” 雪雁笑了起来。脆生生的道:“哎哟,我都倒贴了,还能收老太太利息不成?这只需老太太还了本钱就行了,利息一概没有。老太太若是不放心,我现下写个还银子的合同,咱们日后按合同走就是了。每月还了银子,便有一张收据。我签了名儿,按了手印,给老太太送来,老太太亲自收好,也不怕没有证据。” 贾母再无其他的法子,只得答应了下来。雪雁要来了纸笔,便开始写欠条的合同,上头写明打什么时候起每月偿还二千银子,几日到几日之内必须还来,又写明无需利息。只还本银。 这些都写完了,她就拿着欠条给贾母看,手中还指指点点对贾母道:“老太太您看,这儿我写了,只还本钱,没有利息,这儿还有,每月大概什么时候还。” 贾母一一看完,点点头道:“好孩子,你费心了。”接着突然指着下面道:“这一句又是什么意思?” 雪雁一看,是最底下那句“若逾期不还,将产生额外赔偿费用,此解释权归借款人所有。” 雪雁掩嘴笑道:“我都不要利钱,又让赊欠了,老太太也得做个承诺让我放心才是。这句话的意思是,我规定的日子里头,定要收到府上的二千银子,若是收不到,便要赔偿我一些利钱。老太太,我表哥始终是做生意的,这银子在我们手里,可是利生利,利滚利的。如今放在老太太这儿的银子,可不会利滚利,已然碍着情面让你们分期还了,若是到了时期还不还,这不是欺人太甚了?” 贾母又问道:“这解释权又是什么意思?” 雪雁笑着说道:“哟,我也不大懂呢,我是看着我表哥的合同里头写过这句,才有样学样的加上去的,意思大概是陪多少银子,由借钱的一方说的算。” 贾母也不好反驳,只得点头道:“这话倒也在理,那便这么办吧!” 雪雁笑眯眯的把欠条上签了自个的名儿,按上了手印,又让贾母也签了名,按上了手印。最后雪雁想起什么笑着问道:“老太太若是有事出门,二舅母不承认这银子,不肯给我怎么办?” 贾母沉了脸道:“她敢!你放心,我若要出门,定会交代下去,她若是不承认,便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做不出这事儿来。” 雪雁这事儿就算是了了,既然嫁妆的事儿了了,邢夫人也告辞要离开。贾母想对她说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始终没说出话来。 雪雁跟邢夫人出来后,两人说说笑笑回了旧院,进了房后,得知探春和惜春已经回去了。邢夫人这才屏蔽了下人,悄悄对雪雁道:“今儿多亏了大侄女,若不是大侄女,只怕今儿又要被二房说事儿了。” 雪雁娇笑着说道:“恭喜大舅母,日后大舅母每月院子里都能多进一千银子的月钱了。” 邢夫人一怔,随后立刻明白雪雁是什么意思了,惊喜的说道:“这怎么好?本就是你家的银子,分给我做什么?” 雪雁笑道:“我本就是准备这银子我们两家对半分的,大舅母不必见外。我跟大舅母的银子都已结了,这是另得的,若没有大舅母的配合,我也得不到这银子。该是我和大舅母一齐分的。” 邢夫人也不再推脱,笑着应了下来。雪雁又留下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告辞,带着小红和书澈走了。 回去的车上,书澈问雪雁道:“你哥哥去了也有一年了,怎么还不见他回来?” 雪雁心中叹了口气,却笑着打趣她道:“怎么,你急了?若真的等不及,由我来给你相看,你可乐意?只不过,我可不认识什么有本事的人,到时怕你看不上眼呢。” 书澈横了雪雁一眼拍了她一下道:“正经的说话呢,又嚼什么舌头?眼看着二小姐这边快嫁人了,我得赶紧腾地儿出来给人让位呢。” 雪雁想了想问她:“你是不想做陪嫁丫头?” 书澈点了点头道:“难不成这世上只有你一个是不甘做妾的?别说我了,你身边这个还不一样不乐意爬少爷的床,紧巴巴的订了亲去。” 雪雁失笑,看了小红一眼,小红嘟着嘴道:“说你自个的事儿,又赖到我身上做什么?我是早早便定下了的,跟大小姐有什么关系?” 书澈拿话堵她道:“那你想做通房?想做妾?” 小红被噎得脸通红,啐了一声不理她了。雪雁忙笑道:“你且放心,我自去与妹妹说,你不用担心日后的事儿。若是再不行,我将你要过来也是可以的。” 书澈摇头道:“你要了小红和燕儿过去,小姐身边便没什么人儿了,再要了我过去,小姐还有几个能使唤的?你只帮我说一声,不叫我做陪嫁的就行。” 三人说话间,车已快到林府门口了,小红打了车帘往外瞧了瞧,突然叫了起来:“小姐,那不是进宝吗?” 雪雁闻言顺着往外看了一眼,见那远远的林家外墙根上,蹲着一个少年,低着头拿手画着地上的泥土,一付很落寞的样子。 雪雁噗呲乐了,叫马车快点靠近,近了跟前一看,果然是进宝。雪雁隔着车帘笑着问他:“你怎么不去角门送信儿,蹲在这儿做什么?” 进宝一听见雪雁的声音,猛然抬起头来看着车窗,雪雁这才发现,进宝两眼通红,一付要哭不哭的样子。 “哟,怎么了,被谁欺负了?”雪雁笑着问道。 “小姐……”进宝嘴巴一瘪,眼看就真的要哭了:“小姐……我们少爷不见了!” 雪雁听得这话,突然怔住,耳朵里头嗡嗡作响,他这是什么意思? 小红愣了一下,忙打起帘子问外头道:“别乱嚼舌头,说什么呢你!” 进宝噗通往地上一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少爷不见了,真的不见了!” 雪雁一时间被这句话吓得三魂不见五魄,突然整个人眼前一黑,接着就倒在了书澈身上。 小红和书澈吓的不行,乱成一团又叫人牵马车进去,又叫进宝跟着进去回话。忙忙乱乱的回了落梅苑里,雪雁被安置在床上,黛玉和孟茶芳都急忙赶来,可无论她们怎么叫,雪雁就是醒不过来。 孟茶芳气得不行,问小红道:“怎么伺候的?好好的一个人,回来怎么就这样儿了?” ps: 我感觉这章以后,我要被人打……咳咳……再一次重申,我是亲妈,不虐女主!   ☆、第二百七十五章 黛玉劝姐 小红哭着回道:“头里才要进来,外头遇到表少爷家的小厮,来报信儿说表少爷不见了。小姐听完话便不省人事了,那小厮如今正在老爷房里回话呢。” 黛玉听完哭得肝肠寸断,坐在床边拉着雪雁的手直叫“姐姐”,可雪雁就是没转醒来。 而林如海的房里,进宝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林如海也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的样子。 片刻后,孟茶芳赶到书房,见到地上跪着大哭的进宝皱了皱眉头,叹气对他道:“你且莫哭,如今最难过的只怕是箐丫头了,你这一哭,箐丫头哪里还受的住?你是如何听到这个消息的,这消息是谁传来的,可不可靠?” 进宝一抹眼泪,呜呜咽咽的道:“是……是这一次进京的商队带回来的消息,说是……说是我们少爷坐船出海,遇到了海难,船上能回来的都回来了,唯有……唯有我们少爷……找不回来了!呜……” 孟茶芳听完也是面如死灰,一个站不稳往后踉跄两步,跌坐在椅子上,林如海见状忙起来扶了她一把,宽慰道:“你当心身子,先回房去吧。这事儿我来打听,你不要多心去想。得了闲多叫箐儿到你身边,开导她几句。” 孟茶芳掩面大哭起来:“如今箐丫头昏死过去,怎么叫都不醒,我还怎么劝导她。我只盼着她能醒来就谢天谢地了,这苦命的孩子,为何熬到头了又来这一遭。贼老天,为何好人却没有好报!” 林如海一听也是急了,忙换门外小厮去请太医来,又对孟茶芳道:“你还怀着身子,莫要思量过度。想来玉儿会守着箐儿,你只管顾好自己,别的为夫只有安排。” 这是林如海第一次对孟茶芳自称“为夫”。孟茶芳听了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丈夫的心终于到了自个身上,可这样焦急的时刻,她却无法感到高兴。她也知道自己要是出了差错。那雪雁醒来第一件事儿肯定就是帮自己调养身子,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给家里添乱? 于是孟茶芳强忍着站了起来,唤来屋外的丫鬟扶了她回屋。林如海在孟茶芳走后,立刻叫来了王七,派他去广州打听,一定要带回准确的消息。 落梅苑里头,大大小小的丫鬟哭成了一团,黛玉带过来的书澈和春纤都不例外。雪雁不知为何就是不醒,黛玉试了多种法子,又是掐人中。又是松领口,又是抹凉水,可雪雁就是不睁眼睛。 黛玉强忍着悲痛,又叫丫鬟拿那花露水来,抹在雪雁的太阳穴上。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雪雁都不曾醒来。 燕儿跪在床上,抓着雪雁的手嚎啕大哭,嘴里念道:“小姐,小姐你睁眼看看我,我是燕儿。” 突然外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这位姑娘麻烦通传一下,老朽是来给大小姐把脉的。” 黛玉忙站了起来。冲到屋外一看,王太医背着症箱正站在屋外。黛玉上前福了一福,也顾不上说话,自己打起帘子对他道:“老太医快请!” 王太医进了里头,燕儿早打下了帘子,只摆了雪雁一支胳膊出来。王太医上前搭了块帕子在雪雁胳膊上,就开始把脉。 屋里的丫鬟都被黛玉赶了出去,又勒令屋外的人不许再哭,免得干扰太医把脉。落梅苑顿时鸦雀无声,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惹的老太医症错了脉。 王太医那眉头就没松开过,从搭上脉开始,他就觉得很疑惑,这脉象四平八稳,毫无病痛之状,只是为何人会昏迷不醒? 见再把脉也没什么结果,王太医只好起身叫了黛玉到堂屋问道:“敢问二小姐,这大小姐是何时昏迷,又因何昏迷?” 黛玉犹豫了一下,回道:“昏了有一刻时辰了,头里是听她表哥家送了信来,说是她表哥失踪不见了。” 王太医了然,叹了口气,摸了摸胡子道:“这是心绪过乱迷了心窍,此乃心病,药石无方。二小姐恕罪,这病,只怕老朽是帮不上忙了。” 黛玉闻言跌坐在八仙椅上,悲怆道:“难道姐姐从此就不醒来了?” 王太医摇了摇头道:“非也,这迷了心窍不过是一时片刻之事,想来是大小姐不愿面对事实,所以才会昏睡不醒。但再怎么不愿面对,始终是会醒来。这样,我给大小姐开些清心降火的方子,二小姐每日早晚两次喂她食用,想来会对她好一些。但老朽不敢保证大小姐何时能醒,这点还望二小姐恕罪。” 黛玉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忙站起来朝老太医福了一福道:“多谢老太医。” 王太医走后,黛玉忙叫人拿了方子去抓药,又走回内间看了看雪雁,这越看她心中就越是内疚。往日雪雁常陪在身边,她倒没觉得什么,如今雪雁一病倒,她这心里就如刀割一般。 雪雁身边有什么事儿,都不曾瞒过黛玉,黛玉也知道雪雁这会子还有好多事儿要忙,她想了想,走到雪雁边上,坐下轻轻叹道:“姐姐如今是一睡了事,好不轻快。姐姐可曾想过,这要是一睡不醒了,吴大哥的铺子怎么办,家产怎么办?这可都是吴大哥辛辛苦苦白手起家挣来的,姐姐要是不起来,被那旁人贪了去,姐姐日后如何面对吴大哥?吴大哥如今不过是一时寻不着了而已,又不是真的再不回来了。吉人自有天相,吴大哥是个福大命大的,断不会有事儿。” 这一番话下来,雪雁是不曾醒,可却见她两目之旁流下两道清泪灌进耳里。黛玉见状也掉了泪,边抹自己的眼泪,边帮雪雁擦眼泪道:“我打小就没见过姐姐流泪,今儿还真是破天荒了。姐姐,我何尝不知你的苦楚。那张大哥参军之时,我心中也是忧虑不已,姐姐曾教导我不要杞人忧天,为何如今姐姐却做不到?若是有心,定能等到他,我相信,他心里也有姐姐。” 这话说完,雪雁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床顶的纱帐片刻,突然痛哭出声。黛玉见她醒了,这心中松了块大石头,俯下身子抱住雪雁一起痛哭起来。 雪雁其实已经慢慢转醒了,只是她不愿睁开眼睛。她最担心的事儿,终于还是发生了。之前无论她怎么劝吴均瑜,他还是出了海,这海上失了踪,哪里还能找的回来?更何况现在又不是现代,还有救援队,这要是海里遇了难,那就是再回不来的了。 可雪雁听了黛玉的话,心里其实也是抱有一丝希望的。也许,吴均瑜真的吉人天相,真的大难不死?生活真狗血,这简直就是一部穿越狗血大剧!为什么这么倒霉的剧情都要发生在她的身上?不过既然前头都那么狗血了,她也只能期待后头能有个狗血的剧情转折了。 只是这担忧和痛苦还是摆脱不掉,无论雪雁怎么哭,怎么嚎,想放松自己的压力,可她只要一停下来,就会又想到吴均瑜,又想到海难。 孟茶芳在自个屋里闻言雪雁醒了过来,真真是松了口气,又想去看雪雁,又怕添乱子。最后只得叫人抬了抬架来,送自己去落梅苑看看。反正她路上有人抬着,想来老爷知道了也不会怪她乱跑。 一进落梅苑,孟茶芳就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哭声,她这心里也是难受,可她身为太太,怎么能跟着姑娘们一齐乱了方寸。孟茶芳在院子里头抹了会儿眼泪,便擦干眼眶往里走去。 “你二人也尽够了,哭了这么会子,还没哭完吗?”孟茶芳左脚才踏进内室就说道,“箐丫头,你表哥若是知道你一出事儿就这么慌里慌张的,日后回来了岂不是要笑死你。还不赶紧打起精神来,好好做一番事业出来,等他回来给他看看,好叫他知道什么是巾帼不让须眉。” 雪雁听见孟茶芳的声音,倒是冷静了下来,只是哭了这么大半天了,要一时止住也没法子,仍是不停的抽着气。 孟茶芳走到床边,拉起黛玉道:“你也是,你姐姐哭着,你不说劝几句,倒也跟着哭。瞧这一个二个眼睛肿着,哪里看得下去。” 说完,孟茶芳转头叫来燕儿去打水来给二人洗脸,又坐在床边拉着雪雁的手道:“箐儿,你虽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也一直待你如女儿一般,如今出了这事儿,莫说你,就是我和老爷,都不好受。老爷已派人去广州查探消息去了,你放宽心,好好养着,将你表哥的铺子打理好。待你表哥回来,我立刻叫老爷去文定选期。我们家的箐儿,一定会风风光光嫁出去的,是不是?” 雪雁听说林如海已经派人打听去了,心中又是一阵感激,眼泪汪汪抓着孟茶芳的手,不知说什么才好。是啊,自己何其幸运。她刚过来的时候,还因为做了林黛玉的丫鬟,觉得自己倒霉。可现在看来,还好她做的是林黛玉的丫鬟,不然哪里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第二百七十六章 事有蹊跷 吴均瑜确实是雪雁心中最重要的人,以前是因为他是雪雁唯一的伙伴,而如今是因为他是雪雁最爱的那人。可现在雪雁才发现,自己无形中,也有很多人是对自己真心相待的。 比如黛玉,比如林如海,比如孟茶芳。这些人都是她无意之中换来的真情,倒叫她有些惭愧。她扪心自问,自个除了黛玉,其他人其实都不曾付出过真心,只是没想到,别人倒是赤诚一片待她。 雪雁心中暗自下了决心,就算吴均瑜真的不在了,就算她要重新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她也不会再觉得自个孤苦伶仃了。她也有家人,这些都是她的家人。 “太太放心,我再不哭了,这眼泪,留着他回来时再流。如今我要打起精神来,好好的等他。”雪雁擦着泪保证道。 孟茶芳这才笑了,只是这一笑,她自个都觉得心酸,赶紧扭过头去,假意问外头:“怎么水还没拿来?”跟着自个抬起袖子遮了遮脸。 黛玉缓了一会儿,终于也是缓过劲儿来,忙到外头堂屋去指挥丫鬟断水拿胰子来。两人在雪雁屋里待了片刻,很快就到黄昏了。 因雪雁此时无心用膳,孟茶芳和黛玉也不多劝,她们也都有吃不下饭的时候,勉强她吃,也是难受。于是二人告辞回了各屋,只留雪雁好好休息。 雪雁靠在床上,盯着油灯的灯芯出神。其实她开始并不知道吴均瑜是遇的海难,只不过是自己想当然的觉得,吴均瑜出海了,失踪的话肯定也是在海上。结果后来听孟茶芳说了,还真的是海难。 只是有一点奇怪,为什么其他人都回来了,唯独吴均瑜没回来?雪雁皱起眉头想了半天,直到燕儿进来对她道:“小姐,一更天了。该休息了。”雪雁这才回过神来,下床换衣裳。 半夜里,雪雁被梦惊醒,她这一会子就做了好几个梦。有梦见吴均瑜被浪打走的,有梦见吴均瑜被巨大的章鱼吃掉的,还有梦见吴均瑜在船上遭了偷袭的。梦里全是吴均瑜遇害的场面,害的她再不敢睡了。 过了这么久,雪雁也冷静了下来,虽然心里想起来还痛,可她已经能认真的思考了。吴均瑜是个abc,水性又好,他在美国时就经常在海边冲浪浮潜,这些都是吴均瑜告诉雪雁的。所以就算遇到大浪。吴均瑜应该也能冷静处理,找到自救的办法。 只是雪雁很纳闷,吴均瑜能自救,古代的人哪里懂这些,那为何回来的是其他遇到海难的人。而不是吴均瑜? 难道这里头有什么误会?或许遇难的船只并不是吴均瑜那艘船?是商队的人搞错了?要知道吴均瑜之前去过一回马来西亚,后来回来了一次,又去的北美。也许是去马来西亚的那只船队遭了难,被商队误会了而已。 雪雁想到这儿,就有点坐不住了。可如今三更半夜的,现在又没电话,想弄清这件事很难!就在雪雁坐立不安之时。窗外突然“笃笃”两声,是江五! 雪雁眼睛一亮,赶忙站起来到窗边推开一看,果然见到江五站在窗外。 江五一看到雪雁刚想说话,却又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身子一侧。转了过去:“江五该死,请小姐恕罪。” 雪雁一怔,低头看了看身上,她穿着中衣,虽然全身上下都遮住了。但这个时代女子身着中衣被人看去,也是大罪。雪雁慌忙关了窗子,去床边拿了件外袍一罩,手忙脚乱的系好衣裳,又再去开窗。 窗外,江五还背对这窗户站着,雪雁轻声道:“五哥不必自责,江湖儿女看开些,今日之事只你我二人知道。” 江五点了点头,慢慢转过身来,却不敢再抬头了,仍低着头道:“白日听说了吴家少爷的事儿,在下自作主张打探了一番。这回回京的商队,是吴家少爷第七支商队。领队的是扬州人,家中大小都搬来了京城。只是……” 雪雁挑眉问道:“只是什么?” 江五又道:“只是他一家大小,看上去生活富足,远超过了他该得的报酬。时间尚短,我只能查出这些,这商贾之道我也不甚明白,账本也看不懂,只偷来了他家的账本。” 雪雁接过账本大略的翻了下,虽流水账上看不出什么,但开销银钱确实数目不小。雪雁皱了皱眉,问江五道:“你的意思,这家人受了贿赂?” 江五拱手道:“在下不敢确定,也没见到他与其他人来往。但防人之心不可无,那祝渊不知为何,神通广大,手下有一帮人藏在暗中,只怕是他做的手脚。想来他看上了小姐,求之不得便来阴的,也是有可能的。” 雪雁倒还真不敢肯定这事儿就一定是祝渊干的,要知道祝渊虽然是前朝皇室血脉,手下有一批旧臣支持他复立,但那批旧臣一定不会愿意出力去对付她一个小女子。这样费尽苦心的来算计她,岂不是浪费人力物力? 雪雁心中疑惑,但没对江五说出口,只对他道:“你做的很好,有你相助,我这心里也清楚不少。这账本我今夜看完,明日你再送回去。” 江五做了个揖,一个起身便跳上树去,把雪雁吓了一大跳。往常都是她先关窗,压根不知道江五怎么隐藏的,今日这么一看,古代还真的有轻功啊?好牛逼! 关上窗后,雪雁也没了睡意,她想熬夜把账本看完,便摸着黑去点油灯,谁知碰撞之下,把外间守夜的燕儿惊醒了。 燕儿和衣进来,手里拿着盏油灯,见雪雁偷偷摸摸的,不禁问道:“小姐渴了还是饿了?要做什么只管唤我就好,何苦自己动手。” 雪雁见已经吵醒她了,便也干脆说道:“我有本账本很要紧,必须今夜看完,你既然醒了,帮我掌起灯来,我要看账本。” 燕儿想着雪雁能找点事儿做,不去胡思乱想也是好事,便帮雪雁点了灯,自己去外间穿好了衣裳,又进来帮雪雁穿衣裳,然后两人一起,画表格的画表格,填账的填账。 雪雁往里填账时,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儿,有的账目里头,后头居然画了个记号。虽然不明显,但出现的次数过多,还是引起了雪雁的注意。 她留了个神,将这些有记号的账目,也在自己的表格里做了个记号,接着就继续填账。直到五更天,这账本才誊完了。好在这家人搬到京城不过才大半年,账目不是太多,倒不必太费神。 雪雁将原来的账本,又交给了江五,自个便回来拿起自己誊的那本细细的看了起来。有记号的账目,多是进账的项目。但这进账分明都是从那商队领队的媳妇陪嫁铺子里来的,也不好指证是他收了贿赂。 看来除了这一本外,还须得那人媳妇陪嫁铺子的账本才能看出名堂来。雪雁放下账本叹了口气,这下子她倒真的有点儿相信江五的话了,但……她何德何能,居然能让祝渊的旧部费劲心思来对付? 雪雁想不通,只得收了账本起来,这看完了账本,她倒是有些困了,见天蒙蒙亮了,她如今被免了晨昏定省,干脆睡觉去吧! 一觉睡到中午,雪雁一起来就觉得饥肠辘辘,燕儿进来伺候她时说道:“老爷说今晚要去太太房里用饭,要小姐和二小姐都一齐去。” 雪雁点头表示知道了,等吃过了午饭,又开始看那本账本。有出入的账目另外入了一本,加起来总数竟多达两万银子,这可是一笔巨款。别看雪雁跟贾府讨价还价时一开口就是四万两,这寻常人家,两万银子都能过一辈子了。 这总数一出来,雪雁就觉得不对劲了。二万银子,一个普通妇人的铺子能在半年内有这收益?说出来别说雪雁不信,这院子里,这府里,谁都不会信。 看来是真的有问题了! 雪雁想了想,决定还是跟林如海说一下的好,就林如海这么真心实意的待自己,她也得坦诚点儿才是。 好容易捱到晚上吃饭,雪雁和黛玉早早的就去了孟茶芳的房里等着,林如海一到,就先开饭。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就见林如海干咳了一声,对雪雁道:“你今儿身子如何?我听下人回报,你早起身子不适,到午时才起?” 雪雁脸一红,自个睡懒觉还以为没人知道,谁知林如海都知道了,想必孟茶芳也是知道的。她忙站起来,将袖笼里藏着的账本抽了出来递了过去:“昨夜女儿不曾睡,急着誊完这本账本。今早五更天才睡下,因而起的迟了,还望父亲原谅。” 林如海接过账本,打开来扫了两眼,先是对表格有些好奇,后看了账目又有些奇怪:“这是谁的账本,为何给我看这个?” 雪雁忙把江五所查探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又说了自己的疑惑。孟茶芳和黛玉在一旁听了,只觉得这秘密甚大,不敢再听,起来便避到内室去了。 ps:shi同学,我保证,不虐雪雁,我举起三根手指头,对着电灯泡发誓,我要是虐雪雁,下辈子变牛变马变小强~~~~   ☆、第二百七十七章 金源当铺 林如海对祝渊这人早就注意上了,因此当雪雁说完前因后果,他也不曾诧异,只不过低头想了片刻,就明白了这里头的道理,眼中闪着一样的光彩点头道:“好在是江五跟了你,换了王七和柳四,都没他这份细心。” 雪雁蹙眉问道:“只一点,女儿到如今还不明白。我不过是个弱女子,虽认了干爹,可我家又不是富可敌国,干爹也不是兵权在握,他们为何一直盯着我不放。照理说,就算那祝渊是个浪荡子,打良家女子的主意,他的部下也不可能放任他这般荒淫无耻,毕竟他们的目的不小,可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林如海点头笑道:“箐儿所言甚是,只是你却忘了,为父身居何职。” 雪雁对这古代的官职真没啥研究,虽然知道林如海这官很大,还是管着所有官员业绩考核的,但这又关祝渊的“复立大业”什么事儿?复立不是得拉拢军部,得到大批的军队支持,才是正经的门道吗? 林如海见雪雁一脸的疑惑,倒也不避讳,这个干女儿有着平常女子没有的冷静和聪慧,倒不必儿子差。他没有儿子,倒也愿意与女儿谈谈这些东西。他相信雪雁这样聪明的女子,是不会到处跟人说自己跟她谈论了什么的。 “箐儿,为父一职,以考核官员业绩为主,有罢权撤职任命的直接权利,虽然任命时需要上报,但不大不小的官,只要不超过三品,陛下都不大会理会。”林如海微笑着说了出来,雪雁听完却笑不出来。 她只知道有考核这一环,撤职这个她也知道,但她没想到连任命也可以沾上边儿。林如海不会故意说这个职业是做什么,雪雁仔细想了想。突然脸色大变。 拿朝廷跟一个公司比,林如海的这个职位,就跟行政总监的权利一样。想进这个公司,只要跟行政总监搞好关系。开开后门什么就很方便了。而祝渊的旧部支持祝渊来打她的主意,其实就是盯着林如海的职位。他们想在朝廷里插进自己的人! 雪雁顿时觉得背脊一片凉透,冷汗瞬间全冒了出来。祝渊啊祝渊,虽然你做事没什么脑子,可你有不少好部下啊! 雪雁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脑子飞速的运转,只不过醒悟了两三秒后,就噗通一下就地跪下,俯身在地对林如海道:“求爹爹准女儿自梳,再不嫁人。” 这一句爹爹。叫的林如海心里一酸,立马扶她起来,口中忙不迭道:“箐儿万万不可如此。” 雪雁不肯起来,倔强的跪在地上道:“我这条命,是干娘给的。我能有今儿的地位,也是干爹的缘故。如今我非但不能尽孝报恩,还给干爹惹来如此大的麻烦,实属大不孝。求干爹准我自梳,断了那些人的念想。他们只不过觉着我是个干女儿,以前地位低下,定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稍许我点好处。我就能晕头转向了。不然怎么不见他们打妹妹的主意?定是觉得妹妹是大家闺秀,对这门道定是极为精通的。如今只要我自梳了,干爹便不会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更何况这事儿别说有没有真凭实据,只要有人在圣上面前说嘴两句,圣上就算当时不信。这心里必定会埋下怀疑的种子。干爹深得先皇厚爱,如今又得圣上恩宠,岂能因为我就断送了干爹的前程?若干爹不能好了,我又如何独善其身?干爹莫要因小失大,我自梳是小。干爹性命为大!” 林如海笑眯眯的看着雪雁,半天没说话,只是默默拉了她站起来,片刻后才道:“箐丫头,‘三人成虎’这不假,但这世上还有句话叫‘先下手为强’。你可想的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雪雁站了起来,人有点懵,先下手为强?但这也有风险啊!“干爹不怕陛下先怀疑上干爹吗?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今日干爹对陛下忠心耿耿,万一陛下心中觉得干爹是欲盖弥彰,反而怀疑干爹的忠心呢?” 林如海对雪雁这些话,着实吓了一跳,他们这些人就算真的心里有这个想法,也不敢这么正大光明的说出来。其实雪雁哪里知道,她是看电视里都能这么说,她才这么说的。 “箐儿这话以后万万不可再说,这是大不敬,要掉脑袋的!”林如海脸色严肃了起来。 雪雁这才自个说错了话,忙又要下跪道歉,却被林如海提前拦住。林如海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这般胆识,身为女子当真是可惜了。为父也不瞒你,为父为官数十年载,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不是因为忠臣二字。而是纯臣!忠心之人,朝堂上比比皆是,可这猜测君心乃是大忌,只有不猜不想,将一切俱摆在陛下跟前,陛下才会真心信任你。你的担忧,乃大多忠臣所担忧,但却不是为父会考虑的事儿。你今儿也记住这点儿,越让人看得明白的人,越让人看不明白。” 雪雁细细琢磨着最后这句话,总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林如海的意思,又好像形容不出来。真真是只能用一句‘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来解释了。 “那干爹的意思……是将这事儿先禀报圣上,再依圣上的意思行事?”雪雁试探道。 林如海终于笑了起来,摸着胡子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至于林如海怎么跟圣上讲这件事儿,那就不是雪雁能知道的了,再说这已算是国事了,参合到叛国的大罪里头,怎么都是要抄家灭族的。雪雁这种小女子,躲得远点,到时只要配合一下林如海就好了。 “那女儿接下来要怎么做?是否将计就计?”雪雁又问道。 林如海想了想摇了摇头:“如今还没禀报圣上,这么早将计就计,一来怕他们觉得太过顺利,反而有诈。二来也怕圣上真的觉得我们有这谋反的心思。你这段日子暂时不要出府,待在家中他们就没机会接触你。只等我问明了圣上,再做决定。” 雪雁福了一福称是,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可我那身边,还有个丫鬟是祝渊派来的,我早早叫人发作了。” 林如海笑道:“这不打紧,不过是个奴才,无论扯什么理由,都能说得过去。他们若是真的要打你主意,你就算拔掉一个钉子,他们还会再送一个来。” 这事儿与林如海商量过,雪雁算是心里稍微有了点底,再不会日日惴惴不安了。但吴均瑜那事儿,还没准确的信儿,雪雁仍是心里闷闷不乐的。 几日过后,江五终于把那商队领队家的店铺账本偷了过来。雪雁强撑着精神看了一半就看不下去了,要是算算总数整理整理她还能做,但这内帐她还真看不出个名堂来,不是专业人士,真的很难发现里头的猫腻。 真不明白那些小说里的穿越女是怎么做到的,人人都是又会做饭又会看账,玩得起纯情小王爷泡得了傲娇公子郎。雪雁这一比较之下,立刻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只能苦兮兮的拿着账本去了黛玉房里抱怨。 黛玉听了笑道:“术业有专攻,姐姐看不明白也是正常,不然各家要那账房先生又有何用,岂不是白花钱养人?姐姐看不懂,只管拿去给账房先生看,他看完了,再来告诉姐姐哪里有出处不就行了?” 雪雁一拍脑子,她怎么就没想到!黛玉被她这动作怔了一下,接着大笑起来,看着雪雁拿着账本出去了。 关于吴均瑜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回来,这个时候交通太不方便,真的是把雪雁折磨的生生瘦了一圈。几天之后账房看完了账本,来雪雁这儿回话,雪雁听完后,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那商队领队叫刘金山,雪雁当初一听到这名字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又是一个姓刘的?那刘乙不也是姓刘?虽然查了身份,跟刘乙没关系,跟东平王府和其他祝渊有关的人都没关系,但雪雁仍是觉得心里疙疙瘩瘩的。 这账一查出来,还真就坐实了雪雁的直觉。刘金山媳妇毛氏的铺子是间米铺,大部分有出入的账目,都是来自一家当铺“金源当铺”。而这金源当铺的掌柜,清清白白跟他们没任何关系,就更让雪雁生疑了。 想不出来的事儿,就不想,交给林如海。这已经是雪雁现在学会的最大道理了,雪雁将这当铺的关系说给林如海听,林如海点了点头,只叫雪雁稍安勿躁,等圣上的消息,再做决定。 雪雁只得按捺下来,再不管这事儿了,安心的打理人面桃花的事情。眼瞅着两个月过去,林如海早上报了上去,上头却一直按捺不发,而雪雁这边人面桃花的铺子,已经装修好了,只等开业了。 只是雪雁现在还没法开业,因为黛玉的婚期定下了,就在十月初五那天。 ps: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么么哒~~~~记得吃月饼哦~~~   ☆、第二百七十八章 再见祝渊 张家是在四月初的时候,孟茶芳刚生完林墨玉时,完成过继的,当然在这之前,已给张珏定下了婚约,将她嫁去盛京,夫家也是世家之后,丈夫在朝廷谋了个武官,被派驻守盛京。 雪雁听到这消息就觉得烦躁,为啥?因为张启声被派一职也在盛京,黛玉日后嫁了过去,也是要随夫上任的,到时还会在盛京遇见张珏。 更何况,张珏是要明年四月才嫁人,也就是黛玉进了门后,还要面对张珏半年左右的时间,然后等黛玉随夫上任了没多久,张珏后脚又会嫁到盛京去。这点让雪雁很是不满,时常在孟茶芳和黛玉两个跟前唠叨。 孟茶芳虽也不满,但人家好歹也算是解决了麻烦,只是嫁人可不能那么急,不然就降了身份。本就嫁的是个六品官儿,哪里还这么急着嫁过去,免得别人说闲话。 黛玉倒真没所谓,她倒是一付老神在在的样子,每天只顾着弟弟,孟茶芳再过几天才能出月子,这又管家又照顾弟弟,都是黛玉一手包办,一点错乱都没出过,倒是让其他人都大开眼界。 雪雁一点忙没帮上,因为她太忙了,先是忙着铺子里的事儿,后头竟然忙着跟祝渊拉关系上了。 祝渊在雪雁主动来求助时,感到格外的惊喜,他要是知道这招这么灵,早就让人造谣吴均瑜死在外头了。 不过也是赶巧了,吴均瑜正好要去海外,雪雁又知道他要出海,所以当这个失踪的消息传回来,雪雁很快就相信了。在等待了几个月后,雪雁终于等不住了,哭着去了天香楼的后院,要了间包房,叫人去请祝渊来。 祝渊一进房间。就见雪雁可怜巴巴坐在八仙椅上,拿着帕子擦着眼泪。雪雁的丫鬟燕儿在他进门的时候还瞪了他一眼,祝渊心中乐呵呵的笑了,暗自心想:瞪什么瞪。等你家小姐嫁过来,你还跑的掉? 燕儿自然不知这登徒子心里想的什么,见祝渊一推门就进屋了,叹了口气仍守在门口不做声。 雪雁一见祝渊进来,忙转过身去,不敢看祝渊,就听她开门见山问道:“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祝渊挑了挑眉毛,在桌边坐下,惬意的呷了口茶,慢悠悠道:“你说。只要我帮得上。” 雪雁擦干了眼睛这才传过身来,眼睛已经肿肿的都快睁不开了,她低着头怯生生的问道:“你能……你能派人去广州帮我问问吴均瑜的消息嘛?他好像失踪了。” 祝渊故意装作一付诧异的样子惊呼道:“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雪雁心中冷笑,仍低头轻声道:“已经两个多月了,三月时商队回来送信。就已经报了失踪。我原来想着等等看,是不是还有其他消息传回来,可是这都已经两个多月了……”说到这儿,雪雁又幽幽抽泣了起来。 祝渊赶忙站起来,坐到雪雁身边的座位,拍了拍雪雁的肩膀,用他那磁性的声音劝道:“你别着急。我马上就派人去找他。你跟他相依为命了那么久,又是表兄妹,感情自然很好,但若是真的是坏消息,我也不想你一蹶不振,希望你能记住。我也是你的同乡。” 雪雁闻言,呜呜的哭出了声音,断断续续的哽咽道:“我……谢谢……” 祝渊微微一笑,身子靠近了雪雁一点,在她旁边用蛊惑人心的声音道:“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这里只有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你在我跟前不必隐藏自己的情绪,只管好好的发泄吧。如果想要依靠,我的肩膀借你。” 雪雁这会子心里已经骂了一百八十多遍国骂了,这祝渊本来就长的很帅,声音又很好听,加上这番善解人衣的劝解,是个女人都会上当。可惜她雪雁早就看清他是个什么货色了,但就算自个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雪雁还是听了他的话,把头轻轻的靠在他肩膀上,哭声更大了。 祝渊在雪雁靠过来的那一瞬间,嘴角微微露出一点奸计得逞的笑容,不过很快又严肃了起来,一手揽着雪雁,一手拍着她的背:“乖,不怕不怕,有我在。” 雪雁在房里哭了好久,这才停了下来,她离开祝渊的肩膀,擦了擦眼泪,脸上红彤彤的说道:“还好你在,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些天我在家里等消息等得都快急死了,这时候交通又不方便,真是让人上火。” 祝渊呵呵一乐,问道:“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雪雁怔了一下,没想到祝渊这么直接,于是结结巴巴的说道:“可……可我不想利用你。现在我是没办法了,否则我也不想找你的。长痛不如短痛,我不想你心里报着希望,最后我只能给你失望。” 祝渊一脸悲壮的苦笑了下,神情款款道:“我宁愿被你利用,也不想见不着你。你知不知道,自从那天在这里见过你一次之后,我每天都在煎熬。几次想找机会再见你一面,却被你冷冷的推开,这更让我难过。” 雪雁这会儿是真心觉得,说不定自己要是没先遇到吴均瑜,很有可能会被这个祝渊给骗去了。这简直情话大师啊,无人能敌啊。只是可惜,现在在林如海查清了祝渊的事情之后,雪雁对这些情话只觉得恶心,一点儿也没觉得感动。 雪雁眼睛红红的说道:“你别这么说,就算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不想带着内疚的心情见你,这样我心里过意不去。我不想欠你什么,我怕自己会一直活在内疚里。” 祝渊听到这里,轻轻用手掩住雪雁的嘴,嘴里“嘘”了一声道:“既然上天让我们相遇,证明这是我们该有的缘分。他是比我早遇到你,我不恨别人,不恨老天,我相信事事都有因果循环。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只有默默守护了。所以,你不要有内疚,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穿过来时,身子才十四岁,那时发现自己是和尚,连我自己都震惊了。可山中的岁月,让我性子慢慢沉淀了下来。当我遇到你的那刻起,我就相信,冥冥中一切自有安排。如果我听了部下的话,早早的还俗出来换了身份,可能我就再也看不到那个一袭白氅的你了。 “那天我看见你站在梅林前面,一林的梅花都遮不住你一人的光彩,我那时就在想,这世上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这么与众不同,能让我这个心如死灰的人,重新燃起生命的激情来。后来得知你跟我一样是穿来的,我就相信,这一定是上天安排的,以前我还很担心吴均瑜,但现在我知道,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默默看着你守护着你,你最终还是会来到我的身边。” 雪雁被他掩着嘴,听祝渊说完这一番深情款款的话,险些没吐了。她心里怒吼:把你的手拿开!可眼睛却还含羞着看着地面,心想这真是应了一句话啊——枯藤老树昏鸦,我丑没事你瞎! 雪雁虽然长的也不错,但远远不到祝渊说的那个超凡脱俗的程度好么,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比起书澈和黛玉,她差得远了,顶多只能说跟晴雯差不多姿色罢了。现在祝渊这么不要钱的撒了一大堆的赞美之词过来,雪雁都想问问他,是不是认错人了,那天他看到的不是自己吧? 可既然祝渊这么“多情公子”的模样,雪雁也得配合点才是,于是她故意扭头到一边,憋着气不呼吸,把脸憋的通红,然后才道:“你不要这样,我身份不够,根本配不上你。而且,吴均瑜已经给林家送了聘礼,我们已经算是小定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祝渊听到这儿就有点激动了,突然暴起抓着雪雁的两只胳膊吼道:“凭什么,凭什么他只早我认识你,就可以得到你?他既然有了你,却不给你时时刻刻的陪伴,还要丢下你远下广州。你一个女孩子,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孤单的讨生活,他难道就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你到现在还想着他,我不怪你,他这个人油嘴滑舌的,会讨人欢心,我自愧不如。可我不会气馁,我会等你,等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你一定会知道,我比他更适合你。爱情没有先来后到的,我跟你才是命中注定。” 雪雁忍着扇他一耳光的念头,咬着牙沉默了半天,轻轻唤了句:“疼……” 祝渊慌忙放开手,又一脸愧疚的道歉:“对不起,我一时激动。我一想到你苦苦的为他等待,他却不珍惜,白白浪费了自己的生命,我就痛恨的要命。” 雪雁摇了摇头,咬着嘴唇可怜兮兮的看了祝渊一眼,带着哭腔哀声道:“别说了好不好,别说这个了。我只求你替我找找他的消息,我答应你,如果他真的回不来了,我会考虑跟你在一起的。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看不到他的尸体,我就不会放弃。” ps: 大家别误会,雪雁没爬墙!!!   ☆、第二百七十九章 开业大吉 雪雁一服软,祝渊就乐呵了,对于雪雁的要求,他当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雪雁坐了一会儿,借口出来太久不好,便起身告辞了。雪雁走后,祝渊很是得意的哼着小调,叫来桃花让她去传话。 桃花娇笑着打趣道:“恭喜少爷,这是要娶少奶奶了?” 祝渊笑着拉她过来,打了下屁股,嗔道:“小妖精,又作怪,晚上再收拾你。”说完祝渊大笑起身,走了出去。只剩桃花一人眼中带着妒恨还留在房中,一方帕子被她绞的快断了。 雪雁回了家里头,燕儿还鼓着腮帮子生着气呢,她是想不明白,好好地,小姐怎么就故意送上门去了。难道小姐不知道,这祝渊心怀不轨,一直打着小姐的主意吗?而且私下与外男相见,小姐似乎样子还挺开心的,到底是想些什么啊。 雪雁当然挺开心的,因为祝渊比她想象中的还好骗,这也不得不说是幸亏祝渊是个自视甚高的人,有这种长相这种声音,那要是在现代,妥妥能当个一代小生迷死众生了。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祝渊对自己的魅力太有自信了,自信到雪雁假意迎合他就真的以为是自己魅力大,加上吴均瑜“失踪”,雪雁就自然向他低头了。进展快的有些让雪雁诧异,但雪雁仍是依着原先的计划,欲拒还迎。果然,效果真的挺不错,祝渊真的上当了。 当然祝渊上当以后,雪雁就得吃点亏了,林如海带回的密旨上,说明了之后的计划要怎么做,雪雁和林如海甚至还要假意与祝渊结亲,这之后两人的接触是再少不了的。以祝渊这种性格的现代种猪男,毛手毛脚吃点豆腐什么的,是绝对少不了的。 雪雁虽然觉得恶心,但她也就当自个是演员。在演戏了。只要祝渊想再进一步,她就说于礼不合推开就是,这样也复合她的性格,她倒不怕。至于什么摸摸小手。搂搂腰之类的,雪雁也只能见招拆招,到时实在不好拒绝,就一咬牙当被性骚扰了。 “小姐,表少爷不过是一时找不着人了,你明明说要等他回来,怎么能……”燕儿见雪雁还在浅笑,只当雪雁是真的对祝渊动了心,不由就急了。 雪雁一怔看向燕儿,又对她笑了笑:“我知道。表哥会回来,我让祝大哥帮我去找他了。祝大哥说他会派人去广州帮忙查探,这一次,我就放心了。” 燕儿急的直跺脚,哼了一声就跑回自个房里闹别扭去了。雪雁笑了笑也没怪她。反而叫了栀子和小桔进来伺候。 栀子为雪雁研得了墨,便开始和小桔一起裁花笺,雪雁沾了沾笔,开始在花笺上写拜帖。这次她要以林家大小姐的身份正经出动,做她第一次的社交拜访了。 雪雁的梳妆匣子暗格里,已经藏了三张宝石卡了,上头都用凹金技术刻上了三位夫人的名字。以证明这卡是私有的,必须本人使用才行。卡的正面是以宝石搭配出的花重锦簇图样,就连花下头的叶子也是翡翠做成。看上去金贵的不行,实际上雪雁没花多少成本费。 要知道这些都是碎料,一些打头面的宝石切下来的边角料做的,通常用这些料做些小耳坠什么的。成本价实际上才几两银子,但卖出去的耳坠要几十两银子。 雪雁利用吴均瑜的首饰铺子平时剩下的边角料,做了三张风格相同,但花样不同的宝石卡出来,就是想告诉大家。这些卡都是定做的。当然你可以自己指定要什么风格的宝石卡,再让人来做,这是身份的象征。这卡上还有个小洞,可以在里头穿上络子,挂在腰带上垂下做垂饰,一来可以压裙子,二来那宝石卡也比普通的玉佩要闪亮的多。 孟茶芳那张,雪雁还没给,因为孟茶芳还在做月子,她要帮雪雁宣传也得等下个月了,而雪雁要先拜访的,自然就是户部尚书府刘府。 林如海对雪雁的事儿不但没有反对,反而相当的支持。要知道雪雁的名声越大,祝渊对雪雁的兴趣就越浓,越好上钩。这也正好能完成圣上暗地下达的指令。所以雪雁这段时间出府相当自由,非但如此,林如海还次次都派车送雪雁去应酬,当然出门的架势也少不了,每次都是一大堆人跟进跟出。 几天后,当雪雁把宋夫人那张宝石卡也送了出去后,京城里的贵妇圈渐渐开始打听卡的来源了。林府时不时就有夫人递帖子进来,说是看望孟茶芳,实则都是想从雪雁这儿弄张会员卡来。 可雪雁一律都是笑脸盈盈的对众人抱歉,说是那两张卡因是亲戚,所以提前做了出来,但真正开业还有一段日子,请各位夫人稍安勿躁,等开业了,看了效果再来办卡。 她没说这两张卡是送的,姜夫人和宋夫人当然也不会说,所以众人只当是雪雁提前做好的,便纷纷要求雪雁也替她们做一张。雪雁当然一口答应了下来,又说了办卡的规则,和卡的成本费。 虽然一开始听说宝石卡要预存那么多银子,夫人们心里都有些犹豫,但在见到了雪雁为孟茶芳准备的宝石卡后,几乎一半的夫人当场都写了字据让雪雁日后拿收据去府上收钱。 雪雁这些天算是笑疯了,光是一张卡就有五万两的存银,另还加制作费五千两。她这几天提前办下的宝石卡就有七张,总共进账三十八万五千银子。林如海本来还担心这个法子效果会不好,结果看到雪雁几天的进账就比林家所有买卖一个月的还多了,这回林如海是真的心服口服。 这银子,正好可以拿来做店铺最后的装修费用,有了这第一笔的进账,雪雁手头也轻松了点。虽然家里的银子够用,但她初期并没想把所有的银子都投进人面桃花里去。 现在人面桃花的那栋楼,三楼被加盖了,原先只是个阁楼,如今被抬高了屋顶,又多建了好些房间。那宝石卡的客人,可以直接上三楼,而整个三楼的装修与二楼完全不同,连窗户都是用真正的琉璃制成,不用玻璃了。 雪雁得了银子后,又叫人加做金丝楠木的柜台和桌子摆放进去,然后寻了女子会所的人安娜,与她签了合作协议。 三楼除了宝石包间,还有一半是被割离开的,雪雁将在这里用作安娜帮人摄影的地方。背景图是用大张的宣纸画成的各种亭台楼阁,或是瑶池仙境。另还有各种成衣和首饰头面,可用作换妆之用。当然这些待遇也只有三楼的宝石卡客户可以享受,至于宝石卡之下的客户,就只能看着眼红了。 人面桃花仍叫这个名字,雪雁不想改换招牌,只是牌匾另叫人做了一个,使用的凸雕法,让林如海亲自提笔写了人面桃花四个字,让人雕在牌匾上,字体用颜料涂成粉色,旁边还雕了桃花花瓣和桃花枝,更映衬得招牌更有女人味了。 人面桃花开业那天很是低调,不但没有请人敲锣打鼓,没有请人舞狮耍龙,反而连正式的迎客都没有。铺子周围的商家,看到人面桃花开门了,还只当是寻常的开门检查装修,谁知开了门没多久,就见刘家的车队浩浩荡荡开到门口,姜夫人下了车在门口出示了个什么东西,就被人领了进去。但其他的下人,全守在门口,一个都不让进。 过了没一会,就见纪家的宋夫人也到了门口,出示了个东西被人领了进去。接着各府的马车纷纷而至,只不过那些夫人都没下马,只从人面桃花里出来几个姑娘,每人手里拿着好些纸,递到车上,又递了笔进去。没一会那纸笔又递了出来,人面桃花的侍女接好拿会铺子里去,又拿了不少小盒子出来递进马车,这些夫人才纷纷下车,进了铺子。 用不用搞这么麻烦?其实完全不必,刚才的过程,是填入会表格,每人可以选自己要什么规格的卡,要什么样式,填好表格之后,可以拿到一张临时会员卡,这是只能用一次的,这一次是试用,可以让夫人们进来看看,但一次买的东西不能超过一件。 只有等雪雁将正式的会员卡做好,再派人送到府上,这些夫人才能凭着自己的会员卡,再次进来消费。 但临时会员卡只限开业前三天,每天只限五张。所以这样又能得到有效的宣传,又不会忙不过来。更能加大神秘度,吸引所有的贵妇的好奇心。 红粉佳人的掌柜见此状况,马上派人过去打听情况。可他们又怎么可能打听的到?那些夫人的马车周围都有人跟着,稍微一靠近就会被人打出来,他们想绕一圈到门口,却又被门口的马车挡住了去路。 红粉佳人的掌柜只得将这情况派人送信去天香楼,祝渊得到情报后不以为意,笑了一声,让人回信说不必在意。 ps: 我家男人今天发烧38.9度,吓死我了,伺候了一天,跟前跟后又是冰毛巾又是酒精降温,现在好容易降了点下来。这两章写的可能有点错别字,来不及检查了,就发了出来。大家见谅见谅。   ☆、第二百八十章 空手套卡 祝渊是想着,如今雪雁的心意已经动摇了,只要他再加把劲,雪雁迟早是他的人。就算雪雁把铺子做的再红火又怎么样,最后嫁给他了,还不是要帮他的?就算人面桃花不能作为雪雁的陪嫁铺子一起带过来,到时只要雪雁不在了,人面桃花还不是得慢慢走下坡路?要知道人面桃花之所以开业这么火爆,还不是仗着雪雁的身份? 祝渊的如意算盘打的当当响,所以对这种竞争一点也不在乎。红粉佳人的掌柜其实也是祝渊的旧部派来的,他倒是有心想争一争,却收到命令不要作为,这让他很是为难,但他为了不让铺子看起来没生意,还是叫几个侍女出去到门口迎客,加大宣传词的力度。 马车里的贵妇人还有不少,这些都是没等到临时卡的,只盼着进去的人早点出来,好去问问里头到底什么样。可她们坐在车里,听到红粉佳人那些侍女站在门口软言细语的劝人进去消费,都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然后吩咐马车掉头回府。 要知道红粉佳人的这番作为,跟青楼没什么区别,在这些贵妇人耳里,不但没有任何宣传效果,反倒让她们觉得污浊不堪。 雪雁倒不担心外头的夫人们都走了,反正这些夫人想消费,自然私底下会各自询问。走了倒也好,省的堵在门口,阻碍了交通,反而会惹来麻烦。这红粉佳人倒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不但惹的人厌烦了,还替人面桃花省了不少麻烦。 临时卡的客人,顶多只能去二楼,还是办了金卡的客户才能上二楼看看。至于铜卡和银卡的夫人,就只能留在一楼了。 这一楼除了一个大厅之外,旁边还有两条走廊,分别通往铜卡和银卡的个人单间。大厅里头没有任何展示物,只有一个办卡的柜台。里头坐着侍女。往左边走是银卡的活动区,右边则是铜卡的。 办了临时卡的,只有一个夫人办的是铜卡,另有两个办的是银卡。这三人看着填了金卡的夫人被人领着上楼,都有些后悔,可她们还是压下攀比的*,先看看再说。 谁知几人看了一会便出来了,一交流之下,那两个办了银卡的夫人才知道,铜卡能买的东西少之又少,她们看到的好些东西,铜卡的那位妇人压根就看不到。这一下,这两位准备办银卡的夫人就有些意动了。难不成。金卡还有更好的东西? 可三人在大厅里等了许久,都没见金卡的那两位下来,只得纷纷上车回去,回府之后,立刻就派了丫鬟过来送银子。要改等级。 雪雁笑眯眯的让人接了银子,又亲自确认了一遍要改的卡,这才送人出了店。三天的试营很快就过去,凡是办了临时卡的夫人,最后最低的也都办了银卡,铜卡压根就成了滞销货。 试营期一过,没了临时卡的规矩。那些夫人们再没机会进来参观了,但办卡的*却更高了。原因无他,因为有个办金卡的夫人,在雪雁的铺子里头买了一套外头见不着的护肤品,是雪雁亲自在雪花膏的基础上调配的。用完之后,那位夫人肤色越来越白。越来越滑亮,惹来好些人的嫉妒。 姜夫人更是大气的直接买了一套化妆的套刷,这刷子造价不高,但技术方面很是考究,绝对要比毛笔的制作复杂的多。所以外头想学也学不来。不但上头压毛的套头是纯银打造,就连刷杆都是用的金丝楠木。 人面桃花的名气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林府接到帖子,王夫人要来拜访。雪雁抱着墨玉逗着,不紧不慢对孟茶芳道:“只怕是冲着宝石卡来的,太太可别一时心软就把自个的给她了。这卡都是私有之物,上头写了名字的,给她她也用不了。” 孟茶芳点头笑道:“这我省的,只不过她是姐姐家的人,我总不能怠慢了。你又是姐姐亲自认下的干女儿,怎么也得客气着点。你总是一提到她就一脸的膈应,到她跟前可别这样。” 雪雁不理这话,只逗着墨玉巴拉巴拉咂嘴,孟茶芳见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知道那王夫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实在的,比起来,倒是大方的邢夫人还好接触些。这次要来,只怕也是来打秋风的。 孟茶芳给贾府那边回了帖子,王夫人在第二日就上门来了,还带着探春一道。因探春来了,雪雁和黛玉就没法找借口不出了,自然是要过来待客的。 王夫人果然客套了没两句,就笑眯眯的对雪雁道:“听说大姑娘如今有大出息了,那人面桃花在京城里可是赫赫有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只是奇怪的是,听说一般人不给进铺子?只接待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太太奶奶们?” 雪雁心里呸了一声,面上笑着道:“二太太是打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我可没定过这规矩。只不过我表哥那铺子,是只给会员进的。这会员卡,谁想办,只管拿银子来办就是了,又谁管她是什么身份了?” 王夫人“哦?”了一声,接着道:“这不也差不多吗?出得起银子的,不也就是达官贵人吗?只是,大姑娘这样做,只怕不大好吧,我可听外头好多人在说,大姑娘是个见钱眼开的,瞧不起平民百姓,连铺子都不让人进呢。” 孟茶芳一听就恼了,这人还会不会说话,在人家府里当着人家的面说这些话,是以后不想来往了不成? 雪雁按住孟茶芳的手,不让她发火,只拿眼睛盯着王夫人冷笑。王夫人被雪雁盯的尴尬,忙低头拿茶去喝。 探春只觉得脸上无光,忙站起来打圆场道:“好姐姐,我还没见过你的院子,但我去瞧瞧可好?” 黛玉在一旁轻笑一声,打趣她道:“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个院子,四四方方几间屋,难不成进她的院子还要办卡?” 王夫人脸唰的红了,干咳一声道:“我这也是为了大姑娘好,你是半路认的,自然不知道这闺阁名声的重要,这人哪,要是太过功利,非但会让人瞧不起。日后就算嫁了人,也会被夫家瞧不起。” 雪雁点头笑道:“多谢二太太教诲,只是有一点儿我不明白,既然是铺子,开门做买卖,不求利,能求什么?难不成,买卖不做了,改做善事,每日巴巴的送银子出去,那才是有个好名声了? “再说,我这铺子,不是只有达官贵人才能进,相反,若是没有会员卡,别说达官贵人,就是皇亲国戚,天王老子来了,都别想踏进人面桃花一步!” 王夫人被雪雁说的最后一句给吓了一跳,她再一看孟茶芳,正淡定的喝茶,好似没听到最后一句似的。她这心里疑惑了下,最后还是说出了来意:“既然是这么个规矩,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大姑娘自个心里有数就行,我不过因为是亲戚,白替大姑娘操心一番罢了。 只是……娘娘在宫中听说了这个铺子,心里也是好奇的紧。叫了我进去问话,我却说不出个道理来。大姑娘看……若是方便,给二舅母也做一张卡,让二舅母进去瞧瞧,好回娘娘的话。” 雪雁一听,冷笑了起来,这是把她当冤大头摇钱树了?谁不知道办卡是要银子的,王夫人想一分钱不花就弄张卡去,自己还能好意思给低等级的卡?她办张卡倒没什么,只是这王夫人嘴巴又不牢,又爱炫耀。到处去跟人说她没花钱就能办卡,日后人人都来拖关系找门路,她这生意还做不做了?她赚的就是办卡的钱啊! “真是不巧,不是我不讲情面,只是这段时间办卡的人太多,这卡呢,要做起来可真真琐碎死了。又要找人溶金子,又要找人做模具,还要灌浆,压模,出来了又得打磨,雕刻,镶嵌。一张卡办下来,少不得要十几天时间呢。我这手头上还欠着各府的夫人们共七七四十九张卡,二舅母这会子叫我白送张卡过来,是想叫各府的夫人都指着我脊梁骨骂我没诚意吗?”雪雁轻描淡写的笑着说了出来。 其实一张卡用不着那么长的时间,雪雁叫人用了流水线作业,将半成品的卡都先做好了,只要有人办卡,只用做最后的雕刻名字的工作就好,顶多一天就能做出来。只是这流水线的工序复杂,一说话来着,就把王夫人噎得什么屁都不敢放了。 雪雁又不是说不肯给,只是诚信当头,这别人定下的卡自然是要先做的,加上做卡的工序极为复杂,雪雁一时给不了她也是天经地义了。她再无理取闹,这卡也不会凭空掉下来,只能慢慢等了。 “那娘娘那边……”王夫人还想拿元春出来说事儿,孟茶芳冷笑一声插嘴道:“哟,太太说的是哪一位娘娘?前儿皇后娘娘的表姐柳夫人还在箐儿那儿规规矩矩办了张卡,说是给皇后娘娘办的。贤德妃娘娘想要卡,规规矩矩排队办一张就是,哪里就交不了差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藕官入府 探春笑道:“那婆子原就得过几次大姐姐的赏,早知道大姐姐和林姐姐是什么样儿的人了。所以那事儿过后,那婆子就到处和人说,这薛家的姑娘好不要脸皮,明明是自个想装好人,还把理由推到不在园子里头的林家姑娘身上。那林家的姑娘多大的规矩,人人都知道,哪里像她这般一点分寸都没有。” 黛玉听完,拍着心口笑道:“好在,姐姐平时最在意这规矩道理的,从不逾越。倒是好事儿,如今就算不在园子里头,那些个婆子妈妈们也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想暗地说嘴,人家也不信的。” 雪雁突然想起什么,问探春道:“你头里说宝琴回去看老太太,云丫头也去看过一次?上回迎妹妹出嫁,云丫头就不曾来。说是家里头有事儿,走不开。你可问过她的近况?” 探春这才想起什么,拍着手笑道:“说到这个,我才想起来呢,二姐姐出嫁那天,云丫头是相看去了。” 雪雁心知一定是卫子幽那一家,一问果然就是。这卫子幽待湘云好是好,可惜后头得了伤寒,一下就死了。这身子未免有些太弱了点,湘云嫁过去,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雪雁又问:“那是小定了?” 探春摇头笑道:“她来时还不曾,才送了庚帖去合八字。不过想来如今也合过了,就不知结果如何。” 雪雁笑着道:“我觉得定是能合上,说不定,云丫头跟我们玉儿前后嫁呢。” 黛玉啐了一口道:“哪里就这么急了,她才及笄没多久,哪有急着嫁人的道理?” 雪雁摇头笑道:“你知道什么?你是因父亲不在身边,张家又还没过继完,才等了这么久。若是张家早早就过继了,指不定你才及笄就要出嫁呢。你再看二妹妹,和陈家妹妹。哪个不是定下后半年就嫁了?就连汐儿,也是上个月才文定,年底就要出嫁了呢。” 黛玉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忙抓着两人的手道:“了不得。又得开始备礼物了,这云丫头出嫁,若是不亲手做点什么送给她,她又得翘嘴巴了。” 两人都被她逗乐了,便商量起要送湘云些什么礼物才好,到了下午王夫人才带探春离开。等探春一走,雪雁便打发小红去给探春的舅舅家送丧葬银子,又自己额外添了二十两,就说是探春私自出的银子。 小红一走,雪雁又叫了燕儿去贾府一趟。把藕官的卖身契要来,再接到林家来。理由就是“林家的丫鬟未经过调教是不能用的”,这理由可是再正经不过的了,想来也没什么难处,若是不给卖身契。那这藕官就不得留在稻香村里头。因为不是她们亲自调教出来的丫鬟,不得留用。 稻香村的丫鬟还真就是都调教过的,不只是贴身的那些丫鬟。就是下头那些粗使丫头,原是贾家派去看园子的,在黛玉和雪雁住进去以后,也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训练,才达到雪雁想要的结果。 雪雁吩咐完这两件事。栀子和茉莉就进了屋要伺候雪雁换衣裳。雪雁突然竖了竖耳朵,接着让那两人下去,说自个要先念一会子书。两人还有些犹豫,雪雁的脸就拉了下来。栀子和茉莉忙退了下去,雪雁这才走到里间的窗边,推开了窗子。 窗外没人。只有一个巴掌大的木匣放在窗棂上头。雪雁忙收起木匣,再次把窗关上。拿了木匣走到床边,雪雁先是打开自己床头上的暗格,把木匣放了进去,这才拿了本书出来。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到了吃晚饭的点儿,燕儿紧巴巴的赶了回来,顺便带回了藕官。黛玉那儿,因之前买了不少丫鬟,现在人手已经够了,所以并不要藕官。这藕官便被燕儿带回了落梅苑来,等着雪雁的发落。 雪雁吃过饭,才叫藕官进来磕头。藕官看上去年纪很小,才十二三岁,但模样倒是长的标致。燕儿在一旁把身契递给雪雁,藕官又给雪雁磕了头,雪雁这才道:“既然你磕了头认了主,我也不会随便打发了你。正经该给你找个差事做才好,你虽有十二岁了,可这伺候人的活儿,你没一件会的。所以也别当你自个年纪大了就能得个好差事,仍是从粗使丫头做起,你可有异义?” 藕官虽没见过雪雁,可也从园子里听说过,这林家的规矩极大,林大姑娘又是个规矩最好的,所以不敢多嘴,忙领了差事谢了雪雁,然后就老老实实跟着燕儿下去了。 晚上燕儿要给雪雁熄灯时,雪雁拦了她道:“你且去睡你的,留一盏灯于我。我晚上还要看会儿书,困了我自个会吹。” 燕儿应了,自个出去铺了褥子守夜。雪雁放了帘子,躲在床上,偷偷把那木匣拿了出来,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封信。 信是广州那边送来的,是江五派人打听回来的消息。说是那船队回来之后,船队里的人,要么是又出远行,留在广州的,没一个活口,不是病死,就是意外死了。 雪雁看完信,心中大概有了数。只怕是有人为了封口,故意害死了这些人,真是草菅人命。这里头一定有问题,到底是什么事儿不愿让他们说出来? 这个商队,到底是去哪儿的,只有船队的人知道,但如今走的走,死的死,想打听他们的事故前后的事儿,还真打听不到。 雪雁心中有个猜测,吴均瑜只怕根本就没事,不然那些人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只怕这一切都是祝渊的手下做的,为的就是让雪雁相信,吴均瑜已经遭遇海难了。 想到这儿,雪雁心中反而轻松了起来,只要吴均瑜没事就好。那现在只要赶在吴均瑜回来之前,把干爹交代的事办完就好了。 放松了心情后,雪雁吹了灯,抱着这信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起来,燕儿进来伺候时,在雪雁身边唠叨:“这藕官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的,虽差事也做着,但那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个想攀高枝的人。” 雪雁听着她抱怨,待穿戴完毕了,出去在院子里观察了一下,果然就见藕官那一身穿戴与别人不同,加之她年纪在粗使丫鬟里算最大的,所以看起来很有一番风情。 这样的丫鬟,雪雁也不是没见过,以前画眉的眼角眉梢就是带着媚气,才会被贾敏送给了黛玉,早早的断绝了画眉爬林如海的床的机会。 但如今雪雁自个的身边有这么一个人……雪雁皱着眉想了半天,突然微微一笑,扭头在燕儿耳边吩咐了一二。 燕儿一听就脸沉了下来,可这是雪雁的命令,她也没辙,只得唤了声藕官,那藕官便急忙丢下差事跑了过来。 “姐姐有什么吩咐?”藕官福了一福,很是乖巧的问道,接着又像是才看见雪雁似的,惊慌给雪雁行礼。 雪雁心中呵呵了一下,评价了一句“绿茶婊”,接着就继续看藕官表演。 燕儿皱着眉头道:“你姿色不错,小姐说她还差个陪嫁丫鬟,你去收拾一下,换个房间,以后你跟茉莉和栀子住一屋。” 藕官立刻露出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接着立刻给雪雁跪下,口口声声谢雪雁的恩情,又说了些什么日后一定好好伺候小姐之类的话。 “你这名儿,我听着难受,藕官藕官的,一听就是戏子出身。你既是我的人,我也不愿带个戏子嫁过去让人笑话。在那巴蜀地域,藕也叫荷心,打今儿起你便改名叫荷心。” 荷心忙谢雪雁赐名,这才欢欢喜喜站起来往她自个房里去收拾东西,准备搬屋子了。她就知道以她的姿色,以后做陪嫁丫鬟是迟早的事儿。这大家闺秀的陪嫁,哪里有差的?陪嫁丫鬟说白了,不就是小姐送给姑爷的妾吗? 一想到日后她也是妾了,荷心便一脸的喜气,也不管屋里其他粗使丫鬟鄙夷的目光,自顾自的收拾东西。 而上房里,燕儿正跟雪雁赌气着呢。雪雁笑着哄她,她也不管,只嘟着嘴道:“我就是看她不是个老实人,才等着晚上才送来小姐这儿。小姐倒好,让她做了陪嫁丫鬟。她要是个一心向着小姐的倒也罢了,这戏子无情,谁知道她日后要是做了妾,会不会背地里害小姐?” 雪雁笑着道:“你急什么,我都没急。表哥不是那种人,我敢跟你打赌,就是荷心脱光了送上门去,表哥不但不会看她一眼,反倒会把她打出去,你信不信?” 燕儿脱口而出:“还表哥表哥的,表少爷都失踪这些日子了。日后小姐要嫁给谁都还是个问题,小姐怎么就总记挂着表少爷。万一……”说到这儿,燕儿这才记起这话会伤了雪雁的心,忙一口收住。 再看雪雁,眼神虽然有些黯淡,可仍微笑着,好似不把燕儿的话当一回事。 燕儿只当自个已经伤了雪雁的心,忙哭着跪下求雪雁忘了方才她说的话,日后雪雁做何决定,她都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李嬷嬷 雪雁其实压根一点都不在乎燕儿方才的话,她现在已经坚信吴均瑜没出事,一定会回来的。燕儿也是为了她好,替她所急,她才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燕儿。只是燕儿这会儿跪下求饶,她只得先软言相劝,把燕儿哄起来了再说。 燕儿见雪雁不怪她,心里很是内疚。起了身后,闷闷不乐回了自个房里,坐在那偷偷抹泪。小红打外头回来,见她那样子,问她怎么了。燕儿把方才的事儿说了一遍,小红不禁笑了起来。 “你也杞人忧天了,小姐是那糊涂人?既然这么做,自然有小姐的道理。你这会子急着替她担心这些个,日后嫁了人,还有的你担心的呢。把差事做好就得了,哪来的那么多闲心想这想那的。”小红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说道。 燕儿有点不服气,但她一想,就连她自己做事都是跟着雪雁学的,雪雁又怎会不懂这些东西?于是便也丢开不想了。 那雪雁收了荷心为贴身丫鬟之后,也不要燕儿和小红调教,她去了林如海那儿一趟之后,便在外头请了一个“教养嬷嬷”进来,亲自调教荷心。而其他的丫鬟,都不许跟着李嬷嬷学“规矩”。每日只有荷心有这待遇,可以什么都不做,单单只学“规矩”就好。 这日,李嬷嬷在房里教荷心“规矩”,说得头头是道,那荷心却是越听越脸红,不由打断李嬷嬷说道:“嬷嬷说的这些,岂是女子可做之事?现下教这些,只怕是早了点吧?” 李嬷嬷娇笑了一下,帕子一甩,甩在荷心脸上,凑在她耳边说道:“哎哟,我的荷心姑娘,这陪嫁丫鬟。不就是给爷们暖床的吗?这时候你不学,到时候小姐叫你去伺候姑爷,你什么都不会,还怎么伺候啊?这小姐看中你。让你跟着我学这些东西,那是瞧得起你。不然为何其他的丫鬟都不许听,独让你一个人学?这摆明着,就是许你日后一个妾名。你若是不想学,我只能去回了小姐,让她换一个人来教罢了。” 荷心闻言忙拦住李嬷嬷,红着脸说自个要学。李嬷嬷奸笑了一下道:“这才对嘛,好生跟着我学着,这床笫之道学问大着呢。想要日后姑爷离不开你,就得放下架子。越是浪荡越好。你在这床上越放得开啊,那姑爷就越放不开你。” 荷心被说的满脸通红,不但被教了这床笫之道,又被教怎样争宠,怎样巩固地位。就连这身体接触。也是经历了不少。虽还没有破身,却被李嬷嬷手把手调教的,一碰就软,一触既湿。 李嬷嬷每日除了“教导”荷心,还要去雪雁那里回报,雪雁每日听着李嬷嬷说着成果,嘴角尽是冷笑。 到了十四天后。李嬷嬷来跟雪雁辞行,该教的她都教了,荷心已经是调教的差不多了。雪雁跟她定的也是十四天的契约,所以她也该回去了。 雪雁屏退了所有的下人,自个进了内间从箱笼里拿了两锭金子出来给了李嬷嬷,笑着对她说道:“这大户人家。自然是有人教这些的。只不过我这半路出家的,倒没给我准备这样的人,我不得已,才请了嬷嬷来。嬷嬷回去之后,且闭紧了嘴巴。莫要到处炫耀。这样的话说出去,若是影响了我的名声……” 李嬷嬷忙跪下发誓:“老奴对天起誓,若是敢泄露一点,便叫老奴下十八层地狱,老奴家中所有子孙世世为奴代代为娼。” 雪雁笑着虚抬了下手,李嬷嬷这才爬了起来,雪雁又道:“我也没有威胁嬷嬷的意思,嬷嬷可别误会我了。这两锭金子共一百两,换成银子也有一万两了。嬷嬷苦了一辈子,也该回老家去买块地,做做地主,颐养天年了。” 李嬷嬷马上就明白了雪雁的意思,颠颠手里的金元宝,想了想道:“小姐说的正经是有道理的,我回了扬州便把花云楼盘了,回胶东老家当地主去。” 雪雁笑着点头,只道:“去罢。”那李嬷嬷就收了金子,出府去了。 原来,这李嬷嬷是扬州的一家青楼名为华云楼的老鸨,此次正好进京买些番族的女子回去“补货”,雪雁趁着人在京城,请了她来调教荷心。至于调教出来有什么用?当然是送给祝渊了。 林如海早查出来了,这祝渊还俗之后,虽还没有明媒正娶,家中已有两个通房,三个小妾,加上他买卖上用的侍女,不少都被他开了苞,这大大小小的算起来,竟有二十多个女人了。 这话林如海当然没告诉雪雁,只对雪雁说过祝渊并非良人,就算吴均瑜真的死了,林如海也不会把雪雁嫁给祝渊。雪雁听着这话觉得蹊跷,便让江五去查询了一番。最后也知道了祝渊的“种猪”特质,正巧探春说起小戏子们,雪雁就立刻心生一计。 但要怎么让荷心听命与她,这还是个问题。雪雁想了想,叫人去打听了下这些小戏子原来的关系如何。最后打听回来,倒让雪雁很为吃惊。原来这藕官在菂官死了之后,与蕊官又恩爱上了。而蕊官,正好就给了薛宝钗。 雪雁坐在房里,冷笑着喝茶,把进来放东西的栀子和茉莉都吓得一身冷汗,放了东西就夺门而出,不敢再待在房里。 又坐了片刻,雪雁叫来小红,对她道:“我那儿有一箱子商队新进的样品,原是放在我这儿留于我用的,你拿来包好,送到二嫂子那儿去。叫她有空来我这儿玩,我有事儿找她。” 小红应下了就去准备,燕儿一时进来,雪雁又吩咐她道:“我想吃天香楼的四喜丸子,你亲自去买。跟掌柜的说,肉要三月大的猪仔肉,糯米要今年刚下的新米。” 吩咐完了,小红和燕儿各去做各的,雪雁这才让栀子把荷心叫了进来。荷心进来之后,雪雁便叫她日后贴身伺候自己,日后就跟着燕儿学些手高眼低,怎么伺候主子。 荷心想着自个以后是要做妾的,这做了妾就能有自个的奴婢了,现在暂时伺候下小姐,忍忍也就过了。于是便答应了下来,好生在房里伺候着。 等燕儿回来,瞧见荷心进屋伺候了,又是一时气的胸闷,躲回自个房里去了。待小红从凤姐那儿回来了,在雪雁那回过话来,这才回屋去看了燕儿,也不知小红跟燕儿说了什么,燕儿这才不再赌气,回了屋里伺候,也认认真真的教荷心该怎么伺候人。 雪雁一时没了顾虑,便开始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她把人面桃花的生意,暂时交给凤姐看管,实际上,该做的前续工作,雪雁都做完了,之后,只要凤姐在来客人时帮忙看着点就行。 接着,雪雁开始频繁的去天香楼吃饭,又时不时请还在闺中的密友一道去。祝渊不好出来待客,只能吩咐让人把雪雁的单都免了。 雪雁吃了几回之后,祝渊有点遭不住了。这次次都是点的一桌子最贵的菜,吃也没吃多少,就这么浪费了,换了是天皇老子都舍不得这么糟蹋了。 于是乎,祝渊终于忍不住了,派人给雪雁去了封信,要跟雪雁见面。雪雁拿着信去找了林如海,两人又私下商量了一番,雪雁就去会面了。 见面的地点定在天香楼梅字间里,雪雁不肯再去后院了,上回在后院里头,祝渊就有些毫无顾忌,上来想吃豆腐了。这回雪雁定在三楼,只带了燕儿和荷心两个丫鬟,又点了些菜,这才叫人把祝渊叫了进来。 燕儿守在门口并没有在包间里头,只有荷心在屋里伺候。祝渊一踏进门,荷心就怔住了。祝渊和雪雁都讲了一会子话了,荷心都没缓过神来,一直盯着祝渊出神。 雪雁叫荷心倒酒,叫了半天都没见荷心动弹,不由转头一看,见荷心两眼发直盯着祝渊不放,她心中冷笑一声,暗道“成了”。 这祝渊不得不说,生的一付好皮相。原先在和尚庙里头,剃着光头都让人觉得飘飘欲仙似的,如今留了头发,戴了帽子,加上声音又那么好听,很容易就能让那豆蔻少女芳心萌动。 荷心起初还觉得奇怪,小姐怎么会私下见外男,但一见到祝渊,她觉得那些都不是问题了。这样俊美的郎君,哪有人不喜欢的?莫说小姐,她都恨不得日日能与之相见。 雪雁拍了荷心一下,这才把荷心拍醒,荷心惊慌的看着雪雁,就见雪雁板着脸冷声道:“愣着做甚,还不斟酒来?这些天还没学会眼高手低吗,放着你进来伺候,你要是伺候不好,就换燕儿进来。” 荷心忙收了心思,红着脸颊给雪雁和祝渊倒酒,往祝渊那儿走的时候,雪雁偷偷伸脚踩了一下荷心的裙摆。荷心立刻一个站不稳,往祝渊那边倒去,眼瞧着她就要摔个面朝地了,突然一双大手将荷心拦腰抱起。   ☆、第二百八十四章 终于松口 荷心红着脸站稳后,垂着头不敢言语,就听雪雁怒斥道:“我平日虐待你了不成,让你斟个酒,脚都能软了?倒了祝公子一身的酒,还不跪下!” 祝渊原来有些烦躁,这个丫鬟从进门起就盯着自己看,他是知道的。但他怕雪雁生气,以后不理他了,岂不是白费他这么多心思。 要知道雪雁可是现代女人,现代女人可没有什么三妻四妾的思想,敢动她身边的人,也只能雪雁嫁进来以后再说,现在祝渊可不敢泄露一点他对别的女人有心思的矛头。 结果这丫鬟对着他发花痴就算了,还把酒泼了他一身,弄得他好不狼狈。他正恼火,就听雪雁先骂人了。 荷心被雪雁这一骂,委屈的眼睛红了,嘤嘤的抽泣了起来,跪在地上解释道:“小姐饶了我这回吧。方才像是什么勾住了群脚,一时没站稳,这才摔了。” 雪雁冷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对我求饶有什么用?酒又不是撒在我的身上!” 荷心闻言忙转过身来,跪正对着祝渊磕头,又软言求饶。祝渊原是顾着擦酒,听她这么软软糯糯的声音,就觉得身子都快麻了。于是祝渊抬头一看,正撞进荷心那可怜兮兮的眼睛里头,这一下,祝渊竟被荷心那娇弱无辜的模样给吸引住了,竟一时忘了雪雁在场,两人的目光就这么胶着了起来。 雪雁不言不语在一旁自酌了一杯,这才把杯子放到桌子。啪嗒一声,惊醒了祝渊和荷心二人,两人低头的低头,扭头的扭头,纷纷躲开目光不敢再放肆下去。 “你出去,这里不比你伺候了。”雪雁一脸的不高兴,把杯子放下后气鼓鼓的说道。 荷心福了一福,道了声“是”。就往外走去。祝渊趁着雪雁低头夹菜的时候,又扭头去看荷心,被荷心那摇曳生姿的背影勾的心都没了。 雪雁虽低头夹菜,可眼睛的余光还一直观察着祝渊呢。见他果然不是个正经玩意,忍不住一时没忍住就哼出了声来。 祝渊忙回头赔笑,雪雁故作不乐意,冷着脸不肯理他。祝渊见状急忙说道:“我是见她有点可怜,谁没个站不稳的时候呢。咱们也不是这里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雪雁冷哼了一声,扭过身子,假意闹别扭,实则手在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痛的自己眼泪汪汪的,差点没叫出声来。 祝渊果然站起来围着雪雁团团转。见雪雁眼中带泪,他心中直呼“上钩了”,嘴里又哄着雪雁,甜言蜜语不要钱的往外头砸。又讲了好多笑话,这才把雪雁逗乐了。 雪雁推了他一下。瞪他一眼娇嗔道:“你莫在这里油嘴滑舌的,我问你,我表哥那事儿,你帮我查的怎么样了?” 祝渊怔了一下,为难的说道:“这……” 雪雁眉头一皱,手一伸把他耳朵揪了一下:“讨厌,叫你帮我查的事儿。你都忘了不成?” 祝渊被雪雁这个亲昵的动作给弄的心花怒放,这在现代,女孩子肯做这个动作,一般都是情侣间才会这么做了。 “宝贝,我叫人去查了,但是结果你不一定接受的了。”祝渊故作伤感的说道。 还宝贝……雪雁恨不得一口老血吐他一脸的!“你说。不管好消息坏消息,我总要心里有个数才行。” 祝渊叹了口气,在雪雁跟前半蹲下来,与雪雁面对面平齐,用哀伤的眼神看着雪雁。缓缓说道:“吴均瑜的尸体……找到了……” 即便知道这是假消息,雪雁还是气得眼冒金星,两眼乱翻一气。你才尸体,你全家都尸体,你满户口本的尸体!这么平白无故的咒人死,这个祝渊还真是生冷不忌啊! 雪雁这样子,祝渊只当是受了打击,忙伸手想抱住她安慰一番,谁知雪雁蹭的一下站起来,躲了过去。跟着雪雁疾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做透气状。实际上雪雁是怕祝渊再动手动脚,故意开着窗子让外头埋伏着的江五看到,要是祝渊真的要吃豆腐,江五会主动跳出来保护雪雁。倒是雪雁就说是林如海派来保护她的人就行,反正事实也是这样。 开了窗子,祝渊倒也收敛了,只敢靠近过来站在背后,低声劝道:“你别太伤心了,他保护你前半生,以后由我来保护你后半生。相信我!” 雪雁抓着窗棂,两手紧扣,指甲都快陷进木头里去了。她逼着自己不要破口大骂,忍了许久这才低沉的回答道:“你若答应我三件事,我就相信你。” 祝渊忙道:“别说三件事,就是三百件事我都答应你。” 雪雁冷笑道:“话别说的太早,这第一件事,你就不一定做的到。” 祝渊问她是什么,雪雁考虑了下措辞,慢慢说道:“我知道你的身份特殊,你是想做一番大事业的。如果要我跟了你,我也会帮你,但首先,你得让我有安全感。不管你以前有没有女人,从今以后,除了我送你的女人,谁送你的女人都不能要。不然,我绝对不嫁!” 祝渊心道“果然如此”,不过还是有点诧异,因为雪雁说了,除了她送自己的女人,这意思是,雪雁会答应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祝渊有点疑惑,正要开口问,就听雪雁又开始说话了。 “我知道,你之前一定是有女人的,而身在这个地方,若是我争风吃醋不让给你纳妾收通房,最后是我的名声不好。所以我也不会完全不让你纳妾,但是这个妾,必须是我放心的人才行。还有,你以前的那些女人,能打发的就都打发掉,若是我进了门,她们敢在我跟前兴风作浪,到时我心狠手辣起来,你可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祝渊听了这话,忙保证道:“你如果嫁给我,我自然不会再碰别人。这以前的,也是我的部下怕我被人传言有龙阳之癖,所以安排给我的。我都没碰过她们,真的!” 雪雁冷笑了一声,继续道:“这是第一件事。还有第二,家里的财政大权,必须掌握在我手里,你每天都能拿到零用钱,但每次消费我都会派人去查,你要是敢喝花酒,你就死定了!” 祝渊一听,这不是跟第一件事差不多的性质吗?于是也笑着答应了。 雪雁便接着说这第三件事:“我虽然是女人,但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别跟我说什么‘女子不管外事’,你在做什么,有什么计划,必须和我商量。若是我觉得没有安全感,你不能硬来。我知道你的心思,和你部下的心思,这条路不是不能走,但必须经过我的同意。你若是不肯,那便算了。” 祝渊这时就觉得有点不妥了,要知道这谋反的大事,部下们一定不会同意让一个女人插手的。要不是雪雁背后有林如海这个大官撑腰,他的部下都不会同意他在雪雁的身上下那么大的功夫。 “这……”祝渊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前面两件事,都是我们俩的私事,我当然可以一口答应下来。只是这第三件事,可不是家事,我需要跟部下们商量一下。” 雪雁嗤笑了一声,转过身来盯着祝渊讽刺道:“怎么,难不成他们还想推举一个傀儡皇帝上台不成?你可当心着点,我让你事事跟我商量,可是为着你好。这历史上,傀儡皇帝还少了?你别给人当傻子使唤了,我好歹身后还有我干爹,他为官多年,深通此道。你与我商量了,我还能去他那里寻个主意。但若是你不与我商量,你那些部下们合伙起来骗你,到时事成了,你当个傀儡,事败了,你则是第一个被杀头的。我可不想跟着你倒霉,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祝渊闻言脸色大变,仔细一想雪雁的话,果然很有道理。他这些年,也有些看出来了,虽说那些人口口声声说是他的部下,但凡事都不能按他的心意来,非得部下同意了才能做。这跟傀儡有什么两样? 雪雁见他脸上松动了,又加了一把火:“你要想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忠心于你,你只管试试,叫他们把买卖生意都交给你来统管,看他们同不同意?这经济命脉可是最重要了,一切东西没了钱就是寸步难行。他们手里掌握着你的经济大权,你就只能做他们让你做的事儿,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祝渊越想越觉得雪雁说的很对,片刻后,他一脸感激上前,想拉雪雁的手,雪雁一转身又躲了过来,他也不在意,仍感激的说道:“宝贝,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在,只怕我这辈子就被他们骗过去了。这些人还真是老奸巨猾,我还以为古代男人真的是什么都不用做,所有事都交给下面人去做的。” 雪雁背对着祝渊微微一笑,看着远方说道:“我教你一招,你就说你要为娶亲一事购屋置地,急需三十万两白银,看看你的部下给不给吧。”   ☆、第二百八十五章 要来蕊官 从天香楼出来后,雪雁就直奔贾府,往凤姐那儿去。一见着凤姐,雪雁就问她:“怎么样,帮我问过了吗?” 凤姐笑道:“我正要你找你呢,昨儿她就把人送过来了。身契我从大嫂子那里要过来了,只是你要这小戏子做什么?” 雪雁只微微一笑答道:“虽是小戏子,但可有大用处。多谢二嫂子帮我这回,下次我定有厚礼相报。” 凤姐笑着说了句“这也值得你报答?”,便叫人带了蕊官上来。这蕊官与藕官同岁,她原是个扮小旦的,因而长的别样妩媚,竟比藕官还要漂亮许多。 雪雁满意的点了点头,等凤姐说完将蕊官送与雪雁之后,蕊官便上来磕头认主。雪雁微笑说道:“你与藕官可熟悉?” 蕊官抬头笑道:“自然相熟,打小就一块长大的。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了,只是她被送去稻香村以后,我才与她更好些。原先她与菂官最好。” 雪雁又点了点头,心道菂官一死,她可不就找你了。那菂官与藕官原就是一个扮小生,一个演小旦。这一来二去就有了夫妻的感情,现在演小旦的那个死了,藕官这个小生不就得再寻一个小旦来解解寂寞了? 蕊官听闻雪雁要带她走,忙磕了个头说道:“小姐要我,是我的福气。只是我与其他小伶姐妹一场,如今要离开,还想去跟她们道别一场。另还有薛家姑娘,好歹我也与她主仆一场,如今走了,想去给她磕个头。” 雪雁本是准许蕊官去跟其他戏子道别的,但一听最后一句,皱眉说道:“我是个直肠子,最见不得那虚以为蛇的事儿。这大观园里头,任谁都知道我与那薛宝钗不合,如今既然你跟了我。日后就不必再记挂着她了。我日后又不是再不进贾家的大门了,怎么就见不着你的姐妹了?这道别也可以省了,不过是跟着各人的主子讨生活罢了,你还当是去走亲戚串门子呢?” 蕊官有点委屈的看了雪雁一眼。眼泪扑簌簌的就开始往下掉,雪雁皱着眉道:“你这模样是做给谁看?合着我还欺负你了不成?” 蕊官还没来得及开口,凤姐在一旁风凉的说道:“她要是不听话,调教不好,你只管送来我这儿,我手里还没有调教不好的奴才。若是她再硬气点,连我都不怕,那这样的玩意要来做什么?本就不是丫鬟,分给众房也不过是起个逗乐的作用,就跟养只猫儿狗儿一样。若是她连这点都不清楚。还敢跟你摆架子拿乔,你直接打死就好了。” 蕊官再不敢言,心道自己这是掉进狼窝了。早知道头里二奶奶问薛姑娘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就该以死表忠心,打死不出蘅芜苑的好。可她听说那林府大富大贵。可比贾府的日子好过的多了,所以这才一时鬼迷心窍二话不说跟了过来。 可如今看来,还是薛姑娘待下人好些,这林大姑娘不苟言笑的,自己不过是想道个别,她就板起脸来训人。好一个母夜叉模样,真真吓死人了! 只是雪雁可不管她想什么。拔腿就走。蕊官也不敢发呆,赶紧站起来跟上,跟到外门边上,才发现藕官也站在马车边上候着。而藕官穿着打扮好不华丽,看着就跟大家闺秀没什么两样,倒把蕊官吓了一跳。 荷心也很诧异。居然看到了蕊官。她在菂官死了之后,因蕊官处处照顾安慰,她这才收了心思,转而喜欢上了蕊官。如今雪雁把蕊官也要了过来,可真是合了她的心意。 “蕊官。你也来伺候小姐?”荷心上前笑着拉着她的手问道。 雪雁压根不理这两人,直接扶着燕儿上了车,然后叫燕儿和荷心进来同乘,蕊官跟车。 荷心不敢久留,忙转身扶了燕儿上车,跟着自己也进了车里,跟着蕊官这才跳上车辕,命车夫出发回府。 待雪雁回了落梅苑后,便自顾自的做自个的事儿去了,竟没安排蕊官。蕊官开始还很兴奋,拉着荷心叙旧,可过了一会子眼瞅着都到下午了,竟还没人来通知她睡哪儿。 蕊官这才急了,拉着荷心去替她问问,荷心犹豫了一会,往日旧情占了上风,便打帘子去屋里找雪雁去了。 雪雁正绣着荷包,见她进来也不理她,仍低头继续做。荷心咬了咬嘴唇,怯生生的问道:“小姐,那蕊官回来了,还没安排。她是做什么差事好?” 雪雁浅笑一下,抬头看她一眼,接着对一旁的燕儿道:“你受累,再带一个。” 燕儿瞥了荷心一眼,又对雪雁点点头,说道:“只这一个了,我那屋里再放不下了。再来一个,我就得和别人睡一个床了。” 雪雁掩嘴笑道:“知道了,小祖宗。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你,不过是暂时的,荷心我要提前送出去的,所以挤也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 荷心一听吓了一跳,忙跪下求道:“荷心哪儿也不去,就想伺候小姐,求小姐别送荷心走。” 雪雁浅笑冲燕儿道:“你先去看看蕊官,帮她一起搬去你那屋。” 燕儿什么都不说,放了针线就往外走。雪雁等她一走,笑着看向荷心道:“你当我是猛虎野兽不成?我提拔你是做什么,难不成你忘了?我不把你送给爷们,还费这功夫调教你做什么? “如今我未婚夫婿已亡,我也不能守着他的尸身过日子。我干爹有意这个祝公子,就是今天带你见到的那个。可他家中已有妾室通房,我可不想日后嫁了过去还要与人争宠。如今想早点把你给他,你替我收了他的心。 “若是你日后得宠,有了一男半女,我便替你脱了贱籍,给你寻一个好人家做干娘,然后抬你做贵妾。你若不肯,我也没辙,只能当我往日的教养嬷嬷是白请了。不过好在,如今要了蕊官过来,她生的娇俏,比你美貌,想来把她送过去,只怕事半功倍还更好些。” 荷心本来听到雪雁要将她提前送给祝公子,就觉得心花怒放。可听到后头雪雁说她不如蕊官娇美,又说不送她去,要送蕊官去,荷心这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 雪雁见她那模样,知道她是选对了人,还好要来的是蕊官。于是又故意道:“如今再问你一次,你去是不去?这伺候男人的事儿,你也学了不少了。你若是不去,这从今往后,你就做回粗使丫鬟去,我这儿可不需要你来伺候。” 荷心连忙噗通一声跪下,磕头道:“小姐的大恩大德,荷心没齿难忘。别说为小姐做通房丫头,就算小姐叫我去做乞丐做花子,我都做的。” 雪雁笑着点头,伸手扶了她一把,待荷心站稳后又道:“还要过几天,这几天我得给你准备点像样些的行头。这首饰头面,衣着打扮,都必须极其讲究才行。想来那祝公子家中的妾室通房不过都是别人送的,也都是丫鬟出身,好不到哪儿去。你若过去能在气势上压她们一头,这才能镇得住她们。” 荷心忙又福了一福,道谢不已。雪雁站起来叫荷心跟上,带着荷心进了内间。跟着她就进了自己的拔步床,在那床边摸出一个包裹来,摊在床上打开后,就朝荷心招手。 荷心凑过去一瞧,满眼的看不懂。“小姐这里头装的什么,这么几片小布头,是用来做什么的?” 雪雁笑道:“这是亵衣亵裤,你日后再不可穿以前的亵衣亵裤,打今儿起,你便穿这个,一定要习惯起来。我送你去了祝公子那儿,你就只能穿这种亵衣亵裤,以前的样式,再不可穿了。” 荷心不敢不从,可她却为难了:“这……这样的亵衣亵裤我并未见过,这怎么穿才好?” 雪雁走到二进打了帘子下来,转身对她道:“把衣裳都脱了。” 荷心吓得抖了一下,可还是照雪雁说的脱了衣裳,但仍留着中衣。雪雁看着她皱了皱眉:“全脱了,一个不剩,要我动手吗?” 荷心这才继续脱,直到自己一丝不挂这才收手。雪雁拿起胸罩教她怎么穿,又拿了三角内裤和丁字内裤教她怎么穿。 荷心穿上三角裤和胸罩,只不过觉得比以前的亵衣亵裤要更服帖些,只是那丁字内裤,她怎么都不习惯。 雪雁又勒令她以后一定要穿习惯,从今儿起她要不定期抽查,若是抓到一天她没穿的,雪雁便要罚她。 荷心忙保证自己每天都穿,雪雁这才让她把外头的衣裳又穿回去。荷心拿了包裹跟着雪雁出了内间,就见燕儿已回到堂屋了,连带着把蕊官也叫了进来。 荷心因刚才在小姐跟前脱的一丝不挂,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如今见蕊官也进了屋来,只当方才跟小姐的对话都被蕊官听了去,脸上唰的就红了。 雪雁也不留她,只对她道:“你下去吧。”接着又转头去看蕊官。   ☆、第二百八十六章 送走荷心   那蕊官不愧是演小旦的,这会子收拾完了后,燕儿叫她另换上林府丫鬟备下的裙装,看上去真真是美若天仙了。跟书澈比,虽少了几份韵味,却多了几分稚嫩。   雪雁边打量,边笑着点头。那燕儿一看,就知道雪雁是准备叫她做什么的了,趁着荷心打帘子出去的那一瞬间,燕儿笑着说道:“小姐瞧,可不是个闭月羞花的容貌?依我看,给小姐给陪嫁丫鬟,都怕委屈了呢。”   雪雁余光瞥见荷心打帘子的身子僵了一下,不由笑了起来:“是好看,倒比你书澈姐姐还长的好些。”   燕儿仔细打量了下,笑着摇头:“还是书澈姐姐好看些,但这蕊官年纪还小,长大了只怕就超过她了。”   雪雁坐了下来,看着地上跪着不动的蕊官,喝着燕儿端上来的茶,过了半晌才问道:“我有心抬举你,你可愿意?”   蕊官身子一颤,磕头就是不说话。雪雁继续笑道:“你那相好的藕官,如今改名叫荷心了,她便是我的陪嫁丫鬟。我准备早些送她过去给祝公子,至于你……你若是想和荷心日日都在一起,少不得也得跟着过去,但总不能浪费了你这样的容貌,去做个丫鬟。所以我想着,一并也抬举你了。你们二人一并伺候祝公子,倒也是段美话。”   蕊官闻言只得应了,又谢了雪雁的恩典。雪雁这才改了她的名叫荷蕊,与荷心的名字正好是一对儿。荷蕊这回才真心笑着应了,谢了雪雁改名,就退了下去。   荷蕊退下去后,雪雁看向燕儿,一脸玩味的笑着,就是不说话。燕儿耐着性子给她看,一点不怵,继续做自个的针线。直到雪雁玩不下去了。这才笑眯眯的问她:“原你还反对着,今儿怎么就同意了?”   燕儿微笑了半天,最后放下针线说道:“我打小就跟在你身边,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你求的绝对不是这样的夫婿,所以这里头一定有你自己的道理。我虽帮不了你什么,但只要是你要做的事儿,我必是支持你的。我知道自个不聪明,但我跟着你学了这么久的手高眼低,还是会懂得怎么配合主子。”   雪雁笑着说道:“我答应你,等事儿过后,我一定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只是现在,我还不方便说。”   燕儿无所谓道:“告不告诉有什么关系。我只做好我的事儿就行。不给你拖后腿,我就阿弥陀佛了。”雪雁听完笑着点头,继续做她的针线。   几日之后,雪雁抽查了几次,发现荷心真的每天都有穿她规定的内衣裤。倒不敢嫌勒就偷偷换下来,这才给祝渊那去了封信。   祝渊接到信后,很是欢喜。忙派人去后院收拾屋子,跟着又打发了几个自己不太留恋的通房和小妾。   祝渊有两个最得宠的妾室,一个被改名叫曼玉,一个被改名叫楚红。这两个妾室都是部下送来的,具体是什么出身。祝渊没查,也懒得查。只是这两人确实很受祝渊的喜爱,就算雪雁说让祝渊清理后院,祝渊也舍不得将这两人赶出去。   这日曼玉和楚红见少爷清理后院,打发了好些妾室和通房,只单独留了她们俩下来。这两人还沾沾自喜,私以为少爷是要抬她们两人其中一个为正。谁知少爷清理完人,叫来她两人吩咐了一番,两人一听心都凉了。   少爷要娶妻了?她们俩有自知之明,知道自个是什么出身。如今能做妾就已经是不错了。但要先进门的,居然不是正房奶奶,是个通房的丫鬟?这简直可笑至极!   曼玉仗着自己平日受宠,软若无骨的倒在祝渊身上撒娇道:“我的爷,不过是未过门的奶奶送个通房丫头来,爷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把人都撵了出去。若是日后奶奶进门了,岂不是要把我们都撵出去?”   曼玉本是想上眼药,可祝渊被这么一提醒,摸了摸下巴道:“嘶,好像是这么回事。要是不打发了你们,日后被你们奶奶打发我就惨了。”   曼玉气得一跺脚,嗔道:“男子汉大丈夫,爷什么时候惧内了,我怎么不知道。”   祝渊一点没心没肺的笑道:“你又不是我内人,我俱你做什么。倒是你奶奶,确实是个厉害的,我打发了你们才是正经为你们好。日后她进了门,见你们这般做派,整不死你们的。”   曼玉不依不挠的跺着脚撒娇:“我们原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还不是少爷喜欢这样的调调,我们才变成这样的,爷还来怪我们,好生没良心!”   祝渊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搂了一个,关了房门玩双飞去了。   而荷心这边,已经收拾妥当,只等明天夜里趁黑接近祝家去了。雪雁又叫燕儿和小红再次检查了一遍,确定所带之物里头没有一件东西上有林家的私信,这才放心下来。   夜里雪雁破天荒的没叫燕儿守夜,反倒叫荷心守夜。这一夜,雪雁又教了不少她从电视里头看来的东西,还提醒荷心什么样的人不必在乎,留心什么样的女人。荷心一夜之间又受益匪浅,不禁心里对雪雁感激了许多。   于是荷心在雪雁“教导”过后,郑重其事的跪下,给雪雁磕了个头,而后又发誓自己不会恃宠而骄,会好好帮雪雁清理祝渊的内院云云。   雪雁也不与她多说,只叫她争来祝渊所有的宠爱,必不让祝渊往其他女人院子里歇息就行。   荷心还只当雪雁是一片好心,更加感激涕零,又是一阵表忠心,这一夜无眠,两人到了第二日白天睡了一会儿,下午起来后,荷心去跟荷蕊告别,等到晚饭过后,一台小轿就抬着荷心离开了林府。   荷心一到祝家,就被接到正房里头。她是通房,不是妻,所以不需要什么嫁衣盖头或是行礼拜天地的。只需要给祝渊磕个头,认了主子。然后晚上陪祝渊睡就行了。   祝渊见抬过来的丫头是那天在天香楼倒了他一身酒的,心中对雪雁又有了一些好感。这雪雁一定是看出来了,他那日对这个荷心有点意思,所以特意把人送来。这虽然说明雪雁心不在她身上,但他也没把心放雪雁身上。两人说白了,是纯粹的互相利用。   这样一来,祝渊倒是放心了下来。要知道他可不信雪雁那样的现代女性,可以从情人死亡的消息里这么快就能恢复过来。反倒雪雁摆明了一付“我只是来做你妻子的,但是我不爱你”的姿态,这才让人觉得可靠。   说实话祝渊是一点不在乎雪雁爱不爱他的,要知道这个时代,想找个女人太容易了,只要有钱,养得起,大可以不停的找女人回来。而玩腻了,那些妾室通房又可以随便卖掉或者给点银子打发人家回家另嫁。实在是再方便不过的了,对祝渊这种人来说,这样的环境对他简直是如鱼得水。加之他在和尚庙里待了那么多年,下山之后开了荤就更停不下来了。   于是这一晚,祝渊好好的享受了一番雪雁特意调教出来的“温柔惬意”,这样又浪又性感的女人,在这个时代祝渊还没见过呢。虽说青楼女子大多都有一套好功夫,可这个时代没有安全措施,要是得了性病,可不得了。所以祝渊从来没去喝过花酒,只对身边的女人下手。   当祝渊与荷心欢好过后,听怀里的荷心说起,是她家小姐特意找人调教她的,连亵衣亵裤也是小姐亲自给她的,这祝渊心里就更加舒畅了。雪雁可谓是难得一求的合作对象,不但头脑聪明,思想前卫,而且最重要的事,这个女人很理解他。   想到这里,祝渊不禁问道:“你家小姐还嘱咐了你些什么?”   荷心想了想道:“小姐只说,叫姑爷别去其他女人房里就行。还说什么毒来着,说这病现在治不好。若是姑爷*,得了这病可是毁一生的。听说好些青楼女子都有这病,最后全死了。”   祝渊心里暗叹,看来还是现代女人最适合他啊。怕他有生理需要,又不想他得梅毒,所以巴巴的送了个陪嫁丫鬟过来。又调教的那么好,看来以后他的日子可是逍遥似神仙了。   于是一连数日,祝渊都歇在上房,不曾去其他妾室的房里,倒是把曼玉气得不轻,几次想来上房闹事,都被楚红劝住了。   荷心在祝家的情形,雪雁自然是知道的,江五每日会去三次,打探情况回来汇报。当雪雁知道荷心已然很得宠后,就暂时丢开祝渊这边的事儿,一心扑在打听吴均瑜的消息上了。   黛玉一连十几天都没见着雪雁了,自打雪雁接管了人面桃花之后,孟茶芳再次免了雪雁的晨昏定省,虽然雪雁有时也会去孟茶芳房里坐一坐,但她一回家就往院子里钻,都不曾去过黛玉那儿。   黛玉自个闷了十几日,终是忍不住了,带着书澈去了雪雁的房里,却见雪雁不在屋里。   ps:   这几章一直在过渡,会不会有点闷啊?大家不要着急哈,接下来就轮到大观园里的姑娘们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贾敬过世 雪雁此时不在家,能去哪儿?自然是铺子里头,黛玉寻不见她,只得仍回了房去。雪雁此时人在何处?她被凤姐叫去了贾府,正在宁国府那边低声安慰惜春呢。 原来惜春,贾珍的父亲——贾敬,昨儿个在道观里去世了。那贾珍带着贾蓉出远门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而贾政领了学差,贾琏也奉命去盛京办差,俱不在家中。家中一时半会儿没有男人,尤氏便慌了神,急急忙忙叫人把贾敬的尸身抬去铁槛寺停放。她自个跟着去看顾,这宁国府里就没了人照料。 原文中,因凤姐在荣国府管着家,所以出不来,可如今凤姐并不管家,大把闲工夫。这尤氏便没像书中那样叫了她继母和两个妹妹来,只去请了凤姐来看管宁国府。 这凤姐看管宁国府,一时又分身不暇,不得闲安慰惜春,只得把雪雁请了过去,以慰惜春丧父之痛。 雪雁去了宁国府,发现不像书中那样,尤二姐尤三姐都来了,反倒是凤姐在掌管府内大小一应庶务。她倒是松了口气,便安心劝慰起惜春来。 而惜春因从小并未见过父亲几面,所以也只是伤心难过了一会儿,便再无多余的感觉了。雪雁见她恢复的挺快,一边暗叹惜春从小没享受过父爱,一边又可惜就因为如此造成了惜春这般冷清的性子,常被人说她心是冷的。可谁又知道,环境造就性格,惜春有这样的性子,实在怪不得她。 待到快晚饭时,凤姐这才得了闲过来转一圈,见惜春早恢复平静了,她这才在炕沿坐下,拉着惜春的手道:“你若是在这儿住着闷了,大可以去园子里住几日。有你三姐姐陪着你,你只怕还好过些。这些天你嫂子不在,我夜了又要家去,只你一个姑娘家住在府里。我担心多有不便。万一这有个什么差池,我也不好交差。” 惜春摇头淡淡的说道:“二嫂子费心了,哪里就闷得死我?再有就算嫂子家去了,我只叫人闭门落锁,谁来都不开门就是。嫂子不必为我担心,如今嫂子事多缠身,还请嫂子照顾好自己,别坏了身子才是。” 雪雁听了凤姐的话,也觉得极为不妥。原文里头,惜春还住在园子里头。那尤二姐尤三姐进来宁国府里,贾珍贾蓉趁着尤氏忙碌,把宁国府弄的鸡犬不宁。如今虽事情不照着原文发展,可谁知有没有那鸡鸣狗盗之徒,趁着宁国府没人之时来府里作乱?万一惜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生生毁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好姑娘? 雪雁想到这儿,拉了惜春的手道:“好妹妹,我知道你不爱往那边儿去,但有一句话,你不可不听。这家中无长辈,莫说其他的,万一有个什么冲撞。与妹妹的名声也不妥。若妹妹真的不想去园子里住,同我一起回林府可好?你我姐妹二人同住,我也不必再给你收拾屋子。你我同睡同吃,还能跟玉儿一起说笑解闷,这样你觉得如何?” 惜春想了片刻,终于点了头说道:“那我便和大姐姐一道去。园子那里不必再劝了。” 凤姐心中放下块大石头,冲雪雁感激的笑了笑,然后便叫入画来替惜春收拾行李。雪雁跟着凤姐出了屋子,站在廊上问她道:“你多咱回去,尤大嫂子不是还让你帮忙看着屋子吗?” 凤姐叹了口气道:“我那儿也离不开呢。你链二哥哥去盛京办差,我若不回去,家里就没人了。只放平儿一个人在家,我也不宽心呢。” 雪雁想了想道:“既是如此,叫那旁支的哥儿过来住几日,看着院子可行?” 凤姐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旁支的几个哥儿,早被尤大嫂子叫去了,大哥哥的尸身要人看顾,又要安排停丧守灵等事。光是那几个哥儿,都忙不过来呢,这边哪里还找得出人手。” 雪雁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能问她:“那晚上没了人看院子,万一出了事故,岂不是都要怪到你的头上?” 凤姐咬着嘴唇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尤大嫂子家里还有个继母和两个妹妹,如若不然,叫她们来住几日如何?” 雪雁心里一惊,忙一把死死抓住凤姐的手道:“你这真真是作死了,她那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家里头又是继母,这继母少有好的,你难道不知道?你叫了她们来,她们日后住在府里这锦衣玉食的住惯了,哪里还肯出去?殊不知‘请神容易送神难’,你将她们接了来,再想赶她们走可就麻烦了。” 凤姐轻笑一声,不在意的说道:“我何必赶她们走?这又不是我的继母和妹妹,要赶也是尤大嫂子赶她们走。再说这住也是住在宁国府里头,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她把麻烦事儿丢给了我,还不得我寻点麻烦给她?” 这个她,值得就是尤氏。想来凤姐对协管宁国府是很不满意的了,想想也是,在家做少奶奶做的轻轻松松舒舒服服的,凤姐的惰性已经养成了,如今再叫她管家,她可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好差事了,只觉得无比的麻烦。 雪雁心中暗道不好,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原先进了宁国府,没见着那尤氏姐妹花,她还放心些。谁知道这回变成了凤姐要接她们回来,这岂不是引狼入室? 雪雁镇定了一下,缓缓劝道:“别的不说,这尤大嫂子的两个妹妹,可不是什么好的。二嫂子只怕还不知道,这尤二姐和尤三姐两人,在外名声可臭着呢。我早听人说过,这二人在家中时,就常与左右邻居单独来往吃酒,晚晚闹到三更半夜,左邻右舍说起这二人,面上全是龌龊之色。二嫂子就算心有不满,想给尤大嫂子添点麻烦,可也犯不着接了那两人过来。若是过来弄得府里乌烟瘴气的,不说别的,四妹妹日后可怎么办?” 凤姐一怔,忙问道:“你说的这话当真?” 雪雁笑着点头道:“你只管派人去打听,若有半句虚言,雪雁自当负荆请罪。” 凤姐忙摆手道:“不必不必,妹妹从未跟我打过诳语,我自然是相信妹妹的。万万没想到,她家是这样的情形,倒是叫我吃了一惊。既然如此,那这事就此揭过,再不提了。” 雪雁松了口气,又对凤姐道:“你若实在为难,我便叫芸儿来住几日,待珍大哥哥回府了再走。” 凤姐闻言眼睛一亮:“正是,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他如今给你做了管事的,倒是不往家里来了。你快差人送信去,叫他收拾东西过来住几日。” 雪雁唤了小红来,对她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小红笑着回道:“哪里需要收拾什么,芸二爷白日还要看着铺子,左不过就是白日在人面桃花当差,晚上当这儿是休息的地方来睡一觉。醒来到了早晨,等琏二奶奶来了,他再回铺子去。这一早一晚的,不就正好交接上了。” 凤姐闻言看了小红一眼,玩味的笑了:“哟,这是怎么?连你们小姐的管事的,都由着你来管了?” 凤姐这话本是打趣,小红一听却脸唰的一下红了。雪雁在一旁只笑不语,凤姐见这样子忙问雪雁是怎么回事,雪雁这才笑着把小红早跟贾芸订了亲,再过段时日就要出嫁的事儿说了出去。 凤姐一听急忙打嘴,上来又是作揖又是作福道歉道:“好妹妹,我可不知道这事儿,感情你要成我侄儿媳妇了,日后婶婶定好生疼你。” 小红被凤姐这乱七八糟的叫法给逗乐了,说了声“二奶奶别闹我”,接着转身就跑了。雪雁和凤姐又在廊上说了几句话,就听到屋里惜春叫她,雪雁忙打帘子进去一瞧,惜春已收拾妥当了。 惜春的包裹不大,因为已经派人送信去给贾珍了,想来不日贾珍就会回府。雪雁点头对她说道:“你只带这些最好,一来省的麻烦,二来我那儿还有好些东西送你,你若带多了,回来时不方便。” 凤姐上前检查了下惜春的包裹,又重新给她系好,跟着走过来嘱咐惜春道:“你去了林家,可好好与你大姐姐和林姐姐相处,莫要犯小性子,被我知道,可饶不了你。” 惜春乖巧点头应了下来,凤姐又道:“你们不必等我,先家去吧。待会芸儿过来了,我自会送你家小红回去。” 雪雁谢过了凤姐,就带着惜春和入画走了。回到林府时,已到了掌灯时辰,两人错过了晚饭,都饿的饥肠辘辘。只得叫来茉莉,让她去厨房叫人做几样小菜来。 雪雁叫人把惜春的东西收拾出来,又说自己与惜春同睡一床,跟着趁着惜春休息时,站起来对惜春道:“我去回太太干爹一声,再同玉儿说一声,妹妹是跟我一道去,还是先歇一会儿?” 惜春忙站起来,要跟着一起去。雪雁笑着携了她的手,先往月影苑去了。   ☆、带二百八十八章 黛玉入股 黛玉正坐在窗下写诗,突然听得廊上兰雀叫道:“大小姐和贾四小姐来了。” 黛玉一怔,打外边堂屋就进来两个人,果然正是雪雁和惜春。黛玉忙站起来丢了笔,再一看惜春,一身素白的衣裳,首饰头面一个不戴,只在鬓上插了一朵小小的白花。她这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问道:“四妹妹……大舅舅他……” 惜春闻言,垂眼低头默不作声,黛玉只觉得心酸不已,上前来拉着惜春的手,轻声宽慰。惜春和她互相说了几句,就听雪雁在一旁道:“这些日后再说,如今要先给太太和干爹去说一声才好。” 三人这才带着丫鬟往孟茶芳那儿去,正巧林如海正在孟茶芳处逗弄墨玉,见两个女儿携了宁国府的四姑娘而来,孟茶芳很是惊讶,只是林如海倒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你且安心住着,待你哥哥回来了,再叫箐儿送你回去。这儿就当自个家来,要什么就跟你二姐姐说。”林如海背着手站直了说道,他方才就听到传言,说是宁国府的贾敬没了。再看四姑娘这身打扮,只怕传言是真的了。 惜春心中感激,忙曲了曲膝盖朝他福了一福。雪雁这才上前向孟茶芳解释是怎么回事儿,孟茶芳初为人母,这顿时就母性爆棚,把惜春拉了过来抚摸劝解了一番,最后也是道:“你二姐姐如今管着家,你有什么吃的玩的,只管找她去要。” 又说了会儿话,雪雁才仍带着黛玉和惜春回了落梅苑。才一进屋就见堂屋里已经摆上了饭,雪雁此刻饿得不行,忙拉着惜春上前坐下,二话不说开始吃了起来。 因惜春丧父,雪雁便吩咐人做的全素斋,黛玉平日爱吃素的,见到这全素斋也跟着吃了一点。 三人吃着饭。雪雁和黛玉便聊了起来,黛玉一时想起雪雁好些日子没去找她,不由撒起娇来。 雪雁笑着轻声骂道:“好个没良心的小蹄子,我管着铺子每日累死累活。哪里还有工夫去闲逛。你不说来陪陪我,反倒怪我不去找你?” 黛玉也不客气,回道:“若是这样说,我可不也每日管着家?你当管家轻松不成,每日里庶务真真琐碎死了,还抽不得身出来。日后若是嫁了人,还要我管家,我倒不如不嫁了。” 雪雁啐了她一口倒:“你真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嫌管家琐碎,你可知道那边的三妹妹想管家还没机会呢?你嫌日后嫁人麻烦。你可知道探丫头如今连人家都还没相看呢。” 惜春在一旁听了,只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忙插嘴问道:“姐姐们是几岁相看的?” 雪雁才要开口,黛玉便抢先道:“你若问我二人,那可是问错了。我二人都跟常人不同。姐姐是因她自个胡闹瞎起誓,结果拖到十八岁。我则是父亲担忧过甚,早早在十二岁便相看了。寻常人家多是及笄前相看,待到及笄之后就可以定婚期打家具了。” 惜春听完皱着眉头想了想道:“那这么说来,三姐姐早该相看了,她生日已过了。” 雪雁端着碗,戳着碗里的素鸡。慢慢开口道:“你三姐姐命苦,虽为庶女,可庶女高嫁也不是没有的,但就着你二婶的态度来看,只怕是要拿你三姐姐做买卖呢。” 黛玉和惜春闻言都是一惊,惜春更是慌得连筷子都落了。她颤声问道:“姐姐莫瞎说,这话可有由头?” 雪雁摇了摇头道:“我何曾瞎说过?虽没有由头,可你想想你二婶的性子?不说远的,就是张家的庶女,都嫁给了五品的武将。难道这国公府之后还愁嫁?可为何你二婶就是按捺不发,不替你三姐姐寻人家?只怕是想着日后找个有权有势的人家,嫁了过去,为你二叔的仕途添钻加瓦。” 惜春闻言缓了口气道:“即便这样,也不无不可,至少三姐姐也算是高嫁了,日后也能过上好日子。” 雪雁笑道:“那可难了,不说远的,你只看着京城里的公子哥儿,还没成亲的有几个?再有就是年纪比探丫头小的,想来人家也看不上。只怕日后是给别人家做妾都说不定呢。” 黛玉忙道:“万万不可,即便是庶女,好歹也是国公之后,怎可让三妹妹做妾。二舅母应该不会做出这有辱家门之事来,姐姐还是往好的方面想吧。” 雪雁叹了口气,她是不好说出和亲一事来,毕竟此时和番邦还没有和亲的意向,她若提早说了出来,别人只会觉得她是妖孽了。但探春和亲,虽是说去做番邦王妃,可这山高水远的,嫁过去人家待她如何,她都寻不了娘家的帮助,实则是可怜至极。 惜春突然这时道:“要不,请姑父帮着寻户人家?想来要是姑父开口,我二婶一定不会反对。” 雪雁失笑,戳了她额头一下:“吃你的饭罢,如今你父亲才过世,哪里就急成这样了,少不得也要等半年以后再做打算。好在二姐姐嫁的早,她嫁完了,老太妃才过世,不然她也要等三个月才许婚假。” 惜春忙低头吃饭,不敢再说,再说下去,可就是不孝了。她倒是来了林家,一时把家里的事儿给忘了。 黛玉吃了一点便不吃了,擦了擦嘴起来去里屋转了一圈,又出去堂屋对二人说道:“你这儿不够大,依我看,还是去我那儿睡吧。我那床别说睡两人,三人都是睡得的。再说你晚上还时常要看账本,写文案,吵着四妹妹休息也不好。” 雪雁闻言看了看惜春,惜春点头道:“我没意见,在哪儿都不拘。” 雪雁这才叫茉莉栀子帮着入画收拾惜春的行礼,搬去黛玉房里。黛玉坐着等二人吃完了饭,这才带着惜春回月影苑去。 雪雁等两人走后,梳洗了一番也就睡下。到第二日清晨,雪雁一起来,惜春就找了过来,雪雁见她起得早,便问她睡的如何。 惜春笑着道很好,又叫上雪雁一同和黛玉去用早饭。雪雁同她一起去了月影苑,见桌上已摆下她的份例了,便坐下一起吃了早饭。 饭吃罢了,黛玉这才笑道:“我听说姐姐的铺子极好,我想办张会员卡,姐姐多久能办好?” 雪雁哈哈大笑起来:“你要什么卡?你想要什么,我那里每月商队都会送样品来,你看中了叫人拿给你就是。” 黛玉摇头道:“这又不是公中之物,哪能这样乱来。再说若是我办了卡,这外头的就不会再有人敢拿着亲戚的身份说事儿,叫你来白送了。” 雪雁知道只怕是王夫人那件事,黛玉怕王夫人在外败坏雪雁的名声,她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就走正规的程序,只不过你往里头存多少都是你的事儿,我叫人给你张宝石卡。名字是写你的,还是写你婆婆的?” 黛玉掩嘴笑道:“自然是写我的,至于我婆婆,日后我嫁了过去,姐姐还怕她们不办一张吗?” 雪雁一想就笑了,黛玉这意思,是嫁了人以后会动员家里的女性都来办卡,这还真是照顾她的生意啊。 “既然如此,依我看,你也别办卡,跟二嫂子一样,入股吧?这铺子我表哥说了,以后都算我的,他另有大买卖做。如今房契地契都在我手里,下人的身契也都在我这儿呢。你入股后,什么都不用你做,每季等着拿分红银子就好。再有,股东可免费得一张宝石卡,随意在店内消费。”雪雁笑眯了眼睛,提议道。 黛玉一听觉着不错,又问多少银子能入股,雪雁想了想道:“无论多少,即便给我一钱银子,我都给你一成的股份。” 黛玉笑了起来:“别乱说,到底给多少才是正经的。” 雪雁算了算又道:“我这儿是必须要留六成的,二嫂子那儿已经占了三成,还有一成,你给一万银子就好。” 黛玉马上叫人把她那跟空心的金莲簪子拿出来,跟着打开机关取了一张银票出来直接给了雪雁:“这是一万的银票,你且收好。” 雪雁摆着手道:“不急,还没写合同呢,亲兄弟明算账,我俩之间也得有个合同才好。” 用过饭后,书澈和春纤准备好笔墨,雪雁当即写了合同,两人都签了名又盖了手印,雪雁这才把银票收了起来。 “那宝石卡,我让人连夜刻上你的名字,明儿就给你送过来。芸儿那儿我叫人打个招呼,以后你结账就记账的,不用往里存银了。结算时从你分红银子里扣出来就好。你看这样可以?”雪雁笑着问道。 黛玉闻言点头道:“那便是极好的,也省了我的事儿。” 惜春不知雪雁家的铺子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这宝石卡,所以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但她见两个姐姐办事说话都有模有样,不禁有些羡慕。加之这两人谈话间,银子数量极为庞大,倒是让她心生敬畏。   ☆、第二百八十九章 出城上路 “好姐姐,见了你们,我才知道我家那教养嬷嬷教我的东西算是皮毛中的皮毛了,若是长期如此,日后我可怎么办好?”惜春皱着眉头抱怨着,雪雁和黛玉一听相视一眼,继而笑了。 “你放着你家那么好的人不学,琏二嫂子可不是泛泛之辈,不说旁的,就是我那铺子,如此新颖的经营她之前并不曾见过。可我已将铺子交给她来打理,她不到三日就将一切理得顺顺当当,换了旁人,再没有这么周到的了。你若真想学,只管去找她去。如今迎妹妹早就出嫁了,她也不用再帮迎妹妹管着院子,带你一个实在轻松的很。你若愿意,每日与她一道去我那铺子里坐着,也不用你做什么,只看着她怎么处理庶务,怎么打点上下。这眼高手低的多听多看就能学来,遇上不懂的你只管问她,我包她乐意向你一一说明呢。” 雪雁说完这番话,惜春也笑了起来:“我早看着二姐姐眼红了,只不过我自个有教养嬷嬷,再不敢劳烦二嫂子。正如你说的,二姐姐如今嫁了人,二嫂子只怕得闲了。等我家去了,我每日什么都不做,只跟着她就好。” 雪雁和黛玉都笑了起来,两人叫人来收拾了碗碟,黛玉就要开始听管事的媳妇婆子回报庶务了。雪雁不想参与其中,寻了个借口就告辞了。临别时雪雁笑着对惜春道:“你在这儿就看看你林姐姐怎么管家的,她也是一把好手,只是年纪小了些,外人俱不知道罢了。只怕她比你二嫂子还强一些呢,你二嫂子毕竟锋芒太过了些,你林姐姐却是个了不得的人。” 惜春点头笑着应了,又正襟危坐守在一旁,惹的黛玉和雪雁都轻笑起来。雪雁打帘子出去,对外头廊下候着的人道:“可以回事儿了。”跟着她就走了。 雪雁回了房中。就接到了江五带来的消息,广州那边,虽然出事的商队都无迹可寻了,但江五换了个角度叫人去查。很快就得出消息,吴均瑜走时,那队出事的船队已走了三日,前后时间对不上。 雪雁终于是完全松了口气,这下她百分百确定吴均瑜的商队不是那队遇到海难的商队了。是了,当初安娜来时还跟她说过,吴均瑜是和安娜的丈夫一起同行的。雪雁敲了敲自己的脑子,她只顾着着急,竟然把这个给忘了。 想来祝渊是不知道安娜的丈夫和吴均瑜同行这件事的,不然他不会只捏造吴均瑜一人失事的消息。再一个。中国人很难分得清外国人长什么样子,特别是不常见外国人的情形下,几乎看所有的外国人都是一个模样的。 安娜一直没有带来坏消息,雪雁跟安娜在人面桃花的摄影楼里也见了好多次,但安娜一直没有开口说过商队任何事情。想必就是因为没有消息,才会绝口不提。雪雁竟然忽略了这么大的线索,白担心了这些日子。 一切尘埃落定,雪雁终于能放心做其他的事儿了,这头一件事便是去孟茶芳那儿,说自个要去温泉庄子看看。 孟茶芳听说温泉庄子,也来了兴趣。但不是林家的产业,她若是没受到邀请,自然不好跟着一道去。雪雁见她一脸期待又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笑道:“我那庄子如今还没打理,想来是荒废了。我此次去,就是去规划一番。哪里种什么树。养什么花,造什么亭台楼阁都一应定下。待全部布置妥当了,咱家一起去避避暑。” 孟茶芳闻言笑道:“哪有夏天往温泉去避暑的?大热的天儿,那温泉也是热水不是?” 雪雁点头道:“温泉确实是热水,但这热天也许泡泡热水才能解暑。太太殊不知咱们夏天若是不泡泡热水。体内的毒便排不出来。夏天若是一味贪凉,长此一来暑气全积在体内,是会生病的。” 孟茶芳笑道:“既然如此,我便等着你的温泉庄子。此次出城你要多带着护卫,原老爷赏了你一个,但我想着只怕是不够的。你自去前院挑几个护卫跟着你,老爷那儿我会去替你说。” 雪雁站起来谢过孟茶芳,便往前院去挑护卫。其实她哪里知道林如海到底请了多少护卫,不过叫了林如海的小厮来旺,叫他帮忙选几个护卫带着上路罢了。 这回一同去的护卫共六名,除了上回护着雪雁去人面桃花的江五,王七和柳四之外,另还有三人。这三人是最近才来林府当差的,分别叫疾风,追影和无形。 雪雁光听名字就觉得这三人有点不得了啊,这么牛逼哄哄的名字,要是手里没点真功夫还真不敢叫。 除了侍卫,雪雁只带了小红和燕儿两个丫鬟,其他的丫鬟都没有带去。这一路主仆三人坐在马车里,都没有言语。直到出了城上了官道,小红和燕儿分别打起两边的车帘,见马车周围没有什么人了,这才敢开口。 “小姐,这回咱们去几天?”小红问道。 雪雁叹了口气道:“能几天?都是当天来回,你当我像你这般自由不成。以前还能在外过夜,如今却是不能了。” 燕儿抢着道:“早些回去是好的,庄子上虽然事儿多,但小姐不宜久留。万一那登徒子知道小姐去了城外,只怕要迫不及待的追过来。到时就算什么事儿都没有,但小姐与他同出城了,这风言风语说起来,真真是要小姐命的。” 小红不由刺她道:“就你想的多,那混账小子如今在我们小姐设计的温柔乡里,爬都爬不出来了。你当这些日子是白养着藕官的?” 雪雁伸手拽了小红一下,小红忙转移话题道:“小姐,这温泉到底有何好处,怎么表少爷急巴巴的买下来,您又急巴巴的想建好它?” 雪雁浅笑道:“温泉的好处大了,一来泡温泉能放松心情,二来常泡温泉对身体也大有好处,只不过我没见过那处温泉,还不知是什么样的。” 这次跟车的是两人,除了江五守在车子左侧,还有无形守在车子右侧。这无形也不知是哪路英雄好汉,样子还颇有些酷酷的,一身黑衣,不大说话。 雪雁正巧打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见到无形那一身黑衣,不由多口了一句:“无形大哥,这黑色,夏天穿不大好。因黑色的料子最为吸热,也最招蚊虫叮咬。” 无形骑着马跟在一旁半天没回话,小红见了不由气愤,骂了句:“你是哪里来的神仙,不乐意伺候就回你自个的神仙窝去。小姐好心跟你说两句话,你跟个死人一样气儿都不出一下。摆架子给谁看的?真当你自个是个江湖好汉就瞧不起我们这些闺阁女子了是吗?” 雪雁拉了小红一把,放下帘子轻声对她道:“不可无理,这人只怕来头不小。你不见他虽跟在车子右侧,但与车距离从不曾变过。况且我们行了这么久,我还特地打起帘子与他说话,你可曾听到他发出任何声响?不说呼吸声微不可查,行了这么久的路,连叱马的声音都没有,还能让马跟车保持不变,说明这人本事极大。想来干爹身边有这样的护卫是不大可能的,五哥七哥他们是江湖好汉,也是机缘巧合承了干爹的情才留下。无形只怕比五哥七哥的功夫还要厉害,说不准是某个了不得的大人物送给干爹暂时用一用的。我们万万不可拿他们当自家的护卫来使唤,你们有事只管去找四哥,五哥和七哥,这三人你们就当是风景,拿来看的。” 其实雪雁不过是故意说反话,讽刺一下外头那人。可谁知,这一番话倒真真是歪打正着,说的车外的无形心中大惊。雪雁的声音虽然压低了,但跟车的两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就算再细微的声音,也能比常人听的清楚的多。这一番话,江五和无形都听了去,两人心中各自有异。 江五是想着,这无形也是活该,瞧不起林家大小姐,如今却被人当众剥了皮,别看大小姐不声不响的,早把他底细摸透了。这下看他还敢不敢小看自家小姐?哈,让他一付高高在上的姿态,该! 其实疾风,追影和无形这三人,并没有当着雪雁的面高高在上。只是雪雁进了车以后,看不到这三人了,这三人眼中才带出一丝鄙夷之色。虽然雪雁看不到,但江五等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只是这三人并无大不敬的举动,江五等人还真不好说什么。再加上,真正忠心与雪雁的只有江五一人,王七和柳四对这三人的态度也是视而不见,所以这三人见其他人都不开口,就只当这大小姐真是个软脚蟹,更加无视雪雁了。 但此时此刻,无形已对雪雁稍有些重视了。能从他行走路线和发出声音来判断,这可是常人都不会注意的地方,只有他们这些会功夫的人才知道其中的道理。   ☆、第二百九十章 庄上出巡 只不过无形观察过这个林家大小姐,压根就是什么功夫都不会的,只怕走多几步路都会喘的不行了。然而虽不会功夫,却能从这蛛丝马迹里看出这么多的问题,这确实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加上疾风,追影和无形确实个某个“大人物”送给林如海,在这段非常时期保护林如海和林雪箐的护卫。所以雪雁的这段猜测是完完全全正中红心,好似一把巴掌扇在无形脸上一般。 车外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突然右车窗外响起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在下一身黑衣,只为行走方便。” 小红和燕儿都诧异的互看了一眼,接着两人捂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这木头还算明白人,知道回答小姐的问题了。 雪雁怔了一下,完全没想到是她方才那番反话起了正面效果,只当那无形受不了她的讥讽才回答的,于是便笑着对车外道:“无形大哥不必在意,我不过随口说几句罢了。” 车外再无声音了,雪雁被这护卫弄的心情都没了,靠在车厢里再不说话。于是一路上,车里只剩燕儿和小红的声音。因小红去过一次庄子,燕儿便问她一些庄子上的事儿,小红一路回答,又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庄子上。 因现在民风的关系,属于私人的领地都没有明显的标记,所以雪雁都不清楚哪里到哪里是她家的地。直到小红打起车帘对她细细的描述了一番,雪雁这才明白过来。 自打进了雪雁自己的地盘,车帘就被卷了起来,两边都大开着,方便雪雁左右打量。车子一路往里行驶,直到一个农家院子的门口才停了下来。 小红打车上先跳了下去,放下小踏脚先扶了雪雁下车,这才上去敲门。燕儿下了车后就扶着雪雁,嘴里还嘟囔着说地上的泥太多。脏了她的裙子。 雪雁低头一看,地上果然都是泥巴地,加上这旁边就有一个大湖,所以地面有些潮湿。连她自己的裙摆都沾了不少的泥。 小红叫开了门,带着两个管事的往这边来,见燕儿和雪雁都低头看着自个的裙子,忙道:“我带了替换的来,小姐不必担心。燕儿还不扶小姐先进去坐着,你那裙子我也带来了。” 燕儿这才赶紧放下裙子去扶雪雁,两人一抬头见跟前跪着两个管事的,都跪在泥巴地里头,雪雁赶忙说道:“老人家快起来,这地上污浊。别脏了衣裳。”接着她又嗔怪小红道:“还不快扶起来!” 小红叹了口气,对地上二人道:“怎么样,我说了吧?偏不听我的,还不快起来,小姐可不乐意看见下人的衣裳污浊邋遢的。” 那两名管事的赶紧起了身。上前唤了句小姐。雪雁点头笑道:“你二人辛苦了,咱们进屋再说话。” 进了院子,雪雁这才发现只不过是个农家小院,院子不大,统共才八间屋子。雪雁进了正当中那件屋子,见屋里收拾的还算干净,就直接在堂屋里头唯一的八仙椅上坐了。再仔细打量那两人。 这两人一个是老叟,一个是中年男子。老的那个一头白发,连胡子都白了,中年的那个虽然头发还是全黑,但脸上皱纹也不少了。 雪雁估摸了一下,笑着问那老的道:“敢问老人家。可是姓秦?” 那老头忙做了个揖回道:“小姐真真好眼力,老奴秦易,本地人士。原来的东家走了之后,将老奴一家一并卖给了少爷。如今帮少爷管着田里的活计。” 雪雁再看向另一个人,那人马上回道:“小人庄善能。本是流民,少爷买下小人后,叫小人在此处看着老屋。” 雪雁点点头,又打量了下四周,那庄善能马上道:“此处乃我与秦叔一道居住的地方。因老屋那边常年失修,怕有意外碰坏了小姐,还不敢让小姐去看。” 雪雁仍只是点了点头,并不说什么,只问两人道:“你二人是单身还是携家带口?” 庄善能马上答道:“回小姐,小人是单身一人。” 秦易跟着道:“老奴一家都是签了死契的,是家生奴才。” 雪雁想了想道:“你二人下去吧,我歇一会就要去周边看看,秦管家,你随我一道,待我出发时会派人去传你来。庄管家,劳你把这庄子买下至今所有账本准备齐全,我四处看完回来要看账。” 两个管家道了声“是”,就退出房外。雪雁让小红叫了屋外的侍卫进来,那几个侍卫开始还有些迟疑,要知道他们毕竟是侍卫,和小姐同处一屋不大妥当,可江五已经抬脚进去了,其他人这才放下疑虑有样学样跟了进去。 雪雁待六人都进了屋来,低头思索了片刻这才问道:“敢问疾风,追影两位大哥,可会轻功,能不能飞檐走壁?” 疾风追影上前拱手都道可以,雪雁笑着点头说道:“既是如此,还劳烦二位去那老屋查巡一番,是不是真如庄管家所说,常年失修。再有,那老屋若是有什么暗格暗室还请二位寻出来。” 一路过来就没什么人了,而且这方圆班里都是平地,一览无遗,就算少两个侍卫,也没多大危险,疾风追影就领了命令,先行一步走了。 雪雁看向其他几人,笑着说道:“劳烦四哥和七哥帮先行探路,若是我去,只怕他们只给我看我想看的。二位带着小红,往边界之处走一遭,这附近有没有邻居,还有多少住户,有多少佃农,一并替我查清楚了。” 王七柳四一拱手就当领命了,接着就出了屋子,带着小红走了。 只剩无形和江五两人,雪雁便对江五道:“五哥只随身保护我,无形大哥藏在暗处,若有通风报信之人,还请无形大哥替我悄悄拿住他,只关起来就好。” 安排好人手之后,雪雁便叫燕儿开始准备随身要带的东西。笔记本,用纸裁成两个巴掌大小,再用线缝好。鹅毛硬笔也从家里带了过来,墨水瓶装在燕儿挂在腰间的荷包里。 接着雪雁拉着燕儿进了里屋,两人再出来时,把江五吓了一跳。原来这主仆二人竟把裙摆绑在脚边,不用拖在地上。但也没露出脚来,外头还罩了两块亚麻布料,用绳子扎紧,这样一来也不怕脏了脚,也不会失了礼。只是难看了一些,但这乡野之中,也没人看得到。 准备好了之后,雪雁便让燕儿去叫秦易,一起往外头走去。打外头一出来那个湖其实原本不是湖,只是以前的主人叫人引了山上的泉水下来,在此处蓄了一个小池塘。因泉水源源不断的流着,这湖水就经常会渗出来,所以导致地面都成了泥地。 雪雁便听着秦易介绍,便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秦易不敢多问,只得边走边把自己知道的说给小姐听。小姐停下来写写画画时,他就站到一旁等着。 因庄子太大,用走的是一天都走不完的,秦易本想牵马车来,却被雪雁叫住问道:“可有那没篷子的板车?” 秦易尴尬的说道:“那是我们庄稼人使得驴车,哪里敢让小姐坐的?” 雪雁摆手道:“不打紧,马车虽体面,却挡了我的视线。如今我要看这庄里的全貌,去牵驴车来就好。” 秦易只得转身回去,过了会儿一辆驴车打农家院子那边嘚嘚的赶来过来,那管家怕驴车降了雪雁的身份,还在驴头上系了块绸布,样子滑稽极了。 雪雁和燕儿上了驴车倒着坐好,又让江五也上来,江五却摆手笑道:“在下自幼习武,这点儿路还算不上什么,小姐只管坐稳了别摔下来。在下一旁跟着就行。” 雪雁也不勉强,吩咐老管家出发,老管家一扬鞭子,空中啪的一声响,那前头的驴就迈着小碎步跑了起来。 一路上秦易不停的给雪雁介绍,这块地是什么地,以前种的什么,如今种的什么。直到半个时辰之后,那驴车才驶到温泉处。 温泉那儿,吴均瑜已经让人建了一堵高墙,把温泉背山的地方围了起来,围墙的里头,还建了一个小草堂。 秦易停了驴车,对着远处叫了几声“狗蛋儿”,一个跟泥糊的小人就从草堂里钻了出来,对着这边远远的应了声“嗳”。 雪雁远远的巧不清楚,车头的老汉又吼了一声“快过来!”,那小人就从远及近跑到了跟前,雪雁定睛一看,是个*岁的小男孩,因脸上太脏,都看不出模样了。 “还不快见过小姐!”秦老头下了车,上前去拉着狗蛋儿就要跪下行礼。雪雁赶紧摆手道:“不必不必,叫个人就行,这里太脏,不必行跪礼了。” 秦易尴尬了一下,看着自个小孙子一身的泥,这才想起小姐不喜欢下人身上污浊邋遢的,忙解释道:“这是我孙儿,因这温泉离的远,怕有动物下来糟蹋了水。我便叫他在这儿看着泉水,他常年不回家,所以洗澡不是很方便。小姐莫见怪。”   ☆、第二百九十一章 雪雁听了这话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她非但没露出不喜的神色,反而笑着问那狗蛋儿道:“那你日常用饭可怎么办?一个人住在此地怕不怕?” 狗蛋儿见来了两个美若天仙的姑娘,身上穿的又是大富大贵的样子,虽然脚上套着亚麻料子,但也掩不住这两人身上的光彩。他心里还忐忑不安着,突然听闻小姐问他话,马上习惯成自然就答了出来:“不怕,我胆子可大了。我娘每隔三日给我送一次吃食,我平日还能上山找东西吃打打牙祭,这儿也没人管我,自在着呢!” 秦老头吓得忙叱喝他没规矩,又跟雪雁道歉,说他孙儿没见过主人家,不懂礼貌,还请雪雁原谅。 雪雁对这样真性情的小孩还真不讨厌,见过了尔虞我诈环境里成长出来的小人精,再见到这天真无邪的小孩,对比之下,倒是这狗蛋儿更讨人喜欢。 狗蛋儿见雪雁非但不责怪他,反而笑眯眯的一脸和气,他胆子也大了些。主动问雪雁道:“小姐来这儿是看泉水的吗?我带小姐去看,那泉水可神了,就是冬天也热乎着呢。” 雪雁由狗蛋儿带着往温泉那儿走去,边走边问他:“既然叫你看着泉水,你洗澡不是更加方便了?为何不用温泉洗?” 狗蛋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那是给主子享用的,我可不敢去洗。再说我娘说了,若是弄脏了泉眼,要扒了我的皮。” 雪雁跟着他到了温泉边上,一看是一个大池子,池子上头还冒着热气,那池水中间有一股小水柱,但因上头压着一池子的水,所以出水口的水压暂时稳定住了。 雪雁微微点了点头,不由心里赞道这吴均瑜的措施做的很到位。挖了这样一个蓄水的池子。就可以压住泉眼,不让喷泉全流光了。 喷泉的边上也是一片泥泞,但因为狗蛋儿不敢弄脏泉水,就在池子的边上近两丈的位置围了一圈栅栏。平时用来防防野兽什么的。倒不怕有人进去。这里十里八乡的都离得远着呢,就算有几户农家,也是隔了很远的。要知道光属于吴家的这片地儿,都有几倾地了。 待雪雁转完一整圈,几人回到农家院子里头,这才惊觉中午还没用饭。小红早回了院子里头,带着人准备饭菜。雪雁一回来先是换了身衣裳,这才洗了手坐在桌前开始写计划。 燕儿也不打扰她,跟着小红帮忙张罗饭菜去了。几人吃了饭就得回去,再晚城门可就要关了。 雪雁边写着。边有护卫要进来回话。但大家站在门前又不敢随意进来,直到小红端着托盘装了茶水要去送,发现一堆人站在门前,问清了原有后就笑了起来。 “若是在府里自然是规矩大些,但此处不在家中。小姐又管着各种事儿,哪里有这么多忌讳?谁想回事,只在屋外喊一声,小姐让进了就进去。”小红说完,直接便进屋去了。 王七打头阵往里叫了声:“小姐,王七来回报。”果然屋里就传来雪雁的回应:“进来吧。” 王七整了整衣裳往里走去,一进屋就见雪雁端坐在桌上奋笔疾书。他这辈子没怎么念过书,见这姑娘字写的漂亮不说,还写的那么好看,不由就多看了两眼。雪雁等了半天没听见声音,抬头一看王七那样子,不禁乐了:“七哥有事便回。我听着呢。” 王七忙站直了回道:“我与柳四查探之下,东边有一处富田,足有二百余亩,但不知为何,不是种的自家的庄稼。倒是别的农户在用。小红记得清楚,说这儿块她上次来时,明明还没种地,说是地势不好,易淹水。另还有靠山有一片北坡,也是小姐的私产,但上头的树都被砍光了,不知是谁做的。” 雪雁听着回报,手里也没停顿,直到王七不再说话,她才头也不抬的问了句:“说完了?” 王七答道:“暂时只找出这两处蹊跷,其他的并没看出什么不同。” 雪雁摇头道:“你只看不出蹊跷,但你需向我说明哪块地儿是做什么用的,我才好对照一下,看有没有被人诓了去。” 王七忙把自己查探之下地势处境一五一十又报了一遍,雪雁这才放下笔,抬头对他点头笑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疾风和追影站在屋外,见王七出来了,两人推脱了一番,最后是疾风进去了回报。那主人家的房子,是个五进五出的大院子。这家的地主本是一方豪绅,所以这房子的规模也大的不得了。用的木材也都是好木材,所以屋子到现在并没有任何损坏之处。疾风和追影还发现,不但没有损坏之处,那屋子里好似还有人在住。虽然看不到人影,但有的房间家具地面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找不出一丝灰尘来,很明显是有人生活的痕迹。另外有一个院子的蓄水缸还是满的,水也是干净的,还带着一丝硫磺味儿。 雪雁闻言不禁大怒,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主子还没住进去,他们自己先享用也就罢了。但为何主子来巡视,还要把主子拦在门外,让她们屈尊待在下人住的院子里头。 “去查,谁住在里头,一定要查清楚。查不清楚,就是你们本事不够。”雪雁冷着脸,毫不客气的说道。她可不想再扮好人了,这田庄有问题,屋子也有问题,她就知道这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今儿是来不及整顿了,但也够她缓一缓,麻痹一下这些人。待她日后准备妥当,一并将这些人都收拾了! 疾风听了雪雁这话,颇有些尴尬的走了出去,追影见他脸色不好看,忙问怎么了,疾风把雪雁的命令说了一遍,追影也不高兴了。 见追影一脸的不屑,还哼了一声,王七在一旁凉凉的说道:“咱们小姐待下人宽厚这不假,可她若派了差事不好好完成,她发作起来也不是好玩的。” 疾风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与追影一道又离开了。雪雁在屋子里头写了一半,小红就进来道:“饭摆好了,小姐快些吃了,我们好回城去。” 雪雁只得放下笔来,先去吃饭,可一回来,就发现写的东西不见了。她不由怒从心生,大声对着屋外叫了起来。 江五第一个进了屋来,见雪雁一脸怒容赶忙问道:“小姐出了什么事儿?” 雪雁冷笑一声指着桌子道:“屋外几个护卫?竟让人摸了进来偷了我的书稿去还不知道?你们真真是好本事,放着你们又有何用。若是我在屋里,那歹人岂不是连我的命都算计去了?” 江五大惊,连带着进来的王七和柳四都吓了一跳。王七是见过雪雁的手稿的,万没想到会被人偷走,他忙追出屋去,却听屋顶上有人道:“不必找了,屋外没人进出,想必是屋里头有机关。” 王七抬头一看,见无形正站在屋顶,心知无形一定是守在这儿多时了,于是忙进屋去,把无形的话禀报给雪雁听了。 雪雁吸了口气,沉声说道:“搜!给我搜仔细了,搜不出机关就把这房子拆了!”接着雪雁刚要出屋,突然转身问小红:“这屋原是谁住着的?” 小红摇头道:“这要叫秦老汉来问问,我上回来住的不是这屋,也没见这屋里住过人。” 雪雁气得手直发抖,到了屋外燕儿也刚吃完饭匆匆赶来,见雪雁一脸铁青,问明了缘由之后立马去唤了秦易来。 秦老汉听完整件事,吓得魂不守舍,也不顾上地上脏不脏了,咕咚一声跪下,磕着头道:“老奴真的不知,请小姐明察。” 雪雁压住怒气,尽量和蔼的问道:“我知道你是个老实本分的,我只问你,这件屋子原是谁住的?” 秦老汉慌忙答道:“小姐,这是东家买来时叫人加盖的。原是给我住,但后头又来了庄老弟,我见他是城里来的,怕他住不惯就让他住这间屋。但他住了几日之后说是屋子太大他住不惯,也搬了出去。如今这屋闲置着,只打扫干净了,免得日常来客人。” 雪雁一听头都大了,两人都住过,但两人都搬了出来,这屋子里头若真的有机关,两人都有嫌疑,但如今重要的是,到底她的手稿去哪儿了,能不能及时追的回来。 虽然她手稿只写到一半,但里头也写了一些大体的计划。这农庄上的计划都得应地适宜,她的计划倒不怕别人盗用,可她就怕如此一来,会被那有心人利用她的计划做些什么。 雪雁这边急着找回手稿,那边去老屋的疾风和追影正在屋顶上埋伏着,突然见到疾风站定了听着风中传来的声音,低声对追影道:“南边角门那儿。” 追影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屋顶上。过了一会追影又返了回来,手里提着个人,往屋顶上一摔。   ☆、第二百九十二章 那人被摔在屋顶上,先是一滚,接着咕噜噜的差点滚到屋檐下面去,还好疾风用脚一踩,稳住了他。两人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庄善能吗? 庄善能被这么一丢,待他看清这里是屋顶的时候,吓得差点没尿一身。但他又天生就畏高,原想说点什么,却哆哆嗦嗦说不出来。 疾风踩着庄善能看了他一眼,又用询问的眼神看了追影一眼。追影冲他点了点头,自个又跑了。疾风只能拎了庄善能回去交差,方才被大小姐骂了一顿,这回他总能捞回点面子了。 路走到一半,疾风就发现庄善能怀里掉出个东西来,他眉头一皱转身去把东西拣了起来。打开一看,竟是方才大小姐在文案上写的手稿。 “喝,好奴才,谁给你的胆子?”疾风冷哼了一声,将手稿收进怀里,带着庄善能领赏去了。 雪雁正坐在屋里头发火呢,四个护卫包括屋顶上的无形都进来了,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机关,雪雁真的是气得快七窍生烟了。还武林高手呢,啊呸!连个暗室机关都找不出来! 突然屋外传来疾风的声音:“大小姐,抓到只鼠辈,大小姐可要看一眼?” 雪雁没好气的冲外面道:“丢进来!” 疾风还真的就把人给丢进去了……庄善能一路被疾风拎着,感觉自己都快吐了,结果一阵天旋地转的人就被丢了进去,这一下又被撞的头晕眼花,差点没真的吐了。 雪雁嫌弃的缩了缩脚,抬头冲外头叫道:“进来回话。” 疾风一进屋见雪雁脸色不好,也不敢拖拉,赶紧把方才之事说了一遍。雪雁听完皱着眉道:“那为何是你送回来,不是追影送回来。你即便带他回来了,可你又没见着怎么捉着他的,他怎么进的屋。手里有无钥匙,有无跟人交流,这些你又知道了?” 疾风被雪雁一阵抢白,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竟然无法反驳。自个确实有那邀功显示自己有本事,不想让林家大小姐小瞧了的心思。但他和追影一直都是有事儿他来回报,因为追影不大会讲话。没想到,被这林大小姐一下就道破了,反倒让人尴尬。 雪雁是气上头了,才这么不给面子。其实她心里有个猜测,这三人身手不凡,身材气质也很出众,想必不是伺候普通人的。再加上这三人身上只有肃杀之气,没有江湖中人的油滑。也没有人情味。所以很有可能是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再加上林如海已经是一品大官,能赏林如海护卫的人,这身份就一定是高之又高了。除了超品官员和皇帝,就再没别人了。 但如今的超品官员。也是不让私自养死士的,但凡被发现了,那是杀头的大罪。所以别看这些王府的王爷们各个非富则贵,可只有些会拳脚的护卫。再好点的,就跟林如海一样,收买些江湖人士,来为自己做事。但水平也不会超过江五王七之流。再厉害点的,皇帝可就不喜了。 所以这疾风,追影,无形三人,一定是皇帝派来的,加上皇帝曾给林家下过密令。这三个人大概是皇帝下令之后派来的。一来看着林如海会不会在假戏真做有了异心,二来也是助林家一臂之力,让雪雁做事事半功倍。 雪雁心中虽知道这三人的身份了,可仍是不爽。你在我跟前得瑟什么,你说白了不就也是条狗?你再武功高强。也不能拿来当做你瞧不起我的理由。如今她正火气上头,疾风又正好撞了上来,她便一通火全发了出去。 疾风是不好直接顶嘴的,他虽然以前伺候的人贵不可言,但如今把他赐给了林家,他就是林家的护卫。若是冲撞了主子,别说林大人不喜,就是以前的主子也是要发火的。 疾风只得半跪在地,从怀中掏出雪雁的手稿递了上去:“这是方才从此人身上搜出的,请小姐过目。” 雪雁接过来一看,松了口气,正是她方才不见的手稿。手稿拿了回来,雪雁便也安心了,至于里头的暗室找不找得到,留几个护卫继续找着,剩下的送她回去就是了。如今已经过了午时,再不出发,只怕赶到城门口就来不及进城了。 至于庄善能,雪雁也得审,不过在这儿审是来不及了,雪雁只得让人把庄善能绑了,另装了辆马车,跟在她的车后头。 下午酉时之前,雪雁一行人终于赶回了城里,一进城,雪雁就吩咐人把庄善能押回林府,另行看管,接着自个让车去了贾府的曦呈院。 凤姐正在院子里陪艺哥儿和巧姐儿玩秋千,雪雁进来时,两个小的都看到了,大喊着“林大姑姑”就扑了过去。雪雁笑着一手接住一个,低头问他们:“前儿我叫人送了西洋的玩意儿过来,你们可解开了?” 雪雁前段时间送了不少的拼图和魔方过来,给艺哥儿和巧姐儿做智力开发的,这两个孩子年纪小小的,倒是聪明的很,想来那些魔方拼图什么的,是难不倒他们的。 果然艺哥儿一仰脑袋很是得意的道:“昨儿个就全解完了,大姑姑去看看,绝对没得错。” 雪雁笑着夸了两个孩子几句,凤姐走了过来道:“你大姑姑才来,让她歇会子喝口茶,你俩先去玩,母亲陪你大姑姑说会子话。” 两个孩子很是乖巧的应了,跑去一边继续让丫鬟推自己玩秋千。雪雁跟着凤姐回了正屋,这才道明来意:“我这会儿可得麻烦嫂子一回了,我那温泉庄子需要大修,如今人手缺的很,嫂子觉得,我是自个养些匠人呢,还是到外头临时雇几个呢?” 凤姐闻言笑道:“哟,那庄子得有多大,还需得你自个养匠人?若是只不过是修葺房屋,最好就在外头雇几个就得了。” 雪雁摇头正色道:“我准备修路,另造新屋,还要修葺老屋。另还要建些水渠。想来没有个一年半载还完不成。” 凤姐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建完了每年也是要修补的,倒不如养几个匠人。只是这匠人可不好买死契,你只能签一个师傅,再派底下的家生子去拜师学艺,让师傅带着徒弟几年,就可出师了。” 雪雁笑道:“我正有此意,但这京里我又不熟,还请二嫂子帮我寻几个匠人来,要那有经验又宽厚的老师傅,我愿与他养老。若是同意了,我另辟个院子,接他一家老小都来住着,家里人的差事我也派给他们。” 凤姐回道:“那便好找,这样好的条件,莫说一个,十个都能给你寻来。” 雪雁又道:“还需得买几十个下人,小厮管事丫鬟婆子,皆不能少。至少也得四五十人。” 凤姐想了想道:“这倒好办,只是人太多了,一时得寻好几个伢婆,这下人的好坏也参差不齐。倒不如分批买,只从一人那儿买。我这儿认识一个刘大妈,她做了三十多年的伢婆生意,这京里能从她那儿买到的下人,都是极好的。你若是不急,我便让她给你慢慢寻着,别说五十人,就是百人都能给你寻来。” 雪雁笑道:“极好,那便劳烦嫂子帮我寻摸着,我这一头瞎的,也不知到哪儿去找。” 凤姐摆手道:“这才多大点儿事儿?有一事我正想找你,我头里去铺子,正遇着刑部尚书的夫人上官氏,她好像有那心思,看看我们探丫头。我对她家不熟,但我依稀记得你曾说过,她家二儿媳跟你和林妹妹是旧识。你看如何?” 雪雁闻言大笑起来:“她家可是极好的,不说别的,若是探丫头真有那命嫁过去,日后再不用受那人欺负了。那人想仗着嫡母的身份再从探丫头那讨什么好,这刑部尚书府也不是好惹的。只怕没占到便宜,还惹的一身臊气呢。” 凤姐也笑了起来:“我原还愁着,眼看着三丫头都十五了,却仍没有人家来相看。如今倒好,送上门来了,想必是有人在外说了三丫头的好。我这就告诉老太太去,老太太发了话,她也不敢顶嘴。” 雪雁闻言忙站起来告辞,凤姐也不多留,将雪雁送到院门口。艺哥儿和巧姐儿见雪雁走了,也不哭闹,乖乖的上来道别。雪雁客气了几句便上了马车,一路疾驰回到家中。 一到家,雪雁先去给孟茶芳请安报平安,又去黛玉那儿说了几句话,待说到她在庄子上抓了个奸细,那人偷了她的手稿时,惜春惊讶的问道:“偷这个有什么用处?既不是金银之物,又不是闺阁绣品。” 雪雁笑着对她道:“你自然不知道这外头的人心险恶,他拿了我的手稿,就等于偷了我管家的理念。今儿能偷我这份手稿,明儿我写的关于铺子上的文稿也会被偷。这要是铺子上的秘密被人知道了,那就大事不好了。” 惜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道:“他既然是死契,想必是置生死度外的。姐姐抓了他起来,怎么套的出话来?”   ☆、第二百九十三章 约见祝渊 雪雁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知道抓一个庄善能没什么,幕后自然有黑手,但这个幕后黑手早暴露在她眼前了,她自然是有办法对付的。 回了落梅苑后,雪雁也不急着发落庄善能,她在自个的梳妆匣子里头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庄善能的卖身契。她只得叫了小红进来对她道:“你去我表哥的宅子里头,把我那房里的梳妆匣子拿来。另外通知刘乙,叫他给祝公子那带个信儿,我要见他。” 小红嗳了一声去了,雪雁便坐下继续写她的手稿。温泉庄子那儿有许多事儿都得第一时间办,首先是要先修路。这会子也只能选石板路了,好在这附近有不少山,开山取石现在还有些技术上的难题,估计得用到火药才行。 道观里头的火药不少,但不知道火铳管制下,火药会不会被管制。雪雁犹豫了片刻,在修路这一条上打了个记号,这事儿还得跟林如海咨询一下才能决定。 除了修路,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温泉附近的建设。雪雁想了想决定初期只把地铺好,再建上别馆。这别馆自然不是一个院子就能了事的,日后说不准还会有很多人都要去那儿,雪雁决定建成大观园模式,只不过要比大观园小很多。分别建八个小院,中间以花草树木隔开,只穿插些休息的亭台楼阁。 再接下来就是区别地界的问题,因这个时代建栅栏有些不妥,雪雁只得算了下大致的周边长度,准备以种树的方式隔开分界点。但这么一算下来,这树木没有十万株可种不下来。雪雁不禁犯起了愁,十万颗树,不说别的,光是寻树种只怕就得寻个十几年了。看来只能分地段种树,区别个大概出来就好。只是这样一来。她这么草草的看过去,可没法决定,只能改天叫人去那儿画个大致的地形图,再来做决定了。 跟着就是分配农作物。整整三顷地,要全都种上可不容易,雪雁也没准备大力发展农业,只想着种些常吃的蔬菜瓜果什么的,其他的或种花,或挖塘,又或者进点番邦的种子进来,试着种点现代蔬菜也好。 有的地太过贫瘠,不适合农作,雪雁便准备填平了另做其他用途。但一时又没有好的想法,便圈地留用。 至于那些富田,既然买了下来,自然就是自己的东西。雪雁虽然不是玛丽苏,但也不是仗势欺人的那种人。一些仍被人占着的地,雪雁可以等到庄稼收了再拿回来。而没被占用的地,现在自己家的佃农正种着,老管家也种了一些。这些还没收到过供奉,雪雁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不理,但这一季收成之后,就没那么好的事儿了。 这田可租可佃。又或者自己留用。雪雁仔细考虑了一番,觉得这会子虽然民风淳朴,但始终是自己的地界,以后说不准还要带朋友去那儿玩。万一租佃出去,那些山野农夫闹点什么事儿出来也是麻烦,便准备收回来自己留用。 这么一合计下来。雪雁居然发现自己能做的没有多少事,没人没物,什么都没准备好,怎么开工?她只得收起手稿,以后备齐了人手再说。 到了晚上放饭时。小红也回来了,她一进屋就问雪雁道:“小姐是不是记错了,我去那边并没见着梳妆匣子,许是小姐已经拿回来了?” 雪雁回想了一想,头疼道:“是了,我早拿过来了,如今用的这个就是。只是怎么也找不着庄善能的卖身契,我表哥那儿的身契早转给我了,这庄善能的卖身契又去哪儿了?” 小红也皱眉道:“这可麻烦了,没有身契,如何发落他?他有个丁点闪失,小姐可是要吃官司的。” 雪雁忙道:“快去跟王七柳四说一声,将庄善能关进柴房里,但吃喝要给他供着,不可打骂捆绑。” 小红听了忙转身出去带话,燕儿在一旁边给雪雁夹菜边道:“先不论他是什么身份,肯窝在那乡下地方几年不挪地方,就一定是签了身契的。若是找不着了,小姐大可去当时落案的衙门问问,只说身契找不着了,让给补一张就是。衙门都有备着文案,也不用找父母官,只给师爷塞些银子就能拿到补契了。” 雪雁听了笑道:“我倒是忘了还有官府,是了,明儿你拿了干爹的帖子去应天府衙门找师爷补一张来。只怕还要我表哥的私印,等吃完了饭我拿给你。” 这事解决了,雪雁便安心吃饭再不言语,三日之后,应天府的师爷果然补了一张身契过来,上头盖了应天府的官印,证明此契乃官府补发,非原契。 雪雁拿到了身契,自然就无所畏惧了,正好今儿约了祝渊在天香楼碰面,她便带了身契,另叫人绑上庄善能塞进另一辆马车,去了天香楼的后院。 祝渊早就在房中了,他原是背着门,看着窗外肚子饮酒,听见开门声转过身来,就见雪雁一脸怒气的冲了进来,跟着两个婆子押着一个头戴着麻袋的人推了进来。 “都出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雪雁火大的叫道。那两个婆子赶紧退了出去,把门带好。 祝渊马上走了过来,笑吟吟的问道:“你这是什么了?这又是谁?” 雪雁抓起桌上的酒壶就砸了过去:“这是谁?你跟我装什么糊涂?我对你如何,你心里该清楚吧?我连自个的贴身丫鬟都送给你了,你还给我来这一套?我问你,你为什么命令他偷我的手稿!一个破农庄的计划书,都值得你们偷去?!” 祝渊一闪躲过飞来的酒壶,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雪雁,完全不知道雪雁在讲些什么。雪雁见他的表情,心念一转,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祝渊忙上前哄道:“你这是做什么,快别哭了。到底什么事儿惹的你这么火冒三丈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雪雁指着地上的人抽抽噎噎的委屈道:“那是你部下派来的钉子不是?放在我表哥的农庄里当管事,我表哥失了踪,他的财产自然都是我继承的。虽然如今还没到时日去官府报走失,但我也得早点接手管上不是?结果去了庄子,他把我拦在住宅外头,只让我落脚在农夫住的院子里,还偷了我写的计划书。他自个倒好,不知叫了谁住在主子的屋子里头。” 祝渊一听也生气了,这些事他怎么都不知道?他这些部下还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明明雪雁已经向他示好了,这些人怎么还不懂看人下菜,打狗也要看主人啊。虽然雪雁现在不是他的人,但迟早也要嫁给他的。雪雁手里又有钱,背后关系又大。能娶到雪雁就算他谋反失败,也能入赘过个好日子,从此不愁吃喝了。 “你别着急,这事儿我还不知道,可能是他们自作主张。你别生气,我这就叫人来问问看。”祝渊忙对雪雁解释道。 雪雁一拽他袖子,赌气道:“不许叫!你敢叫来,我再不理你了,我才不要见他们。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见我的面!我如今身在这里已经很惨了,想自由的生活都不行,自己弄个农庄也要遇到这种糟心的事儿,我都不想活了!呜呜……” 说着说着,雪雁又大哭了起来,外头守着的燕儿拦住两个婆子,冷冷的看着她们,不急不慢的说道:“我还没进去伺候呢,你们抢什么头功,都给我站一边去。小姐头里吩咐的,你们是没听到,还是听不懂? 两个婆子本来就是粗使婆子,被雪雁叫来在马车上看守庄善能的,本就没伺候过雪雁,自然不知道雪雁的脾气。但是被燕儿这么一拦,她们才想起方才雪雁说的“没有命令不得进来”的话。于是,她们也不敢靠的太近,怕听到她们不该听的话,便远远的站到后院门口去了。 雪雁在屋里哭了半天,祝渊就头疼头疼了半天,可怎么劝雪雁就是不消停,把祝渊磨的快疯了。气得祝渊一脚踹在庄善能身上,破口大骂道:“狗奴才,也不睁眼悄悄她是什么身份的人,凭你也配欺负她?给你一百条命都不够你死的,竟然做出这种胆大妄为的事儿,今儿不打死你,我就不姓祝!” 雪雁见祝渊真的不顾身份亲自动手了,上去又踢又打的,很是没有风度,心中冷笑一声,擦着泪道:“你打他做什么?一个奴才也值得你动手?今儿人我是丢给你了,怎么发落看你了。你得给我个交代才行,再有我上回跟你说的话,你可得记在心上。如今他们能背着你对我做出这种事来,谁知道日后又会对你做什么?我劝你好好考虑清楚,至于这个奴才是死是活,就不干我的事儿了。只是日后,我不想再见到他,也不想听到今天我俩的对话有一个字被传出去。” ps: 昨天后台出了问题,导致我的章节一直传不上来,后来还是叫朋友帮我上传的,今天终于好了,简直心塞!   ☆、第二百九十四章 祝渊杀人 雪雁丢下那番话就走了,只剩祝渊一人还在房中生着气,他盯着地上跪着瑟瑟发抖的庄善能,心中一股杀意升起。他冷哼了一声,慢慢问道:“是谁派你过去的?” 祝渊虽不认得庄善能,庄善能却认得他,听了祝渊的话,庄善能忙伏在地上恭敬的说道:“回珉王的话,奴才是金大人派去的。因那屋里常年没人住,小的便让同去的金贤住在里头,谁知道林大小姐来的突然,一时来不及通知,只得斗胆把林大小姐接近下人住的小院里。并非奴才有意轻视林大小姐,还请珉王殿下恕罪。” 祝渊心中烦躁,这些人动不动就叫他珉王珉王,可他这个“王”是别人自封的也就罢了,当个“王”也当的毫无主动权,实在是腻了! “那你为何偷她手稿?”祝渊又问。 庄善能忙磕头解释道:“因大小姐关在房里一直不出来,后来听见屋里摆饭,我就想进去看看那房里有些什么秘密,谁知看到手稿,发现林大小姐的手稿极有价值,想偷回来献给珉王……” “去祖宗的献给我!你是要献给那个老不死的吧!”祝渊一脚踹了过去,正中庄善能的脸上,把庄善能踢到一旁,接着骂道:“你当她是傻子吗?她连屋子都没出,你就去偷她的手稿,她发现了还不闹将起来?如今我费了老大的劲才哄得她同意,现在又被你给搞砸了!” 庄善能哪里知道这个,他们是一个月才接头一次,雪雁答应祝渊的消息,祝渊都还没传出去呢,庄善能只当还是以前的计划,所以弄巧成拙,害的祝渊现在被雪雁臭骂了一顿。 祝渊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问道:“你与吴家签的是什么契?” 庄善能见主子突然转移话题了,还以为此事就此揭过了。忙答道:“签的是死契,不过用的假名儿。” 祝渊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丢了出去:“自己了解吧,省的脏了我的手。养你真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反倒坏了我的大事。” 祝渊在现代时,十八岁就参军,出来后通过关系进了空警,他没读过多少书,他信奉的拳头为上。以前还有国家管着,他这样的兵痞没法为所欲为,现在既然都穿到古代来了,他又是部下追捧的对象,又是“珉王”,早就想掌握生杀大权。好好的爽一番了。 他这话说出来是云淡风轻的,可心里却突突乱跳,让他杀人他可是不敢的,他生在和平年代,可从来没见过血。就算做空警。也从来没遇到过什么歹徒。如今能装个样子叫人自杀,都已经是他的心理极限了。他一时又期待这种能掌握人生死的权利,又害怕庄善能真的听话自杀了。要是庄善能求求情就好了,到时他就顺水推舟,免他死罪。只要想想自己嘴里说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种话,祝渊就觉得心中暗爽不已。 可哪知道庄善能听了祝渊这话。完全没有反抗,只是面露痛苦之色,叫了一句:“奴才该死,碍了主子的大计,一死不能以恕全罪。还望下辈子继续做牛做马伺候主子,主子保重!” 说完。庄善能上前拣起匕首,对着自己脖子就是一下,血噗的一声喷溅出来,撒了祝渊一身都是。 祝渊整个人都傻了,呆在原地半天没动。直到他身上溅到的血渐渐开始发凉,他这才惊醒过来,怪叫了一声,向后一翻,倒到凳子后面去了。 等祝渊被人发现的时候,庄善能的尸体都已经硬了。还是桃花觉得不对劲,怎么少爷这么久还没出来,上前去叫门没人回答,她这才推开门进去看看。 起先桃花还没看到昏在椅子后头的祝渊,只见到地上死透了的庄善能,吓得桃花屁滚尿流的爬出房外高声呼救。正好祝渊的一个部下今日在天香楼宴客,店里的小二就找了过去,那部下闻讯之后急忙赶至后院,这才发现躺在椅子后头的祝渊。 开始那部下摸了摸祝渊的手,只觉得冰凉一片,他还以为祝渊也死了,因为祝渊身上全是血。可再凑到鼻前一听还有呼吸的声音,那部下赶紧叫人收拾尸体,又叫来桃花给祝渊换了衣服,再送回家里去。 荷心自打进了祝家,就一付半个女主人的样子管起了内院。虽然只是个通房丫头,但碍着她是未来的“奶奶”给的人,而祝渊又一付很期待新奶奶进门的样子,其他的妾室通房都不敢在荷心面前造次。 今儿个荷心正对着几个屋里人训话,就见她的丫鬟锦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还不等她开口,就听锦儿说道:“不好了,少爷昏死过去被人抬回来了。” 荷心闻言大吃一惊,赶忙站起来跟着锦儿去了正房。之间祝渊面色苍白,全身冰冷躺在那儿,嘴唇还不停的哆嗦着。荷心忙上前轻轻呼唤祝渊:“少爷,少爷快醒醒。” 唤了许久,祝渊这才慢慢转醒过来,见到荷心,他这一下还没缓过来,说了句:“别找我,不是我的错。”说完自个也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是庄善能,他这才一股脑坐了起来问道:“我怎么在家里?” 荷心挨着炕沿坐下,自己贴了上了扶着他道:“少爷这是魔障了?方才袁大人送少爷回来的,少爷都不记得了?” 祝渊听闻是部下送他回来的,忙问:“那尸体呢?” 荷心一头雾水听不明白,反问道:“什么尸体?哪儿有尸体?少爷可别唬我,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尸体啊?可是少爷看到什么不好的,魇着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祝渊马上让荷心去叫铺子里的桃花来,荷心一听要叫桃花,哼了一声扭过身子道:“少爷答应过我们小姐什么?说好了外头的女人一并都不要的,如今倒好,没断干净不说,还要往家里带。等我们小姐进了门,这是让我说还是不说?” 祝渊此时已经心急如焚了,一听这话更加恼怒,一巴掌就打在荷心脸上斥道:“叫你做点事就推三阻四的,让你来伺候我的,你这是来做少奶奶的?叫也叫不动,还伺候什么?明儿就把你送回你小姐那儿去,我无福消受你的伺候!” 荷心一听这才慌了,马上站起来到外头叫小丫鬟去叫人来。再进屋时,祝渊已经冷静了许多了,他也想明白了,若是部下送回来的,尸体不可能没人处理,而且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换了,想必首尾都干净了。刚才打了荷心,万一荷心到雪雁跟前哭闹告他一状,他还真没法解释。 想到这儿,祝渊一抬头就见荷心正巧进屋来,忙招手让她过来。荷心靠了过去就被祝渊一把拉进了怀里,祝渊摸着荷心的头发,再她耳边轻轻道:“方才我急了,打了一你巴掌,可还疼?我本无意,只是心中着急着,你还要给我添堵,我这一时没忍住,边发了火。你可别恼我,只当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荷心本就是戏子出生,这学戏的时候可没少挨打,轻则皮肉之痛,重则伤筋动骨都是见过的。加上祝渊平时对她确实不错,被祝渊这么一劝,她也软了下去。 “是我的不是,少爷无须自责。我本来就是伺候人的命,如今能有少爷一日恩宠已是天大的福气,我还不惜福,是我自个忘了本身,少爷不怪我才好。”荷心趴在祝渊的怀里,轻轻抚着他的胸口说道,那一双柔荑抚在心口上,倒真的把祝渊给摸平静下来了。 祝渊这人要胆量没胆量要智商没智商,若不是有一群部下给他出谋划策,他早就死在古代了。这荷心是雪雁派来的,他就以为是雪雁的心腹了,就不由对荷心说了实情,又问荷心:“我今儿杀了人,你们小姐会不会怪我?” 荷心对雪雁不大了解,但她打小也是看尽冷暖的,又在大观园里住了些日子,听说了怡红院里一些丫鬟的事情,便以为自个对这主仆的等级很是了解了。于是便软言劝道:“少爷多虑了,那奴才既然签了死契,不论是不是假名儿,他的生死都是主子的了。如今小姐虽还没过门,但既然小姐把他留给少爷发落,自然是按少爷的心思来办。少爷想要他的命,他怎敢活着? “方才少爷也说了,那奴才是自行了断的。少爷又没抓着他的手逼他,他自个不想活了还能怪得了谁?少爷莫再多心了,小姐只怕是下不了手,才故意丢给少爷的,毕竟少爷是爷们,小姐一个姑娘家的,也不好做这事儿。少爷替小姐了了心愿,小姐只有感激少爷的份,哪里会怪少爷呢?” 祝渊这会子才算安心下来,可那庄善能的死状太吓人,还是让他心有余悸,特别是方才他昏睡过去,短短的片刻时辰就做了个梦,梦见庄善能的鬼魂来向他索命。 ps: 看到章节名字是不是又吓一跳,我是标题党~~~咦嘻嘻!   ☆、第二百九十五章 引狼入室   祝渊又对荷心讲了自个担心的事儿,荷心听完笑了起来:“世间哪里就有那么多鬼魂了?少爷若真的怕,给他抄上几本经书,正经做个法事超度了他,那不就好了。”   祝渊又被荷心劝说了一番,这才放宽心来,这一放松下来便觉得困了。荷心扶着他又躺下,回了自个房里想了一番,叫来锦儿对她道:“备车,我要去见小姐。”   雪雁回了家好一会儿了,才吃了午饭跟黛玉惜春在月影苑里头说笑,突然小红打外头进来,凑在雪雁耳边道:“荷心回来了,要见小姐。”   雪雁忙问她:“从哪个门进来的?”   小红回道:“走的角门,下人用的那个。”   雪雁这才点点头,起身向黛玉惜春告辞。回了落梅苑,进了正屋不见荷心,雪雁看了小红一眼,小红指了指右边的耳房。   雪雁这才转去耳房,就见荷心正坐在炕沿跟荷蕊说笑。一见雪雁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荷蕊福了一福立刻就退了出去,屋里只剩雪雁荷心两人了。   雪雁也不说话,只上前到炕沿坐下。荷心马上走到下首,先给雪雁行了礼,这才起来回话道:“祝公子头里回来,好似魇着了。说是有个下人在他跟前自行了断了,他看了后怕。”   雪雁浅浅一笑,无所谓的说道:“这关我什么事儿。”   荷心马上道:“这下人是今儿小姐送过去的,好像是丢给祝公子发落的那个。”   雪雁一愣,原来是庄善能。只是庄善能怎么就自杀了呢?她忙对荷心道:“将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荷心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祝渊是什么情况,怎么告诉她的,她又怎么劝的,都一五一十告诉了雪雁。   雪雁听完笑着点头:“你做的很好,这样一来,你的地位也能巩固了。也不枉我白死一个管事儿的。”   荷心听到这话。心里突地一惊,见雪雁模样不像是说笑,忙小声问道:“小姐的意思,是故意送那人去。让祝公子魇着,好让我劝慰祝公子?”   雪雁心里偷笑,本就是歪打正着的事儿,却被荷心误会了,这样也好。她便什么都不说,只微笑看着荷心。   荷心心中感激,原来小姐为了她的事儿这么尽心,但感激的同时,心里又有一丝不屑。这样抬举一个通房丫头,到时自己进门不受宠。可怪不得她。   荷心倒不求什么正房奶奶的位置,她也知道自己这个身份,很难扶正。但若是能抓牢男人的心,日后就算新奶奶进门了,她在少爷的心中也是独占一隅的。   她这主意打的倒好。殊不知这样的想法正中了雪雁的下怀。雪雁才不稀罕嫁给祝渊呢,她送荷心进去不过就是为了打听里头的情况。只要让荷心尝到甜头了,荷心自然会有野心,这有野心的女人,可是不甘现状的。   有句话叫家和万事兴,她就是要搞的祝渊家里内部不合,这样一来。祝渊焦头烂额之时,她再出谋划策,这祝渊就会轻轻松松掉进她的陷阱里头。   荷心在落梅苑没待多久,雪雁便叫人送了她回去。回去的时候,还带了不少的药材,说是给祝渊压惊用的。另外还赏了荷心不少新料子和头面首饰。又让荷心带了句话给祝渊。   荷心才走,茉莉进来回话道:“宁国府派人来了,说是珍大爷回来了,要接四姑娘家去。”   雪雁忙去了月影苑,见入画和春纤已经在帮惜春收拾东西了。便去正房跟惜春告别。惜春颇有些恋恋不舍,没想到才住了一日就要家去,她还不大乐意走呢。但再不乐意走也得回去,毕竟父亲死了,她还得守孝。   惜春一走,林如海正好回了家来,叫雪雁去问话。雪雁去了外书房,听林如海问道:“你此次去温泉庄子,为何疾风和追影没有回来?”   雪雁只得把当时手稿被偷一事说了出来,又说留那两人寻找机关,直到找出来为止。   林如海捻着胡须想了想道:“叫他们回来,为父帮你去寻。这房屋里的暗室,可不是外行人能看得懂的。”   雪雁只得应了下来,说自个会叫江五去通知他俩,又说起开山采石一事,林如海听完笑道:“火药这玩意本就是炼丹之士常用,你只管去道观找人要去,并不打紧。只是这山野石林都是有主的,可不能任性为之。最好是能买下一座山来,再行开采之事。若是不然,容易惹出官司。”   雪雁得了准信笑道:“既然火药不是问题,那就没事儿。还有一事,女儿想买些人运送石料,想来少不得要几十个苦力。只是这苦力只用一次,石料运完便不用了,我又不想白养那么多下人,不知如何是好。”   林如海想了想道:“这事儿也不难,只是还须我周旋一二,你且等几日,待日后有了明信儿我再通知你。”   雪雁福了一福谢了林如海,林如海也没什么要说的,只嘱咐了雪雁几句日后还有难处只管先跟他讲。雪雁应了下来便告辞回去。   几日之后贾母也回了贾府,贾敬丧葬一事正式开始,连黛玉和雪雁都得换上素服,不戴色彩明亮的首饰。   雪雁陪着黛玉在去了宁国府几次,期间也见到探春了。雪雁便寻了个机会,把刑部尚书府有意结亲一事悄悄告诉了探春。探春闻言眼睛晶亮晶亮的,满脸的笑容遮也遮不住。   雪雁心里也是高兴,可这毕竟是在丧礼上,还是劝了探春几句叫她收敛着些,两人收拾了心情,这才回到前头。   一转眼贾敬的丧礼过去到了头七,三个令雪雁想不到人的,搬进了宁国府。尤氏的继母和她两个妹妹,尤二姐,尤三姐。   原来那尤氏不在,贾珍回到家中之后,凤姐只管到头七之后便家去不来了。而尤氏因葬礼时劳累过度,一时病倒躺在床上起不来身。   家中没有女人管理内务,这尤氏便鬼迷心窍的叫了她继母过来帮忙管事。尤二姐尤三姐尚未出嫁,独自在家怕被人欺负,便一起带了过来。   雪雁听闻这个消息,心中不禁冷笑。什么怕被人欺负,只怕是看中了朱门贵户,有了那攀高枝的念头,才巴巴的跟了过来吧。   雪雁找了个借口,去了宁国府一回。这一到自然就见到了尤二姐和尤三姐和尤氏的继母尤老娘。   这尤二姐和尤三姐都不是尤氏父亲所出,乃尤老娘改嫁过后带过来的。而尤氏也不是尤老娘亲生,这关系就不是很亲近。   尤二姐的生父理应来说不是很差,能和皇粮庄头张家攀上亲戚,可见尤二姐的父亲还是有些薄产的。在这个年代,稍有点地位有点家产的女子死了可都是要守节的,不见李纨就是如此?   尤二姐的生父既然小有资产,这丈夫死了,可是得守寡的。但尤老娘非但没有守寡,还带着女儿一道改嫁。在这个年代就是大胆的不行的事儿了,老娘如此做派,底下的女儿就有样学样了。   那尤二姐尤三姐还没嫁人,就已是混在男人堆里的。虽说很多人觉得这两人可怜,但雪雁心中只觉得不耻。要放荡的人是她们自己,放荡过了攀上高枝又要从良又要名分。放在这个时代,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这连头,荡妇想回头可比浪子回头难多了。现在的人,对女人的宽容远比对男人的少,可以说到了苛刻的程度。雪雁不会因为同是女人,就对她们特别同情。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她们自己要选择婚前放荡,就别怪别人看不起她们。   初次见面,雪雁对尤二姐尤三姐的印象就不是很好,可以说是厌恶至极。她本想着不要把书中的形象代入,可最后见到真人,还是失望透了。   那尤二姐尤三姐确实长的漂亮,可无论穿着打扮,言行谈吐,都透着一股子小民气息。更让人觉得荒唐是,姐夫的父亲死了,这二人还穿金戴银,一身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来宁国府勾搭爷们的。   雪雁不冷不热的跟尤二姐尤三姐打了几句官腔,便起身告辞往尤氏那儿去。凤姐那儿好容易才日子好起来,她绝对不会坐视尤二姐再来插一脚。   才走到门口,就听里头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骂街似的道:“你是荣华富贵了,舍得你两个妹妹孤苦一生。我那作孽的老头子,走的怎么那么早,如今我孤儿寡母的无依无靠,还要被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孽种嫌弃。”   雪雁皱眉心中大为不快,站在门口大声叱喝道:“这是哪来的规矩,什么粗人都敢往大嫂子屋里钻?你们怎么伺候的?待我回了那边的老太太,来主持主持公道,你们见天的瞧着尤大嫂子好性子,见她病了就这般轻佻起来。”   门口的银碟吓得赶紧跪下,求饶道:“林大姑娘息怒,里头不是那下等的婆子,是奶奶的继母。我们不敢随便放人进去,见是奶奶的继母才没拦着。”   ☆、第二百九十六章 痛骂尤老娘 雪雁这话和银碟的对话,里头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尤氏躺在床上心中很是解气,可脸上仍严肃着不敢露出一丝表情。 那尤老娘听见对话,知道是骂她的。一时想回嘴,却听尤氏开口小声道:“那是一品殿阁大学士家的大小姐,闺名雪箐。” 尤老娘嘴才张开就闭上了,这骂女儿骂上瘾了,一时忘了这里是国公府,来的人非富则贵,差点就得罪了贵人之女。 正闭上嘴巴,就见帘子一跳,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走了进来,头上身上环佩鲜少,只一两件,但即便只有一两件,却是龙眼大的珍珠,和巴掌大的和田暖玉吊牌。脸上施以薄粉,却格外的光彩动人。 尤老娘心里一惊,这住来宁国府里,只见着一个不大的姑娘惜春,和她的继女尤氏,外头来人她都没资格见的。如今见到这样一个脱俗的女子,她这才感觉到达官贵人与她家的差别。 雪雁款款走进去,看也不看尤氏的老娘,坐在尤氏床边拉着她的手道:“大嫂子,听说你病了,我来替你把把脉。” 尤氏闻言笑得眼睛眯成两轮弯月,嘴里客气道:“大妹妹肯为我把脉,是我的福气。平日能得大妹妹亲自把脉的人可不多呢。” 雪雁冲她笑了笑,搭手上去静心把脉,才搭上不到两秒钟,尤老娘在一旁咋咋呼呼多嘴道:“这位小姐,我家闺女怎么样了?” 雪雁皱眉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把脉需安静,还请自重。” 尤老娘被一小丫头这么排揎,脸上顿时涨的通红。可她还记得雪雁的身份,便闭了嘴巴不敢再多嘴。 雪雁把了片刻脉,放下手,笑着对尤氏道:“大嫂子这是伤心过度,加劳累过度了。这头七一过。原本绷着的弦松了下来,可不就跨了?我这里开个静心养神的方子给你,另再配以食疗,修养七日就好了。” 说着雪雁往外叫人。银碟忙打了帘子进来帮雪雁准备笔墨,待雪雁写完了方子让人去抓药,这尤老娘才敢再上前来打招呼。 雪雁笑着冲尤老娘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人心冷暖,可是相互的。我们家也是继母,可如今母慈子孝融洽的很。从没听过我们继母张口闭口就‘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或是口口声声的‘孽种’。要知道这话在咱们这种人家,可是大忌呢。她是孽种,你当尤家正经死去的太太是什么? “今儿不过是我听到了,我可以当没听见。明儿来了外头不是亲戚家的太太奶奶们。听见你这话,还不知编排国公府些什么事儿呢。你既来了,咱们礼节上好吃好喝的供着你,那是咱们客气。可你又不是珍大哥哥正经的岳母,这家里本来就没你的一席之地。尤大嫂子才是这家里正经的女主子。你来这里做客,也得有点为客之道。 “宁国府既不是收容所,又不是养老院,就连荣国府的老太君那般尊贵的人,都不曾倚老卖老这样骂过底下的小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便大嫂子哪里做的不好,也轮不到你来教训她。她自有夫君。再不济还有老太太呢。 “真真是笑煞人了,从没听说过哪家的继母,这么明目张胆的到继女婆家去贪便宜享富贵的。” 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是严重,雪雁这话说完,尤氏心中只道不好。果然尤老娘气得双腿发抖,看样子想骂人了。 尤老娘才要开口,就听门外有人道:“这话说得好,真真是说道我心坎里去了。”接着就是一阵笑声,帘子一掀。凤姐走了进来。 尤氏一见凤姐,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却被凤姐几步赶上前来压着她又躺下。 “我说这早起眼皮子跳的厉害呢,原来是有人上我们府里打抽风来了。”凤姐说着冷笑一声,走过来到雪雁身边,一齐盯着尤老娘继续道:“论理说,请了您老来,协理协理庶务,自当好吃好喝的供着。但这协理庶务,可不是把整个宁国府都送给您老了,您老是不是弄错了。咱们家可没有那姐姐妹妹共侍一夫的规矩,您这来就来了,还带着两个姑娘一起,把宁国府当青楼,当着自己是老鸨,把姑娘送过来卖可不行。这还是孝中呢,成日里饮酒宣淫的,您这是想弄得宁国府抄家灭门不成?” 尤老娘被人道破了心思,尴尬的一时不知怎么解释才好,这凤姐可比雪雁厉害多了,她听人说起这几日宁国府里的情形,下意识就觉着不好。今日又听说雪雁过来了,忙也赶了过来。过来一到尤氏房外就听雪雁训斥尤老娘,这雪雁还云英未嫁,若是尤老娘日后在外头讲她的坏话,对雪雁可不好。 凤姐已经嫁了人了,再说本来在外的名声就是个厉害的,虱多不痒,倒也不怕别人再说她什么,所以特地撕破了脸来,讲的越难听越好,就是为了让尤老娘把恨意转移到她的身上来,免得外头说雪雁的不是。 雪雁听凤姐骂人,心中很是解气,但又怕凤姐过来了,万一贾琏也跟了过来,见着这尤二姐,被勾了魂去可怎么办? 雪雁正担心着,就听凤姐骂道:“这老子刚没了,儿子就拉着媳妇的妹妹亲嘴巴摸胸脯的,我且不说我大伯哥如何荒唐。你这人自个身子不正,肚子里爬出来的野种也是个没脸没皮的。是个男人就敢勾搭,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这样的娼妇能放肆的?” 尤老娘气得两眼直翻,口吐白沫,直接倒了下去。凤姐也不扶她,屋里又没丫鬟,这一倒下去,便直接咣当一声摔在地上,脑袋还撞在了凳子上头。 尤氏吓得赶紧坐了起来,直呼外头“来人”。银碟进来扶了尤老娘起来,这尤老娘年岁已高,被这一激竟是不见好了。 凤姐也吓了一跳,心中后怕不已,雪雁上去把了把脉冷哼了一声,道了句:“祸害遗千年。” 尤氏和凤姐听了这话,就知尤老娘其实没多大事儿。尤氏也躺了回去,凤姐也笑了起来。 “哎哟,有人想装病唬谁呢。我这妹妹可以连太医都敬重着的人物儿,岂是你装装样子就能骗到的?呸,老不死的贼婆娘,自个男人死了就打我嫂子生父的主意,现在又带着闺女来打我哥哥的主意。下作的老娼妇,还不赶紧带了你那两个荡妇闺女回家去卖,我劝你也别藏着掖着了,反正卖都卖了,干脆顾挂块牌匾到门口去,上书‘人尽可夫’四个大字。” 凤姐是被尤老娘装死给气着了,越骂越是难听。尤氏虽有些尴尬,可她也不喜欢那两个继妹在府里这般浪荡的作态,特别是还是一家人,那就更让她难堪了。她今儿就是提议老娘家去,她另请凤姐来帮忙协理。 可她老娘听了要她回去,立刻便不肯了。尤氏几番坚持之下,尤老娘便扯开了脸皮,道破想把尤二姐嫁进来。 本来尤老娘这人就是个贪图富贵的,不然也不会带着这么多家产也不肯好好守寡,还另嫁了尤氏的父亲。这尤氏的父亲虽然对于达官贵人来说是个小门小户的,可在当地也算是有钱的人家,不然尤氏也嫁不到宁国府来做填房。 尤老娘改嫁过来还只当能过上舒坦的日子,可没想到嫁过来后男人又死了。这一下她可就慌了神了,能改嫁一次,再想改嫁二次可就难了。这男人也没有这么傻的,她如今背上了克夫的名头,就只能带着女儿们守寡了。 好在尤氏嫁的高,进了宁国府后吃穿不愁。尤老娘还指望着大女儿嫁去宁国府了,能跟着一起荣华富贵起来。可谁知这尤氏是个老实人,嫁夫随夫,可就真的一心只为着夫君着想,可没想过要往娘家倒贴,更何况那娘家还都不是自己的血缘亲人。 尤老娘坐吃山空,这日子便越发难过起来,尤二姐和尤三姐便每日招了那不三不四的男人往家里来,成日喝酒赔笑,顺带着骗钱骗物。两个闺女的名声在当地已然臭的不行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正好尤氏请了尤老娘进去帮忙管管庶务,这尤老娘便心生一计,顺便带着尤二姐和尤三姐进了府来。 尤二姐和尤三姐这样长期在男人身边混迹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勾搭人。那贾珍本就有前科,和他儿媳妇不干不净的,贾蓉也不是什么耐得住性子的。有这送上门来的极品*,哪里就管得住自己?于是便勾搭在一起,什么都干的出来。加之薛蟠也常往这儿跑,叫了尤二姐和尤三姐出来陪酒说笑,一来二去的,这事儿就越做越张狂了。 尤氏是想赶老娘出去的,可话才讲出来,老娘就不依不挠的骂了顿街,后来越骂越难听,便说出“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这种话了。 就这么巧,前头的话雪雁俱没听到,但就听到了这最后一句。雪雁方才骂尤老娘,可就是盯着规矩说事儿的,也没说那尤二姐尤三姐如何,话里话外都是说的尤老娘不懂规矩,讲话粗俗。   ☆、第二百九十七章 雪雁被打   可凤姐来了以后,这味道就变了,雪雁站在一旁听凤姐骂的话,心中很是爽快。她也想骂这些,但她骂不出口。换了在现代,她是可以这样骂,但如今她在古代,要是这么骂了,以后还不知道要给林如海招多少是非口舌呢。   凤姐骂的是爽快了,尤老娘却是一句话没插上嘴。她平时敢对尤氏大小声,无非是因为一个孝字压头,她仗着继母也是母亲的身份,没少对尤氏指手画脚。可如今换了是宁国府正经的二奶奶,又是大房的嫡奶奶,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对她造次。   雪雁见也差不多了,便在底下不动声色拉了拉凤姐,凤姐见好就收,啐了一声道:“我大嫂子要休息,您老赶紧收拾收拾家去吧。咱们家不需要外人来打理,也没那小姨子卖给姐夫外甥的规矩。”   尤老娘还未来得及开口,门帘子一跳,进来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夹着尤老娘站了起来,往外头带了出去。   尤氏等尤老娘走了,这才含泪对凤姐和雪雁道:“多谢二位仗义,我这……真真是引狼入室。”   凤姐赶紧过去劝道:“你平日里也太懦弱了些,你虽是填房,我可曾瞧不起你过?这女子当家,是要以夫为天,但该劝的要劝,不能一味的服软。若是我家那位敢这么做,我早拿刀子砍了他去。”   尤氏听了只垂头抹泪不再说话,雪雁见状过去劝道:“二嫂子也别放马后炮了,赶紧的出去看着那娘仨收拾行李,再送她们家去吧。好好的国公府,没得被她们弄的乌烟瘴气的。大嫂子也别多心,我们知道你是个好的,只是这继母不像话也怨不得你。好在大嫂子出门子早,没被那老货带坏,若是晚些嫁人。我真真是不敢想象日后会是怎样。”   尤氏点头流泪,又暗自伤心。雪雁也不知劝什么好了,拉了凤姐出了内室,到堂屋后就见尤三姐怒气冲冲的跑了进来。   那尤三姐一见到凤姐和雪雁。就冷笑一声撸起胳膊道:“我道是哪里来的小娼妇,敢这么和我娘说话,今儿不撕了你们一层皮,我就不是尤小妹。”   雪雁吓了一跳,从没见过这么大胆子在别人家里还敢这么横的女人,她才愣了片刻,对面就一阵风似的打过来了。   雪雁下意识的抬手去挡脸,谁知腹部一痛,原来那尤三姐直接一拳打在雪雁的肚子上,并不曾打脸。   雪雁痛的身子都蜷了起来。捂着肚子弯腰下去,才弯下腰,就觉得头皮一痛,头发就被人抓住了。   这还得了?雪雁不论在现代还是古代,长这么大都没被这么打过。她想伸手去抓尤三姐的手腕。却因弯着身子看不见头上没抓着。   这一瞬间不过才几秒钟的时间,雪雁被打,凤姐只是初时被惊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大叫一声:“反了天了,快给我拿下!”   其实堂屋里丫鬟不少,但都是被尤三姐这个上来就打的架势给吓着了。凤姐这一嗓子把众丫鬟惊醒,赶紧拥上来抱腰的抱腰,掐胳膊的掐胳膊,抓头发的抓头发。   尤三姐再泼辣,双手难敌众拳,最后还是败下阵来。雪雁终于直起身子来。喘着粗气眼睛都红了。她这才体会到女人打架干嘛都要拽头发,尼玛,真的痛啊。现在对方放手了,她都还觉得头皮上火辣辣的痛。   燕儿边哭边给雪雁揉头皮,嘴里还骂道:“下流胚子作死的娼妇。我们小姐打小都没被人碰过一下,如今倒被一卖笑的婊子给打了,这真真是无法无天了。可怜见的,掉了这些头发,这让我们伺候的人还怎么活啊。”   凤姐也气得直抖,指着尤三姐骂道:“别说你不过是个继母带来的拖油瓶,你就算是我大嫂子的亲妹子,我都不会放过你。敢打我妹妹,你是哪个山上下来的山大王?来人,把她给我关去柴房,她那二姐和老娘都一并抓起来,谁也别放过。我若是不弄得你们仨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我就不姓王!”   雪雁一把拉住凤姐,冷冷的说道:“嫂子是气糊涂了,这样的事儿怎么能私了?再说这动用私刑也是违了律例的事儿,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这么不厚道?”   凤姐气得睚眦欲裂,回头冲雪雁骂道:“都多咱时候了,你还这样烂好心?你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雪雁冷笑着盯着尤三姐,缓缓道:“我的颜面当然要,我被打了,我爹爹自然也没了脸面。我是什么样人家的姑娘,竟然被人当场行凶。若是这里没人在,只怕我真的要被她打死去了。这算是谋人性命,虽然未遂可也是重罪。”   雪雁这硬生生的把女人打架给掰成了谋杀,这屋子里的人都听愣住了。又听雪雁继续道:“小红,你即刻回府,通知太太,说有人要杀我。再叫来旺去应天府报案,让官差来抓人。只抓想杀我的这人,其他人别动。”   凤姐听得这一番峰回路转,突然噗呲笑了起来,跟着马上干咳一声掩了笑容,对她带来的丰儿道:“快叫人去兵司马,把你琏二爷叫回来。”   贾琏当初买的是同知一职,这是个武官,后来考核过升官,做了二等侍卫,是个正四品的官阶,平时不进宫当差时,都在兵司马待命。   丰儿和小红都第一时间冲了出去,尤三姐半天反应了过来,冲着雪雁大骂:“放你娘的狗屁,你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多时要杀你,不过才打了你一拳,抓了一你把,你便满口嚼蛆起来。你这是仗势欺人,就算到了衙门,我也不怕你。”   雪雁淡淡一笑,但这笑容在尤三姐眼里看起来却恐怖之极:“你放心,我有没有仗势欺人,你有没有要杀我,自有青天大老爷做决断。你还没资格下定论,等我们上了公堂,你就知道了。”   尤三姐被雪雁这么淡淡的两句话给说的真的怕了,这一下才后悔起来,她是听说这琏二奶奶最是个泼辣的人物,所以不敢动手打她。方才雪雁与她初见面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样子,只怕是个好欺负的。所以她这才选择了打雪雁,而不是打凤姐。可谁知道,好像惹到了个比凤姐还可怕的人。   要是私了,仗着她大姐的关系,最后不过就是骂上两句赶回家去。尤三姐本就是准备着,反正都要被赶回家去了,怎么也得出口气才行。可谁知道会闹得要上公堂,这可不是骂一两句就能了事的。   这无功名之人击鼓告状是要先打二十板子的,雪雁是官家女儿,所以只要拿了林如海的帖子,自然不会有这道程序。但尤三姐就不同,她可是平民之身。就算她大姐是宁国府的大奶奶,可仍是个填房,她们不算是正经的娘家人,也不能算是亲戚。   再加上,方才她娘也说过这两人骂人的话,那林家的大姑娘确实没有骂她和二姐是出来卖的,只是就着规矩说事儿,倒是那琏二奶奶骂的很是难听。   如今她打了雪雁,可就左右都不沾理儿了。尤三姐不禁心中着急,对着里头大声叫道:“大姐还不出来看看吗?你妹妹都要被人送去官府了,你这当家的就做成这样儿,任着你妹妹被欺负不成?”   银碟冲她叫了声:“小声着点儿,奶奶身子不适才请了你们进来,你们不说替奶奶解忧也就罢了。竟连殿阁大学士家的姑娘都打了,如今奶奶不被你们气死都算好了,还帮你?做你的春秋白日梦去!奶奶是我们家的奶奶,可不是你们家的姑娘!”   燕儿扶着雪雁要扶她去耳房重新梳妆,雪雁如今也不痛了,但想了想,没答应,反而道:“等太太来了再梳妆也不迟,如今头上疼的厉害,不敢动它。”   燕儿闻言哭了起来,嘴里又骂骂咧咧的。凤姐赶紧过来,让雪雁低了头,她凑过去看了看头顶。可头发黑黑的一团,哪里看得见什么,可凤姐还是大哭起来,嘴里嚎道:“我这做嫂子的真真是个没出息的,站在眼巴前儿都让人打了我妹妹去。这叫我怎么和林姑父交代啊!”   尤三姐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架,雪雁听着心烦,叫人去拿抹布塞了她的嘴,又拉了她下去,这下子屋子才清净了下来。   屋子里这么大的动静,尤氏会不知道?她早在里头听了个一清二楚。可她如今病着呢,就算要爬起来也得丫鬟扶着才能走动。加上她这心里确实也有趁着这时候赶走那两个小*的心思,便故意气得昏过去的样子,睡起觉来。   惜春的房离的远些,开始还没听见动静。后来拉完了架,满屋子的骂声,这才传到惜春那院里去。   惜春觉着纳闷,便派人去看看情形,谁知下人回来说了一回是怎么回事,倒把她吓了一跳。她住在家里头也知道这尤二姐尤三姐的事儿,心里早不喜这二人做派。如今听说打了雪雁,吓得赶紧让人去前院通知他哥哥和侄子去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报官抓人 尤二姐和尤老娘早知道尤三姐打人去了,尤二姐原是不让,可尤三姐打小性子就比她刚硬,尤二姐劝不住她,只能看着她去了。尤二姐自个便留在屋里里头劝她老娘,才劝到一半,老娘这才稍微好点,就突然听得隔壁的院子动静不对了。 尤二姐焦急的看了眼隔壁院子的方向,对她老娘道:“我去看看小妹,她性子爆,难免做事太过头,日后还要相处,留一线也好做人。” 尤老娘想起,自己两个女儿还没着落,若是在这里闹的太凶,被贾珍和贾蓉嫌弃了,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于是便点了头,让尤二姐快点去劝劝。 尤二姐才走到院门口,就被门口的丫鬟拦住,那丫鬟很不客气的问道:“二姑娘来这儿做什么?太太睡下了不见客,二姑娘还请回去吧。” 尤二姐赔着笑脸问道:“好姐姐,我那妹妹方才过来这里了,我来寻她回去,怕她不懂规矩闹了笑话。” 那丫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原来二姑娘是知道三姑娘来这儿杀人的?非但没拦着,如今这也是帮忙行凶来了?我劝二姑娘一句,你且回去收拾东西,与你老娘逃命去吧。方才三姑娘想杀林大姑娘,被人拿住了。如今林大姑娘已经差人报官去了,不多时官差就来拿人了。你再不逃,到时连你老娘一并抓去,娘仨一起推出去游街砍头了,再要后悔可就晚了。” 尤二姐闻言被吓得魂都没了,赶紧回隔壁院子去通知她老娘去。尤二姐转身一走,那丫鬟就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丫鬟是谁?不是别人,正是大观园里遣散的小戏子茄官。因她听说那雪雁把藕官接了出去,又另要了蕊官去陪伴藕官,加上这回蕊官跟着雪雁一起来了宁国府,与茄官闲聊时说起雪雁,口中全是孺慕之情。 蕊官也是雪雁重点培养的对象。但培养的方式不同,只是好吃好喝供着她,娇宠着也不让人对她大小声。蕊官对茄官说起自个的待遇,让茄官羡慕不已。蕊官又说起雪雁把藕官送去大户人家那儿做妾,如今穿金戴银好不风光,更是让茄官觉得雪雁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主子。 所以这样一来,茄官早心中对雪雁另眼相看,加上尤三姐和尤二姐平时在府里对下人也不是很客气,仗着自己是小姨子和姐夫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还要拿底下的下人撒气儿,这下人自然是不会喜欢她们俩的。 所以尤二姐一来问消息,茄官就故意说的很是严重,想吓吓尤二姐。让她急死最好。 尤二姐确实被吓得不清,跌跌撞撞回到院子里去,见了老娘竟还没开口就先哭了起来。尤老娘忙哄她道:“这是怎么了,好好说,你妹妹怎么了。你别怕。凡事有娘替你们做主呢。” 尤二姐哭了半天一句话都讲不出来,最后被尤老娘骂了一通这才断断续续把听来的事儿说了出来。尤老娘只当是真的杀了人,翻了个白眼叫了句:“我的儿!”便真的昏了过去。这回可不是装的,是真昏了。 尤二姐见老娘都昏过去了,心中更是没有主心骨了,这一下就真的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是个最没主见的人,脑子又不想事儿。所以很容易上当受骗。如今她自己受了骗,当了真,就讲的也当了真,歪打正着替雪雁气昏了她母亲。 雪雁要是知道这个事儿,只怕要笑死了,还得赏茄官几百两银子作为奖赏才好。可惜现在雪雁还在堂屋里头装柔弱呢。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 孟茶芳得到消息差点没把杯子摔完了,她简简单单换了身衣裳立马坐车赶到宁国府来的时候,贾珍和贾蓉已经到了。 孟茶芳才到院门口,就有小丫鬟急急忙忙迎了上来引她去了堂屋。孟茶芳还在廊上就听得里头雪雁呜呜的哭声,和凤姐尖锐的骂声。 孟茶芳揉了揉眼睛。不着声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然后在廊上哭着叫了句:“箐儿,我的箐儿。” 小红忙在一旁适时打了帘子起来,孟茶芳跌跌撞撞进了屋去,见到雪雁一头乱糟糟的坐在八仙椅上,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她这心里一下就真的心疼了起来。 要说孟茶芳对雪雁的感情,不深是假的。孟茶芳自打进了林家的门,就真的把黛玉和雪雁这两个丫头当自个的女儿来看待了。以前还可能浅点儿,但自从她生了墨玉,知道身为人母的感觉了,就更加疼爱起黛玉和雪雁来了。特别是雪雁这丫头还特别的贴心,光是怀孕时送她的那套抱枕,就让她感动了很久。 更何况雪雁在家一直是个有主意的人,铺子被人恶意竞争,这丫头也能不慌不忙关了铺子重新装修,然后再开业时就搞的有声有色。除了上次吴均瑜失踪,孟茶芳就再没见雪雁哭过。 可如今雪雁哭得凄凄切切,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样子,加上头发这么乱糟糟的,一点也没有雪雁平时的从容之态,这孟茶芳一时就真的哭了起来。 “箐儿!”孟茶芳一个嚎哭,把室内的人都吓了一跳,看见是孟茶芳来了,贾珍和贾蓉都很尴尬,贾珍赶紧上前叫了声:“太太。” 孟茶芳一摆手,指着他道:“你莫叫我,我不认得你。我家里如花似玉的姑娘,不过是来走回亲戚,便要被人害了性命去。我不敢与你们说话,我怕连我的性命也一并丢在这儿了!” 尤氏在里头听见孟茶芳来了,她就算再病着,如今也不得不爬起来了,正在屋里换着衣裳,就听外头贾珍辩解道:“太太误会大了,小妹不曾想害大妹妹的性命,不过是一时误会了。” 孟茶芳呸了一声厉声道:“你当我们都是傻的不成?若是这屋里没人伺候,我箐儿早就被她打死去了!如今坐了这么久,你们可叫了大夫来替我箐儿看看伤势?我林家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加害我箐儿。只怕是那两个小婊子才是你家的亲戚,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都是该死的不成?” 尤氏赶紧胡乱穿了衣裳,出来堂屋,对着孟茶芳就跪了下来:“太太息怒,别气坏了身子。是我不争气,请了我继母来谁知惹来这么大的祸事儿。太太要骂便骂我吧,给他们爷俩留点脸面。” 贾珍可得管林如海叫姑父的,所以尤氏和贾珍都是小辈,这辈分小了一截,纵使孟茶芳年纪再小,尤氏也不得不低声下气的求饶。 孟茶芳一抹眼泪不理尤氏,只拉了雪雁的手道:“好孩子,快去里头梳洗一番,这样的模样可不能出去见人的。待会要去公堂,虽得戴上面纱,这衣冠不整可是大不敬。” 雪雁点头哭道:“我省的,只是方才头上疼的厉害,不敢碰它。如今好些了,我这就去梳洗。” 贾珍和贾蓉都在急的焦头烂额,谁知孟茶芳根本不理他们。这时凤姐又上前添油加醋的把事儿说了一遍,把那尤三姐说的如同地狱来的恶鬼一般,又说一屋子的人拉都拉不住尤三姐,尤三姐嘴里还骂着要让雪雁碎尸万段等等。 尤三姐真的这么骂了,只不过是被绑之后骂的。那时候不过是困兽犹斗,做的最后的挣扎,只能骂骂雪雁解气儿。但凤姐却把这话说成是打人的时候骂的,那就性质完全不同了。 几人正在屋里七嘴八舌的,外头有小丫鬟进来报信道:“衙门来人了,琏二爷也来了。” 贾珍和贾蓉忙整了整衣裳,出去接待。孟茶当待这二人一走,马上过去把尤氏扶了起来,小声对她道:“我知你也是无可奈何,如今你不要再多做言语,只看我们发落。日后保你安安生生过日子,再无这糟心的烦事儿。但你若开口求情,我只能连你一并告上。” 尤氏脸上一闪而过一丝笑容,但很快隐去不见,但孟茶芳却看了个清楚。她知道尤氏心里也是想弄走这两人,但无奈对方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就甩不脱了。 孟茶芳心中冷笑一声,暗道尤氏这一手示弱耍的好,扶她起来之后,便叫人仍扶了尤氏进屋去休息。 不多会雪雁重梳了头发,整好衣裳走了出来,只是两只眼睛哭得红肿,差点都睁不开眼了。 外头贾琏不愿与贾珍多费时,进来转了一圈,看了雪雁的样子,劝慰了她一番,又道:“妹妹放心,哥哥既然来了,自然不会让你白受委屈。这也不知是哪里钻出来的泼妇,敢对妹妹动手,这简直就是不自量力。今儿我若是不让她们娘仨都尝尝苦头,我这姓就倒过来写。” 雪雁心里还担心着贾琏遇见尤二姐的事儿呢,听贾琏这么一说,才知道贾琏压根就没加过尤二姐。她心中惴惴不安,生怕叫了尤二姐出来,万一这两人一见钟情了可怎么办。要知道原著的力量可是很大的,很多事儿都会被扯回去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 抓到逃犯 雪雁还在担心尤二姐的事儿,突然就听外头吵嚷起来,贾琏忙打帘子出去瞧去了。小红也很有眼色的跑了出去,过不到一会儿回来,冲着屋里人叫道:“不好了,那尤二姑娘和尤老娘都跑了!” 尤氏一听就松了口气,跟着眼睛一翻装作晕了过去。孟茶芳忙让人把尤氏扶回房里歇着,再不必出来了,跟着便和凤姐一道出去瞧瞧去了。 雪雁作为“受害人”,她自然是不会跟出去的,如今要是出去了,人家一看,哟,人没事儿,还能出来看热闹呢。那这官司可就打不成了!雪雁这一心就是想着赶尤氏的继母和继妹越远越好,人跑了才省事儿呢。这尤三姐落得什么下场,她可不管,反正那尤三姐也看不上贾琏,人家爱的是柳湘莲呢。 孟茶芳出去了半晌又回了屋里来,对雪雁道:“咱们家去,这府里乱的很,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扯不出个名堂来。有你二嫂子在这里帮忙看着,想必他们也不敢包庇那尤小妹。” 雪雁忙站起来,跟着孟茶芳家去了。惜春还送了一路,宽慰雪雁让她好生养着,若是晚上魇着了,就派人请大夫瞧瞧。医药费什么的,当然是由宁国府来出。 回到家中,雪雁便下令闭院,只留了通往月影苑的那道小门没锁,但除了黛玉和书澈两人,其他人都不让放进来。 燕儿和小红才回家没多久,就被孟茶芳叫去了。走时小红还问雪雁:“小姐想那母女三人有何结果?” 雪雁想了想道:“从此以后再看不到这三人就行。” 小红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便带着燕儿往孟茶芳那儿去了。至于孟茶芳怎么问话,小红和燕儿怎么回话,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既然小红事先问了,自然是知道怎么回话的。 雪雁回了房觉得有点困,她折腾了这么久,如今头上早就不痛了,便自个拆了发髻换了衣裳。上床小睡了一会儿。 也不知睡了多久,外头传来的声音把雪雁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听外头黛玉哭着道:“如此歹毒之人怎么不马上送去官府。还叫官府来家里抓人,这不才让人跑了?赶紧叫爹爹派护卫去追,不论天涯海角,定要拿了坏人来送去见官才好。” 小红忙安慰道:“二小姐放宽心,那歹人不曾跑。跑的是那歹人的姐姐和母亲,说起来尤大奶奶也真够可怜的,我就说那荣国府的大太太一样是小门小户里的填房,但气势就是不同。原来有这样一个老娘,也怪不得她。成日里被人欺负着,这性子可不就懦弱了些。如今闹出这种事儿来。真真是家门不幸。” 黛玉抽泣着问:“那姐姐如今怎样了?” 燕儿轻声道:“头里我和小红去回话,回来见时,大小姐已躺下歇息了,想必是好多了,人也冷静下来了。” 黛玉渐渐止了哭。对小红燕儿吩咐道:“好生伺候姐姐,叫太医来看看,我那儿还有伤药和补药,缺什么即刻来找我。” 雪雁听到这儿,爬起来靠着床,大声对外头道:“你还担心我?你的身子都是我给调养的,哪里就费那个劲。去你那儿拿药了?” 外头一听到里面的声音,马上慌慌张张进了屋来。黛玉走在头里,眼睛红红的,看到雪雁微笑着坐在床上,她这一下就放下心来,走过去嗔怪道:“姐姐如今是伤员。怎能起身,快躺下歇息。” 雪雁啼笑皆非,摇了摇头:“我不曾受什么伤,她再用力也不过是一女子,只打了我一拳。又拽了我不少头发下来,如今打到的地方早就不疼了。头上也没事儿了,只是这头发掉了不少,叫我心疼死了。” 黛玉忙扒在雪雁头上摸了摸,又仔细瞧了瞧,松了口气道:“好在好在,姐姐头发本来就多,如今掉的也不明显,看上去还是无恙。” 说完,黛玉又皱眉问道:“怎么突然就和她们家闹起冲突来了?尤大嫂子再不济事儿,也不至于放任着她妹妹打人不管啊?” 雪雁忙解释道:“那尤大嫂子正病着,在屋里头躺着,她那妹妹不知听她老娘嚼了什么舌头,冲到堂屋里来叫着要收拾我,直接上来就打。尤大嫂子再想拦着,也得她起得了身才是啊。” 黛玉又详细问了经过,听完后挥手让燕儿和小红出去看着,等人都走了,这才问雪雁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我从没见过你跟长辈这般说话,就算是那府的老太太和二太太,你都是恭敬有礼,不曾大声说过话的。如今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打算?” 雪雁心中一愣,没想到自己做的事儿,黛玉不是亲眼所见,只是听完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可她总不能说这尤二姐日后会跟贾琏扯上干系,毕竟现在贾琏见都没见过尤二姐呢。 雪雁脑子飞速的运转,跟着叹了口气,盯着床帏一脸深思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我先前听说那尤二姐尤三姐在家时风评很是不好,有人说那二人跟青楼的女子没什么两样。二嫂子原就想着把她们三人接来府里,可我听说了这些事儿,劝她打消了念头,谁知尤大嫂子又另派人把她们接了进来。我听见这事儿就觉得不好,于是去宁国府问了惜丫头。果然,这二人进了府后,每日跟珍大哥哥和蓉儿两人饮酒作乐。 “妹妹你想,如今是什么日子?不说珍大哥哥和蓉儿都还在孝中,且说前段日子老太妃殁了,圣上已下旨所有人家中不得饮酒作乐,普通人家三月内不得婚嫁。可珍大哥哥和蓉儿这二人不知就撞了什么邪,被那两个女子勾得忘了家孝忘了国令。 “此事如今在宁国府里已是无人不知了,连惜丫头这样的闺阁女儿家都知道,更何况那些下人。这奴才们传起话来,可比我们想的要快。只怕再要不了几日,外头的人都传遍了。这宁国府一个不忠不孝,白日宣淫的帽子可就要扣下来了,更何况宁国府的名声本就不大好,这要是再传这些话出去,惜丫头以后还怎么是好?” 黛玉听完也是唏嘘:“惜丫头这命……哎!要我说,还是早早的给她定下亲来,等及笄了出嫁才是。不然日后这珍大哥哥又闹出什么事儿来,惜丫头可就真的毁了。” 雪雁摇了摇头道:“这事儿哪是我们能说的?你我都还是姑娘家,去与人说亲岂不是成了笑话。” 黛玉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她如今见雪雁没什么大碍也就放心了。再说孟茶芳那边她也要去添油加醋一番,帮惜春把这三人赶出去才好。 雪雁等黛玉走了,又靠了一会儿,就又觉得困了起来,正迷迷糊糊眼睛半睁不睁的,突然就听到窗子那噔噔两声。她一时纳闷,不知江五这会子来找她做什么,但还是起身拢了头发,披了衣裳去开了条缝。 窗外传来江五的声音:“小姐,那二人已抓起来了,要不要送去应天府衙门?” 雪雁一愣,今儿没下令让江五去做什么呀?他抓了谁来?江五在外头没等到雪雁回答,还以为是哪个丫鬟误开了窗子,他再一分辨,确实是雪雁的呼吸声没错,就又开口问了句:“小姐,这二人如何发落?” 雪雁忙问他道:“你抓了什么人?” 江五纳闷回道:“就是今儿对小姐大不敬的那个丫头,她二姐和老娘逃出城去,不到二十里路就被我抓了回来。如今绑起来押在城外十里亭那儿,就等小姐一声令下。” 雪雁吓了一跳,忙道:“不可,我虽也恨不得将她二人碎尸万段,但绝不可害人性命。” 江五劝道:“小姐不必担心,在下一定做的天衣无缝,再说这二人乃平民之身,小姐是记在林家名下的,小姐发落这二人,就算被人发现,在下也能有办法让这事儿名正言顺的过去。” 雪雁忙解释道:“并非我胆小怕事,只是我虽有意发落那二人,但一来,碍着那尤老娘即便不是尤大嫂子的生母但也是继母,这一层关系在这儿,我不能将事儿做的太绝,以免日后心生间隙。二来,这天理循环自有天道,我若身犯杀孽,这迟早是要报到我的身上。我只求一个日后心安理得,再无后顾之忧。” 江五在外头片刻没什么声音,过了一会儿才道:“既然如此,小姐不必担心,江五懂得了。” 说完窗外就再没了声音,雪雁等了一会儿,见真的没动静了,这才关了窗子回床上去坐下。 她一颗心突突突的都快跳出来了,没想到江五会跟到内院里去,还自作主张把那尤老娘和尤二姐抓了起来。江五这般护着她,她自然感激,可她不想在外给人露出自己狠辣的印象。所以这人命,绝对不能犯。就算到了逼不得已,也得借刀杀人,不能由她的人来办。   ☆、第三百章 贬为官奴 江五走后,没过多久,官差就到林府请人,因要开堂审理,需请了雪雁去,要听雪雁的证词。 但因雪雁是林如海的干女儿,孟茶芳不肯放人,只说自家的闺女可不去公堂,加上雪雁回来后便吓得一病不起,如今闭院落锁谁都不让进去。若是非要证词,那宁国府大大小小的丫鬟多得是,都瞧见了,加上雪雁身边的两个丫鬟都看见了,这些丫鬟去作证,也就尽够了。 来请人的官差听孟茶芳这么说,忙拱手道:“太太说的有理,这万没有让大家闺秀抛头露面的道理,林大小姐这般的人物,怎么能亲自上公堂呢。既是如此,敢问太太,何人做原告?” 孟茶芳马上道:“原告自然是我们林家,告那尤三姐杀人未遂。尤二姐和尤老娘畏罪潜逃,原不干她们的事儿,可如今看来只怕这两人是早知情的。那便告那两人是共犯,畏罪潜逃自然要罪加一等。” 来的官差马上拱手道了声:“正是,还请太太拿了状词来,小的好带回去交差。” 孟茶芳马上叫人把她一回来就备好的状词递了上去,这状词是她拿了帖子去请刑部尚书的小儿子亲自帮忙写的。 官差拿了状词又道:“如此小的就回去报信,择日开堂审理,敢问太太可有状师?” 孟茶芳点头道:“我这状词乃刑部尚书幼子宋行渠所写,我可否请他为我做状师?” 官差忙解释道:“太太恕罪,这状师只能由领了牌子的状师来做,至于状词倒是无碍,谁写都行。” 孟茶芳这才道:“有劳小哥,我这就叫人去找状师。”说完孟茶芳叫人给赏银,又派人送到大门口去。 待官差一走,孟茶芳立刻叫人进来问道:“老爷下朝了没?” 丫鬟琴音回道:“小姐派人回来报信儿时,已让来旺去宫门附近守着了。如今还没回来,只怕是还没到时辰。” 孟茶芳想了想,又叫人给刑部尚书府递了个帖子,过了一会得了回信儿。便出府拜访去了。 雪雁在屋里听小红报上来的消息,心里在不停的琢磨,孟茶芳肯定是站在自个这边的,林如海没的说,只要把这事扯到闺阁名誉上,就一定也会支持雪雁。现在问题是宁荣二府那边,特别是贾珍贾蓉这两人。 当初贾珍就是玩腻了尤二姐,所以才把尤二姐送给了贾琏。如今还没玩腻,这尤二姐就逃了,贾珍心中肯定是齁着想着的。要怎么才能断了他这个念想。并让那尤二姐以后再没机会进贾府才好呢? 燕儿进来倒茶,见雪雁和小红都在那儿不出声,跟两个木头人似的。不由纳闷道:“这是在玩什么新把戏?比谁不说话?” 小红朝她“嘘”了一声,小声道:“小姐想事儿呢。” 燕儿倒完茶又问小红:“那尤三姐抓去官府,多久才发落?” 小红嗤笑一声。点了她额头一下:“说得好似我们老爷仗势欺人似的,哪有不审人就直接发落的。按理还得走几个流程,过几回堂。这审问时还得让百姓围观呢。” 雪雁眼睛一亮,马上招小红过来,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小红一听也笑了起来,边点头边听。雪雁说完之后。小红就诡异的一笑,跟着跑没影儿了。 等小红走了,雪雁又招手让燕儿过来,凑在她耳边说了一番,燕儿听完犹豫了一下,说了句:“这样岂不是坐实了那登徒子与小姐的关系?要我说。小姐在外头俱是好名声,人人都称颂小姐是菩萨心肠。依我看……” 说着燕儿凑到雪雁耳边说了一番,雪雁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果然是我带出来的,你这渐渐都快超过我了。就按你说的。快去吧。” 燕儿勾起嘴角,得意的打了帘子出去做准备去了。雪雁坐在屋里,想起自己的计划,简直都要笑出声来了。 五日后,正式开堂审理。林如海早安排好了状师,由孟茶芳带领去了应天府。此时应天府的府尹已换了人,再不是贾雨村了。这贾雨村听说是升职了,如今被命为大司马,协理军机参赞朝政。 这大司马可不是兵部尚书,这世界毕竟不是真正的历史世界,是架空的。听说这大司马是兵部尚书底下的一个官儿,虽然还不如兵部尚书,但也权利很高了。 雪雁听说这事儿的时候,还蛮惊讶的,但惊讶归惊讶,她知道这贾雨村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便没多事。如今听说应天府府尹已经换了人,倒让她安心了下来。要知道跟贾雨村扯上了关系,多半是要倒大霉的。 开堂之时雪雁没去看,但听人回来报信,说是那尤三姐被看押了五日,但却吃好喝好一点儿事都没有,而且上堂之时,还有人来送了干净衣裳给她,她打扮的招枝花展才出来。 雪雁听到这里就快笑死了,她还在家“病”着呢,这尤三姐居然还有心思打扮,简直是作死。 果然到后头孟茶芳回来后,雪雁过去问了问情况,说是押后再审,因当堂民众太过激动,大堂里被砸了好多鸡蛋和烂白菜。知府大人怕情况失控,就改了日子。 雪雁回房后,又笑着听小红说了当时的情况,那尤三姐上来,也不知道跪,还一口一个“你姑奶奶”的,气得知府大人打了她二十板子。官差们见她长的娇媚,舍不得下手,所以打完了这尤三姐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再不敢口出狂言了。又有那底下观审的百姓,听说了这尤三姐的“事迹”,又犯了什么罪。不由就议论纷纷起来,说这尤三姐不知廉耻,应该游街浸猪笼,再绑在集市示众三日。 尤三姐自然听得到下头百姓说了些什么,她不敢骂当官的,但她敢骂百姓啊。于是她又转过身去跟外头的百姓隔空骂了起来,知府拍了几次醒木都不管用,最后还想抓她来打板子,外头就开始丢臭鸡蛋和烂白菜了。 “那状师如何?依我朝法例,她该如何发落?”雪雁忙又问小红。 小红马上答道:“前头我听不大懂,文绉绉的,但后头我听懂了,说是犯事儿严重的,要被贬为官奴。” 雪雁笑了起来,这可真真是太巧了,倒是让她省了中间的那一环。小红见她这样,好奇的问道:“小姐要做什么?” 雪雁抿嘴笑着故意卖关子:“不告诉你,日后你就知道了。” 十日之后再次开堂审理,这回知府上报了刑部,特批不用公众,暗自审理便好,免得引来民众太激动的情绪,一拖再拖就不好了。 这回终于是判了下来,尤三姐谋杀未遂,因是民犯官家,罪当抄家,全家贬为奴籍。尤二姐尤老娘在逃,全省通缉,有抓到的,可得赏银三百两。尤氏因早已嫁人,所以免了责难。尤家所有财产充公,三日后西市公开卖尤三姐。 雪雁得了回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赶紧叫了燕儿来对她道:“你去通知宁国府,直接叫人去通知珍大哥哥,这尤三姐是我买定了。” 燕儿知道雪雁这是怕贾珍再把尤三姐买回去,便点头去了宁国府。果然贾珍听完了下头小厮的报信儿,脸都苦的跟苦瓜似的。贾珍虽有心救尤三姐出苦海,但无奈这回林如海可是亲自请来的状师,说明林如海真的生气了。虽不曾明说,但一个女人而已,送给他们泻泻火气,日后大家才好相见。 与是贾珍交代了下去,贾蓉也不敢打这念头。到了尤三姐被卖那天,江五身上揣着巨款,把尤三姐给买了下来。尤三姐见江五生的不错,一身的江湖气息,手里还拿着剑,只当这是自己遇到良人了,于是便对这江五大献殷勤,又楚楚可怜的诉苦自己不过是打了个官家的小姐,就被卖成奴役实在是没天理云云。 江五忍着怒气把尤三姐带去临时落脚的院子,便与交接的官差去叫人来刺印了。这刺印就是给官奴留个记号,无论日后这人跑去哪儿,只要把记号交代下去,就能找到这人。 这记号可以凭主人的心意来定,不能太复杂,也不能刺在平常看不到的地方。江五拉着官差到一旁,低声说道:“我家主子说了,这女子生的不错,日后想拿来送人,所以这刺印刺在腕上就好。印记按这张图纸上的来刺。” 雪雁为了这刺印可是费劲了苦心呢,这时候的官奴刺印大多都偷懒刺个“囚”字或者“奴”字。雪雁留着尤三姐可是有大用的,便设计了个好看的十字架的样式花了下来,让江五拿来。 刺印的匠人看了图纸,夸了几句“与众不同”,然后便开始给尤三姐刺印。刺好印后,官差和匠人一走,尤三姐又贴了上来,对江五哀求道:“恩公救我一命,奴家自当做牛做马伺候恩公。只是如今奴家的姐姐和老娘都不见踪影,还请恩公帮奴家问问,这二人逃去哪儿了。”   ☆、第三百零一章 买下三姐 江五心中厌恶,脸上却不显,嘴里说道:“要我帮你寻人也不是不可,只是,你若答应我一件事儿。我便好好的替你寻了姐姐和母亲来,但你若敢有二心,你姐姐和母亲也不必活了。” 尤三姐忙指天发誓自己保证完成恩公指派的一切,江五这才说道:“你先在这儿住上几天,我自会安排。可别想着逃走,若是被我抓了回来,可不是打死打残那么简单了。” 尤三姐忙道自己不敢,江五这才转身离开。待江五一走,尤三姐便打量起这个小院来。这院子虽比不上宁国府大,但也比她家里大多了。再加上屋子里头布置摆设都精巧细致,虽然没有古董,可样样的都金器银器。 这要是尤三姐胆子大点,偷上几样金器银器,拿去熔了,也够她清清白白过上一辈子了。可惜尤三姐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她要是这样的人,也不会听她老娘的话,跑去勾搭男人了。 那书里头,尤三姐转念从良,也不过是看她姐姐过的好了,眼馋了。加上贾琏待她们好吃好住的,她吃穿不愁,就不用再勾搭男人,反而想着给自己找个归宿了。所以才总挑着贾琏的麻烦,逼着贾琏把她嫁出去。 雪雁就是想试一试,这尤三姐到底是个没救的人,还是死性不改,仍是老样子。所以故意让江五直接以高价拍下了尤三姐,并故意带她来这个事先安排好的院子。若是这尤三姐真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偷了这些银器金器逃走了,雪雁也不让人追她。 但现在尤三姐起了更大的野心,打上了江五的主意,决定攀高枝了。只可惜尤三姐算来算去却没想到,江五并不是真正的主子,若是她知道真正买下自个的人是雪雁,现在就不知是作何反应了。 雪雁在家中听完江五的回报,冷笑一声道:“她真是这样做的?” 江五拱手道:“在下不敢骗小姐。小姐若不信,可让无形去查查看。” 雪雁一摆手,马上道:“我怎么可能不信你,只不过对她有些失望罢了。我曾听说她是个要强的。这要强的人,向来都要面子,可如今她做了官奴,还一心只想着巴结男人,那我可不会手软了。” 江五看着雪雁,心中隐隐有些为她抱不平,于是开口说道:“小姐这般忍耐又是为何?她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是她自己作死。小姐白花这些银子把她买来,又是何苦?要我说,她反正也是小姐的奴才了。这官奴是死是活但凭主子发落,小姐如不直接拖她到跟前,打死得了。” 雪雁简直就无语了,这江五,动不动就要弄死别人。这破习惯哪里来的。江湖人的思维方式她真是弄不懂。 “我可不是在忍她。”雪雁笑了一下,冷冷的说道:“我并不是个好性子的人,人前忍让不过是为了干爹和妹妹。实际上,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可我偏不愿意让她死的那么痛快。我喜欢温水煮青蛙,看着她掉进陷阱里,挣扎到死为止。” 江五突然浑身打了哆嗦。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说什么好,难道说人们眼中的女菩萨,骨子里竟是个女修罗? 雪雁噗呲乐了,对江五道:“你若现在后悔跟了我,可以早点反悔。反正你也不是死契,不过是雇佣的关系。” 江五马上摇头。口中忙道:“小姐误会了,我还怕小姐只会一味忍让,白浪费了一身的本事。既然小姐不是这样的人,那在下也放心了。” 雪雁说了句“等等”,接着回书桌前写了一封信。用信封封好了,又用火漆封住,这才走到窗边递了出去:“这封信,你偷偷的送到祝渊那儿去,交给荷心。这几天你也不必在我这里,去那边看着尤三姐,她有任何举动都一一记下,敢逃跑就打死她。” 江五第一次听雪雁口中说出“打死她”这三个字来,愣了片刻无声的笑了。接了命令,他也不敢真的就放雪雁一人在院里,先去前院转了一圈,找了王七商量,想让王七替他顶几日。谁知两人正说着话,正巧撞见林如海回府。 王七和江五忙上前给林如海问安,林如海从马上下来丢下缰绳笑着问江五:“你在这儿做什么,不去守着箐儿?” 江五忙道:“小姐派我出去当差,我怕没人护着小姐,就想请王七替我一回。” 林如海笑着摇头道:“你自去吧,不用担心这个,自会有人去的。” 江五听林如海这么说,只得先离开了,林如海转头对跟在身后的来旺道:“去叫大小姐去外书房。” 雪雁跟着来旺去到外书房时,林如海已经换好衣裳泡好茶,惬意的躺在太师椅上了。见雪雁来了,林如海也没起来,只是随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雪雁坐下。 雪雁坐下后,就听林如海漫不经心的问道:“我听应天府的人说,你把那尤氏的妹子买去了?” 雪雁答了是,接着林如海又道:“你是一片好心,只是她未必承你这份好意。听说你还特地租了个院子给她住?” 雪雁心中暗叹,林如海还是不够相信自己啊,不然为何自己才做完的事儿,林如海就知道了?只是这念头才一有,雪雁就自责了起来。说实话,林如海这样看着自己,也是因为照顾自己。再加上这段时期又是非常时期,第一时间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也是为了保护她。 才想到这儿,林如海又问她:“这事你是怎么打算的,说来听听。” 雪雁这才开口解释道:“我并非有意救她,实际上,我是巴不得她没好下场的。只是我留着她还有用,所以这才把她买下来。我琢磨着,是该给祝渊那边加点料了,他有点什么事儿焦头烂额没主意,自然会来寻我的帮助。待我帮他几回之后,他彻底信任我了,就会对我言听计从了。” 林如海皱了皱眉头,疑惑的道:“你就知道他一定对你言听计从?若是他装出来的,那你岂不是反被他算计了去。” 雪雁笑道:“干爹放心,这男子所做之事他不会与我商量,但后院若是起火,他定会来找我诉苦。这点儿我有万分把握,绝对不会失手。” 林如海马上反应了过来:“你是要将尤氏的妹子送给他?那身份如何安排?” 雪雁掩嘴笑道:“一个官奴,身份还不如家生的奴才高。她送过去,顶多做个通房丫鬟罢了。我早安排了一个过去,如今只要在她俩跟前添油加醋的说道一番,让她俩新生妒意,互相折腾。这祝渊不善管事儿,家里又没正经的管家奶奶,自然是要来找我商量的。” 林如海是不明白雪雁为什么这么肯定祝渊一定会来找她?她难道不知道这男人风流是正常的事儿,妾室通房若是闹将起来,随意发卖了就是,哪里需要找她来商量? 可林如海却不知道,雪雁之所以那么肯定,是因为祝渊是现代人。 就像祝渊知道雪雁的弱点是吴均瑜一样,雪雁自然也知道祝渊的弱点。说白了,这人智商低。吴均瑜跟他就不同,吴均瑜只是情商低。 跟祝渊的几次接触,雪雁都非常留心这人的一举一动,虽然在庙里早就见过他了,但那时祝渊还在当和尚,不得不装模作样,雪雁又没想到会有两个同穿,自然就没发现他的破绽。 等到祝渊还俗之后,从第一次接触起,雪雁就感觉这人特会装,但是脑子又不怎么好使。跟雪雁见面说话,想必都是他事先设计好的,一旦轮到雪雁不按他的套路来了,他就很好套话了。 几次接触之后,雪雁也找准了祝渊的弱点,这是一个极没有安全感的人。说到底了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吴均瑜虽然幼稚,但只是在生活行为方面,在做事做人上,吴均瑜还是个很周到的人。但祝渊就不同,他不说话时,言行举止还算正常,但一说话,说不上几句就会露馅。 祝渊因为长期生活在寺庙里,出来后又被部下看的太牢,什么都不让他接触,什么都替他做好了。所以祝渊懂得东西真的不多,大多时候还是按现代的思维在考虑事情。这后院的妾室通房可以买卖,祝渊是绝对不知道这点的。即便有人跟他说了,以祝渊的那个胆子,他也不敢随便卖的。要不然当初雪雁逼他清理后院,他怎么会给遣散银子让那些女人离开,而不是直接卖了? 只是雪雁现在也无法跟林如海解释,为什么祝渊一定会听她的。她总不能跟林如海说,因为祝渊跟她一样都是从现代来的,她可以算是祝渊唯一信得过的人,唯一的救命稻草了。那林如海听到这话,还不赶紧请和尚来收妖? 所以雪雁也只能一再向林如海保证,她绝对不会坏了计划,一切都会按照他们商议的进行下去。   ☆、第三百零二章 送出麻烦 几天之后,雪雁约见祝渊,地点仍在天香楼。祝渊打死不敢再进以前的房间了,这次两人是在隔壁的房间里见的面。 一见面,祝渊就忙不迭的问雪雁道:“我听说你买了尤三姐?” 雪雁一愣,看向他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从哪儿听来的?我才买了没几天,你就知道了?真有你的!我还特地压了消息下去,我的人都没几个知道。你到底在我身边安了几个钉子,到底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你这样信不过我,还跟我谈什么一辈子?” 祝渊被雪雁劈头盖脸的一通责问,之前在心中打好的草稿也立刻没了用,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听荷心说的。我当初也不让他们在你身边放卧底,但是他们说,这样消息来的快。” 雪雁咬了咬嘴唇,一付委屈的模样看着他道:“但那时是我还没答应你,如今已经答应你了,为何还不撤走?你就这样看着其他人将你未婚妻的一举一动监视在眼里?你还说自己不是傀儡,那傀儡皇帝也没被人监视过皇后吧?” 祝渊急的团团转,咬牙切齿的道:“我也叫他们撤了,但是他们不肯听。你别生气,我这次一定要他们全撤掉,绝对再不会派人去监视你了。” 雪雁不开口,急的祝渊一直保证,直到祝渊都快语无伦次了,雪雁这才说道:“我再相信你一回,以后再有这种事,你我之间就没有信任可言了。” 祝渊松了口气,又保证一定会让部下把监视雪雁的人都收回去,这才转回他的正题:“那个尤三姐……真有书里写的那么漂亮?” 雪雁心里无语,这人是不是真的没脑子啊,他那些情话百分之百都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这是脑残电视剧看多了,他还真以为女人能那么大度啊?好在雪雁也不是真的对他有感情。所以听了这话倒没难受,只是多少有点膈应。 “怎么?你又看上她了?”雪雁斜眼瞥了一眼祝渊,凉凉的问道。 祝渊讪笑了一下,尴尬的说道:“哪能呢。我就是好奇,随口问问。不过你好端端的买她做什么,为什么她会被卖啊?” 雪雁冷笑了一声,缓缓说道:“因为她当众打我,还抓掉我许多头发。我总不能白被人欺负,毕竟我后台可是一品大官,要是被一个平民这么白打了还不追究,那外头只会说林如海教女无方,教出来的闺女懦弱怕事,连个平民荡妇都能随意殴打。” 祝渊一愣。忙追问道:“她为什么打你?你骂她了?” 雪雁摇了摇头:“我骂她做什么,是她老娘对尤氏讲话不客气,我进去说了一番规矩道理给她听。结果王熙凤正好进来了,指着她老娘骂了一通。她老娘回去跟她说了,她便冲了过来。不敢打凤姐,只好打我了。” 祝渊闻言皱了皱眉道:“那不就是个泼妇,这样的女人长的再好看也没人要,难怪一直嫁不出去,最后好像说了门亲事还被人嫌弃了。活该她自杀,你还救她干嘛?” 雪雁心里纳闷,仔细打量了下祝渊。见他眼神闪躲不敢直视自己,心中就不由冷笑了一声。可以啊,现在都学会欲扬先抑了。 雪雁顺水推舟说道:“再怎么也是红楼梦里的人物,我本来也没想闹大,结果黛玉的后妈来了,见我被打的厉害。就拉她去见了官。谁知道这个年代规矩这么严,平民打了官家子女,又是无故打的,所以就判了她贬为官奴。我还挺不好意思的,其实也没打多重。所以我怕她饿死在外头,就让人把她买了下来。 “只不过,买了下来我又不能用她,也不好带她进林府。这样一来她不就知道是我买她的了?万一到时她又跟我闹起来,我哪里受得了。所以现在还一直丢她在城东的一处宅子里呢。为这事儿,林如海还训了我一顿,说我没事找事,瞎同情。这人养在宅子里头,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废了?” 祝渊一听雪雁这样说,连忙说道:“那怎么不给她找点其他的事做,比如管管铺子田庄什么的?” 雪雁大笑起来,指着他道:“笨蛋,尤三姐有那本事,尤氏的娘家也不会落魄了。她尤三姐陪陪男人饮酒作乐还可以,但正经事是一件都不会做的。但我也不能心狠手辣把她卖去青楼,那就真的过分了。所以我想暂时放她在那住一段时间,以后林如海有个什么官场上的来往送礼,我就把尤三姐接出来,送给别人当通房丫鬟。” 祝渊赶紧抢先道:“不好不好,我觉得吧,你要是把她送给别人,反而会更气死她。” 雪雁一嘟嘴:“气死就气死呗,总好过放我跟前天天跟我闹,我被她气死吧?” 祝渊点了点头,煞有介事的说了声“也是,有道理”,跟着他又一付茅塞顿开的样子,对雪雁道:“我想到一个法子,既能不白养着她,又能化解你和她之间的矛盾。” 雪雁斜眼瞅着他,用威胁的语气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说,把她送到你那儿去吧?” 祝渊愣了一下,然后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跟着赶紧解释:“我对她没兴趣,你别担心。我就是怕你没人帮忙,日后得罪了人。” 雪雁哼了一声,鼓起掌来,嘴角微微上扬,一付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祝渊心里一阵发毛。 “可以啊,你现在有本事了,算计起我来了。才跟我保证了几分钟?”雪雁毫不客气的讽刺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她,那我就送给你了。只是有一点我可提醒你,她只能做通房,不能做妾。” 祝渊本是想着,要来尤三姐只让她当个丫鬟,日后就算他爬了尤三姐的床,到时不让她告诉雪雁就行了。 可谁知雪雁不是送人来做丫鬟的,反而是做通房的。这可真是意外中的意外,实在太让人惊喜了。 雪雁看着祝渊那要笑不敢笑的窝囊样,心里骂了句“色大胆小怕狗咬”,又对他道:“只是我与她有间隙,这自然是怕她不用心伺候,反而害了你。她可是个敢做敢说的女人,万一知道是我送去的,对你暗地里下毒手可不好。所以……” 话还没讲完,祝渊立刻插嘴道:“我懂我懂,我不会把是你买了她的事儿说出去。” 雪雁笑着点头道:“那是最好,再有她若是知道是你买的她,她只怕会更高兴,也会尽心尽力的伺候你。到时我会安排人送她去你府里,你可别说漏了嘴,千万记得是你买的她,不是我。” 祝渊笑着答应了下来,雪雁就告辞了。祝渊等雪雁走后很是感慨,这样的女人多好啊,有着现代女人的独立,也有古代女人的贤惠,他那些部下真是鼠目寸光,还是雪雁靠谱些。 祝渊是怎么召集他的部下来训话的,雪雁自然不知道。她一回落梅苑,就有小丫鬟早早的在院门上偷偷回报她:“宁国府的尤大奶奶来了。” 雪雁心中纳闷,尤氏为何这个时候来,这眼瞧着她的妹妹和继母都被她的官司弄得逃的逃卖的卖,她怎么还会到自己这里来。难不成是来算账的? 雪雁一路疑惑着进了屋,才进屋就见尤氏正坐在堂屋里喝茶,雪雁一进来,尤氏就放了茶杯笑着迎了上来。 “好妹妹,你可是个大忙人,我等了大半天了,终是等到你回来了。”尤氏笑着同雪雁说道,样子一点也不像似来算账的:“前儿你给的方子,真真是受用极了。我才吃了三日,就觉得大好了,可惜丫头劝我听你的吃完七日。如今吃完七日了,竟再没有比现下还精神过的日子。我就说那凤丫头怎么平日里有个病痛鲜少找太医,只要你去。如今算是明白了,你就是个女华佗在世啊。” 雪雁忙摆手笑道:“大嫂子莫取笑我,大嫂子的病本就是郁积于心,能好的那么快,全跟你自个的心情有关,跟我的方子没什么干系。若是大嫂子每日恹恹的,再好的方子都治不好。宽了心之后,自然就好了。” 尤氏笑着拉住雪雁的手,抚了抚道:“好妹子,你可是解了我的心头大患。我就怕你日后碍着情面,怕见了我尴尬再不来了。真是那样,不单我们惜丫头饶不了我,就是我自个心里都不好受呢。得了闲多往我们那儿去,陪陪你四妹妹,也陪陪我,啊?” 雪雁失笑,感情这是来示好了,她忙笑着应了下来,又拉着尤氏坐下喝茶闲聊。尤氏走了没一会,黛玉就过来了,笑着问道:“她来做什么?看那样子不像是来问罪的,难不成,她老娘妹妹都被你赶跑了,她还巴巴的赶来道谢?” 雪雁噗呲一笑,点头说道:“可不就是道谢,我去了她一心头大患呢。” 黛玉问道:“只是她老娘和妹子跑了,日后若是回来报复你可怎么是好?”   ☆、第三百零三章 与书不同 雪雁心中暗道,人都被抓到了,还什么回不回来报复。如今在城外寻了个小庄子把那二人看押在那里呢,自己到底怎么发落这两人呢? 翌日一早,雪雁就派人通知江五,把尤三姐送到祝家去。江五接了命令啼笑皆非,大小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怎么一点也看不明白呢。 尤三姐正在屋里对镜梳妆来着,听到窗外江五唤她,忙丢了眉笔出去。江五见她故意歪系着汗巾子,衣衫也松松垮垮,隐隐约约能露出脖子里头一片肌肤,心中很是不喜。 但他并没斥责尤三姐的作为,只对她道:“主子改变主意了,要你进去伺候。收拾收拾穿好衣裳,我这就送你进去。” 尤三姐一听大为欣喜,马上进屋去收拾妆容,又穿的正正经经的,这才跟着江五出门上了轿。江五将尤三姐送到祝家附近便没再送,只远远的看着轿子到了角门,跟着就有小厮出来换了人抬脚把人抬了进去。 江五见任务已经完成便回了落梅苑去复命,才进院子就能感觉到有人在监视自己。他观察了一番,走到一颗树下直接跳了上去,果然没一会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想必是林如海另派了人来保护雪雁,只是那人躲在何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江五都感觉不到,说明这人的实力比江五高了一个档次。 但这些江五都不在乎,只要大小姐没事就好。他过了一会儿发觉那人不在了,这才换了颗离窗子最近的树,跳上去潜伏好,就开始听屋里的动静。 雪雁正在屋里接待惜春呢,一大早惜春就过了林府来,找了黛玉一起到雪雁屋里说话。其一是惜春心情好,尤二姐尤三姐被赶了出去,家里再也不是乌烟瘴气的了。其二是尤氏昨儿来问惜春的主意。准备开始给她相看人家了。 惜春不是不相信尤氏的眼光,也不是不相信贾珍。只是她这哥哥嫂嫂平日还好,但有些事情,不知道为何就是突然反常。就好比尤二姐尤三姐一事。他哥哥平时在家也没多少妾室通房,统共才两房妾室,不久前还打发了一个。怎么就突然对那尤二姐尤三姐这样人尽可夫的女子惺惺相惜了起来。 惜春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雪雁其实也搞不懂。但她仔细一琢磨,突然恍然大悟。这红楼梦只有前八十回是曹大大写的,后头是那四十回是高鹗所续。这高鹗是出于政治原因,才故意写成那样。这里头有许多事情,也许在曹大大的思路里,并不是按书中所发展的那样,所以才会有如此多的违和感。 雪雁想明白后。倒也放宽了心。这日后该如何发展,她就顺其自然吧。凭什么高鹗能续写原著,她就不能按她的心思发展下去了?现在是她活在这个世界里,又不是高鹗,她才是自己命运的主宰。不需要别人来决定她的命运。 雪雁想通之后,面上竟显出豁达的气质来,惜春和黛玉不知为何雪雁有这样的改变,但两人都没说什么,只继续说那相看之事。 惜春年纪虽是几人里面最小的一个,但却是最明白的一个,当雪雁问起她想找什么样的人家时。惜春也是听多了周围的姐妹说这些,便也没有害羞,大大方方的说道:“我也不求日后大富大贵,但有一点儿,这日子必须过的安静和平,没有那些个糟心的麻烦。” 雪雁笑道:“人活着哪能没麻烦?二太太曾说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麻烦,小门小户又要为生计犯愁。虽说你如今口口声声说着不求大富大贵,但若是嫁去贫寒人家里,你绝对受不了。要我说,倒不如找个有钱有势的。但是家中幼子,不继承家业,不承袭官爵,这样你只用安安心心在自己的院子里过好你的小日子就行了。” 惜春忙道:“不可不可,你说的这样的人家,最是麻烦。那妯娌兄弟之间,最是牵扯不清的。” 黛玉掩嘴笑道:“莫拿荣国府当所有人家来看,一般来说,若是上头有大伯哥和嫂子在的,这最小的媳妇每日也不必伺候婆婆,只须晨昏定省,时不时孝敬一下。再有,因幼子不继承家业,不承袭官爵,这哥哥嫂嫂自然也会更疼爱小的一些。只要那人知足常乐,不去做无谓的争抢,你日子一定能过的舒舒服服的。” 惜春听黛玉也这么说了,这才认真的考虑了下。黛玉见她低头琢磨去了,便也不打扰她,拉着雪雁自顾自的讲话。过了一会儿,惜春才抬起头来,笑着对黛玉雪雁道:“多谢二位姐姐,若不是你们同我说的这番话,只怕日后我真真是要后悔死了。” 雪雁和黛玉笑了起来,黛玉又道:“凌姐姐八月就要出嫁了,如今礼物也得备起来了。还有云丫头,那么久没见她,也不知她嫁妆备的如何了。” 惜春忽然道:“说起云丫头,我倒想起邢大姐姐来,你们可知道,她说给宝琴哥哥了?” 雪雁一愣,和黛玉异口同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惜春笑道:“就是上个月的事儿,原我也不知道。后来是去给大伯母请安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寡嫂,这才听说的这件事儿。原先那薛姨妈不肯答应,后来搬离了贾府,这薛二哥哥带着宝琴另住了一个院子,宝琴出嫁之时,那薛姨妈好似扣了宝琴的嫁妆还是什么,惹的薛二哥哥和薛姨妈闹翻了。两家好似老死不相往来了,这事儿老太太和二伯母都知道。” 雪雁嘴里啧啧咂舌,这薛姨妈还真是不要脸了啊,她们王家那一代的女人怎么都这种德性呢?一个王夫人就已经够恶心人的了,这薛姨妈比王夫人还不要脸些。连侄女的嫁妆都敢扣,简直是极品中的战斗机啊。 黛玉却道:“如此一来,那薛二哥哥岂不是在京城里无依无靠了?” 雪雁嗤笑一声讽刺道:“要那样的‘依靠’,倒不如全靠自己了。靠自己好歹还能守住自家的财产,若是还靠着薛姨妈一家,迟早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黛玉疑惑道:“既然与薛姨妈断了联系,这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了长辈,还怎么定亲?” 惜春笑道:“这就看出薛二哥哥的本事来了,他认了冯家儿子为干兄弟,请了冯家二太太做媒,这才定了下来。” 雪雁忙问:“婚期定下来了?还是只是小定?” 惜春又道:“文定过了,如今只剩选期了。要我说,这两家也是绝配,两人都是极好的人,只是家道稍微差了些。好在薛二哥哥还有自家的铺子能经营,想来日后不会太难过。” 雪雁感慨道:“往日的小姑娘们,如今都大了。我们在园子里头作诗玩乐好似还没过多久,谁知一个个的都要嫁人了。” 黛玉和惜春也一时跟着唏嘘起来,不过这嫁人是好事,也不好太过感慨。三人又说了会儿话,惜春就起身要告辞家去了。她今儿就是过来寻个主意,既然心中已有决定了,那就不便再打扰了。 雪雁和黛玉送了惜春,便各回各院做各的事儿去了。时间一转过了十几日,雪雁这天正准备去铺子看看,外头小红进来对雪雁道:“琏二奶奶那边的丰儿来请小姐,说是琏二奶奶找了个人伢子,叫小姐去瞧瞧。” 雪雁大喜忙换了衣裳带上小红燕儿去了贾府,一进院子,雪雁并没见着许多待选的奴才,心中正疑惑着,那廊上打帘子的小姑娘笑着对里头报信:“林大姑娘来了。”接着帮雪雁打了帘子起来。 雪雁进了屋里,见凤姐正和一妇人在堂屋喝茶,那妇人看起来倒是正经伢婆的打扮,虽穿的俗了些,但气质神态却是比别的伢婆好许多。 “正主儿来了。”凤姐笑着对那妇人道,又对雪雁说:“这是刘大娘,她这儿买的人,最是可靠的。年龄无论大小都有的,卖之前就调教过的,你要买人,从她这儿买最是省事。” 雪雁笑着同那妇人见礼,三人相谈之后才知道,原来从这个刘大娘手里买人,并不是送到府里来挑,而是要去她那儿看。因她手里的人太多了,要是全带来这院子都挤不下。 雪雁不愿再拖,便同凤姐一道去了那刘大娘的宅子,这刘大娘的宅子在城东,四进四出的宅子。里头除了几个看管下人的婆子,还有好几个嬷嬷和管事的,只教导这些下人一些大户人家的主要规矩。 雪雁挑了整整四十人,分别是三十个男子,十个女子。这男子里头有五个年纪大些的作为管事,其余二十五人全是小厮。女子里又有两个妈妈和八个丫鬟。这些人一签好契约,便被雪雁送去温泉庄子那儿去了。 雪雁回府后再次派出小红,这次让小红在温泉庄子多待几日,不拘什么时候回来,但要把人手都安排妥当。 ps: 抱歉各位,今天朋友结婚,出去送红色炸弹去了,到晚上11点才回来,先放一章出来,另一章正在快马加鞭的码,大家见谅哈~~   ☆、第三百零四章 共侍一夫 这些人都会直接送进老宅里头,至于那老宅里原来住着的那人,早被疾风和追影暗地埋伏给抓了起来。所以这回雪雁吩咐小红把门上的锁都换了,将各房都打扫干净,安排那些下人们入住。 庄子上算是暂时有人打理了,但还缺些苦力用来修路,好在林如海也在几日之后帮雪雁寻来了六十多名苦力,这匠人也暂时寻了三五个,山是林如海帮雪雁看好的,早买了下来当送给雪雁的。雪雁也不推脱,大大方方的受了,让人开去山里开山取石。 火药的方子雪雁还没研究出来,但她去道观里寻了配方,叫那匠人自行开发去。实在不行,凿山取石也行,大不了就是多付几个月的工钱。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这日子也到了七月下旬。郝凌香再过几日就要出嫁,雪雁跟黛玉商量了一番,寻了个日子,往郝府递了帖子,去探望郝凌香去了。 同去的还有探春和惜春,雪雁琢磨着,若是能多找些机会给两人露露面,说不定也有其他人家愿意相看她俩。 同去郝凌香那儿的,还有纪萱和迎春。迎春嫁了人后,圆润了不少,精神看上去很好,人也变得爱笑了。 雪雁和黛玉初见迎春时都差点不敢认了,这是在贾府里绝对看不到的迎春,那气质上都有了通天的变化,竟有些似探春那样,可以说是神采飞扬了。 纪萱同迎春关系很是融洽,从进门到现在就没离开过迎春左右,一直跟着她嫂嫂转来转去。 雪雁见了忍不住打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姐姐,不是你嫂嫂呢。你这般粘着她,就不怕你哥哥拈酸吃醋?” 迎春羞得一脸通红,啐了雪雁一口,嗔怪道:“越发的口无遮拦了,还未嫁人的姑娘。竟然拿这事打趣,好没羞。” 大伙儿笑了起来,又纷纷给郝凌香献礼,郝凌香接了礼物。脸上也没高兴起来,有些难过的说道:“如今姐姐妹妹们都在,可偏我嫁的远,要去盛京。日后再见不着你们了,可叫我难受死了。” 黛玉笑着道:“怎么见不到?你嫁去盛京,我也会去,日后我们一样可以见面。” 探春笑着刮了刮脸蛋,揶揄道:“是了,你快去陪她作伴,等了这几年了。只怕早等得急了。” 一屋子女孩笑闹起来,一直玩到傍晚才纷纷回家。到家后,雪雁先陪黛玉去了月影苑,两人又说了会话。雪雁这才回了落梅苑,吩咐燕儿在外守着。跟着就到了内室的窗前,轻轻唤了声:“五哥。” 江五随即从树上落下,问雪雁有何吩咐。 雪雁看着他笑道:“五哥这几日可有祝家的消息?” 江五闻言笑了起来:“说起来还真有,这祝家可闹翻天了。小姐送去的那个尤三姐,可真真是个泼妇。才不过三天,就打了祝渊两个妾室,七天后又跟荷心闹将起来。如今荷心和尤三姐两人是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让着谁。今儿不是这个争宠,明儿就是那个吃醋。祝渊已经好些天没回家了,都住在天香楼里。不过也没闲着,叫了天香楼的桃花伺候。” 雪雁点头笑道:“我知道了,果然没让我失望。广州那边怎么样了?” 江五又道:“消息来回要至少四个月,小姐莫要着急。不过前儿回来的人打听过,有近期从东北方回来的商队,说是那个方向没有大风大浪,航线很是安全。想来吴公子定无大碍,那条路线的海贼也少。所以应该是无事的。” 雪雁笑的脸都快开花了,欢快的交代了江五几句后,又关窗回了房里。只要知道航线平稳就好,那吴均瑜应该不会有事。只是这个祝渊还真能忍啊,家里都闹成这样了,他也不找自己? 雪雁想了想,回到桌前写了封信,又打开窗子,让江五送了出去。送完了信,雪雁就上床睡下了。 翌日一早,雪雁起了个大早,打理完自个以后,去给孟茶芳请了安,又逗墨玉玩了一会儿,这才回了自己院里。才一进院子,燕儿就凑了过来,附过来在雪雁耳边道:“小姐,那登徒子来信了。” 雪雁问她道:“写的什么?” 燕儿回道:“让小姐去天香楼一聚呢,要我说,这登徒子也忒没用了,字写的歪歪扭扭的不说,还竟是白字。” 雪雁噗呲乐了,这必定是因为祝渊不会拿毛笔,而且不会写繁体字。要不怎么说这祝渊太失败了呢?她才来时也不会写字,也不会繁体字,但这么些年下来,早就写的一手好字了。就连吴均瑜那样不经常拿笔的人,写的毛笔字也是中规中矩,至少不会难看。 雪雁笑着对燕儿道:“备车,我要去天香楼,顺便去问问太太和二小姐,想不想吃樟茶鸭子。” 燕儿领了命令便跑去传话了,过了会儿车备好了,雪雁便出发领了荷蕊和燕儿去了天香楼。 这荷蕊生的娇美动人,虽然年纪还小,但雪雁按着她年纪给她发放衣裳,每每打扮好了,都让人忍不住赞一个“好可爱的萝莉”。 不知道祝渊喜不喜欢这种类型的?雪雁坐在车里的时候想到,万一祝渊不是萝莉控,对这种豆蔻少女不感兴趣怎么办?不过再一想,就算不感兴趣,雪雁也不愿留小戏子在院里,送出去就当送麻烦了。 祝渊在天香楼后院紧张的等待着,他还没说服部下收回那些钉子,不知道雪雁这回找他是不是因为这事儿。他还在考虑着怎么跟雪雁解释,门就被推开了。 雪雁带着荷蕊走进屋来,就见祝渊一霎间对她身后的荷蕊露出了猪哥似的表情。雪雁心中冷哼一声,暗道“果然”,跟着让荷蕊关上门,自个坐在主位上,盯着祝渊冷冷的看着。 祝渊被雪雁看得浑身发毛,犹豫了半天,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个……我,我找了他们,但是……” 雪雁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今儿来不是说这事儿,我听说荷心遭那泼妇欺负了?你真是好大本事,你知不知道荷心代表着我的面子,若是她被人欺负,那就等于是在欺负我。你懂不懂这正房奶奶和妾室的区别?” 祝渊一听是这事儿,先是松了口气,又苦恼了起来:“我怎么不明白,可那尤三姐也是你送来的。我怎么能厚此薄彼?再说她俩闹起来,我还不是哄了这个又哄那个的,都不曾亏待过她们。可我越是哄,她们就越是闹。” 雪雁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这妾室通房都是可以发卖的,你只管告诉她们,若是再闹,也不用留下伺候了。想必是她们觉得伺候你委屈了,直接卖给别人,让她二人伺候别人去。你看她们还敢不敢?” 祝渊听得都愣住了,他看了看荷蕊,一句“这里贩卖人口不犯法?”愣是没问出口,但见那荷蕊站在一旁面色不变,好像雪雁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话,他这才慢慢相信了。 “早知如此,我也不必狼狈到这个地步,为了她俩,我连家都不敢回了。一会去就怕她们要么装病,要么哭闹,搞的我左右为难。”祝渊垂头丧气的说道。 雪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性子太好,居然会被两个通房丫头拿捏,难怪你玩不过你的部下。我看是我的错,不该把荷心给了你后,还把尤三姐给你。要不,你把尤三姐卖了,或者把荷心还我。” 祝渊忙站起来说道:“没事没事,其实她们也没闹的很大,就是砸了几个碗,摔了几个瓶子而已。” 雪雁心中冷笑,砸碗摔瓶?只怕砸的都是古董吧?她幽幽说道:“本来是想给你几个伺候你的人,让你后院里没那么多麻烦事儿,毕竟这后院里头要是来自你部下的耳目,你这日子也过的不好。不过既然你舍不得她们,那就好生相处吧。我原还想把荷蕊也送给你,可你这后院这么闹腾,我也不敢再送出去了。” 荷蕊在一旁听了,眨巴眨巴眼睛,什么都没说。她在雪雁的潜移默化教育下,早已形成了主子对自己很好,做什么都是为自己好的思想。所以雪雁说什么,她都听着,不管送不送她出去,她都听主子的就是了。 祝渊一听雪雁要把这个小萝莉送给自己,顿时心花怒放,差点笑出来了。他赶紧低下头去,掩饰住笑容,唉声叹气的说道:“你对我这么好,我连一点小事都不能为你做到,实在惭愧。你放心,三天之内,我一定让他们把钉子撤了。若是不撤,我从此便再不听他们的了。” 雪雁微笑着点头,柔声对荷蕊道:“你在我那儿也没个伴儿,见天待在家里也怪可怜的。这位祝公子是做买卖的,跟着他你也能日日见到你荷心姐姐。再说姐妹二人共侍一夫乃是佳话,今儿你便跟着他回去吧。” ps:shi同学说想吴均瑜了,哈哈,我比你还想他,只是中间该发生的事还是要发生的。吴均瑜始终会回来的,别急别急。   ☆、第三百零五章 重见湘云 送出荷蕊没有几天,雪雁那儿就收到进宝传来的报信儿,吴家好几个下人突然连夜不见了。进宝还问雪雁要不要报官,雪雁却笑着告诉他回去等信儿,不必报官。 这钉子拔掉了,雪雁也终于乐得轻松了起来,再接下来,庄子上的事儿也按着雪雁计划里的,一一在进行着。 眼瞅着八月到了,郝凌香出嫁前夕,雪雁跟黛玉和贾府的两个姑娘又去探了她一回,这回史湘云终于也来了,原先史湘云还有些婴儿肥的娃娃脸,有些清减了,看起来虽没了以前那么可爱,却更有女人味了些。 从郝凌香家里出来后,史湘云便同黛玉雪雁一起去了林府,孟茶芳见了史湘云也很是欢迎,派人送了信去史家,说留湘云住一晚上。 史湘云经过大半年的学习,人倒是比以前更稳重了些,少了点天真,可性子还是原来那样直爽。只是现在她也学会谨慎开口了,就算有时候说出啼笑皆非的话来,也是少数了。 黛玉问了问史湘云的婚事,史湘云大大方方回道:“我婶婶给我定了卫家,明年三月出门。我算是明白林姐姐那几年做针线的辛苦了,这大半年,我硬是没抬过头,可真真是累死人了。” 黛玉笑道:“如今备完了也就没那么累了,只是这些小物件还得提前多备些,比如那荷包络子之类的,日后常要用的东西,打赏也少不了这些。你若不多备点,日后还得辛苦着。” 史湘云叹了口气,哀声怨气道:“嫁个人真真麻烦,这荷包络子什么的,明明外头都买得到,偏偏要新妇自个备。” 雪雁在一旁问她道:“你可去看过老太太了?” 史湘云一听忙道:“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前儿我去看了老太太,听说刑部尚书宋家去提亲。被二太太回了。” 雪雁和黛玉相视一眼,都觉得很是意外。二太太照理来说不该回了才是,这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史湘云接着道:“老太太气得要命,当晚就病倒了。这管家的钥匙又交给了二太太。我琢磨着,该不是二太太故意的吧?” 雪雁叹了口气,真不是拿人的幸福开玩笑吗?以探春的婚事为导火线,争管家的权利?王夫人也太狠毒了些,又害了婆婆又害了女儿。 黛玉有些难过,她虽然小时候与探春不大对付,但后头与探春关系却渐渐好了起来。如今探春的婚事被这么糟蹋没了,她心里也不好受。 史湘云见她二人都一脸的不快,只得安慰道:“三姐姐好像不大在意呢,我去见她时。她还同我有说有笑。我说起那件事儿,她还说‘缘分终须还有命,各人命格天注定’,我倒是佩服她能如此豁达。只是如今过了这村,就不知她还找不找得到这店了。” 雪雁心中虽然也不好受。但也不喜欢气氛太低沉了,于是笑道:“说起来,咱们姊妹也好久没在一起聚过了,倒不如找一日咱们聚上一聚,这日后也不知还有多少日子能见着面了。” 湘云和黛玉都拍手叫好,急急忙忙叫春纤拿了花笺出来,但一想。又找不到由头。黛玉突然道:“是了,在不久就是中秋,何不趁着中秋一起祭月?我们去大观园里祭月作诗,再开一回诗社可好?” 雪雁笑道:“如此甚好,只是老太妃仙去,国内一年不可有丝竹之声。咱们的席面还是简单些好。” 湘云笑道:“这也不打紧,想来咱们诗社,我还没起过东,这回便让我做东,借大观园一用。” 黛玉想了想。指着窗外的桂花树道:“正好这桂花也开了,何不拿桂花做些点心。姐姐那儿还有去岁酿的桂花酒,正好拿出来,我们小酌几杯。” 湘云笑着说好,又来问雪雁要酒,雪雁故意拿乔逗她道:“好没道理,你做东家,为何要我出酒水的份子。要给出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拿什么来换?” 湘云撒娇道:“好姐姐,要什么我都给你,这酒正好应景,你先替我出了可好?” 雪雁这才不闹了,正经的说道:“其实八月可不止是桂花呢,这菊花,月季,百日草,凤仙花,紫茉莉,夜来香,都是现下开的花。这桂花宴,上回我做东时不就做过了?所以你再请桂花宴可就不稀罕了,要我说,这菊花也很好,虽然到九月才正经全开了,但如今开的早的也已有了。再则我有一法子,能让菊花早些开。” 湘云和黛玉都觉得这主意不错,又好奇那个让花提早开花的法子。雪雁被她们催了半天,终于笑道:“这法子说简单也麻烦,说麻烦却也简单。好在如今还有十几日才到中秋,倒也来得及。 “每日派人把那菊花全搬出去晒晒,但只晒四五个时辰,就得搬回没光的屋子里去,保持屋子凉爽畅通。如今你只管叫人去买那已结了苞的菊花来,叫人每日这样伺候着,不出十日就能渐渐开了。到仲秋那天,想必是能全开了。” 黛玉惊讶道:“姐姐打哪儿听来的法子,真真是稀奇,这法子可管用?” 雪雁掩嘴笑道:“我前些日子不是去过我那庄子一回?那庄子上有个老管家,务农几十年了,很是有一手,这法子也是他告诉我的。我原想着让我那庄子专养花草,供出去也有些进项。这法子可是他祖传的密方,你们可别说出去了。” 其实这法子是雪雁还没穿过来前,在自己家看祖父这么做过的,那时候祖父可是提前了两个月开始这么做的,不但提早了一个月开花,就连花期都维持了一个多月,长久不败。雪雁这会儿一时想了起来,就拿庄子上的老农做了借口。 湘云和黛玉听了便瞎忙乎起来,又是写花笺又是叫人去买菊花,家里头的菊花虽然也有,但毕竟还不大多,也有很多是没结苞的。雪雁说要结了苞的才行,自然得去另外买。 帖子是当天就送了出去的,贾母那儿也收到了帖子。听说两个外孙女仲秋那天都要来玩,贾母心里很是高兴。原先还有些病怏怏的,竟好了大半。一收到帖子,贾母便派人去收拾大观园,又给惜春那儿也送了信儿。惜春如今守孝三月还未到,不便进来住着,便只等仲秋那夜再进园子来。 而探春李纨和凤姐那儿都收到了湘云单独派来的帖子,凤姐进了园子里来,找李纨和探春商量。因尤氏已经大好,凤姐在宁国府那边也卸了担子,这回又是湘云要来做东,便决定由凤姐来打理上下,李纨只要跟着玩就好了。 探春提议道:“巧姐儿也进来一道吧,她也大了,会说话了,林姐姐再有两月就要出门子了,这会儿再不多见见,日后只怕见不到了。” 凤姐忙道极是,这才想起:“薛姑娘那儿可曾递了帖子过去?” 探春摇头只道不知,李纨也不大清楚,凤姐只得派了丰儿去蘅芜苑悄悄打探下。过了会儿丰儿便回来了,回道:“出去才到蔷薇园那儿就碰见莺儿了,我问她‘你们姑娘仲秋做什么去?’,她说‘能做什么,不过在院里随便拜拜就完事儿了’,想来是没收到帖子,不然不能这么答我。” 凤姐明白雪雁和黛玉都不待见宝钗的原因,但湘云做东不请宝钗,这让她有些没想到。说实话这宝钗自从宝玉走后,每日只跟那袭人说话来往,跟其他的姑娘们都生疏了,也不能怪姑娘们,她自个要如此做派,还能让人倒贴上去不成。 凤姐也没多说什么,只跟探春道:“虽然云丫头没请宝姑娘,可那日是请了老太太大太太和咱们几个的,若是只宝姑娘不来,倒显得云妹妹小气了。你去以你的名义,请她那日一同祭月。云丫头那儿,我去同她说。” 探春听了这话有些心软,便同意了,待凤姐李纨走后,就去了蘅芜苑,请宝钗中秋节那日和她们一起祭月。 宝钗常日不活动,越发的有些丰满了,如今已是八月,却还鼻尖冒着汗。听探春说完,宝钗不动声色笑着问道:“我只当你再不愿见我了,怎么会想着邀我一同祭月。那日还有谁来,我也好准备一番。” 探春忙道:“哪里不待见宝姐姐?只是宝姐姐平日里不大在屋子里,我来了几次没找着就懒得动了。那日老太太和太太们都在,还有云丫头和林姐姐也来。” 宝钗一听就有些不爽快,但面上仍温和的笑着,又轻声道:“你瞧,我这些日子身子时好时坏,也不知那日到底如此。如今也不敢给你准信儿,到了那日再做决定可好?” 探春反正话也带到了,也不勉强宝钗来,她不来最好,省的尴尬,要知道雪雁可是打过宝钗的,这两人已经是水火不容了。要是在中秋宴上闹将起来,也玩的不尽兴。   ☆、第三百零六章 提前赏花 探春一回秋爽斋,宝钗便坐在炕沿上默默不语,连莺儿进来倒茶都没察觉。莺儿也不敢打扰她,倒了茶就出去了。 宝钗这厢正琢磨着,宝玉跟着二老爷出学差,少则一年半载,她如今已十六了,再过一月,宝玉就走了有一年了。可二老爷那边仍没有要回来的消息,宝玉那边开始还有信来,渐渐的半年之后信也少了。到如今有半年都没来信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按理说,宝玉放着家里的姐姐妹妹们远走他乡,这心里怎么也会惦记着。但这开始还来信说明二老爷并不拘着宝玉不给家里写信,只能是宝玉自己不耐烦写信了。很有可能,宝玉在外头遇到其他绝色的女子了? 宝钗这头心里砰砰跳的很快,又不禁焦急起来,十六岁还没出嫁,这已算是少数了。若是宝玉还不回来,再拖个一年半载,她可就跟雪雁一样,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她心里就沤着那一口气,怎么都要比雪雁早嫁才行。但如今宝玉归来之期杳无音讯,她快等不及了。她不想日后被人嘲笑,她这样的人家还嫁不出去。 想到这儿,宝钗站了起来,在屋里踱来踱去,她这些日子从袭人那儿也听来不少的事儿,这宝玉不是良人她也知道,只是舍不得这贾家的权势,她若让母亲替她相看别人家,只能找那门当户对的商贾之家。 错过这村便没这店儿了,可若是再等下去,宝二奶奶这个位置也不一定是自己的,宝钗紧握拳头,指甲都深深陷进手心里去了。半晌后,她终于做了个决定。 “莺儿备车。” 不一会儿后,薛宝钗自老太太的正院出来,上了马车回到薛家。薛姨妈一见宝钗回来了,不禁纳闷。问道:“我儿,这是怎么了?可是园子里头谁给你气受了?” 宝钗跪倒在薛姨妈跟前,伏在薛姨妈的腿上幽幽说道:“妈,宝玉他真的会娶我?” 薛姨妈笑了起来。手抚着宝钗的头安慰道:“傻丫头,我当是什么,想来是宝玉没往家里来信儿,你心中害怕了?你放心,我早和你姨妈说好了,待宝玉一回来,就让你俩完婚。这会子你姨丈不在家里,说亲也得你姨丈首肯了才是。” 薛宝钗追问道:“那为何姨丈在家时候不提这事儿?即便宝玉年龄不大,但也有那先定亲再出嫁的。林妹妹不就是如此?她三年前就定了亲,母亲为何不早先为我定亲?只要定了下来。我不住在那园子里头都是可以的。现如今妹妹们一个个都搬了出去,三妹妹又不大来我这儿,大嫂子又话不投机。若是母亲早给我定了下来,我如今在家住着好好的,也不怕思念妈和哥哥了。” 薛姨妈闻言心疼不已。忙解释道:“好孩子,不是妈不给你定亲,只是那时候宝玉身边好些个通房丫头,你姨丈心中早有不满。你姨妈怕那时候提这件事,你姨丈会不答应。便想着让你多同宝玉亲近亲近,这近水楼台先得月,日后宝二奶奶的位置迟早是你的。” 薛宝钗抬头幽怨得说道:“可宝玉跟着姨丈走了一年。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妈真要等到我十七八了,再让我嫁人?就算宝玉真的回来了,我就一定能嫁进贾家?妈可别忘了,老太太还在呢,姨妈是好糊弄,可老太太糊弄不得。” 薛姨妈一怔。忙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薛宝钗咬了咬嘴唇,颇有点抱怨的说道:“只能再回头去想别的路子了,这借给贾家的银子,若是拿不回来了,只能当打了水漂。难道妈为了那点银子。还要拿整个薛家做陪嫁不成?” 薛姨妈叹了口气道:“傻丫头,这银子若拿不回来,你即便日后找了其他的路子,嫁妆也丰厚不起来。你姨妈跟我说好了,你若肯嫁过去,这嫁妆不必再备,日后那大观园就是你的,里头一草一木都是你的。” 薛宝钗已下定了主意,哪里还听得进去,最后见在母亲跟前说不通,她便起身站起来,一脸痛心疾首的说道:“我知道,母亲心里只有哥哥,我是死是活母亲也不在乎。既然如此,母亲也别管我,以后我的事儿,自个做决定。既然母亲说了,借给贾家的银子是给我日后做嫁妆的,那这银子要不要回来,是我的事儿。母亲请别插手,我自有法子要回来。” 薛宝钗讲完这话,一摔帘子出了门去。薛姨妈一脸惊魂未定的看着还在飘动的帘子,心中只道不好。她可不会把所有的银子都拿去给女儿做嫁妆,毕竟儿子还在呢。她这么说只不过想让宝钗好好的待在园子里头,可谁知竟惹恼了女儿。宝钗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她大多时候也会问宝钗的意见,凡是宝钗开了口的,十有*都有好结果。 只是偏偏在巴结林家这件事上,宝钗一再受挫,薛姨妈便不大相信宝钗了。再说这婚姻之事理所当然是父母做主,她再宠着宝钗,也不会让宝钗胡来。 宝钗连自己的院子都不回,直接上了马上叫人打道回大观园,薛姨妈叫人追出来时,宝钗已经上车了。薛姨妈听说宝钗是回大观园了,心中略宽慰了一些,但又不敢大意,忙也叫了车去了荣国府找王夫人。 薛宝钗这边的事儿,黛玉和雪雁可不知道。自打湘云来过一回,定好了中秋节去贾府一聚,林如海和孟茶芳都答应了,本来中秋节应该一家团聚的,但史太君作为玉儿的外祖母,想去陪陪外祖母也不是不可。 于是湘云走后,雪雁和黛玉就代她照顾菊花,每日忙着指挥丫鬟们把菊花盆搬进搬出的。果然不到十日,那菊花就陆陆续续的开花了。 这回买的菊花是从各处寻来的,所以种类也多,竟有三十多种,其中有绿牡丹、绿云、墨荷、凤凰振羽、帅旗、西湖柳月等。 这里头,绿牡丹又是最有名的品种,“绿牡丹”枝条粗壮,叶形不规则。花花瓣多轮不露心。开花时,外部花瓣浅绿,中部花瓣翠绿向上卷曲。心瓣浓绿裹抱,整个花冠严谨,呈扁球状。初开时,花色碧绿如玉,晶莹玉滴;日晒后,绿中透黄,光彩夺目,是菊花家族中不可多得的珍品。 雪雁是分不清那菊花的种类的,倒是黛玉如数家珍一一道来,雪雁这才知道菊花竟多达三百多种。这一共买了五十多盆菊花,加上原来林家和史家原有的,共百来盆的菊花,其中只有一盆“绿牡丹”,可见这盆菊花有多珍贵。 黛玉初见那绿牡丹开花了,也高兴的不行,这原就是她们家的花,不是那外头买来的,这回是趁着菊花宴,替湘云凑凑数而已。 孟茶芳听说绿牡丹开了,也抱着墨玉过来看花,大家提前赏了一回菊,就当是提前庆贺了。 八月十五这日,雪雁早早就带着黛玉去了大观园,那菊花也叫人搬了过去,每个盆子上头都做了记号,画了菱形的是后来买的,圆形的是史家原本就有的,而三角形的则是林家原本就有的。 并不是计较几盘花,而是这花就算搬去贾府,贾老太太也不会留下自己欣赏。要不然外头人会笑话,贾家连几盆花都买不起,还要贪亲戚的。做记号只不过是怕跟园子里头的花草弄混了,到时搬走的时候搬错了。 湘云比雪雁和黛玉到的还早,正在秋爽斋同探春说笑,听闻雪雁和黛玉到了,这两人便起来去找她们。 才走到半路,就见薛宝钗被莺儿扶着,慢慢的往稻香村方向走去。湘云眉头一皱,拉了拉探春的袖子,小声说道:“咱们绕过去,快些到稻香村去。她这慢吞吞的挡在前头,咱们要多时才能到?再说还得去给林大姐姐和林姐姐说一声呢,她二人还不知道这胖子要来的事儿。” 其实雪雁和黛玉早猜着宝钗会来了,两人心中早有了准备。要说在大观园里宴客,谁都请了,宝钗会不来就怪了。加上雪雁和黛玉还真有点好奇,很久没听到薛宝钗的消息了,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咋样。 稻香村已有丫鬟打扫干净了,加上原来就有贾家看园子的丫鬟在,这里头倒也不乱,两人在房间里拢了拢头发,整理了下妆容,就听堂屋里有人叫道:“林姐姐,林大姐姐,我们来了。” 雪雁笑着打帘子一瞧,那头的黛玉也正好打起帘子来,堂屋中间站的正是探春和湘云二人。 雪雁笑着走了出来,问湘云道:“你今儿做道东,你还不赶紧伺候老太太和太太去,到这儿来做什么?留三妹妹下来与我们说笑,你快做你的事儿去。” 湘云笑道:“二嫂子说让我看着园子里的布置,她替我请老太太和太太去了。我不过领三妹妹过来一趟,这便要走。对了,方才来的路上,我看见宝姐姐了,她正往稻香村来呢。”   ☆、第三百零七章 惊人的消息 黛玉和雪雁都一脸沉着的样子,丝毫没有被湘云说的话吓到,反而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 湘云还纳闷着,就被雪雁赶去园子里头了,探春留下来与二人说笑,不一会儿就听得屋外莺儿叫道:“林姑娘林大姑娘在吗?” 雪雁知道这是宝钗在故作声势,想大声点让屋里的人听见,一般碍着面子都会出去迎接一下。可雪雁偏偏不,德性,谁乐意惯着你你找谁去。来稻香村你想摆谱可没那么便宜的事儿。于是雪雁坐在屋里,朝已经站起来的黛玉和探春都压了压手,对着外头叫道:“谁在外头,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丫鬟们都死哪儿去了,也不知道进来通报?” 春纤打了帘子进来没好气的说道:“蘅芜苑的薛姑娘来了。” 黛玉这才道:“快请。”话音刚落,莺儿打了帘子,薛宝钗打外头走了进来。 “方才失礼了,莺儿这丫头年纪越大越发的不懂规矩,让姐妹们见笑了。”宝钗不愧是会做人,这一进来就先道歉,就算是雪雁再跟她不对付,也不好说什么了。 探春和黛玉都打定了主意不开腔了,互相见了礼后,就坐下低头端起茶碗刮茶沫子,天塌下来都不准备抬头了,反正还有雪雁顶着呢。 雪雁一看这两人躲的远远的去了,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骂了句“两个小鸡贼”,接着还是打起精神来应付宝钗。 宝钗自打从刘姥姥逛大观园那天,与雪雁撕破了脸来,就再没踏进过稻香村一步,更没与雪雁黛玉说过一回话了。雪雁黛玉家去以后,她更是连这两人的消息都没了,也不知她们近况如何,唯一知道的消息,就是原来她手下的蕊官。实际上不是被凤姐要去,是被雪雁要去了。 宝钗说了几句什么“别来无恙”“挂念姐妹”的客套话,就说起这回的菊花宴来:“云丫头也不知寻的什么法子,原来要仲秋过后才开的菊花。这会儿竟全开了。” 雪雁呵呵笑了一声,说了句:“是啊,云儿真有本事。”跟着就不说话了。 屋里气氛有点尴尬,这宝钗无论找什么话题,雪雁都能立马结束,若是宝钗问雪雁问题,雪雁一律都用“不清楚”“不知道”来回答。 探春坐的实在不耐烦了,站起来道:“我去瞧瞧云丫头准备妥当了没有。”她才要走,雪雁立马站起来也道:“我同你一块儿去。” 宝钗简直欲哭无泪,她才来了多久。方才走了那么会儿,她已经满身是汗了,这会儿她是跟出去,还是拉个人陪她坐一会儿? 黛玉始终是心软了,她对雪雁道:“姐姐和三妹妹先去着。我陪宝姐姐坐会儿再去。” 雪雁闻言翻了个白眼,拉着探春头也不回就出去了。探春在路上问雪雁道:“林大姐姐就不怕?” 雪雁冷笑一声道:“怕?我怕什么?她若是以前那个她,那我还真的怕。可现在的她有什么可怕的,不过一条拔了毒牙的蛇,就算一口咬上来也不过痒一下。” 雪雁的意思,如果是书中的那个薛宝钗,她就真的怕了。毕竟那时候黛玉是宝钗的情敌。宝钗也没其他的心情,一心想嫁进贾家来。但如今宝钗跟黛玉没了厉害关系,今儿看这情形又是想重新巴结黛玉的,那她就真没什么好怕的。 人不怕她狠,只要她有*,她急切了。就不是攻不可破的。如今宝玉跟着贾政出去出学差了,迟早还要再过一年才能回得来,这宝钗只怕是等不及了。想另找出路了,不然可不会这么眼巴巴的又跑过来。 可探春却误会了雪雁的意思,她只以为雪雁说的“以前的那个她”。是指原来那个八面玲珑,处事滴水不漏的宝钗。而如今的宝钗,懒于交际,每日只窝在家中,所以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探春不禁感叹:“这宝姐姐初来咱家的时候,我还觉得她是个最完美不过的人了。可如今看来,人非完人,这越是完人就越是装的。谁没个生气伤心的时候,偏她成日里挂着笑容,好似弥勒佛似的。这笑里藏刀,真真是可怕极了。” 雪雁点头道:“你明白这道理就好,我是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的。所以我也最见不得那装模作样的人,她只要在我眼前一晃,我就觉得恶心作呕。” 两人说着,已到了沁芳桥,雪雁远远的,见着湘云站在桥上,对着下头的溪水发愣。雪雁上前干咳了几声,湘云都好似没有听到。探春这才在边上笑道:“云丫头,你这是想吃鱼了?盯着水里的锦鲤不放,那可吃不得,莫看了。” 湘云这才转过头来,看见雪雁和探春吓了一跳:“喝,没声没响的,唬我一跳。” 雪雁笑着道:“哪里就没声响了?我咳了好几声,你都没听见,三妹妹才叫你的。你这丫头,倒恶人先告状了。” 湘云嘻嘻的笑了起来,过来拉了雪雁和探春的手,走在她们中间,带着她们去了酒席之处。 这酒席安排在缀锦楼里,因迎春不在家里头了,这缀锦楼也长久没人住着,平日里虽然有小丫鬟看院子,但这正院却没人打扫。昨儿个凤姐才急巴巴的叫人过来打扫了个干净,又让人拿了小几出来,仍是每人各占一几的做法。 凤姐这会子正在贾母那儿,只有李纨带着丫鬟在安排摆设。雪雁和探春一进去,就见整整十二张小几摆在那儿,桌上已摆好了杯著碗筷,就等人齐了以后上菜了。 “如今不能奏乐,我想着,不如玩个击鼓传花,谁拿到了花,谁就为众人取个乐。姐姐你看如何?”湘云歪着头问雪雁道。 雪雁笑道:“你这丫头,又瞎折腾。只是吃酒划拳还不够你耍吗?” 湘云皱眉嘟嘴道:“那自然不够的,我原还想着打牌斗地主呢,可这里头就我们四个会,其他人都不会,干看着也无乐趣。” 雪雁一听好像也是,若是湘云做东,大家只是干吃个饭喝喝酒,确实没什么乐趣。于是想起现代的综艺节目来,笑着对湘云道:“我倒是有个游戏,不拘什么人都能玩,还是大伙一起玩的。” 探春和湘云来了兴趣,便追着问她什么游戏。 雪雁想着道:“这游戏叫‘抢数’,参加游戏者一共几名,就从一报到几。大伙得趁着别人没喊数的时候报数,若是有同时报数的,同报数者同饮一杯,若是有反应慢的,最后一个数了才报,最后一名罚饮三杯。” 接着雪雁拉着湘云探春,又叫来几个小丫鬟玩了一回,解释清了规则,一时间众人竟玩上瘾了,乐的哈哈大笑。 李纨循着声音过来,笑着指着湘云道:“好啊,我在这儿替你做苦力,你倒玩上了。你们快放了她来,让她帮我把手。” 雪雁这才停了游戏,让湘云自个去决定。跟着又陪着探春爬上缀锦楼西面的观景阳台上,看着远处的风景。 此时是秋天,那湖里的荷叶也渐渐败落了,整个湖面有一半都被灰蒙蒙的叶子遮住了。探春看着这番光景不由叹道:“这荷叶也是应景,竟如同咱家一般。许是老天有眼,作孽作多了,来了报应。” 雪雁一惊,忙问她何出此言。探春摇了摇头叹气道:“姐姐是不知道,前儿些日子,咱们这儿闹了出大戏呢。” 原来虽各人命运不同了,但有些事仍是发生了。大观园抄家一事,被摆上了台面。 之前因迎春嫁妆的事儿,贾母收了王夫人管家的权利,王夫人憋着一肚子的火,寻着机会就想报复回去。 后头探春的婚事,惹得贾母一病不起,这管家的权利自然就交了回去。王夫人趁着这机会,想加把火气气贾母,就寻了个由头,抓了怡红院好些个丫鬟,打的打,撵的撵。又说这园子里头遭了贼,派人去各院抄丫鬟的行李。 迎春早嫁了出去,就没她什么事儿,惜春回了宁国府,自然也是逃了过去。 剩下探春,李纨,宝钗三人,一个都没逃过去。那探春还好,因是养在王夫人名下的,周瑞家的也没太仔细搜查,而李纨又是寡母,带着王夫人的亲孙儿,也没她什么事儿。偏偏是薛宝钗遭了道,被王夫人将了一军。她那院里查出两个小丫鬟的箱笼里,摆了宝玉的旧物,虽然那两个丫鬟说是宝玉赏的,可王夫人只是不听,打了她二人各二十板子,如今还在院里躺着呢。 雪雁听完大呼稀奇,忙追问道:“多咱的事儿,前儿我去找二嫂子,都没听说过呢。” 探春叹了口气道:“也没多久,你们八月处三下的帖子,咱家八月初九抄的家。” 雪雁心中只道奇怪,照理说,这事儿的导火线,是迎春的大丫鬟司棋和她的表弟在园中私会,落下了一个春宫图的荷包,这才引起的抄家一事。可如今迎春早嫁出去了,这导火线又是哪件事儿呢? ps: 对不起各位,今天去医院了,排了一上午的队,好不容易排到我,结果又要我去做检查,做检查又排了好久的队,等检查出来都下午五点了,医生给我看完都下班了……真悲催……九点多才到家,吃完饭都十点了,先更新一章出来,还有一章正在努力……   ☆、第三百零八章 进什么门 就算不提导火线,薛宝钗是王夫人千辛万苦想弄进来的儿媳妇,怎么会着重搞她了?这王夫人是脑子气糊涂了,还是更年期到了?难不成是儿媳还没进门,就开始婆媳大战了?雪雁这边是越想越糊涂,简直一脑子浆糊了。 探春见雪雁半天不说话,扭头去看她,就见她一脸疑惑的样子,忍不住噗呲一下乐了:“你是哪里听不懂?竟这样的表情。” 雪雁忙抓着她的手,小声问道:“好妹妹,你别诓我,真是打了宝钗的丫鬟?” 探春诧异:“可不是打了她的丫鬟,翠鹂和银柳两人。姐姐不信我陪你去蘅芜苑看看,正巧这儿离的不远。” 雪雁忙摇头,她打死都不去蘅芜苑,呼吸一口那儿的空气她觉得自己都要得肺癌。“我只是觉得蹊跷,宝钗不是你母亲千挑万选的儿媳妇吗?” 探春也纳闷了:“这事儿也是稀奇,我也弄不明白。原我还问过莺儿,是不是宝姐姐做错了什么事儿,惹得母亲生气了。但莺儿说,宝姐姐已经好些日子没去我母亲那儿了。” 雪雁纠结了半天,这事儿她也只知道个发展,起因还真不是能随便猜出来的。不过既然自个抄起家来了,那就真的离朝廷下命抄家不远了。 “老太太知道这事儿吗?”雪雁又悄悄问道。 探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原是不知道的,抄完了家,下人消息传了过去,老太太才听说。原本身子骨好些了,可一听说自个抄家了起来,又病了一场。今儿还不知道来不来得了呢,早晨我请安时,祖母都没起身,想来是身子还没大好。” 雪雁有些感慨。贾母精明了一世,却在偏心上载了大跟头。若是换了邢夫人管家,虽然会纰漏百出,但也一定是以贾母为中心。一切按着贾母的心愿来做事。可这王夫人野心太大,贾母又惹恼了她,现在贾政不在家,王夫人还不趁着机会狠狠的多气贾母几回? 想起邢夫人,雪雁又问道:“这事儿,大房那边知道吗?” 探春回道:“怎么会不知道?能传去老太太耳朵里,自然会传去大房那儿。只是伯伯和婶婶都没出来说话,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倒是听说,伯伯跟老太太说了,等父亲回来。就要商量分家。” 雪雁叹了口气,这一家早点分了也好,省得日后倒大霉时牵连大房。只是贾母偏心的态度来看,这家是分不得的。要知道如今大儿子才袭着爵,小儿子鸠占鹊巢住着正院。若是分了家。小儿子就再没资格住在荣国府里了,不但得从正院搬出去,以后还不能日日想见。这对亲生母亲来说,儿子不能在身边,可是最大的悲哀。 探春问雪雁道:“姐姐为何叹气?是不想咱家分家?我倒觉得分了好些,大伯和婶婶也怪可怜的,若是分了家。他们跟着链二哥哥还能过上好日子。” 雪雁幽幽道:“我哪里是叹这个,我也觉得大舅舅和大舅母可怜了些,但分家可不是闹着玩的。依我看,这家是分不了了。老太太必然不会同意分家一事,不信你且看着。” 探春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了。只是怔怔的看着远处发呆,过了好久,就听得她声如蚊叫的说道:“大姐姐,我求您件事儿。” 雪雁扭头看她,见她满目哀伤。心里一软:“什么事儿,你且说说,我若能办到,自然在所不辞。” 探春苦笑了一下说道:“这历来像我们这样的大家族,外头打是打不死的。只有内里闹起来,才真真是走到末路了。我如今已经及笄快半年了,还不见母亲提起我的事儿,说不急那是假的。只是我一个姑娘家,哪里就有脸说这个?今儿求大姐姐,见了老太太帮我说道两句,好歹让老太太上上心。即便母亲阻碍,有那合适的人家,应该也能放了我出去。如今这家里,我是一刻也呆不住了。” 雪雁听她说的很是悲怆,心里也有些难受,她何尝没想过探春的处境艰难,可如今从探春这样要面子的人嘴里亲自说出这话,更让人觉得悲哀。 “你放心,即使老太太今儿不来,我也会去给老太太单独说道一回。你母亲那边,我也会去拜访一番。”雪雁拍着探春的手,轻声安慰着。 探春点了点头,低头擦了下眼泪,又昂起头来,明亮的笑了:“多谢姐姐,今日若能得姐姐相助,日后绝对不忘姐姐大恩。” 雪雁轻笑起来,两人并肩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风景沉思了起来。 也不知站了多久,突然听得有人在背后叫道:“姐姐,三妹妹,叫你们好一会儿了,怎么不搭理我?” 雪雁回头一看,见是黛玉,不由笑了:“看风景看入了迷,你多时来的?” 黛玉笑着走了过去:“才来一会儿,找你们不见,听丫鬟说上楼来了,我便来看看。这池子有什么好看的,在园子里住了半年,还没看够吗?” 雪雁笑道:“好风景自然看不够,这一年四季东西相同,风景却是不同的。这年年岁岁,季节相同,可每年再看,心情又是不同的。” 黛玉掩嘴笑道:“我不过问了一句,你要答我十句。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快下去吧。” 雪雁这才拉着黛玉和探春下楼,才进正厅,就见邢夫人已坐了下来,王夫人正在屋外同宝钗说话,凤姐和李纨在忙着检查有无遗漏,而最重要的贾母,因身子不适,最终没能来成。 “箐儿,玉儿,快过来。好些日子没去我那儿玩了,也不说来看看我。”邢夫人一见雪雁和黛玉进屋,就笑着朝雪雁招手。 探春说了句:“我去找云丫头,她又不知道疯到哪儿去了。”接着就自行离开。雪雁和黛玉两人,便直接过去邢夫人那儿,先是见礼请安,再坐下来说笑。 “箐丫头,上回送你的伤药可还好用?”雪雁一坐下来,就被邢夫人抓住了手,殷切的问道。 雪雁笑着点头回道:“大舅母给的药极好,用了两回就大好了,如今还剩着不少,我留着下次用呢。” 黛玉知道雪雁其实没多大的伤,回来就没事儿了,于是嘻嘻笑了起来,故意撒娇道:“大舅母也不给我两瓶,那伤药闻着一股凉凉甜甜的味道,我甚是喜欢呢。可见大舅母偏心,只爱姐姐,不爱惜我了。” 邢夫人笑着捏了捏黛玉的鼻子,嘴里疼惜道:“哟,我们的羽儿吃味了?啧啧啧,你们快闻闻,这屋里酸的我都快流眼泪了。” 三人又笑了一道,雪雁开口问道:“二妹妹如何了,上回在郝家,见她精神不是大好,我开了养神的方子给她,也不知她吃了有没有效。” 邢夫人一脸笑得跟开了花似的,得意洋洋的说道:“她好着呢,你那方子,她只吃了两回便没吃了。听说是查出来,有了一个月的身子,难怪总是一脸睡不醒的样子。” 雪雁和黛玉一听大喜,忙一齐道“恭喜恭喜”,又说迎春是个有福气的,才嫁过去就怀上了。 雪雁虽然觉得十六岁怀孩子年纪小了点,但此时年代不同,她可不想搞异类思想,到时被人抓起来烧死可就麻烦了。所以她也恭喜邢夫人,又说回家以后会送些安胎的补品过去。 三人正说着起劲,王夫人打外边进来了,薛宝钗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也跟在后头,雪雁抬头瞧了薛宝钗一眼,就对邢夫人报了声嫌,去给王夫人请安。 黛玉因方才见过王夫人了,就没过去,仍在邢夫人身边陪着说话。雪雁走近跟前,笑着给王夫人福了一福,道了声:“二太太大安。” 王夫人见是雪雁,脸上终于挂了点微笑,不过很明显也是憋出来的:“你来了?多咱来的,怎么不去我那儿坐坐。” 雪雁笑道:“哪里敢去,二太太忙于家室,今天我们还来叩扰实在心有不安。不帮二太太做事儿也就罢了,哪能给二太太再添麻烦。” 王夫人摇头笑道:“你这丫头,横竖都是你有礼。方才我见那后头摆着的菊花,云丫头说是你教的法子。到底什么法子,也说来让我听听?” 雪雁也不藏着,便将那法子直接说给了王夫人听,说完后补充道:“这法子只适合菊花这类花,其他花并不知道有没有效。” 王夫人笑道:“既然如此,倒也罢了,我还想着日后都用这法子呢。我不爱菊花,就算了。” 雪雁看了宝钗一眼,宝钗方才在黛玉那里讨到了好,现下心里虚着呢,见雪雁看她,忙走开几步,去找凤姐李纨讲话。 雪雁冷眼看着宝钗走开,嘴里讽刺的笑道:“二太太真是好福气,宝姐姐还没进门呢,就跟妯娌拉好关系了。日后想必是一点矛盾都没有的,省了不少心了。” 王夫人闻言冷笑一声:“哼,什么进门,进什么门,进谁的门。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ps: 对不起大家,明天我一定不会再这么晚了!   ☆、第三百零九章 怒泼宝钗 雪雁被王夫人这番反问给怔住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难不成王夫人反悔了,不想让薛宝钗做儿媳妇了?雪雁抬头悄悄的打量王夫人的神色,见她脸上带出点怒容,心中诧异的很。 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差子,不然怎么全没按书中的套路来走?虽说后四十回是高鹗所续,但王夫人想让薛宝钗做儿媳妇,这可是曹大大的本意,怎么会突然就违了本意,整个倒个儿了。 雪雁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按捺住,等宴后再问。这会儿人越来越多了,问起来王夫人也不会回答。 不一会儿人都齐了,宴会也就开始了。贾母不在,那主位也没人去坐,空在那儿。其他人都表面上其乐融融的吃起席面来,中间又穿插了湘云安排的节目,还有方才雪雁提议的抢数游戏,大伙都玩的不亦乐乎。 因那抢数游戏是要罚酒的,不一会儿各自输掉的人就喝的差不多了。薛宝钗因为胖,抢数要站起来,她行动慢了些,所以经常输掉。到最后时,她喝的酩酊大醉,嘴里念念有词说起酒后胡话来。 湘云见状忙叫人扶了薛宝钗回去休息,可薛宝钗的丫鬟各个都是矮小娇弱的,哪里扶得住薛宝钗。无奈,湘云只得亲自扶了一边,又要雪雁帮忙扶了一边,送薛宝钗回旁边迎春住的地方去睡一会儿。 三人转进迎春的旧院子,才进了正屋,就听薛宝钗嘴里念念着道:“你们贾家好本事,扣着我的嫁妆银子不还,还要我嫁给你们的窝囊儿子。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我偏不如你们的意。如今我找着靠山了,我看你们奈我如何,哈哈哈。” 雪雁皱着眉,看了看四周。好在那些粗使的小丫鬟没有进屋,屋里只有湘云雪雁和湘云的大丫鬟翠缕在。 雪雁忙道:“这丫头是喝醉了,竟说起胡话来了。快扶她睡下,这屋里谁都别放进来。” 湘云点点头。努力和雪雁一起把薛宝钗放倒在床上,又听薛宝钗口中混沌的说道:“你雪雁有什么了不起,一个贱奴出生的,就算认了干亲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嫁给一个小商贾,哈哈哈。我可不同,我日后是要嫁给达官贵人的,到时你嫁了人,再见到我就又低我一头了。” 雪雁气得伸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湘云忙拦腰抱住雪雁,口中小声劝道:“她喝多了黄汤。姐姐何苦与她一般见识。她这嘴里没遮没拦的,被别人听去了,别人也只当是酒后胡言。姐姐要跟她较真,反显得姐姐没了肚量。” 薛宝钗被打了一耳光也不觉得疼,反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翠缕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见薛宝钗终于安生了,这才松了口气,对湘云道:“我去打盆水来,给小姐和林大小姐洗洗脸清醒下。” 雪雁冷笑一声,对她道:“行,你去打盆冷水来,越冷越好。要那井里的水。” 湘云一边安慰雪雁,一边扭头要翠缕快去。翠缕去了没多少工夫就回来了,手里端着盆冰凉的井水。 雪雁上去试了试水,果真是入手冰冷,她也不洗脸,直接夺了盆子过来。一盆子水全泼到薛宝钗头上去了。这一下被子褥子枕头床帏全湿光了,水滴滴答答的往床下滴,地上很快就湿了一片,连床榻上的鞋都湿透了。 薛宝钗被冷水一浇,一个激灵冷醒了。迷糊中挣扎着起来。一只手撑着昏昏沉沉的头,睁开眼睛看向雪雁湘云两人。 “你……做什么?”薛宝钗有些迷糊,但隐约能感觉到冷,才说了一句话就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 雪雁冷笑一声,对翠缕道:“还愣着做什么,去跟二太太拿个主意,我们搬不动宝姐姐,她摔进溪里去了,这会子好容易抬到二妹妹的房里来躺一下。请二太太正经派两个婆子来,送宝妹妹回去。我和云儿都没力气再抬她了。” 翠缕看了湘云一看,湘云冲她点了点头,翠缕赶紧就出门左拐去正厅找王夫人去了。 过了一会儿,翠缕领着王夫人来到闺房里头,一进屋就见地上还躺着一个铜盆,一地湿漉漉的,薛宝钗正两颊潮红,狼狈不堪的坐在床上瞪着雪雁。 王夫人心中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掉到溪里去了,准是谁拿盆泼的水,上前一摸,薛宝钗额头滚烫,但手上冰凉。她吓了一跳,这宝钗虽然不愿做自个的儿媳妇,但再怎么也是妹妹的孩子,若是病着了,妹妹一定要找自己拼命不可。 好在今儿妹妹不在邀请之列,所以并没前来,只要她赶紧送回去找大夫来看看,别让宝钗这孩子病重了就好。 很快,就有婆子进了屋来,把薛宝钗加起来抬了出去。王夫人待人都走了,这才转头看向雪雁和湘云,皱眉厉声道:“是谁泼的水?你俩个老实交代,怎么都这个年纪了,还跟孩子似的。这样闹着玩可是会闹出人命的,宝钗那丫头都已经开始发热了,今晚保不齐就得烧起来。” 湘云正要开口把罪揽下来,就被雪雁一推推到一边去了。雪雁开口道:“二太太别看云儿,她还没那么大胆子,是我做的。我可不是同她闹着玩的,我是故意的。她趁着酒劲口中胡言乱语,我实在气愤不过,恨不得一盆冷水泼死她才好。可惜这才一盆冷水,她还死不了。” 湘云是万万没想到雪雁这么大胆,不但承认了下来,还说的这么直白。她赶紧圆场道:“姐姐这是玩笑话,哪里就有什么深仇大恨,恨不得宝姐姐去死的?只是方才宝姐姐口中没遮没拦的,说得话太过难听了。婶婶千万别听林大姐姐的,她也是气糊涂了,一时失言。” 王夫人也不愿得罪林家,去年因她没做好人情,这贾政的业绩就被凭了个中,不上不下的,差点连员外郎的职位都没保住。她听湘云这么说了,才开口道:“箐丫头你也太顽皮了些,与妹妹玩笑哪能这么做的。” 雪雁忙打断她的话道:“二太太别以为我是玩笑,我是认真的,这一盆水不过是惩罚她一二。” 王夫人心中恼怒,这雪雁是怎么回事,她有意给雪雁寻个台阶下,雪雁却不领情,愣头青似的一个劲的说是故意的,她还怎么跟别人交代? 雪雁一推湘云对她道:“你回去,今儿是你做东,席面上不能没你。我还有话对二太太讲。” 湘云怕雪雁惹麻烦,但一想万一大伙儿见东道主这么久都不回去,寻了出来岂不是被更多人知道了,于是点点头对雪雁道:“你不可意气用事,凡事三思而后行。” 雪雁又推了她一把:“你去你的,莫来管我。我做的什么,心中有数。” 湘云和雪雁待在一起的时间可不短,一听雪雁这么说,心中一转,立马就明白,雪雁故意这么做一定是有道理的。是了,雪雁这样不主动与人冲突的人,哪里会突然做出这种事儿来。雪雁平时奉行的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么主动找人的麻烦,还是第一次呢。莫非,这是雪雁用的计,一切只为了引二太太过来? 想到这里,湘云看了雪雁一眼,雪雁正背对着王夫人,朝湘云挤了挤眼睛。湘云立刻确定雪雁是故意为之,立马对雪雁身后的王夫人福了一福,抱歉的说道:“婶婶,我今儿是东道,这事儿也不关我的事儿,我就先过去瞧瞧。” 王夫人也怕湘云待在这儿,她不好问明原因,于是点头答应了,又让人去屋外守着,什么人来了,都不让进来。 待人都出去了,屋里只剩王夫人和雪雁二人了,王夫人看了看湿哒哒的一屋子,叹了口气,走去外头的耳房,在炕沿下坐了下来。 雪雁跟着出去,走到炕下边,盯着王夫人看了一脸,一脸气愤的道:“二太太为何如此平静?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二太太忍得,我忍不得!往年在府里住着,就二太太和二嫂子对咱们最好,有什么吃的玩的都想着咱们,我才到府上时,二太太也常赏我东西。如今见人欺负二太太,我这心里都不好受。二太太为何如此忍让,她薛宝钗到底哪里好了,又胖,家里又没钱。二太太竟任凭她爬到自己头上来了。” 王夫人一怔,心道奇怪,雪雁是怎么知道薛宝钗不愿做自个儿媳妇的事儿的,但又隐隐觉得不对,什么爬到头上来了,宝钗虽然不做自己的儿媳妇,可还是对自己很是尊敬啊。 王夫人想到这儿,忙朝雪雁招了招手,让她靠近,跟着拉起雪雁的手,轻拍着问道:“我的儿,你这话什么意思。为何我都听不明白?” 雪雁红着眼,将方才宝钗的醉酒时说的话又说了一遍,但添油加醋的说了些难听的话,反正当时宝钗醉着,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湘云和翠缕又是自己这边的人,绝对不会站出来说她添油加醋。   ☆、第三百一十章 再次出招 王夫人一听雪雁的话,脸都绿了。什么“面热心冷的假菩萨”,什么“没骨头的窝囊儿子”,什么“道貌岸然的假道学”,这可谓是句句诛心字字伤人啊!难怪雪雁要拿水泼她,这话确实是忍不了! “好孩子,你做的好!”王夫人听完咬牙切齿的说道:“枉我平日里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竟背地这样说我们一家。说我也就罢了,为何连我宝玉和老爷都说了,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雪雁见目的达到了,又红着眼眶,一付要哭的样子说道:“我平日里觉得二太太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了,待人和气,对下人又大度。那薛姨妈一家身上有官司进京,二太太都不顾一切把薛家安顿到府里来,还替他们圆了人命官司。这样的亲戚,不说别的,那可是救过命的恩典,她怎么能说忘就忘,转个脸就翻脸?方才她口中胡言乱语,我恨不得一刀子捅死她才好。我替二太太不值,心里难受的很。” 王夫人是真的被雪雁说的落泪了,是啊,如果不是雪雁提醒,她差点都忘了。薛家当初上京时,薛蟠的身上可还背着人命官司的呢。她替妹妹一家打点上下,让妹妹唯一的儿子转危为安,可那又如何。最后自己还是光棍司令一个,想要个帮她的人都没有。凤姐不知为何早早的就与她离了心,再不肯为她做事,后头妹妹一家又搬了出去,如今连那贴心懂事的宝钗都说出这种话来。她到底做的什么孽,怎么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雪雁见王夫人潸然落泪,顺势跪坐在脚踏上,身子伏在王夫人的腿上,头埋进膝盖里,“痛哭”起来:“二舅母,请恕雪雁失礼叫您一声二舅母。我打小就觉得二舅母是个最苦命的人了,嫁来国公府里。不但每日做牛做马为全家人管事儿,还要受二舅舅的气儿。如今倒好,竟连亲妹妹的女儿都要欺负二舅母,我哪里还忍得下去。” 王夫人同样大哭起来。摸着雪雁的头直叫:“我的儿,只有你是懂我的。打你还小的时候,就只有你明白我的心。” 这一哭,王夫人倒是想起雪雁小时候的事儿来了,这么一想确实没错。那雪雁可不就真的是懂自己的人?那时和黛玉维持良好关系的时候,雪雁还替自个出了几次主意呢。当时她那主意出的,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不说,还保住了宝玉的名声。 原来打那时起,雪雁就是对自个最好的人啊!可叹她偏偏没看明白,中间还想占雪雁的便宜。几次想贪了雪雁的钱。好在雪雁没在意,还是一心向着她。这样好的姑娘,到哪儿去找啊。只可惜雪雁身份不够,又许了人家,不然娶过来做一个平妻也是好的。 要是雪雁知道王夫人此刻心里想的什么。一定会不顾自己的目的跳起来破口大骂的。好在雪雁的婚事早就定下来了,这王夫人也只是想一想而已。雪雁“痛哭”了一阵子,就听王夫人的哭声渐渐缓了下来,跟着用抽泣的声音说道:“我的儿,这段日子,我这心里真真是不好受啊。不说别人,就连我那女儿都没跟我这般贴心过。我平日里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都没有,每日心就跟针扎的似的。” 雪雁作势低头拭泪,故意把眼睛揉的又红又肿,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王夫人道:“二舅母如此更让人心疼,雪雁愿做解语花,替二舅母解忧。” 王夫人叹了口气。将这段时间的事儿说了一遍,最后对雪雁道:“你说,我这明摆着是为了她们打算,怎么她们都不明白呢。” 原来,王夫人回绝了探春的婚事。是因为刑部尚书家里来求的并不是正妻的位置,而是贵妾的位置,虽然保证日后会扶探春为平妻,可这平妻哪里有正妻的地位高?王夫人自然是不肯的,所以一口回绝了。 确实以探春的才情来看,做贵妾是委屈她了,但王夫人回绝了,也没替探春相看人家啊。这简直就是借口,根本就是她不想让探春嫁出去。 而薛宝钗那里,更让雪雁吃惊。原来是薛宝钗主动提出不嫁宝玉,要王夫人把借的银子还回来。先还多少不拘,总得慢慢还上。 王夫人抹着眼泪道:“不说别的,这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她哪里知道,这偌大的国公府,一日光开销就得上百两的银子呢。何况我那里还得每月还你二千银子,老太太特意嘱咐过,不可拖欠你的银两,我这才没钱还她。她不嫁宝玉我倒没有怨言,她那身份也配不上宝玉。可她怎能背地里这样说我们一家子?” 雪雁心中偷笑,假意做冥思苦想状,过了片刻犹豫道:“我倒是有一法子,能暂时让薛家逼得没那么紧。只是……这法子对三妹妹来说倒不大公平,若是说出来,有些对不起她了。” 王夫人哪里管那么多,忙抓紧雪雁的手哀求道:“好箐儿,有什么法子,你倒是说说,二舅母绝不告诉你三妹妹是你的主意。” 雪雁咬了咬嘴唇,缓缓说道:“要说这欠银不还,若是薛家传了出去,最不利的就是二舅母了。一来会说二舅母管家不力,老太太又会夺了二舅母的管家权利不说,二舅舅家来了,也会责怪二舅母。二来这薛家毕竟是二舅母的亲戚,日后还得来往着,那宝钗我觉着也是个人物,很有些手段。若是能嫁进来,二舅母日后也不会没有帮手,再说嫁了进来,让她管一段时间的家,她就知道二舅母的苦楚了。如今她不当家,哪里知道这银钱之物是到用时方恨少的。” 王夫人闻言点头道:“你说的很是道理,只是如何才能解决呢?” 雪雁继续道:“我有一法子,能暂时让薛家不追究银钱之事,也能解决三妹妹婚嫁之事。我可记得,大舅母曾对我说过,那二妹妹定亲时,纪家送的聘礼里头可有十万两雪花银,另还有各式绫罗绸缎各十多种,每样各二十匹,还有林林种种大小摆设古董无数。可二妹妹的嫁妆,却是我帮着备的,统共还不过四万两银子,如今还在慢慢还着。依我看,二舅母何不早些把三妹妹嫁出去,收了聘礼,用那聘礼银子暂还薛家一些,只说先还一些,其他的另凑给她。虽数量不多,但他们拿到银子了,好歹也就安心了些。自然不会再紧追不舍。到时放她几个月下来,再另作打算。” 王夫人沉思了起来,片刻过后抓着雪雁的手问道:“大房真收了十万银子的聘礼?那为何嫁妆钱还要公中出?” 雪雁一惊,没想到王夫人考虑的是这方面的问题,面上却笑着说道:“二舅母糊涂了不成?这聘礼是各房自己的,但嫁妆却是公中必须给的,无论换了哪一家,都是这个道理。二舅母打他大房的主意,倒不如正经给三妹妹寻个人家,嫁了出去,也好收些聘礼银子回来,打发了薛家。” 王夫人被这么一提醒,这才记起哪件事是正经事了。于是又低头想了片刻,跟着问道:“只是这样一来,你三妹妹日后岂不是要恨我?” 雪雁掩嘴笑道:“二舅母没听说过?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若是二舅母不替三妹妹相看人家,一直留着她,那她才会恨您呢。您早早的把三妹妹嫁出去,过的好与不好,那是她的事儿,是她婆家的事儿。您是一片好心,她又怎么会怪您?再说了,这赵姨娘也忒会闹了些,您方才不是说了,您拒绝了宋家的提亲,就是她给闹到老太太那儿去的?您再给她寻家好的,那聘礼多多的收了,虽然三妹妹身份不及二妹妹,但再怎么说也是娘娘的亲妹妹,想来这聘礼也少不了。” 王夫人突然眼睛一亮,抓着雪雁的手问道:“你说,我若是求娘娘替探丫头寻一户人家如何?” 雪雁心中咯噔一下,马上道:“万万不可,二舅母别忘了,她始终是姨娘生的,多少都有些小家子气,可不比娘娘那样正经规矩学出来的闺秀。万一娘娘给她寻了个身份太高的人家,三妹妹日后嫁了过去做个睁眼的瞎子,什么都不懂。岂不是给娘娘抹黑,给贾家抹黑?” 不是雪雁要拦探春的出路,只是这和亲一事就是宫里传出来的,然后被老王妃看中了探春,把探春收做干女儿代为和亲的。现在虽不知道和亲一事在宫里有没有发生,但能杜绝就杜绝的好,免得意外躺枪。 王夫人闻言也恍然大悟:“你说的有理,这丫头平日是不大会看人脸色。我这几日心情不好,她也没说来安慰安慰。但嫁的低了,这聘礼又不会太高,这可怎么是好?” 雪雁抿嘴笑了:“这外头多的是光有钱却没权的人家,二舅母想想他们若是能巴结上国公府,每年光是年礼可少不了呢。”   ☆、第三百一十一章 终有着落 外头有钱但没权的人,只能是两种人,一种是商贾之家,一种就是乡绅了。但不论哪种,嫁过去都不大好听。商贾之家地位低下,乡绅虽然地位算是排在第二的,但仍逃不掉一个“土财主”的称号。 王夫人虽然爱钱,但也爱面子。让她把庶女嫁去这两种人家,她是万般不愿的。但探春确实嫁去这两种人家是最好的结果,一来这些人家没权势,自然会对下嫁的探春百般客气,二来探春那样聪明的人,嫁去这种人家,管起家来也是小意思。这算是双赢的局面,是再好不过的。 雪雁见王夫人脸上还有犹豫,又添了一把柴道:“二舅母想想,这可是一举二得的好事儿,三妹妹嫁过去自然是受到百般尊敬,又能补贴娘家。除了聘礼,这过年过节的,送的礼也不会少。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二舅母难道不想要?” 王夫人叹了口气道:“我是想着,若是低嫁了她,她面上过不去,又要记恨于我。这事儿,还是等老爷回来了,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雪雁急了,忙劝道:“二舅母好糊涂,且不说二舅舅几时回来,即便二舅舅明儿就回来,这事儿跟二舅舅商量了过后,一定是解不了二舅母当即之急的。二舅母好好想想,二舅舅最喜欢什么样的人?他是最喜欢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穷酸书生,不论好的坏的,只要拿本书摇头晃脑读起来,二舅舅都喜爱的不行。若是嫁给那样的人,不说聘礼了,日后搞不好还得二舅母倒贴银子去养他们呢。我出这主意让二舅母嫁了三妹妹,只是为了帮二舅母凑银子还薛家的钱。若是跟二舅舅商量了,这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王夫人恍然大悟,没错。雪雁说的确实句句在理。老爷可不就是成日里喜欢跟那些读书人交际吗?若是真的把探春嫁给个穷书生,那自己真真是赔了夫人折了兵! “我的儿,好在你提醒的快,否则我真的要等到你二舅舅回来再说了。这事儿得加紧办了。你二舅舅出学差顶多去个一年半载,若是他回来,你二妹妹还没出嫁,那真真是坏了我的大事儿。”王夫人攥紧拳头,急切的说道:“你那儿可有什么认识的乡绅,名望高些,人品好些?” 雪雁摇头道:“这事儿我帮不了忙,但我知道有人可以帮得上忙。” 王夫人忙问:“是谁?” 雪雁掩嘴笑道:“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可不就是二舅母的侄女。我二嫂子?她平日里可没少与这些人家打交道,让她帮忙留意一番那是再便宜不过的了。二舅母若是不方便说,我替二舅母去求她。就说是我的主意,求她帮忙寻些人品好的人家。若是寻着了,对方也有意。那就约个时间相看一下。此事若是成了,二舅母可别说是我的意思。本来这事儿就不该我管,我还是个姑娘,怎么能插手这种事儿。我这一心,可都是为了二舅母的麻烦事。” 王夫人听闻雪雁将此事揽了下来,心头一松,笑着道:“好孩子。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你不必担心。劳你受累,替我跑这一趟。事后我必有重谢,你只管放心去办。” 雪雁忙摆手推脱道:“重谢什么的,大可不必。我身为小辈,为长辈办点事儿那是天经地义的。再说二舅母若事儿办成了。早些拿银子去还薛家的空才好。谢我岂不是又短了一份?” 王夫人和雪雁又在屋里客气了一番,这才笑吟吟的起身回了缀锦花阁。又坐了片刻,王夫人就借口乏了回自个院子去了,实际上是去看宝钗去了。 王夫人一走,邢夫人就朝雪雁招了招手。这花阁里头只剩黛玉湘云探春惜春及雪雁几个姑娘,雪雁便大大方方走过去坐在邢夫人的旁边。 “宝丫头好些了?怎么好好的掉进溪里去了?” 雪雁听了这话抿嘴一笑,但仍装的一本正经道:“她喝多了酒,走不动路,差点累得我和云丫头也跌进溪里去呢。好在二太太去看了,又派人送回蘅芜苑去了,此刻大夫也请了,但二太太说今晚只怕是要烧起来了。” 邢夫人又道:“你们可不许再吃了,若是跟她似的,也跌进溪里湖里的,我可没法跟你们父母交代。”说着让人撤了酒去,只留点心果子在席位上。 湘云忙过来撒娇道:“好婶婶,咱们不吃多,方才是宝姐姐吃的急了,她输了好些盘,连着罚了好多杯,才会醉成那样。咱们如今不做游戏了,只慢慢的吃,不会上了酒劲的。” 邢夫人不准,坚持让人把酒撤了,接着又道:“你尤大嫂子和你二舅母都家去了,我在这儿待着你们也玩不好。我也走了,你们自个玩,可别没了分寸。箐丫头,你可是姐姐,看着妹妹点儿,莫让她们出了事儿。” 雪雁应了下来,又和湘云送了邢夫人到大观园门口这才这回往缀锦阁去。回去的路上,湘云左右瞧瞧没人,这才小声问她:“你头里跟二婶说了什么?我见她一脸欢喜的样子,想来是没责怪你了?” 雪雁摇头笑道:“才不说与你听,你这嘴巴不牢靠,我才告诉你的,你就得传的到处都知道了。” 湘云急了,瞪着眼道:“好没道理的话,我多时把你的事儿说给别人了?但凡你跟我说的,我全是听进耳朵里,烂在肚子里。姐姐跟我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为何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这姊妹里头,我谁都不服,只服姐姐。凡事也以姐姐为首是尊,姐姐的话万没有不从的,姐姐的劝也没有不听的。如今我一片丹心对姐姐,姐姐却觉得我是个不可靠的。” 雪雁见湘云越说越委屈,马上就要哭了,赶紧哄道:“我玩笑的,傻丫头。我知道的事儿,哪件没告诉过你?你如今是越发较真了,连玩笑都开不起了。真真是个呆子,日后我还敢与你说笑不?” 湘云破涕而笑,忙追问:“那到时是什么事儿?我觉着你泼那一盆子水也是算在里头的?” 雪雁失笑,那一盆水还真没算在里头,当时她是气头上来了,泼上去解气的。可泼完了她才瞬间找了个出路,加上探春之前委托她那件事,她正好可以联系在一起。 于是雪雁把经过大概的告诉了湘云一遍,湘云听完拍手称赞:“好一个女诸葛,这样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若不是她喝醉说了胡话,你也寻不着这个机会泼她一盆水。若不是玩了你提议的游戏,她也不会喝醉。这真真是步步为营,大智慧也。” 雪雁肚子里都快笑断了肠子,一切只不过是凑巧而已,主意也是后来临时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开始她还真没那么打算。再说这事儿就算计划了,也有很多变数。就算她计划的那个游戏,能让薛宝钗喝醉,但薛宝钗若不是自个的事儿有了着落,心里放了块大石头,便敞开了痛饮,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再者,就算薛宝钗醉了,也不一定会满口胡话。 所以说湘云把一切都想成是她计划里的,这实在是抬举她了。雪雁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来了古代那么久,也算是从小在这儿长大的,但她原来的性格就是光明磊落,不大会算计的性格。现在也只会灵机应变,而不是提前做计划。就连坑祝渊的计划,都是林如海想出来的,她一切都是照着林如海的计划走。真让她自己做什么计划坑人,她只怕连自己都要搭进去。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缀锦阁外头,湘云这才收了声不再提这件事。雪雁跟湘云进去了,仍同姐妹们说话玩笑,这事儿就当还没发生过了。 李纨头里送尤氏回宁国府去了,凤姐是去给贾母那边送点心果子去了,所以方才两人都不在。这会儿凤姐李纨都回来了,大家就又玩了几回抢数。 一时间李纨也喝的多了,便也回去休息了。雪雁见在座的都算是自己人了,这才离了位置,去凤姐旁边拉了拉她:“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凤姐纳闷,丢了酒杯跟着雪雁去了旁边的小间,就听雪雁道:“我头里劝过了二太太,她答应给三妹妹寻个人家。你那若有认识的人品好,家境好的乡绅之家,记得替三妹妹说道说道。” 凤姐大喜,忙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可认识不少呢。不单单这京城的,就是天津府和山东府的也有我认识的。” 雪雁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我可是以收聘礼还银子为借口,劝得她松了口。所以这人家必须是出的起聘礼,但家里较远的。一来让她日后不方便找三妹妹的婆家,让三妹妹好过些。二来远了这年礼送起来不方便,就可以少送一些。” ps: 那些在书评区里诋毁我没看过红楼梦的人,我真的觉得你们好可笑,你们真的认真看了我的书吗?看到后面了吗?我书里什么时候说过薛宝钗不是在利用史湘云了?我书里什么时候说过贾府的丫鬟月钱不是最高一两一个月了?这是我故意埋的线,你们瞎吗?到底哪个逗比派你们来书评区诋毁人的哈?一丝粉丝值都没有,连订阅都没订阅过,就在那里大放厥词。我真不明白你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不是断章取义就是故意针对,这样真的很有趣吗?   ☆、第三百一十二章 又生一计 雪雁和凤姐两人正商议着,就听门口有人笑道:“好啊,你俩躲在这儿,倒叫我好找。” 两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是惜春,都松了口气。雪雁嗔道:“四丫头莫要吓人,进来也没个声响,真真是唬的人三魂不见了七魄。” 惜春放下帘子进来小声道:“我听你们说什么远不远,年礼聘礼的,是谁要出嫁了?可是我们家的?是三姐姐不是?” 凤姐笑着拿食指戳了她额头一下:“你这鬼灵精怪的,就你耳朵灵。改明儿给你找个千里眼的姑爷,你们一个千里眼一个顺风耳,正好一对儿。” 惜春听了脸唰的就红了,往地上啐了一口威胁凤姐道:“赶紧告诉我是谁,不然我可嚷嚷起来了。” 雪雁打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笑着道:“嚷嚷起来也没有什么,该走的人都走了,如今剩下的人都知道了也不打紧。只是这事儿还是我们自个知道的好,若是给下人知道了,那哪里管的住她们的嘴儿?” 惜春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小声道:“那还不告诉我了,难不成你们与那外头的是‘自己人’,偏与我就不是‘自己人’了?” 凤姐笑着道:“哪里不告诉你了,是你自个心急。你林大姐姐找我商量你三姐姐的婚事呢,说是要找一个乡绅,把你三姐姐嫁去远一些的地方。” 惜春闻言皱眉问道:“怎么就要找乡绅了,这地位上可差了一层呢。” 雪雁笑道:“差是差了一层,可这样是再好不过的。若是寻那‘士’里头的,你三姐姐始终是庶女,嫁过去了怕被人看轻了。可若是下嫁,人家自然把你三姐姐当菩萨一样供起来。这乡绅家里也不差钱,你三姐姐嫁后只怕过的比如今的日子还好呢。再说你三姐姐的本事大,嫁去乡绅家里,更能大展拳脚。” 惜春听了这番分析。也点头了:“确实,如林大姐姐所说,这番看来林大姐姐早替三姐姐想好了出路。惜春代三姐姐谢过林大姐姐了。” 说着惜春便福了一福行了个礼,雪雁也不躲开安心受了。嘴里还拿乔笑道:“你光行一个礼算什么谢了,还不正儿八经给我斟茶倒水捶肩捏脚。” 凤姐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打了帘子出去,只剩惜春和雪雁在小间里头笑闹。没一会黛玉寻了过来,拉她两人出来玩。 酒后大伙儿自然就去赏花,这菊花被安置在缀锦楼附近,满楼摆的花团锦簇,也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 看到一半儿,小红突然跑了过来,凑在雪雁耳边说了两句。雪雁皱眉轻声道:“叫了大夫多大点功夫。王太医本事比我好多了,为何要我去看。再说她家把我当什么了,岂是她叫了我就要去的?” 小红忙道:“那我便回小姐喝多了,不宜把脉。”雪雁点了点头,正要转过身去。突然一把拉住小红说道:“别,还是我去吧。” 小红纳闷,前头带路领着雪雁去了蘅芜苑,雪雁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刺鼻的味道,原来是薛宝钗回来以后在屋里吐了。薛宝钗身边只有莺儿这一个大丫鬟,其余的全是那不顶事儿的小丫鬟。哪里会伺候人的。 雪雁左右没瞧见王夫人,便问:“二太太呢?” 小红纳闷道:“方才还在这里,说是请小姐来把个脉。现下怎么见不着了?” 原来那王夫人也受不住那呕吐物的味道,躲到旁边的耳房去了。听得雪雁的声音,这才出来见了她,对她道:“好孩子。那王太医听说是商贾家的小姐,不肯来,你受累,替你妹妹把个脉吧。” 雪雁不好违了王夫人的面子,只得让人先进去把窗子打开。又让人拿了煤灰来撒在呕吐物上,再铲到外头去。 “这屋里也没个会伺候人的,莺儿也是,跟着你家姑娘这么多年了,竟是连一点事儿都不会做。”雪雁边指挥着下人,边嘴里也不闲着:“这要给人看到了,知道的是你们蠢,不知道的还只当你们姑娘是个刻薄下人的,所以有个病痛你们全躲了出去。” 雪雁这番话说得蘅芜苑里的下人一顿面红耳赤,她们其实是被娇宠惯了,所以遇到有事儿时,巴不得都躲开来了。加上那气味实在太难闻了,进去待片刻连闻的人都要吐。 宝钗在屋里闭着眼睛,心中波澜大起,她万万没想到,害她病的是雪雁,伺候她病的也是雪雁。这雪雁到底是蛇蝎心肠还是菩萨心肠,她怎么就看不透呢? 雪雁远远的隔着门,看着床上装睡的宝钗,心中又生一计,不由浅笑了起来。王夫人在一旁纳闷:“箐丫头笑什么呢?” 雪雁一愣,忙收了笑脸道:“见她们终于会做事儿了,心中宽慰了不少。二舅母也别受累了,回去歇着吧。这屋里味儿太难闻了,闻多了我怕二舅母也受不住。我这边把完了脉,开好了方子就叫小红去给二舅母带个信儿。” 王夫人巴不得赶紧走,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行一步。有什么缺的只管叫人去寻我。” 雪雁点点头,送王夫人到院门口,又折返回来。此时屋里已经打扫干净了,雪雁又让人端水来,先把地上清洗干净。她可不想进屋时踩的全是呕吐物的残渣。 片刻过后,莺儿便到耳房去请雪雁。雪雁进了里屋,气味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因这屋里有两处窗户,正好对着,一打开就有穿堂风吹过,所以有味道也能很快吹散。 雪雁先让人去关了一扇窗子,这才走到床边去给薛宝钗把脉。薛宝钗其实没多大事儿,就是受了凉水着凉了而已。这呕吐物也是胃部的自我保护,把刺激性的东西全排了出去。 吐完其实宝钗的神智就完全清醒了,酒也醒了不少。本身古代就是米酒黄酒什么的,度数也不高。但她如今被仇人把着脉,面上也过不去,所以仍闭着眼睛装睡。 雪雁把了会脉,便对莺儿道:“你去拿纸笔来,另让那些小丫鬟都去换身衣裳,别弄的屋里又臭熏熏的。” 支开了莺儿和其他的丫鬟,雪雁对小红道:“你瞧,这丫鬟不好,连带着主子也不受用。我以前便觉着这个莺儿太不中用,成日里只知道说嘴玩笑,正经的事儿一件都不懂做。之前宝丫头还没这么胖的,这才半年不见,怎么有长了这么多肉。这懂事的丫鬟,都会劝着姑娘多出去走动。毕竟还云英未嫁,这样的身形出去给人相看,人家也不喜欢。” 小红诧异的看了雪雁一眼,又看了看闭着眼睛的宝钗,不知雪雁为何突然说起这话来,但还是接了雪雁的话题继续说道:“宝姑娘担心这个做甚?她可是二太太看中的儿媳妇,日后是要做宝二奶奶的呢。即便再胖下去,也是不愁的。” 雪雁笑着摇头,口中骂道:“真真是个傻丫头!她这样下去,莫说宝玉看不上眼,就是老太太也看不过去的。再说宝丫头嫁到贾家来,可是下下之选。说起来贾家还该着她薛家的银子没还,自然可以当这是嫁妆银子。但你见过哪家用几百万两的银子做嫁妆的?再说这儿可是省亲别墅,真是她宝丫头得的到的?别被几句外头的花言巧语就迷住了心肠,那贾家可没有一个省心的人呢。” 小红好像醒悟过来,接着道:“若是不嫁给贾家,那宝姑娘这样的身形,还真不大好呢。这定亲之前,男方家里若来相看,见她这样的体态,可没有喜欢的。咱们这时候又不比大唐,一切以肥为美。宝姑娘刚进府的时候,都还好,只是现在越发有些过分了。” 雪雁点头道:“没错,真真是可惜了,她生的花容月貌,若是为了这几两肥肉,错过了好姻缘,岂不是没道理?” 小红笑着问道:“小姐精通医理,有什么法子能让人变瘦?” 雪雁心中大喊一声问的好,摇头叹道:“这跟各人体质有关,可不是想瘦就能瘦的。你不见玉儿,虽跟着我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却从不曾胖过,如今还是瘦巴巴的。但这宝丫头,只怕是喝凉水都要胖了。不过……” 小红忍着大笑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雪雁眼中闪着赞赏的目光看着小红,点头笑道:“我听说,那修道之人都没有胖的。据说是吃了什么散的东西,人就会自然变瘦,而且肤色白里透红,很是娇嫩。” 什么白里透红,那吃了五石散的人,脸上白的跟死人一样,那红也是跟高原红一样的病态红,一点也不自然。但偏偏就真是白里透红,论谁见了都是这么说。 “只不过……”雪雁顿了片刻又道:“那丹药我听说吃了对身子不好,又会上瘾,最是毒药不过的。所以这正经的人家可不能吃这个东西,就是圣上也下令不许碰呢。所以这丹药,寻常人可弄不到的。”   ☆、第三百一十二章 又生一计 雪雁和凤姐两人正商议着,就听门口有人笑道:“好啊,你俩躲在这儿,倒叫我好找。” 两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是惜春,都松了口气。雪雁嗔道:“四丫头莫要吓人,进来也没个声响,真真是唬的人三魂不见了七魄。” 惜春放下帘子进来小声道:“我听你们说什么远不远,年礼聘礼的,是谁要出嫁了?可是我们家的?是三姐姐不是?” 凤姐笑着拿食指戳了她额头一下:“你这鬼灵精怪的,就你耳朵灵。改明儿给你找个千里眼的姑爷,你们一个千里眼一个顺风耳,正好一对儿。” 惜春听了脸唰的就红了,往地上啐了一口威胁凤姐道:“赶紧告诉我是谁,不然我可嚷嚷起来了。” 雪雁打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笑着道:“嚷嚷起来也没有什么,该走的人都走了,如今剩下的人都知道了也不打紧。只是这事儿还是我们自个知道的好,若是给下人知道了,那哪里管的住她们的嘴儿?” 惜春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小声道:“那还不告诉我了,难不成你们与那外头的是‘自己人’,偏与我就不是‘自己人’了?” 凤姐笑着道:“哪里不告诉你了,是你自个心急。你林大姐姐找我商量你三姐姐的婚事呢,说是要找一个乡绅,把你三姐姐嫁去远一些的地方。” 惜春闻言皱眉问道:“怎么就要找乡绅了,这地位上可差了一层呢。” 雪雁笑道:“差是差了一层,可这样是再好不过的。若是寻那‘士’里头的,你三姐姐始终是庶女,嫁过去了怕被人看轻了。可若是下嫁,人家自然把你三姐姐当菩萨一样供起来。这乡绅家里也不差钱,你三姐姐嫁后只怕过的比如今的日子还好呢。再说你三姐姐的本事大,嫁去乡绅家里,更能大展拳脚。” 惜春听了这番分析。也点头了:“确实,如林大姐姐所说,这番看来林大姐姐早替三姐姐想好了出路。惜春代三姐姐谢过林大姐姐了。” 说着惜春便福了一福行了个礼,雪雁也不躲开安心受了。嘴里还拿乔笑道:“你光行一个礼算什么谢了,还不正儿八经给我斟茶倒水捶肩捏脚。” 凤姐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打了帘子出去,只剩惜春和雪雁在小间里头笑闹。没一会黛玉寻了过来,拉她两人出来玩。 酒后大伙儿自然就去赏花,这菊花被安置在缀锦楼附近,满楼摆的花团锦簇,也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 看到一半儿,小红突然跑了过来,凑在雪雁耳边说了两句。雪雁皱眉轻声道:“叫了大夫多大点功夫。王太医本事比我好多了,为何要我去看。再说她家把我当什么了,岂是她叫了我就要去的?” 小红忙道:“那我便回小姐喝多了,不宜把脉。”雪雁点了点头,正要转过身去。突然一把拉住小红说道:“别,还是我去吧。” 小红纳闷,前头带路领着雪雁去了蘅芜苑,雪雁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刺鼻的味道,原来是薛宝钗回来以后在屋里吐了。薛宝钗身边只有莺儿这一个大丫鬟,其余的全是那不顶事儿的小丫鬟。哪里会伺候人的。 雪雁左右没瞧见王夫人,便问:“二太太呢?” 小红纳闷道:“方才还在这里,说是请小姐来把个脉。现下怎么见不着了?” 原来那王夫人也受不住那呕吐物的味道,躲到旁边的耳房去了。听得雪雁的声音,这才出来见了她,对她道:“好孩子。那王太医听说是商贾家的小姐,不肯来,你受累,替你妹妹把个脉吧。” 雪雁不好违了王夫人的面子,只得让人先进去把窗子打开。又让人拿了煤灰来撒在呕吐物上,再铲到外头去。 “这屋里也没个会伺候人的,莺儿也是,跟着你家姑娘这么多年了,竟是连一点事儿都不会做。”雪雁边指挥着下人,边嘴里也不闲着:“这要给人看到了,知道的是你们蠢,不知道的还只当你们姑娘是个刻薄下人的,所以有个病痛你们全躲了出去。” 雪雁这番话说得蘅芜苑里的下人一顿面红耳赤,她们其实是被娇宠惯了,所以遇到有事儿时,巴不得都躲开来了。加上那气味实在太难闻了,进去待片刻连闻的人都要吐。 宝钗在屋里闭着眼睛,心中波澜大起,她万万没想到,害她病的是雪雁,伺候她病的也是雪雁。这雪雁到底是蛇蝎心肠还是菩萨心肠,她怎么就看不透呢? 雪雁远远的隔着门,看着床上装睡的宝钗,心中又生一计,不由浅笑了起来。王夫人在一旁纳闷:“箐丫头笑什么呢?” 雪雁一愣,忙收了笑脸道:“见她们终于会做事儿了,心中宽慰了不少。二舅母也别受累了,回去歇着吧。这屋里味儿太难闻了,闻多了我怕二舅母也受不住。我这边把完了脉,开好了方子就叫小红去给二舅母带个信儿。” 王夫人巴不得赶紧走,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行一步。有什么缺的只管叫人去寻我。” 雪雁点点头,送王夫人到院门口,又折返回来。此时屋里已经打扫干净了,雪雁又让人端水来,先把地上清洗干净。她可不想进屋时踩的全是呕吐物的残渣。 片刻过后,莺儿便到耳房去请雪雁。雪雁进了里屋,气味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因这屋里有两处窗户,正好对着,一打开就有穿堂风吹过,所以有味道也能很快吹散。 雪雁先让人去关了一扇窗子,这才走到床边去给薛宝钗把脉。薛宝钗其实没多大事儿,就是受了凉水着凉了而已。这呕吐物也是胃部的自我保护,把刺激性的东西全排了出去。 吐完其实宝钗的神智就完全清醒了,酒也醒了不少。本身古代就是米酒黄酒什么的,度数也不高。但她如今被仇人把着脉,面上也过不去,所以仍闭着眼睛装睡。 雪雁把了会脉,便对莺儿道:“你去拿纸笔来,另让那些小丫鬟都去换身衣裳,别弄的屋里又臭熏熏的。” 支开了莺儿和其他的丫鬟,雪雁对小红道:“你瞧,这丫鬟不好,连带着主子也不受用。我以前便觉着这个莺儿太不中用,成日里只知道说嘴玩笑,正经的事儿一件都不懂做。之前宝丫头还没这么胖的,这才半年不见,怎么有长了这么多肉。这懂事的丫鬟,都会劝着姑娘多出去走动。毕竟还云英未嫁,这样的身形出去给人相看,人家也不喜欢。” 小红诧异的看了雪雁一眼,又看了看闭着眼睛的宝钗,不知雪雁为何突然说起这话来,但还是接了雪雁的话题继续说道:“宝姑娘担心这个做甚?她可是二太太看中的儿媳妇,日后是要做宝二奶奶的呢。即便再胖下去,也是不愁的。” 雪雁笑着摇头,口中骂道:“真真是个傻丫头!她这样下去,莫说宝玉看不上眼,就是老太太也看不过去的。再说宝丫头嫁到贾家来,可是下下之选。说起来贾家还该着她薛家的银子没还,自然可以当这是嫁妆银子。但你见过哪家用几百万两的银子做嫁妆的?再说这儿可是省亲别墅,真是她宝丫头得的到的?别被几句外头的花言巧语就迷住了心肠,那贾家可没有一个省心的人呢。” 小红好像醒悟过来,接着道:“若是不嫁给贾家,那宝姑娘这样的身形,还真不大好呢。这定亲之前,男方家里若来相看,见她这样的体态,可没有喜欢的。咱们这时候又不比大唐,一切以肥为美。宝姑娘刚进府的时候,都还好,只是现在越发有些过分了。” 雪雁点头道:“没错,真真是可惜了,她生的花容月貌,若是为了这几两肥肉,错过了好姻缘,岂不是没道理?” 小红笑着问道:“小姐精通医理,有什么法子能让人变瘦?” 雪雁心中大喊一声问的好,摇头叹道:“这跟各人体质有关,可不是想瘦就能瘦的。你不见玉儿,虽跟着我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却从不曾胖过,如今还是瘦巴巴的。但这宝丫头,只怕是喝凉水都要胖了。不过……” 小红忍着大笑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雪雁眼中闪着赞赏的目光看着小红,点头笑道:“我听说,那修道之人都没有胖的。据说是吃了什么散的东西,人就会自然变瘦,而且肤色白里透红,很是娇嫩。” 什么白里透红,那吃了五石散的人,脸上白的跟死人一样,那红也是跟高原红一样的病态红,一点也不自然。但偏偏就真是白里透红,论谁见了都是这么说。 “只不过……”雪雁顿了片刻又道:“那丹药我听说吃了对身子不好,又会上瘾,最是毒药不过的。所以这正经的人家可不能吃这个东西,就是圣上也下令不许碰呢。所以这丹药,寻常人可弄不到的。”   ☆、第三百一十三章 黛玉之计 小红听雪雁说的这么吓人,真心吓了一跳,忙道:“那这万万吃不得。” 雪雁笑道:“谁说不是?还有那道士一味为了成仙,吃过了死人的先例呢。罢了,这点闲话,还是别说了。”说着雪雁站了起来,走到桌边等着莺儿进来。 没一会儿莺儿拿了纸笔进来,雪雁边写边说道:“你家姑娘没什么大碍,这点小热一晚上就下去了。这方子早晚两次,四碗水煎成一碗服下。这两日不可进食,剐剐肠道里的油水,病也好的快些。第三日起可以进些清粥小菜,切勿过量,可以多餐,但每次只用一小碗。” 莺儿在一旁认真的听着,又连忙道谢。雪雁写好了方子也不离开,继续问道:“你们姑娘这才半年不见,怎么就又丰腴了些?这样下去,对身子可不好,这人胖了,动作就迟缓了,走不到两步,心肺负担就大。我祖传有一套针法,可以扎在穴位上减少食量,要不要我替她扎两针?” 莺儿哪里敢答应,这雪雁跟自家小姐是死对头,来把脉已经是给王夫人面子了,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替小姐扎针?于是她忙不迭的婉言拒绝了,又送雪雁出去。 雪雁出了门后,薛宝钗也不装睡了,撑着身子爬起来靠着,叫莺儿把方子拿来看看。莺儿拿了过来,宝钗见那方子与往日大夫开的散热的方子大体相同,这才放下心来。 “你家去一趟,叫我哥哥给我寻些东西来。”薛宝钗放下药方对莺儿嘱咐道:“这事儿万万不可让母亲知道,只偷偷寻了我哥哥去寻,叫他莫走漏了风声。要那道士们吃的五石散,叫他问清服用的剂量,切记不要传了出去。” 莺儿不明白这五石散是什么东西,但见薛宝钗说的郑重其事的样子,忙一口应了下来。接着莺儿扶了宝钗躺下,就出门亲自抓药去了。趁着这出门抓药的机会,偷偷回了薛家。 这些虽然雪雁不知道,但却是按着雪雁心中计划的所走。她知道这个“胖”字一直是薛宝钗心里的痛,本来她是不想把薛宝钗害的太惨的。可谁知道原来薛宝钗心里一直对她这么记恨。要不是酒后吐真言被自己听见了,她只怕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被一只毒舌盯上了。 现在薛宝钗是没对她怎么样,但以薛宝钗的性子,雪雁没惹她都能害雪雁一把,若是日后给她找到机会,还不知要怎么害人呢。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也是跟薛宝钗学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雪雁要断了薛宝钗害人的机会,让她日后再不能翻身。 其实雪雁本来是想着让薛宝钗染上“毒”瘾。跟着在王夫人面前揭发她,让她嫁不进贾家来,还得丢了家里的银子。这对薛宝钗来说是最大的痛苦了,因为薛宝钗所有的愿望就是收回借银,做宝二奶奶。 可当雪雁回到缀锦楼。见到黛玉,两人说了会话,雪雁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原来当雪雁和探春之前离开稻香村,单独留了黛玉和宝钗两人在那儿时,薛宝钗竟说动了黛玉,让黛玉引荐自己给其他的贵妇。 雪雁听到这消息,气的咬牙切齿。才这么会儿功夫,薛宝钗是怎么做到的?黛玉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会被薛宝钗骗? 黛玉见雪雁一付要吃人的样子,掩嘴笑了笑道:“你别恼了,并不是我为她所动,只是我想着贾家始终是我外祖家。这样的女子嫁进来,对我外祖家也不是好事儿。这外头的达官贵人们,家里可没有那么简单,以她这样的身份,顶多只能嫁做贵妾之类的。且她也不在乎身份。只要能嫁进豪门就行。我在后头推她一把,何乐而不为呢?” 雪雁听了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还是小看了她,她既然能在贾家这样势力的地方都做的八面玲珑,去了别人家一样可以。除非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弱点,否则可不会轻易被人看轻了去。” 黛玉继续娇笑道:“有一家人,我觉得倒是最适合她不过的了。” 雪雁纳闷,看向黛玉,见她只笑不肯往下再说,不由急了:“你这丫头竟拿我打起浑来了,快说出来,莫要吊人胃口。” 黛玉咯咯一笑,凑在雪雁耳边道:“我听说,那北静王妃是个最厉害的人,前儿还打死了个小妾。那小妾是北静王的心头爱,十日有五日都歇在那小妾房里,王妃寻了个借口,说那小妾独占夫君,不守妇道,于是活活打死在院子里了。北静王因这个小妾之死,还病了好些日子呢。你说,要是她那样的人,进了北静王府……” 雪雁一怔,跟着也笑了起来。是了,要论尊贵,这世上最尊贵的是皇上,但要是让薛宝钗进了宫,保不齐就给她混到个什么妃啊嫔的。但在皇上之下,可不就是那四王?但这四王的府里,一个小妾可翻不了身,即便给她做了侧妃,身份是不错了,但会引来正妃的妒恨。 薛宝钗不是一心就想进豪门吗,那就让她进豪门。只是这王府可不比寻常人家,进去了,想安生过日子就没那么简单了。薛宝钗一个商贾之女,从小又没被正经的贵女嬷嬷调教过,哪里会懂王府里的门道。别说她了,就是黛玉雪雁都不敢想进王府呢。 再者说,这贾宝玉可是最崇拜北静王的,动不动就把北静王挂在嘴边,若是他回来,发现自己的“好姐姐”嫁给了自己的“好哥们”,不知作何感想。 雪雁又想起方才自己下的套,心中更加安定了。去吧去吧,赶快去跟北静王府拉上关系,等你有朝一日进了王府,就知道今天的套是做什么用的了。 黛玉见雪雁终于笑了,小小声在她耳边道:“你当我还是那傻子不成?如今知道我作何打算了,可安心了?” 雪雁点头赞道:“好妹妹,我再没有担忧的了,这事儿你可要抓紧的帮她办了。即便不能搭上王妃的路子,搭上老王妃的路子也好。” 黛玉和雪雁相视一笑,这话题便丢开不提了。 赏花玩乐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的快,转眼天就要黑了。雪雁出去看了看外头,见没什么云,不禁笑道:“可巧,今儿没云彩,晚上祭月看来是大吉了。” 湘云探春跟在她后头走了出来,见此天气也是大喜。凤姐此时已吩咐下头去准备祭品神台了,待一切备好了。几人祭了月,就在园子里头坐了一桌,吃着月饼说笑。 待到亥时一刻,众人这才散去。此时已经很晚,院子也已落了锁。惜春便没出去,往探春那儿去住了一宿。 本来雪雁还没准备这么快告诉探春有关婚事的消息,因为凤姐还没找好人家,现在说这些还早。谁知惜春在探春那儿住了一晚,两人聊了一宿的天,竟把这事儿给透露了出来。 于是雪雁和黛玉一道早起来正收拾收拾准备家去的时候,探春携手惜春来了稻香村,探春郑重的向雪雁行礼道谢。雪雁慌忙扶探春坐了,又叫人上茶来招待。 惜春笑着道:“林大姐姐不必客气,我们也不吃茶,只是来送一送。你们家去也别忘了我们,还要常来看看我们才是。” 黛玉从那边房里过来,听见惜春说这话,笑着道:“你去我那儿玩,还要我八抬大轿抬你不成?得了闲只管备车叫人送你过去,哪里就招待不了你了?连帖子都不必送,你日日去都有人陪你玩。” 惜春咯咯的笑了起来,探春在一旁好生羡慕:“四妹妹还能即刻就走,我只怕是不行了。但求二位姐姐空时多来瞧瞧我,莫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这园子里头。” 雪雁眼珠一转,对探春道:“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嘱咐你。” 探春闻言站了起来,雪雁拉着她的手往外头去,黛玉和惜春在房里笑骂道:“可见着你俩是孟不离焦了,有什么秘密是我们听不得的?装神弄鬼的,好没个出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连我们都不让知道。” 探春边走边笑道:“了不得,林姐姐吃醋拈酸起来,可真真比凤姐姐还厉害。” 雪雁大笑拉着她走到黛玉那边的正房里头,这才悄悄对探春道:“你可知道,那薛宝钗没安好心,昨儿我们先去了园子,她拉着我妹妹陪她坐会儿,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做了什么?” 探春惊道:“左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能做什么?” 雪雁皱眉道:“真是日防夜防胖贼难防,她又撺掇的玉儿帮她牵线搭桥认识那些个达官贵人了。早先因这事儿,她还跟我们闹的不可开交,百花会没带她去,她就成天把我们当眼中钉肉中刺的,好容易她看上你哥哥了,我们才消停会儿。怎么事到如今,她又起了这样的心思。” 探春闻言怒道:“好个下作的小娼妇,竟这般水性杨花。看我哥哥回来了,我怎么告诉我哥哥去!”   ☆、第三百一十四章 国寺上香 探春倒是不希望薛宝钗能嫁进来,但这关系到她哥哥,她怎么能不生气。她哥哥的准媳妇儿水性杨花,还打着别的主意,换了谁都不能忍。 雪雁见探春生气了,忙劝道:“这样的人,不嫁给你哥哥才是好事儿,你如今义愤填膺起来,找她去对峙,她也说没这回事儿。” 探春气急败坏道:“那林姐姐答应了,我哥哥回来以后怎么办?” 雪雁笑着摇头:“你这丫头,那不是更好?这宝钗的性子,园子里头姐妹们谁不知道?不说我们几个,就是老太太太太们又有谁不知?大家不过是给她薛家一点面子,都不道破罢了。只有你哥哥一心以为她是个好的,如今她有这心思,我妹妹也答应了下来,倒不如遂了她的心。日后你哥哥家来了,也能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道理。” 探春听了这话细细想了一番,最后叹了口气:“也罢,林大姐姐说的有道理,二哥哥确实太轻信她了,但凡她说的,只要不跟经济道学有关的,他全信了。我也劝过二哥哥几次,可二哥哥却觉得是我妒忌宝姐姐为人亲和大方。” 雪雁点头笑道:“就是这样,才要答应宝丫头的要求,这事儿若是真的成了,你哥哥才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不是?我叫你来不为别的,只怕这宝丫头一边巴着你家,一边又寻思着外嫁。你且帮我好好的注意着她,若有什么不对,寻了证据出来留给我。日后我们有她的把柄了,她这层假皮看我不撕下来。” 探春闻言忙道“妙极”,又说:“只是她日日窝在蘅芜苑里,并不出门,我觉着她也没多少把柄能抓。” 雪雁掩嘴笑道:“她不出门,不代表她不接触外头。你只管注意着,只要她做了事儿就有蛛丝马迹。就是难为你。要去与她虚与委蛇一番了。” 探春闻言苦笑道:“虚与委蛇,我又何尝不是每日都在做呢。” 雪雁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安慰了几句,两人说定了下来。这才回了雪雁的屋子,待收拾完了,惜春探春送了两人出府,这才各回各家。 黛玉回了林家之后,马上就去找了孟茶芳,问了孟茶芳几个关于北静王府的事儿,孟茶芳都一一回答了,但又马上问道:“你今儿是什么意思?怎么问起北静王府的事儿来了?” 黛玉拿帕子掩嘴笑道:“母亲不知道,我去贾家,那薛家姐姐叫我说媒呢。我哪里知道这些个。便来问问母亲。” 孟茶芳皱眉道:“这薛家姑娘,可是那个名唤宝钗的?我记得她可大你一岁半,如今只怕都有十七了吧?这样的年纪还没说亲?” 黛玉娇笑道:“可不是?也不知她母亲打的什么算盘,好好的姑娘家还没出嫁,家里也不给住。就让她住在大观园里头。她这不是急了,便来求我了?可我也是个姑娘家,哪里拿的了主意。听她的意思,她家里不差钱,倒是想嫁个身份显赫点的人家。我寻思着,她生的又好,人也乖巧大方。一般的人家。只怕还拿捏不住她这样的人呢,皇宫又不是说进就能进的,不如拉拉关系,送她去王府里头。” 孟茶芳闻言摇头笑道:“你这丫头,皇宫不易进,难道这王府就好进了?她家不过是个商贾。嫁个达官贵人都是高攀了。再说,老爷向来不与几个王爷来往,咱们家哪里就能随便上门去给人说亲去?不被人打出来都算好的了,且那北静王妃可是个善妒的,外头的名气大着呢。你难道没听过?” 黛玉一脸为难的说道:“那可怎么是好,我已夸下海口答应她了。这北静王与二表哥关系甚好,想来她也是从二表哥那儿听来的。所以开口便要我与她牵线搭桥,想进北静王府。再者说,这剩下的几个王府,那王爷年纪大的都能做她爷爷了,也只有北静王年纪不算太大,倒能与她相当。” 孟茶芳听了直叹气:“你也太托大了些,哪能随口就答应了下来。这样的事儿不说你是个姑娘家,不好插手,即便插手了也不能夸下海口揽下这样的差事。若是那北静王妃知道了,怪罪下来,你这名声可就不好了。” 黛玉愁眉不展坐在那儿喝茶,孟茶芳见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一咬牙道:“罢了,你既已答应下来,我也不能让你失信于人。这样,给我三日时间考虑一下。待我寻了好的法子,再做决定。” 黛玉闻言脸上立刻笑开了花,站起来福了又福,口中称道:“多谢母亲海涵。” 从孟茶芳那儿出来之后,黛玉就乐不可支的回了房,叫来春纤花枝铺纸磨墨,她要写信给姜夫人。 花枝是孟茶芳后头给黛玉买的陪嫁丫鬟之一。统共买了八个丫鬟,里头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原先的春纤书澈还在,这四个四等陪嫁丫鬟也没降等,仍是拿的一等的月钱,做的一等的差事,只是但凡有什么都要问过书澈和春纤才行。 除了花枝,另还有艾枝,茅枝,药枝,赤梅,蓝莲,紫菱,墨昙这几人。孟茶芳寻来的人,大多长的还算端正,但算不是绝色,这几人丢进人群里,倒也算上等,但与黛玉一比却淡然无光。可谓是在选人上下了一番心思,不至于太丢人,也不至于压了黛玉的风采去。 这些人都是孟茶芳早早买下,调教了好长一段时日的,若是对黛玉很是尊敬,也极为忠心。其中花枝艾枝是一对双生子,两人一个活泼一个安静,但性子虽然不同,却相当有默契。茅枝药枝两人是孟茶芳特地让人教了药理的,以前是有雪雁护着,黛玉在这方面才没吃了亏去。日后嫁了人没了雪雁,自然也要备些这样的人才好。 至于赤梅蓝莲紫菱墨昙这四人,年纪虽然尚小,但也是各有所长,能在日后做黛玉的左右手,助她一臂之力。特别是蓝莲,年纪虽小,已初露书澈的本事,回事说话机灵懂事,连书澈都看好她。 眼尖的再有两月黛玉就要出嫁了,黛玉寻思着书澈和春纤是不会跟着去的,便想着把这两人送给雪雁,正好这两人也是雪雁带出来的,送过去也便宜。只是如今雪雁院里并不缺人,便先按下不提罢了。 黛玉这厢写着给姜夫人的信,雪雁那厢也没闲着。温泉庄子虽然路还没修好,但温泉附近的别馆已经初具规模了,雪雁特意让人先造了一处小院出来。如今这处院子已经建好,只待往里放摆设,就能留人住宿了。 雪雁有个心愿,就是在黛玉出嫁之前,带黛玉去温泉庄子看看,于是对这事儿格外上心。只是院子尚小,住两个姑娘还好,若是带上孟茶芳和林如海,这一家可就不够住了。所以雪雁现下也在写信给贾芸,让他暂时放手铺子几天,交给凤姐,亲自去庄子上,打点主宅,整理好了,以便让林家阖府上下一同前去。 几日之后贾芸回京,带信给雪雁,说是庄子已经备好。路也修了一小半了,重点修了开往老宅和温泉那儿的路,其余的路都还没开始动工。 如此一来也就够了,雪雁得了信儿,兴致勃勃去了月影苑,将去温泉庄子小住几日的事儿告诉了黛玉,黛玉闻言大喜,同她一道去了孟茶芳那儿,又将此事提了一遍。 孟茶芳闻言笑道:“这倒是便宜我了,我还没去过温泉呢。只是这几日还去不得,我才打听到,那北静王妃不日要去国寺上香,听说是怀了身子,去给胎儿祈福。玉儿头里拜托我的事儿,我寻思着,这是个好机会。一来这北静王妃有了身子,就伺候不了王爷,如此一来,其他人能争宠的机会就大了些。二来北静王妃前些日子因怀了身子,多疑起来,将府里妾室一律遣散了干净,为了这事儿老王妃可没少给王妃摆脸子。这时候王妃为了缓和婆媳关系,牵线搭桥也会容易些个。再有王爷没人伺候,传出去也是笑话,只怕她不寻人进去,皇上也是要赐人进去的。” 黛玉和雪雁闻言都是大喜,忙道温泉庄子可以晚几日再去。但偶遇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是难得一遇的。 于是三日后,孟茶芳带着装扮规矩素净的两个女儿,一道上了马车,与姜夫人和刘纯汐一起去了国寺。 姜夫人和刘纯汐并不知道林家几人的目的,只当是真的去上香乞求日后生活安康,因黛玉快要嫁人了,去上香祈福也是常事。 几人先是在几个殿里轮流上香,虔诚祷告,跟着又随僧侣去了厢房稍作歇息,等着午时吃那儿的斋饭。 她们待的厢房是静心院的西厢,那东厢早有人进去了,外头还站着侍卫。雪雁和黛玉两人相视一眼,明白这里头一定是歇着权势极高的人了,除了北静王妃,今日可没有其他可以有侍卫的人家来上香。所以,这东厢里歇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引荐宝钗 黛玉在西厢里待了片刻,就有些坐不住了,毕竟年纪小了一些,心里又存了事儿,便想着快些寻个机会“偶遇”一下。可雪雁却拉着她坐下,不许她出去。 这“偶遇”也是得有技巧的,那些王室贵族的人,可各个不是人精就有多疑症,稍微主动一点接触,人家心里就转了九九八十一个弯,觉得你是不是要接近她得什么好处之类的。 再说雪雁她们上头还有孟茶芳和姜夫人呢,再不济也是得由她们引荐着。虽然林如海不如四王交往,但姜夫人可是四王之上的忠亲王的表妹,有着这层关系,北静王也算是姜夫人的表表表侄了? 忠亲王年纪虽大了,但身子仍为见状,所以忠亲王的威严还在,说不定,这北静王妃还得主动过来打招呼呢。 雪雁心中盘算着,没让黛玉动弹,只是拉着刘纯汐说笑。刘纯汐也发现黛玉有些心不在焉的了,便问黛玉怎么了。 雪雁忙打趣道:“只怕是想着再有两个月就要嫁人了,这心里惦记着,巴不得快点嫁过去。” 黛玉脸顿时就红了,啐了一声,跑去孟茶芳和姜夫人那告状,说雪雁欺负她。把孟茶芳和姜夫人逗的哈哈大笑,甚至跟着雪雁的话题也打趣起黛玉来。 一屋子人笑的正欢畅时,外头突然有人叫道:“敢问户部尚书府的姜夫人是否在此?” 外头马上就传来云影的回答:“张嬷嬷,您老怎么来了。夫人在屋里呢。我这就去通报。” 屋外又是一声:“多谢云影姑娘。” 跟着云影打帘子进来回道:“太太,外头北静王妃的嬷嬷来了。” 姜夫人闻言忙整了整衣装道:“快请。” 这张嬷嬷进来见了姜夫人,道明了来意。果然是北静王妃听说姜夫人在此,邀请姜夫人过去坐坐,说说话。可姜夫人总不好丢下孟茶芳在这儿,于是便带了孟茶芳一家一道过去。 雪雁和黛玉站在东厢外头耐心等着,直到里头传话出来,才请了几人进去。寒暄了一阵过后,姜夫人就把孟茶芳介绍给了北静王妃。又介绍了黛玉和雪雁。 黛玉和雪雁今日为了不出风头,特地穿的素净朴实,果然北静王妃看了只是笑着点头,夸了两句“好模样”,跟着又从手里褪了两个镯子下来,一人送了一个。刘纯汐倒是认得北静王妃的。所以这见面礼并没有她的份。 孟茶芳引荐完两个女儿,就让她们带着刘纯汐自去玩去。黛玉和雪雁道了声“是”,又与北静王妃告了辞,这才倒退着出了房间。 刘纯汐是个坐不住的,拉着黛玉道:“姐姐,咱们去后山玩玩吧?听说国寺的后山能看到鹿呢。” 雪雁赶紧拦着道:“你都快嫁人了。还这般跳脱的性子,日后嫁了人。你夫家哪里受得了你?好好的来上个香,你偏要看鹿。这爬山倒是小事,万一没看着鹿,偏偏来了个老虎,把你叼了去,你叫苦都晚了。” 刘纯汐一瘪嘴巴,讪讪道:“大姐姐忒死板了些。上香时虔诚就好,上完了香自然要好好的玩一场。不然出来这一回。玩也没玩到,跪还跪了半天,岂不是太亏了。” “呸呸呸,佛祖跟前大言不惭。”黛玉在一旁赶紧冲地上干吐了三口口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佛祖原谅我妹妹还没长大,仍是小孩子心性。” 刘纯汐被驳回了去山上玩的提议,闷闷不乐坐在西厢房里,雪雁见她实在闷的慌了,提议道:“不如我们来玩接龙?” 黛玉诧异道:“接龙?接什么?” 刘纯汐摇头拒绝:“我才不要,我又不作诗不作词的,让我接我也接不来。倒是大姐姐你,不是也不作诗吗?” 雪雁掩嘴笑道:“接诗我可不敢,大不了玩个简单点的,有那四字成语,拿来接龙,我先说一个,下一个人说的首字必须和我的尾字相同,或是音同。谁输了,就罚她去大雄宝殿给菩萨磕三个响头,说一句‘菩萨,我是个呆子。’又或者去问和尚讨些银杏果来吃。我听说这里的银杏果是烤出来的,外焦里糯,一般不给香客提供,只有和尚吃的到呢。” 刘纯汐和黛玉听了都叫好,拍手笑道:“快开始,极有趣的。” 雪雁便开了个头道:“我先说,坐井观天。” 刘纯汐一听便抢道:“天年不齐。”跟着黛玉笑着接道:“齐心并力。”雪雁又道:“力不从心。”刘纯汐又接:“心猿意马。”黛玉便马上接口:“马到成功。” 雪雁本想跟着接个“功成名就”,可又想加大点难度,便接了个“功不可没”,可谁知刘纯汐竟接了上来,用了“没石饮羽”,跟着又是黛玉接了“羽扇纶巾”。接下来是雪雁的“巾帼英雄”。 然后连着下来便是“雄心壮志”,“志大才疏”,“疏财仗义”,“义无反顾”,“顾虑重重”,到黛玉时接了个“重关击柝”。 刘纯汐一下就卡了壳,想了半天也没接上来。雪雁和黛玉笑着看她,她一咬牙,站起来道:“去就去。” 雪雁和黛玉笑成一团,看着刘纯汐一脸英勇就义的样子打帘子出去了,雪雁忙追到门口叫小红道:“快跟着汐儿一道去,她给菩萨磕头你在一旁看着,定要听她说出那句话不可,还有,别忘了我们要的那银杏儿。” 小红掩嘴偷笑了一番,跟着蓝星和刘纯汐跑了。黛玉在屋里笑的直揉肠子,待雪雁和黛玉在房里又说了会儿话,刘纯汐就回来了。 雪雁诧异道:“这么快就回来了?难不成你忘了那银杏果子?” 刘纯汐嘟嘴道:“才不曾忘,方才在菩萨那说我是呆子,偏生被住持大师听去了,住持大师硬要送我烤银杏吃。” 黛玉和雪雁都愣住了,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会儿果然就有个小和尚把银杏送到房外。雪雁笑着让人匀了一小碟出来,其余的皆让小红送到东厢那儿去了。 几人吃了几颗银杏,方才那个张嬷嬷就过了西厢来,请几位姑娘过去,那嬷嬷笑眯眯的说:“王妃说几位姑娘请了她吃果子,她可不能白吃。今儿带了些王府特制的点心,请几位姑娘一起过去尝尝。” 雪雁知道可没有简单,若是赏她们吃果子,大可以叫人带个话,再把点心带来就好了。可这么急巴巴的把人请过去,只怕是孟茶芳提的那事儿。 果然待雪雁和黛玉去了东厢,上前行礼道谢后,北静王妃便急忙请她们入座。那点心确实比外头的好看些,只是吃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味道还是差不多,有的甚至还没外头的好吃。 雪雁坐在那百无聊赖的吃着点心,就听北静王妃问黛玉道:“我方才听你母亲说,你有个表姐,生的花容月貌,才情又是极好的,如今才十七岁,还未出嫁?” 黛玉放下手里的点心,用帕子擦了擦嘴才起身回道:“回王妃,那算不上是我表姐,是我舅妈家的表亲,离我还隔着有点远。不过她与我从小一块长大,倒是生的花容月貌,王妃不曾说错。” 北静王妃又追问道:“你那表姐,姓甚名谁,家里又是做什么的?” 黛玉又回道:“她家姓薛,原是皇商,管着宫里各式宫花的买卖。后来她老子没了,家里的皇商买卖好像被人顶了去。如今仍从商,这京里好几家大当铺都是她家的。薛记当铺,不知王妃可曾听说过。” 北静王妃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家,我倒是记起来了,好像前些年,那薛家姑娘不是还待选过公主侍读?” 黛玉笑道:“王妃好记性,正是他家。她闺名宝钗,体态虽丰腴些,但面容姣好,人又是极和气的,这上上下下的人,没有不说她和善的。性子也软,从不与人大小声,但凡我们这些妹妹们有些个淘气的,她也一味让着。” 北静王妃听到这儿,貌似有些心动了,扭头对姜夫人道:“表姨你看?” 姜夫人笑着点头:“我是见过的,倒真的像玉儿说的那般。”其实姜夫人见过的是好些年前才到贾府时的薛宝钗,那时的宝钗虽然地位最低,但去做客时很会察言观色,举止落落大方进退有礼,所以姜夫人心中的宝钗,也仍是原来的那个宝钗。 黛玉和雪雁听姜夫人这么说,心中松了口气,要知道这现在的宝钗要是被姜夫人知道是啥样,打死都不会介绍给北静王妃的。虽说是表姨,但若是日后闹出什么麻烦来,北静王妃可是会怪到姜夫人头上的。 北静王妃听了姜夫人的话,当机立断,要见见这个薛家的姑娘。虽然年幼时她也见过一面,但如今她都快三十了,这薛家的姑娘也该女大十八变了。于是便约在户部尚书刘府,以赏菊为由,请了薛家的姑娘去一聚。 当晚,黛玉回到家,就立刻写了封花笺,给薛宝钗送去,上头邀请薛宝钗与她一起去户部尚书家游玩赏菊。   ☆、第三百一十六章 赴宴刘府 这赏菊被定在了八月三十日那天,离宝钗接到帖子的时候还隔着好些日呢,宝钗心中焦急,又想快些瘦下来,又想精神奕奕的去参加宴会。一时间急的晚上都睡不着觉,脾气也烦躁了不少。 可薛蟠不知去哪儿鬼混去了,莺儿早就去要的东西,到如今还没要回来。薛宝钗一咬牙,跟贾母说了一声家去看看母亲,便赏了马车回自个家去了。 一到家,薛宝钗就跟母亲言明,自个是再不去贾府住了,因为已经找着了后路,也与王夫人撕破了脸了。薛姨妈气极,一边骂一边要押了宝钗回去跟王夫人道歉。 薛宝钗一甩手,挣脱开她母亲的制约,拿出怀里的花笺摔在炕上道:“母亲莫要固执,先看了这个再说定论。” 薛姨妈忙把炕上的花笺拿出来一看,见了内容叹气劝道:“我的儿,那户部尚书家里又没儿子,即便带了你去,也是寻了那不怎么地的人家来相看。你莫被那小人骗了,林丫头小小的年纪,哪知道这里头的轻重急缓。你且听妈一句话,当妈的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 宝钗闻言怒道:“妈也别当我是小孩子哄了,姨妈在我问起银子之事时,绝口不提我的婚事,若是她有一丝意思,早拿婚事出来做保证了。相对之下,我不过与林妹妹提了一提,不出几日她就替我寻来机会。以前是我太傻,心高气傲终害了自己。可如今我是想明白了,凭什么雪雁那丫头能攀高枝,我就不能。她有个好妹妹,我也能与玉儿情同姐妹。原玉儿小的时候,就与我最好。先前我惹恼了她,她如今也原谅了我。妈万万不可再说这话,若是被人听了去,还要说我是个恩将仇报不知好歹的人呢!” 薛姨妈急得团团转,指着花笺说道:“这上头只说情你去做客。可有与你说过是替你相看去的?你年纪也不小了,竟还这般天真。” 薛宝钗冷笑一声,反倒冷静了下来,冷冷的说道:“妈居然也知道我年纪不小了?这般拖着时日,倒是想拖到我二十岁不成?” 薛姨妈被这句话一噎,不知说什么才好。最后她一跺脚,赌气说道:“罢了罢了,你如今翅膀硬了,再不必听我的了。你要去便去,但不许你住家里头,去了完了仍回大观园住着去。” 薛宝钗冷哼一声:“家里的事儿。妈拿不定主意,都是来问的我。我又几时听过妈的?什么叫翅膀硬了?我为妈出谋划策。只换了几句口头上的心疼,可但凡是哥哥的事儿,妈都急的跟什么似的。别当我不知道,如今是要给哥哥成亲了,所以才怕我嫁去别人家吧,这又要另备一份嫁妆给我,让妈为难了不是?” 说完。薛宝钗也不管薛姨妈如何,摔了帘子就回自个院里去了。薛姨妈在房里被道中了心事。一时间又气又恼,不由摔坐在炕上哭了起来。她原来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哪儿去了?刚进京时,那个日日看着人微笑的宝丫头哪儿去了。为何这一年来,女儿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 薛姨妈不由想起正好这一年宝玉离家,难不成是因为宝玉不在,女儿太过思念,积郁在心所以才会越来越难以压抑?想到这儿,薛姨妈不禁又觉得,只要宝玉回来了就会好起来的,宝玉一回来,就立刻给他们俩成亲。 薛宝钗那边回了院子,第一件事就是叫来薛蟠的小厮,挨个去酒楼青楼找她哥哥。好容易在一家青楼里找到,薛蟠因宿醉还未醒来。小厮们左右一衡量,想了想发火中的薛蟠和盛怒下的宝钗,最后小厮们决定听宝钗的话,把薛蟠打包送上车,给抬回了薛家大院。 宝钗一听说她哥哥寻回来了,立马就赶去了她哥哥的院里,一进门就见香菱端着水盘再给床上的那一滩烂泥擦脸。 香菱见了宝钗,忙起身叫了声“姑娘”,薛宝钗皱着眉嫌弃的看了她哥哥一眼,对香菱道:“你先出去,我有话同哥哥说。” 香菱不敢不从忙出去守着,就半晌没声音,接着突然薛蟠一声“嗷”的叫唤,接着薛蟠直道:“好冷,冷死我了。” 薛宝钗看着一头湿透的薛蟠,心中好一阵爽快。她万万没想到,雪雁对付自己的手段,用在别人身上,是这么痛快。她冷笑一声,看着薛蟠:“哥哥醒了?” 薛蟠一听哥哥二字,抬头一看见是宝钗,吓得酒都醒了一半。再一看是自个房里,这才放下心来。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对着宝钗拱手道:“妹妹今儿怎么家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 宝钗怒道“我还敢交代你什么?十五那日就让莺儿回来交代了哥哥替我寻一样东西来,到如今都二十了,哥哥这是去青楼里寻了?我听说那东西是道士常用的,难不成那青楼里还有道士不成?” 薛蟠被这么一说,立马一拍脑袋解释道:“糟,瞧我这脑子,东西前日拿回来了,但因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怕被人知道妹妹是要倒大霉的。我便不敢送进去,怕是让妹妹惹了麻烦。妹妹到底是哪儿听来的,这玩意儿可有毒呢,吃了只怕不好。而且还是禁物,妹妹用了万一被人发现,可是要进牢狱的。” 薛宝钗一伸手道:“我既然要,自然有我的用处,哥哥不必担心我,还是管好自个吧。” 五石散有毒,雪雁早就说过,但此毒非彼毒,虽然都对身体有害,但不是宝钗想的那样。这毒是毒瘾,一旦染上了,要戒掉可是难于登天。 宝钗想得是砒霜那样,虽是剧毒,但也可入药。她权当药来吃,一次只用一点儿就罢了。 可她想的简单,待她拿到东西,回屋去读了一番道士给的服用说明,就觉得有些不对了。怎么这上头没写有毒,反而说服了会飘飘欲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宝钗好奇的用了一些分量,比道士说的要少一点,才过了片刻,她便觉得浑身燥热,但精神异常的好。 莺儿打外头端茶水进来,一进屋见自家姑娘笑脸吟吟的坐在炕边,一双眼睛迷离的看着自己,浑身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她放下茶就赶紧退了下去。直到一个时辰过去了,自家姑娘才重新唤她进去。 几日过后,薛宝钗用五石散开始放心了起来,这玩意服用之后真的能让人飘飘欲仙,但感觉不出有毒。只怕是雪雁和她哥哥为了骗她,不让她用罢。原本宝钗还为了自个的哥哥挺上心的,但自从她看透了母亲一切都是为了哥哥,她也心冷了起来,渐渐觉得自家的哥哥也是对她有异心的。慢慢的,与她哥哥也疏离了起来。 八月三十这日,宝钗起了个大早,叫莺儿拿衣裳来换,谁知昨日挑好的衣裳,今日一试,竟都大了不少。宝钗大喜,心想这五石散还真的有用,但衣裳是不能换了,不然太失礼了。于是只得拿了往年的旧衣裳出来,拣了那不曾穿过几次的穿上。 当她对镜梳妆时,又是微微一笑。原先她就肤白,如今竟是比以前还白了不少。黄铜竟里看着,都能看出明显的不同来。她笑着给自己上妆,抹胭脂,等一切打扮完了。莺儿不由惊呼:“姑娘这一打扮起来,还真真是把天仙都比下去了。” 没错,打扮出来,是看不到病态的,因而宝钗看起来格外美艳动人,加上又瘦了不少,竟比往日还好看了几分。只是若是卸了妆,那到晚上不用装扮都能当女鬼了。 宝钗俱不知道这些,只催着莺儿快去备车,又检查了下仪容,这才款款上了车,往林家去了。 黛玉和雪雁早就收拾好了,跟孟茶芳在上房吃茶说笑呢。她们算准了,今儿宝钗会很早就来,果然晨时刚到,就有丫鬟在外头通报说:“薛家的姑娘来了。” 雪雁和黛玉相视一笑,孟茶芳也站了起来,说道:“走吧,别让她等急了。咱们的车可备好了?” 最后这句,是冲着外头问的,丫鬟忙回道:“早就备好了,就等太太小姐上车了。” 孟茶芳这才带着黛玉和雪雁往外走去,从侧门上了车后,又去正门那儿接了宝钗的马车,这两辆车便往刘府开去。 到刘府后,薛宝钗只见到了姜夫人和刘纯汐,她端端正正的上前行礼,惹来姜夫人一阵感慨。只是薛宝钗行完了礼下来,偷偷打量四周,却不见有其他家的人来,这一下她不禁就有点失望了。但她还记着这里是尚书府,不是大观园也不是她自个家。于是她还是忍着不问,一直微笑着和刘纯汐黛玉说话。 宝钗不与雪雁讲话,雪雁也懒得和她周旋,但暗地里还是观察着宝钗的一举一动。在听到外头的丫鬟传来:“王妃已到前门大街了。”这句话时,宝钗的眼睛明显一亮,连笑容也亮丽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三个选择 双方见面果然是友好和谐的,雪雁冷眼坐在下首观察着,见王妃虽然面上和蔼可亲,笑容可掬的样子,但眼里还是透出一丝警惕的神色。 是了,换了谁,都不想男人的关爱被人分去,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绝色的女子。北静王妃原本还动了心,想自己弄一个姑娘进府,可见了薛宝钗,她又动摇了。主要是薛宝钗表现的太好了,让北静王妃起了欣赏之心。这样一个连女人都心动的女人,换了男人,根本抵挡不住。 薛宝钗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得了天大的机会。可她万万没想到,王妃是在替北静王求妾。她只以为是跟王妃有关的亲戚,谁知道目标根本就与她想的不同。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北静王妃并没待多久,只吃了午饭就家去了。孟茶芳带着姑娘们又多留了一会儿,直到下午才上车回家。 雪雁和黛玉到了家后,问起孟茶芳怎么看这事儿,孟茶芳摇头道:“我看悬,这宝姑娘也太不知轻重了,今儿表现的太过了些。这样王妃哪里敢让她进府里去?要我说,你还是再替她另看一家吧。不拘谁家,只要你开口,我就替你说道去。只是这北静王府,我看是进不去了。” 雪雁暗自点头,确实如此,而且她后来又考虑了下,觉得要是进了北静王府,说不定这薛宝钗还真有本事能爬到侧妃的位置呢,不说别的,这薛宝钗装模作样可是最会的。这样的一个敌人,自己要是把她推到高位,那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黛玉闻言也是明白的,今儿是她没处理好,当初就该对薛宝钗明说,是给北静王相看的,不然也不会让宝钗误会了。她点头对孟茶芳道:“母亲既然如此说了。自然是不成了。那就老烦着母亲替我留意着,人品不拘,但定要家室极好的官家子弟。” 孟茶芳诧异道:“怎能这样替人家相看?她虽身份低下,哪里就这么急了?” 雪雁笑着解释道:“太太不知。这薛家姑娘就是冲着这个去的。不然以宝玉那样的绣花枕头,她又怎么看得上?” 孟茶芳是很少听黛玉雪雁俩说这些事儿的,今儿一听说,先是一怔,接着明白过来:“既然是她有求于你,你又答应了,我也只能替你寻着了。只是这京城里头达官贵人的子弟,年纪到的大多都订了亲了,有那没定亲的,不是有什么毛病。就是秉性不好。她若不介意,我也省的麻烦。倒是有几家还是能替她说道一番的,只是日后过的如何,她可不要来找我们麻烦。” 黛玉点头笑道:“我自然会跟她说清楚,答不答应由她自个决定。” 这事儿就算定了下来。果然过了几天,北静王妃那儿回了话,说是这事就这么算了,只当是认识认识罢了。黛玉写了封信给薛宝钗,把这里头的原因说了出来。 薛宝钗接到信后懊恼不已,可这也怪不得别人,她确实做的过了。反惹的人家不喜欢。也是了,像北静王妃这样的人物来相看她,想必也不会是什么正房的位置。若是做妾,就要低调俯小,她那次的作态,实在太不谦虚了。 薛宝钗自责了一番。又写了封回信给黛玉,恳请黛玉再替她寻一回,自己会反省过错,再不会惹人反感了。 其实北静王妃倒真不反感宝钗,一来她还算欣赏宝钗的。二来她觉得宝钗这样的姑娘做小有些太委屈了,倒是真心为了宝钗好。可惜她不知道宝钗并非那般清心寡欲的女子,反倒坏了宝钗的心愿。 黛玉再次拿到宝钗的回信,看完苦笑了一番,拿去给雪雁看了。雪雁看完信摇了摇头:“她这一次不成再作一次的劲头,若是拿来好好巴结贾府的二太太,说不准现在都已经定亲了。” 黛玉在一旁坐下,轻笑了一声说道:“说明贾府并非她心中所想,她定是想要那有实权的人家,只是这有实权的人家,哪里就看得上商贾之女?一般这种人家也不缺钱,她这点子身家,谁愿意要呢?更何况她家的银子不是被贾府借了去,哪里还有钱给她置办嫁妆。” 雪雁想了想道:“也有那新起之秀,或家中丧妻的人,想来她若是做个填房,应该也不介意。” 黛玉点头道:“这样也好,早早替她寻了人家,她日后也不会再来烦我,也不会再有多余的功夫琢磨着怎么害人。” 两人商议了一番之后,黛玉又写了信去询问宝钗,是否只要家室好,其余都不在乎。宝钗自然是一口答应了,她巴不得早点嫁人,更要嫁个家室显赫的,至于夫君如何,那都不是她在乎的事儿。 原本宝钗还是为了家里的兴起才要嫁个有权势的家庭,可如今她却一心是为了自个了。家里如何,她决心再不管了,谁要母亲一切只为了哥哥呢。 就在这一年九月里,黛玉又邀了宝钗出了几次门,几回下来,倒是有几家看中了宝钗的。 其一是个新起之秀,皇上刚任命的刑部员外郎刘相荃,此人年龄二十九岁,在雪雁看来是正好娶妻的年龄,但在这个时代看来,已是很晚了。而这人正好是今年的榜眼,林如海“极力推荐”给皇上,这才一上来就封了个五品官。朝中上下无不羡慕,都称这刘相荃乃日后的重臣。 还有一家是右相郑继忠的幼子,这郑继忠的幼子年幼时烧坏了脑子,是个痴呆,如今已是二十三岁,还未娶妻。外头都说是右相宅心仁厚,不愿耽误了别人家的姑娘,所以不替幼子娶妻。实际上这右相是碍着面子,怕言官参他一本,给了皇上发落他的理由。 这左相右相都是先皇留下辅佐新帝朝政的,本来这个朝代已经是废除了宰相,就连先帝那一代都不曾有过宰相,可新帝一上台不但多出了宰相一职,还一来就是两个。这是皇室间的战争,这左相右相也是岌岌可危,每日战战兢兢。 右相郑继忠,左相陈道可两人,在新帝上任之后,很是低调,但左相陈道可乃新帝幼时的启蒙先生,跟新帝有情谊还在,所以左相的日子还算好过,可右相就真正是名存实亡的虚职了。 左相一家同林家很熟,因为左相的女儿陈婉如和黛玉算是闺蜜,出嫁之前也常在一起玩。只是这右相家里如何,黛玉和雪雁都不大清楚。只是听说右相的幼子是个痴呆,两人都没将这人作为人选。 黛玉是觉得,让宝钗嫁给痴呆,未免有些太欺负人了。雪雁只是觉得,一个痴呆丈夫,宝钗太好掌握了,这人不是什么春心寂寞的春闺少女,而是个有野心的大女子,若是连丈夫都是痴呆,那她真的是毫无顾忌了。 另还有一家,是太子太傅的侄子,正二品兵部左侍郎,此人年纪也有些大,家中原有一妻,几年前病逝后,就未有再娶。只是此人有些怪癖,外人都道他妻子不是病逝,是被他虐待致死。皇上也曾亲自询问过此事,但找不出他虐待妻子的证据,只能当是讹传。 这三家人,第一家刘相荃其实是祝渊的旧部安排的人手,因雪雁的关系,祝渊和林如海也渐渐接上了头,开始拉关系往里朝里带人了。而林如海则因为碍着女儿的面子,不得不答应祝渊的要求。 第二家是听说林如海在替一商贾之女寻婆家时,右相亲自寻来的。他儿子如今年纪也大了,再不愿娶妻,也得有个人贴心的人照顾着。薛家在外头还是有点名声的,加上北静王妃见过薛宝钗,右相夫人去打听了一番之后,就找了林如海,说是先听听姑娘家自个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意,也不勉强。 第三家是孟茶芳看上的,她觉得虽然有谣传,但真正的二品大员还不至于做出虐待妻子的事儿来,于是提了这人,让黛玉做参考。 黛玉哪管这些,问了问雪雁的意见,就给薛宝钗去了封信,里头写明了这三家的情形,又说不如林家就会以黛玉要出门子为由设宴,邀请各府的千金和奶奶们来玩。到时会请那三家的人来,宝钗若是愿意,可以出席,各自相看一下。 宝钗闻讯自然是欣喜若狂,可她最近有些身子不大提的起劲来,总觉得有些睡不够,只有服了五石散之后,才有力气。她这心里自然有些忐忑,知道这只怕就是五石散的毒性了。可一日不服她又浑身难受,脾气暴躁。她曾试过不服用五石散,可却弄的院里鸡飞狗跳,人人见了她都躲。 好在这是在自个家里,要是在大观园里,她早坏了名声了。宝钗一边恼怒着是雪雁让她上了当,服了这害人的毒药,一边又渴望着再服一点,压下那个劲儿去。只是一来,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原先丰润圆满的人,就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替人治病 雪雁接到宝钗差人送来的密信,看了上头的话冷笑不已,上头哀声怨气的求雪雁饶了她,并寻求解药,希望雪雁能以医术救她一命。 雪雁心中真是想长啸三声以示痛快,她就是要引得宝钗毒瘾发了来求她。这五石散不比鸦片,鸦片可是植物性的毒品,上瘾之后很难医治,戒掉还有可能再染上。但五石散确切的说,是矿物毒引起的神经性紊乱,这种毒早在后世就有解毒的办法了,治起来比戒鸦片的毒瘾要方便的多,也更有效。 雪雁手中有了宝钗的把柄,日后宝钗再嫁了好人家,这把柄捏在雪雁手里,那就是命脉。晾她薛宝钗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轻易害人了。 雪雁想到这里微微一笑,修书一封,让宝钗收拾东西到林家来,她会替她治疗毒性。又另写了一个正经的帖子,连着密信一起带了过去。 信一送出,雪雁就到黛玉房里如此这般说了一番,黛玉寻思一回,点头道:“姐姐若真能治好,让她进来住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怕万一治不好……” 雪雁掩嘴笑道:“我的医术如何,别人不知,你还不知?你那身子是谁帮你调理好的?” 黛玉恍然笑答:“果真,是我杞人忧天了,姐姐既答应了她,想必是有把握的。我这就派人布置,是另开个院子给她住,还是住姐姐那儿?” 雪雁想了想,自个的院子里头丫鬟们因为越来越多,自打春纤和书澈送给了自己,房子都有点不够住了,便道:“我那落梅苑后头还有一栋小别馆,是夏日纳凉避暑用的。如今虽是秋天,但也不算太冷。且她的病症也是浑身燥热,住在那儿最方便,她也会觉着舒服点儿。不如就把小别馆收出来。单独派两个丫鬟伺候着。” 黛玉忙命药枝,茅枝两人去领人收拾别馆,又让花枝艾枝两人去库房取那新的客用床帏帘布出来待用。跟着又让蓝莲去太太那儿传话,说是要请薛家的姑娘进来住几日。 一切安排妥当了。雪雁就回了自个房里,依旧开了后窗对空无一人的院子道:“明儿起后头的别馆有人要住进来,你替我看着她,她是薛家的人,有一举一动立刻向我汇报。” 树上传来一声:“是。”雪雁就即刻关了窗子。其实按理说,雪雁是不该让江五去监视薛宝钗的,因为薛宝钗未嫁,这于礼不合。但此次让薛宝钗住进来,是她的一步险招,她输不起。所以不愿给薛宝钗任何一丁点可以害到自己的机会。 这事儿还得给林如海通报一声才是,雪雁想到这儿,又开了后窗道:“你先去告诉我干爹,薛宝钗五石散成瘾,要来我这儿医治。我将她安排在落梅苑后头的澈香阁里头。” 待一切都准备好后,薛宝钗那儿果然就带着丫鬟搬了过来,因薛宝钗最近瘦的厉害,以前的衣裳也穿不得了,新做的衣裳,才做好,她又瘦了。只能勉强穿上。但依然哐里哐当的,看着好空旷。 黛玉见到薛宝钗的样子,差点没把茶碗摔地上了。这才不过半个月没见,怎么就瘦成这样?这日后还要开宴请人来的,这样子还怎么见人? 雪雁也不敢带薛宝钗去见孟茶芳,因为孟茶芳那儿还有墨玉。如今墨玉年纪还小,怕吓着了他。便也不带宝钗去请安,直接安排她进了澈香阁。 澈香阁不大,只有里外两层,外一层被设了几个红泥小炉。一来烧水泡茶,二来方便煎药。里一层只有左右两间大房加耳房。左边的那件是薛宝钗住的,莺儿住了耳房。右边的那间暂时住了小红和春纤两人,因这两人都是贾府出身,在她们面前,薛宝钗还得收敛着些,不敢太过放肆,怕被两人传了回去。 第一日刚到,雪雁也不多语,直接带人住下后,就来给薛宝钗把脉。薛宝钗虽然服用五石散上瘾,但因时日较短,用量也少,所以毒瘾不是很深。只是犯起瘾来浑身如虫蚁啃咬万般难受,而且口不择言,脾气暴躁的很。 雪雁为了不让薛宝钗伤到自己,让薛宝钗立下字据,但凡雪雁来医治时,须得绑上手脚,未免误伤无辜。薛宝钗再不愿意,也得首肯,不但立下了字据,还答应要给雪雁症费。 初症过后,雪雁开下了单子,让书澈去抓药,又拿出针灸来对宝钗道:“你再不肯,也得挨两针了,这是我祖传的手艺,虽太久没用了,但手法我还记得。你若怕我扎坏了,我可以不扎,但这扎了与不扎差别可就大了。扎了针,五日后,你这病情就可控制住,日后犯病不再如此难受,若是不扎,只用汤药,须得一个月才能不再难受。” 薛宝钗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答应了扎针,要知道虽然可以请外头的大夫来扎,但这样一来她的“病”可就暴露了,但若是不扎,几日后又有重要的宴席,不能出席的话,她岂不是白来了? 雪雁的针灸手法还真不怎么地,说实话在现代时跟着祖父学了很久,扎针也扎过很多次,家里中药铺里来了病人雪雁也曾代祖父为病人扎过针。但问题是,她来古代都这么久了,十一年的功夫,一直没碰过针。如今再要她从新扎针,这只能是被扎的那个痛苦了。 穴位什么,找起来还是不算麻烦,雪雁毕竟穿过来时是成年人,记忆力还算不错。但手法上可就差远了,这手也没经过特殊的训练,扎针的时候抖的厉害,总下不去手,对不准穴位。 薛宝钗胆战心惊的看着雪雁颤抖着手,一针下去——出血了!她气得大叫起来:“你到底会不会,不会别拿我玩笑。” 雪雁淡定的抽出针来,拿开水里煮过的纱布擦干净,又开始准备下针。针灸是不会扎出血来的,会出血说明是没扎准位置,扎到血管上了。看来这功夫真的是一天不练就会生疏啊。雪雁跟没听见薛宝钗吼似的,继续面目表情的又是一针下去。 薛宝钗除了哭再做不了什么事儿了,莺儿被雪雁支开,出去跟书澈拿药去了,屋子里头就剩小红和春纤两个,偏生这两人都是雪雁的人,还一脸好奇的看着雪雁扎针,对她的哭喊根本无动于衷。 薛宝钗见哭喊也没用,干脆止了哭不闹了,反正也没多大点疼痛,雪雁每次下针也不会太重,一出血就会立刻收针替她止血。所以她也不算受了很大的罪,她心里直能祈祷,雪雁快点熟悉手感,好认认真真替自己扎针。 见薛宝钗麻木了,不哭了,雪雁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这才对嘛,你哭什么哭,不过是被扎一下而已。你安静点让我找到手感了,你也能少受点罪不是?” 薛宝钗茫然的靠在床上,压根就不想说话了,直到一炷香的时间后,雪雁这才慢慢习惯了,手也不抖了,下针的力道也掌握好了。一旦第一根针扎了下去,后头的那几根就熟练了,薛宝钗瞬间就被扎成了个刺猬,害的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生怕自己一动就碰掉了针。 其实这一套针,只是为了暂时封闭薛宝钗的感官,虽然不能完全封闭,但能够大程度的迟缓各感官的反应。这样犯起毒瘾来,薛宝钗就不会有以前那么难受。这不过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但如今宴会将近,这法子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至于戒毒,那药方其实是用来排除体内的重金属元素的,真正的法子,还是忍。至于食材方面,也是安排的一些清热解毒的食材,避免那辛辣燥热之物。 薛宝钗自然不知道这些,这些针扎下去后,她倒真觉得没那么难受了,这才信了雪雁。虽然知道雪雁医术高明,但她还不敢相信雪雁对解毒还有一套。 薛宝钗心中犹豫了半天,扭头看了看坐在一旁安静看书的雪雁,终于开口道:“多谢你。” 雪雁抬了抬眉毛,眼睛仍盯着书本,没有答话。薛宝钗见她不回答,又道:“我知道往日是我太看轻了你,所以你不耐烦我。可你若在我这身份,也会与我一样。” 雪雁终于抬了头,轻蔑的看了薛宝钗一眼,薛宝钗被这眼神噎得一怔,就听雪雁慢条斯理的说道:“别拿自个当榜样,觉着人人都该像你这样龌龊。这天下多得是纯良之人,不是你这种卑鄙小人能理解的了的。” 薛宝钗被劈头盖脸的一通骂,气的满脸通红,可如今还得用着雪雁,只得忍辱说道:“你瞧不起我,也无非是因为我是商贾之女。如今若是你妹妹施计害人,你只怕早就暗中帮忙了,哪里会怪她卑鄙无耻?” 雪雁冷笑一声,站起来走到她跟前,一字一句郑重说道:“我若是再从你嘴里听到玉儿半句不好,你就自生自灭吧。别说我没提醒你,即便我妹妹害人,也不像你这般下作无耻,她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与你这种漫无目的乱咬一口的野狗是不同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 雪雁罢医 宝钗知道自己现下有求于人,自然是低人一等,只得闭上嘴巴再不说话了。雪雁又坐下看了一刻时辰的书,莺儿和书澈才从外头抓了药回来。 书澈拿了药包过来给雪雁检查,雪雁见里头药材都是极好的,点头道:“拿去煎了,六碗水煎成一碗服用,早中晚三次不可间断,分别在晨时,午时五刻,亥时五刻服用,时辰不可错了。” 莺儿惊呼道:“六碗水煎一碗?那不是要苦死了。” 雪雁把头抬起来扫了她一眼,丢出一句:“不治?滚。” 宝钗听到雪雁第一次这样说话,吓得尖叫了句:“莺儿!” 莺儿赶忙跪下,对雪雁道歉,又马上起身去煎药。雪雁懒得理她,准备再等一刻时辰就收针的,结果宝钗一直在床上絮絮叨叨的给莺儿求情,说什么莺儿跟她感情多深多深,她待莺儿如亲姐妹一般,诸如此类的话。 雪雁冷笑一声,翻了一页书:“我耐心有限,别挑战我的忍耐。” 宝钗讪讪的闭了嘴,不再多言,书澈在一旁偷笑了半天,最后等一刻时辰过了,雪雁起来收了针,就叫来隔壁的春纤和小红道:“这人我就丢这儿了,平日里你俩可看好了她。她这病发作起来可是疯魔的,一不小心动刀子杀人都是有可能的。所以若是她看上去情形不对了,第一件事儿可不是去叫我,是马上找绳子绑她起来,再差人叫我过来。切记保护好自个,莫要被她伤了。” 说完雪雁抬脚就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来补充道:“对了,你二人平时不用伺候她,她自个有丫鬟。” 小红和春纤半蹲作了一福,口中称是,待雪雁走了。就真的不伺候宝钗起身梳洗,自个回旁边的房间去了。 宝钗有苦不敢言,憋着几日下来,身子果真觉得爽快多了。就真的不再对雪雁的态度抱怨了。现下这个光景,谁能医好她,谁就说了算。就算日后世人笑她怕死她也不在乎,她本就是青春年华,为何要这么早死。 一连五日下来,薛宝钗今儿一整天都没犯毒瘾,心中不禁一阵欢喜。她趁着雪雁扎针时问道:“如今我已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家去了?” 雪雁闻言,手中的动作一停,针举在半空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竟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宝钗纳闷,诧异道:“你笑什么,我说错什么了?” 雪雁放下针,盯着她看了半天:“你还真是不自量力。凭你那点意志力,不出一日你就要滚回来求我。如今要不是我天天给你扎针压着你的毒瘾,你现在只怕头发都抓掉了,脸都挠烂了。怎么,你不信?今儿我就不替你扎针,你自个试试吧。” 说完雪雁还不等宝钗说话,立刻抽出已经扎进去的那几针。跟着把针包收好,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薛宝钗本想叫住雪雁,可她心里又想试试,是不是真的跟雪雁说的一样,便还是靠回床上闭目养神。 一个上午相安无事,中午吃过了午饭。宝钗才躺下想歇个午觉。可她还没睡着,那之前生不如死的感觉就又回来了。宝钗忍着浑身的麻痒,叫来莺儿对她道:“快去请雪雁过来,我毒发了。” 莺儿大惊:“不是吃着药了?难不成这药没有效果?” 薛宝钗此时已快失去理智了,憋出一句:“我今儿没扎针。你快去!”跟着就尖叫起来,抓着自己的衣裳。 莺儿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宝钗在家里没戒过毒,但凡有点瘾上来了,就服用五石散,所以从没出现过现在这个状态。莺儿一时忘了宝钗的吩咐,傻愣愣站在原地,看着满床打滚的姑娘发愣。 小红春纤在隔壁听见动静不对,赶紧过来一看,大呼不好,春纤立马转身回房去拿绳子,小红上前给了莺儿一个耳光,怒骂道:“傻站着作甚,等你姑娘死了再来哭丧吗?还不去请我家小姐过来,你主仆二人也是作死,先要质疑我家小姐的医术,现在犯了病还跟呆头鹅似的杵在这里。” 莺儿被这一耳光打得顿时清醒了过来,立刻扭头就往前面的落梅苑跑去。莺儿一走,春纤就拿了绳子过来。看着床上翻滚的宝钗,两人都不敢上前去绑,这万一一个不小心,伤了人怎么办? 就在两人手足无措的时候,窗外突然“噗”的一声,床上的宝钗突然定住不动了,浑身僵硬,像是死了一样。若不是她嘴里还在干嚎着,只怕春纤和小红真当她死了。 “快,快绑上,谁知道她过会儿还会不会乱动。”小红当机立断,拿了绳子上前,招呼春纤一块动手。 两人才把宝钗绑好,莺儿就跑了回来,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可身后并不见雪雁。春纤小红的任务就是绑好薛宝钗,不让她犯病伤人。如今见雪雁没跟过来,知道是雪雁要给她们主仆二人一点教训,便问也不问就回房去了。 莺儿本想求春纤和小红,让她们去请雪雁,因为她自个去请雪雁,却被雪雁院里的丫鬟拦在外头。说是不尊重医者的人,不配再让雪雁医病。可谁知春纤小红二人见她回来,就立刻回房去了。莺儿急忙跟了过去,苦苦哀求两人去请雪雁。 春纤本想答应,可却被小红暗地掐了一把,她赶紧闭了嘴,此时就听小红说道:“哟,这做奴才的,不就是要做好主子交代的差事?我们二人的差事就是看好宝姑娘,不让她犯病时伤了人。要知道这是殿阁大学士府,我们要是不看好宝姑娘,让她出去伤了我们小姐或是二小姐,你们薛家就是倾家荡产都赔不起,我们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再者说了,我们小姐替人医病,还从未遇到你们这种不知好歹的主仆。哪个贵妇千金不是乖乖照着我们小姐开下的医嘱来治病的?从未见过她们多一句嘴,怎么你们小姐就比那些个贵妇千金身份还高了?吃什么药,什么时候能好,这是病人能知道的?能知道这些,还请人医病做什么,自个在家医自个啊。” 莺儿被小红说的嚎啕大哭起来,跪在地上哀道:“求求二位姐姐行行好,去请一下林大小姐吧。我们商贾之家不懂事儿,哪知道这么多规矩,不过就白问了几句,不知会惹得林大小姐不开心。二位姐姐原谅我年纪小不懂事儿,我以后再不敢对林大小姐的话有何疑问了,也不敢在一旁指手画脚了。” 莺儿正哭着,就听得隔壁传来宝钗的尖叫:“莺儿!” 莺儿还当宝钗不愿她这么低三下四的求两个丫鬟,赶紧跑回去,凑到床边,小心翼翼的轻声道:“姑娘,这是权宜之计,我请不来雪雁。” 谁知宝钗咬着牙,嘴里迸出两个字“磕头”。莺儿一听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是姑娘要她给那两个丫鬟磕头,她心中不甘,可又怕宝钗日后怪罪,只得又回那边去跪下嗙嗙嗙磕了几个响头。 春纤心肠软,早看不下去了,站起来说了句:“且记住教训吧,再有第二次,我可帮不了你了。” 小红听她话已说出来了,便也没再拦着,看着春纤出了门。她又看看地上还跪着的莺儿,冷笑了一声:“你还真是有求必应,可惜我们小姐可不是春纤。小姐若是来了,我跟你姓。” 莺儿一听这话,心里凉了半截,果真等了片刻,回来的不是春纤,而是书澈。书澈还没进门,就在别馆外头笑道:“这春纤真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小姐调教她也有大半年了,她也跟着伺候了二小姐这些日子,怎么还不长心呢?” 话说着,书澈拿了个包袱进来,一进来便对小红道:“还劳烦妹妹帮我把春纤的东西收了,送到落梅苑去。小姐说春纤不适合待在这儿,跟我换了差事。” 小红笑着站了起来,说了句:“多大点儿事儿,当不得姐姐一句劳烦,我这便去。” 莺儿心里彻底凉了,再抬头看书澈,正一双眼睛凌厉的瞪着自己,吓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书澈在莺儿面前的炕沿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呷了一口,轻蔑的说道:“我们小姐肯出手救人,那人就该谢天谢地,感谢祖上积德才能换回一条命来。谁知有人还不识好歹,治个病嘴巴也停不下来。放心吧,你家姑娘死不了,只要你有按小姐吩咐的时辰给她服药,她不过折腾一会子,过一阵就好了。” 这些都是雪雁吩咐书澈讲的,书澈是不大清楚这薛宝钗得的什么病,这病只有当时跟雪雁在蘅芜苑里故意提起五石散的小红才知道。所以书澈也只能按雪雁的原话来回,并不敢自己多添什么。 莺儿听了这话,松了口气,她此刻再不敢不信雪雁的话了,雪雁就算说假话,她也会当真了。   ☆、第三百二十章 书澈娇态 隔壁的宝钗听得到书澈所有的话,所以她听到书澈说的过一会子就好,也冷静了下来。其实她开始觉得难忍是因为她从没忍过,可如今过了一阵子,她发现没有开始那么难受了,毒瘾也渐渐消下去了。 待又过了几刻时辰,薛宝钗不叫唤了,因为她感觉身上的难受劲儿已经全过去了,可她仍不能动,身子僵的难受。 薛宝钗忍不住开口叫人,莺儿进房去看,见她姑娘眼神已经清晰了,道了句“阿弥陀佛”,又赶紧去隔壁问小红和书澈能不能给她家姑娘松绑。 书澈已经从小红嘴里听说了这宝钗是什么病症,如今听说宝钗不犯病了,就跟小红一块过去瞧瞧。 小红是见过宝钗发狂的,见宝钗如今平静下来了,点头说道:“可以松绑了,方才跟疯魔了似的,我二人都不敢近身。” 松了绑后,宝钗仍不见动,书澈拿手指戳了戳宝钗,见她仍是不动,不由纳闷:“这是怎么的?难不成绑久了身子僵了?” 话音才落,窗外又是“噗”的一声,宝钗“嗳哟”叫了一声,身子一摊就倒了下来。 书澈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冲到屋外骂道:“作死了你,窗子上全是你弹出来的窟窿,最后还不是得我们来糊?没事尽给我们找事儿!” 小红也明白了过来,笑着出来拉她道:“你是没见着方才那情形,那薛姑娘的阵仗真真吓死人了,我和春纤都不敢上前绑她。若不是他帮忙,只怕这会儿早伤了人了。即便没伤人,她自个也伤了自个了。” 书澈闻言翻了个白眼,拉着小红进屋去了,树上的江五苦笑了一下,嘀咕了一句“小辣子”。 雪雁此时正坐在屋里磕着瓜子看书,底下垂首站着春纤。雪雁心里在反省,这春纤她要来到底是不是好事。要知道春纤在原著里没什么笔墨,但也出现过几次。所以她想着这是林黛玉常用的丫鬟,这才把她留了下来。 当初留她下来。她伺候着黛玉就还好,可自打黛玉把她给了雪雁,这主仆的性格就有点对不上了。春纤有些迂腐,还有些耳根子太软。不过好在春纤已经伺候了这么久了,也到了年龄该出嫁了。雪雁如今在考虑,该怎么让春纤觉得,她不是故意要赶她走,而是真心为她好,想她嫁个好人家。 雪雁嗑着瓜子貌似在看书,其实心里早转了好几个弯了。可到最后还是想不出让春纤这样敏感的丫鬟伤心的法子,还真是头疼。 想到这儿,雪雁叹了口气,春纤赶紧端了杯茶过来,轻声道:“小姐。我知错了。” 雪雁失笑,摇了摇头:“你错哪儿了?心肠软也不算错,我并没生你的气,不必担心。” 春纤忙问:“那小姐叹气是……” 雪雁皱着鼻子道:“如今你们也大了,我是订了亲不愁了,可你们怎么办?我寻思着,妹妹出嫁以后。就替你们寻了人家,好让你们嫁出去。可我又不知你们心里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真真是愁死人了,要不然,我许你们婚事自理?” 春纤忙跪下道:“这万万不可,若是活契当然是父母做主,可若是死契但凭主子吩咐。小姐不论给咱们找什么样的人家。咱们都没有不从的。但这婚事自理,不是我们这样的身份能担得起的。小姐与咱们不同,咱们哪里配得上这样的好事?” 雪雁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春纤这个死脑筋。换了是书澈,早笑开花了。就是燕儿也会听话认真去考虑下,唯有春纤这丫头是个死脑筋,太听话了也不好啊。 春纤见雪雁像似真的在烦恼这事儿,心中感激不已,忙对雪雁说道:“我年纪尚小,还不想出嫁。小姐再留我几年吧,待我十七岁了,再将我许配出去,我不求能守小姐一辈子,但能多伺候小姐几年也是好的。” 雪雁无奈啊,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让她下去。到放晚饭时,黛玉那边过来请,雪雁直接让人摆饭到黛玉的房里,这才带着燕儿春纤一起过去。 艾枝花枝早摆好了桌子,见雪雁进来了,艾枝便朝里头叫了句:“小姐,大小姐来了。” 黛玉忙打帘子走了出来,笑着对雪雁道:“过几日就要摆席,她如今恢复的如何?” 雪雁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先要了碗汤,这才答道:“继续治着就没问题,若是少了一副药,只怕就不稳妥了。” 黛玉见屋里大小丫鬟站了一堆,忙挥手叫她们退下:“我们自个有手,还不会吃个饭了?你们自去吃你们的,不叫你们不必进来伺候。” 丫鬟们陆续退出房间,黛玉这才小声问道:“她那病真有那么严重?” 雪雁也不瞒她,把自个设计让宝钗染上毒瘾之事说了出来,黛玉惊呼出声:“这!这可是折福的事儿,姐姐怎能做这事儿?” 雪雁苦笑摇了摇头:“我原本并不知道你答应了她引荐之事,只不过想给她添点堵,也想顺带拿下她,让她日后再不敢找我们麻烦。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你既然答应了她引荐之事,我只能早点替她治了。不过我特地调慢了疗程,她只怕还要在家里待些日子。” 黛玉松了口气:“能治就好,那倒不打紧了。姐姐既然心里有数,我也不必多嘴。只是过几日的宴席上,她万万不能出错,这点姐姐还得提醒着她一句。” 雪雁点头称是,她也明白薛宝钗要是出了差错,别人也会嘲笑林家,所以必须慎重再慎重。 吃过了饭碗,雪雁才回了房里,就接到外头递进来的口信。因吴家的宅子走了好些下人,日常的人手不大够用了,而且库房一走,这日常管库房的人就不在了,下人们几个月的月钱还没发,好在进宝平日存了不少银子,都给了剩下的几人。但如今进宝的银子不够用了,只能来问雪雁了。 雪雁哪里知道这个情况,家里已经好几个月没跟她联系了,她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她忙封了二百银子出来,叫燕儿送了回去,又让燕儿带个口信给进宝,说是如今下人不够,只维持主屋和院里大致的卫生就好,平日里看好庭院,别给陌生人开门就行。其他的事儿,都不必他们去做了。 这话才说完,外头一个小丫鬟道:“二门上的姜大妈送了封信来,说是祝公子那儿送来的。” 雪雁叫人拿了信进来,打开一看,里头说是要见林如海,请雪雁代为转告。雪雁皱了皱眉,对那个送信的小丫鬟道:“这是给我干爹的,想来是送信的人寄错了。你拿去外书房交给老爷。” 小丫鬟接了信,道了声“是”,就拿着信跑了。雪雁不知祝渊这会儿找林如海什么事儿,但也碍不着她什么事儿。 第二日雪雁才起来吃过早饭,又去给孟茶芳请了安,陪墨玉玩了一会儿,就见书澈找了过来。 雪雁知道只怕是宝钗那边有什么情况了,便起身告辞,才走出正院,就听书澈在耳边说道:“薛家那个胖子又折腾上了,小姐去看看不?” 雪雁点了点头,带着书澈回去先拿了针包,这才往后头走去。走到一半,树林子一动,江五跳了下来,对雪雁一共收道:“今儿在下又自作主张给那薛家姑娘点了穴,待她不那么癫狂了,小姐只用在房里咳嗽一声,我就给她解开。” 书澈在一旁冲江五直翻白眼,雪雁憋着笑对江五说了句:“有劳五哥了。”便带着书澈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问书澈,什么情况。 书澈就倒了一通的苦水,说江五仍小石子把窗纸都弄破了。雪雁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也是的,怎么总跟他过不去。他也是个可怜人,之前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如今好容易安定下来了,这些事儿也是他为了咱们着想。” 书澈哼哼了几句,没开口了,可雪雁用余光瞥见,书澈脸上红彤彤的,她心中立刻就有了数。看来不用等吴均瑜回来,书澈就能有着落了。 进了澈香阁,雪雁并没立刻去给宝钗扎针,听她那声音,估计一时半会儿还压不下去那瘾。她先去隔壁书澈和小红的房里坐了会儿,说笑了一番,待那边声音渐渐小下去了,这才起身过去那边。 一进里屋就看见莺儿哭得梨花带雨的,用帕子给宝钗擦汗。宝钗的身上五花大绑,被禁锢在床上。而宝钗一看到雪雁,便哀声求道:“好姐姐,日后我再不敢质疑你了,求你快替我扎针吧。” 雪雁呵呵笑了起来,这真是应了那句话“不见棺材不掉泪”,薛宝钗就非得吃点苦头,才会服软。不然就算治好了,她也不会领情。 雪雁叫人上前解了绳子,又干咳了一声。薛宝钗被解了穴后,再不敢小看雪雁,乖乖的躺在床上等雪雁给她扎针。   ☆、第三百二十一章 祝渊提亲 林家宴席这日,请了好些人家前来做客,薛宝钗打扮妥当后跟在黛玉周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心里乐得不行。这次来的好几家人里,除了上回跟她提过的那三家,好似别的府里也有好些人在打听她。 其实倒不是所有打听她的人都是对她有意相看的,人家只不过因为从来未见过林家的千金有这样一个闺蜜,一听说是商贾之女,大伙儿又有点诧异罢了。 宴席这日雪雁倒是觉得没什么意思,无非是一群女人坐在一块八卦聊天。这京城里的贵妇们可不像那些宅斗穿越小说似的,会有那不识好歹的贵妇,嘴里动不动就得罪人什么的,所以雪雁也看不到什么热闹。 吃了中午那顿饭,雪雁就推脱有些着凉了,头疼想回去歇着。孟茶芳允了之后,雪雁就回房去看书去了。才看了没一会儿,窗外江五来传话,说是林如海想见她。 这会子林如海见她做什么?林如海也应该在外头招待男宾才是啊?雪雁诧异了,问道:“是现在就去?” 江五拱手道:“老爷吩咐不要走正道,怕被人看了去,小姐请恕江五失礼,得由江五送小姐过去。” 雪雁闻言明白过来,只怕是江五要带着自己翻墙爬屋顶不成?她忙摆手:“不可不可,这翻墙爬屋顶的,被人看到更加不好,我支开下人,你替我在一旁守着,我从花园后头绕过去得了。” 江五闻言也没说啥,雪雁自个出了落梅苑,到了二门那儿,正巧看门的婆子轮番吃饭去了,只剩一个守着门口的站在那儿。雪雁上前笑着对她道:“我身子不适想去抓些药材来,院里的丫鬟都去正院帮忙去了,劳烦刘大妈替我跑一趟,去外门上说一声。不拘哪个小厮替我跑个腿儿。” 那看门的刘婆子忙应了,又道:“那还请大小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雪雁点头笑道:“你去吧,回来时我若不在。就叫人把药材送我院里去。” 刘婆子嗳了一声就匆匆去传话去了,雪雁瞧见她一拐弯不见了,忙趁着甬道里没人,拐进外书房园子的角门里去。 林如海早在书房里等着了,见雪雁是自个走进来的,皱眉问道:“不是叫江五送你过来?你来时可瞧见其他人了?” 雪雁笑着福了一福道:“父亲日安,女儿让江五暗中警惕,趁着没人的时候过来的,不曾让人看见。” 林如海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跟着又立刻皱起眉头,脸上犹豫着,开口问道:“如今有一事,说出来怕你为难,你若不肯。我就回绝了那边。你不必委屈自己,按自己心里的想法来作回答。” 雪雁疑惑的看着林如海,林如海接着又道:“头先祝渊那边要见我,是为着你的事儿。” 雪雁一听祝渊这名字,心中就觉得不好,果然再听下去,林如海就说道:“他同我提亲。说是均瑜这孩子已经失踪了大半年了,如今还没找着,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你妹妹下月就要出嫁,本是准备让你同你妹妹一道嫁人的。只是现在均瑜还没回来,我们这边又有着计划。若是拒绝他了,怕他起了疑心。所以……” 雪雁心里咯噔一下。忙打断林如海的话,抢先道:“所以,父亲想退了表哥那边的婚事,让我跟祝渊定亲?” 林如海一怔,脸上尴尬不已。没有答话。雪雁见状不由叹了口气,果然如此。她虽然不在乎假定亲这件事,也不愁退亲之后再嫁之事。但就怕节外生枝,若是惹来什么误会就麻烦了。 林如海听见叹息之声,心中也是愧疚,忙道:“你若不愿,大可拒绝了。我也不想拿你的终生大事来玩笑,这事儿还得看你的本意。” 雪雁也不知怎么办好,她是无所谓,可是外头都已经知道她与吴均瑜订了亲了,再跟祝渊定亲,她得承受多大的压力?这些还都是小事,若是祝渊催着她出嫁,她该怎么推脱。以前还好以没定亲为由,拒绝祝渊的靠近,要是订了亲,这家伙肆无忌惮,对她动手动脚怎么办? 雪雁考虑了半天,最后闷闷不乐的对林如海道:“干爹容我再考虑几日可好?祝渊那边,父亲就以时机不到为由,暂时先拖着。他要是问起来,父亲便说他不够资格,还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至多七日,我会给父亲一个答复。” 林如海松了口气,又跟雪雁传达了一下上头的意思,商量了一下日后的对策,这才放雪雁回去。 雪雁回到院里就坐在床上发起呆来,也不知过了多久,黛玉从孟茶芳那儿回来换衣裳,顺带过来看看雪雁,就见雪雁直愣愣的盯着地板出神。 黛玉悄悄走进,拍了雪雁的肩膀一下,结果雪雁吓了一跳,往后头一仰,动作太大,反倒把林黛玉也吓了一跳。 “姐姐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黛玉见雪雁眼中尽是忧愁之色,心中也是纳闷。她可很少见到雪雁这付模样,难不成是出什么大事儿了。 雪雁苦笑了一下,看了看黛玉,昔日的幼女已经长大,不但生的倾国倾城之貌,才情秉性也是高人一等。她守了那么多年的小姑娘,终于可以嫁人了。不知为何,雪雁却觉得鼻子酸酸的。 自己守了那么多年,确实换来了黛玉的真心,林如海也是真心疼爱她。可惜这里始终是古代,女人的社会地位还是低下。不然林如海只会一口回绝祝渊的要求,而不是来询问自己的意见。 她这条命是贾敏救下的没错,可她也拿了自己的青春还给了贾敏的女儿,现如今又要拿自己终生的幸福去赌一个不知是怎么样的结果,雪雁实在有些不敢下决定。 也许这事儿并不是林如海的决定,而是上头下令的。可她又不是真的这个时代的人,心里可没有什么忠君的思想。这世上拿着女人施计,最后又怪女人是祸水的例子太多了。雪雁可不想这么傻,把自己也赔进去。 “姐姐?姐姐!”黛玉见雪雁只是傻傻的看着自己,并不回答,一时慌了,还以为雪雁是被魔怔了,忙推了雪雁几下。 雪雁晃过神来,冲她一笑:“你好好的来招惹我做什么,我不是在前头说了,我着了凉,头有些疼吗?” 黛玉担忧道:“你这模样,哪里是病了,只怕是有心事。何不说出来,我即便不能于你解难,也能替你分忧。” 雪雁感激的抬手摸了摸黛玉的鬓角,笑着道:“好妹妹,你自去玩你的,我不过是想到你不日就要出嫁,心里怪堵的慌。” 黛玉鼻子一酸,强忍着哀思笑道:“姐姐又不是再也见不着我了,即便我嫁了人,姐姐想来看我只管大大方方上门来,连帖子都不必递的。再说,吴表哥与西洋人打交道惯了,从不拘着姐姐,姐姐还怕日后没有自由不成?” 黛玉这话说的雪雁心中更加难过,吴均瑜啊吴均瑜,你到底上哪儿去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可一时又想到林如海的计划,心中又只能希望吴均瑜晚点回来。 雪雁一时间心乱如麻,推开黛玉道:“你快回去前边儿,省的宝丫头又添乱子。今儿那三家都来了,可得好生替她周旋一二,她早日出嫁,对你我都是好事。” 黛玉明白自己是没开解好雪雁,可雪雁说的也是正经事,万一宝钗又生事端,她到底岂不是更加麻烦。听了这话,黛玉只好匆匆离去。 黛玉一走,雪雁就倒在床上叹了口气。书澈打外头进来,正巧听见了,便进了里屋来,对雪雁道:“今儿大好的日子,小姐还是别叹气了。到底什么事儿,你还怕我告诉别人不成?” 雪雁一琢磨,这书澈是个胆子大的,人也颇为开放,敢自己跟主子要婚事的丫鬟还只有她一个,想来书澈应该能理解自己。于是雪雁坐起身来,对她道:“你过来,这事儿只能你一人知道。” 书澈忙走了过去,坐在雪雁边上,雪雁便靠了过去在她耳边说了起来。片刻过后,雪雁又坐直了身子,书澈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叹道:“只可惜咱们始终不如男子,不然小姐离了家里自去创业也是好的,看谁还来指示小姐。” 雪雁苦笑一声道:“你我私下也不必称小姐了,仍是以前那样姐妹相称还好些。我倒不怕别的,只怕与他订了亲,他会以此为由,对我举止不当。你不知道,他这人很是浪荡,以前我次次与他见面,都是提心吊胆的。再说如今我表哥走了快两年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回来。若是这时候订了亲,表哥误以为我朝秦暮楚的,恼了我可怎么是好?” 书澈眼珠转了转,悄声道:“既然如此,姐姐干脆答应定亲,但加上条件。成婚之前不再见面,定亲之事不可外传。这样一来,又能拉拢了祝渊,又不会被占便宜。到时你表哥一回来,再与他说明厉害,他也不是不能懂的。”   ☆、第三百二十二章 宝钗选定 雪雁想了半天,觉得这法子虽然不算太好,但也是唯一的法子了。现在她已经花了那么多时间去拉拢祝渊,若是不答应定亲,祝渊心里一定会怀疑她。加上最近祝渊越来越听雪雁的,不但撤了雪雁身边的钉子,还逐渐跟他的旧部对着干了。如果这个时候前功尽弃,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雪雁想通过后,立刻修书一封,让书澈备了些解酒茶,送去外书房里。片刻过后,书澈回来,喜笑颜颜的对雪雁点了点头,雪雁终于松了口气。 到了晚上,宴席散后,书澈要回澈香阁去,雪雁便一路跟了过去。见到宝钗时,见她满脸笑容很是开心的样子,便问她道:“这三家你俱看过,到底哪家合你心意?” 宝钗并没回答,反倒问她:“若是你,你会选哪一家?” 雪雁想了想,认真说道:“要我选,只怕是选刘家。一来,那是新贵,日后前程可观,又是我干爹向圣上推举的。所以我选了他,他自然会心存感激对我恭敬有加。二来,他年纪最适合,也避免了日后两人无话可说的情形。 “再者说,右相家虽有权有势,但他那幼子是个傻子,日后只怕分不到多少财产,家里也轮不到我来管家。那兵部左侍郎年纪太大,又有虐妻之嫌,虽说这事儿可能是谣传,但无风不起浪,他若行得正,哪里又会有这样的传言出来。 “所以我觉得那刘相荃是最佳的选择,他双亲都在外省,如今你嫁了他也不用日日侍奉公婆,无非是探亲之时装装样子做做规矩就好。” 宝钗本是有点中意那个刘相荃的,可雪雁推荐了刘相荃,她反而心中迟疑了。雪雁与她向来不对盘,她推荐的人,哪好的了?于是宝钗缓了缓神色,点头说道:“你推荐的人。我自然会优先考虑。今儿我还拿不定主意,给我几日时间好好想想,一做决定,我立刻便派人说与你听。” 宝钗想另作决定还有一理由。这刘相荃可不是别人,是祝渊塞给林如海的人,宝钗虽然不知道这人,但却是见过他婶娘的。她家为了与祝渊拉关系,没少与祝渊有关的人家来往。这些人家看起来都是清清白白的,可实际上都是支持祝渊谋反的。 要嫁人,自然要嫁对自己有利的人。宝钗觉得,虽然嫁给祝渊的人也不错,至少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儿也方便。但若是能嫁给右相。从中帮忙说服了右相,那待祝渊成功之时,右相必然大富大贵,她作为右相的儿媳妇,又有说服的功劳。自然也是好处多多。 但右相可没那么好劝,要不然那兵部左侍郎也不错,左侍郎已是兵部尚书底下的最大的官了,虽兵符不在他这里掌管,但他要动手偷出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要不然,策反个兵部左侍郎? 薛宝钗这主意打的当当响,殊不知在一旁帮她扎针的雪雁。把她的心思都猜的*不离十了。 雪雁是想着,薛宝钗必然不会答应刘相荃家,因为那刘相荃是祝渊的人,以祝渊部下的一贯做法,是不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省的出了事鸡飞蛋打一场空了。所以宝钗要选一定是从两外两家里选。 这另外两家里头,右相家权利最高,丈夫又是最好掌握的,所以这宝钗一定是打的右相家的主意。不过兵部左侍郎那里也很难说,搞不好宝钗出奇招。嫁了兵部左侍郎也不一定。 不管嫁给这两家哪一家,对宝钗来说都是极好的。雪雁想了想,边扎针边对宝钗说道:“那右相家的儿子是个痴呆,我劝你还是选兵部左侍郎家。官阶低是低了点,但好在是个聪明人。我听说他因聪慧过人,带兵打仗从未输过,最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你这般聪明,与他相配最好。那右相家我劝你别去,右相虽是一品大官,但却不得圣上重用,虽掌管着四部,可却没人真的听他的。你即便嫁了过去,也给不了你家什么好处。” 宝钗一听,眼中突然一亮。有权无实?那不是更好?这样一来不但更好劝说,圣上对他也不会有什么怀疑。这兵部左侍郎听起来不像是好对付的,若是个大老粗还好说,可是个厉害的,那就不好办了。 宝钗心中渐渐有了主意,待雪雁扎完针收了针时,便对雪雁道:“不必等那么久,现在我便能答复你。我觉得右相的幼子不错,虽然是痴呆,那如此一来更不会对我口是心非,倒是能以诚相待。再有,右相宅心仁厚,良善之名京城无人不知。想来嫁去他家,我也不会受人歧视。” 雪雁诧异道:“你疯了不成,嫁给一个傻子做媳妇,这日后可有你受的。那傻子一不懂人情世故,二不懂敦伦之道。你嫁过去岂不是守了活寡?” 宝钗自嘲道:“那也比关在大观园里头,做那宝二奶奶的青天白日梦强些。再说那宝玉与右相的儿子又有何区别?” 雪雁心中暗道,宝玉虽然花心点,有点二愣子性格,但人还是聪明的。只不过是仗着家里都宠着他,所以在家时有点无所顾忌。但在外头还是能跟人好好交往的,虽然也是到处沾花惹草,但也好过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要是贾母知道薛宝钗这么说自己的宝贝孙子,会不会被气得吐血嗝屁了。 不过薛宝钗选了右相的痴呆儿子,倒是正中了雪雁的下怀。雪雁就知道自己推荐哪家,薛宝钗一定会起疑心不肯选,所以特地把右相家说的很差,又把其他两家说的很好。这薛宝钗对她警惕太高,果然就上了当。 雪雁故意叹了口气,装作忧愁的样子劝道:“我虽与你不合,可也不想害了你一生。这右相家幼子实在不是良配,你虽身份低微,可也犯不着嫁给一个傻子。你家难道为了权势,就要卖女儿了不成?” 宝钗闻言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必再劝,无论你此话是否当真,我都只选那一家了。” 雪雁又道:“何苦这么心急,今儿来的人不少。里头都是达官贵人,我再让玉儿替你相看几家,你再等等也是好的。再说玉儿下个月就能出嫁,待她嫁了人,替你想看便更加便宜了,如今她还是姑娘,选人也只能靠着太太和老爷。 “况且,我听干爹说,要替我另寻一家定亲,我若定了亲,也能早点嫁人。到时我与玉儿一同替你寻着,你还怕寻不到好人家?” 薛宝钗一听这话急忙问道:“你不是定了亲了?怎么又要换人了?” 雪雁故作哀愁状叹道:“原是跟我表哥定的亲,但他失踪了大半年了,说是遇了海难。干爹本早就有心要替我再寻一家,可一直没拿定主意。如今天香楼的东家,我表哥的好友跟我干爹提了这事儿。我干爹便说要把我许配给他,如今我已快十九了,只怕妹妹嫁了就要轮到我出门了。” 薛宝钗更加着急了,她就是不想被雪雁赶在前头嫁了,如今听说雪雁要另定亲,而且不日就要出门子,她心中就更加不爽快了。 “不必再替我寻着了,如今我已麻烦你们太多回了。再说这右相家也不是不好,只要公婆待我好些,即便他是傻子,我也认了。” 雪雁听了薛宝钗这话,心中偷笑,可脸上还是一脸犯愁的表情,最后无奈的说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既然这是你所想的,我只能替你转达给太太了。只是宝丫头,我还是劝你一句,这婚姻大事可关系到你日后一辈子的生计。莫要轻率决定,免得日后后悔了,又来怪我们没劝你。” 薛宝钗嗤笑一声,果断的说道:“你放心,既是我自个选的,我自然不会怪罪你们。再说是我自个来求你们的,哪有翻脸不认人的道理。你且放心,这事儿若是成了,我定有重谢。” 雪雁站起来摇了摇头,幽幽说了句:“话已至此,我多说也无用。”说完拿上针包就回了落梅苑。 一回落梅苑,雪雁便叫来燕儿给黛玉传了个口信儿,说是薛宝钗选了右相家,又让春纤去给孟茶芳也带了个信儿。 果然燕儿回来时,黛玉跟着一起过来了,她一过来便追问道:“你说的这是真的?宝姐姐选了那个傻子?” 雪雁把原话说给了黛玉,黛玉皱眉半天说道:“这不像是她这样的人做的决定,只怕还是为了家里。右相家最有权势,她大概是想着以此让薛家再复起吧?” 雪雁耸了耸肩,靠在床边无所谓的道:“我劝她多时,她都不听。我想想这也罢了,大概在她眼里,无论我说什么,都是在害她。你也莫去劝了,免得她觉着我们姐妹俩在阻她的前程。” 黛玉闻言也没了辙,只能对雪雁道:“那姐姐快些治好她的病,让她家去吧。想来母亲这边若是同右相家言明,右相家不日就要去提亲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凤姐求助 不出几日,右相那边果然就请孟茶芳出面,去薛家说亲去了。这媒婆也不一定都是官媒,一般有关系的,会请亲朋好友出面说亲,这右相家虽然跟林家不太熟,但都是一品官员,且林家和薛家也能扯的上一点关系,便求了林家来做这中间人。 林如海孟茶芳都觉得没什么,不就是说个亲么,日后嫁过去,薛宝钗过的好不好都不关他们的事儿。但雪雁却觉得极为不妥,那万一薛宝钗日后后悔了,在外头说林家什么坏话怎么办。 雪雁把这想法说了出来,把孟茶芳和一旁听着的黛玉都逗的捧腹大笑。孟茶芳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乐不可支的道:“傻丫头 ,这历来姑娘嫁过去以后过的怎么样,都没人说是媒人的不是。媒人顶多是做个传话的事儿,日后她就是被婆家打死了,也没人会说是媒人的错。” 雪雁纳闷,整个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要是换了在现代,你要是有人来做媒,日后那家不好,大多都要怪媒人的。怎么在这儿就不是了?还害她闹了个笑话。 黛玉也是笑得前俯后仰的,指着雪雁道:“姐姐也忒多心了,本就是她家上杆子来求着我们的事儿,日后她敢说我们一句不是,外头人只怕多会觉着她是个过河拆桥的,哪里会怪我们不好。” 雪雁仔细一想,是这个道理,便就丢开手去再不管了。 孟茶芳与九月底去薛家说的媒,那薛姨妈开始听说是来说媒的。就婉言说要拒绝,可一听孟茶芳说出是谁家时,她就怔住了。待她再三问过孟茶芳,确信是当今右相家的幼子后,态度马上就大变样。几番交谈之后,就痛快的交出了薛宝钗的庚帖,请孟茶芳代为交给郑家。 郑家好像也挺急着成婚的,一收到庚帖立刻就拿去庙里合八字。这一合就有些不对了,据说是八字极为相克。两人在一起便要出大祸事,又说薛宝钗会克的全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郑继忠的夫人钱氏吓了一跳,马上回家同郑继忠说了这事儿。郑继忠犹豫再三,觉得这辈子都没见过克成这样的,别不是别人做了手脚吧?于是便派人去查那合八字的和尚,果然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和尚居然收了贾府的银子,就为了诋毁薛家的姑娘,好让她嫁不出去。 钱夫人一听这消息就气得咬牙切齿,在家里头大骂贾府好不是个东西,又鼓动右相在上朝时告他家一状。右相摇了摇头,安抚道:“虽然他家在外头名声不大好。可却是超品的爵位,又是先皇最看中之人。如今先皇驾崩还不到五年。圣上为着先皇的脸面也不可能动他们家。这事儿且先缓缓,夫人骚安勿躁,不出十年,这贾家仍是要倒霉的。” 右相为什么这么说?这可是有原因的,皇上虽不知道,可贾府的当家太太在外头放高利贷一事早有传言出来,如今只是还没寻到证据罢了。他的身份地位有些尴尬。贾家又暂时和他们没什么厉害关系,所以他就没去管这件事。但朝中上下有的是人想把贾家拉下马来。 因为这爵位的数量是固定的,贾家若是不拉下马来,其他家想封爵可就没希望了。郑继忠虽然没实权,可被先皇任命为右相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在朝廷大趋势上,他看得很透,甚至能看得比其他人更远些。唯有一件事,是他看走眼了的,那便是林如海的重用。 钱夫人听得郑继忠这么说了,也只能作罢。这外头的事儿,她插嘴了已是犯了戒,右相一个不高兴修了她都行的。如今右相不答应,她也不敢再吹枕头风了。于是只得又叫人拿了八字,去国寺里合合看。 国寺的主持亲自给两家的少爷姑娘合了八字,这一合就对上了,薛宝钗是个旺夫命,而郑继忠的幼子郑成林的八字,也是很对宝钗的。 这下钱夫人可放宽了心,回家跟郑继忠商量了一番之后,给薛家送了聘礼过去。郑家为了这个幼子可没少花心思,光是聘礼就送了整整十万银子,加各式绫罗绸缎共八十匹,头面首饰整一想,还有那活鸡活羊各式的牲口各两对。 薛姨妈接到聘礼时,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她哪里知道郑家只是为了做样子给外头看,表明他们不是仗势欺人逼着人家闺女嫁过来,而是真心实意求娶。薛姨妈只当郑家看重他们宝钗,是因为宝钗有本事呢。 宝钗这时可不在府里,她还在林家治这病呢。好在接聘礼时也不用姑娘出面,全是两家大人的相谈。于是薛姨妈接下聘礼送走了钱夫人之后,马上就坐车去贾府找她姐姐要钱去了。 王夫人这儿正急着呢,这算上利息,她都差不多要还薛家二百万银子了,这会子叫她还钱,她哪里还的起?不过好在贾母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借钱也有一半的原因是贾母的撺掇,王夫人实在没辙,等薛姨妈走后就跑去找贾母了。 贾母这身子骨才好了些,听王夫人说薛家跟人定亲了,过来讨要欠银,这一下又吓的病了。王夫人不依不挠,仍追着贾母讨个主意,贾母这下是真的忧心过度,一病不起了。 这贾母一病,阖府上下可不就得绕着她转了?凤姐伺候了几日,轮到她休息之时,叫了辆车往雪雁那儿去了。雪雁和凤姐喝了几口茶,客套了几句,凤姐就开门见山道名了来意。 “这回来,不为别的,有一事,要求妹妹帮忙。”凤姐放下茶杯,眼中全是焦急。 雪雁一愣,自个帮凤姐那么多回,全是暗地里委婉的帮着,凤姐这么直接的求她帮忙还是第一次呢。于是便点头道:“二嫂子只管说,我若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凤姐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我这么说虽有些大逆不道,但却也是没了办法。如今老太太又病了,这自打二妹妹出门后,真真是三天两头大病小病不断的,我眼瞅着,这回是真的不大好了。若是老太太就这么走了,这日后我们大房可就真的吃尽了亏了。老太太又没分配财产,她这一走,大房哪里捞的到一根毛?所以我寻思着,趁着这机会,早些分了家,把大房分出去。” 雪雁呆住了,看了凤姐半晌,见她不像是说笑,这才问道:“二嫂子说得倒轻巧,以老太太那偏心的程度,哪里肯分家的。这分了家,二房就得搬出荣国府去了,二嫂子觉着老太太肯让二老爷受这个苦?” 凤姐胸有成竹的一笑,慢慢说道:“你别急,听我解释。如今薛家订了亲,正问二太太催要欠银呢。虽说当初没写字据,但这欠银不还的名声传了出去,不论别人信不信,这舆论都是对咱们家不好的。所以老太太和二太太必然是得还人家的,可一时又拿不出那么多来,所以老太太才急的病了。 “此时若是有人肯拿出银子来,替公中出一份子,救她们与水火之中,她们可就承了大情呃。此时在趁着她们拿人手短之时,把要求提出来,不怕她们不答应。” 雪雁听完琢磨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那二嫂子的意思是,叫我去救她们于水火之中?” 凤姐笑着点头道:“这银子自然是不必妹妹来出的,我这儿有银子,原本的嫁妆银子和后头跟妹妹搭伙做买卖的利银,加起来也有百万银子了,虽不能还了全部的,但却也能帮了大头了。” 雪雁一听忙摇头:“不妥不妥,嫂子赚点体己银子又不容易,哪里就一下全给了出去让她们得利?再说了,万一嫂子给了银子,她们反悔了呢?” 凤姐掩嘴一笑,神神秘秘的说道:“你是不知道,我那日去正院伺候老太太,听着我姑妈和老太太的谈话了。她俩正商量着找你家借银子呢,我姑妈说你干爹只怕不好对付,老太太就想起了你。说是你哥哥做着大买卖,你手底下还有个人面桃花,想必这银子不比你干爹少多少。我便寻思着,若是她们来求你,你便开口答应了,但只还我出的一百万两,其余的她们自己解决。再趁势说出条件,让她们答应分家。到时分家过后,再给出借银。” 雪雁失笑:“我一个外人,怎么能逼你们家分家,这传出去也是大不道的事儿。再者说了,老太太这会子病着,又怎么肯让她小儿子一家搬出去,所以你们搬出去,人家也会说你们不愿伺候老人家病着,逃责任才分的家,到时你们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凤姐听雪雁不肯帮忙,便求道:“好妹妹,嫂子也知道这事儿怪难为你的。可大房这也是没辙了,现在若是不分了,日后大房在家里地位还不如奴仆呢。我们只分家,并不分房,仍在家里住着,但一应开销全自己出,对外也不提分家一事。必不会让妹妹担了坏名声,也不会给自己惹上不便。” ps: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第三百二十四章 劝人分家 只分家不分房?雪雁一个现代人,对这个还真没啥研究,难道还能这样的?雪雁虽有心帮忙,但也不敢太托大马上应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说自个跟凤姐一家关系还不错,但也不能随意做冤大头啊。 于是雪雁点头道:“这事儿,我还得考虑考虑,要不嫂子先家去,我寻思好了,自然会来同嫂子商量这事儿。毕竟我如今可是干爹的女儿,还得先知会干爹一声。” 凤姐笑着站起来道:“这是自然,妹妹只管好好想想,这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雪雁失笑道:“我还缺什么,你倒是说说?你重谢我,拿的出什么来。本来帮你就不是为着谢礼,你这么说我倒不敢帮忙了。” 凤姐笑着客套了几句,便先回家去了。雪雁想了想,去外书房那儿等着林如海下朝了回家,待跟林如海说了此事之后,林如海皱眉想了想道:“不是不可,虽说你大舅舅没什么实职,不过他能袭了超品的一等大将军也是不可小觑的。他不过是藏拙,不把自己立于人前罢了。你拉他一把,让他有了出头之日,他日后也会记得你的好。” 雪雁松了口气,这才答应下来,只是这时天色已晚了,她也不好再去凤姐那儿,便回自个院里休息去了。翌日一早雪雁便叫车去了凤姐那儿,和凤姐关在房里嘀咕了一阵子,这才从凤姐那儿出来,转道往贾府正院老太太那儿去了。 贾母正躺在屋里有气无力的。听鸳鸯说雪雁来了,抬头一看,雪雁已进了里屋来了。这会子贾母也没客套的力气,躺在那儿有气无力的哼哼了几声。 雪雁见贾母这样,忙上前福了一福请了安后说道:“老太太快别起来,我不过是听说老太太病了,特地过来瞧瞧的,要是惊扰了老太太休息,岂不是事与愿违了。” 贾母听雪雁这么说。倒也安心躺在那儿了,问她道:“我就是怕耽搁了玉儿,才没叫人把我的事儿说出去。你倒是怎么知道的?” 雪雁一听,觉得贾母也不算太坏,至少知道外孙女已经定了亲,就不会再算计了。反倒真的为外孙女考虑起来。看来也不是对黛玉全是假心,只怕也是疼爱她的。只是以前因为宝玉排在黛玉前面,所以一切都是宝玉的利益为主了。 “我去二嫂子那儿玩,听二嫂子说的。本来二嫂子也说不让我过来,怕扰了老太太养兵,我是想着自个还会把把脉。想替老太太看看。”雪雁站在床边,毕恭毕敬的说道。 贾母闻言苦笑一下。无奈的说道:“这人老了,自然就不中用了。哪里还需要你来把脉,只怕我也是差不多了,你有心了,是个好孩子。往日我对你有什么不好的,你莫放在心上。” 雪雁一听这话,直觉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贾母跟自己就算不是敌对。但也是一直冷冷淡淡的,从未这么和蔼过。难不成,贾母是真的不行了? 雪雁也不管那么多了,坐在床边就拉过贾母的手把起脉来,把完脉后有点不敢确定,贾母这脉是沉脉,且脉沉而无力,为里虚证。这多半是因为腑脏虚弱,气血不充,导致脉象鼓动乏力。但这沉脉常见的都是些慢性病,比如慢性肝病,结核病,或是心肌病。 贾母这些年来,向来爱吃大鱼大肉等油腻食品,所以得肝病很有可能,但她这些日子常受刺激,得心肌病也有可能。雪雁对中医在切脉上虽有研究,但在看面相上又欠了些经验。 所以贾母的病,雪雁并不敢确实是哪一种,只得问一旁的鸳鸯:“头里是谁给老太太请的脉?” 鸳鸯忙答道:“是王太医。” 雪雁又问:“哪一个王太医?” 鸳鸯回道:“名唤王济仁的,说是王君效侄孙。医术倒是祖传的,极好不过。” 雪雁点了点头,转头笑着对贾母安抚道:“老太太放心,既然是他来看的,那最是妥帖不过的了。只是老太太如今受不得刺激,可莫再让那庶务烦心了。有什么只管丢给二舅母去打理就是。” 贾母闻言笑了一下,忽的眼睛一亮,抓了雪雁的手道:“好孩子,本我也不想说这事儿,但你既然提起了,少不得要与你说道说道。”接着贾母给鸳鸯使了个颜色,鸳鸯便出了房去守着。 鸳鸯走后,雪雁心中知道,只怕是贾母想说那欠银的事儿,便安安静静的看着贾母。果然就听贾母说道:“我这老了老了,临死前还做了件蠢事儿。前儿你二舅母问薛家借了不少银子,如今薛家订了亲,要咱们还钱。可这一时半会的,又拿不出那么多来,我为贾家操尽一世的心,若是临死前,这贾府的名声坏在我的手上,我还怎么下面面对列祖列宗啊。好孩子,外祖母知道你手头宽裕,能否借外祖母一些,先还了薛家的欠款。日后再叫你二舅母每月的还银里头再加一千,你看可好?” 雪雁听了犹豫片刻问道:“不知老祖宗要多少银子?若是太多,我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拿出来,这银子大多都投到生意里去了。” 贾母听雪雁松口了,心里的石头就落了一半:“不多,只一百万两,我知你家大业大,这点子银子算不得什么,可我这边因还得还利息,得还薛家三百万两银子,一时间没那么多,只能求你帮忙先垫一垫了。” 雪雁心中冷笑,果然是一百万两啊,看来贾母还是有些私房的,一定是跟王夫人凑了又凑才凑出这么多钱的,剩下的就只需一百万两了。凤姐只怕是听到金额了,所以才跟自己说的一百万两吧。 只不过,这薛家明明只要贾家还二百万,贾母却说什么连本带利三百万,实在是把人都当傻子呢。还有那贾母倒真的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每月还一千银子,听着是不少,可算下来得还整整一千个月呢。除以十二,那就是八十三年多。雪 雁还能不能活八十三年都是个问题,这贾家能不能存在八十三年都是个问题! 再有,那薛家借钱都有利息,怎么到了雪雁这儿,就不提利息的事儿了?钱虽然不是雪雁出,但雪雁可是商女,若是不计较这些,可就露了马脚了。 于是雪雁皱眉道:“这话我听着糊涂,老祖宗说每月还我一千,若是这样即便本钱还完,都得八十多年了,我都活不到那么久,只怕死都还不完吧?再有,这利息是怎么算的?” 贾母一怔,万没想到打悲情牌没有成功,这会子又不能拉下老脸去说不给人利息,只得装的更加虚弱,哀伤的说道:“孩子,不是外祖母不跟你算利息,这薛家逼的太紧,外祖母一时忘了。利息自然要算,要算的!咳咳咳……” 雪雁简直无语,您老是沉脉,别装风寒好吗,又不是咽喉炎又不是感冒的,你咳个什么劲啊。 只不过雪雁一想,笑着说道:“既然是老祖宗开口,雪雁自然愿意替老祖宗分忧解难。这利息薛家算的多少,我便比她的更少一些。” 贾母闻言心中大喜,忙道:“薛家给的是三钱的利息。” 雪雁都想大笑了,三钱的利息,薛家还真是要的少啊,在外头借钱,最少也是五钱的利息了。但她还是说道:“既然这样,我这利息也不要了。只不过有一件事儿,倒是想跟老祖宗商量商量。” 贾母一怔,问道:“是什么事儿?” 雪雁便把大房分家一事说了出来,贾母一听就不答应:“不行,这事儿莫说我还活着,即便死了也不同意。” 雪雁早就知道贾母会有这个反映,笑着劝道:“老祖宗,我这可是为了老祖宗好,也是为了二房好。老祖宗听我慢慢说来,待我说完了,老祖宗再做决定也不迟。” 贾母疑惑的看着雪雁,见她一脸诚恳,便点头让她继续说,雪雁这才笑着道:“老祖宗想想,这分家,可不是只分财产的,这债务,也是得分着来的。我这一百万两虽没什么,可这八十多年的债期我可等不起。现下公中管着大房一应所出,又没什么进项,自然这还债的压力就大着。可大房不同,这些年来,大房又不用管家,又不用还债,自然是有不少体己钱的。上回二妹妹出嫁,不还收了人家的聘礼吗?只要老太太分了家,让他们也分了一半的债务去,自然老太太这边就轻松些了。 “再者说,老太太若是怕外头风言风语,只分家不分居可不就好了?住在哪儿并不变,只是日后大房一应所用全由他们自个负责,那下人的身契也给他们一些,连月钱都得他们自个给。老祖宗只需分他们点不大好变卖的东西,比如那旧日的绫罗绸缎什么的,如今只怕早放得虫蛀霉坏了。但人家又不知道这是不好的,老太太按市价算给他们,这其他值钱的,可不就还在老太太这边?”   ☆、第三百二十五章 探春亲事 贾母听了雪雁的话,倒真觉得有几番道理,既然要分家,这债务大房自然也得分担,没道理全让公中来出。再说既然可以不分居,那外头也不会知道自个这儿分了家,还能不出大房那儿的费用,真是一举两得。 只是为何雪雁要提议让他们分家?这可真是奇怪,这事儿可没雪雁什么干系,难不成是大房让雪雁说的?难道大房这些年来,趁了不少银子? 贾母想到这儿,疑惑的看了雪雁一眼,问道:“这好好的,怎么会提起这事儿来。” 雪雁闻言叹了口气,摇头道:“老太太只怕还不知道呢,大房在外头名声不是太好。妹妹眼看就要出嫁了,外祖家有这样的传言对她可不好呢。我一来是为了妹妹,想来若是大房分了出去,这没了公中的银子养着,他们也不敢再折腾了不是?前些年大老爷不还为了几个旧扇子,差点闹的人家破人亡嘛?” 贾母一听信了几分,接着又听雪雁继续道:“再有了,大房已然没了负担,但三妹妹这儿还需一笔嫁妆呢。如今既要找我借银子,这俗话说‘拿人手短’,我私心也想着三妹妹嫁的风光些,老祖宗总不会不答应我这个要求吧。” 贾母忙点头道:“这是应当的,三丫头虽是庶出也是咱家的亲闺女,绝不会亏待了,这点你大可放心。” 雪雁凑了上去,又小声说道:“还有那琏二嫂子,她嫁过来时陪嫁可不少,但却不肯接着管家的差事,我寻思着,她这般躲了,无非是怕公中用了她的陪嫁。如今若是分了他们出去,这大房就只能靠着大老爷的俸禄过活,这一年也才千把两银子。够什么用的?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让他们知道知道当家的苦楚,日后也不会一个劲的怪老祖宗偏心。老祖宗不让他们管家还不是为着他们好?可偏生他们不领情,还怪老祖宗夺了他们的利。” 贾母听到这儿也有些气愤。这人呐,若是说好话那是一句都不会信的,可一说坏话,那就全信了。贾母这会子也对大房好吃懒吃什么都不干,还要责备自己偏心而生气了。 “好孩子,难为你还替我们想着那么多。这分家一时半会儿也不大好办,一则你二舅舅还没回来,现下分家,只怕你二舅舅回来不乐意。二则这袭爵一事……”贾母说道这儿,颇有些尴尬。她是想着以后让二房袭爵,但自古以来立长不立幼,这话又怎么好说得出口。 雪雁狡黠的一笑,凑在贾母耳边悄悄说道:“我明白老祖宗的意思,那大房确实没什么能耐人可以袭爵。但老祖宗若是不分家,这袭爵是怎么都轮不到宝玉头上的。若是老祖宗真为宝玉着想,这家就更得分了。到时让大房立下字据,主动将爵位让出来,给二房的子嗣继承,那不就万事大吉了?” 贾母眼睛一亮,顿时觉得心中舒畅。好像连病都好些了,赶紧问道:“这事儿能成么?历来都没有这样的规矩,咱们这样做……” 雪雁笑着打断道:“老祖宗放心,这法律也不外乎人情。圣上贤明,大房又是主动让出位置,外人也说不了什么嘴。届时就算大房后悔了。可有字据在手,老祖宗害怕爵位落不到宝玉头上?” 贾母若有所思看着地板,半晌都没接茬。雪雁知道贾母已经动摇了,这时又添了把柴:“若是分了家,我这白两银子的借款。也不全问老祖宗要了,自然还有五十万两是要问大房要的。老祖宗若是不分,最后还是得由公中全出了。这一分了家,老祖宗还剩多少私产够这一大家子折腾的?难道就不留着点给宝玉日后防身用?” 这下贾母就真的上当了,要说雪雁最后说的这句,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偏偏贾母就没听出来。这债务平分了,雪雁要问大房要一半的借银,但那银子本来就是大房出的,等于是花五十万两买一个分家了。虽说亏是亏了些,但现在凤姐要的是一个日后心安理,并不在乎这些。所以雪雁也就自作主张让她担了五十万两。这些银子,人面桃花的铺子几年就赚回来了,再说还有个温泉庄子,雪雁也准备拉凤姐入股呢。 事儿就这么戏剧性的说定了,贾母当即叫来王夫人,同她说了这事儿。并言明其中的厉害关系,王夫人听完也答应了下来。 雪雁见王夫人面上还有警惕的神色,故作忧愁状道:“现下我就担心一点儿,咱若是把大房分出去,只怕大房还不肯呢。不分家时有人管着吃穿,一应都不需他们花银子,若是分了,他们就得自理。咱们这主意倒是打的挺好,就不知他们同不同意了。” 王夫人马上道:“凡事有母亲做主,这母亲说分家,他们哪里有反对的权利?要我看,事不宜迟,这便叫大房的人来说说这事儿。” 贾母闻言点头道“极是”,又让鸳鸯去把邢夫人和赦老爷叫来。雪雁任务完成,可以功成身退了,便对王夫人和贾母道:“这是外祖家的家室,我这可不敢当面插手。我先去园子里逛逛,留我丫鬟小红在这儿候着。待老祖宗跟大房谈妥了,叫小红去找我来,我即刻便给银子。” 贾母和王夫人都觉得很是道理,便也不留雪雁,随她自个逛去了。雪雁一出正院,进了大观园,看着逛园子似的转了一圈,三拐五拐的就进了缀锦楼。 这缀锦楼上回也说过,自打迎春嫁了人,里头便只留了两三个看院子的小丫鬟。没了主子,园子里头又没什么人逛,小丫鬟们自然就躲懒,成日里不是逛园子就是到处串门,缀锦楼里早没人影了。雪雁又去的是旁边的正楼缀锦阁,更没人看得到她。 一进去,就见凤姐已经到了。看到雪雁进来,凤姐立马迎了上来,小声问道:“如何?” 雪雁微微一笑冲她点了点头,悄悄将她与贾母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凤姐,最后解释道:“我之所以让你们大房担一半的债务,就是怕老太太不放人。不然不会这么快就答应下来,所以你只得花五十万两买个自由了。” 凤姐喜笑颜开道:“这值当什么,即便我这一百万都拿不回来,也是值得。银子没了还能赚,这日日都活得这么憋屈,人憋坏了可没得换的。” 雪雁笑着点头,两人交接了银票,便说起闲话来。雪雁想起探春的婚事,问凤姐道:“前些日子让你帮着三妹妹留意人家,你可帮忙寻着了?” 凤姐一拍手笑道:“你不提,我差点给忘了!可不就找着了,有两家我觉得是极好的。一家就在京城不远的通州,虽然离着近些,但祖上也是当官的,在当地也颇有名望。家里有两个儿子,都没成亲,大儿子今年十九,打小便喜欢读书,励志能考上状元,所以至今沉迷学问里头,还未娶亲。小儿子今年十七,在家打理田庄,是他父亲的下手,虽年纪小些,却为人老成周道,可比他哥哥还管用呢。 “他家里光是良田就有整三倾,另还有数不尽的果园山林,这通州一代有一半的庄稼人都是他家的佃农。通州知府和他家老爷都是拜把子的关系,听说家里还有个亲戚,是在宫里做贵人的。三丫头是贤德妃娘娘的亲妹子,想来他家也不敢托大欺负三妹妹,再者说,咱家身份地位也高出他们不少,他们也想着能跟咱们亲近亲近呢。” 雪雁听完并没觉得很好,便问:“还有一家呢?” 凤姐笑着继续道:“这第二家,就离着有些远了,在山西省平阳府那边,原我也不知道这家,正巧这家子的小儿子跟着他父亲上京来献香烛。他家也是乡绅,只是同时也包揽了五台山附近所有的香烛,家里开着工坊,做的香烛又结识又耐烧。如今连宫里都从他那儿进香烛呢,所以这才带着儿子进京来见见世面。 “他那小儿子,我也见过,长的倒是极俊俏的,人也懂事有礼。唯有一点,他这小儿子幼时淘气,爬树玩时摔下来,一只腿有些旧伤,走时看不出来,但若跑起来便有些瘸腿了。” 雪雁听了介绍,倒觉得第二家还要好些,一来家里没那宫里头的关系,自然不会再被拿捏住,二来,离京城隔着远,王夫人想占便宜也鞭长莫及。只是这腿有点瘸,别说在古代,就是在现代,多少也会受点歧视,就不知探春会不会喜欢。 王熙凤见雪雁沉思了起来,笑着说道:“依我看,这山西的那家倒是极好的,虽说那小子腿有些毛病,可又不耽误平日里的生活,再说也不是先天就得的,是后头摔坏的,生下的子嗣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这前头这家,虽然家境富裕,我却担心那通州到京城不过才几日的功夫,离的未免有些近了。” 雪雁听了凤姐的话,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就怕那山西的那家,腿上的毛病,三妹妹不喜。”   ☆、第三百二十六章 分家成立 凤姐“嗨”了一声,甩了下帕子说道:“你担心这些个有什么用,还不得问了探丫头才知道。你自个白琢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再说了,这事儿得趁早,如今那家还在京城里,要是看上了就得提前给他打个招呼,怎么的也得趁着人家还在时,早早的相看了。不然等人家家去了,这亲事可就黄了。” 雪雁忙道:“正是如此,那我这就去跟三妹妹说说,二嫂子一同去不?” 凤姐赶紧摆手:“我可不去,如今我进园子都没人知道呢,给老太太知道咱俩在这儿见了面,这分家的事儿可就不好说了。你先去,待会儿我先去正院给老太太奉药,分家的事儿落实了,你再告诉我三妹妹作何决定。” 雪雁应了下来,就往探春那儿去了,凤姐待雪雁走后,让人出去看了四处没人,这才往正院不紧不慢的晃了过去。 雪雁去了秋爽书斋,把凤姐说的那两家人都说了一遍,探春一时也为难了起来。这第一家的小儿子听上去不错,可第二家的情况却更适合探春,一时间不知怎么抉择才好。 探春想了半天,最后还是问雪雁道:“大姐姐觉得哪边好些?” 雪雁笑道:“这是你的事儿,怎么问起我来了,最主要你的心意如何,中意哪一家。你倒是说说你怎么看的?” 探春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雪雁,雪雁听了叹道:“我也觉得通州那家的小儿子不错,可通州那家与宫里有些联系,你这嫁了过去,只怕是要被人利用的。再有,通州离着京城太近,我怕你母亲常派人去打抽风,到时你婆家口里不说,心里也会看不起你。” 探春一时间也明白过来。闷闷不乐坐在那儿,突然哭了起来。雪雁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帮她拭泪,又劝道:“若是两家都不大满意。你大不了一家都不选,为何突然就哭了。好妹妹,别难过,叫二嫂子再替你寻几家就是了。” 探春一抹眼泪,坚决道:“不,如今我也等不下去了,父亲走了有一年了,再不给我订下,等父亲回来,我说不准就得嫁给那穷酸书生了。如今有这机会。我倒不如出去了,好好经营我的。好姐姐,你去同二嫂子说一声,我愿看看山西那一家。” 探春心中实在委屈,为了离开家。自己甚至要嫁给一个瘸子。可若是不嫁这个瘸子,下一次的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呢。如今姐妹们大多都订了亲,嫁人的也不少,剩下的不是待嫁就是年龄还未到。她若是不抓住这次机会,还不知道自个的生母要拖到什么时候去呢。 雪雁安慰她道:“你只怕是听了那腿瘸的条件,所以觉得不甘心了。只是二嫂子说了,那是他小时候顽皮爬树摔的。如今正常走路时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就是跑起来才会有点显露。况且那也不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日后的你们的子嗣都不会有这个问题。” 探春一听子嗣两字,脸一下就红了,呸了一声嗔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姐姐瞎说什么?正经先相看了再说。人家还指不定想跟我们结亲呢。” 雪雁又和探春说笑了一番,那小红就找了过来,对雪雁道:“老太太那边儿请小姐过去,说是字据力好了,要请个外人做保。看着分家产呢。” 雪雁忙站起来向探春告别,探春听到分家产三个字,先是吓了一跳,后来想起什么对雪雁道:“姐姐不必顾虑我的面子,这该分的还得公平些给伯伯婶娘那边。” 雪雁微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小红一起走了。 到了正院,就见院里的丫鬟都被遣了下去,廊上只有琥珀一人候着。雪雁一进屋,就见贾赦邢夫人和凤姐都在,贾母仍在里屋躺着,外头只有王夫人陪着他们。 雪雁一进来,王夫人就对她道:“箐丫头,这回要劳烦你替我们做个证,这分财产没人作保,日后麻烦多。” 雪雁点了点头,又道:“可我不过是个姑娘家,身份可不够的,这份财产大多是请族长见证,何不请了那边的珍大哥哥过来?” 王夫人就怕叫贾珍来,要知道她和贾母商量的可是要把不值钱的东西丢给大房的。贾珍的媳妇尤氏跟凤姐关系不错,要是这分的不公正,只怕族长一叫起来,她们也不得不忍痛割爱了。 “傻孩子,你珍大哥哥忙着呢,再说你的人品秉性,你珍大哥哥都是最清楚的,这府里谁信不过你?有你就够了,你珍大哥哥那儿,自然是要通知他的,不过等分完了再说罢了。现在这点子鸡毛蒜皮的事儿,就让你珍大哥哥特地过来一趟,实在太麻烦了。”王夫人笑着解释道,一脸紧张的看着雪雁,生怕雪雁还是不答应。 雪雁还想再说些什么,凤姐突然出声打断了:“好妹妹,你家里做着买卖,眼睛最毒,那珍大哥哥还不如你呢。你替嫂子好好看看,拣些好的来。” 王夫人心中冷笑,分财产时就要好的了?平日里让她管家就躲得远远的,还真不愧是个爱算计的。 雪雁听凤姐这么说,这才勉强同意了,王夫人进了屋去,拿了贾母的单子,这才带着雪雁和凤姐往库房去了。至于贾赦和邢夫人,他俩有人帮忙这事儿,就乐得丢开手去不管了。 忙乎了一整日,这才把财产分了出来。除了头先雪雁跟老太太提过的旧布料,还分了些不大值钱,但样式华丽的摆设,另还有一个陈年的旧首饰,上头的金银都蒙了一层雾了,还须到铺子里叫人去洗了才行。 王夫人是乐得不行,这雪雁就是贴心,留给二房的,价值上不但高出大房三分之一,就连东西也都是最好的。而大房拿走的那些,布料都不能用了,不但颜色褪了不少,上头还有好些发霉的。另还有那些样式过时,又不经用的东西,都被大房拿了去。 这下大房可是吃亏吃到家了,日后看他们没了公中的支持还怎么过!王夫人想到这儿,笑容可就憋不住了。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就怕没昭告世人“我很开心”了。 凤姐对雪雁的分配很是不满,跟雪雁争执了很久,最后都被雪雁以某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说服了。王夫人心中暗叹,觉着这雪雁还真是人才,竟能把凤辣子说服,实在是了不起。她哪里知道,这其实是两人在演戏呢。这蹩脚的演技都能混过去,都把两人乐得偷笑了。 待财产分好了,就有小厮上来把分给大房的东西抬去旧院去。雪雁这才跟着王夫人又回了贾母那儿,给留在屋里的人报信。 王夫人自然是一进屋就去里头找贾母去了,雪雁留在堂屋里,见贾赦邢夫人两人都紧张的看着自己,半蹲福了一福,轻轻说了句:“幸不辱命。” 贾赦邢夫人都没追问,同时松了口气,跟着就见王夫人拿了借条出来,对雪雁道:“虽咱们是亲戚,可该有的借条还是得有。老太太说你这儿是一钱的利息,后来又给免了,就只有本金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么写的?” 雪雁接过借条来一看,上头还真的只写了欠银白两,每月还一千银。雪雁笑着摇头道:“这上头还少了日期,不然何时还呢?即便是亲戚,谁家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再有,如今只是分了财产,族长那儿还没同意分家呢。这个就先不急吧。” 王夫人见雪雁暗地里朝她眨眼睛,还只当是大房方才想反悔了,忙又进屋去跟贾母说了些什么,出来时又拿了另一张纸。“这是分家的文书,我这就叫人送去珍哥儿那边,让他替我们立下。” 邢夫人要了文书过来看,见上头写的清清楚楚,旧院和贾琏住的院子仍给他们住着,家里的空院他们还能要四个过去,财产已分完毕,只等立证了。 大体是没什么问题了,邢夫人这才把文书递了出去,看似不经意却递给了雪雁。雪雁也扫了一眼,微不可查的冲邢夫人点了点头。 文书送过去没多久,贾珍便和尤氏匆匆赶来了,这分家可是大事儿,怎么能分好了财产才通知族长,简直可笑。但来了这边,大伙都说主意是老太太拿的,贾珍也没办法再说什么了。虽然他是族长,可老太太大着他两辈,他也不敢造次。 于是分家就在贾珍赶来后,愉快的成立了。两家都是皆大欢喜,就连邢夫人这样“抠门”的人,都没对财产一事有什么怨言。 当着众人的面,雪雁就拿了银票出来,让王夫人在借据上加了时间,签了名按了手印,这才把银票给了出去。 王夫人一时间得了银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就放了下来。但仍与大房的几位客套了几句,眼瞅着其他人都相继离开了,凤姐转身的瞬间,看到雪雁用嘴型对她无声的说了“山西”两个字,突然又停下了脚步转了回来。   ☆、第三百二十七章 醉仙楼见 王夫人正准备拿了银子回去叫她妹妹来,好把欠银还了人家,谁知就见凤姐又转回来了。这下她就急了,问凤姐道:“你又有什么事儿?” 凤姐听了王夫人的语气也不恼火,调笑着说道:“瞧姑妈说的,我能有什么事儿?上回姑妈让林大妹妹委托我的事儿,如今有眉目了,如今人正好在这儿,我想着跟姑妈说一声,看要不要叫人进来相看一番。” 王夫人正愁家里头好些东西当的当,卖的卖,这钱一还又要欠雪雁的钱,家里的花销不够呢。听凤姐这么一说,立刻追问是什么样的人家。 凤姐笑眯眯的把山西那家夸的天花乱坠,实际上那家确实也挺有钱的。王夫人听了介绍,开始还有些觉着山西太远了,后来雪雁在一旁听了问了句:“既然这么好的人家,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定亲?” 凤姐这才把腿有点瘸这点说了出来,王夫人心里一下就平衡了。她本来就讨厌赵姨娘,探春是赵姨娘肚里出来的,让她喜欢探春还真的很难。如今这家条件不错,还能把庶女嫁给瘸子膈应她一下,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王夫人忙笑着对凤姐道:“真是辛苦你了,既然他家还在京里,那就赶紧请过来做客吧。” 雪雁掩嘴笑道:“二舅母是欢喜过头了,如今二舅舅不在,又分了家了,怎么好让外男进来做客。大舅舅肯定是不会出面招待的,倒不如请他们去醉仙楼消费一回,舅母躲在暗处看了,再请官媒去说道。” 凤姐一听这法子,也觉得不错,这样一来,探春也能亲眼看一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人了。若是请来家里看,探春是绝不好贸然偷看的。 这事儿就定了下来,凤姐立刻派人去邀那山西的一家人去醉仙楼吃饭。贾琏作陪。而王夫人则会在隔壁的房里,听他们说话。待雪雁出了正院,立刻叫小红去醉仙楼订包房,足足定了三间包房。 这相看就定在了第二日。雪雁这边起了个大早,还没梳洗好,书澈就进来道:“三姑娘来了。” 雪雁掩嘴直笑,这连晨时都不到,她就过来了,只怕是卯时就起来了。她忙叫人领探春先去隔壁屋里坐坐,自个收拾好了就出来。 待两人吃过了早饭,又在林家消磨了一个上午的时光,这眼看着到了巳时八刻,马上就要午时了。两人这才上车出发。 与山西赵家约好的是午时三刻,这时出发最好。本来黛玉也想跟着去,可她不久就要出嫁,这段时间实在不好出门,怕招惹是非。所以只得等在家中。 探春等人要提前过去,无非是想趁着人进包房之前看一眼长相举止,所以雪雁早早的就带着探春占了靠楼梯的一间包房,门开着一条缝隙,探春正对着楼梯的方向坐着,里头能看到外头的情形,外头的角度却无法发现里头的人。 王夫人和凤姐都还没到。他们是最靠里的一间,这醉仙楼的格局是老式的中式酒楼格局,上来是由楼梯隔开的左右两边走廊,走廊旁边是房间。他们包的那三间房,正好是左边走廊上的三间,而左边走廊也仅此三间。所以绝不会弄错。 这三间房,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中间的不是墙,而是木门隔开。若是人多,还可以包上两间。打开木门以加大空间。探春这边的门是刃上的,从那边是打不开的,所以倒也放心。 雪雁探春等了一会儿,就听到楼梯那儿传来了脚步声,探春紧张的看了过去,立刻低下头去拿帕子遮着脸。待脚步声远了,雪雁才悄声问:“谁?” 探春压着嗓子答道:“是我母亲和二嫂子。” 雪雁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到楼梯那儿又传来了脚步声,还伴着贾琏说话的声音,雪雁忙挤了挤探春的胳膊,探春又抬起头来往门缝外看去。 这一看,探春就见着那赵家的小子了,生的不算眉清目秀,但也是壮实俊朗,跟在赵家老子和贾琏的后头,带着一脸的笑容,看上去人特和善。 探春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又想低头,又想再看一眼,这一下子就慌了神,碰到了手边的酒杯子。酒杯倒在桌上倒没多大声响,反而把探春自个吓了一跳。 雪雁见她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就知道对方一定不错,探春是害羞了。又被探春那傻傻的动作给逗的不行,一直捂着嘴在偷笑。 待所有人都进了房间,这才正式开始吃酒聊天,贾琏明着是为了让王夫人听见,实则是为了让探春听见,故意大声讲话,而那山西赵家的老子,本就是个大嗓门,两人的话倒是让两边房间里的人都听了个干净。 开头还只是客套两句,寒暄一下,吃了几回酒后,贾琏这话题就拉到儿女姻亲上去了。 只听贾琏在那厢问道:“赵员外的公子看着可是一表人才,今年该有十八了吧?” 赵家小子声音不大,隐约听着他回了一句,可两边的人都没听清,倒是贾琏聪明,又故意大声道:“才十六?看着倒是稳重,我可算是走眼了,哈哈哈!来来来,喝一杯。你小子年纪也差不多了,该成婚了,别让家里的老人干等着着急。” 赵家老子大声道:“琏二爷说的正是,可不是把我们等得着急了。偏生这小子说自个腿脚不好,怕糟蹋了别人家的姑娘,不肯我们主动去说亲呢。还说若是有不嫌弃他的,等人家看上他了再说。” 贾琏一听正中下怀,大笑几声说道:“你不说,谁又只有你腿脚不好,我看着你正好。既然还没定亲,我这儿倒是有一桩极好的,只看你们乐不乐意了。” 赵家老子忙问道:“是哪家姑娘?” 贾琏哈哈大笑道:“不是别人,正是在下的三妹妹,不但模样端庄,才情也是一等一的好。不是我自夸,我这妹妹才七岁时就会作诗了。十来岁时还和家里的姊妹们弄了个诗社,她可是里头拔头筹的大才女。性子也爽利,人也开朗。我瞧着倒是与你家的性子很是合的来,就不知你们看不看得起了。” 赵家老子也大笑了起来:“这样好的姑娘家,哪里会看不起,只怕我们高攀不上才是。琏二爷莫拿我们小门小户的开玩笑,这真真是给我们说亲?” 贾琏认真道:“我还哄你不成?我这三妹妹因上头二妹妹才嫁人,不好太早说亲,老太太又舍不得她,想多留几年,所以到现在还没说亲呢。” 赵家老子一听忙道:“这姑娘家可不好留的,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贾琏便顺着他的话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寻思着,替我妹妹相看一家好点的人家,正巧你们就进京了。我家那口子倒是与你们熟悉些,与我说起来时,我便寻思着,这样好的机会,倒不如认识认识。就算结不成亲家,两家关系近些也是好的。” 赵家老子连忙道“正是”,又问贾琏:“敢问二爷,那三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贾琏回道:“今年才十五岁,才过及笄没多久。” 赵家老子一琢磨,这年纪上正好,这姑娘家也被贾琏吹的天花乱坠的,只怕也差不到哪儿去。于是便笑着道:“既然二爷看得起我们,我们也不托大。与二爷说说清楚,咱们赵家在山西也算是名门大户了,可毕竟还是比不上国公府。只望三姑娘莫嫌弃咱家不如国公府就好,若是觉得委屈,咱们尽量满足。只要三姑娘不嫌弃,这亲事咱就算定下来了。二爷回去最好问问三姑娘的意思,莫要委屈了姑娘。” 雪雁一听,就觉得这公公真不错,是个善解人衣的,只怕儿子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虽说这里头有顾着贾琏面子的成分在,但这年头,尊重女性的男子可不多。能遇到这样的人家,探春若是不嫁,那就是亏了。 雪雁想到这儿,便拉了拉探春,一个劲的挑眉毛,想问她是作何想的。可探春见了雪雁这样,羞的一脸通红,躲躲闪闪就是不吱声,把雪雁急的焦头烂额。 贾琏接着又问了些例行的问题,比如赵家小子喜欢做什么,喜欢吃什么,穿衣裳喜欢什么颜色。这些都是跟定亲时女方回礼有关的信息,雪雁偷偷摸出羽毛笔来记了下来。待酒足饭饱之后,贾琏又提出叫几个卖唱的姑娘来唱点小曲儿。 谁知赵家老子这样大老粗的人,居然拒绝了,理由也很让雪雁经验,竟是:“想听曲儿大可以去戏院茶楼,这里是吃饭的地方,这些地方叫来的唱曲儿的姑娘大多都是生活所迫,不得不出来卖唱的。如今咱叫了她来,难免问几句身世,若是听到可怜之处,怕是心中难受,破坏了今儿的气氛。改日赵某请琏二爷去戏院听罢,现在就算了。” 雪雁也是诧异,没想到这赵家老子,还是个敏感善良的人啊?   ☆、第三百二十八章 探春定亲 探春这回是满意极了,虽然当初选这家时,是听了雪雁的劝告,心中难免有些遗憾。但亲眼见了那家的小子,又听见他老子是个这么好的人。倒是让探春心中很是向往,若是能嫁去这样的人家,只怕自个日后的日子会比现在好过的多。 凤姐和王夫人在那厢也听了半天,王夫人心中倒是别样的想法,她是觉得这赵家的老子未免有些优柔寡断,不够男人了。但只要赵家有钱,出得起聘礼,这些都不是事儿,更何况以后是探春嫁过去,干她何事。 于是凤姐在宴席进行到一半,问过了王夫人的意见,便起身跟着王夫人先走了。走时留了个丫鬟下来,说是替两个房里结账。实则等王夫人一走,那丫鬟就去敲贾琏那儿的门。 贾琏装作不知,假意去开门,看到丫鬟吓了一跳:“丰儿,你怎么在这儿,你奶奶呢?”跟着又对赵家父子介绍道:“这是我家那位的丫鬟,两位想必也认得。” 这凤姐跟赵家有生意上的来往,每年家庙的香烛都是她领着差事负责的,所以也常与赵家打交道。所以赵家父子是见过这个丫鬟的,于是都站起来,冲丰儿行礼。丰儿忙躲开不敢受,笑着对屋里道:“我们奶奶说让我来替二爷说一声,林家大小姐带着三姑娘今儿也来醉仙楼吃饭,让二爷帮忙结个账。” 贾琏笑道:“妹妹来玩,自然不需妹妹自个出钱,她们是哪一桌的,让底下掌柜的记在我的账下。” 丰儿掩嘴一笑,指了指隔壁:“巧了,林大小姐前几日就定了旁边这屋,谁知二爷今儿也正好在这儿请客。奶奶说了,让二爷别声张,林家大小姐爱面子。只怕不肯二爷帮着结账呢。” 贾琏忙道:“这我知道,只是,这三妹妹也在?” 丰儿故作不知,歪着脑袋疑惑道:“当然在的。头里不是说了,林大小姐带三姑娘来吃饭吗?” 贾琏转头看向赵家老子,笑着问道:“亲家公,如今我妹妹正好在这儿,要不要叫来相看一下。有长辈在场,倒不怕的。” 赵家老子寻思了一下,点头笑道:“那就劳烦二爷。” 丰儿忙去隔壁敲门,叫了探春出来。探春羞的满脸通红,方才这屋的话她全听到了,才知道雪雁和凤姐还安排了这一出。她从不知道未嫁女还能与未来丈夫见面的。一时间羞得路都不会走了。 雪雁笑得前俯后仰,叫小红扶了她过去,便坐在房里听那边的动静。半晌那边也只有贾琏和赵家老子的声音,贾琏还是那么大声,赵家老子的声音倒是小了一点。想来是怕声音太大吓着探春了。 雪雁坐在这屋喝着酒微笑,探春这家找的确实不错。原以为迎春能嫁户好人家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探春的结局也能出乎她的意料。 皆大欢喜,现在应该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了。雪雁知道,这里头各人的结局大多是按自个的想法走的,但也好在每次都有人肯配合,正好就按着她的思路走了。 这就跟做梦似的。她就是这本书的掌控者,改写了每个人的结局。虽只是几个人,但却也是最重要的几个人。到底,剩下的人结局怎样,她还要不要插手? 探春最后是跟贾琏一道走的,雪雁派人去送了个口信。自个先回去了。晚上小红才回到落梅苑,跟雪雁报告了后头的事儿。 原来小红扶了探春过去之后,探春便坐在贾琏的边上,可正好隔了一个凳子又是赵家小子,这两人都羞得头都不敢抬。一直低着头坐到饭局结束。不过那赵家小子好像偷偷瞄过几回探春,样子好像还挺喜欢的。 雪雁笑着合掌道:“这下可好,三妹妹的事儿算是定下来了。快去库房找找,有那大红色的料子,都给我寻出来,我要给三妹妹做嫁礼了。” 果然,没过几日,赵家就请了媒婆去提亲,这王夫人正在家等着呢。媒婆一来,听清是谁家,马上就答应了下来,又当即拿了庚帖去合。 合贴也很快,八字倒是很配,两家都是开开心心开始准备聘礼和回礼,赵家本准备再有十日就家去的,为着这事儿也多留了一个月,还写信给山西老家那儿。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山西那边的聘礼就送了过来。是赵家主母秦氏亲自备下的,礼物与京城的聘礼不同,没有那布料瓷器等物,倒是有海货八式,其中每样各有两大包,发菜是必须有的,取发财之意,其他的海味还有鲍鱼,蚝豉,元贝,虾米,鱿鱼,海参,鱼翅,鱼肚等物。 这山西不靠海,要备这些海货可真是要花大价钱。京城的海货也贵,王夫人收到这些海货的时候都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这海货极为奢侈,就是外头的富贵人家,也没几家能有这么多的存货。 另还有三牲五畜,鱼酒椰子,四京果四色糖,各色生果取生生猛猛之意。还有茶叶芝麻,另有礼盒内含莲子,百合,青缕,扁柏,槟椰两对,还有红豆绳,利是,聘金,饰金,龙凤镯等物。 这山西的习俗与京城不大相同,送来的礼金里头还包了两份,这倒是让王夫人很是惊喜。这聘金就有二十万两的银票,饰金又有五千银票,另还有各式的龙凤镯共十二对,很是有点财大气粗的样子。 只是这样一来,探春的嫁妆可就不能少了。不为探春,也得为贾府的面子,回礼倒是简单,只需生果,莲藕,芋头和石榴各一对,贺维巾,长裤,鞋,以及孝敬对方父母的衣物各一套。另还有扁柏,姜,茶煎堆,松糕等物,再就是少许的回聘金。 回聘金照例说是不用太多的,王夫人照着最高的旧例包,也才包了不过二千银子,连对方的饰金都不到呢。这买卖做的真赚,一切前头的小定完毕,王夫人净赚二十万零三千银子。 两家又重见了一面,这回是王夫人出面见的赵家老爷,这互相商量了下,怕路上折腾,便决定先选期,现在就叫人去量尺寸,因那家具做好还得送过去,怕路上有碰撞,便决定木料送过去,在当地找人做好,直接摆去赵家。 两家人忙着下定之时,雪雁带着林家一家人去了趟温泉庄子,因为再不带他们去,黛玉就要出嫁了。 温泉庄子如今已经修了三分之一了,已有两个院子能用了,便让林如海和孟茶芳住了一个,黛玉雪雁住一个。温泉被雪雁派人用通道连了起来,分别连了东西两边不同的浴池。浴池又分了室内和室外两种,里头假山巨石堆叠,很有一番风味。 温泉泡了三天,一行人便回家了。一到家,雪雁就找着黛玉,对她说道:“如今我这温泉庄子,你去过了觉着如何?” 黛玉笑着点头道:“自然是极好的,姐姐这庄子实在不可多得。外头也有那温泉庄子,却不如姐姐这个干净。” 雪雁笑着建议道:“我这庄子如今还没建完,建完了,可不是全开给自家人用的。我之所以建的这么大,就是想着拿出来做买卖的。你快出嫁了,自然那嫁妆里不少庄子铺子的买卖,头里我也给了你管理的法子,你只要按着我那法子来管,自然不会有什么大错。但我想着,这庄子也让你出一份子钱,一来,你出了份子钱,这庄子也算有你一份,日后你若想来,可正大光明的来,谁都挑不到你的错处。二来,我那人面桃花的铺子,你没占多大的份子,所以利钱不多。这温泉庄子,我多给你几分,你日后就算明面上的嫁妆不赚钱,或是被婆家贪了,我这儿还给你留个后路。” 黛玉闻言感动的热泪盈眶,眼珠子滴溜溜的在眼眶里转着,突然就上前扑进雪雁的怀里。雪雁怔了一下,轻轻环住黛玉,拍了拍她的背:“傻丫头,多大的人了,还和我撒娇。” 黛玉在雪雁怀里腻了一会儿,哽咽着道:“姐姐,我舍不得你。” 雪雁被这句话给瞬间击败,恍惚中,感觉黛玉就是她自个的亲妹妹,现在妹妹要嫁人了,以后再不好见面了。两人一时间都伤感了起来,抱在一起嘤嘤的哭了起来。 其实林如海和孟茶芳给黛玉备下的嫁妆可不少呢,出了贾敏原有的那份,林如海还另加了六个铺子,五个田庄。京城盛京都有,无论黛玉走到哪儿,都不怕她饿死。可这些对黛玉来说,都比不上一个由丫鬟爬上来的姐姐,给她的份子。 黛玉心里清楚,这些东西都不是雪雁的,是雪雁表哥的,说白了是雪雁婆家的。如今雪雁是在拿婆家的东西倒贴自己。自己何德何能,小时候由雪雁护着伺候着,长大了要嫁人,又有雪雁为她掏心掏肺,留着后路。 黛玉心中本就把雪雁看的极重,如今被雪雁的举动感动的不能自已,抱着雪雁就是不肯松手。姐妹俩也想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时光,直到嫁人前两天,一直都睡在一起。   ☆、第三百二十九章 黛玉出嫁 终于到了黛玉嫁人的那天,却也是雪雁最伤感的一天。她原以为自己知道等到黛玉嫁人了,便能松一口气,过自个的日子了。可谁曾想,就算黛玉真的要嫁人了,雪雁反而更加担忧了。 日后再见不到黛玉了,雪雁怕黛玉在婆家受欺负,又怕去了盛京不习惯,又怕黛玉身边的人伺候不好,又怕张启声以后对黛玉不好。 这一番担忧下来,在黛玉出嫁这日,雪雁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提不起精神,也露不出笑脸。 三春,湘云,刘纯汐和纪萱都来送嫁,众人围在黛玉周围,将她一通好夸,唯有雪雁一脸忧伤的看着黛玉,连一句恭喜的话都没有。 众人都知这是雪雁舍不得黛玉,心中多少也有点难过。特别是湘云和刘纯汐,她们俩都知道雪雁对黛玉来说有多重要,也知道黛玉在雪雁心里占了多大的分量,可又不能在黛玉出嫁之日哭哭啼啼的,只能强装笑脸逗雪雁和黛玉。 过了一会孟茶芳带着送嫁的夫人们来看黛玉,屋里的姑娘们除了迎春都得先离开了,因为妇人告别时交代的东西,不是姑娘们能听的。 因落梅苑就在月影苑旁边,姑娘们就从角门去了落梅苑休息。雪雁作为院子的主人,自然得打起精神交代下人端茶俸水。待果子点心茶水都送了上来,雪雁就坐在椅子上发起呆来。 刘纯汐趁着众人说话的时候,走到雪雁身边坐下,脸上也挂着些担忧。她担忧的不是别人,而是雪雁。她知道以前雪雁生活的重心是围着黛玉而转的。可如今黛玉嫁了人,不知雪雁日后怎么办。 刘纯汐坐了一会儿,见雪雁完全没发现她过来了,不由轻轻的摇了下头,湘云这时走了过来,对她道:“咱们现在说什么。林大姐姐也听不下去的。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咱们去一边说话去。” 刘纯汐只得站起来,到一边去和湘云说起备嫁的事儿来。没多久隔壁的院子突然放起鞭炮来,雪雁惊得一下站了起来。众人忙对她道:“还不急还不急。时辰还没到。这是去晦炮,不是迎娶炮。” 雪雁愣了一下,看了下周围的姑娘,依旧坐了下来。惜春这才走过来道:“好姐姐,我们知道你心头难受。可今日是林姐姐的大好日子,你若难受了,她只怕比你还难受。好歹忍一忍,过了今日再说吧。” 雪雁闻言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突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有些僵硬,怎么看都知道是装出来的:“待会你们多与她说说话,她打小就怕寂寞。一个人的时候会很无措,我这会子也控制不住,怕在她跟前哭起来。今儿是个好日子。张家也是好人家,我可不想坏了人家的喜事。” 众人忙都应了,过了会儿那边有人来传话,说是快要迎娶了,姑娘们还能过去说一会儿话。大家伙听了赶紧都往月影苑赶去,趁着出嫁前再跟黛玉说上几句。 雪雁跟在人群后头,见着月影苑正房里。孟茶芳正好最后一个出来,她远远的冲孟茶芳福了一福,孟茶芳见到她就停下脚步等她过来。 到了跟前,孟茶芳拉了她到一边,小声说道:“好孩子,你别太难过。虽家里都舍不得她。但这是好事儿。日后想见她,我就帮你递帖子进去,也可以叫她接你过去住几日,这都没有不可的。” 雪雁含笑点头:“我知道了,让母亲担忧。是我不孝。” 这一句母亲出来,把孟茶芳激动的差点流泪了。雪雁原先是怎么都不肯认她做干娘的,如今连林如海那儿,雪雁都能大大方方叫出父亲了,可叫她时仍是太太,要说孟茶芳不在意,实在是假的。 如今只怕是黛玉嫁了人,雪雁怕日后孟茶芳身边无人孝敬,这才改口叫了母亲。孟茶芳听了自然是感动不已,雪雁这是在替黛玉继续尽孝,不让孟茶芳觉得孤单。 要说这女人在内院里头,还真是孤单的,这时代的男子可不是每日都在家吃饭,往往妻子都是一个人吃,偶尔会有丈夫一起吃的情况,但也极少。加上雪雁和黛玉都很少往孟茶芳那边去吃饭,所以孟茶芳嫁过来还是挺孤单的。 要是林家人多些都还好,可惜林家人丁稀薄,孟茶芳一没姑嫂妯娌,二没长辈孝敬,所以这日子要比别人家的妇人过的还孤单些。 好在孟茶芳此时生有一子,平日没事还能管教管教儿子,可若是儿子被奶妈抱去休息了,她也没事可做了。 所以现在雪雁的一句母亲,激起了孟茶芳的母性,感动的热泪盈眶。孟茶芳含泪点着头,笑着摸着雪雁的头发,轻声安慰道:“妹妹即便嫁了人,也还是你的妹妹,别人抢不走的。再说你平日里给玉儿备下的一应俱全,再有没有遗漏的了,所以大可不必再担心。玉儿也不小了,她也是个聪明的,不然也不能这么长时间都是她管着家不是?” 雪雁闻言眼泪终是没忍住,滴滴滚落下来:“母亲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可如今嫁了人,就再不是在家里这种情形了。又要孝顺公婆,又要伺候小姑。我怕那张家的闺女不是个好相处的,加之张公子我们也不过才见了两次,也不知他到底会不会对妹妹好。我虽然知道不该杞人忧天,但却又忍不住多想。” 孟茶芳笑着叹了声:“傻孩子。”接着抓起雪雁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咱们玉儿难道是个软骨头不成?若张家真敢欺负她,不说别的,咱们老爷可第一不答应呢。你且放心,有着老爷在一日,张家就不敢对玉儿不敬。再者说了,玉儿打小去的那可是个吃人的地方,在那种地方她都能活的好好的,怎么就不能在张家过的好了?” 雪雁听了这话,终于露出了笑容:“是了,我是糊涂了,原先才认了干娘的时候,她就开始渐渐有手段了起来,不是个好欺负的了。我是看着她打小长大的,所以这心里头始终当她还是当年那个小丫头,如今都过了十年了,她早长成大姑娘了,哪里还需要我瞎操心。” 孟茶芳见雪雁想通了,便笑着指了指里头道:“快进去,同你妹妹说会子话,再过不久张家就要到了。” 雪雁嗳了一声,刚要进去,突然转头问孟茶芳道:“母亲,咱家没哥哥,是谁背玉儿出去?” 孟茶芳噗呲一乐,伸手点了她的鼻子以下:“现下才想到,是不是太晚了些?我早跟琏二打了招呼,叫他来背玉儿了。虽不是亲生的哥哥,但亲戚也算是最近的了。” 雪雁笑着“嗯”的点了下头,转身就打帘子进了屋去。孟茶芳松了口气,又回前头招待客人去了。 雪雁终于跟黛玉说上话了,这黛玉一天没跟雪雁说话,心里也是不得劲。见雪雁好似想通了,肯过来说话了,差点心酸的没哭出来。 雪雁赶紧抱了抱她,也不敢抱的太过,怕碰乱了装束,又轻轻在她耳边道:“方才是我着相了,忘了日后我们还能见面。一时间乱了分寸,惹妹妹伤心了,妹妹莫怪我。大好的日子,咱们可得高高兴兴的,你如今刚嫁过去也不用离京,要半年之后才走呢。我们还能常见面,到时你可得找个机会,接我过去住几日。” 黛玉笑着点头:“嗯!姐姐愿意去,我求之不得,张大哥一定也不会反对的。姐姐只管等着,等归宁后,我便与他提这事儿,务必接姐姐过去玩耍。” 刘纯汐在一旁打趣道:“不得了了,新姐夫要吃醋了。这才归宁就要接了姐姐过去,把夫婿丢到一边儿去了。” 黛玉红着脸啐道:“有本事你出嫁后,别叫我们去府上玩。到时我们全不去,看你哭不哭。” 刘纯汐吓了一跳,忙求饶道:“好姐姐,我错了,我只得你们这两个姐姐,你们还不多痛惜我一番。你们若是不痛惜我,还有谁来痛我。” 众人都被她逗得笑了起来,过后又嘻嘻哈哈说笑了一阵,突然外头喜娘进来,对里头的姑娘们道:“时辰快到了,姑娘们莫让新娘子笑了,不然这妆花了,嫁了人可不好看。收收心,也该开始准备哭了。” 这嫁人,姑娘可是得哭嫁的,不然就是不孝敬父母,或是恨嫁巴不得快到新家去,这样可是会让人笑话的。 只是这喜娘也是搞笑,这么直接说出来,谁还哭的出来,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一番,最终噗呲一下都乐了。 “你家打哪儿请来的喜娘,真真乐煞人也。这样一说,还有谁哭的出来?”探春在一旁大笑道,连惜春都频频点头。 迎春也在一旁打趣:“该,该,我出门那日,雪雁就说过,你们哭的太过,日后自个嫁人哭不出来要闹笑话。瞧瞧,可不就应验了?”   ☆、第三百三十章 又来求助 话虽这么说,但始终是玩笑话。最终一想起嫁人后就不太能见到面,众人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一时间屋里呜呜咽咽的声音想成一片,众人这才纷纷向黛玉表达不舍之情。 突然屋外传来贾琏的声音:“姑娘们哭得好辛苦,我等得好心急。好歹也回避一下吧,不然我可不敢进来背人了。” 众人才哭得起劲,被这一句又逗得差点破涕而笑,雪雁赶紧带了众人去一旁的耳房躲了起来,这才隔着窗子对外头叫道:“二哥哥进来吧。” 堂屋里,黛玉还在哭,跟着就是贾琏轻声说话的声音,然后又听得一阵动静,哭声就由里到外渐渐远去。 雪雁扒着窗棂,隔着软烟罗的纱窗看着黛玉渐渐远去,心里一酸又哭了起来。大伙本该劝她的,却又没人说得出口。纪萱年纪最小,拉着她嫂子指了指雪雁,迎春摇了摇头,凑在她耳边道:“林大姐姐与林妹妹打小的情谊可不一般,如今能忍这么久才哭已是不易,今儿就让她放声哭个痛快,日后她才会好受一些。” 纪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羡慕的看着黛玉远去的背影,不知她嫁人的时候,家里有没有人会像雪雁一样,对她这般痛心不舍。 黛玉走后,雪雁没哭多久,就得忙起来了。黛玉之前去人面桃花招了婚纱照,这会子已经做成册子了,另还有姊妹俩照的合照,都做成了册子,要送到那边儿去。这是她给黛玉备的最后一份礼了,虽然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但却是在这个时代最珍贵最好的礼物。 雪雁以吴家之名,派进宝去送礼,里头除了相册,另还加了一份红珊瑚,一份百子千孙图。一套落地花生样式的碗碟,和一尊送子观音。全是图个好意图,又都是极珍贵的物件。光是这碗碟就是景德镇官窑烧制的特质青花瓷,那百子千孙图是以白色云锦为底。金丝绣成。送子观音也是一整块和田玉雕成,浑然天成鬼斧神工,一点儿也看不出人为的痕迹,反倒像是长出来就是这样的。 这几分礼,确实在黛玉到婆家之后,在众来宾之中狠狠的长了回脸。只是为着这个,雪雁的身世没少被人扒出来说话。好在大家也只是说林家宅心仁厚,对干女儿真心实意当亲女儿来疼,也有说雪雁善有善报,经历过劫难得了善终的。 一时间京城里对林家的风评又好了不少。连带着雪雁这儿也得了不少美名。也不知是雪雁的美名太盛还是怎么,原先祝渊的旧部对雪雁颇有些微词,如今却撺掇着祝渊快些把雪雁娶进门来了。 可祝渊如今正沉陷在美人乡里呢,哪里肯这么早就娶过来,结束这左拥右抱的日子?虽然这两个极品的妾室都是雪雁送来的。可他知道若是雪雁真的嫁了过来,绝对不会放任自己往妾室房里钻,他可不想被揪耳朵罚跪,好歹让他多享受一段左拥右抱的日子。 祝渊的手下见他如此拖拉,又催出了几番,祝渊一气之下与部下发生了冲突,最后被部下发了狠话。说若是再不行动,他们大可以找个人来代替祝渊,祝渊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成了傀儡。 于是在黛玉嫁了人归宁之后过了几日,雪雁这儿又收到了祝渊求助的来信。雪雁看了信真的百般不耐,她明明跟祝渊说过,订了亲之后两家人就不能再见面了。这会子又来信,是想做什么? 说起定亲这事儿,林如海还真是狡猾至极。这事儿也是歪打正着,雪雁没对祝渊说过她的真名儿,林如海也不以真名写贴。两家定亲时,写的女儿的名字是雪雁,而这祝渊毫无经验,不知古代定亲文书怎么写。完全没注意这雪雁只是个名儿,连姓都没有。便傻兮兮的信以为真了,完全不知这纸婚书毫无作用。 雪雁以定亲为由,已经很久没见祝渊了,但她却知道,自打她教过以威胁发卖为名儿,祝渊的后院就安静了许多,要闹也是背着祝渊在闹,可当着祝渊的面,两头都是卯足了劲在争宠,把祝渊弄得五迷三道,一时间这个也舍不得,那个也放不下。而原来的那两房妾室楚红,曼玉。倒正经被祝渊抛在脑后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雪雁接了祝渊的信,信里写的煞有其事,说是很重要的事儿要与雪雁商议,雪雁倒也不能再拒绝了。不然再傻的人都知道雪雁是在躲他了,毕竟祝渊是了解雪雁是现代女的,雪雁可不会真有古代女人的思想,打死不在婚前见未婚夫婿。 好在现在假定亲一事之后林家和祝渊,以及祝渊几个最有权利的部下知道。外头不但没一丝风声,连祝渊暗中往林如海那儿塞进朝廷里的几个大官也不知情。 所以雪雁现在去天香楼,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只要找个借口说去吃饭就好。雪雁拿了信去给林如海看了,又商量了一番,这才带上江五和无形,两个护卫一明一暗,送着雪雁去了天香楼。 祝渊早已等待多时,雪雁一进屋,江五便守在门口等待,祝渊对着雪雁大吐苦水,说起他如何如何心酸,原本在山上做和尚,心如止水,怎么都没答应部下的请求,若不是因为迷恋上了雪雁,也不会答应部下下山还俗。如今他被部下利用,当了傀儡,生活上诸多不便,还望雪雁给他想个主意。 雪雁心中冷笑,这祝渊还真是个没担当的人。当初他要是没有动心,绝对不会答应部下的要求,反而拿她来做由头,把过错都推到了她的头上。这还真是个比窝囊废还窝囊废的男人,让人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既然如此,你何不与他们明说,要做傀儡是不可能的,他们若想操纵你,你就不从,如今你已和林家拉上了关系,又次次都是你出面与我干爹交涉,他们才不敢对你怎么样,只不过是吓唬吓唬你的。你是担心则乱,怎么就忘了,与林家定亲的人是你。若是他们对你不利,换人来取代你,你便与林家退亲,这一退亲,自然要影响到朝中他们的人手。林家能捧他们上去,自然也能拉他们下来。” 雪雁缓缓的向祝渊建议道,这其实压根就不算建议了,根本就是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祝渊本就掌握了最重要的环节,自己却丝毫不懂得利用,实在是蠢的可以。 祝渊闻言,眼睛一亮,笑着说道:“是了,我把这茬给忘了。对了,我部下逼我早日与你成婚,但我想着,我们那儿结婚都晚,你才十八岁,身子才刚长好。现在又没避孕措施,若是你嫁过来,意外怀孕了,岂不是要你年纪小小就生孩子?这样女人老的快,对你不好。所以我想着再过几年,等你二十四五了再娶你。那时想必我的大业已成,到时用大礼册封你为皇后。你觉得怎么样?” 雪雁一听就知道这只是个借口,祝渊为的不过是跟自己拉上关系,好跟林如海接上气儿,然后往朝廷里塞人。如今两家有婚书制约,林如海又正好想把他们一网打尽,所以对祝渊的要求有求必应,祝渊自然就没有再娶雪雁的必要了。 要知道这不娶雪雁,自己还能享尽美人福,而且雪雁也会因为未婚夫的身份帮她出谋划策,可不比娶进来之后对他指手画脚要好得多?只不过碍着林如海的身份,祝渊还不太敢对雪雁“始乱终弃”,所以这才一直拖着。 雪雁笑着点头道:“我倒不急着嫁人,反正已经订了亲,多久嫁都没事儿。只是你这府里可不能没人伺候,我送过去的那三人还好用吗?” 祝渊一时失言:“好用好用,各有韵味,特别是那荷蕊……”说到这儿,他突然住了嘴,才想起雪雁可不是善茬,性子刚烈的很。 雪雁居然没恼他,继续笑着道:“好用就好,我这儿暂时也没物色到什么好的,你便先由她们三人伺候着吧。只是这妾室通房都是玩意儿,玩腻了可卖可遣没有什么可惜的。日后你若不喜欢了,我再与你寻,只是你千万莫去青楼喝花酒,被我发现可饶不了你。” 祝渊心中大乐,原来雪雁是怕他出去喝花酒,所以才不会吃醋,他一时间心中大定,抓起雪雁的手,深情款款的说道:“雁,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雪雁忍着瞬间竖起的一身鸡皮疙瘩,心里怒吼了一声“你叫谁呢”,嘴上却含笑说道:“你知道就好,只是如今你的部下越发的没个分寸了,你还得小心才是。必要时态度强硬一点,只不过这方面我的经验不多,但我干爹可是官场上的一把手,你若不知怎么应对,大可去找我干爹商量。 “我干爹仗着我俩定了亲的情面,一定会出手帮你的。别人你可以不信,但我干爹你大可放心,玉儿一嫁了人,他便最疼我了。如今家里当我如亲生女儿一般,你可将他当做岳父对待,他必不会害你,害你便是害了我。”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丫鬟茉华 要不怎么说雪雁不把祝渊放在眼里呢,祝渊就真的没让雪雁失望,果真过了几日就上门找林如海商量去了。雪雁事先跟林如海说过祝渊的性子,也给过意见怎么对付他。林如海信任雪雁,便只给建议,不会以命令的语气同祝渊说话,这样下来,祝渊就觉得,林如海是真的尊重自己,而不是把自己的傀儡。于是一来二去的,林如海在祝渊的心目中,已经成为最可信的人了。 雪雁可不理会这些,她这段时间可忙着呢。探春的亲事定了下来,婚期定在了明年二月初五。而薛宝钗那儿,小定也走完了流程,如今只剩选期了。 雪雁倒不在意薛宝钗那儿如何,她如今被王夫人委托着,替她们寻些嫁妆来。雪雁打上回帮邢夫人备了次嫁妆后,王夫人就记下了,这回也想着占便宜,让雪雁寻些好东西来。 因是要远嫁,这嫁妆在路上可不好运。特别是那些金银器皿之类的,路途遥远就怕路上有个差池,所以雪雁对王夫人的请求很是为难。但她都帮了迎春的忙,不帮探春的也不大好。雪雁只得去了几趟秋爽书斋,正经与探春本人讨论了几回,这才定下要备的东西。 原先迎春出嫁之后,还剩了一些好料子,雪雁便派人一气儿都先送到山西去了,东西都得在当地找匠人做,或是让可靠的匠人出发去当地做,这些才方便运送。另又让贾芸跑了一趟,带领商队去广州再寻些西洋玩意回来。至于人面桃花,就全丢给了凤姐,雪雁是大事不理小事不管,做起了甩手掌柜。 探春的嫁妆也来不及做,只能做些简单的衣物,外头那些繁复的外裙只能交给裁缝铺子去做。绣花什么的也完全来不及,只得请了几个绣娘到家里连夜赶工。 好在探春的女红功夫不算差,就算衣裳不是自个做的。花不是自个绣的,嫁了过去也不会露馅,毕竟手艺摆在那儿呢。所以雪雁干脆把吴均瑜那成衣铺子里的几个裁缝全送了过去,让帮忙赶着做衣裳。 这日雪雁正在自个屋里看贾芸发回来的清单。突然就听得外头小桔叫道:“小姐,二小姐身边的蓝莲来了。” 雪雁一惊,手里的清单赶紧摆到桌上,对外头道:“快进来。” 蓝莲打帘子一进来,对雪雁行了个礼道:“大小姐,小姐请您过去张府一聚。” 雪雁急忙问道:“怎么突然请我过去,可是妹妹过得不好?谁欺负她了?” 蓝莲欲言又止,雪雁见了又催促了几声,她这才回道:“不是奴婢不说,只是小姐不让说。不过老爷太太对小姐都好的很。就是……” 话虽然没说完,雪雁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张启声的叔叔家,还有个待嫁的姑娘张珏呢。她定的是一家盛京的武将,如今还没出嫁。只怕是她给黛玉找麻烦了。 雪雁当机立断,让丫鬟进来给她换衣裳,备上了车就往张家去了。车从侧门进去,雪雁就撩开了帘子往外打量。若是张启声原来的自个家,倒是大门大户的,只是这张启声的叔叔家,就小了些了。不过是个四进四出的格局。好在张启声成亲之后另辟了院落,在甬道旁边开了个角门,可以直通正院。 雪雁一下车,就有丫鬟上来扶她,雪雁一看并不是黛玉身边的丫鬟,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一等二等的,再一看她不是妇人打扮,雪雁这才松了口气。 “我不需人扶,你只管前面带路。”雪雁站稳脚后,拒绝了那丫鬟的搀扶。直接说道。 那丫鬟福了一福道了声“是”,便在前头带起路来,进了院子,也不将雪雁往正房引,反而带着雪雁往东厢走去。雪雁皱着眉头跟在后头,心中隐隐压着不快。 待进了东厢与黛玉见了面,两姐妹抱住哭了一场,黛玉这才带着雪雁去正院给当家的主母请安。到了人家家来,自然这一层是少不掉的环节。 雪雁见过了项夫人之后,项夫人便笑着道:“既然来了,也别急着走,晚上留下用了饭再家去。玉儿自打嫁过来,就总念叨着你。” 雪雁忙客套了几句,最后仍是没答应留下用饭,只说家里还有事儿,得早些回去。项夫人也不做多留,自然是让雪雁跟黛玉叙旧去。雪雁又跟黛玉回了那边,正准备说话,就见方才引路的那个姑娘还在屋里伺候着。 雪雁不由好奇问道:“这丫头是谁,我还不认识。” 黛玉忙道:“是大爷的丫鬟,名唤茉华。” 雪雁听到这句就觉得不对,张启声可是过继的,过继进来才不过一年不到,哪里来的贴身丫鬟?还不是这边的太太给的?这黛玉还没进门呢,就往张启声房里塞人,项夫人不要太过分了! 但见那茉华言行举止老实本分,眼神也不乱飘,雪雁虽然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当面发作。雪雁只得扭头对黛玉道:“我们姊妹俩说话,不必这些人伺候着了,站在跟前看着也怪闷得慌。” 黛玉这才让屋里的下人都退了下去,雪雁冲着快出屋子的书澈丢了个眼神,书澈心领神会出了屋去,就让小红站在门口,她自个找茉华说话去了。 待屋里一空,雪雁也顾不上喝口水,赶紧问黛玉:“你过的可好?归宁时也不见你提这事儿,我竟不知道这家还给妹夫配了丫鬟。又不是从小伺候大的,怎么会配了个年纪这么大的丫鬟。” 黛玉知道雪雁问的原因,苦笑一声道:“这历来婆媳之间不就是在塞人和打发人之间来回转悠?任凭她是生母还是过继的母亲,不都得控制在当家主母的手里?” 雪雁闻言有些生气了,有些愤愤的说道:“父亲千辛万苦给你找了这家,又在中间周折了几次才说动妹夫过继,你当是为了什么?谁稀罕那点子财产,还不是为了不让你嫁人之后受了委屈。当年母亲就是遭老太太几番折腾,心中含着委屈,身子才越来越差。你当父亲一点都不知道?他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日后能不再受这些气,才特地让妹夫过继了过来。你今儿遇到这种事儿,也不同家里说,这是要气死父亲么?” 黛玉何尝不明白林如海的苦心,叹了口气道:“左不过就是半年的时间,日后他上任了,我便随他去盛京了,太太再想管也鞭长莫及。大爷心里也是不乐意的,但总归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不接着,面上也抹不开。” 雪雁忽的想起什么又问道:“那张珏又如何,婚前闹的这么凶,你嫁过来之后,她可找了你的麻烦?” 黛玉疑惑的摇了摇头:“我也觉着奇怪呢,怎么她那边毫无动静,反倒是太太往我们这边塞人。” 雪雁皱着眉生了半天的闷气,最后呵呵一声冷笑了起来:“好啊,既然她怕妹夫没人伺候,这么好心送了人过来,咱们也别客气,尽都接了就是。但她就别怪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黛玉嫁了人,这心里可明白着,听雪雁这么一说,忍不住噗呲乐了:“你可别折腾了,老爷年纪也不小了,身子骨可折腾不了。” 雪雁哼了一声:“她那婆婆不是你公公的生母,碍着面子没折腾她,她就犯贱翻乔了起来,只怕是听了哪家的闲话,觉得这做婆婆的就得管着儿媳妇房里的事儿不可。不然她哪里会这般折腾你来?” 黛玉一想点头道:“是了,才过门时,还没有茉华,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塞了茉华过来。只怕真如姐姐说的,是受了人的挑拨。” 雪雁忙问黛玉最近有哪些人家与张家交往甚多,黛玉回忆了半天疑惑道:“除了本家,就很少与别人家来往。太太就算去别的地方也带着我一道,唯独单独回了几次本家。” 雪雁一听皱着眉头寻思,难道是张启声的生母交代项夫人这么做的?但柳夫人也不像是这种故意找事儿的人,过继张启声也是柳夫人首肯了的,心中也不一定是抱着怨恨这么做的。这里头到底是为了什么? 雪雁琢磨了半天也没明白过来,便对黛玉道:“妹夫虽然过继了过来,本家那边仍是本家,你们回去探望也是正儿八经的事儿。如今既然如此,你也别闲着,同妹夫说道说道,让他多带你回去看看。” 黛玉点头笑道:“我明白了,原我不懂姐姐为何对我的心思这么反对。如今嫁了人才知道,这女子,又有谁愿与人共享夫君的。姐姐往日一番苦心,我并不明白,但现下是真真明白了过来,姐姐放心,我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 雪雁心中宽慰,松了口气,又和黛玉换了个话题,说起嫁人之后各家的事儿来,提到探春的婚事,黛玉忙身去箱笼里翻了个包袱出来递给了雪雁。   ☆、第三百三十二章 婚事延期 雪雁打开包袱一看,里头装着是四只锦盒,她疑惑的看了看黛玉,黛玉笑着解释道:“这里头是两套头面,加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和六块未刻的玉质印章。是我给三丫头的随礼,姐姐帮我交给她吧。” 雪雁仍系上包袱,笑着说道:“这里头只怕那套文房四宝是她的最爱了,她如今要嫁去乡绅家里,日后能陪她作诗的人没几个了。只怕这文房四宝是她最后的念想了。你这想的倒是周道,反而是我俗套了,我竟忘了给她准备这个。” 两人又说起薛宝钗的婚事,黛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雪雁道:“姐姐大概不知,听说,那右相家里头,大儿媳和二儿媳斗的不可开交呢,一个是礼部尚书的闺女,一个是河道总督家的闺女。宝姐姐这要是嫁了进去,可就立马低人一等了。那亲事当真说定了?” 雪雁点头道:“已过了小定,就剩着选期了,如今两家聘礼回礼都送完了,也量好家里尺寸正打着家具了。贾家那边的银子也还了回去,我琢磨着,只怕薛家大爷娶了亲后,就该轮着宝丫头出嫁了。” 黛玉惊讶道:“怎么她哥哥要娶亲了?多咱的事儿,我竟没听说过。” 雪雁掩嘴一笑:“你能听说就出奇了,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人家,也是个皇商家的,听说是因家里种着几十顷的桂花,所以她家里又称桂花夏家。她父亲早死了,就一寡母带着,如今养的脾气很是刁钻霸道。她那闺名叫夏金桂,因为但凡名字里带了金字桂字的丫鬟都得改名,也不许从人口里听到金桂二字,但凡被她听见,一应狠打重罚才是。妹妹你听听,觉不觉得和某人很像?” 黛玉想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这可不是活生生一个女薛霸王?” 雪雁哈哈笑了起来:“可不就是?!我第一次听说时。就觉得真真是老天有眼,这薛霸王配了个女霸王。这两家结亲了也是好事,省的白糟蹋那好人家的闺女小子了。” 黛玉也笑了起来,又道:“就不知这老虎和母老虎。哪个厉害些。” 雪雁也跟着笑了起来,但她心里明白,自然是夏金桂厉害的多。薛蟠这样的呆头霸王,只有被夏金桂拿捏的死死的份。这夏金桂不但性子刚烈,骂人也是一把好手。宝钗不就被她骂得又羞又气,连嘴都还不上? 而且夏金桂的手段很是阴险,还想拿砒霜毒死香菱,结果最后误食了砒霜自个死了,可以说是不作就不会死的典型人物。 不过如今夏金桂还没进门,薛家还没什么热闹看。雪雁打外头听到这消息时。就觉得薛家真是倒霉,明明现在很多处都不按原著走了,谁知道这薛家还是没逃掉这个要人命的媳妇。 下午巳时,雪雁就从张家告辞了,回家之前又去贾府了一趟。把黛玉给她的包袱转交给了探春。探春看着包里的东西,眼眶红红的说道:“我年幼时,曾与林姐姐不对付,一心只当那宝姐姐是个好的,与林姐姐离了心。可她非但没记恨我,却仍对我这般好。劳烦大姐姐替我带个话,我即便远嫁。心中也会惦记着姐姐们,说句自不量力的话,日后若有我帮得上手的地方,姐姐们只管开头。” 雪雁笑着拍了拍她,问她道:“那几个绣娘做事儿可还麻利?你估摸着嫁前可能够时间赶的完工?” 探春忙回道:“尽够了,只怕再有两月就能完成了。年前就能完工了。” 雪雁这才点头:“自个的事儿,可上着点心,那衣裳布料可得多检查几回,虽有几个是我送来的人,但我也不知她们会不会躲懒耍滑。妹妹可得管着些。再有,这段日子多跟赵姨娘说说话,毕竟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这府里,要说真心为你好的,除了她就没别人了。” 探春鼻子一酸,忙点头应了。其实她也悟出来了,这些天来,太太定完了亲,拿了聘金,就忙她的去了,嫁妆一事丢给了雪雁帮忙倒腾,府里就只有赵姨娘三不五时的过来,不是帮忙做做活计,就是陪她聊天解闷。探春这时才发现,自个的生母有太多的无奈,对她其实是打心眼里疼爱,只是以前她养在太太跟前,生母不好上前多巴结,怕坏了她的前程。所以讲话动作之间,总是会时不时与探春起冲突,这多半都是做给太太看的。 雪雁送完了包袱,顺带去看了回凤姐,这才打道回府。走到半道,突然感觉心跳莫名的一阵加速,整个人有点头晕晕的。 书澈在一旁吓了一跳,雪雁都快一头撞到车厢上了,能不吓人么?她忙一把扶住了,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雪雁摇了摇头,立马就恢复了状态,但是这突然起来的心跳加速,让她心中有些慌张。 上一回,她也有类似的情形,不久之后进宝就送来了吴均瑜海难的消息,虽然事后证明这是假消息了,但雪雁觉得这是她特有的预兆。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只是她的第六感特别强烈罢了。 但这一回,又会出什么事儿?雪雁左手扶着书澈,右手按着胸口,心中别提多慌乱了。吴均瑜是不是真的出事儿了?为什么快两年了还没回来?他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看上别的丢下她不要了? 这么一路胡思乱想着,雪雁连马车进了家门都不知道。直到马车停在二门门口了,小红在车外叫唤了一声,雪雁这才回过神来。 一下车,雪雁也顾不上别的,抓着小红的手道:“你去吴家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我这心里慌得很,别不是闹贼了。” 小红忙应了一声,转身上了车就让车夫掉头出去了。书澈扶着雪雁走了半天,路过园子时,书澈见左右没人,问雪雁道:“真的出事儿了?” 雪雁摇了摇头,咬了咬嘴唇,犹豫了片刻,把自个的猜测说了一遍。书澈低头想了想,轻声对雪雁道:“小姐这么白操心着岂不是白费力气?依我看,让江五再去打探打探。这二小姐也出嫁了,小姐也不必再守着了,是时候该嫁人了。他若总不回来,小姐还等到什么时候去?” 雪雁何尝不想让吴均瑜快点回来,好带她天南地北逍遥去?可如今通讯这么不发达,找不着人又有什么法子。不过书澈讲的也有道理,是该再让江五去打听一番了,不然这么被动的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于是一回房,雪雁就急忙走到窗边,冲外头喊江五。江五一现身,立刻对雪雁抱拳拱手道:“方才书澈与小姐的话,江某都听见了,方才已放出飞鸽传信,让广州那边递消息过来了。小姐放心,这飞鸽传信比官驿还快,来回至多一个月就能有消息。广州那边,一直都有江某的兄弟在守着,只要吴少爷一回来,就会有人送信过来。” 雪雁闻言有些失望,既然一直有人守着,到如今还没消息回来,只怕是吴均瑜还没到。这少则半年,多则好几年的,她等得下去,只怕林如海等不下去。 要知道她今年六月已经过了十九岁的生日了,明年可就二十了,林如海对自己的关心程度来看,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过了二十还不嫁人。她这一步还是走错了,若是不认干女儿,还是只以奴婢的身份,林如海也不会对自己过于关心,可如今过了门面,成了干女儿,林如海就不会坐视不管了。 雪雁一脸的愁容,江五全看在眼里,他对此也是爱莫能助,他的职责是保护雪雁,所以让他亲自去广州那是不可能的,但广州那边一直迟迟没有消息回来,也是让他觉得浑身的力气都使不上来,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 雪雁又在房里等了半晌,小红这才气喘吁吁的回来,只是带回来的消息又让雪雁再次失望。吴家一点事儿都没有,雪雁之前给的那些银子,还够用很久的,进宝等人也是安分守已的看家护院,没人敢偷懒耍滑。 雪雁听完小红的话,苦笑一声对她道:“罢了,这也是命。”说完她突然想起什么,问小红道:“是了,我差点忘了,你之前还说今年十月要与芸儿成亲的。怎么一直没提这事儿了?” 小红尴尬的笑了笑,吞吞吐吐道:“我……我跟二爷商量了,婚期延后了。” 雪雁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婚期可都是选的良辰吉日,延后可不好。” 小红突然往地上一跪,把雪雁吓了一跳,赶紧要拉她起来,小红却死活不肯起来,跪下地上掷地有声的道:“小姐听了勿怪,我是想着伺候着小姐过门了再嫁。这并不是学着小姐,只是这些年来与小姐已有了感情,让我看着小姐孤零零的守着落梅苑,我这心里头不是个滋味。芸二爷也支持我,说是等表少爷回来了,让小姐过了门当了奶奶,咱们再成亲也不迟。”   ☆、第三百三十三章 珍珠场奇遇 雪雁听了这番话,心中很是感动。可她不想做那耽误人好事的主子,忙拉她起来斥道:“你怎的这般糊涂,我让你早些嫁人,也是想着让你做个管家娘子,这日后也方便你往出给我带个话跑个腿的。如今你还是姑娘家,我有好些事儿都不敢让你去做,怕坏了规矩。” 小红笑着回道:“如今小姐身边除了燕儿书澈就再没能伺候的人了,那几个丫头又没调教起来,我哪里放的下心离开。小姐别赶我走,就是小姐痛惜我了,再说我能有这造化,全靠小姐一手提拔的,就连亲事没小姐的帮忙,也没那么顺利。我们俩都想着能报小姐的恩,此事小姐不必担心,已定了亲的姑娘家,多久嫁都没人说的。” 雪雁听她这么说了,也不再提这件事了,因为一来她也确实缺少人手,二来小红也才十六,晚一年嫁也没关系。 既然这事丢开了不提了,自然就想起方才吴均瑜的事来。雪雁只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对的,每次她的预感都没有错,如今一定是发生什么了,才会有这种心悸的感觉。 如果不是吴均瑜出事,会不会是名下的铺子买卖出事了?雪雁想到这儿,急的团团转,贾芸正好被她派出去打点探春的嫁妆了,其他的管事雪雁又没机会见面,这真真是有脚寸步难行。 雪雁这厢急得焦头烂额,贾芸那边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他奉了雪雁之命去珍珠场收珍珠,才到淮海沿岸的珍珠场里头,就见远远的养殖场门口围了一堆人。 贾芸心中纳闷,打马上前一瞧,见是一队番商,心中很是诧异。这珍珠场并不对外,没人知道这里是养珍珠的,这些番商是打哪里来的。又是怎么知道这场子的。难不成这场子里头有人刻意假公济私,拿了里头的珍珠私自贩卖? 贾芸来过一回,早有人认出了贾芸,远远的喊了声:“二爷。”那番商仍在场子周外参观。唯有中间一人抬头看了贾芸一眼。 贾芸见人看他,也打量了回去。见此人生的倒不像是番人,却是番人打扮。头顶着黑色的小礼帽,身着番人所穿之正装,手里杵着一根鹰头西洋杖,漆黑的皮鞋擦的油光锃亮。 贾芸隐约觉着这人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那人仿佛就在记忆之中,但却怎么也抓不住线索。 还不曾想起那人是谁,看场子的管事上前来替贾芸拉住了马,恭维的笑道:“二爷来的正巧。如今正好有一批上好的珍珠熟了。各个都是龙眼那么大的个儿,光泽形状都是极好的。二爷此次来是替小姐寻珍珠来的?正好多带些回去给小姐把玩。” 贾芸笑着点头,从马上下来,缰绳递给一旁的小厮,拍着管事的肩膀道:“刘兄忒客气了。你我二人都是一样,当不得你这句二爷。我说过,我年纪小,刘兄只管叫我芸儿就好。”跟着又从怀里拿出嫁妆清单看了看,对刘管事道:“小姐碍不下面子,又帮人寻嫁妆呢,这回也要龙眼大的珍珠。但小姐说,此次有那彩色的珍珠,也寻摸来点。” 刘管事看了那番商的队伍一眼,也不知看到什么了,微微点了下头,扭头对贾芸道:“二爷说的。正好有。平日里知道小姐爱那彩色的珠子,正巧今年出了不少,我全给小姐留着了。这会子拿一些做人情,另外的还劳烦二爷给小姐带回去。” 贾芸说了句“有劳”,便跟着刘管事去看珍珠去了。但凡那色泽好的,又稀少的彩色珍珠都被收了上来,供贾芸挑选。 贾芸虽选着珍珠,心里却挂念着方才看到的那队番商,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一直想不起来是哪儿有问题。 直到刘管事拿了珍珠出来,对他说道:“这里头是今年新出的,请二爷带回去给小姐瞧瞧。另外还有一盒,是单独给小姐赏玩的,前儿我侄儿去外地遇到个游商,从他那买来的稀罕玩意。” 贾芸接过盒子,打开来一看,里头是些没见过的东西,不禁纳闷问道:“这里头都是些什么,怎么形状古怪,怕是舶来品?” 刘管事笑着赞道:“二爷好眼力,听说就是舶来品,我侄儿也不知里头到底是些什么,只不过挑着那没见过的一并都买了。说是孝敬小姐的,请我找机会带上京去。正巧二爷来了,就有劳二爷受累,替我带回去了。” 贾芸只觉得一头雾水,但也仍是收了,笑着拱手道:“刘兄只管放心,小弟自不负刘兄所托,将东西带到。” 几日之后,贾芸便派人先将收集好的一些嫁妆先运回去,只不过那盒舶来品,他想着是给小姐的,便留在身边,准备等事儿都办完了才送。目送镖局的人押着货物走了,他这才打马回头准备往扬州去。 才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一拍脑子,他想起那人像谁了!也怪他与小姐接触的时间较多些,倒把正经的东家给忘了。珍珠场看到的那人,不就是吴家的少爷,林大小姐的未婚夫婿吴均瑜吗?! 贾芸连忙快马加鞭赶至下一个落脚点,可偏偏是个小县城,里头没有官驿,这一时又找不到可靠的人送信,把他急的不行。 待他找到客栈歇了下来,仔细一想,又决定不送信了。之前在珍珠场里,东家明明看到他了,也绝对认出他来了。不然不会托刘管事塞给自己一盒东西,叫自己带给林大小姐。 既然认出来了,却不与自己说话,想必是东家刻意不想让人知道自个回来了。再一联想到之前林大小姐与自己说过东家海难一事儿,贾芸这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 莫不是有人故意想害东家,所以捏造了东家海难的祸事,东家如今还活着,自然是死里逃生了。如今他要是送信给林大小姐,岂不是坏了东家的计划?也许东家给他的东西里,就有给林大小姐带信的意思,想来一定是除了林大小姐,没人能看得懂东家所传达的意思。 想到这儿,贾芸又拿了那盒子出来看了看,可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什么来,只得作罢。只是这事儿存在心里头,贾芸就没了心思再去搜寻东西了。其实也找的差不多了,只差木料和布料了。木料并不是贾芸亲自去寻,而是派了个心腹小厮去产地买了直接送去山西的。 而布料又都是苏州自家的作坊里产的,只要派人送个信去,让那儿的管事儿挑好了一并送回来就好。 贾芸当机立断起身到桌前写了封信,叫来店小二让他去找个能送信去苏州的人来。 这小县城里,正好有一盐商经过,就住在贾芸这个客栈。店小二从中介绍了贾芸与他二人认识,几杯酒下肚,两人就熟悉了起来。那盐商正好也要回苏州探望母亲,便接了贾芸的信,保证会替贾芸带到。 第二日一早,贾芸辞别了盐商,叫人备了马车,掉转方向,直奔京城而去。他一人行走应该比镖局还快些,能早日到达京城,把东西交给林大小姐。 雪雁这头其实还好,自打那次心悸之后,就再没有任何感觉了,她便收了心思,一心只好好在家孝敬父亲,外头也只有一个温泉庄子需要她打理。孟茶芳怕拘着雪雁了,便宽慰她,不用她每日来房里伺候,有什么事儿只管放心大胆去做,再不济有干爹替她撑着呢。 雪雁得了孟茶芳的这句话,真真是放松了不少。去了几次温泉庄子之后,日向山庄也初具规模了。两倾的田地,除了山坡地区全种的树,其余的地也全收了回来。三分之一种了花草,三分之一种了药材,另还有三分之一是贫瘠之地,如今仍在沃肥养地。 日向山庄的石板路,也大体建好了,之后便是一些小路的修葺,和每日的道路保养了。雪雁又签了三个石匠,让他们带着徒弟就住在老宅里,另还买了不少小小子,年纪都是六到八岁的,跟着石匠学手艺。 在这儿期间,林如海见了几次两江总督张依山,也就是张启声过继后的父亲,送了两个极品的扬州瘦马给他。张依山不好推辞,只得接了,带回家去,项夫人好一阵不开心。跟张依山吵了几回,可张依山却说是亲家公的好意不好推辞。 项夫人一开始还没明白,只当是林如海不会看人眼色,给自己找不自在。直到有一天,在园子里遇到黛玉和张启声在赏花,见到小两口说说笑笑好的跟蜜里调油似的,但张启声的背后却一直站着茉华,她霎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只怕是林如海不满自个往张启声房里塞人,碍着了黛玉的好日子,所以也给自个丈夫的房里也塞人,让她明白被人膈应的感觉。 项夫人一时有些气急,可回房后细想,又觉得这里头好似是自个没有道理。   ☆、第三百三十四章 解开矛盾 这古代纳妾收房,可没有强制的一说,只要正房夫人有所出,即便没有妾室通房,外头也不会说什么。反而后院安定,才是所有家庭向往之事。特别是那新婚燕尔,一般的人家,可不会故意给儿媳妇气受,给儿媳妇添堵往房里塞人的。 就算婆婆想控制儿媳,那也是一年之后才能塞人,新婚头一年,绝对没有塞人给儿子的好婆婆。 项夫人想明白后,不由一身冷汗,好在儿媳妇是个和气的人,亲家也是拐弯抹角的提醒自个。大家都没摊开来说,扯破脸来。要是自个没明白过来,还糊涂着继续气恼下去,岂不是关系越来越糟? 这想通之后,她就有些不快了。原本她也是想大家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好容易过继了儿子过来,又是成年的孩子,自然是怕相处之间会有隔阂。可谁曾想自个会听了那毒妇的挑拨,差点闹的后院不宁。 这要是真的日后儿媳妇受了委屈,回娘家告一状,被老爷知道了,她可就是个后院管理不严的过失。如今亲家公送妾室给她添堵,想必不是儿媳妇回家告状的,而是上回亲家大姨过来看到了,回家跟亲家公说的。 项夫人一时心中懊恼起来,又碍着面子,不知怎么收回茉华好,一急之下干脆直接去找了黛玉。 黛玉正坐在炕沿上指点艾枝绣花呢,见婆婆也不用人通报直接就进来了,赶紧站起身来行礼问安。 项夫人赶紧上前扶了黛玉起来,感概说道:“好孩子,你快起来,坐下,咱们娘俩好好唠唠。” 黛玉不明所以,不知道婆婆这是怎么了,但既然婆婆要来聊闲磕,她也只能陪着了。于是便叫花枝上茶点来。 项夫人也是武将之后,是个直肠子,原就不善于这些后院里头的弯弯绕绕。黛玉原先才十二岁见她那年,她就是极喜欢黛玉的。如今一想到自己听了奸人之言。给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添堵,她自个心里极不好受。 所以待上了茶点,她就开口屏退了下人,房里一空,她便握着黛玉的手道:“好孩子,之前是我的错,听了那外人的挑拨,办坏了事儿。如今我是想明白了,差点就上了那贱人的当,你可别怪母亲。” 黛玉听得莫名其妙。看项夫人又不想是开玩笑,只得疑惑问道:“太太说的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项夫人见她这般,知道她是没把茉华之事放在心上。她心中惭愧,便把事情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原来当初林如海提议让张依山过继一个兄长的儿子,两家也私下说好了,过继的儿子内定了是张启声。可这事正式提出的时候,也不能说是为了让张启声婚后过的更好,只得以三房无后为由,提出过继大房一个儿子。 这话一说出来,张依云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没什么想法。他们早成家立业,连孩子都有了。各自又都有事业,在朝中领着差事。唯有老三张三岩,他还没参加武举考试,又不像小弟幼岩那样有胆子去参军,全家只有他一人是无所事事的。 本来张三岩也没这想法。只等着科举时间一到,他也和大哥二哥一样去靠武举,谋个差事。谁知这张三岩的媳妇可不是个好货,听说叔父家要过继一个过去,就撺掇着三岩过继过去。 三岩本也是不肯的。好好的有父母兄弟,做什么去当别人家的儿子。可他那媳妇真真是生得一张铁嘴铜牙,把各种好处一说,愣是把他给说动了。 三岩动了心思,便朝父亲提了这事儿,可父亲张依云却驳了回来,说是已订下让幼岩过继。理由是幼岩年纪最小,也未成婚。其他人不是年纪已大,就是已经成婚了,可没有成婚了的子女还过继的说法。 张三岩一听这话,觉得也对,便将此事作罢了。但他媳妇可就不干了,几次劝说无效,还被三岩骂了一顿,一气之下,他那媳妇就恨上了幼岩。觉得那幼岩既然有差事了,还拦着三哥的前程,实在是可恨之极。 于是待张启声成婚之后,他那三嫂逮着机会就在项夫人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又说什么婆婆必须往儿子房里塞人,才能监视着媳妇不带坏儿子云云。又说若是媳妇跟儿子关系太好,婆婆会落了下风云云。 项夫人跟柳夫人都是武将之后,两人都属于直来直去的人,说实话,连柳夫人都没往儿子房里塞过人,这三岩的媳妇也是作死,这些话都是她听别人家的奶奶说起来的。自个都没遭遇过,就凭白的坑了黛玉一回。 项夫人这会儿明白过来以后,才惊觉,她那嫂子都不曾往媳妇房里塞过人,怎么她就做了这种事儿?自己啥时候心眼这么小了?再说这儿子也不是亲生的,还是个过继了,要是闹翻了起来,最后也是自个吃亏啊。 黛玉听项夫人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心中不由感概,好在自个是嫁了个武将之家,这婆婆也是个武将之后,脾气直爽大气,不然若是那弯弯绕绕的性子,真是将人磨死了。 更庆幸的是,自个的婆婆虽然是武将之后,可却是个聪明的女人,不然也不会没有子嗣也能稳坐夫人之位。所以就算一时糊涂受了骗,但很快就能明白过来,不会执迷不悟。 黛玉想到这儿,冲项夫人一笑:“太太多虑了,我知道太太是个心直口快的爽利人,并不曾多想。” 项夫人一听,握着黛玉的手欣慰道:“好孩子,也就只有你,换了别人,都不会这么大度的。如今我来,只是问你一句,这茉华我自是不会让幼岩收房的,你准备怎么处置她?” 黛玉听了后笑道:“这是大爷的人,自当由大爷处置,太太和我都管不了的。人都给大爷了,太太只去问大爷就好。” 项夫人一听也是这个道理,感慨道:“你这度量真真是个极好的,我家那个不争气的连你一星半点都赶不上。好在她也快出门了,我日后再不必担忧什么了。好孩子,往日是我猪油糊了心,如今咱娘俩说开了,日后还得多相处才是。这人都是处着处着就熟了,你常去我那儿坐坐,咱们娘俩说说话。” 项夫人口中说的“不争气的”就是指的张珏,只是张珏自打黛玉嫁了进来,就没动静,除了第一天奉茶时说了几句酸话,后来还被张依山以不敬长嫂为名,家法处置了一回,后头就再没来往过了。 张启声其实跟张依山和项夫人也不是太熟,因从小两家就隔着很远,一家在广州,一家在扬州,如今虽说是趁着进京复职之时凑在一块儿了,但也仍是要分开的。所以这张启声对张依山和项夫人一直是客客气气的,但很少聚在一起。黛玉自然也是学着张启声的样子,对公婆客客气气的,除了晨昏定省,也很少接触。 既然项夫人开口了,要黛玉常去坐坐,黛玉哪会不答应,便笑着应了下来。项夫人又坐到申时三刻,这才回房休息去了。 酉时四刻张启声从兵马司回来,黛玉伺候着换衣裳时,嘴角一直挂着笑容。张启声见着不禁笑着问道:“奶奶今儿瞧着精神,可是有什么好事儿?” 黛玉便将项夫人今儿过来的事儿说了一遍,又与他细说了其中的原因。张启声其实早觉得突然塞给他一个丫鬟很是奇怪了,他在家时自十四岁起就不用丫鬟了,别说他,他们兄弟四个谁都不用丫鬟,怎么过继过来就塞了个丫鬟给他。他还只当叔父家同他家规矩不同,今天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黛玉给张启声换好了家里穿的常服,继续笑着说道:“头里太太还问我,这茉华怎么处置。我说那是给大爷的,自然是让大爷决定。如今大爷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这茉华是留了收房,还是许配人家,就看大爷的意思了。” 张启声自然是对茉华没什么想法的,家里的媳妇又美又善解人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手工也是一等一的好。又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谁会给自己找罪受?加上这张启声本就对妾室通房没什么兴趣,张口便道:“我那手下还有不少兵士未有成婚的,奶奶觉得把茉华嫁过去如何?” 黛玉掩嘴笑道:“依我说,武将自然是不错的,但也不是人人都像大爷一样文武双全,粗中有细。我听说那兵士中兵痞也不少,茉华好歹也是太太调教出来的得意人儿,若是嫁的不好,岂不是糟蹋的。大爷倒不如叫了她来,问问她中意什么样的人家,再替她另寻婚事吧。” 张启声被自个媳妇夸了一通,得意的不行,再一想自个手底下那些大老粗们,确实也经常听说有打媳妇的,便点头道:“还是奶奶想的周到,既然如此,这事儿我便委托奶奶替我张罗了。奶奶就当痛惜我连日劳累,把这事儿接过去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 艾枝吐槽 黛玉等得就是这句话,当着她婆婆和丈夫的面,她若是直接就把茉华打发了,日后只怕要给人说嘴,如今当着婆婆的面她说交给丈夫处置,当着丈夫的面,也是让丈夫自行处置。由丈夫委托她来处置,这就大不相同了。 黛玉立刻对身边的人道:“去正房把茉华叫来。”张启声不由吃醋:“这么急?奶奶还没跟我说上几句,倒急着跟她说话了。” 周围的几个丫鬟都捂着嘴笑了起来,这姑爷一回家就跟小姐粘在一起,两人形影不离,跟牛皮糖似的。张启声被笑了也不恼,转头故作凶状吓她们:“胆子不小,敢笑我。把你们都配给大老粗兵痞,看你们还笑不笑的出来。” 药枝茅枝羞得躲到屋外去了,艾枝胆子大些却是不怕的,笑嘻嘻的回嘴道:“我才不怕,敢欺负我,我告诉奶奶,让奶奶替我罚他板子。” 黛玉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这丫头正经是个没脸的,居然真的要嫁兵痞去了。” 艾枝这才察觉说错话了,脸一红,也跑出去了。 屋里没人了,张启声就正大光明的抱着黛玉香了一口,把黛玉羞的一脸臊红,忍不住推了他一下,啐道:“天都没黑,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张启声坏笑着道:“奶奶的意思是,天黑了任我抱?” 黛玉羞得更甚,赶紧推开张启声,满脸通红的急道:“一会儿茉华就过来了,大爷这般不正经的,被人看去了没得让人笑话。” 张启声也不逗她了,再逗他媳妇可就急了,便施施然坐在椅子上,惬意的喝了口黛玉端过来的茶,还不忘拉着黛玉的手摸了一把。 黛玉正羞得想骂人,就听外头花枝道:“奶奶。茉华来了。” 黛玉忙收了手回来,叫茉华进来。茉华进了屋里,见奶奶和大爷都在,也不知是什么事儿。行了个礼就站在下首听着。 黛玉笑着问她道:“你如今多大了?家里可有给你许人家?” 茉华是家生子,其实黛玉早知道茉华的老子娘是谁,今年多大,家里的情形怎么样了,只不过故意装作不知,问出来想试试茉华的态度罢了。 果然那茉华回道:“回奶奶,奴婢今年十六了,奴婢是家生子,家里还不曾定亲,但凭主子做主。” 黛玉笑着点头。看了张启声一眼,张启声冲她一笑,露出个讨好的表情,黛玉又道:“今儿你大爷说要给你配个兵士,我倒觉着你这样性子恬静的人。配给兵士倒是糟蹋了。便想问问你的意思,你可有心中所想,若有只管说来,一切有我替你做主。” 茉华一听这话噗通一下跪下,磕着头道:“奴婢不想嫁人,这辈子只想伺候大爷。” 黛玉一听这话,脸上不变。心中却冷了。她见这茉华没主动勾搭过,还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个存了那攀高枝的心思的人,这当着张启声的面说了出来,张启声只要动了心,立刻就能收她进房里。 好一个家生的奴才,自己才刚进门不到三个月。就蹬鼻子上脸了,若是今儿她如了愿,以后只怕什么东西都敢爬到自己头上来了。 黛玉心中不喜,又看了张启声一眼,见张启声紧皱眉头。盯着的茉华,她也不好揣摩张启声心中的想法。只得试探着问了句:“依大爷看……” 张启声站了起来,往里屋走去,边走边道:“头先说了把她交给奶奶处置,奶奶也不必问我。给她配人已是抬举她了,这若是在以前,敢对主子有那不轨的心思,我早打死她了。如今不过是怕吓着奶奶了,才没对她动粗。今儿太太也说了要打发她,她自个作死要对着来,奶奶还顾什么情面?” 说完这话,人已经进去了,黛玉看了地上的茉华一眼,叹了口气慢慢说道:“我也不怕与你实说了,原来太太是想着让你做通房。可太太今儿改了主意,说要打发你出去。我也问了大爷,大爷并不管这事儿,只让我来发落。我想着好歹你也伺候大爷一场,与其打发了你走,还不如挑个好人家把你嫁过去。有着我和大爷的情面,想必你嫁过去也是供着你的。 “但你如今不肯嫁人,还说要伺候大爷一辈子,大爷不答应我也没辙。既不答应嫁人,那便叫你老子娘来,领了你出去吧。我只能多给你些遣散的银子,你日后自个好自为之了。” 茉华原是仗着自己是太太给的,所以心里没把奶奶当一回事儿。但她从小规矩学的不错,又是个聪明人,所以暗示了张启声几次无果之后,就没再有动静。她是想着日久方长,她天天在大爷身边伺候着,这时日久了,大爷自然对她会有感情。 所以当黛玉提出要给她许配人家时,她一急就把许她出去是大爷的意思这茬给忘了,只当是黛玉吃醋拈酸要赶她出去。 谁知大爷听了她表的“忠心”,反倒说了一番狠话,之后奶奶说的话,更是让她心惊肉跳。原来自个在大爷眼里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看样子反倒奶奶是个心善的人。 茉华聪明就聪明在,很懂得审时度势,她虽也有攀高枝的心,可却不是那一门心思非攀高枝不可的人。若是能嫁个好人家,像奶奶说的那样,有奶奶和大爷的情面在,婆家供着她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儿,茉华赶紧磕头哀求道:“头先以为是奶奶玩笑的,奴婢才不过玩笑一句。求奶奶别打发了奴婢,奴婢家里头还有两个哥哥三个妹妹,若是打发了奴婢家去,奶奶给奴婢再多的遣散银子也得被他们拿去了。如今奴婢也年纪大了,伺候的也不算周道,奶奶好心要替奴婢寻一婆家,奴婢感激不尽。奴婢也没什么要求,只要是个老实厚道脾气好的人就行。” 黛玉微微一笑,点头夸道:“你倒是个明白人儿,太太也没看错人。不过这婚嫁可是大事儿,只一个老实厚道好脾气,可不能过一辈子。你且自个想好,待你想好了,再来跟我说。我再替你找寻。” 茉华磕头谢了黛玉,跟着就退出了东厢。回了正房以后,茉华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当初太太把她塞过来,她还以为自个是能出头了,所以这心里多少是有些期盼的。可谁知道如今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好没个意思。又想起平日里小姐同她说的那些,茉华就觉得大爷未免太心冷了些。 想到这儿,茉华收拾了自个的东西,挪到了西厢的一个空置的耳房去,原来那儿才是她的房间。她被送来时,黛玉就指定了那间房给她。是她自个拿着张家的规矩说事儿,说那大丫鬟都是得睡主子的耳房里头,方便伺候主子。 可这么多天了,大爷别说在正房睡觉,就是平日里回来歇息也是去的东厢,从不曾回过自个的房间。她还曾想着等这段时期过了,大爷对奶奶没那么热乎劲儿了,自个就能伺候大爷了。可没想到,原来不是奶奶不让大爷收她,是大爷自个看不上她。 茉华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虽然心中有些不甘,可她知道自个不是生的倾国倾城貌,也不是那有才情的女子,她在张家的奴才里头长的算是出众,跟跟林家的人一比,就立刻没了颜色。不说跟奶奶比,就是跟奶奶身边那四个枝比,都比不过人家。 对四枝大爷都没那心思,又何况是她?就算她是太太给的又怎样,太太今日去奶奶房里的事儿,她也知道,奶奶不是个会撒谎的人,所以方才奶奶说太太改主意了,想必是真的改主意了。 既然自个没那本事攀高枝,身后也没了支持,茉华自然是选择低调退后,不但撤出了正房,还换了比较朴素的衣裳,再不敢穿的太过花哨,省得惹怒了奶奶,到时不但攀不上高枝,若是给她随便配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家伙,她这辈子可就完了。 黛玉待茉华走后,也不进里屋,就在堂屋里同花枝说话,正说着,外头艾枝跑了进来,笑嘻嘻的道:“小姐快去看看,那茉华夹着包袱搬去西厢了。” 黛玉还不曾开口,花枝就皱眉斥道:“好没规矩,如今怎么还叫小姐,要改口叫奶奶了。她搬去西厢是她的事儿,与你何干?” 艾枝吐了吐舌头,躲在黛玉身后,冲她的双生姐姐翻了个白眼:“好凶的丫头,奶奶都没骂我,你装什么大头。奶奶,要我说,何必还给她安排西厢?按着这家的规矩,那西厢不该是妾室住的?让她住了进去,岂不是落实了她的名分?奶奶才新嫁呢,谁家新嫁的媳妇儿会受这个气?也就奶奶脾气好,从不与人红脸,换了咱家大小姐试试?早一巴掌呼死她了!” 花枝听艾枝越说越没规矩,忍不住斥道:“还不住嘴,你这长舌的小蹄子,在这儿编排完奶奶又编排大小姐,当心雷公劈死你个没规矩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黛玉出手 黛玉倒是没恼,不过艾枝这话,她听了没什么,她就怕屋里的张启声听了去,于是从身后拉了艾枝出来,刮了她鼻子一下,又拿食指戳了艾枝的额头一下,嗔了句:“你呀!” 艾枝是知道大爷就在里屋的,可她最是个会看人的,这些日子下来,她也知道大爷是真心痛惜她们奶奶,说这些话不会让大爷生气。平日里是奶奶不好说出口,如今这事儿太太都摊开说了,她便索性替奶奶说出来。一来解了奶奶的气,二来也让大爷知道知道这内院里头的事儿。 于是艾枝笑嘻嘻的抱了黛玉的胳膊,撒娇似的道:“奶奶平日最痛我了,才不会怪我。姐姐你也别说我,难道你心中就不奇怪?不说别的,只说咱们还在林家时,即便老爷不同太太一个院住着,但也是一人一个主院,不曾让那不三不四的人一起同住。丁是丁卯是卯,规规矩矩的,也不会有这些个奴才跟主子混住的道理。 “再有,即便是同住一个院儿,你看那贾家的琏二奶奶,是不是跟贾家二爷住一个屋?哪有夫妻分房住的道理,那岂不是冷落了正经的奶奶,便宜了那起子黑心烂肺的小娼妇? “奶奶才进门时,我就纳闷着呢,正经的正房不给正房奶奶住,反倒让正房奶奶住了东厢,那东厢是什么人住的?在咱们家里可是贴身大丫鬟住的,这是把咱们奶奶当丫鬟看了不成?” 花枝听她越说越露骨了,赶紧上前捂了她的嘴,急忙劝道:“我的小祖宗,你且消停点吧。如今又不是自个家里里头,讲话还这么没遮没拦的。你是说的过瘾了,可若传了出去,还叫奶奶怎么做人。难道叫人传咱们奶奶是个挑三拣四的人不成?” 黛玉也在一旁点头道:“你姐姐说的有理,你就得听进去,别仗着她是你姐姐。就不管不顾她的劝告。如今不像在家,说什么话都容易传到正院去。你下头还有四个小的,你也不说做个样子给她们看看。” 艾枝这才撅着嘴委屈的说了声:“小姐……哦不,奶奶。我知错了。再没下次了,奶奶别恼了。” 黛玉轻轻一笑,摇了摇头,看了看手腕的手表对花枝道:“叫茅枝传饭了,如今都这个点儿了。今儿我叫人做的汽水肉,让人拿一份去太太老爷那儿。” 艾枝“嗳”了一声,欢欢喜喜蹦出门外找茅枝去了。花枝回头与黛玉相视一眼,笑了一下,也拿了个小凳出去门口坐着去了。 黛玉趁着这时走进屋里,见张启声半靠在床上。闭着眼睛像在睡觉似的,忙上前去摸了摸炕,入手是热乎乎的,她这才松了口气,去一边的盆架子上打湿了毛巾挂在炕边。又拿了条薄毯子来,给张启声盖了上去。 毯子才盖上去,张启声就睁眼了,方才黛玉进来他就听到了,只是方才里屋外艾枝的那些话,让他心里翻腾不已,很是内疚。一时间不知怎么面对媳妇儿才好,所以一时间只得装睡。 谁知自个装睡,媳妇儿竟忙里忙外的,怕他冻着。他这心下一感动,就睁眼看了过去。 黛玉见他醒了,微微一笑。轻声道:“想来你今儿是累着了,往日这个时候回来都不曾这么倦。等会子吃了饭,早点歇下吧。” 张启声听着黛玉柔柔的声音,心里跟一滩水划开了似的,软得不行。瞬间抓住黛玉的手。压着嗓子道:“好玉儿,我知道如今委屈你了,可毕竟连我也不熟这家的规矩,所以我也没法帮着你。你只管放心,一旦到了外放的日子,我便带着你远走高飞。咱们自个买个院子,你想怎么打理就怎么打理,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我也不要别人伺候,只要你一个。如今先忍忍,咱们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 黛玉心中一片温热,头一歪靠在张启声肩上,柔声道:“大爷这话严重了,规矩不同我可以学,只要大爷在这儿,只要大爷心里有我,哪里有什么委不委屈的。太太老爷对咱们也不差,想来是家中本无子,也没考虑的那么周道。说来还是大爷受了委屈,想必大爷原来也不曾被人束缚过。日后外放了,大爷尽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张启声闻得此言,心中顿时只有四字“夫复何求”,欣喜的抓着黛玉的手,不知再说什么是好。 两人吃过了晚饭歇下不提,第二日一早,黛玉去请安时,便没那么早走。原先她不想遇着张珏,总是请了安就离开。但昨儿个项夫人与她说了那番话,她觉得到时机可以改改这家里的状况了。 原先这总督府是没多少规矩的,大户人家该有的规矩,虽然都有,但因夫妇两人都是出生武将之家,对那细节上头的事儿没多大在乎。过继了张启声之后马上就要娶儿媳妇,这一来老俩口都慌了神,听的杂言碎语也多了,这规矩布置上就显得有些杂乱无章了。 黛玉虽然明白,项夫人她不是故意为之,但也不能总压着不说。之前不说是因为她才嫁进来,不想给项夫人一个“儿媳太强”的感觉,免得让项夫人对她有所抵触。 但经过昨日,项夫人对黛玉心中满是愧疚,黛玉此时再提出什么,也就能顺理成章的推动了。 果然当黛玉说出几处规矩不符的地方,项夫人也是颔首同意,后头干脆直接道:“不瞒你说,我这虽然养着个女儿,可却不是自个肚皮里出来的,便也不好太过管教。如今幼岩来了,我也是手足无措。也该着我如今忙乱,我年轻时候可是个爱玩闹的,把那规矩都丢之脑后了,如今后悔也晚了。 “好在你嫁了进来,规矩道理没有不懂的,这家里哪里乱着,还得靠着你替我把把关。你小姑不久就要嫁人了,再没个规矩也不成方圆,你也多替我教导教导。我这人呐,最烦这些琐事,若不是你们再不久要去盛京了,我真想把管家之事丢给你了,日后做个清闲的太太就好。可就怕清闲了没多久,你一走,这管家又得我来。到时闲惯了,哪里还勤快的起来?” 黛玉闻言,不禁笑道:“太太管家是一把好手,哪有说的这般严重严重的?这规矩虽大体相同,但每家也有每家的不同。像我外祖家,对娇客不叫尊称,只叫姑娘。换了再其他人家里,这样的奴才可不就被打死了?可见每一家里都不相同的,太太不必放在心上。 “我如今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我只想着,昨儿太太跟我掏心窝子,把我当自个闺女来疼,我也不能见了外。日后我有那不习惯的,就跟太太说,也不改那大的规矩,只要我自个院里仍是我原来的规矩就好。” 项夫人听了黛玉的这话,反而高兴了起来:“好孩子,你懂我的意思就好。我这人就怕跟人掏心掏肺的,人家还跟我见外。如今你们在家也住不了多久,自然是按着你们的习惯来。再说我也知道林大人家教是极好的,你只管放心的改动,只是凡事先来与我报个备,日后有人说起你来,我得事先知道了,才好出声替你说话。” 黛玉这下等于是得了赦令了,哪里会有不高兴的?便笑着又同项夫人说了会儿话,一直到巳时了,这才看了看表皱眉道:“怎么这会子也不见小姑来给太太请安?” 项夫人一脸无所谓的道:“姑娘家是娇客,她没几日就不在家里了,于是便没拘着她,她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再说她次次来,她那亲娘便要跟着,我看着就气不打一出来,她不来也是好的。” 黛玉点了点头,接着又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惹的项夫人好奇心大起,忙问黛玉想说什么。 黛玉犹豫了片刻,一字一句道:“这话本不该我说,我若说了便是挑拨。可若是小姑日后嫁了人还是如此,那可是大不孝。到时被人说起嘴来,非但小姑的名声要糟了,咱家也会被人说成不懂管教。这姑娘家晨昏定省是每日的功课,即便太太好心不用她来,可她也不能真的不来。 “拿我姐姐来说,她曾有段日子忙的天昏地暗,我母亲痛惜她,便不用她去请安。可她只要头天没熬夜,翌日必定是早早起了去请了安,再回院管事的。想来小姑也不忙,该备的嫁妆也都齐全了。这会儿只不过是待嫁而已,哪里就没功夫早起请安了?一日之计在于晨,若是早晨的时间不好好的利用,这一天可都是个乱的。” 项夫人闻言心中只觉得这个媳妇真没娶错,读书人教出来的闺女就是门清,她是没教好自个的闺女,但若是出嫁前能让媳妇好好调教调教,这个闺女也不是没救的。 想到这儿,项夫人笑道:“我就说你是个极好的,如今你这话真真是说道我心里头去了。好玉儿,你受累,得了闲替我说说她。她呀,被我养的是野了心了。如今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甄家赃物 黛玉怎么会去管张珏的事儿?她躲开来不及呢!于是忙推脱不肯,说是自个没那么大的本事,她自个规矩都还学的不好呢。 项夫人只当黛玉是客气,也不给黛玉反驳的机会,立刻叫了个丫鬟来,对她道:“去小姐房里看看,起来了没有。若是起来了,立刻叫来,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来请安,太没有规矩了。” 黛玉这边总不能硬生生的拒绝,只好坐下等张珏过来。 再说林府那边,林如海这段日子,又“举荐”了几人,这几人无一不被重用,惹来朝中上下议论纷纷。 有几个跟林如海关系好的大臣,还来劝说林如海,不可锋芒太露,如今圣上恩宠是好,可若是有朝一日圣上恩宠不在,这些人都会成为拖他后腿的人。 林如海周旋应对着,心中只是苦笑,这些人都是按着皇上的意思举荐的,只是如今引来争议了,自然就不能再大张旗鼓往朝中塞人了。不然非但起不到降低对方疑心的效果,反而会弄巧成拙。 林如海又秘密入宫了一次,再出来时,他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回到家中,林如海有些愁眉不展。他与圣上言明不可再往朝中塞人,不然会引来所有人的怀疑,圣上也明白此理,但却给他了一个更难的差事——拿到所有相关策反人士的名单。 祝渊虽然单纯,但若是做的太过明显,就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了。林如海不敢轻举妄动,想了想让人去叫了雪雁来。 雪雁趁着黄昏到了外书房,听林如海讲过此事,不由疑惑,这事讲给她听只怕不合规矩吧?想来外戚不得干政,这样的事情已经算是正事了。她一个女子,怎么能对这种事指手画脚? 雪雁将心中疑惑摆明了道出,林如海听完后宽慰她道:“你且放心。我让你来,并非让你对这事出谋划策,只是你相看看人又准又快。这祝渊虽与我打过交道,可我见他时而精明时而糊涂。很难看出他的底细。倒是你与他接触的多些,为父只想知道,他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雪雁松了口气,微笑了一下:“若是这件事,女儿倒是能帮的上忙。这祝渊其实并不如父亲想的那么难对付。他这人说白了,就是怯懦多疑无主见。父亲见他精明时,应该是他出门前得了部下的指点,说的都是转达部下的话。父亲见他糊涂时,多半都是他自个没得过别人的意见,所以一时就慌了。拿话搪塞父亲。 “只是,这人虽然胆子又小,头脑也不聪明,但却不是个好人。他心狠手辣,绝不是良善之辈。我曾抓到他的部下派来的一个管事。交给他后,他当即就逼人自杀了。虽说吓着了他,他做了一夜的噩梦,可他妾室劝了几句,竟就给忘到脑后去了。可见此人是毫无心肝之人,做下了坏事也不会内疚。” 林如海听完这些,思索了半晌。摸着胡子点头道:“如此说来,为父倒是知道该怎么做了。” 雪雁听林如海说了这话,松了口气,起身便要告辞,却被林如海又叫住:“你且莫急,我听说你前儿帮贾府二姑娘备了嫁妆。如今又替贾府的三姑娘备嫁妆?” 雪雁一愣,点点头道:“二丫头三丫头都是好人,女儿不愿见她们嫁时惨淡,想着能帮便帮一把。” 林如海摇头叹道:“你虽善良,可也莫帮的太多了。这人呐。有句话叫贪心不足蛇吞象。你帮了一次,她就指望着你帮第二次,你帮了这一个,就会想你再帮另一个。吴家的银子也不是打水漂得来的,你如今可着劲帮人家,自个亏了那么多银子,均瑜那孩子回来了,也会不高兴的。” 雪雁心中一暖,朝着林如海福了一福:“父亲放心,我非但没亏,上回帮二丫头办嫁妆,还让贾家该着我几万银子呢。这次三丫头的嫁妆,我也会让贾家实实在在把银子付给我的。” 林如海听完只能说:“你且好自为之,莫让人骗了。那贾家还贪着户部的银子,圣上这段时日要有大动作了,你可莫再与她们扯上干系。” 雪雁心里咯噔一下,看向林如海,见他说的不像是吓唬自己的。她心中不禁感慨,抄家看来不远了。 果然不到几日,雪雁在给孟茶芳请安时,就从孟茶芳嘴里听说了甄家被抄家一事。雪雁想起书中所写,立马给孟茶芳告了个假,往贾府去了。 雪雁借着来拿欠银的理由,找到了王夫人,果然才进院子,就见大箱小箱的东西挤在院里满满的。 雪雁偷偷打量了下,终于在一个小箱上找到了甄家的标记,她微微一笑,不等人通报,打了帘子去了正屋。 王夫人正与三个婆子打扮的人说话,见雪雁进来吓了她一跳。忙对那三人介绍道:“这是我那妹婿的干女儿,林雪箐。” 说完也不给雪雁介绍那三个婆子,笑着站起来拉了雪雁的手道:“箐丫头好些日子没来了,今儿怎么想起来看舅妈了?” 雪雁先给王夫人行了礼,这才故作好奇状去打量那三个婆子。王夫人吓得不行,忙对那三人道:“你们且下去吧,晚了再来回话。” 那三个婆子也心中有鬼,赶紧福了一福说了声“是”,就往外走了。 雪雁心中偷乐,见那三人出去了,这才回头对王夫人笑道:“是我来的不巧,耽搁了二舅母处理家事。要不,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王夫人忙拉着雪雁坐下,嘴里道:“不打紧,多大点事儿?每日不都是这样,哪里就忙了。你只管陪我说话解闷,他们还没有这点眼力见?” 雪雁拿帕子掩住嘴偷笑了一下,又对王夫人道:“这次来,是跟二舅母说那嫁妆的事儿,原我是想着,帮了二妹妹,不好不帮三妹妹。可昨儿这事儿被我父亲知道了,把我好一番斥责。我想了想也是,没有抢着揽下别人母亲的差事的,这岂不是乱了体统。只得来找二舅母,望二舅母先与我签下合同。这合同并非借条,只是言明备嫁妆一事,是二舅母委托吴家的商行办的。” 王夫人忙道:“是极,你还云英未嫁,我也不能让你担下这不懂规矩的名声。你可带了合同来?” 雪雁摇了摇头:“不曾,昨儿父亲跟我说了,我也只是有个大概的想法。今儿就是来找二舅母商议的,所以还不曾写下正本。” 王夫人闻言忙叫来玉钏,让她去备下笔墨纸砚。不多时玉钏备好了,雪雁和王夫人这才移到内间去。 雪雁拿着笔,想了想道:“这既然是委托合同,又是商行办事儿,若是不写上劳务费,恐外人不信。所以合同上头,还是得写上价钱。只不过这是给外人看的,具体的价钱,还得咱们私下来算。二舅母觉得可好?” 王夫人此时院外头就是甄家的私产,生怕雪雁待的太久节外生枝,赶忙应了下来。又怕雪雁还要再琢磨,直接对雪雁道:“你只管按正常的流程来写,这事儿可是大事,别偷工减料。想来你写这些已是常事,比我可有经验的多。就不必再来问我,按你心中所想来写吧。” 雪雁闻言笑道:“那可不行,虽是份明面上的合同,可就怕写的正规了,舅母觉得为难。还是商量着来写为好。” 王夫人赶紧劝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最公道不过的。但你只管写,不打紧。舅母信你,你写好了,去找你三妹妹玩吧。我这里乱的很,今儿也没多少时间陪你。” 雪雁闻言心中偷笑:怎么?刚才还说要留下来说话,现在就迫不及待要赶人了?她也不再推脱,拿起笔来唰唰唰的写了起来。待她所有的都写完了,给王夫人过目,王夫人皱着眉头看完了,叹了口气:“原来这商队合同这般麻烦,我竟看了半天都没看懂。也罢也罢,在哪儿按手印?” 雪雁笑着指了地方,王夫人提笔写上贾政的名字,又拿了贾政的私印出来按了下去。这与外头签合同,可就不能用王夫人的名字了,毕竟是对外的,都得用贾政的名来。好在贾政的私印走时就留给了王夫人,以便平日要用到私印的时候,自个不在不好办事。 雪雁心中大为惊喜,原是想着签个商务合同,免得以后王夫人不认账。结果王夫人竟签了贾政的名儿,这下可就不是王夫人私自欠账,是贾家二房欠账了。 这倒比之前雪雁的打算还好了几百倍,日后就算王夫人想欠银,只要雪雁拿了合同去找贾政,以贾政那“假正经”的性子,为了面子也一定会逼王夫人把银子还给雪雁的。 签好了合同,雪雁也没签自个的名字,她留了个心眼,要等吴均瑜回来,让吴均瑜签他的名字才行。这样这备货的名义就不是她的了,到时别人想背地里说她也说不着。   ☆、第三百三十八章 提醒凤姐 王夫人见合同被雪雁收了起来,一时也忘了雪雁没签名,赶紧又催雪雁道:“你找你三妹妹去吧,我这儿事儿还多着,就不留你了。” 雪雁也不再为难她,对着王夫人福了一福道:“那我这就走了,打扰舅母了。”说完她打帘子出去,朝院里钻来钻去的书澈叫道:“澈儿,走了。这么大的人了,还野成这样。平日在家里也没拘着你,怎么就这么爱玩。” 书澈跟泥鳅似的从人堆里钻了出来,看似不经意的拿帕子擦了擦手,跟着把帕子塞进袖子里头,就上来扶着雪雁往外走去。 出了荣禧堂,雪雁便脚步一拐往大观园去了,书澈跟在旁边,用极细微的声音道:“拓好了,是这会子传出去,还是晚上家去再给老爷?” 雪雁缓了缓脚步,看了看四周,见没人便轻声叫了句:“五哥可在?” 周围没人答话,就见一棵树无风自动了一下。雪雁冲那颗树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书澈便走了过去,假意在树下乘凉,拿了帕子出来擦了下汗。但走时,那帕子却被遗忘在了树下。 两人走远之后,树下突然黑影一闪,底下的帕子便没了踪影。 原来雪雁进屋之前,暗自叫书澈留在院里,装作与人叙旧,偷偷把甄家箱子上的印记拓在纸上。好在现在雪雁因生意的缘故,随身都会带着炭笔和裁好的小纸片。书澈接了东西,就趁着雪雁在里头的时间,在院里钻了一圈,找到了甄家的印记,偷偷把那印记拓了下来。 书澈也听雪雁说过,那甄家已经遭皇帝抄家了。可如今在贾家的院子里头看到这么多甄家的东西,怎么能不让人心惊?她知道雪雁这么吩咐她一定是有原因的,不然没事谁会故意害人,遇到这样敢藏私产的人家。躲得远远的才是。 待两人进了大观园,找了探春说了会儿话,雪雁看了看腕表站起来道:“都快午时了,我也该回去了。今儿我可不能留下陪你用饭了。我事儿还多着呢。” 探春忙站起来要送,雪雁拦着她道:“你好生做你的嫁妆吧,如今只要你能安生嫁出去,我也就宽心了。” 探春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当雪雁是在说客套话,便也客套了几句,跟着又送雪雁到了大观园门口,这才打道回府。 雪雁从大观园出来,也不上车,沿着外头的通道走了几步。一拐到了角门那儿,又往前走了一段,就来到了凤姐的院子外头。 凤姐这儿正忙里忙外的,院子乱糟糟的。雪雁一进去,一个眼尖的小丫鬟就看到了。冲里头叫了句:“林大姑娘来了。” 雪雁冲她笑着点了点头,就见东厢的帘子一掀,两个小身影冲了出来,口里乱叫着“姑姑”“姑姑”的,奔着她的方向就来了。 雪雁不禁好笑,赶紧伸手把那两个小身影接了住,一手揽住一个笑道:“跑这么快作甚。一会儿摔着了,你母亲要心疼死的。” 贾艺咯咯笑着,突然想起什么,推开雪雁,正儿八经的行了个礼,口中还道:“给林大姑姑请安。林大姑姑好些日子没来了,侄儿甚是想念。” 雪雁哈哈笑了起来,抱起巧姐儿,摸了摸艺哥儿的头道:“好艺哥儿,如今请安也有模有样了。该上学了吧?” 艺哥儿不好意思,觉得脸上一阵发烫,摸了摸羞红的脸,正经的回道:“如今已让四姑姑来给我启蒙了,只是还不曾正经去族学。父亲说去族学还不如到外头请个教书先生,姑姑你说奇不奇怪,既有族学,还费劲请那教书先生作甚?” 艺哥儿说着话的功夫,凤姐已经打屋里出来了,听见艺哥儿这话,把她乐得不行:“小孩子家的,就学会质疑你父亲了?你如今问了你姑姑,你姑姑也只说让你在家学呢。” 雪雁笑着点头,对艺哥儿道:“你母亲这话没错,在家学是最好的。那族学不去也罢,再说你四姑姑也是打小就看书认字,教你启蒙一点儿不亏。” 艺哥儿闻言只得撇了撇嘴道:“我见琮叔叔都能去族学,听说族学里好多人呢。可比咱家热闹多了,学起来也好玩些。” 雪雁不禁笑着摇头,小孩子始终是爱热闹的,艺哥儿只有个妹妹,好像是没什么人能陪他玩的。 凤姐忙叫了艺哥儿和巧姐儿的奶娘来,把两人抱了回去。两人不依不舍的,还想跟雪雁玩。凤姐一板脸,两人就彻底蔫了,乖乖的跟着奶娘走了。 雪雁笑着跟了凤姐进屋,平儿已在里头备好了茶点,一见雪雁进来,平儿便笑着打趣道:“哟,大忙人来了。这些日子都不来咱们这儿,我还当你早忘了咱们呢。” 雪雁与平儿笑闹了几句,便就坐下说起正事来:“我今儿来,是给你们提个醒。” 凤姐和平儿听雪雁语气凝重,都不由正经起来,认真的看着雪雁。就听雪雁又道:“头里我去二太太那儿,你们猜我见着什么了?” 凤姐不解的摇了摇头,二太太自打分了家,就再与她这儿没了来往。她虽早上晨昏定省也会去二房,但二太太都是不见,还说以后不必再去她那儿请安了。 平儿倒是消息灵通些,低声问雪雁道:“我早起还听丰儿说,外头来了好几辆车,上头装着大箱小箱的,都送到二房去了。莫不是二太太发达了?” 雪雁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她想发达都难呢,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借着别人的银子还债,如今还怎么发达?虽然收了赵家的聘礼,可到最后那嫁妆一备好,她剩的也就不多了。那箱子可不是她的,是江南甄家的。” 凤姐一听,茶碗都差点摔地上去了:“你说什么?江南甄家?” 雪雁见她这样,知道她一定是从贾琏那儿听到甄家抄家的风声了,便对凤姐道:“你既然知道了,这事儿你可得想好了。是装作不知,阖家搬出去避风头,还是趁着二房做错了事儿,去圣上面前参他一本。” 凤姐心头突突的跳的厉害,她虽厌恶二房,可这窝藏赃物可不是小罪。被举报了,一个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儿。再怎么说二太太也是她姑姑,即便关系不好了,也不能这样害人。 她赶紧摆手道:“好妹子,我可不想害她,只是这事儿还有别人知道吗?” 雪雁点头说道:“我既知道了,我干爹自然也知道的。” 凤姐闻言皱眉低头片刻无语,倒是平儿在一旁急忙道:“要不,咱们趁着这机会赶紧搬家吧。若是日后追究起来,咱们也是要倒大霉的。” 雪雁点头赞同道:“我来就是想提醒着你们,这事儿就算你们分了家,可也逃不脱干系。这分家之事外头并不知晓,你们又不曾分居。圣上追究起来,朝中大臣们若是对你们不依不挠,圣上也没法轻饶你们。但此时若是你们早早就搬了出去,日后只说一句不知道,便也拿你们没辙。” 凤姐忽然抬头问道:“你可看清楚了?是甄家的东西没错?” 雪雁叹了口气:“难不成现在,连我也信不过了?” 凤姐赶紧抓着雪雁的手好声道:“我的好妹妹,如今我这心里乱的很,你快别逗我了。当初分家时说好了分家不分居,老太太这才答应的。如今才不过个把月,又提出要分居。老太太那儿哪里会答应下来?” 平儿也忧虑了起来,在一旁道:“这话没错,再说这会子要分居,一时半会儿到哪儿去找房子去?” 雪雁掩嘴笑道:“这你们不必担心,她既然糊涂收了赃物,老太太若是知道了,定是也要恼了的。你们只管那子嗣问题说话,向老太太摆明道理,就说如今二老爷不在,没人能管得了这无法无天的二太太。但也不能毫无应对之道,首先就得为贾家留后,延续香火。这家业虽然是二房继承的,但大房也是贾家血脉。所以大房赶紧摘身出去,到外头住了。日后这事儿若是发了,也能保住贾家的香火,不至于一个不好落得跟甄家一样的下场。” 凤姐闻言细想了一番,为难道:“这……只怕不好。这个时候咱们要是摘了出来,老太太作何感想?只怕觉着咱们是那不顾兄弟情义,胆小怕事之人呢。大房的血脉是都留下了,可二房的又怎么办?若是二房无一血脉残存,这分家之时写的可是二房继承家业,咱们大房如今摘了出来,岂不是便宜了我们?以老太太那样精明的人,可不会答应。” 雪雁微微一笑,一字一句道:“若是大房血脉肯过继一个过来呢?” 凤姐平儿皆是一愣,平儿疑惑问道:“过继?二房只宝玉一个独子,哪里肯过继的?即便老太太答应了,二太太也不肯的。” 凤姐却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妙极妙极!不是还有一个?那宝玉再是个宝贝,也只是个次子。如今长子的嫡孙可没人在意着呢!”   ☆、第三百三十九章 李纨的心思 没错,雪雁说的这人,便是贾珠和李纨的儿子——贾兰。兰哥儿这小透明在贾家可以算是一点水花都溅不起来的,可偏偏这孩子是个极争气的。后头贾家抄了家,就靠着贾兰和贾宝玉两人去考科举,结果兰哥儿一考就中,很是争气。 只可惜如今贾家没一个人看得起他,加之他母亲李纨处处低调小心,也不让他出风头,生怕他得了贾母和王夫人的眼,所以这时候的贾兰,跟空气实则没什么两样了。 李纨这个女人,就有这样的本事,只有到了人前,才能让人记起她的存在。而只要她一回了自个院子里,好像大家都记不起有这么个人在了。就连她的儿子,也被带着跟她一样,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 雪雁倒是觉得,整个大观园里,最聪明的女人,只怕就是李纨了。虽说王夫人和贾母都不大记得她,但又总是在最重要的时候能想起她来。比如发月钱时,也会给李纨双倍,让人出银子时,又会忘记李纨的存在,或是心软免了李纨的银子。可实际上,李纨住在浣葛山庄里头,也种着菜养着牲口,平日里吃喝不愁都由公中,想打牙祭也不用去求别人。就连月钱都比别人多出两倍,贾兰自个还有一份月钱呢。 要不怎么说母亲的力量是最伟大的,李纨这般忍辱负重,最后得来的是儿子高中,为她请来诰命。她忍着婆婆的无视,忍着贾母对宝玉的偏心,一心只为了儿子而活,最后还是得来了她该得来的好下场。 如今大房二房分家,这贾府由二房继承,抄家一事自然也是二房承担。原著里可不就是这样?因没分家,大房又继承着家业,所以是寻了大房的由头,整个大房没有一个善终的。反而是二房的贾政一家。一点事儿都没有,就连高利贷的罪名都落到了大房的凤姐头上。 如今二房继承了家业,圣上要弄贾家,自然是弄二房。可这样一来。贾兰可就莫名躺枪了。所以若是能让贾兰过继给大房,那可就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之计了。 一来,贾兰能保得住,贾家也算还留有一个懂事会读书的后代,二来,也能借保住二房香火之名,顺理成章的分居出去。 凤姐想通了这点,急忙就站了起来要去贾母那儿,雪雁赶紧一把拉了她。劝道:“你这会子去做什么?大嫂子那里都没去通过气儿,哪里就能说得通的?谁愿意把自个的儿子过继出去?更何况珠大哥哥就这么一个子嗣,你若不与大嫂子说明里头的厉害关系,就算说得老太太动心了,大嫂子不同意也是白搭。” 凤姐一想也是。忙道:“我这便去大观园,与大嫂子说道去。” 雪雁又拉住她不肯她走,凤姐不禁疑惑:“此事事关重要,妹妹这又是为何?” 雪雁掩嘴笑道:“二嫂子这么精明的人,这会子怎么竟犯糊涂?这事儿你若急了,她便不急。她若急了,你便不急。再说甄家的赃物还没人知道。只不过我们几个知晓罢了。所以还能再拖一段时日。如今二嫂子只管到外头寻地方买房子去,其他事儿都可以正经拖它一拖。” 凤姐一头雾水:“这会儿便买房子?可若是老太太不答应,那房子岂不是买了白放着?” 平儿都乐了:“我的好奶奶,我都想明白了,你怎么还没明白过来?咱们买房子的事儿,二房能不知道?李奶奶那儿若是知道了。自然会打听原因,一旦知道咱们是想从祸事里摘出去,她也会急着想摘出去。倒时再派几个小丫鬟故意说漏点嘴什么的,提醒她还有过继这一招。她可不就主动来求着咱们了?” 雪雁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人都说怀孕傻三年,我看这三年又三年的。你家奶奶是真真好不回来了,以后都得这么傻下去了。” 凤姐笑着抓住雪雁不放要撕她的嘴,她这一时还真的没转过来,结果被平儿和雪雁两人揪着把柄嘲笑了一回。 于是打雪雁离开之后,凤姐便叫了丰儿来,让她去外头找中人,她自个又收拾了一番,款款往旧院邢夫人那儿去了。 没出几日,李纨就听到了凤姐在外头寻宅子的消息,她正纳闷着,外头的小丫鬟们说嘴不小心又被她听了去。 “你说那二奶奶好好的,怎么就要到外头住了?” “谁知道,不过我跟你说,这大房搬了出去才好,咱们二房这回可发达了,我瞧见二太太儿好些箱笼搬了进去,说是江南甄家那边的东西。这甄家被抄了家,这些东西不就都是咱们家的了?大房二房又分了家,这东西还不得咱们二房独占?” “嘘……你这死丫头,乱说什么?那是赃物,也敢胡说的?这东西就是算大房在,也不敢拿呢。被上头知道,可是杀头灭族的罪过。这是欺君,你这丫头真真是不怕死,这也敢乱说的。” 李纨在屋里听到这儿,吓得一身的冷汗直冒,冲外头大吼了一句:“谁在外头,都给我进来。” 外头的小丫鬟吓了一跳,过了会茜雪手里揪着个小丫鬟带进了屋来,小丫鬟跪在李纨跟前,吓得簌簌发抖。 李纨压着怒气,尽量和蔼的问她:“你方才在外头跟谁说了什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茜雪在一旁回道:“头先听奶奶叫了,我出屋子一看,一个已经跑了,就明镜傻站着那儿发呆呢。” 李纨问明镜道:“你跟谁嚼舌根子?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快把那人名字报出来,我不怪你。” 明镜吓得不轻,战战栗栗回道:“头里是怡红院的坠儿过来找我玩,我当着差在廊上候着,一时听她说起二奶奶要买宅子的事儿,就忘了规矩。奶奶别恼我,我以后再不敢了。” 李纨听闻不是她屋里的人了,她也管不了,这事儿也就叫人掌了明镜几个嘴巴就算了。夜了她坐在灯下,看着儿子在一旁认真看书,她这心里翻腾的一上一下的。 凤姐可是个精明人,这个时候突然买宅子,不得不说是个稀奇事儿。加上今儿听到的二太太收了甄家的赃物这事儿,结合起来一看,只怕是凤姐听到了风声。 别看李纨不声不响的,她好歹也是国子监祭酒之女,这国子监是管理全国官学的机构,祭酒相当于官学校长了。李纨的父亲在位时一生桃李遍天下,大多都在朝中为官,这朝中为官的门道,作为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可比普通人要清楚的多。虽说李纨在贾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她只要听到点风声,多能推敲出之后的走向。更何况收藏赃物这种大事儿,她可清清楚楚是什么样的后果。 当今圣上可跟先皇不怎么对盘,这皇位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如今圣上要拿先皇的宠臣甄家开刀,谁敢跟圣上说一个不字?可二太太不但不说离着远远的,还敢帮着甄家窝藏财产。 这事儿若是没传出去倒也罢了,可若是传了出去,这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李纨叹了口气,看了看自个的儿子,心中满是酸楚。她熬着磨着,就指望把儿子拉扯大了,好好去参加科举,给自己挣个诰命。日后她也能扬眉吐气,再不用活在克夫的名头里。 可如今这样看来,兰儿只怕是等不到科举那一天了。如今兰儿已十三岁,明年的科举一开考,便能参加科考。偏偏现在闹出这样的事儿,李纨这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原先她被无视,兰儿被无视,她都能忍耐,可自己的婆婆活生生的断了全家人的后路,老太太老眼昏花加上身子也不大好,却一无所知。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一定要为兰儿找个出路才好。 李纨心中存了心思,一晚上都没睡着,早晨拖到卯时八刻还没起身,她正寻思着让丫鬟去太太和老太太那儿告个病,今儿就不去请安了,谁知还没开口,就听到外屋的丫鬟们在那怯怯私语。 “咱们奶奶也是命苦,合着苦了这大半辈子了,到如今兰哥儿好容易拉扯大了,偏生又弄出这样的事儿来。” “哎……谁说不是,不说亲人,就是我们这跟着伺候的,也是看着心疼。若奶奶嫁的不是珠大爷,是琏二爷就好了。你看大房如今活的多潇洒?原以为大房不继承家业了,会越活越憋屈,谁知道如今反倒行了好运。” “可别瞎说,这话传出去,我们整个浣葛山庄的人都得被打死。” “嗳,你说咱们奶奶要想兰哥儿好,为啥不找娘家求助?咱们奶奶的亲爹不是国子监祭酒大人吗?” “你疯了不成,若是奶奶向娘家求助,不是摆明了告诉外人,太太对奶奶不好?若是奶奶求助了,太太还能放过奶奶?这奶奶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的?” “说的也是,可惜了了。不说这个,你听说了吗,林姑娘的夫君过继给她叔父了,听说他叔父家没子嗣,过继过去以后,继承了他叔父家所有的财产呢。”   ☆、第三百四十章 去求大房 “过继”二字如同惊雷一般炸在李纨耳边,她连后头丫鬟们说了什么都听不下去了,脑子里就翻滚着“过继”两个字。 但父亲身为国子监祭酒,自个却是明白的,以兰儿现在的情况,是不能过继的。一来二房如今只有兰儿一个嫡孙,宝玉还未成婚,未来难知有没有子嗣。二来大房已有嫡孙贾艺,如今虚岁也六岁了,并无病痛,没有夭折的迹象。 这两点下来,老太太是怎么都不会答应过继的。更何况,大爷就这么一脉香火,过继给了大房,大爷这儿可就断了香火了。这过继的儿子,从此就只能认过继的人家为父母了,要从族谱里改写的。 李纨一时觉得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却又还是在水中飘着,怎么都看不到岸。心酸之下,不禁流起泪来。 外头的丫鬟半晌都不见李纨起来,就有丫鬟花溪进了屋来,正想掀纱帐叫奶奶起身,就见她们奶奶半坐在床上抹眼泪。花溪不禁惊讶的叫了声:“奶奶这是怎么了?” 李纨赶紧抹了眼泪对她道:“你去同老太太太太告个病,我今儿身子不好,早起觉得乏力,就不去请安了。” 花溪忙应了,仍帮李纨塞好纱帐,出去跟其他丫鬟一说,就匆匆去送信去了。 花溪一走,浣葛山庄就有个小丫头出了院子,左拐右拐的,出了大观园,往外头奔去。 凤姐接到消息,说是李纨告病,又细问了来传信的小丫鬟几句,便随手打赏了她一吊钱,打发了她回去。 平儿等那丫鬟走了,问凤姐道:“奶奶不过去看看?这可不正是大好的机会?” 凤姐摇头笑道:“我此时去了,是雪中送炭不假。可这太容易得来的东西,都不会让人珍惜。只有她来求着我,我勉为其难应下。她才会对我有求必应。” 平儿纳闷道:“李奶奶能有什么让奶奶求的?她平日里若不是奶奶照顾着,只怕要被下头的丫鬟欺负死呢。” 凤姐抿嘴一笑,再不说话。果然李纨“病”了几日之后,突然在一天下午日近黄昏时。悄悄来了凤姐的院子。 凤姐正端坐在炕上抱着巧姐儿看花样呢,听得屋外报“大奶奶来了”,忙把巧姐儿递给了奶娘,吩咐道:“带姐儿去东厢歇歇,不多时就要吃饭了,别再给她喂果子点心的。” 奶娘“嗳”了一声,抱着巧姐儿就打帘子要出去,正迎面碰到要进来的李纨。奶娘赶紧退了回来,打起帘子让李纨进来,这才自个出去。 李纨和凤姐两个客气了几句。就在炕上落了坐,跟着就有小丫鬟上来倒茶,李纨拿着茶碗也不喝,盯着茶水怔怔出神。凤姐在旁边看着她这样,忍不住噗呲乐了。 “大嫂子若是喜欢。我叫人拿两斤给你送去,再这么看下去,碗都看穿了。” 李纨被这一打趣,忙回过神来,冲着凤姐笑了笑:“你这丫头,嘴也忒贫了。我不过是恍个神的功夫,怎么就把你的茶碗看穿了?” 凤姐把手里的茶放在炕桌上。仔细的盯着李纨看了几眼,李纨被凤姐看得心虚,也放了茶碗低下头去。 凤姐见她,微微一笑,开门见山的问道:“只怕是嫂子遇到了难事,不管什么。与我说说如何?即便我帮不上忙,能给嫂子分担分担也是好的。” 李纨听她这么问,心中暗道这凤丫头不愧是个七窍玲珑心,自个不过才坐了一会,她就知道自己是有求而来。想到这儿她琢磨了一下用词。开口细声道:“我听人说你在外买了宅子,不由叹你命好。你虽有着公公婆婆,却能有私产,嫁妆也不曾占了去。日后你艺哥儿巧姐儿只怕也是个富贵的,兰儿一比,真真是落下去了。” 凤姐掩嘴笑道:“瞧大嫂子说的,这国公府的爵位,最后还不是得兰哥儿来继承?我们这点子小宅子小钱又算什么?那无上的地位才是最要紧的,不然老太太也不会巴巴的把咱们大房分了出去。” 李纨一惊,没想到凤姐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说老太太偏心,赶紧拍了她一下嗔道:“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直肠子。这话老太太听见不过气一气,被外人听见可怎么是好。” 凤姐自嘲的一笑:“大嫂也别说什么老太太不偏心的话了,兰哥儿可是正经二房的嫡子嫡孙,可受了老太太一天的宠爱?二房是好,可你同我们大房也没什么区别。我在里头时还能担待着你一些,我这一分出来,只怕你日子也不大好过吧?” 李纨被说中了心思,一时间羞愧难当,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你在时,也就是你还疼着我,当我是个人看。如今你一走,我这心里就空落落的,原本园子里头还有二丫头三丫头,可如今二丫头嫁了人,三丫头也在忙着备嫁。我这成日里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连个说嘴的人都没有。就是死了,也比我如今的日子要强些。” 凤姐见她说的凄凉,心中也是一阵酸楚,别人不知李纨的情况,她却是知道的。同为妯娌,两人间也没少交流。李纨是个不会和人红脸的人,虽也抠门,但一切都是为了自个的儿子。性子怯懦是怯懦了一些,但却也是个知书达理,心里再明白不过的人了。 凤姐只得拿了帕子出来,替李纨擦着眼泪劝道:“我虽分了出来,可还住在这儿,你若是闷了只管来找我说话,就是老太太二太太知道了,也不会说你什么。你自个不来,怪得了别人?” 李纨抽泣着道:“你如今是还住着,可不日就要搬出去了,你只管拿话哄我,全当我不知道呢?连我院子里的小丫头都知道了,你在外寻了宅子要买呢,只怕分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念头了。” 凤姐一听就知道这是要入正题了,便大大方方承认了下来:“我买宅子为的什么,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往日里那官场的走向,还是你分析给我听的,今儿倒是你糊涂了起来。二太太收了什么人的东西,你身为儿媳妇你会不知道?咱们大房早分了家,若是为了这糊涂事遭了秧,岂不是白分家白放弃家业了?如今再不找机会搬出去,日后这事儿被翻了出来,全家人都得遭殃。 “咱们虽分了家,只要保住一支,日后也不怕复起不了。倒是你,我苦命的嫂子,你好好的带着兰儿,清清白白的过着日子,可却被这等糊涂的事儿给耽误了,好叫我心里难受。”说到这儿,凤姐也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纨被凤姐道破了心思,虽也羞恼,可听着凤姐也是真心为自个叹息,一时间也是难以控制,跟着她一起又哭了起来。 外头平儿听见了哭声忙进屋来瞧,见这两人对着哭起来,忙不迭上来劝说:“我的好奶奶,大奶奶身子才好些,你怎么勾得人哭起来了。大奶奶难得出来解解闷,若是出来转一圈回去心情更不好了,岂不是白出来了?奶奶且收收眼泪,大奶奶也别哭了,有什么烦心事儿,说出来大家伙一起想想法子,挺过去了就万事大吉。要是不说存在心里头,这烦心事仍是烦心事,也好不起来啊。” 李纨闻言擦了泪,破涕而笑:“这丫头越发的像你了,说话做事都有你的风格了。平儿说的对,如今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今儿来找你,就是为了兰儿。我知道你分出去住,为着只怕就是躲难。我也不求你能带着我去,只求你带着兰儿一道出去,你是个明白人儿,有什么要求你只管开口,只要你救我兰儿出苦海,别说为奴为婢,就是做牛做马我都答应。” 凤姐闻言忙斥道:“说的什么话?大嫂子太不把我当妯娌了,什么为奴为婢做牛做马的?呸呸呸!快过年了,大嫂子竟说这晦气话!” 平儿在一旁也道:“咱们奶奶自然是想帮大奶奶的,可这兰哥儿是二房的嫡孙,咱们大房早就分家了,如今分居出去已是不易,更别说还要带着兰哥儿了。” 李纨抓着帕子紧张的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儿,我立刻修书一封给我父亲,让他寻那最有学问的先生,亲自教导艺哥儿。” 凤姐一听差点乐疯了,这过继贾兰本是她的主意,就为了能顺利搬出去住。只要贾兰过继了过来,分居就不是难事。 好在当初雪雁拉住了自个,没让她冲动。若是早早的提了出来,就是她求着李纨,李纨不但心中膈应不说,也绝不会开口要求娘家办事儿。要知道李纨嫁过来这十多年了,可还没跟娘家开过一次口呢。 如今李纨亲自求了过来,不但自个能有借口分居了,还能得李纨相助请到国子监的教导,那真是天下再难得不过的事儿了。 凤姐想到这儿,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大嫂子有什么就说吧,只是若是太为难的,我也不敢答应,还得等琏二爷回来商量了才行。”   ☆、第三百四十一章 贾芸回京 李纨松了口气,便把过继兰儿给二房一事说了,凤姐一听自然是先拒绝:“这可不行,这过继没个由头,老太太哪能答应?二房就兰儿一个嫡孙,大房也有艺哥儿这个长孙。这要是过继过来,不说乱了艺哥儿的长孙之名,珠大爷也要断了香火。就是老太太答应了,我们太太也不一定答应呢。” 李纨一听便急了,抬起一条腿来跪在炕上,抓着凤姐的手苦苦哀求道:“弟妹念在我们妯娌一场,就帮我这一次吧。不为别的,看在你珠大哥哥的面上,留住他唯一的香火吧。若是不过继给大房,只怕再不久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兰哥儿就得跟着二房一道遭殃了。求求弟妹,看在你死去的珠大哥哥面上,救救你侄儿这一回吧。我敢立字据,兰哥儿过继之后不占长孙之位,一切大房家业全不沾边,也不分你们任何产业,只求一个虚名,能跟着你们出去就好。” 平儿见李纨声音越来越大,人越说越激动,忙拉了李纨的胳膊道:“大奶奶慢慢说别急,这会子来回事儿的人多,都等在屋外头呢。大奶奶当心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 李纨闻言忙平复了下心情,接着又小声缓缓道:“我这嫁过来没遇着个好婆婆,是我自个的命。珠大爷是个好的,待我极好,只可怜我兰儿打生下来就没见过父亲一面。如今为着珠大爷,我怎么也得让兰儿考上功名才行,也不枉了他父亲的名声。可弟妹也知道,我婆婆收着谁家的东西,纸包不住火,这事儿只怕没多久就要传到别人耳朵里去。若是此时出不去,以后就都出不去了。弟妹若是真心怜惜我,怜惜我们孤儿寡母,就帮嫂子这一回吧!” 凤姐极其为难的犹豫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也罢,我这儿倒是可以。只是这过继非同小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还得同琏二爷和老爷太太商量一番,我尽量替你说服他们。但若是说服不了,嫂子也别怪我。” 李纨终于再次破涕而笑,拉着凤姐的手一时感慨说不出话来。待李纨一走,凤姐便带着平儿去了旧院找贾赦和邢也夫人,而与此同时,也派人送了封信给雪雁那儿。 雪雁拿到信看了之后终于松了口气,其实她打那日去过贾府之后回来就仔细回忆了下,发现甄家抄家的时间被提前了。以前抄家时贾政早回来了,可现在贾政才去了一年多,甄家就没了。 也是因为贾宝玉不在大观园。里头发生的事儿被抹去了很多,导致雪雁无法正确的判断时间。后来以贾政的时间轴为线索,才发现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 雪雁回来以后也去找林如海谈过,林如海虽不赞成女子参与政事,但与女儿这样讨论一下时事还是可以的。雪雁从林如海口中。委婉的听出,甄家好像参与了什么计划,提前暴露了,所以这才被抄了家。 雪雁心中若有所思回了落梅苑,便坐在窗前默默不语。甄家提前了,贾家会不会提前?要知道蝴蝶效应可是不容小觑的,因为自己的出现。现在很多东西没有她出手也变得跟以前不同了。 廊上书澈正喂着鸟,就见小红大老远的从院门一路跑了过来,跑至廊上船气喘吁吁的,正要打帘子进去,书澈怕她失礼忙叫住了她:“你这是打哪来?喘成这样还怎么回话?” 小红抿嘴一笑:“天大的好消息,你且在这儿守着。莫叫人听了去。” 书澈还在纳闷,小红就打帘子进了屋去,过了会儿书澈就听屋里小红说道:“小姐,芸二爷回来了,说是带了信给小姐。请小姐去铺子一趟。” 接着雪雁的声音传了出来:“什么信?谁的信?你既带了口信怎么不拿回来,反要我去一趟?” 小红又道:“不知什么信,但是小姐想要的信,小姐只管去,我保证小姐是笑着回来的。” 书澈在外头听了很是好奇,果然没一会儿雪雁就跟着小红出来,雪雁见着书澈便对她道:“你去叫人备车,咱们出去一趟,另外通知一下五哥,让他随车。” 书澈忙下去办事儿,没一会儿几人坐上马车就往人面桃花去了。雪雁的车外有江五跟着,小红和书澈坐在后头那辆车里,书澈坐在一旁犹豫了半天,捅了捅小红轻声问道:“你这神神叨叨的,是做什么?难不成是表少爷回来了?” 小红摇了摇头笑道:“真是这样,只怕我早叫着嚷着跑回去了,哪里还用费这么大的劲儿?芸二爷也不曾多说,但我琢磨着只怕是广州那边有消息了。” 书澈闻言嗤笑了一声,对着外头以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有人还说自个的兄弟在广州呢,结果还是不济事。” 江五听见这话,知道是书澈说他的,也不气不恼,这丫头就是寻着机会就要找他的茬,他早就习惯了。 本来打探消息这事儿,就是件极困难的事儿,更何况广州还不是他们的地头,若是人家有心要隐瞒,真的很难发现。如果真的是吴家少爷回来了,倒也是件好事儿。他才不会因为没打探到消息而觉得自个没用,说实话他本职就是贴身保护,又不是打探消息。若是他本职就是做那打探消息的差事,那才叫丢脸呢。 书澈偷偷掀起车帘,见前头江五坐在马背上稳稳当当的,一点都没有慌张的样子,不由有些小失望,轻啐了一口,摔了帘子下来。 小红见状笑了起来,拿手在脸上刮了刮,悄悄道:“没羞没臊,你总捉弄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芳心暗许呢。” 书澈一听急了,忙回手去掐她的脸:“小蹄子满口嚼蛆,这也是能浑说的话?今儿若是不教训你,你只当我是个软柿子了。”可这话说完,她自个脸也红了。 小红一点不怵,把脸一伸对着她道:“你来,你只管教训我试试。你若心里没鬼,怎么这般羞臊?” 书澈见她不怕,自己也没了辙。不过哼了一声,就再没计较了。雪雁坐在前头并不知道后头车里发生的事儿,只不过听到车外头江五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把雪雁笑的莫名其妙。她还只当是街上有什么可乐的玩意,心中还想这江五平日从不见笑脸,今儿居然会笑出声来,看来是见着什么极好玩的事儿了。 主仆几人很快就到了人面桃花,此刻正式营业时间,一行人便由后门下了车,直接从后门的楼梯那儿上了三楼。 后门的楼梯能直接通往员工的休息室,平时没人来时,那些侍女们都在休息室里头待命。雪雁这一路上去,顺便巡视了一下。只有一两个侍女是闲着的,说明生意还是不错的,这会儿是月底,又没新货进来,还能这么忙,说是铺子的生意极好。 雪雁放心走到三楼,贾芸早早的就在站楼梯口候着,见雪雁上来赶紧上来搀扶:“劳累姑妈走这一趟,实在是情非得已,不然芸儿也不敢这般造次。” 雪雁笑着对他道:“你辛苦了,这段日子没少往外头跑,还耽误了你的婚期,倒叫我心里头难受。” 贾芸看了雪雁身后的小红一眼,默默的笑了没有回话,小红也红了脸,悄悄躲在书澈身后抹了抹眼睛。 接着几人就去了东家专用的小房间,雪雁只让小红跟着进去伺候,留了书澈和江五在外头守着。 待进了屋后,贾芸这才从怀里摸出一个不大的布包,郑重的放在桌上,推了过去:“姑妈仔细瞧瞧,这是我在淮南珍珠场那儿,遇到的一个行商孝敬给姑娘的。” 雪雁纳闷,怎么会有行商送东西来给自个?她到底在外头是什么名声,居然会有旁人来孝敬?但她见贾芸眼神坚定,不像打趣,只得把布包拖了过来,慢慢打开布包。 里头是一个小盒子,盒盖的正中间刻着一个圈,圈中间还有个花纹。雪雁一瞧这个忍不住惊呼起来,这圈里的花纹不是别的,正是双子座的标记。而这个时候就是在西方那十二星座的说法都还没流传起来,所以这个标记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贾芸见雪雁的表情如此,还失控出了声,就知道这一定是他心中所想,于是连忙站了起来道:“姑妈先自个看着,我这儿有事同小红说,容芸儿先告退了。” 雪雁低头看着盒子,心中五味杂陈悲喜交加,立刻点头允了。待贾芸和小红出去了,她才伸手出去颤抖的打开了里头的盒子。 盒子里头是一套指甲剪,大大小小共有五件,其余便再没有什么了。雪雁心中默默念着“拜托”,手在盒子内侧摸个不停。 这一定是吴均瑜派人送来的,一定是!除了他,没人会这么有心思,给她做出这么多现在这时没有的东西,别说这个盒子,就是连指甲剪都是这时还没有的东西。   ☆、第三百四十二章 试探书澈 雪雁在盒子里摸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一封信来,别说信,就是连一个信物都没有。雪雁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该死的吴均瑜,为什么这么折磨人?明明就回来了,也不送个信给她。害得她担心了这么久,还差点就不想活了。 雪雁默默哭了一会儿,哭累了擦掉眼泪,这才仔细看了看那一套指甲剪。指甲剪做的很精细,最大的那个才不过雪雁一根食指那么大,最小的那个只有半个小指那么长。 雪雁把指甲剪扭开,细细摸了一回,里头还带了挫指甲的凹槽,再一摸背面,雪雁猛地一惊,赶紧把指甲剪翻过来看。 那剪子翘起的那头背面,刻了一行小字,光线太暗看不清楚。雪雁忙去窗前拉开帘子,又到旁边找了个放大镜过来,对着那字照了下去。 一行英文写的“我想你”,用斜斜的花体字,刻在指甲剪的背面。“我想你”的后头,还有一个大写的字母“k”,雪雁摸着这行字,眼泪又掉下来了。 k是吴均瑜的英文名字kevin的首写字母,吴均瑜果然还活着! 雪雁不知道吴均瑜为什么不回来,是不想回来还是不能回来,这她都已经不在乎了,只要吴均瑜平安无事,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就已经是万幸的事儿了。 这一个指甲剪是第二大的那个,雪雁赶紧放了回去,又拿起其他的看,最大的那个上头刻了一栋漂亮的庄园,想必就是吴均瑜为自己找的安生之处了。接下来的那三个,一个写了英文的“嫁给我”,一个写了英文的“我爱你”,最后一个最小的,上头只有阿拉伯数字“1314”。 雪雁只觉得这世上什么礼物都没这套指甲剪好了,她一时间是又哭又笑。不知再做什么才好了。可哭笑过后,雪雁渐渐冷静了下来。吴均瑜已经回来了,却不立刻回京,还托人转手送来这份礼物。这件事极为不正常。 以那个逗比的尿性,有这么令人感动的一份礼物,他是一定会自个亲手送上,并在雪雁感动的一塌糊涂的时候,说些煞风景的话。比如什么“我浪不浪漫”,“你想哭也可以”之类的蠢话。 可是能让这个逗比放弃一切耍宝的机会,憋憋屈屈藏在外头,还托人转手送礼物,这应该是他遇到什么麻烦了。 雪雁皱着眉从外头叫了贾芸进来,细细的问了贾芸遇见吴均瑜的情况。贾芸见雪雁已经看出是吴均瑜送的了。便把那日与东家相遇的场面说了一遍,然后道:“我与东家才见了不到半个月,东家便动身了。这回又铰了头发穿的跟洋人似的,我这才一时没认出来。待我想起时,早就不在淮南了。一时间又怕转头回去惹了别人注意,这才快马加鞭赶回京来。想来这东西定是极要紧的,不然东家也不会贸然交给我带了去。” 雪雁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你做的没错,他不肯与你打招呼,想必是有危险,怕被人认了出来。你说他是在淮南珍珠场与你碰见的。那想来他是趁着商队之名,在巡视各地的产业。他既然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日后你继续当差,只当这事儿没发生过。继续他不想被发现,咱们也不能露了马脚。” 贾芸忙躬身拱手道:“极是。我也是这般想着,只是东家既然回来了,那天香楼的祝少爷那边,若是还不处理了,怕传到东家耳朵里头。会起嫌隙。” 雪雁倒是不怕这个,古代男人不了解她,但她自信吴均瑜还是了解她的。她要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吴均瑜也不会那么放心把她一个人丢下跑海外去了。 “这事儿我自有分寸,你且记住,无论外头传什么,你都不必当真。也别慌乱中说了不该说的话,只好好守着铺子就行。表哥与我之间的默契,非三言两语说得清的,你只管继续过日子就好。小红也拖了好一段日子了,你们找个日子,年前完婚吧。表哥也回来了,你们再不必担心我了。” 雪雁笑着说完,冲贾芸挤了挤眼睛:“想必你也等得够久了,美娇娘还没进门,只怕你也是寝食难安。” 贾芸被雪雁打趣的面红耳赤,赶紧摆手说没这回事儿,雪雁却不理他,上前收了盒子,大笑着出了办公室。叫上门口守着的书澈和江五,就要家去。 书澈忙道:“小姐要不在等会子?小红这会儿不知跑哪儿去了,咱们走了,她岂不是要走着家去?” 雪雁看了眼身后跟出来的贾芸,抿嘴一笑对书澈道:“你替她白操这些心?就算我舍得让她走回去,有人也舍不得呢。你若再不放心,你坐的那车留下来,你跟我坐一车走就是了。” 贾芸臊的头也不敢抬,一路把雪雁送到一楼的后门口,这才转身上楼。雪雁坐在车里满脸的笑容,看着很是欢喜,书澈忍不住问道:“什么事儿这么可乐,小姐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雪雁才想说“没什么”,可眼珠一转,故意提高了点声音道:“我让芸儿快些娶小红进门,想来他俩定了亲都快一年了,这会子三妹妹都快嫁人了,我也不想拖她太久。倒是你……你先前跟我说要找家会做买卖的,婚后自个开个书局。我头里跟贾芸说了,叫他替我寻摸着了。虽不及你表少爷寻来的好,但想来也不会差的。你如今都十六了,再不与你说亲,只怕你要恨死我了。” 书澈愣了一下,眼中突然一闪而过一丝失落的神色,嘴上忙不迭的说道:“怎么又说起我来了,我这儿并不急。这会子说这个有什么意思?再说我是那般好打发的?不是好的,我可不要。” 雪雁也不理她,偷偷打起帘子朝外敲了一眼,见马背上那人正努力正了正身子,想必也是被她方才那话给吓着了。雪雁忍不住偷笑了起来,哀声怨气道:“哎,你这孩子,春纤燕儿就够我头疼的了,你还不省心着些。活活想累死我不成?我这昏天暗地的忙生意,能想着替你寻人家就不错了,你还诸多的要求。” 书澈一时当了真,眼眶一红低头不说话了。雪雁推了她两下,见她没有反应,知道她这是真的恼了。于是雪雁强忍着笑问道:“你这般姿态是做什么,之前让我帮着相看的是你,如今又不肯我相看的也是你。好也是你病也是你,你到底心里怎么想的,说出来倒叫我知道才好。你什么都不说,我又怎么替你做主?” 半晌后,书澈带着鼻音的声音这才响起:“小姐大可不必替我操心了,我反正无父无母,家里亲戚也都当我死了。日后就跟着小姐一辈子就是了,谁也不嫁了。” 雪雁知道这是赌气的话,她自个憋着笑都快喘不过气了,最后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不过好在她还记得这是在外头,只笑了一声就住了嘴。 “你别在这儿与我置气,你平白无故恼我,我又何尝不会恼人?我可事先跟你说好,我若嫁了人,万是不许我夫君收通房纳妾室的。你即便不嫁人跟了我,一样没好出路。难不成你还自梳了,或是铰了头发做姑子去?” 雪雁这话才讲完,车外突然闻得“咴”的一声,接着就是马蹄声跑了出去,跟着过了一会马又跑了回来。雪雁打起帘子问外头江五:“五哥做什么去,不护着我,竟在街上跑起马来?” 江五一脸的尴尬:“方才好似踩着什么惊了马,让小姐担心了,是江某的不是。” 雪雁横了他一眼,摔了帘子下来,再扭头去看书澈,果然那丫头是动了春心了,连脖子都红了。 雪雁早察觉出这二人之间有些不对,书澈虽然是个嘴炮,可很少去无端端招惹人家。偏生江五老老实实跟在身边,次次都要被书澈欺负。 这江五虽然不声不响,却不是个软柿子。也有其他的丫鬟,仗着是伺候小姐的,便对他有些不敬。可他只要一瞪眼,就能吓得那些小丫鬟大气儿都不敢出。唯独对书澈,江五次次都是忍让,说忍让还有点不确切。怎么说呢,雪雁总觉得江五好像有点乐在其中的感觉。 雪雁原是准备等春纤燕儿嫁了人之后,再放书澈走。因为她那会儿还不知道吴均瑜什么时候回来,怕江五娶了媳妇以后就无心当差了。可如今吴均瑜都回来了,就不用再拖着书澈了。好歹也是除了燕儿外跟着自个最久的妹妹了,怎么也要让她有个好归宿才行。 雪雁为了试出这两人的真心,才故意在车里说了这番话。至于回去以后他俩怎么商量,那就不是雪雁的事儿了。她也相信书澈的人品,才敢这么放心的撮合两人,换了其他任何一个,雪雁都不敢这么做。 到了家后,书澈伺候完雪雁换了常服就借口不舒服,回自个房里生闷气去了。雪雁趁机走到里间的窗前,小声叫了两句“五哥”,可一直没人回应,雪雁忍不住大笑起来。果然,江五急着去找书澈去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各人归宿 这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还真是对。自打雪雁知道吴均瑜回来了,脸上也恢复了以前常带着笑容,院里的丫鬟们都纷纷议论,说是小姐终于忘了表少爷的事儿,振作精神了。 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林如海的耳朵里,林如海寻思了半天,叫了雪雁去外书房,劈头就道:“外头虽有传言,但我相信均瑜那孩子还不曾出事儿。你是准备放弃他了?” 雪雁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父亲多虑了。”跟着就把吴均瑜回来的消息告诉了林如海,又说了自己的猜测:“他只怕是之前遇到了危险,所以一路乔装打扮,怕走漏了风声。既然如此,我也得配合着才是,免得坏了他的大事不说,还害他惹祸上身。” 林如海闻言倒是松了口气,不过一时间又犯起愁来:“他多久会回京,你可知晓?” 雪雁一想便明白是什么事儿了,于是安慰林如海道:“父亲只管放心,他不是那死板的人。若是知道了咱们的计划,只怕他还会主动配合着咱们。” 林如海和雪雁又在屋里商量了一回,雪雁要走之际想起什么突然对林如海道:“父亲可有什么学生,家境贫寒但人品高尚的?” 林如海一怔,见雪雁的样子认真,便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为父虽然为官数十载,但并非父母官,也非国子监,自然是没有学生拜入门下的。难不成,你想让为父收几个学生?” 雪雁忙笑道:“我是想着我那身边还有两个丫鬟,如今仍未定亲。我怜惜她们跟了我这么久,想替她们寻个好人家。好端端的,谁又想一辈子为奴为婢,子子孙孙也代代为奴?所以我寻思着,我日后也不养家奴,倒不如替她们寻了那贫寒的读书人嫁了。若是有造化,日后也能有个一官半职的。她们也算是能出人头地了。” 林如海闻言哈哈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就是心善,只是这贫寒的读书人我倒是不建议你找。要找还不如找那老实本分的人家,不拘做什么营生,也比读书人强。” 雪雁纳闷。听了林如海的一番分析,渐渐也改了主意。林如海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这读书人里,若是家中有屋有田富裕有余的人家,向来眼光是极高的。雪雁的丫鬟若是嫁给这种人,只怕日后没什么好下场。若是那家中贫寒的,却极容易染上眼高手低,自命清高的坏脾气。这种人大多出人头地之后,会弃糟糠之妻于不顾,另寻身份好的女子以抬高自个的身份。 这两种人都不是雪雁喜欢的。虽说里头也有另类,也有那人品好的。但雪雁不敢保证自个就一定能找得到这种,万一毁了人家一生,人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会恨自己的。 只不过这各人有各人喜好。就好比那薛宝钗死活要进权势之家,探春却中意个瘸腿的乡绅,虽然春纤燕儿跟着雪雁不算久了,但雪雁也不敢保证自己百分百的了解她俩。 回了落梅苑后,雪雁便分别叫了春纤和燕儿过去问话。春纤起先还说无所谓但凭主子的主意,可后来问起她老子娘如何想的,春纤这才说了实话。原来她家里老子早看中了她表哥。想等她放出来后嫁给表哥。春纤本是想着亲上加亲也算不错,况且大小姐也是亲上加亲呢。 谁知私下一打听,她那表哥吃喝嫖赌没有不会的,坑蒙拐骗没有不精的。她一时心急就同家里说了主子要替她相看,家里这边便推掉了。她那表哥一时得不到俏佳人,心中就有了怨恨。放话出来说是春纤若是到了年龄主子还没给她许人家,她放了出来一样是逃不出他的手心。 雪雁听了这话很是气恼,压着怒火问道:“你那表哥是什么来头,竟这般蛮横。” 春纤犹豫了半天终于回道:“他与我老子娘一样,是贾府的家生子。如今因好吃懒做,主子不给他差事,他便成日里拿着主子的名头在外骗吃骗喝。” 雪雁气得直掌桌子,口中直叫:“反了天了!”马上叫来小红,让她回去跟林之孝家的说一声,把他表哥卖得远远的,有生之日再不得回京城来。 这好在是家生的奴才,祖祖辈辈都是主子的玩意,想卖就能卖的。若是自由之身,雪雁也拿他没辙,只能叫人警告一番。 小红的母亲正管着一院子大小奴才的赏罚之事,这事儿由她出面寻个借口再便宜不过。春纤见后患已无,这才松了口气。待雪雁又问起她心中作何想法时,她这才说了本心。 “我也不求着大富大贵,也不求着光宗耀祖。我还有个弟弟,已是赎了身的。我这性子若是出去了,也没个出路。倒不如就跟在小姐身边,嫁个小厮,日后过个管事娘子。小姐若不嫌我愚笨,就留了我下来,总不能都嫁了出来,小姐身边也没个知根知底的人儿。” 雪雁听了这话一点不意外,以春纤的性子来看,她早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现在的社会,当奴才虽低人一等,可上头有主子护着,一般人也不敢随意欺负。想来她也是怕自由了之后不知该怎么过活好,她家里一辈子当着奴才,她也没什么手艺,放她出去只怕也是害了她。 想到这儿,雪雁便点头道:“你若真心想留下,我也不撵你走。你我相识也快十年了,这会子要你走,我也担心你过的不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叫燕儿进来。” 燕儿早知道雪雁叫她们进去是做什么打算了,一进屋就倔强的说道:“小姐不必白操心了,要不我就自梳,要不小姐把我配个小厮,我是死活不走的。” 雪雁不禁头疼,燕儿跟春纤不同,她可以算是雪雁看着长大的,情分不必黛玉的少。如今要她把妹妹留下当奴才,她真的有些不忍。 “好妹妹,你莫较真,听我仔细说。我这辈子是走了大运,撞见了干娘,才有了这样的身份。你与我一道进的林家,如今我成了大小姐,又怎么忍心让你屈居人下。你且放心,你想在我身边,多得是法子,不必非得伺候我才好。今儿我只想问问,你日后作何打算,我虽能力微小,也能替你周旋一二。你若不说,埋在心里头,日后若是过得不好,我也难受。你不为别的,只为姐姐的一颗心,也得好好寻思寻思。” 雪雁一番苦口婆心倒惹得燕儿哭了起来:“你口口声声当我妹妹,却要把我给别人,我打见到你之前的事儿都忘得差不多了,如今就你这么一个心心念想的人。我若嫁了人,你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倒叫我白操心。你要我为着你的心,你又何曾想过我的心。” 雪雁叹了口气,拉燕儿近了跟前,拿帕子替她擦泪,又哄她道:“你这傻丫头,我怎么舍得你?你以为大家伙都散了,再不聚在一块儿了?你若嫁了我亲近之人,日后随时可进来与我说话打趣。我日后又不是嫁进官宦之家,哪里就这么难见面了?不说别的,只看小红,她许给了我表哥的管事儿,嫁人之后虽不用她进来伺候,但她想进来也只管进来就是。你怎么就这么一根筋,转也转不过弯来呢?” 燕儿哭了片刻,慢慢停了下来,她心里也知道雪雁是为她好,可她实在舍不得雪雁。当初雪雁跟她同在人贩子手里,若不是雪雁替她挡了那一鞭子,这鞭子打在她头上,她可说不准就死了。就是雪雁也是昏了好些天才醒了过来,她曾在雪雁床前起誓,有生之年要伴在姐姐左右,永不分开。 “姐姐在等我一年可好,我如今才十四,姐姐现下给我相看也是早了些。待我及笄了,姐姐想给我找什么样的人家都好,我全听姐姐安排。”燕儿最后抽泣着答应了下来。 雪雁这才笑道:“好妹妹,你只管放心,我必不会误你。” 燕儿点点头,擦着眼泪出去了。才走到门口,就被冲进来的书澈吓了一跳,她忍不住甩了一帕子说道:“姐姐多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吓着我是小事,冲撞了小姐看你上哪儿说理去。” 书澈像是没听见似的,直接冲里屋去了。燕儿纳闷,出了屋来见廊上挤满了丫鬟,她好奇的走过去轻声问:“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小桔小桃吓得赶紧上来捂住燕儿的嘴,栀子在一旁悄声道:“姐姐小声着点,有好戏看呢。” 燕儿一头雾水,什么好戏?便也走去窗前,结果小红春纤都在听墙根。她才要出声,就听窗子里传来书澈的声音。 “小姐不是说但凭我各人选?我如今想好了,之前说的俱不算数,我想寻个年纪大些老成点的,要会功夫拳脚能护着我的。再就是脾气好点,能忍着我的。若有这样的人选,小姐便替我说去吧。”   ☆、第三百四十四章 最终建成 屋外的丫鬟都无声的笑了起来,这说的不就是小姐的侍卫江五吗?落梅苑里谁不知道江五这人,就算没见过正脸的,也知道落梅苑里时时刻刻都有侍卫暗中守护的。所以大家伙对这江五都很感激,也很好奇。 有那见过江五的丫鬟,就把那江五的外貌脾气形容了一番,有说江五脾气好的,也有说江五凶的。但众说纷纭,只有真正跟江五讲过话的人才知道,江五这人很少说太多话,表情也没什么表情,但人是个极好的人。 小红蹲在墙根笑得都快站不起来了,对着身边的春纤极小声的道:“我说她今儿一回来就生闷气呢,感情是为了这事儿。” 春纤才要说话,燕儿倒在一旁比了个“嘘”的手势,跟着屋里就传来雪雁的声音:“这……你这要求未免多了些,却又模糊了些。年纪大,哪还有单身的,剩下的不是鳏夫就是有缺陷的。会拳脚的,多脾气暴躁,万一日后一言不合伤了你可怎么办?再说这人要做什么营生养活你呢?你出嫁我自然会给你一笔嫁妆银子,可总不能靠着嫁妆银子过活一辈子吧?依我看,还是照你之前说的,找个会做买卖的,开个书局好好过活。” 燕儿差点就笑出声来了,好在捂嘴及时没被屋里听见。她知道小姐这只怕是故意逗书澈的,就是要看书澈跳脚呢。 书澈果然没辜负窗外众人的“厚望”,当真就急眼了:“小姐之前还说依着我的喜好来,如今我说了我的喜好,怎么又反悔了?” 雪雁又道:“哪里就反悔了,只不过这样的人极为难找。若是青年俊才,我还能让父亲找找门道给你在军中寻来。可若是年纪大的,我还真不知道哪儿有。” 书澈憋了半天,又吞吞吐吐道:“又没要年纪太大,差不过二十四五就好了。” 雪雁故作惊诧状:“二十四五?你这是寻夫婿啊。还是寻个爹啊?” 外头的丫鬟们再忍不住了,全笑成一团,春纤一个没站住,扑在小红身上。小红嗳哟一声往后一倒抓了燕儿一把。燕儿被这一拽也扑了一下,结果你拉我,我拽你,大大小小的丫鬟摔了一团。 书澈听得外头的声音,赶紧赶到前窗,推开一看就见地上歪歪倒倒一堆丫头,嗳哟嗳哟叫唤着要爬起来。她气得哭笑不得,啐了一口骂道:“没皮没脸的小蹄子,正事儿不会做,听墙根学嘴倒是飞快。我劝你们别跟着她三人胡闹。这三人最是不听话的,没见着小姐要撵她们,赶紧赶慢的要找人家嫁出去吗?” 小红忍着笑爬起来,一站起来就忍不住了,笑着拍手道:“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小姐还没撵你,巴巴的赶上去让小姐给你寻夫婿。” 燕儿也好容易站了起来,还没说话就噗呲一声先乐了:“她倒是眼睛尖,赶着院子里的先挑。早知道这般好事,我也给自己寻个爹去。” 春纤本都快站起来了,听到这话又笑得腿软摔在地上,栀子茉莉赶紧上去扶她。其他几个小丫鬟都笑着跑开了,书澈骂起人来可不得了,她们可受不住。 雪雁在屋里头也忍不住笑倒了,揉着肠子笑骂道:“还不关了窗子,巴不得连着母亲也听到不成?” 书澈脸一红,赶紧把窗子关了。不理外头的笑声,红着脸挪到雪雁跟前,小小声说道:“小姐早知道是谁了,还装糊涂。我就不信小姐想不起他来。” 雪雁笑着从炕上坐了起来,也不说话只瞅着她笑。书澈被她越看越羞,最后一跺脚嗔道:“小姐到底允是不允,说一声也好叫我知道。” 雪雁忙笑道:“允了允了,只是,你这边想嫁,未必他那边想娶。这事儿我还得问问他了再说。” 书澈很有信心的点了头,一时得了准信又害羞的说不出话了,结果连恩都没谢就跑了。雪雁在屋里笑得不行,趁着房里没人又开了后窗对外头叫了声:“五哥。” 这回江五很快就现身了,雪雁也不说话,只戏谑的笑着拿眼瞅他。江五颇有些局促,被雪雁瞅得尴尬极了。雪雁不问话,他也不敢开口说话,直到雪雁看够了,这才开口问他:“你可想好了?这是我身边最信赖的大丫头,你若想娶她,日后可不得欺负她。若是她有一丝不满,我可要拿你问罪的。” 江五马上保证自个绝不欺负书澈,看那样子还很急切,倒是有几分真情意在。雪雁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至今如此,小红和书澈都有了着落,燕儿还不急,春纤也很好找。她身边的人这就算是安排好了,她这会子急着嫁丫鬟,就是怕以后吴均瑜要带自己走。 有些人是她带不走的。又是打小跟着自己身边的,一定要安排好了,她才能安心。至于燕儿,既然她不想离开自己,当做妹妹带着一起走也是可以的。生活习惯什么的,都可以慢慢培养,燕儿如今才十四岁,说白了在后世才上初中而已,初中生出国适应是最快的,学语言也不是问题。 接下来的日子,雪雁就抓紧了时间打理温泉庄子,本来还需半年才能修好的路,硬是给她赶在年前提前收工了。天已经越来越冷了,这时候来泡温泉是再好不过的。庄子里的花草树苗等物都已经种下,虽然现在看上去光秃秃的,但相信到了春天就是另一番景色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才刚小雪就已经下了两场雪了,虽然雪量不大,但仍是冻的人哆哆嗦嗦的。墨玉人小受不住冻,成天窝在房里又太干燥,雪雁干脆同孟茶芳提议,让孟茶芳带着墨玉去庄子上住些日子,没事多泡泡温泉,总比烧柴火的炕要好些。 孟茶芳也担心墨玉会着凉生病,如今墨玉也一岁多点了,抓周时很是争气,抓了一套文房四宝。这真真是把林如海喜的,好几天都合不拢嘴。所以当雪雁提出带着母亲和弟弟去庄子上住时,林如海不但一口答应了,还派了很多侍卫一同前行。 这阖家去泡温泉,自然少不了黛玉。雪雁给张家送了张正式的帖子,请项夫人和黛玉一道去温泉庄子做客。项夫人本还不好意思打扰,可黛玉劝说那庄子也有自个的份子,正好趁着机会过去看看,项夫人这才答应下来。 十一月二十二日这天,五辆马车浩浩荡荡跟着一群侍卫开往日向山庄,才出了官道没多久,一进了日向山庄的地界,马车突然就平稳了起来。 项夫人诧异的掀开车帘一瞧,见那地上铺着青白的石板,每一块都磨的平平整整,铺的又紧凑密集,若不细看还以为一条路都是一整块石板做成的。她放下帘子后,啧啧咂舌问黛玉:“这路可了不得,是新修的官道不成?” 黛玉也放下另一边的车帘,掩嘴笑道:“哪里是官道,这是我姐姐找人来修的路。为着这个,还专门买了一座石山。修了快一年才修好,如今也不过才两倾的地界,再大些,只怕就更不好修了。为着这个,我父亲可没少打点,还买了好些死囚呢。” 项夫人点头叹道:“你这姐姐很是个有本事的,区区一个庄子,就是修的与别人不同。我方才瞧见那路边,每隔几步就有一棵树,看样子是新栽的。只怕也是你姐姐的主意?” 黛玉咯咯笑了起来:“她打小就与别人不同,这地儿本不是她的,是她表哥的。只是她表哥转给她了,原是破破烂烂乡下地方,到了她手里,就非要弄这些古古怪怪的东西。她说不好区分地界,怕跟周围的庄稼人起了冲突,便叫人弄了这么些树来,硬是做了个树栅栏。” 项夫人闻言又打开车帘瞧了瞧,见那周围的地里种着不知道是什么,有的地面上有东西,有的却没有东西。禁不住又问道:“这会子都过了小雪,怎么还种庄稼?这要是冻死了,岂不是白费了力气。” 黛玉也纳闷着呢,凑在项夫人身边看了看,摇了摇头:“我哪儿知道她又做些什么,一天神叨叨的。太太别看她年纪比我大,有时做起事儿来,还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呢。” 两人一路上就是忍不住打起帘子来看,可这大冷天的,风往里一灌,人哪里遭的住?于是到了温泉边的合院里头,两人都有点鼻塞了。 雪雁早抱着墨玉在旁边转来转去了,一转身见张家的马车也到了,便过去给项夫人行礼。墨玉如今还不会说话,只会几个简单的词,见了黛玉伸手要抱,口中直唤“几几”。 雪雁笑着刮了墨玉的鼻子一下,亲昵的嗔道:“那叫姐姐。”接着又把墨玉递了过去,黛玉忙伸手接住,抱了过来。 项夫人见墨玉长的虎头虎脑的,爱的不行,也跟着逗弄了一会儿。雪雁听黛玉和项夫人说话时声音都不大对,不由纳闷:“这是着凉了?怎么听着都带着鼻音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享受温泉 项夫人闻言立马恍过神来,赶紧对黛玉道:“快把你弟弟还给箐丫头,我俩都有些着了凉,别过了病气,这么大的孩子最是娇嫩的时候。” 黛玉这才想起自个刚才吹了好久的风,赶紧把墨玉又还了回去。雪雁也怕墨玉被传染了,赶紧叫了墨玉的奶娘来,让她把孩子抱进屋去。 “我母亲先去打点院子去了,亲家太太想来是着了凉,先随我去温泉边上坐一会儿,待母亲打点好了,再回去歇歇。”雪雁说着,又转身喊了春纤来:“你去厨房那儿,吩咐人煮上几大锅的姜汤,今儿来的人,人手一碗,再送三碗到温泉那儿去。” 春纤“嗳”了一声,又问:“小姐去哪个汤?” 雪雁想了想道:“如今梅花虽还没开,但也有花骨朵了,叫人准备梅汤。再搬三个烫脚的浴盆过去。” 春纤这才接了命令匆匆离开,倒是项夫人和黛玉对这“梅汤”很是好奇。在古代,热水就叫汤,“赴汤蹈火”这一词的汤字就是热水的意思。雪雁见了项夫人的表情,便对她解释道:“这温泉的泉眼倒是挺大,原本只是个大池子,我觉着要是直接泡泉眼池子,糟蹋了泉水可惜了,便叫人分流出来,分别接了好些个不同的池子。分了男汤女汤。男汤有竹松柏菊,女汤有梅兰杏桃。四季都能有应景的汤池泡,也不会被人看去,安全的很。今儿我们就去梅汤,那儿种了不少梅树,有红梅也有腊梅,年前年后都能赏花呢。” 项夫人闻言很是期待,跟着雪雁慢慢顺着长廊走到一处封闭的房间里头,项夫人并没见有池子,里头只有一排排侍女手持帷布站在空荡荡的房里等候。 “这……”项夫人还在诧异,就见四个侍女走上前来,高举帷布围成一圈,把自己隔离了进去。接着立刻就有两个侍女钻进帷布,福了一福对项夫人异口同声道:“还请夫人宽衣换上浴袍。” 项夫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雪雁在帷布外说道:“夫人,这都是我这庄子里调教出来的侍女,专门伺候人宽衣的,这池子不在屋里,直接出去又怕打湿了裙摆,所以得换了我这儿特有的袍子才能去泡汤。” 项夫人一边仍凭侍女给她换衣裳,一边在里头问道:“这汤池是露天的?这要是有宵小之辈闯了进来可怎么是好?” 雪雁边让人给自己换衣裳边回答道:“夫人只管放心,咱们这女汤的位置跟男汤的不同,这是独立的院子里另设的四个汤院。院外不但有人把守,还养了好些猎犬,以示警告。其实男汤也是如此,只是没女汤这么隐蔽。再说这建好的景若是不观赏岂不是可惜,所以便把池子设在外头,可以一边泡汤一边观景呢。” 项夫人边听雪雁的介绍边换浴袍,换好之后不禁乐了,这不就是短一些的汉服吗?不过材质倒是新奇,穿在身上软绵绵的,好似云朵一般。 换好浴袍之后,雪雁带路往房间最里头走,走到尽头,其他两人才看到这儿还有道门,只是以推拉的形式开的。一拉开门,外头一片雾气蒙蒙立刻遮住了众人的目光。 雪雁第一个打头出去,项夫人紧随其后,就听雪雁轻声道:“夫人小心着些,这雾气都是温泉的水汽,地上有些滑,万万别摔了。” 黛玉闻言忙在身后伸手扶住自个的婆婆,跟着也走了出去。外头有些凉,姜夫人和黛玉之前都有些吹多了风,这只穿了件浴袍,再一走到外头,自然就打了个喷嚏。 雪雁赶紧带路将二人带到池边,这会儿周边的温度就渐渐上来了,这温泉经过分流,在渠道里流淌时,少不得要流失点温度。所以雪雁派人在池子底下掏空,另用烧炕的形式用滚烫的浓烟灌进池底,这样能提高温泉的温度,变凉的浓烟由另一个管道排出,一点也闻不着其余的味道。 项夫人在池子边上待了一会就觉得开始热了,再一看那池子,竟建的好似天然形成的池塘一般,不由就喜欢了起来。“好地方,早该请我们来了。真真是人间仙境。” 这池子周围的雾气习惯了之后,就能看到旁边的景色了。一片茂密的梅林围绕在池边,池子的一头是座假山,那温泉水设计成瀑布的形式,从假山上流下,倒入池中,池子的另一端还有一个小溪一样的出水道,多余的水会顺着出水道流走。 黛玉对这池子也是喜欢的很,迫不及待就蹲下摸了一下池里的水,惊呼了一声:“是热的。” 雪雁笑道:“要不怎么是温泉呢?这温泉可是好东西,里头含了不少药物的成分,泡了对身体好呢。” 说着,雪雁先在池边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坐下,撩起浴袍把腿伸进池里,一伸进去就不由呻吟了一声,实在是太舒服了。 项夫人和黛玉对望一眼,笑了一下,也有样学样的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把腿放了进去。 三人刚一坐下,立刻就有屋里的侍女断了三个托盘出来,上头放着一碗姜汤,还有一壶酒,一盘子点心。这三个托盘分别放在三人手边,跟着又递上三块小一点的毛巾。 为做这毛巾,没少麻烦苏州的布料坊,因这时候还没有织毛巾的机器,雪雁只能把毛巾的大概样子画下来,一次次让人做,才做出最后的样式。这浴袍其实就是由毛巾做的,只是勾出来的线头要短一点。 三人先喝了一碗姜汤,这热乎劲就一下子上来了,项夫人好奇的见雪雁拿了酒瓶浸在水里,也跟着学起来。没一会那酒拿出来,竟就温热了。 黛玉眯着眼泡了半天,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好享受,若是大爷也能来就好了。” 雪雁和项夫人都笑了起来,黛玉这才想起方才自个说了什么,不由脸红了起来:“我只是想着这泡泡脚甚是解乏,大爷这段日子都在兵司马受训,只怕每日都很劳累,所以这才……” 雪雁掩嘴笑道:“真是如此,也没有什么难的,这里头还有男汤,妹妹只管叫妹夫和亲家公一道来享受一番就是。明儿我正好要叫父亲也来,不如邀上亲家公和妹夫?” 项夫人闻言笑道:“咱们享受咱们的,这好事倒叫他们也占了便宜,罢罢罢,既然如此,等会我写封信叫人送回去,明儿让他们父子跟着亲家一道来沾沾光吧。” 三人又说着笑泡了一会儿温泉,孟茶芳便寻了过来,一出到外头就笑着道:“好啊,你们早早就来享受了,竟也不叫上我。都先别走,陪我多泡会子。” 雪雁忙起身扶了孟茶芳到池边,伺候她坐下,又亲自从侍女手边接了端盘,帮孟茶芳温酒,又给孟茶芳喝姜汤,一边又说道:“母亲明儿给父亲去个信儿,让父亲也来享乐一番。如今快过年了,想来也快放假了。” 孟茶芳点头笑道:“我正有此意,只是要放假还得后日呢,所以明儿咱们四个再玩乐一日,后儿再叫他们进来吧。” 项夫人算了算日子,点点头道:“是了,我们老爷也说是后日才放,那就后日再来。只是这日子过得舒服了,我倒是不想走了。一想起家里头还有那么多事儿,我就头疼的很。” 雪雁大笑起来:“别说夫人,我母亲也是日日念叨着呢。说是妹妹一走,这第一个过年是要她亲自来打点的,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我早说了,我们林家没世家那么多规矩,母亲非不肯,说是妹妹嫁了人,家里又冷清了点儿,这回过年定要热闹热闹才是。” 项夫人一听诧异道:“怎么?原是玉儿当着家的?” 孟茶芳点头笑道:“我才嫁过来时,也懂的不多。在家做姑娘时虽也学了,可这府里头规矩大不相同,玉儿这丫头虽忙着备嫁,也仍接了管家的差事过去。着实让我轻松了好些日子。如今她这一走,我就忙不过来了。偏箐丫头又忙,也帮不了我什么。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好在如今没出什么大错,不然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项夫人懊恼道:“我就说了,她能把珏丫头的婚事打点的这般滴水不漏,想必就是个厉害的。玉姐儿也是,在娘家就已经管着家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声。我原还不敢给你派差事,怕你不懂吓着了。早知如此,我也早些轻松些了。” 雪雁忙笑道:“现在也不迟啊,虽妹妹以后要跟着妹夫去盛京,但在家时替亲家太太分担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正妹妹妹夫一走,家里的事儿也少了,亲家太太也不会觉得太累。如今不使唤着她,太太可吃大亏了。” 黛玉故作懊恼鼓着腮帮子道:“好个姐姐,不说替我躲着懒,还硬要我接了差事去。我还寻思着,太太疼我,我能好好享受一段时日了。如今罢了,姐姐和母亲都把我推出去了,我再躲不开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浏览胜地 众人都大笑起来,项夫人忙拉着黛玉的手道:“我的儿,你就认了吧,你母亲如今疼你姐姐了,你只有我来疼了。” 黛玉也撒娇回道:“好太太,既然疼我,少派些差事我吧。我天生愚笨,怕做错了事儿,连太太也不疼我了。” 大伙又笑闹了一番,这才由侍女伺候着起身,回到里头去换了衣裳。黛玉和雪雁最先换完衣裳,在一旁说笑。 黛玉好奇的问雪雁道:“姐姐这水流了出去,是何去处?” 雪雁笑道:“泡过的水自然不能再用,不然便是不敬了。这水里有硫磺,也不敢灌进田里,怕作物都糟蹋了。刚流出来的,都引到其他的汤池里头存着,存不下的,便倒进泉眼周围的土里,土里吸收了汤的药性,这泉眼的药性就能持续长久下去了。” 话说着,孟茶芳和项夫人也换好了衣裳,孟茶芳一出来就道:“院子我分配好了,你们姐妹二人想必也有许多话要说,我便只让人打扫了一个院子,你们二人住一处。我这边也想和项夫人多说说话,便住西铭院里,你们二人是南玖院。” 项夫人不好意思起来:“我这睡觉多爱打呼,怕吵着孟太太的清净。” 孟茶芳掩嘴笑道:“亲家多虑了,这院子大的很呐,你去了便知,同我们以往的院子不同,这丫头鬼主意多的很,院子的格局很是不一样的。” 四人分了两道,孟茶芳和项夫人往西边的游廊走了,雪雁便和黛玉走了南边。两人边走边聊着近况,雪雁问黛玉道:“方才听你婆婆说,你那小姑子嫁人了?多咱的事儿,我竟不知道。” 黛玉掩嘴笑道:“你怎么会知道,你那会子忙着庄子上的事儿,成日里不着家。母亲和父亲都去祝贺了的。只怕是母亲忘了告诉你了,也或许是想留着让我亲自告诉你吧。上月底嫁过去的,那人我也见到了,跟我行了礼的。看面相倒是不错,想来是个好脾气会忍让的。” 雪雁点头道:“也难怪,我就说即便是庶女,堂堂两江总督的女儿,也不会只嫁一个小武将,原来是冲着脾气去的。想来项夫人和张大人也知道张珏脾气不好,怕是日后起冲突吧。” 黛玉也点了点头:“没错,她出了门子我才听太太说了,太太实则拿她也没办法。她娘是青楼里出来的,她虽养在太太跟前儿,却也染了不少她娘的气质。说是我没进门之前,常常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得太太没法子,索性不管她了。后头太太要我调教她,我也不敢多言,怕惹了她不耐。不过几次下来,她倒是改了些,原对我还有些敌意,后头竟也敬着我了。” 雪雁听了这话忙道:“不可大意,这样的人,生来就受环境影响,性子已经养成了,再改亦是难了。你难道没听说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怕就怕是她以退为进,想麻痹你大意。日后你去了盛京可少些和她接触,莫要中了她的计。她那生母是个ji女,下作的手段可少不了呢。人都说‘戏子无情*子无义’,你若真心被她骗了去,只怕要吃大亏的。” 黛玉笑了起来:“知道了,我的好姐姐。我如今早嫁做人妇了,你还这般爱操心。” 雪雁不禁调笑道:“是了,你早嫁做人妇了。要操心也轮不到我来,想必妹夫是对你极好的。如今只心心念念的都是妹夫,早把我这个姐姐给忘到脑后了。” 姐妹两笑闹起来,一路到了南玖院里,这才去看自个的房间。这温泉山庄总共建了八个别院,每个方向各有两个。一个院子是适合夏秋两季住的,而另一个就是适合冬春两季住的。这南玖院便是东春两季住的,院里头满是桃树和梅树,还种了不少初春就会开的花儿。 如今梅花只结了骨朵,能看的只有院子边上几颗还没凋落的枫树能赏。这枫叶天冷之后就会叶子变红,雪雁怕住进来之前叶子都掉光了,便叫人日日包了稻草在树干上,一直维持到她们来,才把稻草拆掉。 黛玉虽说是与雪雁同住,但两人仍有分开的房间,黛玉住了西边的厢房,雪雁是东边那间。房间的设计都是中西结合的,没有设炕,反而改成了地龙。床都是清一色的拔步床,让打小睡惯了拔步床的黛玉很是欢喜。拔步床里头也有地炕,只要关上帘子,整个床里头都暖烘烘的,一点儿也不冷,也不需要汤婆子等物来取暖。 黛玉的四个大丫鬟此次都来了,早早就去了西边的厢房收拾,待黛玉一回来就伺候黛玉换了外头的衣裳,穿上了常服。 黛玉一换好衣裳,花枝就道:“这边放饭也不知是什么规矩,方才我找了半天,也没见着厨房。奶奶要不去大小姐那儿问问看?如今都快午时了,再不问问清楚,只怕中午都没得吃的。” 黛玉不由大笑起来:“你这丫头,我难不成还饿着你了。带来的点心果子哪个不能充饥?这会子便饿了起来,只怕别人要说我虐待你呢。” 艾枝也从拔步床里头出来,笑着道:“奶奶,我也饿了。怕是冬天穿的衣裳多了些,方才整理屋子,费的力气就多了些。早晨我才吃了四个饼子的,比姐姐饿的还早些呢。” 黛玉笑得更甚:“一个个都跟无底洞似的,我哪里养得起。” 屋外有人道:“这么乖巧的丫鬟养不起?那便送给我吧。” 艾枝花枝都听出来是雪雁的声音,笑着一齐道:“是大小姐。” 话音才落,雪雁便打外头进来了,脱了大氅,里头是件银灰色的常服,虽颜色老成些,但绣的花却是嫩红嫩绿的,倒也不难看。 “咱们这儿吃饭是到正屋去吃,每个院每日到了点就有人送菜单来,上头有菜可选,选好了,他们便做好送来。那菜单就在正屋里,妹妹衣裳可换好了?换好了便随我一齐去吧。” 黛玉闻言笑道:“我就说那正屋空着没人住很是奇怪,听你这样说来,只怕是有别的用处。走吧,咱们这就去瞧瞧。” 原来,这每个院的正屋都是没有卧房的。正屋共两层,一层是一个大厅,并左右各两间房,每间房里都是各有用处,凡是玩的消遣的,都能在这几间房里找到。二楼是观景房,这时候的楼房少,所以二楼只要上去了,便能打开窗子,在里头煮酒看风景,能一览无余整个院落的景色,还能看到其中几个汤池。这几个汤池不是给人泡汤用的,而是纯欣赏用的。雪雁方才对黛玉说的,用过的汤,存在别的汤池里,就是存在这几个汤池里。 黛玉进了正屋,见堂屋里就是吃饭的大八仙桌,不禁笑道:“哪有在堂屋里吃饭的,难道就没个花厅?” 雪雁大笑道:“我这儿就是这么安排的,你不习惯也得忍着,只怕你吃过一回也会爱上。”说完自去拿桌上的菜单来看。 这庄子上每日的菜单都不一样,根据采买的食材不同,每日都在变。雪雁看着菜单不禁笑了:“巧了,今儿有野味呢。” 黛玉忙凑过来一看,指着上头的野山菌问道:“这是什么?” 雪雁笑道:“这便是菌菇,不过是山里采的,如今换了别处的山,你都找不到菌菇了。只因我这山里产着温泉,地要热些。所以还能采的到一些。这菌汤也是我叫人试出来的,又鲜又美,最是难得。你既然来了,一定得尝尝。” 黛玉便拿起笔来,在野山菌汤上勾了一笔,又随手勾了几个她没见过的菜式。雪雁也拿笔勾了她想吃的东西,这才让燕儿把菜单送下去。燕儿才走,雪雁想起什么,对小红道:“你快去西铭院,叫太太一定要选那野山菌汤,告诉太太,那东西对身子极好,就是给小爷喝也是极好的。” 小红忙出去传话去了,雪雁这才拉着黛玉每个房间转了一遍。黛玉看完若有所思道:“姐姐这布局,倒不想是给家里人住的。之前便听姐姐说过,要拿这温泉庄子做买卖,想必不是卖田里出产的花草这般简单。难不成这些院子也要卖出去?” 雪雁笑着摇头:“这地儿是我的,我干嘛要卖,放着好好的金鸡下蛋,我若卖了岂不是杀鸡取卵?日后这便是游览之地,这几个院子用作下榻之处,每个来这儿的人,需得提前预约,交了定金拿了凭证才能住的进来。住在这儿的期间,汤池随便泡,饭菜随便吃。但住一日按人头收费,一人一百两银子,奴仆半价。再有我那日向山庄里所有的花草药材,来住的游客都可按市价三成购买。” 黛玉闻言惊道:“一人百两是否太多了些?那大户人家哪家不是奴仆众多,即便奴仆半价,这花费也不少了。还有,那花草药材的,只卖三成是不是又太低了些?”   ☆、第三百四十七章 雪雁笑了起来,对着黛玉摇了摇手指:“你若觉得低,那就对了。这住宿的价高了,客人玩起来也觉得不值。但若花草药材便宜到惊人,他便会觉得占了便宜。再说这百两也未必会多,日后我会出相关的团购政策,团购价钱就比一个人来的少的多。” 黛玉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团购,什么政策,完全搞不明白。雪雁拉着她去了二楼,叫人暖上酒来,打开连着走廊的门一看,外头竟还有一层厚厚的落地玻璃门。两人喝着酒,雪雁这才慢慢对她解释。 片刻过后黛玉也明白了这团购的定义,她仔细想了想,抬头对雪雁道:“姐姐这庄子是白给我的份子,可如今我见了修好的庄子,才知这里头姐姐也没少投银子。这一来,若是白占,我心里也不安宁。还请姐姐告知投了多少本钱,也让我正正经经出一份才好。” 雪雁掩嘴笑道:“这是姐姐送你的嫁妆,哪里需要你再出本钱?你只管坐在家里拿利银就好。也不是白让你占份子,你能做到的,我可做不到。日后这日向山庄的宣传,可得靠你了。平日里得了闲,多去走走关系,串串门子,替咱们这日向山庄宣传宣传,就是你出力了。 “这院子以后咱们自个家人可住不得了,都是留给客人的。我这庄子还有一处老宅,是原先的主人留下的。我先修了这温泉附近的别馆,那老宅如今还在返修,等老宅建好了,日后咱们一家人想来玩就只能住老宅了,离着温泉是远了些,但坐车也才十来分钟。” 黛玉笑眯眯的听雪雁说着庄子里的事儿,又提出几个疑问,姐妹俩商量了半天,下头的饭也终于摆好了。两人携手下楼吃过了午饭就各自回房歇午觉去了。下午未时四刻,雪雁先醒了过来。她换上白狐大氅,从房里出来发现外头渐渐下起小雪来了。 雪雁捂着手缩着脖子看着天上飘飘扬扬落下的雪花,嘴里喃喃道:“下雪了啊。也不知道他到哪儿了。” 燕儿正打屋里出来倒水,听到雪雁这句话没头没脑的,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倒完了水,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雪雁道:“有件事儿忘了跟小姐说,头里我回来打扫院子,有个侍女塞了我一封信,是给小姐的。先前二小姐在屋里我一时忘了,这会子才想起来。信就放在小姐床头。左起第三个抽屉里头。” 雪雁一听转身回屋去找信,果真就在床头左起第三个抽屉里头找到了一封信。那信封不是中式的信封,而是西式的信封,中间用红色的蜡封了,印着圆形的印章。能隐约看到漂亮的玫瑰花图案。打开一看,里头只有一行字,没有抬头,没有署名,写着“今晚十点,兰汤。” 雪雁皱着眉头看着这封信,不知去不去的好。信不知是谁写来的。但不是祝渊就是吴均瑜了。因为这里可没人说晚上十点,而是说亥时四刻。据贾芸所说,上回是在淮南一带见过吴均瑜,这会子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到。那这封信应该就是祝渊写的。 可是祝渊这段时间撤了雪雁身边的钉子,哪里能提前知道她的行程,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信送到庄子里来?更别提还能收买侍女把信传过来了。 雪雁把信折小了藏在袖笼里头。心中犹豫到底要不要去赴约。若是吴均瑜还好说,可若是祝渊,这里头万一是圈套,她去了岂不是正中下怀? 雪雁一个下午都心神不宁的,跟黛玉往西铭院去的时候。也有点心不在焉的。项夫人和孟茶芳早歇了午觉起来,早早的去西铭院正屋里玩去了,黛玉和雪雁去了,孟茶芳忙抓了黛玉玩斗地主。 邢夫人是不懂斗地主怎么玩的,直到那三人玩过两盘,项夫人看懂之后,雪雁就让了位置,让项夫人玩上了。趁着这功夫,雪雁以巡视庄子为由,告辞了出来。 出了温泉别馆之后,马车往老宅的方向驶去,行到一半,雪雁突然打开车帘问车外的江五道:“五哥从这儿出发往家里,来回一趟需多长时间?” 江五粗摸了下道:“快马加鞭,路上来回也许半日。” 雪雁叹了口气,放下帘子不再说话了。这会子就算让江五回去带信,也怕是来不及了,林如海现在还没下朝,等江五回了林家,要问林如海的意见也得等到林如海下朝回家了才行。再出来时,只怕城门都关了。现在是冬天,天黑的早些,酉时正就要关城门,时间上怕是来不及的。 江五见雪雁问话时神色不大对劲,便靠近马车向里问道:“小姐可是遇到难事了?有什么不妨同江某说说,江某虽是个粗人,膀子力气还是有的。” 雪雁想了想,对车外道:“如今不知是谁送了信来,约我亥时四刻在兰汤碰面。我担心是祝渊派人送来的,怕去了会是陷阱。可又觉得像是我表哥送来的,怕不去又会错过了。” 江五在车外轻笑了起来:“小姐怎么把江某忘了?江某虽称不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但这轻功的功夫可是师傅亲传的。想带小姐从困境中出来,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小姐若是想去,只管大胆的去,江某定会在暗中保护。小姐有危险,只需以石掷地,江某听见声响必然出来带小姐解围。” 江五这一番话,让雪雁像吃了定惊丸似的,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雪雁不禁觉得好笑,自个用了江五这么长一段时间,倒老是派江五做些其他的事儿。至于江五正经的差事,雪雁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放心下来后,雪雁便安心巡视田庄,先查看了老宅的返修进程之后,雪雁又掉转马头去巡视田里的情况。因这庄子常年没有东家在,一切都得靠佃农们自觉工作。因此老管家跑的格外勤快,就怕底下的佃农没打理好作物,怪罪下来,只有他一人遭殃。 好在此时民风淳朴,穷苦人家里头那偷奸耍滑的人极少,反而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奴仆才极易出刁奴。所以雪雁派人中的花草药材之类的,虽不算种的很出彩,但也中规中矩,预计也能保证平均的产量。 只不过这些东西要长出来,也得等到年后了。这会儿老管家正和雪雁报告田里的过冬工作,说起过冬,其他的都还好说,唯有几亩已经种下几个月的兰花,怕是捱不过冬天的。今年的冬天又特别冷,如今都下了三场雪了,之后只怕还要下的多些。 雪雁不禁也发起愁来,这时候可没有大棚,那透明的塑料纸可是后世才发明出来的。就算想铺一层大棚保暖,也做不到能保证日照的时间。 小红和书澈是跟着雪雁出来的,趁着雪雁跟老管家讲话的时候,两人都跑到田里去了。小红家里可是世代的家生奴才,打小就没见过田里的东西,书澈也是打小家里开着书局的,也没见过这些庄稼。两人玩的一脚都是泥,还不肯上来。 雪雁正想着主意呢,突然感觉眼睛被什么一晃,刺的睁不开了。她再一看,原来是小红拿了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反射阳光去射路边的一只野猫。雪雁突然眼睛一亮,对着田埂下头叫道:“小红,你上来。” 小红还当雪雁要责怪她,忙收了镜子上了田埂,书澈还在后头推了她一把,嘻嘻的笑了起来。 “小姐,方才我不是有意的。”小红一上来就先解释,雪雁听了直乐。 “你怕甚,我叫你来,只让你马上回城一趟,去问问芸儿,上回铺子装修时,可还多多余的玻璃剩下?我这儿要很多,越多越好。他那儿若有存货,便全部送到日向山庄来,再叫来上回帮咱们铺子装天窗的木匠。” 雪雁说完,小红歪了歪脑袋又问:“那若是没剩的了呢?” 雪雁笑道:“若是没剩的了,让芸儿去作坊上再要一批来,越快越好,一定要赶在大雪之前,我这儿需用玻璃做几个房子,让他明儿来日向山庄一趟,我亲自同他交代。” 小红应了一声,很快就先上了马车回城去了。雪雁和书澈留下,没了马车只得步行回去。走到一半,就见远远的一辆马车驶了过来,才到半路,春纤便掀开车帘冲雪雁那边叫道:“小姐,别走路了,坐车吧。” 叫着这句,马车已到了跟前,雪雁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咱们没了车?” 春纤笑道:“头先我在庄子路口看人铺埂,小红路过我时,同我说了小姐没车了。我就去了老宅,叫他们套了辆车给我。” 雪雁笑着夸了她几句,就被扶上了车。跑了这一下午,她确实是又冷又累,有车坐是再好不过的。 回了温泉的别馆,雪雁也顾不上先去打招呼,赶紧去了开放的汤池,把已经冻的冰冷的脚泡了一回。   ☆、第三百四十八章 晚上吃过了晚饭,雪雁借口今儿太累了,便没同黛玉同睡。黛玉下午打了一下午的斗地主,此时眼睛有些累了,才戌时二刻就歇下了。雪雁坐在窗前,看着对面的灯光渐渐一盏一盏灭了下去,也让人熄了灯换了衣裳入睡。 今儿本该是小红守夜,可小红去了城里,就换了燕儿来。雪雁趁着丫鬟们都睡了,悄悄的叫了燕儿进来,对她小声道:“你晚上睡我的床,我想去泡泡汤,但又怕被妹妹和母亲知道,说我独自享受了。你在床上睡好,装作是我。我等到亥时再去,不怕被人知道。你也别跟人说我独自享受去了。” 燕儿惊讶道:“这女子也能泡汤?” 雪雁掩嘴笑道:“怎么不能?难不成女子就不沐浴了?泡汤与沐浴又有何区别。我这里的汤池都是男女分开的,有专门的女馆也有男馆。你只须替了我睡下,其他不必管。待我今日泡过了,明儿晚上我也偷偷带着你去。” 燕儿嘻嘻的笑了起来,爬到雪雁的床上,天真的道:“那我可睡了,小姐别忘了明儿也带我去。不然我可告诉二小姐和太太去。” 雪雁戳了她额头一下嗔道:“知道了,傻丫头,快睡吧。” 燕儿笑眯眯的躺下,盖上被子没一会就睡着了,雪雁就这么坐在拔步床的二进处,点了盏豆大的油灯,看着山海经等到九点四十五。 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这边走去兰汤还要写时间,雪雁便吹了灯收了书,自个批上大氅出了房门。接着她悄声无息的开了院门,往兰汤的方向抹黑走了过去。 好在游廊每到拐角处都有方向牌,借着月光能看得很清楚,倒也不至于迷失方向。雪雁就这么一路走到兰汤,一路都没碰到人。 这时候。出了守院的几个婆子,外头都不会有人在了。受院的婆子也多是在一个时辰里头固定巡视几回,雪雁对这些巡视的时间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一路都不会被发现。 兰汤的换衣间里并没有人。雪雁估计人是在汤池边上,怕温泉水沾湿了裙摆,就特地把裙子扎了起来,但仍披着大氅,免得露了脚踝出来,也算是失节。 推开房间门,月光下,兰汤的院子一览无遗。雪雁看到空荡荡的汤池,这才想起,兰汤是夏季才开放。这时候是不会放水进来的。她松了口气,弯腰去把裙子又解开,这才放心大胆的打量四周。 兰草这东西,白天看还好,可到了晚上。只能看到黑黑的一丛一丛的影子,真有点怪吓人的。雪雁正四处打量着,突然从一簇黑漆漆的影子里,钻出一个人来。 雪雁吓得往后一退,正踩到自个的大氅上,这一下没站稳就仰面摔了下去,眼看脑袋就要跟石头来个亲密接触了。突然又一个黑影一闪,雪雁被人抱了起来。 “谁?” “谁?”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别说雪雁,就是那个钻出来的黑影都吓了一跳。 待雪雁落了地,借着月光看清眼前的人,才松了口气:“五哥有劳了。”原来出来救她的。正是江五。再一看方才从黑影里钻出来的那人,雪雁脸上一僵,不知作何表情才好。 月光下,吴均瑜正咬牙切齿的看着抱着自己未婚妻的男人,心中一阵抽痛。他知道自己一走快两年是不好。可这也变的太快了吧?自己本来还想给未婚妻一个惊喜,没想到是未婚妻给他了一个“惊喜”。 江五其实只是扶住了雪雁,顷刻就放开了。问题是吴均瑜本来是想英雄救美的,就算救不到,上前扶起来也是好的。可谁知这献殷勤的机会被个不认识的男人抢了,他顿时就醋海生涛,恨不得拿把枪出来一枪毙了那人。可听雪雁叫那人“五哥”,知道是雪雁认识的,他也不好随意动手,怕是误会。 雪雁此时很是尴尬,江五没按计划,提早出来了。不不,若是按计划,来的人是吴均瑜的话,江五也不会现身。现在江五不但出现,还救了自己,再一看吴均瑜那小醋样,雪雁就知道吴均瑜铁定是吃醋了。 只是,江五虽没按命令行事,好歹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要知道她向后踩到自己的大氅,这直挺挺的摔下去,若是脑袋着地,只怕是不死也得摔傻了。江五是习武之人,深知人的弱点,也是因为这个才出手救了她一把。按理说,她还真不好怪江五坏了自己的“好事”。 眼看着再不说话,吴均瑜就要发火了,雪雁赶紧对江五道:“这儿没什么事儿了,五哥去汤院外头守着,若是有人靠近,记得给我打个信号。” 江五看也不看吴均瑜,抱拳拱手道:“既然如此,江某便以鸟鸣声提示小姐,小姐若要江五带着回去,只管按原计划照做就好。” 雪雁点了点头,就见江五一个跃起,翻上了屋顶。吴均瑜站在对面,瞬间连吃醋都忘了,傻兮兮的张着嘴看着江五几个跳跃之后没了身影,半晌嘴都合不上。 从方才的对话,吴均瑜已经听出来,这两人大概是个什么关系了,江五叫雪雁“小姐”,想必是林家的下人。只是这林家的下人,功夫未免也太高了吧?难怪能抢在自己之前,突然出现救下雪雁。看来在自己走之后,林如海待雪雁还真不错,派了这么厉害的人来保护雪雁,自己真是白操心了。 雪雁目送江五离开,再扭头时,就看到吴均瑜张着嘴的傻样,忍不住噗呲一下笑了起来:“快闭嘴吧,虫都飞进去了。” 吴均瑜忙闭嘴低头,见雪雁眼睛闪亮亮的看着自己,心里一暖张开双臂腻歪歪的道:“过来,抱抱。” 电视剧里发生的吃醋场景,其实在生活里不大可能出现,那些什么听不懂人话的男女主角,一解释就大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尿性,根本不可能发生在正常人的身上。更何况是雪雁和吴均瑜这两个聪明人,互相都信任着对方,这误会就更容易解开了。 雪雁笑眯眯的上前两步,毫不犹豫一下扎进吴均瑜的怀里。入怀时被吴均瑜身上的冰凉程度给刺了个激灵,立马埋怨了声:“冷死了。” 吴均瑜一把抱住雪雁,拿下巴蹭了蹭她,也埋怨了句:“傻姑娘,这么晚才来,冻死我了。” 雪雁知道吴均瑜只怕是在这里蹲着藏了很久了,不然身上也不会这么凉,马上抬头摸了摸他的脸,顿时吓了一跳:“要命了,你不会找个开着的汤池等我吗?人都快成冰棍了,一回来就给我找事儿。病了又得费事照顾你。” 吴均瑜苦笑了一声:“开着的汤池只有梅汤啊,那是女汤,万一有人来泡汤,我躲在里面岂不是成了登徒子了。我千辛万苦才回来的,你就不会说点甜言蜜语什么的?” 雪雁听了这话噗的笑了出来,两人就这么傻愣愣的抱在一起傻笑,真的是想说话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如抱一抱的好。 抱到雪雁觉得吴均瑜的身子渐渐暖起来了,这才拉了吴均瑜进了兰汤的换衣间,悄声问他:“你怎么不进屋等?这里虽然也冷,可好歹没风。” 吴均瑜趁着屋里黑洞洞的,抱着雪雁亲了几下吃了几口豆腐,这才回道:“这里离着游廊近,我怕弄出声响容易被人发现。再说这里黑漆漆的,我也看不见你。快两年了,我想你想的都快疯了,看不到脸我浑身难受。” 雪雁心中感动,喜滋滋的,又跟吴均瑜腻歪了一下,这才互相说起近况来。 原来吴均瑜自打去了马来西亚,发现那里还没开发,跟原始丛林似的,就转回广州又去了北美。这回其实商队是路过了胶东的,但吴均瑜怕耽误行程就没回京城。先到了琉球一带,换了淡水补充了食材之后,在南美登陆,又沿岸一路补给一路北上,终于到了北美的西海岸。 美洲其实这时候也没开发多少,只有少数的欧洲人在这里驻扎。本地人还是印第安人居多,奴隶什么的,也都只有少数。 不过好久好在,这时候欧洲殖民地才刚兴起,吴均瑜以同去的安娜的丈夫弗兰克之名圈了不少的土地,又以转赠的名义,落到了吴均瑜的名下。 北美的木材多是榉木松木,吴均瑜从别的欧洲人手里买了不少奴隶,又委托安娜的丈夫弗兰克买奴隶时帮忙多带些允给他,之后就是画地建房建庄园建工厂。 一切都计划好了,吴均瑜留了招财在那儿,便自个先回来了。招财年纪小,学英语很快,跟着吴均瑜一路,已经从弗兰克那儿学了不少的英语,留在北美看守绝对没什么问题了。 吴均瑜回来时,是在胶东下船的,所以在广州的探子都没发现他。本来是没什么事儿,可当吴均瑜在胶东的地界打听京城情况时,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盯上吴均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如海“举荐”的,祝渊的人马之一,刘相荃。他被派了差事,奉命前往江南,路过胶东时,听到有人打听林家的情况,便留意了一下。派人查探之后,发现是祝渊的“情敌”吴均瑜,立刻就派人跟踪了吴均瑜。 吴均瑜是什么人?前世是犯罪心理学专家,现在又做了那么久的生意,很是会察言观色的。自然不出多久就发现了身边有很不自然的人出现,这一来二去的他就提高了警惕。 说来也巧,刘相荃发现了吴均瑜的行踪之后立刻命人回京报信,偏偏他就没给祝渊的部下报信,而是直接报给了祝渊。若换了祝渊的部下,也许对吴均瑜还没什么动作,因为他们已经坚信祝渊跟雪雁定了亲,即使吴均瑜回来了,这门亲事也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可祝渊却不同,他了解雪雁,知道雪雁不会按古代女子的套路出牌,即使他们定了亲,只要吴均瑜回来了,雪雁一定会重回吴均瑜的身边。因为他很清楚,雪雁现在答应跟他也只是利益上互相利用的关系,吴均瑜却是雪雁真心挂念的人。所以祝渊一接到消息,立刻就命人追杀吴均瑜,希望能让吴均瑜死在外头,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只可惜,吴均瑜早就有了警觉,不但甩掉了跟踪他的人,还变装混进了番商的队伍。这头发一剪,礼帽一戴,能认出来的几率就小了很多。再加上这时候可不像现代,还有什么照片之类的能对照。见过吴均瑜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其他人都是听来的描述或是看过画像。这画像能真的像到哪儿去?别说经常认错人,就是拿着画像对着本人,他们也不敢确认这个剪了头发的番商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只是吴均瑜为了保险起见,也不敢与自己人相认,只能暗中巡视了一番铺子之后。偷偷让同队的番商进城打听了一番。得知林家女眷不日要去温泉庄子,他便提早动身在庄子里守着。 好在庄子里的老管家还是认得他的,听说东家是为了给小姐一个惊喜,便傻呵呵的帮吴均瑜藏了起来。还偷偷带进了温泉别馆里。 雪雁听了吴均瑜说的经过,心疼的要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辛苦了,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惹上这些事。” 吴均瑜听了这话笑呵呵的把雪雁搂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发道:“傻姑娘,是你辛苦了,我巡视了一圈,发现那些铺子作坊不但没有萧条,反而比我在时生意还好。如果没有你。我努力的这些年就都白费了。再说现在你和你干爹冒着这么大的危险跟祝渊那伙人周旋,一个不小心就是有生命危险的。那帮人可不是善茬,你一定要小心一点。” 雪雁一惊,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知道了?” 吴均瑜呵呵笑了:“你当我真忍得住不进城吗?我一到京城附近就让人去打听了,然后秘密和林如海见了面。他把你们的计划告诉了我。还让我多加忍耐。未来岳父的请求,我当然没法拒绝,只能躲出城来。现在敢窝在这里,也是跟你干爹先打了招呼的,不然日后被他知道我偷偷藏在有女眷在的地方,只怕对我印象就差了。” 雪雁迟疑了下,吞吞吐吐问道:“那……那定亲的事你也知道了?” 吴均瑜倒是不知道这茬。听了雪雁断断续续把再定亲的事儿说了一遍,不由苦笑了:“你们用不用做的那么认真啊,这定亲的事要是传出去对你也不好,对你干爹更不好,他难道不知道这个?” 雪雁赶忙解释道:“定亲时写的是雪雁这个名字,并不是我本名。祝渊他不知道我的本名。所以见那婚书上写的是雪雁就信以为真了。到时就算他想往外传,人家也只会笑他自不量力。” 吴均瑜皱着眉想了一会,怎么都觉得有点担忧。雪雁听见他半天不说话,屋里又没点灯她看不到吴均瑜的表情,担心吴均瑜生气了。忙一把抓住吴均瑜的袖子劝道:“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他那里我已经塞了三个通房了。他现在已经被那三个通房迷的昏头转向。上回他部下逼他和我成婚,他还主动说要推辞呢。” 吴均瑜还能再说什么?雪雁又不是真的只有十*岁,前世加现在的年龄加起来都有四十多岁了。她一向又是个有主见的人,认定了一件事就会努力做到,不到最后绝不回头。吴均瑜再担心,也只能在一旁支持她。作为一个心理学家,吴均瑜太了解这样性格的人该怎么对待了。 “你的事自己决定就好,只是这件事完了,你准备怎么办?”吴均瑜决定丢开眼前的问题,先问清雪雁的计划。 雪雁被这么一问,一时愣住了。她心里明白,吴均瑜是想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可是说实话,她真的还没做好离开的准备。 “就不能等等吗?我是想着,婚礼能在这儿举行是最好的。毕竟干爹对我真的挺好,我想着能从家里出嫁,让他安心。在这里过一段日子,再以行商不便为借口,说是搬去广州。这样一步步慢慢来,行不行?”雪雁也知道,自己要是不给吴均瑜一个答案,今晚上只怕是回不去了。 谁知吴均瑜听了这话,居然闷着声笑的浑身直颤:“傻姑娘,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让你马上就什么都不要跟着我走了吧?当然要明媒正娶确立了夫妻关系,才好带你离开啊。不然你在世人眼中,岂不是成了私奔?到时不但你名声坏了,你干爹也没法做人了。到时我们走前还要去给你干爹行礼告别呢,你想什么呢,一天到晚脑子想的就是古怪。” 雪雁放下心来,软在吴均瑜的怀里,掐了他腰上的肉一把,说实话她是真的误会了吴均瑜的意思,还以为吴均瑜要跟她玩一把罗密欧与朱丽叶呢。 两人这一聊,直到早上两点,雪雁都困得眼睛睁不开了才停了下来。吴均瑜送雪雁走的时候还抱了抱她,对她轻声嘱咐道:“你这会子出去了,也得和以前一样才是。千万别露了马脚,不然你之前的牺牲可就白费了。我知道明天你干爹和你妹夫他们都要来,这里我也待不了了,怕万一被发现了,给你们惹麻烦。我等会就动身,往顺天那儿躲一段时间。你有事儿只管送信给贾芸,我在他那儿安排了人,你送去的信会安全的送到我那儿。” 雪雁忙抓了他的手道:“别走,求你了,已经回来了就别走了。去顺天也是躲,在这儿也是躲。这庄子上还有个老宅,里头正在返修,已经有一部分返修好了,你平日躲在那儿就好。我会安排人手暗中保护你,你这一走了,我有事儿又找不到人商量……” 吴均瑜心中一软,叹了口气把雪雁抱的更紧了些:“对不起……对不起!” 雪雁听到这句道歉,忍了好久的眼泪还是没忍住,吴均瑜的前衫很快就被泪打湿了。吴均瑜感觉到胸前一片湿凉,心中更加内疚,赶紧保证道:“我不去顺天了,就在这里待着,你安排个能在我们之间互相送信的人,其他的不用你担心,这庄子我熟的很,还有几处暗室是只有我知道的,就算有人来了,我也会及时躲开。” 雪雁得了这样的保证,终于安心了,依依不舍与吴均瑜话别后,再一次悄悄摸摸的回了院子。 因为是来度假,所以一般也是睡到早上*点才起来,雪雁回了屋后,赶紧钻进被窝里,把里头睡的迷迷糊糊的燕儿惊醒了,嘀咕了一句:“什么时辰了”,又睡了过去。雪雁松了口气,笑眯眯的闭了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雪雁走后,江五暗中护送雪雁回房,又在一次回到兰汤那儿,吴均瑜果然还没走,仍躲在兰汤外头的暗处。江五站在屋顶上,看着一动一动忍耐着的吴均瑜,眼中带了些欣赏的神色。 实际上,昨晚两人的对话,江五全听了进去。他也并非有意偷听,只是这夜深人静的,就算两人声音压得再低,他有功夫在身,也能清清楚楚的全听见。他一时间惊讶,林大小姐原来与表少爷这般默契,一边又感慨若不是因为祝渊之事,只怕这两人早就共谐连理了。 再加上之前吴均瑜眼中对他的敌意,他看得很清楚,本以为表少爷一定会拿大小姐问罪,可谁知他竟然这样大度,连问都没问过。 能够体谅雪雁的苦楚,不以世间常理为难大小姐,又能为了见大小姐一面,历经艰辛回到京城,还不顾风寒在外等待一整夜。这样的男子有着与别人不同的度量,值得他江五尊敬。 江五才想到这儿,底下就听见一声很大的喷嚏,再一看底下,吴均瑜早捂住了嘴,担忧的四处张望。   ☆、第三百五十章 江五站在屋顶上,不由轻笑了起来,虽然是个很不错的男子,可惜没功夫傍身,确实还是弱了点。他可不想大小姐日后为了表少爷的病担忧,于是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吴均瑜正担心自己喷嚏声音太大被人听见呢,突然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生怕是自己被发现了。结果再一看,来的人原来是之前救了雪雁的那个会武功的人。 吴均瑜赶紧走了出去,拱手作揖问道:“壮士深夜至此,可是有信来?” 江五一听就知道是吴均瑜误会了,不过他也不想说是他怕吴均瑜生病才出来的,于是便拱手回道:“江某奉小姐之命,送表少爷回老宅。表少爷想住哪儿,挑好了地方,只管住下,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只管吩咐江五带来。” 吴均瑜心生感激,赶忙上前再一躬到底:“多谢江大哥相助,之前若不是江大哥救了令妹,只怕她可要摔个三长两短出来了。这会子又能得江大哥出手,带我早些出去,在下实在感激不尽。” 江五也不多言,上前伸手一抓,带着吴均瑜的胳膊,直接就跳上了屋顶。吴均瑜跟坐过山车似的,一阵惊险刺激的回了老宅,终于挑好了屋子住了进去。老宅也是有丫鬟和小厮的,只是如今这些人都住在偏院里头。这里才返修好,也没主子在家,所以平时只有丫鬟隔三天来扫一次灰。 吴均瑜落地之后,江五便问道:“这里寝具是有,但被褥全无,表少爷惯睡什么样的被褥,江某去替表少爷取来。” 吴均瑜忙客气道:“不拘什么都好,我这天南地北的走,有时还得睡地铺盖稻草呢。江大哥不必这么客气,以后叫我一声均瑜就好。” 江五见吴均瑜挺好说话的,也放下了最后的防御。与他敞开了心扉:“均瑜不愧是条汉子,想当初小姐得知均瑜海难的消息,差点昏死醒不过来,我还纳闷着。到底什么样的男子能让小姐这般牵挂。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吴均瑜一听这话,急忙关心道:“当时还有这事儿?怎么她不曾与我说过?” 江五便干脆跟吴均瑜聊了起来,雪雁有很多事儿是报喜不报忧的,她自己受了什么苦,她都没对吴均瑜讲。反倒是江五,一五一十的把那些事儿全跟吴均瑜说了。 吴均瑜听完,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如果不是我,非要去北美看地儿,她也不会遭遇这么多事儿。当初她不舍得我走。我还坚持要走,实在是该死。” 江五听了此言,皱眉道:“男儿志在四方,这事儿也不能怪你。我说这话并不是让均瑜自责,只是小姐乃非常女子。胸中丘壑万千,却能为你放下矜持悉心料理你名下买卖,即便你海难消息传来,醒来后也只心心念着想你回来,而不是立刻找人另寻亲事。这已是世间难得的了,望均瑜你珍惜待之,莫要始乱终弃。” 吴均瑜微微一笑。认真的看向江五道:“有江大哥这样忠心之人在她身边暗中保护,真是叫人安心。江大哥只管放心,打我跟她相认之时,我便决心用一生来守护她。即便我没有武功,没有功名,我也希望她能笑着过完一生。” 江五微笑点头。两人不再多言,男人间的默契已经形成,之后便是安安静静的隐居了。 雪雁一觉睡到早上九点才起来,这还是黛玉找来了,她才迷迷糊糊醒来的。一睁眼就见黛玉巧笑倩兮的看着她。人就趴在床边,跟她还在孩童时做的动作一样。 雪雁心中一暖,伸手出去抓住黛玉冰凉凉的手,轻声道:“多大的人了,这会子早起正冷着,也不知道多加件衣裳。快进来捂捂,别着了凉。” 黛玉笑嘻嘻的毫不客气,伸手进去摸雪雁的脖子,雪雁被她逗的痒极了,笑着躲开,两人就这么一人趴着一人躺着闹了起来。闹了片刻,黛玉的头发也歪了,钗子也掉了,燕儿一进来一看,不由叹了口气:“一个个真真是不让人省心,头里药枝还来找二小姐,催二小姐过去吃早饭。这个样子哪里还出的去,二小姐快坐过来,我替二小姐重新梳了头,二小姐先去吃饭。待我伺候了大小姐起来,再送大小姐到正屋里去。” 黛玉闻言大笑起来:“这丫头老气横秋的样子真真是跟姐姐一模一样,以前姐姐可不就是这么教训我的?” 雪雁也一股脑坐了起来,啐了一声笑骂道:“你自伺候她去,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还须得你来伺候?” 黛玉戏谑的站起来道:“我今儿算是知道了,这一山更比一山高,原是你降服着我,如今也有人来降服你了。你且看着,日后她必定比你还出息呢。” 雪雁大笑起来,看着燕儿满脸通红来拉黛玉,又把黛玉按在凳子上坐下梳头,自个伸手取了旁边的常服穿上,终于算是起床了。 两人打扮好了,吃过了早饭,便往西铭院去。那边孟茶芳和项夫人早早就起来了,看到两人携手进来,都打趣笑道:“今儿可迟了,也不来请安,可要罚你们。” 雪雁赶紧上前讨巧:“母亲息怒,昨儿冥思苦想,想着要怎么带母亲和亲家太太玩耍的好,这一想可就想到后半夜去了,这才困得起不了身。” 黛玉也赶紧上来行礼,行礼过后就站到她婆婆身后,又是揉肩又是捶背的,还给她婆婆奉了一杯茶:“太太可别听姐姐瞎说,她若是想了一晚上,这会子叫她说个法子出来,若是不好玩,咱们可再不来了。” 项夫人笑呵呵的跟着黛玉打趣道:“说得有理,你是她妹妹,自然最了解她的。箐丫头,你今儿要是安排不出个所以然来,咱们可不放过你。” 雪雁站起来,故作懊恼的横了黛玉一眼,拉着孟茶芳埋怨道:“母亲快看看,妹妹才嫁了人多久?竟编排起我这个姐姐来了,我是那样满口胡诌的人嘛?亲家太太听好了,今儿我可是想好了,上午咱们先去骑马爬山,这山上有许多的野物,别看如今是冬天,可我这山里暖和着呢,去玩了就知,乐趣可与别处不同。中午就在山上吃,吃完了歇一会儿,咱们再回来。回来之后正好一身的汗,咱们就一齐泡汤去,泡个畅快,起来再吃山里带回来的野物。” 项夫人听了倒是很感兴趣,她嫁人之前在家也是漫山遍野疯的野丫头,可自从嫁了人,别说出去爬山,就是骑马都好久不曾骑过了。孟茶芳也是好奇的很,只是对泡汤有些惊讶:“咱们也能泡汤?” 还不等雪雁解释,黛玉便掩嘴笑道:“母亲这话说的,这里头都是女子,又是专门的女汤,自然是给女子泡汤用的地方。母亲若是不去,咱们可就去了。” 孟茶芳忙叫道:“去的,谁说不去。我不但要去,还要日日都去呢。” 大伙笑了起来,又说了几句话,书澈便进来道:“马都备好了,骑马装也送去各房了。太太小姐看,是这会子走,还是……?” 孟茶芳忙站起来道:“这会子就走,趁着时候早还能多玩会儿。” 黛玉忙和雪雁回去换了骑马装,两人拿了手套,直接往别馆门口走去。黛玉对这西式的骑马装很是好奇,笑着摸了摸身上的呢子料道:“这衣裳哪里来的,难不成又是姐姐自个做的?竟不是裙装是裤装,倒有点像庄稼人呢。” 雪雁心中偷笑,庄稼人哪里穿得起这样的料子,口中答道:“上回来我们家的安娜你还记得吗?就是史密斯夫人。她那儿有上好的毛呢料子,我叫人买了些回来,照着她画给我的样子做出来的。这是洋人骑马时穿的衣裳,听说之前她们的女子骑马也是不穿裤子,而是穿裙子的,半身侧坐,一条腿平放在马背上,再用裙子遮住。只是这样骑马无法跳过树枝,不能狩猎。后来就有人发明了这骑装,方便女子骑马。这在西洋国家,也是极新鲜的呢。” 黛玉又笑道:“这裤子也要发明?真真是奇怪,咱们的骑装可不就是裤装么?这不过是做的紧了些,又与咱们的骑装有什么区别?” 雪雁拿着手套捂嘴大笑起来:“你呀你,咱们那骑装多是薄料子做的,哪里保暖?这大冬天的,穿咱们的骑装还不冻死你。” 两人说笑着,已经来到了门口,见项夫人和孟茶芳已经上了马,孟茶芳别看是第一次骑马,可坐姿却是有模有样,想来是项夫人刚才传授过经验了。 黛玉和雪雁赶忙上前,也纷纷上了马,前头有带路的村妇骑着驴走着,中间跟着四个太太奶奶小姐的,后头也有几个丫鬟骑在马上等着伺候。 项夫人虽遗憾只是骑着马走,不能驰骋千里,却也算过了骑马瘾了,这山路有了马就方便多了,众人不多时就慢慢到了山腰,也感觉到山里与底下庄子的不同之处,原来这里真的比底下暖和多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春纤中午吃了午饭,便在廊上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拿了雪雁要补边的衣裳,坐在那细细的忙活。正补到一半,就听得院门口闹哄哄的一片,她抬头一看,见书澈正在院门口跟一群小丫鬟讲话,还有好些个婆子,手里领着大筐小筐的东西站在那儿。 春纤冲着院门口叫道:“姐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小姐也回来了不成?” 书澈闻言冲她这头笑了笑,又低头去跟其他的小丫鬟们说了几句,这才晃到廊上来。 “小姐和太太找了好些个野味,一时拿不动了,叫我先带回来了。你去厨房叫人收拾妥当,晚上咱们吃这个打打牙祭。” 春纤听了忙起身把手里的活放回屋去,又匆匆赶到院门口,搭眼一瞧,那筐里东西还真不少。这会子居然还能找着不少秋天才有的东西。 山笋,野莓,葛根,板栗,山鸡,居然还有好几只兔子。春纤不由笑了起来:“怎么连山鸡和兔子都有,难不成是小姐抓的?” 书澈跟在后头也走了过来,听见这话就笑了起来:“这是昨儿个庄子上派人去设的陷阱,今儿一去套了好些个呢,小姐叫人放了一些,只留了这些,够我们这些人吃的了。这还不是全部的,等会估计小姐太太们下来了,还有一批呢。” 春纤笑道:“那我还是赶紧的去叫人打理去,省的回来了吃不上。”说完她便叫上拿东西的婆子,往厨房去了。到了厨房吩咐下去也没走,待在那看着他们清理,毕竟这东西都是山上都刚挖出来的,土要是没洗干净,被太太小姐吃进去了,可是大不敬。 书澈待春纤走了后,自个回房等了好一会,见再没人出入了。这才打了帘子悄悄去了雪雁的房里。跟着从箱笼里翻出一个包袱来,然后又悄悄溜回她自个的屋子。 她坐立不安等了多时,才听得自个屋里的外窗传来叨叨的声音,她刚忙过去开了窗子。把那包袱丢了出去。屋外站的正是江五,包袱不偏不倚丢进他怀里。他笑着拱手道:“有劳姑娘。” 书澈脸一红,啐了他一口:“以后这事儿找别人做去,我再不做了。鬼鬼祟祟跟细作似的,吓得人心都要跳出来了。” 江五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开玩笑道:“在小姐跟前长脸的事儿,我怎么会让给别人去做。自然是便宜自己人了。” 书澈呸了一声,满脸通红关了窗子,再不理他。江五在外头无声的笑了会儿,这才带着包袱离开了温泉别馆。 一路到了老宅。江五寻到今早安排吴均瑜住的房间,却没发现里头有人。江五一愣,推门进去,床下桌下找了一番,别说人影。就是个耗子都没发现。 江五不禁纳闷,但仍小声轻呼了几句:“吴少爷,吴少爷?” 唤了几声,突然就听到屋里“突”的一响,跟着墙上挂着画的地方,墙面一裂成了一道门。吴均瑜打门后推门进来,把屋内的江五着实给惊着了。 “原来这里还有道暗门。难怪昨晚你要选在这屋。我就说这里离着下人们住的地方最近,若是被发现了逃走也麻烦。原来吴少爷早有准备,难怪屋里看不出住过人的迹象。” 吴均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当初买这庄子时,就叫卖家把房子的图纸给我看了。也找了建这房子的匠人来问过,所以这庄子上,哪有机关。哪有暗门,我都清清楚楚。” 江五说了几声“佩服佩服”,突然想起手里的包袱,忙递了过去:“这是小姐给表少爷做的衣裳,原就是做好了的。这回因要阖家出来玩。怕被贼人抓了空档,所以全带到庄子上来了。也是巧了,表少爷正好没衣裳换,小姐便让我拿来给表少爷做换洗之用。表少爷穿脏了的衣裳,只需拿给我。我的衣裳平日都是小姐院里的书澈帮着洗的。我就当是我的衣裳,让她一并洗了,不会有人发现。” 吴均瑜接过包袱打开一看,里头是他最爱的黑色外袍,绣着金色祥云纹的花边,还有一套中衣,是真丝暗纹的。另还有一双棉靴和一件棉袄。这衣裳虽然不齐全,但也比他自个身上的好得多了。他赶紧收好包袱冲江五道了谢,先去了暗室把衣裳换了,又把旧的包在包袱里头,仍给了江五。 江五又道:“想来表少爷也没吃东西,如今想吃什么,告诉我了,我好去给你张罗。” 吴均瑜忙摆手笑道:“不急不急,饿过了头,如今也没什么想吃的,倒是还有件事,要劳烦江大哥相助。” 江五一拱手:“表少爷请讲。” 吴均瑜这才道:“每年这个时候,各地的铺子会送账本进京。以前我不在,是我表妹帮着看的,可今年我既然回来了,自然不好再劳烦她,她也该好好歇一歇了。这时候只怕送账本的都到了,敢请江大哥去我那人面桃花的铺子走一趟,叫我那管事带着送账本的人,都到这庄子上来候着,人可以安排住在老宅里头,昨日我也看了,房间是够住的。至于我这间房,请江大哥安排我那人面桃花的管事住进来就好。” 江五笑道:“好容易,我现在就去,只怕今晚那些人就可以住进来了。”说完江五推门出去,反手刃好了门,直接跳上屋顶就不见了。 雪雁这边才从山上下来,就见书澈等在山脚下头。雪雁笑着打马上前去,打趣她道:“怎么,才不过叫你先带了东西回来,你没玩爽快,还想再去?今儿只怕是不行了,明儿你自个带人上山,替我们带野味回来可好?” 书澈抓着缰绳替雪雁稳住了马笑道:“我就是那没见识的?小姐说得也忒亏心了。前儿老宅那儿派人来送了信,说是各地送账本的人到了,芸二爷寻思着快过年了,早些让小姐看完本子,早些也能让他们家去团聚。这不,就带着人到了庄子上,说是趁着这几天休息,让小姐看看本子。我寻思着这别馆日后是要待客的,便让人在老宅那儿安顿了。小姐是这会儿过去瞧瞧,还是吃了饭再去?” 雪雁一怔,笑着问一旁的黛玉:“我没带表,你看看多少时辰了。” 黛玉抬起表来看了看道:“四点三刻了。” 雪雁便对书澈道:“你伺候太太小姐们回去歇着,我去交代几句再来,叫人去把兰汤换好水,还有那中午带回来的野莓,洗好备着,我一会泡汤时要吃。” 书澈嗳了一声,放开手里的缰绳,雪雁就一夹马,对身后的孟茶芳和项夫人道了声“失礼”,便放开马跑了出去。 黛玉和她婆婆母亲两人回了院子这就不提,只说雪雁这边打马来到老宅门口,早有丫鬟小厮候在那儿,伺候了雪雁下马。跟着一个丫鬟带着雪雁往里走,边走边向雪雁说来了些什么人。 雪雁听了半晌突然问道:“人面桃花的管事儿住哪个院子?他是我侄儿,你去叫了他来。” 那丫鬟忙福了一福,匆匆赶去报信儿。过了会儿,贾芸便跟着那丫鬟到了雪雁等着的地方,贾芸上来鞠躬请了安,雪雁就笑着问道:“你如今来了,铺子里头怎么办?” 贾芸忙道:“姑姑放心,二婶婶在那儿看着呢。”说着,贾芸拿袖子遮了手,在只有雪雁看得到的角度,比了一个v的手势。 雪雁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眼瞅着过了年就要成亲,我有心栽培你,可又担心你还不懂事,这才拖到如今。今年这账本,就由你来看吧,有不懂的,或是看着有问题的,再做下记号,拿来与我看。我那儿还要招待亲家太太和妹妹,还要顾着母亲和弟弟,就劳烦你多担待着,替我分担分担。” 贾芸忙一躬到底口中直道:“芸儿必不辜负姑姑所托。” 雪雁笑着直接转身就走,贾芸目送了雪雁离开,也转身回了房里。才一进屋,他便叫人去各房喊人,把账本送到他房里来。 待账本都到了,他叫人送了二十多个馒头,十多斤卤牛肉,加几壶热茶上来,看起来是想要挑灯夜战了。 众掌柜回了房,都道这贾芸运气好,才不过二十出头,就能得了东家的赏识,再看他这精神头,想来日后出人头地是不远了。 贾芸哪里是为了挑灯夜战,他这是听了吴均瑜的指使才叫了这些。这么多馒头,肉类,都是为了这几天的吃食。水还可以蹭贾芸的,但吃食却不行。今天叫的是好几天的份,若是贾芸天天都吃的多,是要引人怀疑的。一次多叫些,就当贾芸是为了挑灯夜战而备下的,反而不引人怀疑。 就这样,几天之后,贾芸终于“看”完了账本。并把总汇过后的账本,送到了别馆那儿。雪雁亲自过目,在后头批了一个“通过”,便把总汇打了回去。   ☆、第三百五十二章 林如海和张依山张启声三人,是在第三天到的。一进庄子,林如海就看到了修好的那条路,心中很是欣慰,至少这些死囚买的没白费,这路确实修的比任何一条官道都好。 到了别馆再一餐馆,立刻就对几个男汤起了兴趣,还不曾回屋歇息,就迫不及待的要开了男汤里的松汤泡汤。最后还是雪雁赶来劝了又劝,这三人才改为泡脚。 晚上几个院落的格局又变了一变,西铭院的孟茶芳搬了出来,到了南玖院。黛玉则从南玖院搬去了西铭院。黛玉和张启声住了西铭院西厢,张依山和项夫人住了东厢。而南玖院这边,则是雪雁搬去了西厢,孟茶芳带着墨玉和林如海一起住在东厢。 这一家一个院子,原本就是雪雁的设计理念。所以这院子里头的正屋稍微小些,倒是两厢特别大。不但房间比正常院子的多些,耳房也多设了两个。 一家人住一个院子,对*两家来说,都是极新鲜的事儿。饭后也有了聚在一起玩乐的机会,倒是好好的促进了一下张启声和父母间的关系。项夫人打那件事后是极爱黛玉的,走去哪儿玩都要带着,张启声见黛玉在母亲跟前受宠,心中也对她颇为佩服。 而林家这边,到了晚间便是雪雁和林如海商议大事的时候。吴均瑜已经回来了,自然不好让他等得太久。林如海的意思是,让雪雁这边主动出击,说服祝渊,让他提早叛变。只要能抓住几个重要的大鱼,至于剩下那些漏了网的,日后好收拾的很。 雪雁却是迟疑了片刻,担忧的说道:“我倒不担心他,只是他那些部下,我皆没见过。也不知是什么人。再有,此时还不知道他们兵马分布,粮草多少。贸然行动,只怕后患无穷。” 林如海哈哈大笑:“我儿果真不同常人。你只管放心,他那兵马分布,粮草多少,圣上早已叫人探听得一清二楚。只是这帮人按捺不发,叫人心里不上不下很是难受。这日日防贼哪里防的住?今儿就算均瑜没回来,陛下也忍不了太久。缴了他们,圣上还有其他的要事呢。” 雪雁只得接下这道命令,回房冥思苦想去了。按祝渊现在这个情形,只怕是不想造反的了。因为她给祝渊灌输的思想就是“你部下要把你拱上去当傀儡皇帝”,祝渊这会子有女人有房子有银子。过得花天酒地的生活,哪里肯去当什么傀儡皇帝,他再傻也不会傻成这样。 这会子想再说服祝渊叛变,可真找不出什么好办法来。雪雁想破了头,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到了晚上各房都熄了灯,就还剩她这儿灯是亮的。 眼瞅着在庄上待了几天,就要开始准备过年的事儿了。虽然事情早交代给了家里人,可孟茶芳还是担心着下人办不好。于是早在十二月二十这日,就把墨玉托付给了雪雁,自个先回了家去。 雪雁每日只得带着弟弟到处走动,她的带孩子理念与这里人不同。这里人是讲究不自个亲自带的,都是有奶娘带着。所以孩子长大了,也会把奶娘看得很重。雪雁却反其道而行之,走到哪儿都抱着弟弟,实在抱不动了,才放下来让弟弟走两步活动活动。 待二十五日这日。张家起身回家之后,林如海也带着雪雁回了家。只是林如海的马车里,多了一个人——吴均瑜。 这也是林如海与雪雁商量之后的结果,吴均瑜躲在老宅里确实安全,但苦就苦在。雪雁一走,就没人能替他找吃的,洗衣裳了。总不能让吴均瑜饿死冻死在里头,想来想去,林如海觉得倒不如把吴均瑜藏在林家的好。 只是林家的外院里人来人往,每日回报的管事小厮人多口杂,为了不被走漏了风声,这外院是绝对不能住的。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让江五带着吴均瑜潜进去,住在澈香阁里。 雪雁对林如海这种大胆的做法很是诧异,要知道这时候外男住进内院,可是极不符规矩的事儿。更何况是林如海这样的书本网,早在林家还在扬州时,家里的规矩就是最严格的。可如今林如海肯做此让步,实在是不得不让雪雁觉得意外。 而林如海这边的意思是,一来这是为了大局着想,这外男冲撞了闺女,闺女就只能嫁给外男。但吴均瑜本身就是雪雁的未婚夫婿,将来本来就是要嫁给他的,所以结果是一样了。二来,住到其他地方,吴均瑜的身份不可能不被发现,因为还要安排人送饭送水什么的。住在落梅苑的后头,雪雁要饭要水都可以正大光明的要,再偷偷送到澈香阁去就好了,衣裳也方便洗。 于是吴均瑜这小子,就彻底成了“吃软饭”的,窝在澈香阁里头,天天翻雪雁交给他的账本。 到了年二八这日,江五来送信,吴均瑜从发髻里抽出一个钗来,打开盖子从里面抽了一张银票出来,对江五道:“这里是千两银票,劳烦五哥替我跑一趟,去找个地下银庄,把这银票拆了。再送五百去我家里,给我下人发过年的利是。” 江五下巴都要掉了:“不过是过年的利是,怎么就要五百,你家里下人走了不少,如今剩的人可不多。这五百银子,也实在太多了些。” 吴均瑜苦笑一声道:“今年实在苦了他们,也难得他们一片忠心,即便走了这些人,即便传言我遇了海难,他们还能守在宅子里头等着我回来。我那小厮进宝给他一百两,再还了他身契,让他自个过日子去吧。至于余下的人,剩下的四百两都平分了给他们,也还了身契,让他们消了奴籍过好日子去。” 其实吴均瑜是想着日后就快要走了,这会子家也不能回,干脆就把下人遣散了。这房子也卖了,日后要娶雪雁,就在温泉庄子的老宅那儿住。反正那边下人多的很,雪雁身边也有不少人跟着,就足够了。 江五听了这话,心中很是感慨,便接了银票揣进怀里,拱了拱手就直接走人了。 到了晚上江五仍回来,将剩下的五百银子还给吴均瑜,又对吴均瑜道:“小姐把身契都送了过去,其余的下人都还好,只有进宝哭着不肯走。还闹到林府来了,说是要见小姐一面,给小姐磕头。如今小姐哭笑不得,让人领了他到外院候着。依我看,你如今住在这里,凡事一应都是自个打理,也多有不便,这里房间也多,倒不如叫他进来跟了你。那琐事也有人给你打个下手,你也好安心管铺子上的事儿。” 吴均瑜琢磨了一番,心中也是无奈。这招财进宝是他最早买回来的小厮,当时是在人伢子那儿准备买两个随从,但看着这两个孩子极可怜,就一咬牙没买随从买了他俩回来。那时候自己都还只是刚到京城没多久,才刚起步,这两个孩子在他出去摆摊算命的时候,就在家琢磨着怎么做家事,极为懂事。如今招财被他留在了北美,进宝既然不肯走,那就留下做个伴吧。 吴均瑜想到这儿,对江五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五哥趁夜了把人偷偷带进来,日后又要多一个人劳烦五哥了。” 江五这边倒不觉得麻烦,反正他无非就是送送东西,关注一下动静什么的。于是到了夜里,进宝被悄悄带进了澈香阁。一见到吴均瑜,进宝那眼泪就哗的下来了。才想哭,就见江五在他脖子上点了一下,“你要哭可不许出声,这会子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这一哭,吓着小姐怎么办?” 吴均瑜忙对进宝道:“好孩子,快把眼泪收了。我这好好的回来了,是喜事才是。这里头可是内院,你这一哭,即便没抓着我们,别人若传言这里闹鬼,表妹还怎么住的下去?” 进宝一听忙乖乖擦了眼泪,然后直拿眼瞅江五。江五笑着摇头给他解了哑穴,进宝这才上前跪拜给吴均瑜行礼。 主仆二人再次想见,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江五直接出了澈香阁,来到雪雁的窗前,想了想还是敲了敲窗子,待窗子开了一条缝后,这才对里头把进宝的事儿说了一遍。 里头的人听完便道:“既然如此,明儿一早记得去交代一声,就说晚上我派人连夜把人送出城了。免得丢了人,惹来大伙慌张。”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江五便去了外院,拉了一个早期的小厮对他道:“劳烦小哥帮我带个信儿,昨儿也不知是谁待吴家的小厮进来的,劳烦小哥帮我同他说一声,昨儿带进来那小厮,小姐派我送他出城了。叫他不必再找。” 这样的话,江五拉了好几个人传,接着便直接回了落梅苑。果然天才亮,吴家的小厮被送走了这事儿就传开了。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一个小厮也引不起大家的注意,于是这话很快就被丢开不提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雪雁这边算是彻底的清闲下来了,每日除了去孟茶芳那儿陪孟茶芳说笑,逗弟弟玩,就没别的什么事儿了。过年时也是成日吃了睡,睡了玩。偶尔还会去后院看看景,摘摘花什么的。 只是林如海知道吴均瑜回来了,可孟茶芳对此毫不知情,她原是见着雪雁整日忙着打理商铺还有些事儿做,便寻思着能让雪雁少些时间想表哥也是好的。可见着雪雁日日这么清闲下来了,她这心里就开始担忧了。 雪雁也发现孟茶芳看她的表情不大对劲,一来二去的试探了出来,不由就乐了:“母亲只管放心,我和父亲都相信表哥不会这么命薄。且广州那边派人打听过了,表哥出海的时候,那一带海域很是安全,还有好几队的船队来往呢。母亲若再不放心,大不了三年之后若是表哥还不回来,再替我寻个人家嫁了就是。” 孟茶芳闻言叹道:“三年又三年,女子有多少三年可等?你可别像了我,到了一把年纪才嫁出去。我是生不逢时,家中又有继母作梗。如今你要是迟了嫁不出去,我这心里也是别扭。” 雪雁知道,孟茶芳是怕别人说她是年轻时受了继母的欺负,如今她自个做了继母便也欺负起继女来了。可她还真不好安慰什么,说白了,她也不是正经的继女,当初贾敏许了她婚事自主,孟茶芳也不能插嘴说什么,只能瞎出出主意,自个胡思乱想一番。 看来祝渊那边的事儿,真的不能再拖了。为了以后不跟孟茶芳关系弄僵了,这事儿怎么都得在今年三月前处理完了才行。 只是现在去找祝渊,用什么理由才好呢?雪雁一脸愁容闷闷不乐的回了落梅苑,自个坐了半天也寻思不出什么来,后来干脆起身去后头找吴均瑜去。 吴均瑜正在屋里看货物清单,一见雪雁愁眉苦脸的进来。就对一旁的进宝道:“去,给你奶奶倒茶去。” 进宝一脸的激动跑上来叫了声“奶奶好”,跟着就转去隔壁寻茶壶去了。 雪雁无语的抽搐了下嘴角,怒瞪着吴均瑜:“敢不敢再不靠谱点?还没过门。叫什么奶奶?这话传出去我还做不做人?” 吴均瑜“嘿嘿”笑着上来拉了她去坐,又揉了揉她的眉头问道:“一进来就愁眉苦脸的,遇着什么事儿了?” 雪雁把林如海的计划,和孟茶芳对她的反应说了一遍,又道:“现在看来,不早点结束祝渊那边的事不行了,但我就怕太主动接触的话,祝渊那里会怀疑我。” 吴均瑜想了想道:“我可以给你点意见,当然只供参考。祝渊这人虽然我只见过两面,但我记得他挺帅的?”说到这儿。吴均瑜见雪雁点了点头,忍不住恨恨的掐了她的脸一下。 接着吴均瑜又道:“你还能提供一些他的资料吗?” 雪雁忙把她断断续续从祝渊那打听到的个人信息一点点说给了吴均瑜听,吴均瑜沉思了一会,起身去关了这屋的房门。进宝虽然在隔壁,但每次雪雁来。进宝都知道避嫌躲开,所以应该不会听到。 吴均瑜关好了房门,这才走回桌边,轻轻对雪雁道:“以你的描述,他才十六就入了伍,那么他的文化课这方面肯定是很欠缺。这样的人天生就会有一种自卑的心理,因为他的文化不行。就导致他想在其他方面赢过别人。而他会辍学去当兵,说明家庭情况非常不好。如果是家庭情况很好的人,要从军则是会直接上军事大学。所以他一般来说不是父母都很贫穷,就是父母有一方不在,只靠一人带大。这样的人,会很容易脾气暴躁。” 说到这儿。雪雁忍不住打断道:“可他现在看来,并不是个脾气暴躁的人,而且他好像总带着点优越感,并不像你说的是那种自卑的人。” 吴均瑜笑了起来:“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人是会随着环境改变的高级生物。他刚过来时,当了和尚,可依你所说他不是个甘于人下的人,为什么一开始不出来还俗,要当这么久的和尚,这就是他自卑的证据。自卑之人大多胆小,他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原来只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存在,所以他在恐惧,不敢出来行走,更不敢参与这么大的行动。 “谋反什么的,那可是高智商或者傻大胆的人才敢做的。之所以他后来出来了,就是因为有你我的出现,他明白这里他可以找到帮手。他的身份一定是我们之中最高的,而我们又是同乡,出于共同利益肯定会出手帮忙。只是后来他对你起了歪念,我就成了他的眼中钉。他就是因为太自卑,怕斗不过我,所以才会对我下狠手,希望我一死百了。” 雪雁边听边点头,吴均瑜分析的确实没错,但这个跟她提的问题好像没什么关系吧,这也算是意见? 吴均瑜继续说了下去:“就因为如此,他还俗后,得到了优越的生活条件,又高人一等,所以他才会造成现在有些目中无人的感觉,但实际上,他的骨子里还是个很胆小,很自卑的人,而且脾气极端暴躁。 “这样的性格,对谋反这件事,绝对是一大忌。你如今要做的,可不是跟祝渊拉上关系,而是跟祝渊的旧部拉上关系。因为幕后的黑手是他们,而不是他。只要找着机会,在他的旧部面前展露出你的冷静,稳重,跟祝渊一对比,当然是你这个‘奶奶’比较靠谱一些。这一时半会儿叫他们再找个‘傀儡’出来,始终是不如这个前朝皇室血脉名正言顺些,既然他烂泥扶不上墙,那些人肯定会经常来和你接触。 “你干爹的意思,我琢磨着,只怕是想拿到内部人员的名单,这是第一大事儿,有了这名单,即便你不出手了,他们也能时时监视着这些人,消息自然来得快些。即便日后祝渊再来找你,你也大可不必理会了。” 雪雁叹了口气急道:“我何尝不知道?我也想要他们的名单,我也想接近祝渊的部下,可这会子叫我哪儿找机会去?他那些部下各个精明的很,又哪里肯见我这样一个闺阁女子。” 吴均瑜挠了挠头发提议道:“我觉得是人就一定会出门,安排个偶遇什么的,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就是看你怎么在偶遇时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偶遇?雪雁突然眼睛一亮,抿嘴笑了起来:“果然,有你,我才想得出主意来。”说完,她笑着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吴均瑜傻站在原地,看着雪雁的远去的背影,小声的埋怨了句:“得了帮助还不啵一个,太没良心了。” 雪雁这头笑眯眯的回了房,一回屋就打开窗子叫了江五,对他嘱咐了一番,江五领了命立刻离开。 几日之后,雪雁突然约了祝渊在天香楼碰面。祝渊接了来信心中很是得意,以前是他巴着要找雪雁,如今订了亲,他不急着成亲,反而变成雪雁急着找他了。 只是祝渊知道,今儿是他其中一个部下的生日,已在他酒楼里定了包房,准备聚在一起乐呵乐呵的。可偏巧雪雁难得找他一次,不去又怕雪雁生气。 要不怎么说祝渊是个没主见的呢,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不是协商一下时间,错开上下午见面,或者另外改天再约。偏偏祝渊就回了个信给雪雁,说是那天部下生日,要跟着一起庆祝,恐怕没时间跟雪雁见面。 雪雁又写了封回信去,信里提议就在众人庆生的隔壁房间给她留个包间,祝渊陪着吃两口酒,接着尿遁出来与雪雁见一面。祝渊只当雪雁有什么急事找他,乐呵呵的就同意了。果然那一日,二楼的包间全被祝渊包了,除了最靠边的一个房间是雪雁的,其余的都是他那些部下庆生用的。 正月十二那日,雪雁盛装打扮好,带着书澈和小红去了天香楼。江五提前一步出门,躲在了天香楼外的树上监视。 雪雁是巳时才过就出的门,到天香楼时,天香楼才刚开门呢。一般的食肆多是午后才开,关门时间按日照长短变化,一般多是从中午十二点开到下午五六点。而天香楼确实正正规规的按着时辰,上午晨时四刻开门,晚间酉时末关门,也就是早上八点到晚上七点。 雪雁虽出门的早,但她与祝渊约好的时间却是午时。因而天香楼的掌柜看到雪雁时很是诧异,亲自迎了雪雁到楼上,进包厢坐好之后拱手问道:“大小姐这么早来了,是吃茶还是听曲儿啊?” 雪雁一挑眉笑道:“怎么,原我听说你们这儿是个极清净的地儿,才常来你这儿吃饭。如今怎么还有唱曲儿的?” 掌柜的忙笑着回道:“大小姐只怕不知,今日是一乡绅的生辰,包了我们这儿二楼做寿辰呢。这不,就临时叫了几个唱曲儿的候着,怕到时要人助兴。”   ☆、第三百五十四章 雪雁心中冷笑不已,她自然知道这“助兴”是怎么回事。男人听曲儿怎么可能只是干坐着听听?这听完了,还不得叫那姐儿上来喝两盅,摸摸小脸拉拉小手之类的? 掌柜的一见雪雁脸色不好看,忙解释道:“东家是不许这档子事的,只是今日是特例,特例。” 雪雁轻笑了一下,柔声道:“你这般害怕作甚,我又不是那吃人的老虎。我今儿不过是家里待着闲了,出来坐会子。我这两个丫鬟,也没见过世面,带她们出来尝尝你这儿的好菜。只是我算错了时辰,出来得早些,如今白坐着只怕无聊,你上些好的花茶来,再叫人做你们那黄油饼干上来。我到了午时再叫吃食。” 掌柜的见雪雁不气不恼,脸上也恢复了和平的神态,这才松了口气下去吩咐。这未来的奶奶可比大爷厉害,这点只怕全天香楼上上下下没人不知道。这话还是从桃花嘴里传出来的,因祝渊常在桃花那留宿,平日没少说雪雁的闲话。当然不该说的,他还是没说,不然他也会被人当成是异类。 雪雁坐在屋里等了一会,就有小二上端了花茶上来,又奉上了黄油曲奇,奶油蛋糕等新鲜玩意,这才退了下去。 雪雁笑着对书澈和小红道:“你们也来吃吃看,这是西洋的点心,虽不必咱们的花样多,但味道极浓郁,还有股奶味。今儿也不必拒着,不到午时他可不会来呢。咱们吃咱们的,喝咱们的,到了时辰你们再起来伺候。” 书澈和小红笑嘻嘻的也不客气,坐下就拿起东西吃了起来。书澈倒是爱吃,偏小红吃了还嘴硬:“哪里是西洋玩意,前儿我妈带我去串门子,有家人娶了个蒙古媳妇儿,那蒙古媳妇儿做了好些奶酪。跟这味道差不多呢。比这还浓郁些个,我觉着倒比这个还经吃些。” 雪雁笑而不语默默喝着花茶,耳朵却竖的高高的,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她挑着巳时出发。就是因为若是办席,必不会掐着时间来。那些人肯定会有三三两两的人提早到,只要有一人到,就是她雪雁表演的时候。 果然没过多久,外头就听到掌柜的引人进了隔壁房间,说话声虽不大,但此时正安静,倒能听的清对话。 对话中能听出这掌柜的对来人很是尊敬,只怕也是祝渊最有权的部下之一了,即便不是最大的头领。也应该是个上层精英之类的。 雪雁抿嘴一笑,渐渐开始加入丫鬟们的话题。“你方才说的,那蒙古的媳妇儿,岂不知是早在元时……”接着雪雁便开始提起了历史,这里的历史虽是架空。可也有大部分是与原来相同的,不然也不会有李白杜甫这些人的人名被长挂嘴边了。雪雁幼时无事最爱看杂书,这杂书里头多少也会提及些历史地里的知识。因而雪雁对这些东西很是熟悉,娓娓道来竟让两个丫鬟听得呆了。 待雪雁讲完元时皇帝扩充疆土曾打到欧洲国家,这奶酪其实就是蒙古人传过去的。而如今的西洋,值得就是欧洲人。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奶制品的衍生。 小红听完不禁拍手叫好道:“好小姐,真真是学富五车。这些个吃食还能引出这么多故事来。换了别人也不知道的。” 雪雁大笑起来:“真真是个傻丫头,这读了史书的人,都知道那西洋的奶酪是蒙古传过去的,我不过是想起来了告诉你罢了。这般油嘴滑舌的,到底跟谁学来的。” 雪雁又在屋里从糕点说到蒙古大汗,又说到边疆改变。后来说得兴起了,干脆从秦开始说起,一个一个有趣的史事如数家珍。不但书澈小红听得入了迷,是就是那隔壁屋的人,都听得很是带劲。 过了会子雪雁说干了嘴。呷了一口茶突然笑道:“今儿出来是散散心,带你们尝尝好吃的,竟说了这么多话,白叫你们陪着听了。” 书澈笑着道:“小姐说的很是有趣,我都听得入了迷了。在家里时都没听小姐说过这些,早知道小姐说起史来这么好听,我早就巴着求小姐说了。” 雪雁抿嘴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读史使人明志,这史书本都是男子们看的,我不过运道好,父亲不拘着我看书,这才看的比别人多些。但要正经做大事的,还得是男子才好。我空有一肚子的学问,使不出来也是无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既是女子,不能考科举入仕途,那我看得这些书,也没必要拿出来炫耀给人知道。如今不过是一时说到这奶酪了,才引得我说得过了分寸,你们不说劝着我,还一时只惯着。” 小红不服气道:“论本事,男子只怕也比不上小姐,小姐又何必谦虚?不说别的,表少爷还活着时,那人面桃花也不过是个大些的铺子,一年收入不过才十万银子,这还不是纯利。如今小姐接了手过来,改头换面之后一季最少十万银子的纯利,那还是往少了算的。这相比之下,怎么不是小姐更能耐些?” 雪雁摇头笑道:“这商人也分重利和不重利的,表哥为人随遇而安,对银钱之事并不重视,这才少往铺子里放了心思,他那大利可不是铺子里来的,是各地的作坊出来的。如今表哥不在了,这些个作坊买卖都成了我的。我若是不好好经营,一来辜负了表哥生前辛苦劳作,二来也糟蹋了家财,那岂不是成了败家的玩意儿?但这些日子下来,倒是让人惆怅,白有一身的家产,却无出力之处。原想着另寻了婆家,好早些做一番大事,可如今只怕还得三两年才能过门子。” 书澈和小红都是一惊,互看一眼心中只觉得今儿的情形只怕不对。这小姐另嫁之事,虽然她们有耳闻,有猜测,可从来没听小姐说过。如今小姐在外头还故意这么说出来,若是被人听去了…… 想到这儿,书澈忙笑道:“到底定了是谁家,竟把小姐这样的能耐人留在家里头,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若能得小姐这样的贤内助,只怕从此事事畅通,亨达无阻呢。” 雪雁苦笑一声摇头道:“也罢,这事再不提了。我只给你们透露一点,你们这未来的姑爷,可来头不小呢。你们若是跟了我嫁过去,以后的日子只怕都是荣华富贵的,说不准还能混个……” 小红见雪雁打住不说了,急忙问道:“混个什么?小姐这要说不说的,真真急死个人了。” 雪雁笑道:“佛曰不可说,这事儿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儿。虽我也担心着他的安全,但想着日后能出人头地,我真恨不得自个是个男儿身,能替了他的位置去。只是如今他讨好了父亲,却又不搭理我了,真真叫我怀疑。莫不是利用我的,并不想娶我过门吧?” 小红不由气愤道:“既然如此,小姐何必还搭理他呢?小姐的婚事自主,那可是太太死前就许下的,老爷也不能决定小姐的婚事。如今他若待小姐不好,小姐这样的身份地位,还怕找不到人家?即便不找那顶好的家境,就算嫁给个花子,凭着小姐的嫁妆也能过的舒舒服服。就不跟顶着天的那位比,就是跟后宫那些娘娘比,谁又能富的过小姐去?” 书澈不禁嗤笑了起来:“你这丫头,你当那皇宫里的人都是大富大贵不成,也有那当了娘娘自个还不够银子花的呢。你不见那贾家的娘娘,三不五时的就往府里送信要钱?不然她家哪里会那么多的缺儿,最后还落得个分家了。真真有钱的还属那当官的,‘一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呢。 “不过咱们小姐确实也比那些当官的还要有钱些,就是我们老爷的家产,小姐都快赶上了,就更别提别人家了。我上回去帮小姐送银子,光是吴家那几个稀稀拉拉的下人,过年竟给了五百两的利是。你算算一人得多少了?光一个贴身小厮就给了一百呢。” 雪雁捂住嘴偷偷的笑了起来,这次过年是给的太多了,但那是吴均瑜给的遣散费,可不是单一的过年利是。但这会子两个丫鬟越替自己说话,越把自己说的有钱才好。大不了日后就赔些钱,能换得对方早点上当,她也好早点有自由。 隔壁的人是什么反应,雪雁可不知道,但现在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这人多嘴杂,若是太多人听见,反而对雪雁不利。雪雁忙在书澈说完之后,马上阻拦道:“快午时了吧,我怎么听着外头闹哄哄的,咱们吃了饭就快些回去,出来这会子了,也不知太太会不会责怪。” 三人赶紧叫了饭菜上来,正吃着饭,那边就彻底热闹了起来,划拳之声声声入耳,还有唱曲儿的,调笑的,听得小红书澈脸上臊的通红。   ☆、第三百五十五章 雪雁见这两丫鬟受不了隔壁的声音,只得叫来外头候着的店小二,对他道:“这隔壁吵的很,劳烦小二哥帮我另寻一安静的地方,送我这两个丫鬟过去,另摆一桌给她们用。” 小红和书澈一愣,但互看一眼之后却又没说什么。到小二另寻好了房间来叫这两人,这两人都一直乖乖的没说一句话,跟着小二哥出去,直到书澈快出门口了,才回头对雪雁说了句:“小姐自个要小心些。” 雪雁笑着冲她点了点头,看着她最后一个离去。这两个丫鬟想必是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如今听话离去不出声问,就是为了不破坏她的计划。到底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如今不用多说就有默契了。 又在房里等了片刻,祝渊终于借着尿遁找了过来。一进屋见只有雪雁一人,他还愣了下,看来之前有人跟他提过,雪雁带了两个丫鬟来的。所以没见着丫鬟,他很是诧异。 雪雁找祝渊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只是为了接近他的部下。如今祝渊过来赴约了,雪雁就拿出在家时想好的借口发作了一番。 “我听说,荷蕊怀了身子,又被你灌了打胎的药?” 祝渊听了头皮一阵发麻,这事儿他明明藏得好好的,也不知是谁泄露了出去。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你别当真。肯定是有人见不得我过的舒服,故意给我找麻烦呢。” 雪雁气极反笑:“你当我是傻子不成?我既把那三人送了你,又怎么会得不到消息?我早与你说过这嫡庶有别,如今这三人都只是通房,正方奶奶都没进门,你就弄出小子来了,这长子之位极为重要,你应当慎之再慎。更何况你如今的身份,可与平常人又不一样。你若是大事未成之前就弄出小子来,这血脉可就杂了。 “那荷蕊荷心是什么人?原都是贾家的小戏子,因老太妃殁了,不许家中奏乐。这才散给了各房做丫鬟用,连着我也拿到两个。而那三姐儿更是婚前便失贞之人,我不过是不忍她死了才买了她下来。你竟这般猪油糊了心的看不清楚,还能让那三人里有人怀了身子?” 祝渊被雪雁质问的一阵发懵,也不知回她什么话好,只得讪讪的垂着头坐在那儿,又听雪雁继续教训道:“你早日与我说起计划之时,何等耀武扬威。我也是吃错了*药了,否则怎么信了你的话。如今定了亲,却不见你们有何行动。该吃着吃,该玩着玩。你若胸无大志,趁早跟我说明了,我也不必白等你这么多年。今儿回去就跟父亲说,这门亲事退了也罢。反正前途无望了。你等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根本就难成大事!” 祝渊一听急了眼,语气就冲了起来:“就你行,就你能耐,还没过门呢,你就管这管那的,要是真让你过了门。你还不天天骑我脖子上撒野了?” 雪雁气得嗙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把祝渊吓了一跳不说,把隔壁也吓了一跳。隔壁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这点祝渊并没注意到。 雪雁先是“气得发抖”了一阵子,待隔壁声音全消下去了,这才指着祝渊骂道:“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人家好容易给你从那破庙里救出来,指着你光宗耀祖成一番大事。而你倒好,瞧瞧你做了什么?每日只与小妾通房在内院厮混,如今我要管内宅之事还嫌我管的太多。 “这从古至今,向来是男主外女主内。这内宅之事本就该我管,而你就该致力于发展前途。可你非但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还成日里弄的后宅不宁,妾室通房争风吃醋。你可想清楚了,这大事事成之后,你那些小妾通房可都是平步青云的人儿,你是想着日后文武百官冲着俩戏子喊娘娘,冲着一荡妇喊娘娘不成?” 祝渊听到最后一句,刚想说什么“人人平等”之类的话,就被雪雁又打断了:“你别跟我说什么众生平等之类的屁话,若是众生平等,怎么不见他们去找别人来做这事儿,非要找你这朽木不可雕的废物?还不是冲着你的血脉去的?你自个可想清楚了,若是想你日后子孙血脉不纯导致后乱,你只管可劲的造吧!打今儿起我也不管了,你爱咋咋地。” 说完这话,雪雁气得一屁股坐下,拿背对着祝渊,脸朝着窗户方向生闷气。过了一会儿,突然这房外就响起了细微的敲门声。雪雁假装听不着,祝渊只得起身去开门,见那门外站着自个的部下,吓得一身冷汗都下来了。 来人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雪雁这会子还背对着门口坐着呢,所以看不着样子。倒是那人隔着门缝瞧见雪雁的背影,见她虽生着气,仍挺直着背坐在那儿,坐有坐姿,纹丝不动。想来也是极有气质,教养极好的姑娘。 来者在祝渊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祝渊不情不愿的进来对雪雁道:“你别气了,我有叔父想见见未来侄儿媳妇,你可愿意见一面?” 雪雁闻言这才重新站起来,转过身来朝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对祝渊点点头道:“那就请进来吧。” 门外一个声音问道:“姑娘可要设置屏风?” 雪雁微微一笑,大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您也算是长辈,不必这般拘礼,况且这儿也没外人。” 这话说的不但门外的部下很是满意,就是隔壁房里的那些人,都觉得这个未来的奶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能说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话,都可见这个未来奶奶是个于常人不同的担当者。 他们现在的身份可与别人不同,这都是在各行各业里混杂进去潜伏着的细作。他们的目的就是“光复大业”,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小事。什么规矩道理,什么礼仪廉耻,必要时一切都可抛开。所以对雪雁这样“聪明上道”的人,他们是打心眼里喜欢的。 山羊胡子进了屋,雪雁便先冲着山羊胡子行了一礼,口中称道:“见过叔父大人。”山羊胡子笑眯眯的点点头,他身后跟进来的掌柜们转身把门关上,雪雁这才不亢不卑坐了下来,等着山羊胡子行礼。 果然山羊胡子一关了房门,便上来两步冲雪雁行礼:“给主子请安。在下山东煤商王哺归,管各地消息汇总来回一事儿。” 雪雁正襟危坐,冲他和蔼的点了点头:“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这名字倒是极好的,只是我见你好似有些脸熟,你我二人之前见过不曾?” 王哺归赶紧拱手道:“主子好记性,前儿在南门大街上,主子的车经过,正巧前头有车堵路,主子打帘子瞧时,在下就在一旁的车上,曾有过一面之缘。” 雪雁听了心里一惊,那是她们家带着吴均瑜回来的那天,有没有那么巧?但吴均瑜不在他车上,只怕这些人也只是怀疑,所以才跟踪看看,不然就该去林如海那车探听了。 虽是一瞬息间,雪雁心中已转了几百道弯儿,于是在旁人看来,她是听了王哺归的话立刻就回了话:“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若是正经见过怎么会不记得。您老快请起来,日后你我主仆之间不必行跪礼。虽说是主仆,但你们却是劳苦功高之人,大可不必这般客气。我心中敬你们,你们能从祁云寺里救出大爷,实属不易。若没有你们出手相助,我与大爷也成不了这段姻缘。” 这话说的,像是已经过了门似的,可雪雁知道,这会子她要了脸面,这事儿就难办了。所以只得拉下脸来,把自己跟祝渊的关系拉近一点儿。 祝渊平时在这些人跟前,不是仗着自己是“主子”的身份,对他们极不耐烦,就是没按着祝渊的性子来,惹的祝渊大发雷霆。所以这些人原是做好了准备,被雪雁指手画脚一番,可没想到雪雁竟这般识大体。 这男主子不靠谱,他们早也想过换个人选,可如今女主子极为靠谱,这换人选的事儿就可以缓缓了。毕竟换人了,还要磨合,还要名正言顺,如今哪里还找得到第二个皇室血脉,前朝的皇室血脉都死的差不多了,就是唯独救下来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如今也一个早就死了,只剩了祝渊这个烂泥。 王哺归这才站起身子,又对雪雁做了个揖:“主子宽厚仁义,实在非常人。” 雪雁微微一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能有“母仪天下”的大度感,这才柔声问道:“今儿是我请大爷来商量事儿,怎么这么赶巧遇到了你?” 王哺归忙拱手道:“回主子话,今儿正巧是在下生日,请了各路的亲朋好友来此宴席。没请主子还望见谅,主子如今还没过门,只怕给府上抹黑。” 雪雁笑道:“多谢你费心替我着想,只是如今你我初次见面,我一没备下见面礼,二没备下贺礼,倒叫我心有不安。”   ☆、第三百五十六章 王哺归哪里敢要雪雁的贺礼,就连祝渊来了都不曾送礼呢,让主子给贺礼,这不是说笑嘛?主子备下的那叫赏赐,可不叫贺礼。主子若不想赏,他要是上杆子去要,那才是大不敬。 于是王哺归忙拜地恳求雪雁不要这般客气,雪雁笑着对掌柜的道:“还不快把王大人扶起来。” 掌柜的赶忙上前来扶,王哺归顺着意又站了起来,就听雪雁又道:“虽不曾备礼,但怎么也是你的生辰,你既叫我一声主子,我也不能亏待了你。今儿我便许下你一件事儿,日后你若有求于我,我必答应。” 王哺归听了大喜,忙又要跪下磕头,雪雁赶紧朝掌柜的抬了抬手,掌柜的就赶紧上前拦住。 “我这儿不需这么多礼节,再说这大事未成之前,这般讲礼只怕那有心人看去了,多有不便。日后你我便以生意来往为名,这样你看可好?我表哥家就是商贾,虽我是林家大小姐,可我父母也没拦着我行商。” 王哺归忙回道:“多谢主子大义,在下深感欣慰。有主子这样的女主子,想必事半功倍。” 雪雁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又道:“我原只是听大爷说说,还当这事儿是大爷哄我的。如今能见着你,也算是安心了。要知道,这虚无缥缈之事,实在让人难以信任。大爷又总不让我与你们见面,想必是怕我坏了他的好事儿。我早与大爷说过,我不是那不通情理的女子,大爷偏不信我。” 祝渊在一旁讪讪坐下,没好气的道:“我哪有?明明是他们……” 王哺归一听这是要卖自己的节奏,赶紧插嘴道:“大爷也是谨慎行事儿,主子可别怪他。” 雪雁笑着点头:“这我自然知道,再说我父乃朝中重臣,你们有戒心也是应当。只是如今过了这么久。我父亲也替你们举荐了不少人进去。也不见你们与我家正式相交,这样一来,岂不是为日后之事造成阻碍?要知道这世上最重要的便是消息二字,从旁人那儿打听的。哪有自个亲耳听见的可靠? “父亲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却迟迟不见你们,心中早有疑惑。偏生这家伙还闹出了让通房怀了身子的事儿,昨儿个父亲还大发雷霆,说要与我退了这门亲事儿。若不是我极力劝阻,今儿来与你们见面的就不是我,是我父亲了。” 王哺归听了心中暗骂祝渊,连带着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了。祝渊听了脸上一臊,转头不敢去看雪雁。 雪雁叹了口气又道:“我今儿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如今有身份地位能帮你们做内应的。有且只有我这一家了。我待大爷如何,你们也看得到。我实话实了说吧,若不是大爷许我皇后一位,我也看不上大爷这样的人。若是如今,我还没过门。便坏了我的好事,大爷这样的人,我要不要都是一句话。” 王哺归和隔壁的众部下都吓出一身冷汗,当初他们逼祝渊早点迎娶雪雁,祝渊就是不肯,如今逼得雪雁放出狠话来了,若是雪雁真的翻脸。朝中的那些人可就都成了弃子了。 “主子这话怎么说的?谁敢坏了主子的事儿,在下第一个扰不过他。还请主子放宽心,如今是只怕是大爷觉得时机未到,所以才没娶主子过门。我在这儿打一万个包票,事成之后主子绝对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谁也不能夺了主子的地位去。若是有那不开眼的贱婢敢打这位置的主意。在下一定亲手帮主子料理了。” 王哺归低头拱手,满手心里都是汗,只望雪雁能消消气,千万别坏了大事。好在雪雁听了很快就咯咯笑了起来,还没开口。只是听到笑声,就让众部下都松了口气。 “瞧王叔说的,我又不是那不懂道理的人。既然王叔开了口,那我自然相信,这日后还得王叔多多照应了。”雪雁笑着说完,又抬起手来看了看指甲,凉凉的说道:“只是我没过门之前,可不希望再有那妾室通房兴风作浪的。别说我不提醒你们,这事成之后,不论封几个我都没异议,但若现在就急巴巴的想抢了我的风头,我可没那么好的气量。大爷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不论那好的坏的香的臭的都往房里扒拉,若是这些小娼妇们纵着大爷不学好,你们也头疼不是?” 王哺归一身的冷汗,只得弯腰拱手回道:“极是极是,主子教训的极是。大爷打小未学过规矩,对这贵族门道一律不懂。还是小姐见多识广,小姐才是真正的大才。” 雪雁微微一笑道:“王叔不必这么怕我,我如今也是在讲道理。王叔只管好好听着就是,若是我浑起来了,可不是现在这样。就连我父亲,只怕都要让我三分呢。” 也合着该这些人吓死的,祝渊平时太没有主子的样子,就连发火生气也是一付小孩模样,所以这些人都没试过真的被上位之人威胁过。雪雁这才不过使出了三分力气,就把这人吓成这样,日后他们还谈什么光复大业。简直就是笑掉人的大牙,这压根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在这里异想天开嘛! 不过就算是乌合之众,也不可小看造反的力量。雪雁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到各地造反人员的名单,只是这才第一次见面,可不能马上就这么开口。所以只能拿自个的地位出来说说事,一来显显威严,二来加深一下自己是为了当皇后的这个印象。只要让对方坚信,自己想当皇后,那对方就不会对自己的行动再有所怀疑了。 雪雁又笑着同王哺归说笑了两句,这才道:“今儿你是生辰,想必那边客人不少。王叔不必在招呼我了,快回那边待客去吧。今儿能见到王叔已安了我不少的心,我也差不多要家去了。” 王哺归忙道:“在下送主子。” 雪雁摆手笑道:“不必不必,你送我出去反惹人怀疑。日后你若想与我联系,只管派人买了这家的樟茶鸭子,把纸条塞进鸭肚子里,直接送去林府。我常在这家点鸭子吃,别人不会怀疑。只是你记住,可得指名道姓送给我的。毕竟我家太太也爱吃樟茶鸭子,若是送错了,可不好。” 待雪雁走后,王哺归仍回了房中,立刻有人迎上前来问道:“依你看如何?” 王哺归一反刚才卑微之态,老谋深算的摸着胡子低吟道:“若为敌,只怕不可敌之。好在她野心不小,意在凤位。若能从了她的意,只怕是一大助力。” 一旁有人冷哼了一声,说道:“我早与你说过,这人可用,且可大用。你只不听,仗着年纪大些便目中无人。若是早与她交好,如今就不会弄出这等尴尬局面,她待下人本极为和善,少有与人反目之事。如今害的她勃然大怒,你当她心里不会愤恨?就是泥人也是有脾气的,更何况她这样的官家小姐。” 原来这部下里也是分了两派的,一派是以原朝中旧臣的家属为头,另一派是新兴之派,以东平王下属为头。东平王虽与祝渊联合造反,可东平王打的主意可不一样。于是两派之间常有争执,这雪雁之事其实早有人提出来争议,只是两派都对立了那么久,自然是水火不容。这一派有人提了出来,那一派就有人反对。所以这才拖到现在还没与雪雁联系。 若是雪雁在这儿,只怕又是一个“立功”的机会,她一定会苦口婆心劝导两派化干戈为玉帛,好好相处共同完成大事。可如今雪雁并不在这儿,这样大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雪雁并不知道这些,她在掌柜的带领下,先是寻回了她两个丫鬟,这才慢慢下楼去了后院乘车。祝渊早一步去了后院等待,送雪雁上车时问道:“你对我还是以前那样么?” 雪雁一怔,给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忙走开躲得远远的,雪雁这才回他道:“你这话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问?现在没人我也不妨跟你说清楚,我为了什么跟你,你心里清楚的很,你要是想利用完我,就过河拆桥,那是不可能的事了。如今我家已经上了船,想推我们下河我们也会反手拉一船的人下来。 “你清楚我的来历,就像我清楚你的来历一样。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比别人都知道。谁到了这儿来不想做一番大事的,你能千古留名的话,我又何尝不想?只要你跟我好好配合,不论你事成之后有多少女人,我都可以视而不见。但若是这个时候你节外生枝,我可不会坐视不理。” 祝渊苦笑一下,幽幽叹道:“原来你也是同道中人,只是为什么他能得到你的心,我却始终不能。” 雪雁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他拿心出来跟我交换,你可做到了?别总怪别人没真心待你,你又真心待过谁?”说完,雪雁头也不回就上了车。   ☆、第三百五十七章 雪雁回了家后,又等了两日,没见到那边有主动联系,心里不禁有些失望。如今她已经算是主动出击了,怎奈对方不上钩。她将这事儿报给林如海听,林如海却宽慰道:“你不必费心等着,那些人怎么也是下属。他们有消息传来,你就看着,若是没有也不要心急。这些人可不会白放着这大好的机遇不用,如今不过才两三日,相信过段时间就有行动了。” 雪雁只得耐下性子,做做其他的事儿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在探春过了年就要出嫁,事情也开始多了起来。雪雁每日都寻借口往贾府跑,去跟探春做最后的道别。 探春的嫁妆早备好了,那些绣娘也都回了各自的岗位。因此次是去山西平原府,路途有些远,又怕探春嫁过去了,以后会被琐事忙死,雪雁便自作主张将那成衣铺子的几个绣娘给了探春。 这日雪雁正与探春在房里说笑,就听外头有人道:“琏二奶奶家来了。”探春忙对外头叫道:“去请二嫂子来我这儿坐坐,别急着走。” 外头的小丫鬟嗳了一声就蹬蹬蹬的跑了,探春笑着道:“她在家时不见来的这么勤快,反倒出去了还时不时的回来。” 雪雁也笑道:“这可不就是个‘礼’字?这世上但凡少了‘礼’字,还能有次序了?” 探春不服笑道:“虽有‘礼’字,但还有‘法’字。若无例法,礼从何来。无‘法’撑腰,何来守‘礼’?” 雪雁大笑起来:“你这丫头,左右要与我辩一辩了?若无‘礼’字,谁来循法?你不见那鸡鸣狗盗之徒,杀人放火之人,皆是无知平民?只因受‘礼’太少,没有遵法循法之心,才会触犯例律。犯下大罪。” 探春仍不服道:“读书为仕之人,难道就不会犯法?你不见那贪官污吏皆是读书人,他们违法更加猖狂,可见‘礼’不压法。若无‘法’压制。只怕更多伤天害理之事皆有可能。” 雪雁摇头道:“他们不是不懂‘礼’,而是败在了‘贪’字上。人皆有私心,私心大过理智之时,必然做出忘‘礼’违‘法’之事。他们从小没少受过‘礼’之教诲,为官之前大多也是为了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可入仕之后心随境变,这才有此结果。” 两人接着就“礼”和“法”之间的重要争论了起来,两人正说得起劲,窗外凤姐突然笑道:“咱家这是要出两个女宰相了?这听了半天,说得什么我都听不明白,只知道这两人是要疯魔了。女儿家的说起朝中事来了。” 接着又传来平儿的调侃:“早叫奶奶多看些书罢,这下倒好,有心参与却插不进嘴去。白做了个睁眼的瞎子,叫人笑话。” 雪雁和探春忙住了嘴,探春冲着屋外叫道:“来了也不进来。嫂子这是寻我们开心呢?” 凤姐这才带着平儿走了进来,笑着道:“我这算是什么命?在家做姑娘时不识几个字就罢了,偏生摊上这么个厉害的小姑子。好容易有个妹妹能跟我说两句,结果也是个厉害的。我倒是不敢在你们跟前卖弄了,省的你们背地笑我什么都不懂。” 雪雁忙笑着起来拉她:“你别臊我,快来坐罢。这段日子总见你来,却又是老太太那儿走个过场又回去了。从不见你来与我们说话。可见是分居了出去就不待见我们了。” 凤姐干笑了一声道:“老太太如今身子不好,我两头忙乎,哪还有功夫聊闲嗑?要是不来这边,怕那有人心说我们大房分家出去就不孝敬长辈了,但新家那边刚搬完,多得是事儿。要不是太太能替我撑一撑,只怕我早累得倒了。” 雪雁严肃道:“老太太这病你伺候也没用,她年纪大了,又暗地里受了那位的气,哪里好的起来?” 探春听到这儿。脸一下就红了。虽然不关她的事儿,但那人却是她的母亲,虽她也心心念念想着要脱离母亲的控制,但别人说起母亲的“脏事”,她还是会感到内疚和抱歉。 雪雁和凤姐只顾着说话,完全没注意到探春的样子,反而是平儿细心些,雪雁一说这话,她便去看探春的脸色。她见探春脸上无光,赶紧打圆场道:“姑娘就快嫁人了,这嫁妆可备好了?” 雪雁一怔,转头看向探春,赶忙抱歉的说道:“三妹妹别恼,我们并不是说你。” 探春苦笑一声,叹息道:“我知道,只是我虽不耻她,但她也是我的母亲。再说如今你们说完了都能家去,偏我还得留在这里。” 凤姐和雪雁忙安慰了探春几句,见探春脸色还是恹恹的,也一时无趣告辞离开。凤姐和雪雁一道走的,到了要上车时凤姐突然对雪雁道:“打我们搬了家,也不曾见你去我那儿玩过。你哥哥几次提起你来,说要我去接了你去住几天。我那儿虽不如荣国府,不如你家。但好歹地方够大,不似原住在旧院那般情景。你要不嫌弃,我就回去正经写了帖子,邀你过去住几天玩玩。” 雪雁忙笑道:“你如今忙着两边跑,又得管着人面桃花,哪里还有时间招呼我了?我就算住几天,也没人陪我玩。去了岂不是白坐在屋里发呆?” 凤姐嗤笑一声,轻骂道:“不知好歹的小蹄子,接你过去你瞧得起你。那三丫头四丫头想来,我还不请呢。你来我家玩,还怕没人陪你?你侄儿侄女难道就不够格跟你一处玩?” 雪雁大笑起来:“这就恼了,罢罢罢,我去就是了。怪吓人的,当家的奶奶脾气就是不一样。” 凤姐也大笑起来,啐了雪雁一口上车去了。平儿上车转身对雪雁道:“你若是来,把你哥哥给你留的那洋胰子和花露水多带些来,之前给的早用没了,去外头买的多没你那个中用,味道也没你那个好。” 雪雁听了笑个不停:“我说急着要我去呢,原是要我送礼去的。你且放心,我自然不会空手去的。” 平儿知道这是调侃,也笑着回道:“不可言而无信,若是来了两手空空,我可要赶你回去的。” 雪雁大笑摇着头直道:“财迷心窍。”跟着就上了自己的马车,两车隔着帘子互相道别,就分道扬镳各自回府了。 雪雁正在车里琢磨着怎么备凤姐的礼呢,虽说搬家之后,凤姐办过乔迁宴,当时就送过一次了。但之后都没怎么去拜访,隔了那么久再去,自然是要带些手信的。就方才平儿说的那香皂和花露水,雪雁其实早就用完了。不过人面桃花一直在进货,虽吴均瑜不在,这香皂和花露水也没断过。只是人面桃花不卖这个,是当赠品来送的。这算不上什么贵重的东西,若只拿这个去,也不大好意思。 正想着入神,突然车夫在外头“吁”了一声,车缓缓的停了下来。雪雁今儿出来可没带丫鬟,就听外头车夫道:“大小姐,有人拦车,说是大小姐的生意伙伴,在前头的天香楼里宴客,见着大小姐的车辆,来给大小姐请安。” 雪雁一怔,接着马上掀开车帘一看,车前站着是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她马上放下帘子,隔着车问道:“公子是哪家的当家,怎的我不认得?” 车夫一听不认得,立马就扬起鞭子要赶车走开。那人赶忙上前一拦,拱手作揖道:“大小姐不认得我不出奇,我们东家是山东煤商王哺归。我只是底下一个跑腿的小厮,入不了眼的小货色。我们东家一时走不开,命我来给大小姐请安。另外,我们东家知道大小姐爱吃那天香楼的樟茶鸭子,便让我送一只烤好的来。还请大小姐笑纳。” 雪雁心中突突直跳,不由大喜。等了这些天,终于有消息了。还好此时她坐在车里,不然这大喜之下谁还控制的住表情?她镇定了下心跳,这才平静的对外面道:“收了鸭子,拿进来。” 车夫是林家的家生子,自然是听雪雁的话。从那人手里收了鸭子,那人就规规矩矩的站到了一边,把路让了出来。 车前帘开了条缝,一个包好的油纸包递了进来。雪雁接过来,入手还是热的。她点了点头,看来这王哺归还真的是很有经验。若是冷鸭子,送过来了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可热鸭子也不好塞纸条,只有冷了才能塞。所以只怕是塞好纸条以后,再派人重新加热了外头。 车一路再无阻拦,雪雁顺利的到了家。第一件事儿,便是屏退了下人,自个打开纸包。鸭子到了家还是温热的,很容易抓的一手的油。雪雁费了老大的劲,在肚子里找到那封信,这才叫人拿热水进来洗手。 待洗过手,那鸭子便交给下面的人分了,雪雁坐在屋里,展开信慢慢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这些人还真是把她当冤大头啊,明明自己表现的那么聪明了,这些人怎么还要把她当笨蛋呢?   ☆、第三百五十八章 原来那信中说道,雪雁因加入太晚,大伙多有疑心,怕雪雁心智不坚,日后背叛。但只要雪雁拿出点诚意来,给大家看看有破釜沉舟之心,大伙就能安心的接受她。 这所谓的诚意,就是让雪雁把人面桃花这个铺子,转让到东平王名下。但也不是白转,会一次付给雪雁二十万银子,另每年还给雪雁三分利钱。 雪雁气极反笑,立刻叫人拿了纸笔来,奋笔疾书写了一封骂信,信里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遍,包括躺枪的东平王。 其实东平王府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也不知道有人让他背了这个黑锅。这是王哺归那一派为了避免雪雁以后和东平王那一派走的太近,所以故意写信挑拨离间,好让日后的当家主母跟东平王派离了心,一心只支持自己这一派。 可没想到雪雁不但骂了东平王,连王哺归也骂了,而且还骂的最狠。骂那王哺归是打着谋反的幌子,实则到处捞钱。又说薛家被王哺归骗了,她可不会被骗。薛家没一个有脑子的,可她有脑子。日后再敢以任何名义,企图吞并她的产业,她一定会把所有的事都捅出去,来个同归于尽。 这信写完也不掩饰,连封都没封,就直接叫来江五,让他现在送去天香楼,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王哺归所在的房间里去。 江五去了一回,很快就回来报信,说起那王哺归的表情时,用“面色如土”和“抖如筛糠”来形容。雪雁听了这才心情好些,你把我当傻子,那我就把你吓成傻子。 林如海一下朝,就听说雪雁在外书房等候了,他连朝服都没换便直接去了书房。雪雁见他,马上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又问林如海道:“如今倒要叫他见识见识我的手段。才好叫他相信我。可父亲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林如海摸着胡子微笑道:“我儿果断,这事儿处理的极好。今儿我也正好得了圣上的亲命,你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雪雁边听边点头微笑。这皇帝终于肯做点实事了。以前总让她当奸细,却不给她实际的命令,这叫她怎么做?现在有实际的命令了,实在是太好了。 知道了王哺归的身份,林如海很快就查出了王哺归现居何处,家有几人。只是这家人是否是真的家人,王哺归是否真的叫王哺归,那就不得而知了。但只要能找到王哺归,就有利雪雁的下一步发展。 雪雁很快按照计划给王哺归写了封信,约王哺归在上元节那天想见。地点自然还是天香楼。只是信才送出去,雪雁就收了到来自纪府,宁国府,荣国府,张家。刘家和史候府的几张帖子。 里头有邀雪雁上元节那日一道出游的,有邀雪雁上元节那日到府里赏灯的。只怕是各家都在邀人,正巧又凑在一块了。雪雁一脑子黑线,看着那几张帖子直犯愁。去?不去? 若是出游,倒可以答应,只是脱身时有些麻烦。去府里赏灯就比较麻烦,进出府里一定会让人怀疑。只是邀雪雁去府里的是纪家。刘家和张家。雪雁好久没见着迎春了,也不知她近来过的如何,再有刘纯汐快嫁人了,再不去看看,只怕也没什么机会看了。黛玉倒是常能见到,她倒不担心。只是全寄了帖子过来。答应哪家,别的都会失望。 雪雁叹了口气,干脆叫人裁了一模一样大小的信纸共六张,给每个帖子都回了信。信中道这样相约太杂乱了,既然都撞了车。何不干脆凑在一起。在府里玩只怕也是小玩笑,不够尽兴。不如几家一起出来,即可赏灯,又能全见着面。 信送出去,很快就有了回信,有回口信的,有回书信的。但都是统一回复,一起玩! 雪雁只得去了孟茶芳那儿,把收到帖子的事儿说了一遍,接着又道:“母亲也去吧,上回摸了门钉,回来可不就怀上了弟弟?这回再去摸一摸,再给我添个妹妹吧,自打妹妹出了嫁,我可真真闷死在家里了。” 孟茶芳笑得茶碗都快打了:“你这丫头,这摸门钉不过是个习俗,且也是京里才兴这个。多是以讹传讹才被宣扬的这么热闹,其实哪有什么用处?若是摸一次就能怀一个,每年都去摸的人,岂不是成了母猪?” 雪雁也笑了起来,想想也是,哪有那么灵,不过她得拉上孟茶芳替自己做掩护,毕竟自己中途要开溜,又怕那几个丫头没照顾好,走散了可就不好了。所以怎么也得有个长辈在场才是好的,于是她仍劝道:“即便摸门钉没那么灵验,母亲好歹也去沾沾喜气才是。咱家本就人少,多几个孩子热闹热闹,家里也没那么冷清。再说了,这一车子姑娘小媳妇的往外跑,万一丢了一个都是麻烦事儿。我年纪最大,有差错了自然是找我。可我又哪里看得过来,求母亲替我去撑撑场面,看好那几个皮实的丫头就好。” 孟茶芳放了茶碗笑道:“你这丫头,只怕最后那句才是你的本意吧?哪里是叫我去摸门钉,只怕是拉我做苦力去。你就知道躲着懒,也不让我好好歇会子。罢了罢了,我就陪你一道去了。” 雪雁忙站起来对着孟茶芳福了又福,又上去对孟茶芳撒娇说好听的,把孟茶芳逗得哈哈大乐。 说完了话要回房时,孟茶芳突然叫住即将离开的雪雁,对她嘱咐道:“前儿你父亲让人送了一匣子石头给我,你且挑些再去。正好打些首饰,你去凤丫头那儿也能送的出手。” 雪雁忙站住了脚步,等着孟茶芳把匣子拿出来。谁知打开匣子一看,里头竟慢慢的一抽屉,尽是一个个晶莹透亮钻石。最小的也有两克拉,大的那个竟有鸽子蛋那般大。 雪雁着实吓了一跳,忙道:“这个太贵重了些,怕是不适合走亲戚时送呢。” 孟茶芳掩嘴笑道:“我知道这是西洋的钻石,你父亲同我说过了,还说这是最贵的宝石,不论怎么刮都不会花。只是这么多给了我,我也不知做什么好,你拿了去,打些首饰出来,也让我知道知道该怎么拾掇。即便不送人,你做几幅头面出来自个用也是好的。” 雪雁推辞不要,孟茶芳却是不肯,几番推辞下来,孟茶芳不由有些恼了,拿了那鸽子蛋大小的钻石就要往雪雁袖子里塞。雪雁见推也推不掉,只得劝说道:“母亲别塞了,我拿些走就是了。” 孟茶芳嗔怪道:“早些拿了不就是了,非要客气的跟外人似的。你这丫头,就是心思太深。” 雪雁讪笑了一下,叫人拿了丝囊来,自个在里头挑了大小不一的十几个钻石头。这些够打两套头面的了,剩下的,她会画好样子,让孟茶芳打几套好看到爆的首饰出来。 其实并不是雪雁客气,只是雪雁突然想到,林如海哪里知道什么钻石,知道什么是最贵的宝石。这一定是吴均瑜给林如海的,林如海又转头鹦鹉学舌说给孟茶芳听的。既然是吴均瑜的东西,那给林如海了,就是在报答林如海的恩情。自个要是拿了,岂不是从吴均瑜的左口袋拿到右口袋里来了? 只是孟茶芳非要雪雁拿,雪雁也只得拿了些切的不大好的。拿完了宝石,雪雁让人先把钻石送回房去,自个又去后院“散步”去了。 一进屋就见吴均瑜翘着腿哼着英文歌在那看东西,进宝不在屋里,只怕是跑腿去了。雪雁悄悄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份英文的报纸。因为是印刷的花体字,雪雁看起来不大习惯,又是老式英语,很多句子看起来很生涩。所以雪雁也只能看出个大概,意思是大不列颠国有了第一个华人贵族。 雪雁见吴均瑜那得瑟样,指着报纸问道:“这上头说的该不会是你吧?” 吴均瑜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雪雁,嘿嘿一脸讪笑,谄媚的讨好道:“老婆,我厉害吧?足不出户都能被封贵族。” 雪雁嗤笑一声,戳了他额头一下:“把你能的。就是一个男爵而已,你那封地还是北美州的封地。大不列颠国的贵族都笑话你呢,一个小男爵,刚封就发配荒凉地区了。” 吴均瑜咂舌一脸肉痛的表情道:“你都不知道这一个男爵要花多少钱啊,啧啧,我带去的银子全花光了,要不是后来问弗兰克借了点本钱,我连北美洲买地的钱都付不起呢。” 雪雁大笑坐到一边问道:“那你怎么不跟我要?还叫安娜带了那么多钱回来。早知道你自个留着用多好,说不定还能买个子爵呢。对了,你怎么给我干爹那么多钻石,哪来的?” 吴均瑜闻言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前些天才收到消息,说是弗兰克回来了。他跟我在北美分开之后,不是直接去非洲买奴隶去了吗?在那发现了一个钻石矿,所以干脆买了下来。这些都是他送我的人情,我之前帮他好大一个忙呢。”   ☆、第三百五十九章 雪雁这才知道这钻石原来是这么来的,只不过这里怎么会有英文报纸的?雪雁好奇的用两根指头把报纸捻了起来,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愣是没在版头找到印刷时间。她不禁笑问:“这该不会是这里人自个做的吧?只怕这上头的也不是新闻,是旧闻了。” 吴均瑜耸耸肩道:“那帮金葵花会所的夫人们,没事干总得有点休闲的事做。再说有人来也有人走,新闻不停的被带进来,她们没事就把这个编成册子,只在女子会所里传发。” 雪雁突然笑道:“我突然想起来,若是办报纸,只怕能赚不少钱呢。” 吴均瑜无奈的摇头:“你异想天开了,现在虽然印刷术已经活跃起来了,纸张也比以前便宜很多,但始终是在没有机器的年代,成本就很难压下去。这样一份报纸的成本至少要在五铜,另还要算人工费,伙食费,房屋赁租费,每份报纸的售价至少要二十至五十铜才能保本。所以现在也之后几家报房办着官报,也就是邸报。也只售给官吏,士绅,商人。平常人家谁会花这么多钱去买份报纸?” 雪雁一时没转过弯来,她打小进了林府,过的就是比外头好了不知多少倍的生活。从里就没想过,外头的普通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五十铜对她来说,还真就跟五分钱一样,没放在眼里。 吴均瑜见她这般茫然,笑着解释道:“我打个比方你就知道了,一个普通人家,我们算四口人,父母加两个孩子,京城里一吊两百铜才算一两银子。女子一般浆洗缝补为生,男子有做贩子的,有去府里当差的,但不论做什么。一月的月钱也才二两银子,女子洗一筐衣裳是五十铜,一月下来,就算每天洗一筐。也才一吊五百银子,也就是一两银子三百铜,父母两个加起来才三两多点银子,加上子女打点零工,撑死了也只有五两银子。 “每月开销,就算最低赁租屋子也需一两银子,那还是最破的草屋,稍好点的就得二至三两。这便罢了,每日吃喝采买,一月算下来。也得一两银子左右,这就总共去了三两银子。另还有各类杂物开销,子女若是读书又有开销,一年至少还得做一两次衣裳,七七八八加起来。这每月的五两银子也才刚够用罢。” 雪雁诧异道:“可我听刘姥姥说,那二十两银子,够她们庄稼人一脸的花销了。怎么会像你说的那么多?” 吴均瑜无语了:“那是庄稼人,住在郊外,当然不可同等看待。庄稼人本就是靠地吃饭,米面粮食可自产自用,自然省了不少的花销。再说庄稼人也少有虚荣之人。不在京城里住着,谁在乎你身上穿的什么,家里住的什么?但住在京城里的百姓就不同了,说实在的,日子过的比庄稼人还苦呢。” 雪雁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叹息道:“我见那小说里头常写。来了这里不是发明就是赚钱,偏我来了什么事儿都做不好。要不是你打了基础下来,又是在这个时候,有洋人来往,只怕我是束手束脚寸步难行了。” 吴均瑜笑着伸手出去掐了把雪雁的脸蛋。笑眯眯的说道:“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真的生活起来,哪有那么多精力和记忆力去搞那些东西?再说你已经够厉害了,人面桃花不是被你弄得有声有色的?温泉庄子也建好了,接下来你就要赚大钱了。其他的铺子虽然你还没正式管过,但我相信你在管理上可比我强的多。我顶多是会倒买倒卖,这经营上还是你强些。” 雪雁被他这么一夸,怪有点不好意思的。其实在哪儿都是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赚,只是吴均瑜生为男子,若是出面搞为女子服务的东西,多会惹来诟病。所以雪雁接过铺子来以后,就占了这方面的便宜,成功的吸收了贵族女手里的大量钱财。 雪雁想起来时的目的,又问吴均瑜道:“那钻石我拿了一些来,你叫家里的铺子给我打几套首饰出来。再有,我看那钻石有的切的不是很好,能否改改刀,剩余的边角料碎钻可以镶在首饰里头。” 吴均瑜苦着脸,挠了挠头很是烦恼:“改刀我也想改,可切钻石的技术现在还不发达。这已经是质量最好的一批了,中国本就没有改刀的工具,若是让人拿去实验,只怕要毁好几颗钻石呢。” 雪雁一时没了辙,只能让吴均瑜帮自己把钻石拿去铺子里打首饰,至于改刀,那就算了。 从澈香阁回来,天已经近黄昏了。雪雁一进屋就见桌子上有一封信,上写着林氏千金谨启。这毕恭毕敬的抬头,让雪雁很是好奇。打开信一看,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信居然是东平王妃亲自写来的,信里邀雪雁上元节那日去王府赏灯。雪雁不由气恼,这东平王就算想拉拢自己,也别赶在自己有事的那天来添乱子啊。这帖子来了,她是去还是不去?早就答应了各府的姑娘奶奶们,一起出游,又拉了孟茶芳来当保姆,这会子要是去王府,孟茶芳和各府的姑娘奶奶们都得生气。但若是不去,会不会落得个对王府不敬的印象? 雪雁马上叫了小红,把信交给她:“你去把这信,送到外书房去。切记,一定要亲手交到老爷手上,等了回信儿再回来。” 小红应了一声,接过了信就匆匆赶往外书房。雪雁这边等到快吃饭了,小红才一脸疲惫的赶了回来。 一进屋,小红便进了内室,凑到雪雁耳边轻轻回道:“老爷说,这帖子不必理她。无论日后什么王府来请小姐,都以身份不足不敢唐突为由拒绝了。有什么事儿还有老爷在呢,老爷让小姐放心,圣上必不会以此为由发落小姐的。” 雪雁松了口气,想了想,自个也镇定了下来。她可是“奉旨”去当奸细的呢,就算东平王想压她一头,她上头还有靠山呢。而且还是最大最厉害的靠山,这世上还谁能大的过皇帝去? 几日之后,便是上元节,雪雁打扮妥当,戴上新打的钻石耳环,这才去正院等着孟茶芳一起出发。 孟茶芳一出来便瞧见雪雁耳朵上吊着的钻石耳坠了,这是一银须打造的流苏型耳坠,每一边各六条流苏,长短各不相同,每一条银须的末端坠着一颗钻石,耳钉的上端是一颗大一些的钻石聚拢流苏,钻石散落之间如星幕一般闪烁不已,加上灯光的照耀下,透出七彩的光芒,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好一个钻石,竟比其他的宝石更加炫目。我原见着它无色透明的,看不出稀罕来,打出首饰来才知道,原来竟这般珍贵。”孟茶芳跟梦游似的盯着雪雁的耳坠,口中喃喃赞道。 雪雁掩嘴笑道:“太太的那些,我过些日子画些好的花样,叫人打的更好看些。我这个是挑那切的不大好的,改了角度才有这样的效果。太太的那些,只怕更是好看了。” 孟茶芳见那耳坠上统共才八颗钻石,她明明记得雪雁拿了十来颗走,便问:“怎么只得这些?我记着数量倒是对不上。” 雪雁笑着抬手,掀起袖子给孟茶芳看,她那手腕上还有一条手链,极简单的样式,一条软银绞丝的链子,细细的白银绕了手腕一圈,只在中间连接处,有一个用银做成的梅花,梅花的中间便镶着雪雁拿的钻石里最大的那颗,虽没有鸽子蛋大,但也不小了。 孟茶饭点头笑道:“好看,这样子越是简单,倒显得越大气了。好姑娘,赶明儿给我也画个这样的。” 雪雁点头笑道:“其实还有戒指,领扣和钗子,只是我觉着若是戴的太多,反夺了光彩,只这一对耳坠,才更惹人注目。” 孟茶芳笑着赞同道:“极是,过犹而不及,便是这个道理。” 一边早有小丫鬟上来捧着大氅等着了,雪雁穿的是她最爱的白狐大氅,而孟茶芳今儿穿的是红狐狸大氅,两人穿戴好了,便出门上车,往张家去了。 因人太多,在路上集合不大方便,便两人三人约好了碰头,再一道去醉仙楼集合。因天香楼以前有了先例,那醉仙楼也不甘示弱,在上元节这天开了女子服务。所以雪雁便选在了醉仙楼里集合,免得去了天香楼,万一对那些人有什么影响可不好。 黛玉早早的就在车里候着了,林家的马车才驶到张家门口,连车都没停,就打前面过去,张家的马车紧随其后,跟着一路向前,往刘家去了。 接上了刘纯汐,一行人这才往醉仙楼去。进了后院下了车来,就有侍女上来领路,把人带到了二楼的酒神居中。 这酒神居是醉仙楼最大的包房,里头足足能坐三十多人,摆四张圆桌。雪雁她们进去的时候,纪家的纪萱和迎春已经到了,两人正玩笑说话。   ☆、第三百六十章 一屋子的丫鬟们见雪雁她们来了,都笑着道:“可算来了。” 雪雁笑着找了个位置坐下,问迎春道:“你今儿也能出来?不在家里看着儿子,倒有心出来玩耍。你家太太也不管着你点儿,竟比在家时还爱玩了。” 纪萱在一旁笑道:“嫂子本也不肯来的,是我拖着嫂子出来的,说是让嫂子再去摸摸门钉,好给我们家再添个小子呢。” 黛玉在一旁笑着打趣道:“你就贫吧,你嫂子是性子好由着你捉弄,待日后看你嫁了人,也遇见个你这样的小姑子,臊不死你。” 纪萱不依了起来,笑着上来要抓黛玉的脸,黛玉忙躲到刘纯汐背后,一屋子丫鬟都笑了起来。 正笑着屋外又进来一堆人,一进门便道:“好热闹,我们来迟了。” 大伙儿一看,来的正是探春惜春和湘云。刘纯汐见了跟她一样待嫁的姑娘,便开心的不行,忙上去问东问西的“你嫁妆备好了不曾?”“你多时过门?”这样的问题层出不穷。 雪雁指着她笑道:“可见是留不住了,这会子三个待嫁的姑娘,就你张口闭口都是嫁人呢。”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一齐打趣刘纯汐,刘纯汐倒是一点不羞,大大方方道:“这有什么,男婚女嫁可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我即便嫁了人,也仍是我母亲的女儿。只不过多一对父母,换个地方过日子罢了。” 大伙又都点头了起来,这话确实说的没错,而且是大义。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也少有人家真的把女儿嫁了出去就不管的,也很少有女儿家嫁出去了,再不理娘家的事的。这公婆的孝道要尽,这父母的孝道也是一样要尽的。 眼见着人也到齐了,雪雁便对孟茶芳道:“母亲带妹妹们去摸摸门钉吧。剩下的姑娘们由我看着,我们只在这附近玩,并不走远。” 孟茶芳叹了口气,站起来揶揄道:“我早与她说了。这摸门钉不过是求个心安,实则无多大用处,偏她不信,非要我带着你们两个去摸门钉。得了,你们也别推脱了,都跟着我走吧,若是你俩摸了门钉不怀个身子,只怕这丫头明儿就派人去拆门钉去了。” 大伙哄笑起来,黛玉和迎春忙站起来跟着孟茶芳往外走,孟茶芳到了门口还转头嘱咐:“你们几个小的也别玩的忘了本。记得跟紧你们大姐姐,若是不见了人也别慌张,让丫鬟跟着带你们回醉仙楼。这房间今夜已被我们包下了,不论多时再来都是能用的。” 众姑娘忙起身福了一福齐齐道了声“是”,接着又道:“太太慢走。”孟茶芳这才转身出了房门。黛玉迎春相继跟上。 待人都出门了,雪雁这才笑道:“咱们也别傻坐着了,叫上几个菜,就下去赏灯,累了就回来,正好菜也做好送上来了。” 湘云立马迫不及待的跳了起来笑道:“极好,我早想看灯去了。只是方才太太在这儿,我不大好意思。” 惜春拉了她一把,打趣道:“方才见你文文静静的,我还当你改了性子。原来还是这般猴儿,你晚些去,难道那灯还长脚跑了不成?” 刘纯汐也不耐烦了。叫丫鬟去叫侍女来,待那侍女一来,便问侍女道:“你这醉仙楼里,可有火锅?” 侍女忙回道:“有的,今儿是上元节。东家特地备下了野味火锅,各类野味都有,还有片好的牛羊肉片。” 雪雁一听忙笑道:“汐儿这主意不错,我也极爱火锅,只是我偏爱蜀地的麻辣火锅,想来京城里是没有的了。” 好在黛玉和孟茶芳都不在,雪雁压根就没去过四川,哪里吃过什么麻辣火锅,这会子就算讲漏了嘴也没人知道。 倒是那侍女听了雪雁的话,很快回道:“赶巧儿了,今儿麻辣火锅也是有的,不过只三份,已有客人点了一份了,还剩了两份。” 这时候的火锅,已经形成很久了,火锅在这个朝代已是很流行的东西,就连宫廷的菜单都有火锅这道菜呢。只是与现代的又有所不同,是一人一个小锅这么烫的,这样倒也方便,每人的锅底不同,也能按各人的口味来调味。 雪雁一听说还有两份麻辣火锅,忙全要了,又问剩下几人:“你们自个点自个的,有想尝尝麻辣的,我点了两份,你们也可以试试。” 湘云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可最受不住辣,平日里但凡有点辣子的,我都碰不得,我还是只要个野味火锅就好。” 其他几人也纷纷要了野味火锅,雪雁一瞧大伙都不吃,干脆把孟茶芳和迎春黛玉三人的也点了野味的。 倒是纪萱出乎意料,表示不要野味火锅,想尝尝那个麻辣味的。锅点好了,便可以下去玩了。这火锅本就是烧开了就能吃的东西,如今也不怕菜凉了,大伙便一股脑下了楼,到周边玩了起来。 雪雁是想着好些年没出来放灯了,今年吴均瑜回来了,她想放灯许个愿,便拉了湘云一道去河边买了好些个莲花灯,一一点上,搀着各自丫鬟的手,一盏一盏的往河里放。 湘云只买了三盏灯,雪雁一人就买了五盏,待湘云放完了她的,起身走到雪雁身边时,正好听到雪雁再许第四盏灯的愿:“愿祖父不再哀伤。” 湘云只知道雪雁是林家收养的人儿,可并不知道雪雁原来的身世,更何况雪雁许的愿是为她现实里的祖父许的,又跟现在这身子的背景不同。所以湘云一时间听得满头雾水,但还耐着没开口询问。 待到第五盏灯时,就听雪雁口口声声念道:“愿表哥心想事成。” 湘云这一下,不知作何反应好了。她是站在雪雁的背后,所以雪雁并不知道,但扶着雪雁的书澈却是知道的。书澈听见这句话就忙转头去看湘云,果然湘云的脸上全是惊讶哀伤的神色。 大伙儿都当吴均瑜已经死了,对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许这种愿望,这是何其的哀伤。湘云一想到自个已经定好了亲事,马上就要嫁人了,而雪雁却落得个未婚夫失踪的下场,她这就一下没忍住,差点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书澈忙对着湘云挤鼻子眨眼睛的,湘云这才赶紧收了哀容,强迫自个笑了起来:“姐姐放好了不曾?咱们去那边买兔子灯吧,前儿我们家扎了好些个,都送人了,只给我留了个走马灯,一点儿也不好看。” 雪雁正好放完最后一个站了起来,一听湘云的声音忙转身笑道:“好,我方才还见着有个小猫的呢,我爱猫,我买那个。” 两人携手一起上了岸边来,重新找到了商贩,挑起了花灯,不多时人渐渐多了起来,湘云和雪雁早买好了,便没了耐心与人挤在一处。 “这会子灯也放了,灯谜我也懒得去猜,每年都会出来一回,竟也玩腻了。姐姐若是乏了,咱们就先回醉仙楼去吧?”湘云有些兴意阑珊的玩着手里的灯绳说道。 雪雁看了看四周,笑着对湘云道:“你与翠缕先过去,我再去给墨玉买两个,他怪可怜的,被父亲留在家里,不让他一道来呢。” 湘云早惦记着方才的野味火锅,听雪雁这么一说便道了句:“那我先走一步,姐姐快些过来。” 湘云一走,雪雁看了看四处再没认得的人了,便带着书澈跻身进了人群,左拐右拐就没入人群看不到了。 天香楼里,王哺归早等得一头是汗了,这天香楼今夜也是专供女子使用的,偏他躲在包房里,出又不敢出去,怕冲撞了女子,惹上登徒子的罪名。但他左等右等,雪雁总不来,一屋子再好的佳肴美酒也让他没了胃口。 就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屋外终于传来了叩门的声音,三长两短的敲门声,正是雪雁信中说的信号。王哺归忙几步上前,躲在门口把门打开,书澈伸手一推,雪雁便迈步进了屋来。 房门重新关上,王哺归才从门后出来,上前给雪雁跪拜行礼。这会子雪雁就算再客气,他也不敢小瞧雪雁了。这人就是欺软怕硬的天性,祝渊再发脾气,也是个纸老虎,没背景没靠山的,任凭他王哺归拿捏。可雪雁不同,有靠山有家室,不但如此还有勇有谋,傲气也比常人更大,若是跟雪雁对着来,可不是好结果。 雪雁对王哺归的行礼很是受用,翘起兰花指拿着茶碗刮了又刮,这才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免了,起来吧。” 王哺归见雪雁的态度不如上回那么客气,知道是自个的计划弄巧成拙了,只得硬着头皮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又苦苦哀求道:“那东平王肯出手,无非是想着架空君王,自个称霸做个幕后黑手,主子万万不能轻信他们,若是如此,对我们日后之事大为不利。” 雪雁冷笑一声道:“你也是老眼昏花了,竟为虎作伥,引狼入室。那东平王本就野心不小,四王之中他最为圣上眼中钉,你偏找了他做盟军,这样一来,对计划只有害而无一利。如今又要我小心他们,你早干什么去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王哺归急的又跪了下去,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了起来。雪雁跟听说书似的,听得人都呆了。 原来在这之前的朝代为旻朝,当今圣上的父亲,也就是开国皇帝景帝灭旻立庆,创立了如今的庆朝。而当时辅佐先皇有功的贾府,听说是跟着先皇出生入死在战场里护主有功的奴才,本是家生子来的,可先皇既然登基即位了,自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所以这贾府被封了荣国府,而当时总共封了八公四王,这四王是先皇的兄弟,而这八公都是当时最心腹的家生子。 本来这先皇许诺,打下了天下,兄弟几个轮流“享用”,便先以四王做甜头,安抚了几个兄弟,可后来南安王北静王和西宁王这三兄弟分别病逝,如今都是这三王的儿子承袭了爵位,所以先皇便把之前那“兄弟一起享用”的约定给“忘了”。 先皇年老体衰之后,怕东平王再提旧事,便很快立了太子,先皇还未驾崩,便先传位与太子,自个推位做了太上皇,没过几年,太上皇身子渐渐消弱,最后病逝。 这东平王自然是心中有恨,他等了这个皇位等了那么多年,谁知兄弟最后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他就算得不到这个皇位,也要让兄弟的儿子没那么轻松的做皇帝。于是东平王主动寻查那些前朝旧部。 这些前朝旧部,其实原本刚灭旻立庆之后,还在朝中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大臣。只是前朝太子死了之后,这些人便纷纷请辞,以年老体衰为由,各个高老种田去了。 东平王找到那些旧部的时候,有些人已经死了。剩下还活着的,都已经是七老八十的人了,东平王苦于无奈。只得以谋反夺权为甜头,诱惑那些旧部的子孙上当。引他们与他一起做大事。 王哺归就是前朝重臣王恒之后,东平王找上他时,他作为父亲的接班人,正暗中照顾着庙里的孤儿祝渊。与他一道奉家族之命照顾祝渊的还有五人,他们这六人本不愿接管此事,但见祝渊甘于平凡隐于寺庙之中,多少对祝渊也有了些恻隐之心。久而久之,长此以往照顾下来。倒真对祝渊有了些自己儿子的感觉。 东平王便是以祝渊身世可怜打动的王哺归,原来王哺归还很怀疑东平王的居心,但东平王却以先皇答应封地,后来反悔为由,说自己只想要封地,做个异性王爷,而不是这个只有空头衔,却无实际领地,一辈子只能靠着俸禄而活的空头王爷。 王哺归几次之后也动心了,他本也是官宦子弟。原来也是有着入朝为官的志向。怎奈父亲不但下了命令不许家中子弟入朝为官,还逼得他去做“保姆”的工作。如今若是有机会能让祝渊重立旧朝,那自己作为辅佐的心腹。也一定可以入朝为官,说不定也能封爵。 加上王哺归后来私下问了祝渊,祝渊虽前几次都拒绝,但禁不住他一次一次的问,终于在几年之前,答应了下山还俗之事。 只是,王哺归等人原就是官宦子弟,对那庶务商业并不了解,所以就算想复立也没钱没人没兵没马的。这不是空口说白话。白日做梦吗? 于是东平王再次出面,拉来不少有钱的富商。薛家就是其中一个。而至于兵马粮草方面,东平王说过不必王哺归负责。他会全权处理好,一定不会出了差错。 雪雁听完整件事,不由冷笑了起来:“好一个东平王,真真是老奸巨猾。你也是重臣之后,怎么就这般没脑子,任由着他摆布?且不说这谋反的罪名,如今落到了你们的头上,现在最重要的兵马粮草皆在他的手里,那富商们的银子只怕也多是流到他的口袋里了,而你们这边不过是些小头。这事儿若是成了,他能起兵扳倒皇帝,还扳不倒你们几个小鱼小虾?到时别说登基,只怕皇城一破,他便先杀了皇帝,再杀了你们,到时他只要哭几声救驾来迟,又有斩杀反贼的功劳,再鼓动几个朝中的大臣声援,他这皇位就是稳拿稳的坐下了。” 王哺归听得一身冷汗,大哭起来跪在地上磕头叫道:“主子可得救救我们,这样下去,即便现在抽身只怕也来不及了。” 雪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他道:“你先起来,这般哭哭啼啼的,吵得我没法思考。法子应该不是没有,只是一时半会儿,我才知道这些事儿,哪里想得出对策来?但是当务之急,你可听好了,找机会去东平王府,把他屯兵买马的地方打听出来。再有,你这里手下有多少人,其他人入伙的,你最好给我个名单。我派人去查探一下,看这些入伙的富商,到底是效忠他东平王的,还是对我们一心一意的。” 王哺归在一边听的一愣一愣的,赶紧默默把雪雁的话记了下来,又问:“我们的人也要名单?” 雪雁怒其不争的斥道:“你这糊涂东西,连这等大事都被人牵着鼻子走,我哪里还放心你布置的岗位?你且把名单给我,各人擅长什么,什么性子,都一一问清楚,我好重新给你们布置。这样下去,还不被东平王吃干抹净了?” 王哺归心有疑惑却没开口,这时雪雁突然问道:“那朝中之人,但凡我父亲举荐的,难不成都是东平王的人?” 王哺归也是一惊,恍然大悟:“主子,我糊涂啊!” 雪雁听他这么回答,心中了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会子叫糊涂又有何用,赶紧把名单整理出来,我挑那有才华的让我父亲塞进朝中去,不然我们可没人与他们抗衡。他们手下还有哪些人是你知道的,你也一并写下来给我。我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说服他们倒戈相向。” 王哺归这才打消了疑心,拱手对雪雁效忠:“主子大智慧,在下真心佩服。感谢老天有眼,少主单纯天真,又没享受过人间繁华,这一下山,性子竟大变。好在定下了主母这门亲事,才让我们又有了主心骨。从今往后,在下唯主母为首是尊,主母所言不敢不从。” 雪雁闻言装作疲惫的样子,长叹一声,揉了揉眉心:“我也是赶鸭子上架,若不是未来夫婿这般疲软,我又何苦来摊这趟浑水。我父亲本就是朝中重臣,又家财万贯,对这种事本也没什么兴趣。只恨我当初猪油糊了心,竟对他动了情愫,不然也不会逼得父亲老了还犯下这等大错。如今已上了贼船,要后悔也晚了。既然要做,必要保证万无一失,我可不愿拿我的性命,拿我们林家全家人的性命玩笑。” 王哺归听了也是惭愧,只得哀伤的叫了声:“主子……” 雪雁怕他也跟祝渊似的玩煽情,赶紧站起来道:“我如今是躲着人出来的,还约了好些人在醉仙楼那儿见面呢。我再不走,怕惹人怀疑,你先别出去,现下外头多的人是,你若被人发现了,只怕没那么好开脱。” 王哺归心中感激,忙对雪雁做了个揖:“主子关心在下,在下实在感激不尽。不敢拖累主子,请主子快些动身吧。” 雪雁冲他点了点头,再没说话,推开了门便带着书澈走了出去。出了天香楼,直到走到一处偏僻的小巷,书澈才重重的松了口气。她万万没想到今天会听到这么天大的秘密,原来小姐早就另许了人家,难怪对表少爷已死之事再没反应。 只是林家竟参与了谋反大事,这可是杀头灭族的罪名,小姐怎么会这么做呢?书澈疑惑的一边走一边悄悄拿眼打量雪雁,但见雪雁神色如常,她也不敢开口询问。 虽说两人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可好歹雪雁如今也是大小姐了,她只是个奴婢,若是雪雁念着旧情,也顶多是斥责两下。可若是老爷知道自个追根问底的,只怕自己就没命在了。 书澈很聪明的选择了闭嘴,装聋作哑。雪雁不禁心中有些好奇,她能感受得到书澈投射过来的好奇目光,本就想好了说辞等着书澈来问。谁知书澈不但不问,还一脸没事的样子,倒是让她心中偷笑。 想必书澈是把这事儿当真了,所以才不敢问的吧?雪雁不由很想看看,事成之后,当书澈之后一切都是计中计时的表情,那一定会很精彩。 主仆俩默默无语走了一路,好容易赶到醉仙楼底下,竟跑的一身是汗。雪雁也顾不上擦汗,赶紧带着人上楼进了房间,见只有湘云,纯汐和惜春,微微松了口气,轻松的问道:“怎么不见萱儿和探丫头,这两人竟连火锅也不吃了,跑哪儿玩去了?” 湘云和纯汐早叫人点了自己跟前的小锅,烫起菜吃了起来,听见雪雁问话,两人嘴里都塞的满满的,没人开得了口,倒是一旁看着她们偷笑的惜春道:“她俩说是去猜灯谜了,估计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呢。”(未完待续) ps:有人说贾环卖了巧姐,说我颠覆原着。曹大大的原着只写到刘姥姥二进大观园,后头全是高鹗续写的。高鹗是写的贾环,王仁,贾蔷,贾蓉等人差点把巧姐卖给外藩王爷。可是根据曹大大之前的十二金钗判词和伏笔里看,“狠舅奸兄”应该是王仁和贾蓉,贾环的身份压根就跟舅舅扯不上边,要说也只能说是叔叔。我怎么就颠覆原着了?原着明明就不是高鹗那种发展!   ☆、第三百六十二章 雪雁刚才处理了最重要的一步,现在心里也是轻快,听了惜春的话后,坐到自个位置前,叫书澈上来帮她点炉子。 锅其实不算小,每人都是一个砂锅大小的锅,底下是红泥小炉。书澈点好了炉子,就要退下去丫鬟那桌坐着,却被雪雁一把拉住。 “别走,你那桌都是冷菜,吃了也不舒服,倒不如跟我一起吃这个。”雪雁一手拿碗,拿筷子那手指着火锅道。 书澈噗呲乐了:“小姐这话说的,那成何体统?我若是跟着小姐吃了,那别的姑娘岂不是也得学着小姐的样子?” 湘云咽下嘴里的鱼丸,摇头晃脑的说道:“我早叫翠缕一道吃来着,偏那丫头胆小的很,没见识。你若开个头,只怕她也敢来呢。这一人一锅,虽吃起来口味偏好自个的,但总觉着没人抢着吃就没意思,吃什么都不香。” 纯汐也对她自个丫鬟蓝星叫道:“你听见没?上不了场面的丫头,早跟你说林大姐姐不在乎这个,你偏不信。” 蓝星远远坐在丫鬟那桌,也不客气回嘴道:“小姐自个吃吧,那么点吃的还不够给小姐塞牙缝的,我若去了,小姐一会儿回去又该嚷着没吃饱,叫我去做宵夜了。” 雪雁闻言笑得碗都摔了,刘纯汐恼羞成怒,摔了筷子过去扭了蓝星就押到桌前。“快吃,再不吃,我可罚你板子了。” 蓝星早习惯了自家小姐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反正今晚也没外人,干脆大大方方拿了个空碗和新筷子,专挑锅里的鱼豆腐拣。那刘纯汐又是最爱吃鱼豆腐的,见自己爱吃的刚煮熟就被拣完了,赶紧大叫一声也拿了碗筷去抢。 大伙笑的东倒西歪的。差点把锅都弄翻了。有了蓝星打头,其他几个丫鬟也壮着胆子一起跟着吃了起来。 书澈倒是吃着吃着还看着那一桌,雪雁噗呲一乐:“你这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那边全是冷菜,吃起来哪有这个热乎。” 书澈摇了摇头道:“只是可惜了。这么一桌子菜,少不得也得上百两的银子。光是我们几个丫鬟吃,就已经够奢侈了。偏生小姐还不让我们吃,好好的都浪费了。” 雪雁大笑起来:“哪有什么浪费的,你当这火锅只能烫生物不成?去把那樟茶鸭子拿来,咱们火锅煮鸭子吃!” 其他人都纷纷咂舌,这樟茶鸭子是用香料烤出来的,吃起来皮焦里嫩满嘴油才是最香的。冷了就油脂就凝固了,再拿来一煮,皮也不焦了,变得软趴趴的,哪里还能吃? 可谁知书澈烫好了一块鸭子,一咬之后立刻眼睛一亮,瞬间又拿起盘子丢了四五块鸭子下锅。雪雁不禁好笑问道:“怎么样,这熟食烫了滋味怎样?” 书澈点头笑道:“也亏得是麻辣锅了,其他锅煮出来只怕也没这个味道。” 其他人听了,纷纷围了上来。湘云最心急,雪雁才说:“鸭子只怕是烫好了。”湘云便伸筷去夹,才夹起来就放进嘴里。烫得她差点没跳起脚来。 只是虽烫,还辣的湘云眼泪直流,她仍是没把嘴里的鸭子吐出来,反而呼呼得吃的很是津津有味。看得一旁的刘纯汐和惜春也忍不住了,一人尝了一块。 各人都叫好吃,可毕竟麻辣锅京城长大的女子吃的少,又不敢多吃,只能吃着自己锅里的,又让人把丫鬟那桌的冷菜也拿去她们那边烫着吃。 转眼的一桌子熟食都被搬了过来。除了点心果子不能烫,其余荤的素的管他三七二十一全被几人丢进了锅里去。 雪雁见此情景不由笑了起来:“你们可知道这火锅的由来?” 众人纷纷摇头说不知。书澈在一旁笑了起来:“小姐又能从吃食说到历史了不成?” 雪雁笑道:“也不算历史,但也算是一趣事呢。这火锅的由来其实早在商朝便有。那时称为陶鼎,据考证,汉代也有一种炊具叫慕斗,便是这火锅的原型,到唐朝之时就已流行了起来。那醉吟先生最爱以食养生,便是最推崇这火锅的,他的那首《问刘十九》里头有一句‘红泥小火炉’说的便是这火锅呢。 “只是这还不算有趣,有趣的是这火锅的传言。相传在很久以前,也不知是哪个皇帝的事儿了,有个巡抚奉命到重庆查案,谁知到了重庆水土不服,他吃不下饭,病了几日。突然有一日走到江边散步,闻到一股极香的味道,勾得他馋虫大起。他这一闻突然就食欲大增,忙派人去查探。 “查探之后方才得知,原来是当地的纤夫因为江边太冷,只能去买些牛油牛内脏之类便宜的东西,用豆瓣,干辣椒,花椒,姜葱蒜等物一道炒了,又怕江边风大食物冷的快,就加满一锅水,边煮边吃。 “那巡抚听闻之后,叫人回家拿了一样的东西,煮了来吃,果真开了胃,自那以后这巡抚就给这食物取名为火锅,走到哪儿都要吃这火锅。火锅也因此被传到了各地。” 满屋子静悄悄的,只有雪雁讲故事的声音,和火锅被煮的噗噗噗的声音。众人都听入迷了,最后刘纯汐笑了起来打破了一室的宁静:“好姐姐,讲的真有趣,比那说书的女先生还有口才。” 雪雁哭笑不得,这还好自己是了解刘纯汐是个没坏心眼的,若是换了别人家的姑娘,听到这句比说书女先生还有口才,只怕就要恼了。 其他几人见雪雁没有生气也松了口气,湘云还暗中掐了刘纯汐一把。刘纯汐没头没脑的看了湘云一眼,嘴里嘟囔了句:“小气鬼,不就吃你一块鱼豆腐吗?” 湘云都无语了,只得忿忿不平的戳了刘纯汐的额头一下:“傻丫头,吃吧你,吃都吃傻了。” 接着探春和纪萱也回了屋来,加入了火锅大军,最后等黛玉迎春和孟茶芳回来时,丫鬟那桌的熟食都吃完了,只剩那些生的烫物还留着了。 一伙人又说说笑笑玩了半晌,这才纷纷下楼去后院上了马车回家去。雪雁今晚是吃的肚子都撑得,即便后头玩笑了半天,这食物还堵在食道里呢。 于是到了家后,雪雁也不急着歇息,先换了常服,又在自个房里坐了一会考虑了半晌,这才叫来书澈道:“今晚你跟燕儿换换,你来守夜。” 书澈心知这是要告诉她什么事儿,只怕是和方才天香楼发生的事儿有关,忙应了下来,又去跟燕儿说。 待亥时四刻,雪雁看了看外头,各屋的灯光都灭了,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她这才轻轻对外头唤道:“澈儿,睡了不曾?” 书澈忙披了衣裳起来,掌了灯进来问道:“小姐口渴了?” 雪雁坐起来摇了摇头,对她道:“你掌灯进来,陪我睡。” 书澈忙进去把灯放好,又转身去拿了自己的被褥,在雪雁身边安置好了,雪雁这才继续说道:“你今儿只怕心中百起千伏了吧?” 书澈怔了一下,钻进被窝里装傻道:“姐姐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雪雁不禁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还真以为我们林家会有那歪门邪念?就算你不信父亲,难道还不信我?” 书澈背对着雪雁,小声辩解道:“我管主子的事儿做什么,我一个奴婢,只要做好我的差事就行。小姐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好,我只伺候小姐。又与我有什么干系。就算日后败露了,我也会挡着让你先逃。只要你活得好好的,我才不理会谁做皇帝呢。” 雪雁忙去捂她的嘴,心里却是一片温暖。她不曾看错人,打以前便最器重书澈,当她是心腹。如今看来,果然也只有书澈是最懂她的。 “好妹妹,你待我好,这我知道。可你这话日后再不可说了,被人听去了,即便咱们不谋反,也要落个欺君之罪。” 书澈瞪圆了眼睛,扭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雪雁,赶紧点了点头,拉下雪雁的手道:“原来是假的,真真吓死我了。” 雪雁噗呲乐了:“这早是我跟父亲计划之中的事儿,如今这事儿除了我和父亲,就江五知道。可你迟早是要嫁给江五的,我怕日后你知道了,怪我没告诉你。所以今儿我才带了你一道去。再说这做戏就要做全套,若是我一直一个人与他们见面,他们也会怀疑,我是不是暗中在打什么主意。如今带着丫鬟们一起见面,他们应该会更加相信我的‘诚意’了。” 书澈闻言笑着不依:“原是拿我做由头了,小姐可赏了我封口银子了?这么就把我扯了进来,我可不干呢。” 雪雁大笑起来:“给你银子只怕你也不敢拿呢,这事儿你听我慢慢说来。”于是接着雪雁便把祝渊这人第一次跟他接触开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给了书澈听,最后又嘱咐道:“这事儿只有你知道,燕儿春纤小红都是不知的。小红虽常替我跑腿,但也只知道我私下与祝渊订了亲,并不知这假装谋反的事儿。所以你可记住,千万别说漏了嘴。日后我还需要你跟我配合,你也得做好心理准备。”(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书澈得了这样一个天大的消息,自然是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早晨燕儿来叫时,雪雁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怎么都起不来身。 燕儿忍不住唠叨:“这刚过完年,才过了上元节,小姐就这般懒散,被人知道了,还不知怎么笑话咱们呢。” 雪雁无奈只得起身:“你这丫头也忒絮叨了些,昨晚上被澈儿翻了一个晚上,弄得我也睡不着。才补了一会儿觉,你嘴也不停。” 书澈这个罪魁祸首却是早早就起来了,躲到一旁拿冷帕子敷脸,听雪雁这么说,赶紧扯理由道:“突然叫我上床去睡,我哪儿睡的惯?” 三人正斗着嘴,就听窗外栀子叫道:“太太那屋来人了。” 雪雁忙起来梳洗换衣裳,跟着饭也没吃就赶去了孟茶芳那儿,孟茶芳正抱着墨玉看信件,见着雪雁来了忍不住满脸的笑容:“这回你可要又迷信了,你妹妹有身子了。” 雪雁先是一怔,跟着大喜:“真的?!多咱的事儿,昨儿个出去摸门钉时还没听说呢。” 孟茶芳满脸笑容道:“可不就是?昨儿晚上回去,就说不舒服,巴巴的请了大夫来看,说是怀上了,已有两个月了。” 雪雁大笑合掌道:“太太还说那摸门钉没用,瞧瞧,这不就应验了?早该去摸了,墨玉都快一岁了,早该再有一个了。” 孟茶芳无奈的笑着摇头,又问雪雁道:“你今儿去不去看她?我可是要去的,只是我见你精神不是太好。要不今儿我先去,明儿你再去?” 雪雁哪里忍得住,丢下句“我今儿也去!”便跑了,想来是回自个院子准备去了。孟茶芳笑着边摇头边叫人去准备药材补品。 张家这里也是欢天喜地一片欣喜。张启声今儿还告了假,在家里陪黛玉。人都乐傻了,谁还有心思当差?张依山倒是正正经经耐着性子去上朝了。项夫人在家里也是忙里忙外的,张罗着给黛玉那院子不停的搬东西。 孟茶芳和雪雁到后。先是在项夫人那儿说了一会儿话,接着便由项夫人带着去了黛玉那儿。张启声听说岳母和大姨来了,赶紧出来迎接,在院里就作揖叫道:“岳母大人日安,姨姐日安。” 雪雁见张启声在家里,还怕项夫人觉得儿子太宠媳妇会不高兴,还特地看了项夫人一眼,见项夫人完全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反而很是欣慰,倒也松了口气。想来也是,张启声不是她亲生的,也很难让她产生那种儿子被媳妇抢走了的感觉。这种相敬如宾的母子关系,虽说缺少了一些母爱,但也不容易产生矛盾,倒是对黛玉极好。 一进屋,黛玉就赶紧上来要行礼,孟茶芳和雪雁一人一边拉住了她,孟茶芳口中嗔道:“你如今有了身子。怎么还这般莽撞,小孩子在三个月前都是最怕惊吓的,你可不能再这么大大咧咧的了。” 雪雁也在一旁点头道:“母亲说的极是。胎儿不足三月极易滑胎,你若想胎儿稳住,这三月之前,都须小心谨慎,不可碰撞,轻易不可弯曲身子,连打个喷嚏都要小心再小心。” 黛玉一听苦了脸道:“这样岂不是要我日日躺在床上?我又不是病人,这般简直就是折磨我。” 雪雁抿嘴笑道:“万事小心为上。” 张启声今儿就在家里吩咐黛玉一定要躺着,偏黛玉躺不住。非要起来。如今听了雪雁这么一说,张启声像是找着靠山了。很是得意:“你往日常说姨姐精通医术,还治好了你打娘胎里带出的弱症。如今姨姐嘱咐你的东西。你为何反而不听了?早与你说过叫你躺着休息,你偏不听。这回姨姐开了口,我看你还拿什么做借口。” 黛玉摇了摇嘴唇,把求助的眼神投向项夫人,委屈兮兮的叫了句:“太太……” 项夫人看看黛玉,又看看周围的人,赶紧摆手:“别说太太了,今儿就是王母娘娘来了都没用。你该歇着就得歇着,我是没经验,不知道这些个。若是知道,我也不许你起来的。” 黛玉一听没了助手,顿时就没了精神。雪雁怕她影响情绪赶紧上来哄道:“只熬过这头三月就好了,你如今已有两个月的身子了,再熬一个月也就可以活动了。日后身子重了,你懒怠动弹也由不得你呢,到时还得反过来让你多运动才是。” 大伙儿在屋里又陪黛玉说了会儿话,黛玉突然就泛起困来,雪雁忙叫了其他人一起出去,让黛玉好生歇着。 出了屋后,也没走远,直接去了旁边的花厅说话。那项夫人是没怀过孩子的,所以并不知怀孕之后该做些什么,而张启声一个大老爷们也不知道这些东西。雪雁只得叫人拿了纸笔来,将那些注意事项一一写了下来,特别是可以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什么吃了容易滑胎都写的清清楚楚。 边写雪雁边嘱咐张启声道:“这妇人有了身子,心情时常会忽好忽坏,保不齐这段日子,妹妹会发发脾气耍耍性子什么的,这些都是正常的事儿,妹夫可别放在心上。那可不是她纯心找茬,而是她怀着身子的时候会不由自主这么做。亲家太太也别觉得奇怪,她若是发脾气耍性子,只管哄几句就好了,过了这孕期就没事儿了。” 项夫人笑道:“她有了身子,别说耍性子发脾气,就是把家里闹翻天了,我们也舍不得说她一句。你只管放心,我虽没什么经验,但去外头请两个有经验的嬷嬷来也是可以的。若再不放心,干脆箐丫头住进来,待你妹妹生了再回去。” 雪雁大笑起来,摇头忙道:“哪有小姨子往妹妹婆家住的道理?没得让人误会了,还以为亲家太太待妹妹不好呢。我即便住进来对她也没什么太大帮助,只要割段时间来看看她就好了。这平日还请太太和妹夫自个请了大夫来看,我毕竟不精通这个,还得由专业的大夫来看。” 雪雁说话间,七七八八的条例事项已经写了近三张纸了,项夫人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不禁感慨:“这家里终于能听见小小子的哭声了,咱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箐丫头你可再写清楚点,别漏了什么。” 雪雁笑道:“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出太全的东西,这会儿只写这么多,待我回去了,想起什么就记下来,够一张纸了就让人送过来。” 张启声在一旁插嘴道:“还劳姨姐给写几个食补的方子,玉儿那丫头不肯药补,说什么‘是药三分毒’,补药一应不肯吃呢。” 雪雁一听忙又提笔写了几张食谱,交给张启声道:“这药补也不是每个人都得补的,妹妹的胎像还算稳,用不着药补。只有容易滑胎之人,才需吃药稳胎。这食谱我回去再给你写几张,一起叫人送来,这三张今明两天给她吃着,可不要顿顿都这么做,再好的东西,即便是蟠桃,日日吃也会腻味的。” 张启声跟得了宝贝似的,赶紧拿了食谱过来收好,孟茶芳和雪雁又坐了一会儿也就起身告辞了。 两人在回去的车上,说起黛玉的事儿,都是喜笑颜开,到了家门口,就见一辆平板驴车停在角门那儿,好些个丫鬟婆子都在往下卸东西。 雪雁叫了个小丫鬟过来,问她道:“这是谁送来的?今儿采买的东西不是该一大早就送过来了吗?” 小丫鬟笑着道:“回大小姐,这是一个叫刘姥姥的庄稼人送来的。说是往年得了小姐的恩惠,来报答小姐的。” 雪雁很是惊讶,孟茶芳在一旁笑道:“怎么这会子送来?这倒是稀罕,不是应该秋收时送来的?” 那小丫头也不知道,只得回道:“这话太太还是问那刘姥姥去吧,这会子小红姐姐带她进去了,指不定是在落梅苑里呢。” 孟茶芳闻言点头,跟雪雁一道从侧门进去了,雪雁便一路走一路将那刘姥姥的情形说了一遍。孟茶芳听完全部的情形笑着说道:“听上去倒是个极忠厚的老人家,好生接待她,我这会儿乏了便不见她了,你留她吃个饭,下午她要走时再来叫我。” 雪雁应了一声,便回了院子,果然一进院子就见一群小丫鬟围着板儿逗他。那板儿如今已有七岁了,长的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不过年纪大了以后,再不像以前那样不懂事,什么都哭着喊着要了。如今栀子和茉莉两人拿着果子逗他,他都只低着脑袋直摇头,可从那通红的脖子看得出来,这小子是害臊了。 “多大的人了,还欺负一个孩子,真真替你们臊的慌。”雪雁笑着边走进去边道,“别总逗他,孩子到了这个年纪,也懂得是非曲直了。等他恼了看你们还找谁玩去。” 丫鬟们哄笑了起来,赶上来给雪雁打帘子,雪雁一进屋,就见她那几个大丫鬟都围着刘姥姥听故事呢。(未完待续) ps:今天有三更哦!   ☆、第三百六十四章 刘姥姥是昨儿就启程了的,在城外等了一宿,今儿城门一开便进城了。因还要去贾府送东西,送到林家来时就晚了一些。她本来是备了三车的东西,一车送贾府,一车单送凤姐,一车单送林家小姐。可去了贾府她才知道,这几年来林家小姐早家去了,来往也少了,就连大房都分家搬出去住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留下了一车,另外两车本想拖贾府的人送,可贾府的人偏不愿接这差事,反而只告诉了刘姥姥林家的大致方向,就把刘姥姥赶了出去。 刘姥姥只得边往林家的方向走,边一路问人。好容易问清楚了,送到林家来,经过层层通传,才有小红出来接待她。 小红得知刘姥姥还要送凤姐东西后,马上就叫人把另外一车赶去大房的新家那儿去了。又带了刘姥姥进来,说是要留刘姥姥跟大小姐见一面才走。 雪雁再见到刘姥姥时,刘姥姥正给一屋子的大丫鬟说乡村趣事儿呢。虽然丫鬟们都去过日向山庄,可这庄子又不是正经务农,而是用来游玩的,所以跟正经的农庄还是有区别的。刘姥姥说到秋天打谷子的时候,雪雁就回来了。 刘姥姥赶紧停了话题,站起来就要给雪雁跪下磕头。雪雁赶紧一把拦了,嘴里急忙道:“姥姥这是做什么,真真是折煞我了。我这般的年纪,您那样的岁数,这不是折我的寿嘛。” 刘姥姥笑得一脸尴尬,看着雪雁细细的打量了下,眼中有些心疼神色道:“大小姐瘦了,想来是冬天里吃不下,没胃口?我今儿带了不少新鲜的瓜果来,里头有个这么大个儿的倭瓜。大小姐叫人拿来煮了,磨的细细的,做成粥吃。那个最养人了。吃多了精细的,吃吃咱们这些个五谷杂粮才能调养过来。” 雪雁见她说的真诚。心中也是感动不已,也不准备同刘姥姥再客气了,干脆拉了刘姥姥的手到熏笼边坐下,笑着问道:“姥姥多咱来的,什么时候家去?有几年没见着姥姥了,我倒怪想念的。” 刘姥姥听了老眼里全是泪花,一手抹着眼泪,一手拉着雪雁的手不放。嘴里应和道:“嗳,我也怪想念大小姐的。我那年回去之后,常跟人提起大小姐呐,庄子里的人都说大小姐是个菩萨心肠,再和善没有的人了,所以还给大小姐立了个祠堂,常年烧香供着大小姐呢。” 燕儿一听便哈哈乐了起来:“感情我们小姐也有了供奉成了神仙了,改明儿我也烧两柱香去,让大小姐保佑我们事事顺意。” 雪雁忍着笑嗔了她一句:“你这小蹄子,我若成了神仙。你也跑不掉。在神仙身边跟着提个夜壶什么的吧。” 丫鬟们都大笑起来,打趣燕儿是夜壶童子,燕儿也不恼。一抬脖子骄傲的说道:“我即便是个夜壶童子那也是个神差,你们这等凡人还敢笑话我?” 雪雁不理那些丫鬟们的玩笑,又问刘姥姥道:“怎么今年这会子送来,不是秋收才有新鲜瓜果吗?” 刘姥姥笑着回道:“嗳,去年天气太冷,庄子那儿打十月就开始飘雪了,我还寻思着,这是没法收成了。到了冬天那庄稼都被雪给埋了,可今年正月初十那日雪都化了。我再一看,庄稼虽被雪盖了。可都结得好好着呐。再摘一个下来尝尝,竟是比没被雪盖过的还中用些。这不。就赶紧全都收了,给小姐太太们送来。” 雪雁一听这话,就知道只怕是去年颗粒无收,导致刘姥姥一家没有收成了。忙问她道:“那这三车的东西,难不成是姥姥您一年的收成?” 刘姥姥讪讪一笑答道:“也不是全部的,留了些自个用的,其他的反正也不太多,便干脆都拿了送给太太小姐们享用。” 雪雁吓了一跳,忙问:“姥姥难不成这会子家里困难了?” 刘姥姥听了大笑起来忙解释:“不是不是,小姐可别误会。上回给的那些银子,咱们买了好些地。如今家里富裕着呢,再不像往日那般了。这回上京其实是想给板儿找个先生,他也不小了,家里也不指着他务农。想他仍跟他祖父似的,能读个书,考个功名出来,日后家里就都靠他了。” 雪雁听了了然,点头笑道:“既然是找先生,那如今可有着落了?” 刘姥姥听了这话眼神一暗,握着雪雁的手也松了下来。雪雁知道只怕是被贾家拒绝了。也是,接济了她家,还帮人孩子找先生,换了王夫人接待,肯定不会答应这事儿。若是凤姐还在,说不定心一软就答应下来了。 雪雁见刘姥姥脸色尴尬陪着笑,心中也是不忍,便开口笑道:“如今有两个法子,姥姥只管听听。我说完了,姥姥考虑一会儿,再告诉我想选哪个法子。” 刘姥姥忙点头,就听雪雁继续道:“这第一呢,我可以叫我父亲帮姥姥留意着,有那穷苦家的读书人,便请他上您那儿去读书,平日里教教板儿功课,姥姥也只用管他一日吃住便好。 “这第二个法子呢,如今大房那儿艺哥儿已经开始启蒙了,兰哥儿过继了过去,跟着艺哥儿用着一个先生。那个先生是国子监祭酒大人派来的,听说是国子监里的一个官员,专门教人读书的。我可以给姥姥说道说道,让板儿跟在艺哥儿身边当个陪读。咱们这样的人家虽不需要陪读,但也不好让板儿当书童,免得日后仕途之路不好走。” 刘姥姥听了,感激的趴下熏笼就要跪拜,雪雁赶紧又一把拉住,哭笑不得的说道:“姥姥再不许这样了,若是再这样,我可恼了。早跟姥姥说了,我年纪小受不住您的礼,您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刘姥姥激动的满眼泪光,又是哭又是笑的对雪雁谢道:“大小姐几次出手,帮我这老骨头解围,我这一把年纪,又是个庄稼人,也没什么可以报答大小姐的。只能给大小姐磕个头道个谢了。若是大小姐连这个都不受,我这回去了,心里哪过意的去?” 雪雁忙笑道:“怎么不曾报答我了?这一车子的瓜果,可省了我们家好些日子的采买呢。再说我早馋那新鲜的粗粮了,姥姥这会子解了我的馋,可不就是报答我了?可别再多礼了,咱们不稀得这些个虚的。” 刘姥姥只得作罢,但仍激动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根本停不下来。雪雁无法,只得让人打了水来给姥姥洗脸,又问姥姥吃了午饭不曾。听说她没吃午饭,雪雁忙道:“正好,今儿去看了妹妹,也没来得及吃午饭,姥姥还不知道吧,我妹妹黛玉,去年嫁了人,如今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子。姥姥这些个瓜果,我正好匀给她些,让她也尝尝鲜呢。” 刘姥姥听了也是大喜,口中道着喜,又说要去亲自挑些好的。雪雁忙拉了她劝道:“咱们先吃了午饭,我再跟姥姥一道去看看,有那好的,给我妹妹挑出来,赶好的给她送去。” 刘姥姥一口一个“嗳”“好”,乖乖的跟着雪雁去了正厅。见那大桌上摆了三付碗筷,赶紧摆手推脱道:“哪里能跟大小姐坐一桌吃?这才真真是折煞我了,拣个小桌出来,我跟板儿去耳房吃就好了。” 雪雁早坐了下来,笑着对刘姥姥招手道:“姥姥只管来,咱们这儿又不是别人家。再说姥姥又不是贱籍,正正经经的庄稼人,靠着自己的劳动吃饭,哪里就低人一等了?不说姥姥,就是我这些丫鬟们也常跟我一块吃呢。” 燕儿正端着汤进来,她笑眯眯的把汤摆在桌上,便去推刘姥姥:“姥姥快去吧,陪着咱们小姐吃一些,自打二小姐嫁了人,都没人陪小姐吃饭了。” 刘姥姥被推到位置上,也不好意思坐全了,只歪着身子坐了半边,雪雁瞧了装作生气道:“姥姥再这般客气,我都吃不好饭了。这会子都快饿死我了,姥姥还不好生陪我吃一回吗?” 刘姥姥无奈,只得好好坐了下来,也不敢夹菜,只拿了白饭往嘴里刨。雪雁吃了两口见她这般作态,便给一旁伺候的书澈递了个眼神。书澈笑了笑,走到刘姥姥身后,给刘姥姥不停的夹菜。 刘姥姥赶紧放下碗,连连叫道:“好姑娘,饶了我吧。咱们庄稼人一年也吃不到一回白米饭。这会儿能吃个白米都是极稀罕的了。” 书澈也不理她,仍往她碗里夹菜,口中直道:“这菜再不吃,可就掉出来了。姥姥是庄稼人,总不会浪费粮食吧。” 刘姥姥无奈,只得拿起筷子赶紧吃了起来。书澈见她开始动筷了,这才放慢了夹菜的速度,但只要刘姥姥碗里空了,就必定会有新菜夹进来。 刘姥姥是吃得香了,偏板儿害臊了不敢进来。雪雁见他年纪也大了,便没勉强,叫人分了不少菜出去,让板儿去丫鬟的房里一起吃。(未完待续) ps:还有一章爆更!   ☆、第三百六十五章 吃好了饭,雪雁本还有些困的,但一想到刘姥姥下午还得出城,只能先领了刘姥姥去大厨房挑方才送进来的瓜果蔬菜。挑了快两刻时辰,才挑出小半车来,雪雁便叫人先送去了张家,还特地嘱咐一定要说清楚,这些是专门给黛玉调胃口用的。 待人送了东西走,雪雁又问刘姥姥关于板儿读书的事儿,刘姥姥是不敢让板儿跟着贵人们一起读书的,那岂不是太给人丢脸了。于是便选了雪雁之前说的第一个选择,请个穷苦的读书人去庄子上住着,顺便教板儿读书。 这个法子其实也是雪雁觉得最佳的法子,要知道这读书人里,很多都是吃不饱的。为着科考,好多人提早进京,一住就要住上至少一年,不然来晚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刘姥姥的庄子虽在郊外,但也离得不算很远,赶车走一天就到了,所以就算日后要赶考也不必着急。刘姥姥做下了决定,雪雁便准备晚上同林如海好生讲讲。下午刘姥姥一走,雪雁便坐下来给黛玉写养生食谱和养胎事项。 要说雪雁不担心是假的,张家就一个项夫人是女的,偏生还没有生养的经验,至于那张依山的小妾,那就更不会去问她了,谁知她会不会故意害黛玉。张依山和张启声这两人又都是武将,性子上本就有些大大咧咧的,所以雪雁很怕黛玉怀孕期间会受气。 但她如今再担心也是枉然,人家叫她过去住那是客气话,她总不能厚着脸皮真的住进去。不然日后别人说起张家的闲话来,张家再拿黛玉撒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雪雁这一口气写到晚饭的时候,正好去外头守着的小红也回来报告。说是林如海回来了。雪雁赶紧整理了下衣服,叫上小红跟着,一起去了外院。 林如海听说黛玉怀孕的消息也是大喜。忙让人煮红皮鸡蛋去各处送。雪雁笑着劝道:“父亲是高兴过头了,这妹妹怀孕。自然是婆家送鸡蛋,哪里轮得到我们?父亲若是送了,岂不是叫人看张家的笑话?父亲只管放心,我写了不少食谱和注意事项,让人给他们送去。父亲有什么要交代的,最好也写下来,我一并送过去了。” 林如海一个大老爷们哪里有什么交代的,无非就是几句好好养胎。早日生个大胖小子之类的话了。雪雁便在那食谱里夹了一页纸,让林如海亲自写了祝福的话,这才让候在外头的小红进来去送信。 小红一走,雪雁便跟林如海提起刘姥姥的事儿,林如海听了皱眉想了片刻,问雪雁道:“我还不知你心中是怎么想的,说实话,我见着你有时候冷静果断,有时候又好像太过妇人之仁了一些。在贾府时也是一样,虽她们待你和玉儿都不怎么的。但好似你总帮着她们。” 雪雁听了一怔,问林如海道:“那父亲是觉着我不敢插手?” 林如海想了想摇摇头道:“也不是不该插手,只是有些事儿。别人都没上杆子去帮忙,你倒显得热心。就拿你二妹妹三妹妹的嫁妆来说。你拿着均瑜的银子,去给贾家的姑娘办嫁妆,这事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雪雁闻言笑了笑道:“二妹妹和三妹妹在我眼中是再苦命不过的人了,我若不帮一把手,这两人只怕日后再没好日子过的。三妹妹虽然是二太太的女儿,但三妹妹此人不坏,年幼时也没少被我和妹妹收拾,如今怪懂事的。我看着她那有苦难言的样子也是不忍。父亲,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是秉着积德行善之心才帮她们一把。但那作恶之人,我也是深恶痛绝的。绝不会出手帮那些人,也绝不会滥好心。” 林如海听完叹了口气道:“也罢,你就是这样的性子,才能换回大家伙的尊重。不然凭你的出身,她们只怕对你也是冷眼相待。只是这刘姥姥也并非咱家亲戚,你又怎么想到去帮她的?” 雪雁笑道:“莫欺少年穷,这道理还是父亲教给我的。怎么父亲如今倒忘了?那板儿虽是出身庄稼人家里,可他祖父也是做过官的。且他们一家也不是那好吃懒做之人,若是那样的人家,只怕再跪下求我,我也不会出手呢。今日行一善,对我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对他们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惠。我走到街上,看到乞丐都会丢两个铜子意思一下,更何况是这样秉性良好的人家。他们肯向上,肯学好,肯为自己找出路。那证明他们是有志之人,这样的人家不帮,还有什么样的人值得帮呢?” 林如海终于大笑起来,一脸欣慰的神色说道:“我儿果然不会令人失望,我本是试探你一下。想知道你帮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今日一听,你果然是个纯善之人,而非伪善。” 雪雁忙福了一福道“不敢当”,林如海点头笑道:“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会尽早替你张罗。不出三日就能寻到何时的人选,到时你让人带着先生,直接去她那儿就好了。不必再来见我了。” 雪雁笑着道谢,跟着就退了出来。刘姥姥家去之前给了她地址,送人过去自然是没问题的。其实雪雁还想亲自去看一看呢,这刘姥姥的田庄,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和她的又有什么区别。 三日之后,林如海果然找了一书生来。只是雪雁想亲自送去都不能了,因为探春正好要出嫁了。 雪雁一大早安排了人送书生去刘姥姥那儿,自个带着书澈就往贾府去了。孟茶芳今儿可没去,她早起时有些晕眩,雪雁把了半天脉也没症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自个去贾府送嫁,另请人来林家给孟茶芳把脉。 来接探春的人是年前就出发了的,守在客栈里一直等到正月二十二,这才敲锣打鼓上门来接新娘子。而最令人吃惊的是,新郎官居然亲自来了! 往常这种长途迎娶的队伍里,是不会有新郎官的,只会派个家里的亲戚小子来代迎。而这回因为探春的关系,新郎官居然亲自来了,这怎么不让人羡慕? 探春坐在房里,听着身边的奶奶太太们,说着自己夫婿的好话,心中满是欢喜。她只觉得自个这亲真真是没结错,雪雁推荐的果然是极好的人家。 待太太奶奶们出去了,那未嫁的姑娘才进了屋去,给探春说最后的话。如今未嫁的姑娘越来越少,有新结交的姑娘家也跟探春不熟,所以并没前来。屋里只剩惜春,湘云,雪雁,纪萱四人。刘纯汐因下个月出嫁,所以不能来。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有点心酸。纪萱倒还好,年纪小些,又跟探春不是太熟,所以没什么感慨。倒是湘云忍不住哭了起来:“咱们姊妹也散的差不多了,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各人都要寻各人的好去了。只可惜日后再开不了诗社,见不到你们了。” 雪雁一听这话就急了,湘云这会儿这样说,岂不是够的探春更加难受了。要知道迎春黛玉嫁的都是京城人士,即便黛玉日后要跟去盛京,那与京城离着也不远。偏生探春是嫁去山西的,日后是真的想见都难。 果然探春听了,眼泪止不住的就往下掉,她哽咽着说道:“我这谁都不惦记,就怕惦记着你们。想我们打小一块长大,同一处吃喝,同一处玩乐。谁能想到大了以后竟要各奔西东。二姐姐和林姐姐嫁到京城都不能常家来看看,可想而知,我日后是再没机会见着你们了。” 雪雁叹了口气,也不知怎么劝好,只得上前抱住她轻轻拍着背:“好妹妹,这会子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还怀念以往的日子吗?要知道你这是去开始新的生活,有不一样的人生在你眼前等着你呐。你不见你夫君,即便大老远的地方,也要来亲自接你,这样的待遇,你在这家里可有过?” 探春闻言愣了一下,接着大哭起来:“我知道姐姐说的有理,可我就是忍不住,一想到姐妹们都再也见不着了,我这心里就空落落的。” 雪雁只得继续拍着她的背,但也不知再说什么好了。这离愁是人都经不住,只要过了这段时间,探春的日子渐渐好起来了,就不会再这么哀伤了。 惜春虽清冷,可好歹也是自个的姐姐,听了探春的话,也再忍不住哭了起来,可再怎么道别也终有分开的一刻,那一刻只是今日来的特别快些。 屋外贾琏已经站好了,听着一屋子的哭声不禁苦笑,这女子就是麻烦,嫁人时哭的死去活来的,嫁过去了又笑得一脸春风,要劝停这些姑娘们,还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只是再不想劝,还是得劝,贾琏只得硬着头皮对着里头叫了一句:“妹妹们哭好了没?哭好了,我就要接三妹妹上轿了。” 雪雁一听是贾琏的声音,愣了一下,噗呲乐了:“链二哥哥这都成了专门背新娘子的了,二妹妹嫁人是他背的,玉儿嫁人也是他背的,如今三妹妹嫁人又是他背。”(未完待续) ps:为感谢广大读者,今明两天都会爆更哦!   ☆、第三百六十六章 雪雁这一打趣,成功的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探春破涕而笑道:“那是因为二哥哥不在,只能请了链二哥哥来。难为他分家出去了,还巴巴的赶来背我出嫁。” 雪雁上前抱了抱探春,轻声道:“这是最后的道别了,好妹妹,去了婆家,好好过日子。别带着傲气瞧不起你公公婆婆,好好的与他们相处。这众生平等,可别拿国公府的习惯去待他们。该孝顺的还是得好好孝顺,但若他们仗着你娘家远欺负你了,你也别委屈自个,赶紧给我来个信。就算二舅母不替你出头,我也定要让父亲替你讨个公道。” 探春心中很是感激,方才那些太太奶奶们里头,黛玉也对她说了同样的话,她这心中一时间里是百感交集。若论交情,黛玉和雪雁跟她的交情远比不过迎春等人,且自个小时候还特不待见黛玉。但偏偏就是这两人,冰释前嫌之后,比旁人待她都好。她心中感激,但也明白此时说什么都没用。 探春抹了把眼泪哀声道:“好姐姐,你字字珠玑,我都记得。只望姐姐别忘了我,常与我书信来往才好。过年过节的,我往姐姐那儿送点礼物,姐姐也别嫌弃才好。” 雪雁笑着点头,松开手让其他人来告别,惜春哭的跟泪人似的,压根讲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湘云和纪萱上来说了两句。跟着众人就被喜娘赶去了耳房。新娘子要补妆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就听外头喜娘叫了声“吉时已到”,跟着就是贾琏进屋跟探春说话的声音。雪雁等人忙趴在窗口目送。见那大红的身影越行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惜春这会子见三姐姐走了,心里虽难过,但她冷静的很快,怔怔的看着窗外,说了句:“也不知三姐姐这一嫁,是喜是忧。” 雪雁纳闷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满眼忧虑的看着外头,不禁开口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惜春叹了口气道:“姐姐忘了?三姐姐这门婚事。可没经过老爷同意呢。是二太太和老太太定下的,如今老太太病卧在床,三姐姐就被二太太急着嫁了出去。万一日后二叔回来,不同意这门亲事可怎么办?”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唯有惜春还纳闷着。湘云快人快语插嘴说道:“你怎么这般糊涂,往日你可是最明白的人了,今儿倒傻了起来。二叔回来了又如何?虽二叔没同意这门亲事,可那婚书上盖的可是二叔的私印,有婚聘有媒妁,还是经过了老太太的同意,这门亲事即便二叔不满,也没处再扯皮了。” 纪萱也点头道:“你只管放心,但凡读书人。没有不爱面子的。即便你二叔回来知道了,再不同意,各程序都正常。他也只能打掉了牙往肚里吞。若是他反悔,探春姐姐已经嫁了,那时业已晚了,到时他若一意孤行,探春姐姐岂不是成了失节?即便你二叔再不疼爱你三姐姐,也不会拿家族的名声来玩笑。” 雪雁听了也暗自点头。她急着在贾政之前替探春安排好这门亲事,可不就是冲着贾政爱面子这个特点去的。王夫人缺钱卖女儿。偏偏把女儿卖了个好家庭。这样贾政回来即便不高兴,也只是说王夫人几句就作罢了,毕竟也不是嫁的太难看。 只是算算时间,贾政也差不多要回来了。就不知道这贾宝玉是怎么回事,回来以后是以前那个老样子,还是有所收敛。 雪雁正想着入神,黛玉和迎春找了过来,叫姑娘们一道去吃席面。这是娘家这边的席面,因为探春的婆家在山西,到了山西还另有一次席面,所以这些京城里的人脉便直接在贾府里用过席面就算了。至于宾客们的贺礼,会随着陪嫁的车队一起把礼物也送到山西去。 雪雁见黛玉出来了,忙问她身子如何。黛玉笑着说道:“难得有机会出来一趟,姐姐就别盯着我了。今儿我也乐呵乐呵,回去保证好好休息。” 雪雁点头道:“也没有不让你玩,只是你也注意着些,那茶和酒是必不能沾的。一会儿吃饭你坐我边上,我让书澈给你布菜。” 两姐妹携手一起去了荣禧堂,早有女客的席面摆在了王夫人的院里。来的多是不认识的人,黛玉忙拉了雪雁去最边上一桌,坐下后就开始打听其他人。 雪雁和黛玉是极少和贾府交往的人家来往的,所以对里头的人几乎都认不全,湘云和惜春倒是认得不少,纪萱也认得不少,几人加起来倒能把到场的太太奶奶们认得七七八八差不多全了。 这来的人里头,除了八大公的几位妇人,还有四王府的人,南安王府和西宁王府来的都是侧妃,北静王府和东平王府来的则是正妃。这里是没有男客的,男客都在外头由贾赦贾琏贾珍贾蓉等人招呼着。 除了四王八公,还有好些侯爵世家,忠靖侯家,平原侯家,宁城侯家,襄阳侯家,景田候家的夫人都来了。另还有锦乡伯夫人,神武将军夫人和诸王孙家的夫人,多到数不胜数。 雪雁只觉得纳闷,偷偷问一旁的惜春道:“这些人,平日怎么没见着来府里交际?到了嫁人又都来了?” 惜春颇有些尴尬道:“以前也来,只是林姐姐那时尚在孝中,就没叫林姐姐出来见客。后来出了孝,林姐姐又去刘府住了,再后来姑父回京,你们就家去了,所以并没见着。” 雪雁听了这话,再看惜春那表情,心中一阵冷笑。什么尚在孝中不方便见客。搞了半天这贾府也不是没有交际,只是不让林黛玉交际罢了。也是,林黛玉这样的妙人,被谁看了去都会动心。贾家以前可是想着要林黛玉嫁进贾府的,哪里会把香饽饽让给别人? 惜春心中还在忐忑,见雪雁脸上不动声色,也琢磨不透雪雁在想什么,只得低声劝道:“大姐姐别恼,也好在没让林姐姐跟着一道交际,不然也遇不到张家那样好的人家。” 雪雁一听便点头,这话说的没错。还真是谢天谢地没让贾家瞎参和,不然黛玉随便嫁个达官贵人,都不会有现在的结果好。林如海为着这门亲事,可没少替黛玉谋算呢。 雪雁放下心中的疙瘩,与惜春说笑起来,席间也注意着不让黛玉碰那生冷忌讳之物。好容易捱到宴席结束,雪雁便迫不及待站起来要走人了。 小红在人群里穿梭了片刻回来对雪雁耳语道:“太太说她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开,让小姐等等她。” 雪雁是极不耐烦这种场合的,但好在贾府好歹也住了好些年了,这里熟的跟自家后院似的,便对小红道:“你留在这儿等着,我去园子里头逛逛,散散心。太太要走了,你便去园子里叫我。” 见小红应下了,雪雁又对一旁的黛玉道:“你如今有了身子,不可在外逗留太久。这会儿你先回去,晚上我还要送东西去你那儿,到时再去看你。” 黛玉知道这会儿出来的久了,家里人都要担心,她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便去前头与王夫人告了别,跟项夫人一道回家去了。 雪雁这头带了书澈进了大观园,边走边逛的来到了蔷薇园那儿,蔷薇园的后头就是梨香院,隔着竹栅栏,能看见里头冷冷静静破破旧旧的样子。 雪雁忍不住叹了口气,指着那梨香院道:“你瞧,人去楼空,原先这里也是热闹的很,如今倒像是几百年没住过人似的。” 书澈也颇有感概,一时兴起主仆两人便走了进去,两人来到各自以前住过的屋子,细细的回味了一番,不禁都有些感慨。 待这二人回味完了再转出来,往前走不到两步,就是宝钗住过的蘅芜苑。雪雁拾阶而上,走到半路就听到那院里有人说话。她隔着远远的听着,像是宝钗在时,贾府给她安排的几个小丫鬟。 仔细一听原来这院子自打宝钗走了,也没荒废,一直都有人看院子打扫,那些小丫鬟们也没分配别的差事,仍住在园子里头。 雪雁摇了摇头,对贾府这般做派简直无语了。一般来说,就算再有钱的人家,平时的客院里也不会一直让丫鬟们住着,这岂不是在白养着她们?大多都是安排了公中的差事,让各人做各人的事儿去。到了有客人来时,再抽出来伺候几日就是。 贾府这般做派,也难怪银子不够用了。简直就是“人傻,钱多,速来”的典型例子。这院里没了主子,丫鬟们住在这里,可不就没了管束,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丫鬟们倒成了千金小姐,被供养了起来。每日只要擦擦桌子扫扫地板,再就无事可做,每日吃了睡睡了玩。 只不过这都是贾府的私事,雪雁可管不着这个。王夫人不会管家,那也是王家教养的不好,跟她雪雁没有半毛钱关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不想被蘅芜苑的小丫鬟看见自己,雪雁走了一半便退了下来。换了一条路,往缀锦楼去了。缀锦楼这儿冷冷清清的,倒是没安排丫鬟在这儿看着了。雪雁看着她们往日常聚在一起吃席面的缀锦阁,心中思绪翻腾。 这大观园里,能走的,都走了,能散的,都散了。各人都有了各人的结果,这样的结局,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结局?雪雁不知道真正的结局,这世上也没人知道,但她也觉得自己肯定是改写了曹大大真正的意思。 书澈在一旁转了一圈,回来看到雪雁怔怔的看着远处湖水发呆,不由问了句:“小姐想什么呢?” 雪雁回过神来,冲她一笑,问她道:“你觉得,是天命难违,还是人定胜天?” 书澈认真的考虑了下,自信的一笑说道:“要我说,那就是人定胜天了。虽各人各有天命,但若命不好,谁会甘愿一辈子如此。能靠着自个努力,改了命格,这才是了不起的人物。” 雪雁听了欣慰的点了点头,她其实也不知道这样改写书的结局会不会不好,只是能听到赞同的观点,多少对她也有点安慰。 “若是有违天命,遭了天罚呢?”雪雁又问。她想起书中那一僧一道,这现实里也是出现过的,虽她无缘见到,但可见这两人是真的存在的。而那贾宝玉只怕也是真的由补天石篡了魂魄。不然那个通灵宝玉不会救他一命。若是自己改了贾府姑娘们的结束,导致这一僧一道来找自个的麻烦,那岂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初雪雁帮忙时。可没想那么多,但如今该帮的都帮了,这心里一松下来,便免不了胡思乱想了。 书澈很是纠结的想了一会儿,突然笑道:“若是做尽坏事,改了天命也难逃一劫。但若是心存善念,平日里行善积德。想来老天也会保佑善人的。所以,应该没事儿吧?” 雪雁听了不由一惊。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她知道是自己改了天命似的?再抬眼去看书澈,见她眼神清澈镇定,没有躲闪。这才定下心来。 书澈接着又道:“小姐只管放心,小姐又怎么知道自个天生就是丫鬟的命?保不齐,小姐之前受的苦,就是为了能让小姐如今有这样的好结果呢。有没有违了天命都还不知道,何必在这儿杞人忧天?” 雪雁这才真的放心下来,原来书澈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是自己爬上林家大小姐这个位置,觉得心中忧虑怕老天惩罚。她这才笑了起来,点头道:“没错。这会儿也说不准谁的命该如何。我又不是老天,我哪儿知道。” 解开心结之后,书澈突然想起蘅芜苑的小丫鬟。问雪雁:“那薛家姑娘如今怎么样了?好些日子没见着她家有动静了。她那病是治好了,还是留了根儿?小姐也是白费了一番好心,治好了她的病,她便再不来了。” 雪雁闻言噗呲乐了:“她不来才好,我巴不得她这一世都别和我有牵连。听说是三月出嫁,具体哪日却不知道。日后只要她不再找我麻烦。我就阿弥陀佛了,躲她都来不及呢。” 书澈咂舌摇了摇头:“要不得要不得。真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这样的女子真是世间少有。” 雪雁被她逗得直乐,两人也丢开忧愁说起八卦来,正说得起劲,迎春也来了。原来她想着回去之前看看自个曾经住过的地方,便带着纪萱一道过来缀锦楼了,听到外头有人讲话,才转到缀锦阁来。 三人说了会儿话,迎春便带着纪萱告辞了,雪雁看着迎春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书澈看在眼里,也笑着说道:“这二姑娘倒是比往日改了许多,想来是嫁了人后,学的东西也多了。” 雪雁看着迎春离开的身影,笑着回道:“你记住,是环境塑造性格。她离开了这另她压抑的地方,离开了尴尬的家庭,去了一个新的地方,待遇上有了改变,心境自然也会产生变化。身边的人再一影响,自然就会慢慢转变过来。不过也有那改不了的性格,比如贪心,这是任谁都改不掉的坏毛病。人若是沾着了贪字,这一辈子都改不掉。” 书澈笑着在一旁接了句:“比如二太太?” 雪雁横了她一眼,反手拍了她一下嗔道:“胆大包天的死丫头,想害死我不成?” 雪雁本想板着脸,可实在憋不住噗呲笑了出来,书澈也一起笑了起来,两人离开了缀锦阁往下头走去。 一路走到稻香村,隔着远远的,能见着稻香村里也留了丫鬟,雪雁不想太过惊扰别人,便没进去,转身就往潇湘馆走去。 潇湘馆没人,一个人也没有。跟梨香院一样冷冷清清。那一林的竹林显得此地格外的荒芜,雪雁一路走进去,在里头转了一圈也没了兴趣。正出来准备再去栊翠庵看看,突然听得前头有人说话。 雪雁停下脚步,仔细一听,前面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袭人和晴雯。两人正因什么吵着架,还闹的挺大的。 晴雯这丫头向来是个牙尖嘴利的,几句话下来袭人便没了声响。过了会儿再没听到袭人的声音,倒是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又与她置什么气?如今二爷有不在,她便是咱们怡红院的半个主子了。你是心高气傲,可也耐不过她地位比你高。你这般气她,她去太太跟前说你些什么可怎么好?原我还能帮你留意着,可我如今也不在太太跟前伺候着,你日后被她坑了去,可别找我哭鼻子。” 雪雁听得那声音耳熟的很,但却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于是便朝书澈使了颜色。书澈偷偷上前,拨开树叶一瞧,然后又悄悄的退了回来,冲着雪雁做了个嘴型“玉钏”。 雪雁一愣,玉钏?方才不是还在和袭人骂架呢,怎么就变成玉钏了,她自个上前一步,偷偷看过去,原来袭人已经不在了。前头就晴雯和玉钏两人,都坐在大石头上,两人都背对着自己这边,好似晴雯在生气,而玉钏在劝她呢。 只听晴雯极不服气的回道:“我管她是姨娘还是奶奶,如今宝玉不在,她凭什么管我的去留?我是卖给她了?我是卖给了贾府!主子都还没开口呢,她在这儿多什么嘴舌。无非是估摸着宝玉快回来了,赶紧把我们这些人都撵出去,好叫她一个人伺候着。” 玉钏叹了口气又劝道:“她虽以前是个那样的人儿,可自打她病了那次,我觉着她已变了许多。偏你还拿着以前的眼光看她,自然她说什么你都觉得是在害你。可我却觉得她今日劝你离开并没有错,倒是真真为着你打算。” 晴雯听了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帕子一甩不耐烦的道:“你若是心疼她,只管与她好去。又来招惹我做什么?感情以前是大丫鬟,现在送来做了通房,便与她一个阵线了?若是如此,咱俩的情分也到这儿了。你好自为之,日后咱们也别来这虚头巴脑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玉钏一听也急了,站起来哭着道:“真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我早说过我不当姨娘,太太一说我便拒绝了。你自个当不上姨娘就怪上我了不成?我姐姐是宝玉害死的,我死也不会原谅他,又怎么会给他当通房丫头。如今劝你也是真心为着你好,你怎么就这么不知趣。非要等到大难临头才知道厉害吗? “不说别的,她不过是劝你趁着年轻赶紧多存些银子,好做日后的嫁妆。你便与她急了眼,一言不合冲得她走了。我只问你,为何不愿出去,为何不愿嫁人?还不是为了你那私心?你若没那心思攀高枝儿,又怎么会一直等着宝玉回来?你等他回来又是想做什么?你已十六,他也十六,正是可以正经收房的时候了,想来也是你心中所想的吧?” 玉钏也是急了眼,这才说出这种话来,待话说完,她又后悔了,急巴巴的拉住晴雯道:“我一时气急,口不择言,你别恼我,听我好好解释。” 晴雯甩开手讽刺道:“你爱做你的姨娘关别人屁事,少拿自个来标榜我。我可没你们那么大的志向!我打小便伺候宝玉,即便没有私心,还不能有些主仆之情了?我什么时候出府关你们两个屁事,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你俩还真真是一对!趁早别跟我来往了,我还怕被你们玷污了名声。就你们这样儿的,老了也就赵姨娘那般的德性。” 玉钏被晴雯骂的失声痛哭,拉住晴雯还想说什么,晴雯冷哼一声甩开她,扭头就雪雁这个方向走来。 雪雁大吃一惊,赶紧拉着书澈退后几步,再走也来不及了,眼看那树丛底下已露出晴雯的绣花鞋来。雪雁马上停下来,笑吟吟的扶着书澈,慢慢迎着晴雯过来的方向走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晴雯一转过弯,就见雪雁远远的走了过来,她心里也是一惊,方才她与玉钏声音不小,只怕是被雪雁听去了。但她见雪雁面上和蔼,神色镇定,并不像是偷听了人说话那般,这心里也不知到底雪雁听去了没。 晴雯只得硬着头皮上去福了一福打了个招呼,雪雁笑着对她打趣道:“你们宝二爷不在,你便出来躲懒,看我去告你一状。” 晴雯马上笑着道:“这主子不在,咱们也没人可伺候。我原是做针线的,主子不在,也没了差事。林大姑娘即便去告我,太太也不会罚我。” 雪雁故意调笑道:“好啊,真真是个牙尖嘴利的,你与书澈,谁更厉害?” 书澈在一旁笑道:“我这笨嘴拙舌的,不闹笑话就阿弥陀佛了,小姐偏拿我跟她比,岂不是拐着弯子骂我笨嘛。” 晴雯听着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不由乐了:“真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大姑娘伶牙俐齿的,澈儿妹妹也是一样。” 接着晴雯马上又问:“林大姑娘这是往哪儿去?” 雪雁抿嘴微笑道:“母亲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叫我随意逛逛等等她。我寻思着,许久没进园子来了,便随意走走瞧瞧,方才去了潇湘馆,见那儿很是荒芜,心中有些害怕,想去栊翠庵那儿定定神。” 晴雯点头说道:“怪不得,那潇湘馆自打姑娘们都出去了。云姑娘便再不来了,太太便撤了那儿的小丫鬟,如今只当竹林来赏呢。” 雪雁又与晴雯说了几句。也不想去栊翠庵了,她很想知道玉钏当通房丫头是怎么回事,便拉了晴雯的手道:“好妹妹,我也好些日子没进来玩了,你陪我逛逛,哪处能玩哪处荒芜了,你也告诉我声。” 晴雯见雪雁这般热情。也不好推脱,便答应了下来。雪雁挽起晴雯的手,边走边问,旁敲侧击的问起王夫人身边的人和事,这玉钏的事儿也就清楚了。 原来这怡红院自打主子不在了。便乱成了一团,小丫鬟们各个每日不是吃喝玩乐就是吵架斗嘴。原先宝钗在时,好歹大家还顾着面子,不敢在表姑娘跟前放肆。可后来宝钗一走,那怡红院里的丫鬟就更不得了了。还有偷屋里摆设的,被袭人抓住了。 可偏生袭人是个轻易不肯得罪人的,不过是和声细语的说了那小丫鬟几句,就将人放了。晴雯为着这事儿,没少说袭人“假惺惺”。袭人心中不满自然不能说什么。便去跟王夫人抱怨,说那院子里的丫鬟太多,没有主子在。她自个看不过来那么多。 袭人原本的意思,是想让王夫人放一些丫鬟出去,可谁知王夫人不知哪根筋不对头,竟跟玉钏说,要玉钏做宝玉的通房,和袭人一起管理怡红院。宝玉虽然不在。但人事调动还不是当家主母的一句话?可玉钏听了这话,打死都不肯从。她是家生子,她老子娘都在府里当差,这事儿当然瞒不过她老子娘去。得知玉钏不肯当通房,这老两口就急了,那花珍珠自打做了通房丫鬟,家里就飞黄腾达了,他们虽不指望女儿能攀上高枝儿,可如今有机会还往外推,这不是傻子么? 雪雁听到这儿,不禁冷笑了起来:“当初金钏死的时候,那老两口可是哭天抢地,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是贾府害了他们女儿。我还当他们有多疼惜女儿,原来只是怨金钏没当上姨娘,反倒死了。这会儿巴巴的要把女儿推进火坑里,怎么不想想已经死的那个?” 晴雯往地上啐了一声道:“林大姑娘是不知道,那玉钏的老子好赌,金钏死后,太太给了他家不少抚恤银子,全被他老子赌光了。如今家里又是有一顿没一顿的,现在玉钏有机会攀高枝了,可不就盯上那姨娘的位置了?” 雪雁点头叹道:“原来如此,她也是个命苦的,竟摊上这样的爹娘。” 晴雯一时嘴快,心中又正好想着方才自己对玉钏说的话,便一时不查说漏了嘴:“可不是怎么的?我今儿也是猪油糊了心,竟对她说出那番话来,她跟花哈巴可不同,想必她这会儿正伤心着呢。” 雪雁忙装作不知追问是怎么回事,晴雯这才一五一十从袭人来劝她开始说起。原来方才袭人在时,是在劝晴雯趁着三姑娘出嫁,太太此刻心情好,去求了太太早点赎身出去,她正值豆蔻年华,凭着平日里存下的银子,还能嫁个好人家。 雪雁听了点头说道:“这话也没错,你既没有攀高枝儿的心思,为何不出去呢?” 晴雯一甩帕子叹了口气道:“宝玉不回来,我哪儿敢贸贸然自个求放出去?这会子我若是放了出去,太太必再不管我了的。我虽是老太太调教的,可老太太如今病着,哪里管得了我什么?林大姑娘是不知道,我那哥哥没用,嫂子成日勾三搭四的,家里但凡有点银子,都被她拿去买脂粉打扮去了。我现在要是出去,岂不是白放着我表嫂花我的银子?哪里还存的下钱? “只有等宝玉回来了,有主子给我撑腰,家里的人才不敢太过分了。我也跟姑娘说个心里话,宝玉跟我确实打小一块长起来的,可我却看不上他。平日里伺候又不用我往前凑,宝玉也只爱那会打情骂俏的丫头,干着我什么事儿了?偏偏那袭人防我跟防贼似的,非要我出去不可。我若顺了她的意,那才是害了自个呢。” 雪雁听了这话倒是觉得纳闷,但转念一想她便明白了过来。这晴雯在原文中确实对宝玉有情有义,但那也是在袭人母亲病逝的时候,晴雯代替袭人伺候宝玉的那段时期培养起来的感情。 可现在宝玉早早的出去跟着贾政游学去了,压根就不在家里。袭人母亲死的时候,怡红院都没有主子在,晴雯伺候谁去?所以这两人之间的情缘,竟阴差阳错的被断开了。 而晴雯这会儿身子壮实,没病没痛的,也是因为少了那段“勇晴雯病补雀毛裘”的故事,没有那次的大病,晴雯的身子也不似那般弱。所以如今一切都与以前大不相同了,这个晴雯,再不是以前的那个晴雯了。 雪雁想到这儿,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她原本不想节外生枝,谁知还是改了某些重要的剧情。这宝玉被忽悠了出去之后,大观园好多事儿都不像以前那样发展了。 雪雁的一声叹息,让晴雯误以为雪雁是在为她的遭遇而叹,晴雯这心里就不禁觉得这林大姑娘是个心善的人,脸上的表情也客气了一些。 书澈在一旁是在不明白雪雁为何叹息,只得插嘴道:“既然如此,何不嫁个家生子,直接做个管家娘子好了。” 晴雯哼了一声,横了一眼书澈:“澈儿妹妹说的好轻松,为何不见你嫁个家生子,日后子子孙孙还要为奴为婢?我是老太太买来的,我父母死的早,可我父母原不是这家的奴才,只有我表哥表嫂那一家才是。好好的人,谁愿意做奴才了?” 书澈被晴雯一噎,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讪讪的道歉:“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今宝二爷不回来,若是太太真的放你出去,你可想好了对策?” 晴雯摇了摇嘴唇,突然眼睛一亮,对着雪雁跪了下去:“常听人说林大姑娘是个最良善不过的人了,如今求林大姑娘给我条生路吧。” 雪雁一惊,忙伸手扶她:“你快起来,这事儿我怎么好插手的?你又不是我林家的奴才,我可管不了你的事儿。” 晴雯很是失望,眼泪扑簌簌的就掉了下来:“我原想着,林大姑娘平日里是个最和气不过的人,待下人也是极好的。我若有那好命,能伺候林大姑娘就好了,如今看来这真真是痴人说梦。” 雪雁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一丝的不满。晴雯这是仗着自己脾气好,故意这么做的?这大观园里,确实她那烂好人的性格几乎人人都知。但真正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这人帮人可不会随意帮,除非是真的交情很好的,如凤姐一家,如探春。其他人要她出手,除非能对她有利才行。自个真还不是什么好人,其实是再自私不过的了。 “你且起来,这事儿也不是我随口说一句就好的。你毕竟是宝兄弟的丫鬟,我总不能说要就要了去,这事儿回去我跟我父亲商量商量,若是能成,我再叫人来接你。”雪雁缓缓说着,一边打量晴雯的神色。 晴雯听见这话,心中顿时一片凄凉,她也知道这样求人是有些异想天开了。雪雁以前再是丫鬟,如今也是千金小姐了。凭着身份的不同,哪里会随意就听她的话?但晴雯其实也只是突然想到,随口一求,见雪雁不肯答应,她也没有再过多的纠缠。 “既然林大姑娘为难,那就罢了。林大姑娘也别怪我唐突,实在是没法子了,我才会这样。”(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雪雁好容易从贾府出来,身上已经一身冷汗了,她在园子里被晴雯吓了一跳,走之前去看了回贾母,又被吓了一跳。 贾母这些日子没见,再见到时已经起不了床了。雪雁替她把了回脉,发现贾母的心疾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有了恶化。整个人都瘦的不行,脸上的皱纹也因为瘦下来而瞬间增多了。 以前贾母六十多岁,看上去也才五十来岁的样子,可现在再看,竟好似七八十岁的老妪一般。 贾母见着雪雁倒是挺高兴的,拉着雪雁的手跟她讲了半天的话,到雪雁说要告辞的时候,她还有些不舍,看起来好像还有话要说似的。但是雪雁怕她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赶紧告辞了出来。 雪雁对贾母可没什么祖孙感情,之前贾母还很瞧不起她,直到她有些用处了,贾母才另眼相看。对于这样的一个老人家,雪雁的心里激不起什么同情心,但也不至于落井下石。到了这把年纪,还被儿媳妇气的得了心脏病,而后儿子又一直不回来,任由儿媳妇继续气自己。这样的遭遇已经够她受了,说因果报应可能有些太难听了,但也算得上是咎由自取了。 若是贾母不因嫡庶之分偏心老二一家,也不会把二房惯的越来越目中无人。如今更是连孝道都不管了,直接要害她的性命。雪雁虽不能肯定贾母的病是王夫人害的。但得了病这么长的时间还没好转,反而恶化。这就只能说明,王夫人压根就没让贾母好好养病。 林家唯一跟贾母有些感情的。就只有林黛玉了。只可惜林黛玉如今嫁了人,又正好怀了身子,大家都不愿让她这个时候被其他事麻烦,所以对贾母的病都绝口不提。雪雁自然也不例外,她看过贾母之后,告辞出来跟着孟茶芳回了家,就回了自个院里。绝口不提此事。 一眨眼几天过去,王哺归那边又送来一只鸭子。这回里头的那封信,足足有四张纸,里头写满了人名和标注,乐得雪雁拿着信直笑。 他们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居然真的被雪雁说两句就把名单送了上来。雪雁拿着信去找了林如海,两人商议了一番,林如海第二天就上朝推举了三个人。那三人都是名单中有考上功名的,只是没有门路,并没被重用。如今也才九品的芝麻小官做着,有一个甚至还闲赋在家。 推荐的这三人,很快就得到了皇帝的重用,当场封了两个五品一个从四品官。惹的朝中众人纷纷眼红,很快就有言官出来反对。但却被皇帝一律打压了下去。 这事儿过后,朝中上下纷纷传言,林如海是皇帝的宠臣。说不定林如海的闺女还要入宫当娘娘的,这一类的谣言很快就传遍了后宫,后宫上下人心忡忡。 着急的可不止后宫的那些女人,还有一帮男人也很着急。祝渊的手下也听到了消息,急的王哺归嘴角都起泡了。 这雪雁要是入了宫做了娘娘,那岂不是坏了他们的大计?原先他们也没什么可吸引雪雁的。许下的是皇后的宝座。可如今雪雁不需要谋反,直接就能进宫做娘娘了。还需要帮他们费这么大的劲? 这一急,王哺归等人就坐不住了,三番两次送鸭子进林府,恳请雪雁见一面。雪雁半个月来接到五只鸭子了,不由觉得好笑。那莫须有的谣言他们也信?怎么不见东平王的人信啊?就这智商也想谋反,简直开玩笑好吗? 可为了不让王哺归等人担心,雪雁还是有信必回,告诉他们自己没有入宫的心思,与其与人争那个位置,不如舒舒服服直接坐上凤位。 谁知王哺归那儿消停了些,东平王府又不消停了。东平王府上次请雪雁没请着,这次居然直接上林家来了。 林如海这人是不会跟四王八公等人交际的,就是同僚也很少互相来往,免得被皇帝误以为拉帮结派。可东平王府突然造访,这让林家上下都有些措手不及。 孟茶芳倒是镇定些,她出自世家,对这个并不陌生。她赶紧换上朝服,派人打开正门迎接。孟茶芳在生下墨玉之后,林如海便为她求来了诰命,所以孟茶芳也是有朝服的,如今由她来接待是绝不会失礼的。 雪雁作为干女儿,是没资格出门迎接的,只有对方传她才能相见。所以一听说东平王府来人了,雪雁当机立断叫了江五来,让他把自己送出去。 只是光送自己出去,也并不安全,吴均瑜还在落梅苑里,江五把这情况一分析,雪雁只得让江五先送吴均瑜出去,至于进宝,则被换了女装,躲在落梅苑的一个小房间里,装作生病被割离的小丫鬟。 东平王妃是独自前来的,身边只带了一个贴身的丫鬟,而一进门,王妃蒋氏便很自来熟的与孟茶芳拉上了关系。这蒋家也是世家,世家之间也多有来往。王妃与孟茶芳相差五岁,两人未嫁之前也是见过几面的,所以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孟茶芳是不知林如海和雪雁这父女俩做了什么的,她心中对东平王府突然造访很是诧异,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生怕说错了什么话,会影响到林如海的仕途。 只是蒋氏言语之间很是亲昵,一点儿也听不出到底为什么来的,反而就像是好久不见的闺蜜。孟茶芳正一头雾水,就听蒋氏突然问起孩子。 孟茶芳忙笑着回道:“我有一小儿,如今不到两岁,才学会说话,还说的不是很清楚,怕唐突了王妃,不敢让他出来见客。” 蒋氏马上接口道:“这有什么,就是这样牙牙学语的小孩儿才最是好玩的。世子已八岁了,正是狗都嫌的年龄,真真每日磨得我耐心全无。能见见那牙牙学语的孩子,也能让人心情好些。” 孟茶芳无奈,只得让人抱了墨玉出来,果然蒋氏逗弄了墨玉一会儿便没了兴趣,又问道:“怎么,我听说府上还有位姑娘,为何不见?” 孟茶芳忙回道:“她没有身份,没有通传不敢私自叫来。” 蒋氏咯咯笑了起来:“咱们又不是不认识,讲这些虚礼做什么?今儿我是来串门子的,快请大姑娘出来我看看,早听说你们家的大姑娘是个妙不可言的人物,今儿不见见她,我这回去了都得惦记着。” 孟茶芳听了这话,心中突然很是害怕,莫不是这东平王府打上了雪雁的主意?林如海早有交代,不可与四王八公深交,如今眼看自个家的姑娘被东平王府瞧上了,她还以为是东平王看上了雪雁,要娶回去做妾呢。 孟茶芳这心里直打鼓,也不敢直接答应蒋氏,只得委婉的说道:“王妃是不知道,这丫头能干着呢,平日里打理铺子田庄什么的,都是她在做。因此老爷也吩咐过我,叫我不可以拘了她的行动。她这每日出入都是自己说了算,今儿我也不知她出去了没有,还得叫人去问问才行。” 蒋氏一听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平复了表情笑着说道:“早听说府上的大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也是我来的不巧,没早早送上帖子来。若是见不着,也不怪你。” 孟茶芳讪讪的笑着,马上叫来丫鬟说道:“你去落梅苑看看,大小姐在不在家里,若是在家,叫她赶紧来参见王妃。若是不在,打听一下大小姐去哪儿了,若是在城里的铺子,就派人去请回来。” 丫鬟应声下去,很快就出去了,孟茶芳心中忐忑,也不知这丫头听懂了她的意思没。她那话里的意思,其实是想让那丫鬟去通报一声,好让雪雁赶紧躲出去,而且要躲到庄子上去。至于怎么躲出去,她相信雪雁自有办法。 东平王妃和孟茶芳又坐了一会儿,就见方才那丫鬟又回来了,身后跟着雪雁身边的燕儿。孟茶芳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故作疑惑问道:“怎么是你,你主子呢?” 燕儿上前跪下行礼,先拜见了王妃和太太,这才回道:“昨儿个庄子上来了信,说是料备齐了准备盖暖房,因暖房是大小姐亲自设计的,怕中间有何疏漏,故而请了大小姐前去。大小姐一早在晨省过后便带着书澈姐姐和小红姐姐一道出去了,虽没说去哪儿,但奴婢琢磨着应该是去庄子上了。” 孟茶芳听了这话差点笑出来,却一脸愁容的看向蒋氏:“这……真是抱歉,王妃还请见谅,咱家的姑娘还真是看不住。” 蒋氏忙勉强笑着答道:“夫人不必多虑,我不过是听说了大小姐的事儿,想着见一面结个缘,既然不巧,也怪不得夫人。” 孟茶芳又问:“需不需要把她叫回来?这会儿出发,来去六个时辰就能回来。” 蒋氏一听,心中直骂娘,脸上却仍笑着:“万万不可,大小姐是去做正经事儿,又不是去玩,这么急着叫回来只为见我一面,岂不是我仗势欺人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雪雁真的躲到庄子上去了?还真是!她本就准备好了行礼,想去庄子上躲躲的,正好孟茶芳派了丫鬟来找她。她并没出面,只叫燕儿出去问话,一听那丫鬟的回话,雪雁立刻明白孟茶芳的意思了。 虽然那丫鬟没明白孟茶芳的意思,但好在那丫鬟是带的原话,雪雁明白过后,立刻叫燕儿跟去回话,自个带了书澈小红,从院里上了车,从下人进出的角门偷偷出了城去。 车上气氛很是紧张,原因无他,这车里还有两个男人。吴均瑜和进宝也被雪雁一道偷运了出来,因怕两辆车让人怀疑,便所有人只上了一辆小车。 那时候的小车可只能坐两个人,三人挤进去都要摩肩擦踵了,结果这一下挤了五个人,怎么能不尴尬?更何况这时还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更是让书澈和小红羞得脚都没地方摆了。 雪雁倒无所谓,她挤在最里头,吴均瑜就在她身边,趁着大家都背对着两人,吴均瑜还很不老实的拿手搂着雪雁的腰。 车行了一段路,出了城后上了官道,车后突然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小红歪着脑袋掀开车帘一看,是江五骑了一匹马,又牵了一匹马追了上来。 江五赶到车边,冲里面说道:“进宝出来骑马吧,车里太挤,只怕位置不够。” 车夫忙停了车下来,车里又做了一番调整。等再次启程时,江五和进宝骑马跟在车后,书澈坐在车外的车辕上。车里只有小红,雪雁,吴均瑜三人了。 人少了,吴均瑜就不敢手乱放了,只得老老实实坐在一边。小红是丫鬟,自然不能主子站着她坐着,便弯着腰手扶着车厢站在前头。后头的位置上坐着雪雁和吴均瑜。 车里没人讲话。雪雁觉得很是尴尬,便主动对吴均瑜搭话:“你这回去。正好帮我看着建暖房,我估计我去了几天就得回去,剩下的还得你帮我监督。” 吴均瑜一耸肩:“我又不是物理生,你叫我看着我也不会啊。” 雪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锤了他一下:“难道我就是了?我学医药的好吗?玻璃都是现成的,你只叫人看着,粘合方面多给点意见就好了,也没叫你亲自上阵。” 车外的江五听了心中更加疑惑,上回他在澈香阁外头听了吴均瑜和雪雁的对话,就觉得这两人有些奇怪。说的话都是人话,但每一句他听得懂的。这会子又说什么屋里屋外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雪雁全然不知江五听见过他俩的对话,这会儿还在跟吴均瑜斗嘴呢。到了日向山庄的范围。车子上了石道,吴均瑜又问:“上回来我就想问你了,这是水泥路还是石板路?” 雪雁笑道:“自然是石板路。你知道水泥的成分?我可是不知道的,要我做我也做不出来。” 吴均瑜摸了摸下巴咂舌道:“要是石板路,那这工程可有点大啊,还得有大石头才行,不过水泥好像也不难啊,不是听说有贝壳就行吗?” 雪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那是墙灰好吗?可不是水泥,水泥好像是火山岩的成分吧?” 两人就水泥展开了一阵讨论。听得周围的人都一愣一愣的,直到吴均瑜不经意扫到小红茫然的神色,这才一惊马上圆场道:“我不同你争了,要不是家里那书不见了,回去就翻给你看。” 雪雁疑惑的看了吴均瑜一眼,见他拿眼直瞟小红,心里也猛地一惊,马上反驳道:“明明安娜告诉我的是火山岩,哪里像你说的那样,你那本书我也看了,总觉得里头写的不对,估计是人杜撰的。若真是你说的材料,只怕这水泥早叫人做出来了,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此物诞生?” 众人只当这两人讨论的是什么西洋玩意,倒也真的信了,这两人连番语都会说,会点其他人不知道的知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江五心中的疑虑也消除了一半,只是他还是觉得,只怕这两人没那么简单。不过雪雁才是江五效忠的人,所以江五也不会到处去跟人说他的主子有多奇怪。 到了庄子,雪雁让吴均瑜乔装打扮了一番,跟在江五身边装作侍卫,进宝装作车夫的儿子,跟着车夫一道去了管家住的地方休息。 靠近花田的石板路上,此刻堆满了用纸包好的玻璃,雪雁上前撕开一角看了看,对那厚度还算满意。 老管家上来拱手做了个揖,问雪雁道:“大小姐这材料是准备怎么用?” 雪雁站起身来笑道:“将这玻璃搭成房子,全用玻璃来做。你们别担心,我那铺子也有这样的装饰,我早叫人请了那时的工匠来,人可到了?” 老管家忙派人去叫工匠,他们今天不知道雪雁要来,所以也是临时只有老管家一人来接待。待工匠到了,雪雁吩咐了几个事项,便要离开,离开之前又嘱咐道:“我在这儿待不了几日,若我走了,会留下一个侍卫监守。若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们只管问他,我会在走之前都交代给他。” 因雪雁的侍卫叫江五,吴均瑜就自称郎六,雪雁这话说完之后,他便站了出来对着底下的人拱了拱手,自我介绍了一下。 大伙儿对这郎六没什么疑心,倒是老管家若有若无的看了吴均瑜几眼,总觉得这个郎六有点眼熟。 雪雁没去温泉别馆,只叫人赶车去了老宅,如今这边的返修已快完工了,只剩园子里的花草假山亭阁还没建好,住人倒是没什么问题。 因这儿常备着细软,进去立刻就能主人,雪雁便直接住进了正院,安排了江五和吴均瑜在外院的住房,跟着就准备吃晚饭了。 晚上夜深人静之时,眼看着院子里灯光逐渐少了下去,江五正一个屋顶一个屋顶的巡逻着,突然见到远处有一人影,飞身从大门那儿翻上屋顶,冲着他的方向过来。 江五看那身形,判断出是老爷身边的无形,便没声张,直至无形走到跟前,才带来了林如海的口信儿。 林如海竟然让雪雁就住在庄子上,别回去了,对外他会宣称雪雁得了病,去庄子上养病。江五听完很是诧异,林如海平时都是严父,很少嘘寒问暖,但他对大小姐的疼爱不比二小姐少多少。反而可以说,对大小姐,林如海还抱有更高的期待。这会儿把雪雁丢在庄子上,不让她回去,这是为什么? 无形本不是个多言的人,但不知为何,突然开口对江五道:“你别多心,并非老爷冷落大小姐。只是如今除了东平王府,宫里也颇不安宁。凤藻宫里的那位,仗着是亲戚,想请大小姐入宫一见。圣上给老爷提了个醒儿,要大小姐避避风头。反正如今该到手的也到手了,大小姐不必事事都亲自出面。” 江五皱眉沉思了片刻,点头对无形说道:“有劳了,我会转达大小姐。只是大小姐想来随性,要做什么我也拦不住她,若是她……” 无形明白江五的潜台词,凤藻宫那位虽不是正宫娘娘,但也是一宫之主,地位自然高不可言。如今她要见大小姐,大小姐装病不见,自然会迁怒于老爷。大小姐若是知道这事儿会影响老爷,就算真的病了也会撑着身子起来去见一见的。 无形叹了口气,他虽与大小姐只接触两回,可是这两回已让他对这位“千金小姐”有了很大的改观,他也不愿见到大小姐委屈自个的样子。 “你不与大小姐说宫中之事,只说老爷让她装病休息一阵子即可。这回你们还带了表少爷过来,何不借这个为由,让两人躲躲风头。” 无形的意见倒是很在理,江五想了想点点头:“只能这么传了。只是日后万一大小姐知道了,只怕我可没好果子吃。” 无形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一个飞起又离开了,他得趁着时间还早赶紧回去,明天一早他要是不在林如海身边,怕别人会起疑心。 雪雁并不知道这些,她正在屋里睡的呼呼直响,上午出来的急,手忙脚乱的也没收拾什么,如今住下来好多不便的地方,她明儿还得叫人回去再收拾点东西。 翌日一早,雪雁才起来,正坐着镜前任凭小红给她梳头,突然书澈打帘子进来叫道:“小姐,老爷叫咱们多住段日子,对外他会宣称小姐病了。趁着机会小姐也能休息一段时间,省了外头的是非。” 雪雁皱眉不甘愿道:“可我这会子什么都没带来,身边也只有你们两个。” 书澈笑道:“头里江大哥跟我说,老爷会派人把春纤和燕儿送来,衣裳细软也会派人送到庄子上来。” 雪雁隐约觉得有点不对,怎么突然就叫她出来避风头了?林如海从不是怕事的人,这会子叫她避风头,难道是什么很要紧的事儿?莫不是林如海那儿,会有什么危险?(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转眼间雪雁已在日向山庄住了快一个月有余了,暖房已全部建好,所有怕冷的花草都移到了暖房里种植,不少不当季的鲜花都提早开放,这为雪雁又进了一笔不小的进账。 直至三月初一这日,几辆马车慢慢悠悠到了日向山庄,原来是孟茶芳带着墨玉上日向山庄“踏春”来了。雪雁接到消息就很快去了温泉别馆,一进南玖院就见孟茶芳正抱着墨玉站在院子里看花。 墨玉远远的见着雪雁,口中便嚷着“姐姐”,身子朝雪雁那边探了过去。孟茶芳忙把他放了下来,那墨玉就迈着两只小短腿冲着雪雁扑了过去。 雪雁一把抱起墨玉,心疼的揉了揉他的小脸蛋,笑眯眯的问了句:“玉儿乖不乖,有没有听母亲的话?” 墨玉昂着脖子一脸的骄傲状:“听话的很!” 雪雁被他这模样逗得直乐,这时孟茶芳走了过来,满眼愧疚的看着雪雁,口中直道:“怎么才一个月,就瘦成这样。” 雪雁抿嘴一笑,放下墨玉对孟茶芳道:“母亲这是担心则乱,这会子天气暖和了,穿的没冬天多了,看起来自然就没那么圆润了。实际上,我吃的比在家时还多呢。” 孟茶芳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雪雁的胳膊,又柔声问道:“你可怪你父亲?他也是对你好,那东平王时时盯着府里,若不让你躲出来静养。只怕也避不过这段日子。” 雪雁点头笑道:“母亲放心,这我都知道。不到这事儿过去,我不会回去给父亲添乱的。母亲这会儿怎么来了?” 孟茶芳见雪雁这般懂事。也放心下来,笑着回道:“一来是墨玉想你了,总问我姐姐去哪儿了,我想着咱们一家人从没像现在分开这么久过,便带他来看看你。再一个,你父亲有话要我带给你。”说着孟茶芳从怀里掏出封信来。 “这信我没看过,上头有封印。想必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你也长点心,别被人偷看了去。”孟茶芳边低声嘱咐着边把信悄悄塞进雪雁手里。 雪雁快速把信塞进袖子里头。又回捏了捏孟茶芳的手,笑着说道:“母亲放心,这会儿泡兰汤最是舒服,我叫人开了兰汤给母亲享受享受?” 孟茶芳点头笑道:“极好。那我便住上几日再走。” 接下来的几日,孟茶芳便在温泉别馆玩了个不亦乐乎,若不是林如海的侍卫来催,孟茶芳还不想回去呢。孟茶芳走时,雪雁不动声色往她袖子里塞了个东西,笑着告别:“母亲此去自个保重身子,也替我向父亲代个好。女儿不孝,因病不能伺候父母左右,还望父母海涵。” 孟茶芳点头微笑。只对她说了句:“回去吧,外头风大,莫着了风。”跟着头也不回的就上了车。 待墨玉的乳母抱了墨玉上了后头那辆车。马车便启程了。雪雁目送了一会儿,便叫人送自己回了老宅。 一进房间,吴均瑜就从房里钻了出来问道:“丈母娘走了?” 屋里大小的丫鬟笑成一堆,雪雁脸红啐了他一口道:“嚼蛆的冤家,收留你已是不合礼了,你莫仗着这是父亲答应下来的。便得寸进尺。” 吴均瑜马上服软:“大小姐,我错了。我龌龊,我无耻,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那啥,未来岳母大人走了?” 小红和书澈笑的气儿都喘不过来了,两人直接躲了出去,只留这二人在房里。雪雁被吴均瑜这个厚脸皮的样子给气得直翻白眼,吴均瑜一看人走了,赶紧上来抱着雪雁拿下巴蹭了蹭她。 “那个该死的祝渊什么时候才造反啊,害得我都不娶你。”吴均瑜很郁闷,他要不是怕破坏了林如海和雪雁的计划,他才不会躲起来呢。凭他的势力,弄翻祝渊是分分钟的事儿。 可吴均瑜的势力,林如海并不知道,他也不愿暴露在林如海跟前,因为这些是他以后要带走的助手,若是被林如海知道,一句为国有利,要问吴均瑜要人,吴均瑜也不好意思不给。 雪雁这些天来,也慢慢听吴均瑜交了底,这才知道吴均瑜远比自己的厉害。虽然细节方面可能有些忽略,可是在大局上,吴均瑜比自己想的深远的多。 听到吴均瑜这么抱怨,雪雁也失笑:“你若嫌等得麻烦,干脆你也出手好了。这会儿我父亲的人手都不能太暴露,所以私下进行调查未免有些局限。你若是能在一旁刺激一下他们,给他们一些压力,说不定他们会提前动手呢。” 吴均瑜放开雪雁,摸着下巴转了两圈,最后摇头:“不行,要是出手了,那多少都有暴露。我不信上头那位会放着这么大的消息网不想吞占。这消息网我还要留着有大用的,以后咱们离开也会让他们一起跟着走的。” 雪雁叹了口气道:“带走又有什么用?他们在这儿有他们的用处,那是因为这儿是他们的地盘。可你要是真的全部都带去北美了,他们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哪里还能派的上用场?” 吴均瑜挠了挠头,很是苦恼:“可不带走,咱们在北美真没法站得住脚。你是不知道,这会儿欧洲的种族歧视还很严重,如果不用自己人,可没人会真的听你的差遣。我这些人手也是这么多年慢慢累积下来的,你那儿又没有可用的人能带去。难不成咱们日后去了北美,闭着眼睛抓瞎不成?” 雪雁听了这番话,心中也有点犹豫,可这么拖下去不但不是个办法,还怕日长梦多,万一节外生枝,导致结果更加糟糕,那岂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吴均瑜见雪雁确实为难,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雪雁的额头:“别皱着眉头了,再皱就有皱纹了。你要是想我出手,我也会放下所有的顾忌替你摆平这事儿。只是以后去了北美,可能就要艰苦一点。再往好了想,也许上头还看不上我这点人手,不会开口问我要呢。” 雪雁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发起愁来,现在吴均瑜让她来决定,她反而不好决定了。这事儿本来就不干她什么事儿,反正现在吴均瑜已经回来了,北美那边已经搞定了。雪雁就算跟着吴均瑜私奔了,林如海这边是死是活也跟她没关系。 可雪雁没办法这么自私,她在现代就已经无父无母,是祖父带着她长大的。到了这里虽然也是孤儿,可林如海确实待她不错,孟茶芳虽然是继母,也真心待她如女儿一般。她在这里感受到了亲情的重要,要这么轻易的割舍,实在是太不容易。 “均瑜,咱们就只帮这最后一次了,这事儿完了,不管再有什么事儿,我都躲的远远的。这件事的起因也是因为你走了,而我被祝渊这小子盯上了。林家其实也是为了我的清誉,才趟了这汤浑水。咱们若是不出手,岂不是成了白眼狼了?”雪雁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其实也有些心虚,话虽然不假,但硬扯上这理由也有些生硬。 当初雪雁是为了摆脱祝渊,才特地告诉了林如海。但其实雪雁大可以躲在家里哪儿都不去,这祝渊也拿雪雁没办法。若不是林如海把这事儿禀告了圣上,圣上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叛贼一网打尽,雪雁也不会冒着危险去和这些玩命之徒周旋。 吴均瑜其实心里早有松动,听了雪雁的这番劝说,他也只得妥协:“只要你能受得了再白手起家一次,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别的不说,赚钱我还是有门道的。再说欧洲那边我也有爵位,地位上也不会差别人太多,相信在种族歧视这方面应该比别人要好一些。” 雪雁闻言终于露出了微笑,第一次主动伸手抱了抱吴均瑜,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打那之后,吴均瑜就开始忙了起来,之前他还只是每日躲在家里,哪儿都不去,可自打那日之后,山庄里就常看不到吴均瑜的身影了。 雪雁怕吴均瑜有意外,特地让江五贴身保护着。江五起先还不肯,说自个的职责只是保护雪雁,并不是保护表少爷,若是雪雁担心,大可以找林如海再要个侍卫来。 雪雁一脸苦恼的样子对江五说道:“若是能惊动父亲,我早直说了。可如今我表哥手下还有一批人手,藏在暗处专门打探消息的。这批人手比较隐秘,怕被上头知道,以为我表哥有什么不轨之心。这会子也只是为了激得那些人早些动手,才第一次用到这批人手。 “这事儿若是父亲知道了,他是上报好,还是不上报好?上报了,我表哥必会损失一批人脉,对我父亲心中抱怨;若不上报,日后圣上知道了,也要怪罪我父亲欺君瞒上。五哥是江湖行走之人,对这人脉的重要一定很是了解。我表哥那样时不时就得出门游荡的人,手里有一批人脉是多重要的事儿?所以这事儿不好告诉父亲知道,还请五哥多多体谅。”(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江五听了雪雁这番解释,也觉得颇有道理,不说别的,老爷身边那疾风追影和无形三人,一定是上头派下来的。因为他托人查了很久,都查不出江湖上有这样三个高手的名号。想来一定是皇帝身边的暗卫。若是林如海不上报,派了家里其他的侍卫去保护表少爷,那表少爷这一番行动一定瞒不过上头,还真有可能会像大小姐说的那样,最后会是去那一批人脉。 想到这儿,江五只得领了命,谁叫他现在效忠的人是大小姐呢。大小姐都这样说了,那他作为侍卫,也只有听令行事。 雪雁是找不着吴均瑜的,这家伙这几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可江五找得到,并且不到一天时间,就找到了吴均瑜的所在。 原来这家伙从回来之后,就开始不声不响慢慢的买地,把日向山庄周围一片地渐渐都买了下来,连带着温泉泉眼靠着的那一座山都给买了下来。 吴均瑜为掩人耳目,让他的手下装作伐木商人进了山来,以伐木之名,在山上搭了个临时帐篷作为基地。 江五找到吴均瑜时,还没靠近就被人发现了。吴均瑜的手下虽没有功夫高强之人,但也有些是会点拳脚功夫的。江五不愿与他们发生冲突,干脆束手就擒,被直接五花大绑的带到吴均瑜跟前了。 吴均瑜正和一剑眉大眼的年轻人说话,见远远的被绑了一个人过来。他还在纳闷,等走近了一看,见是江五。吴均瑜这一诧异,连话都没说完,直接站了起来。 “五哥?这是怎么回事?”吴均瑜赶紧一个箭步上前,亲自替江五松绑。 江五微微一笑,身上轻轻一用力,那些捆着他的绳索就自动脱落,好似从未绑过一样。吓得周围的人都纷纷操上了家伙。警惕的围住了江五。 吴均瑜苦笑起来,冲旁边挥了挥手:“别紧张。自己人。他要是真的使出功夫来,你们拿火铳都没用。放下吧,都散了。” 那剑眉大眼的年轻人见状拱了拱手对吴均瑜道:“既然公子有客到,那我过会子再来。还有方才说的那事儿。请公子再考虑清楚。” 吴均瑜点头笑道:“你先去,我与他说完了,再来找你。” 待那人一走,吴均瑜就转头去看江五,挑了挑眉毛笑着问他:“你这好好的,不去保护你家小姐,跑来我这儿做什么。” 江五很是无奈,吴均瑜是什么性子,他接触了这些天早知道了。别看表面上人模人样的,私底下却有点着三不着两。他可没少见吴均瑜对小姐“不尊敬”呢,偏偏小姐还不恼他。反而还有点儿开心的样子。这把他憋得,告状也不是,不告状也不是。 “江某奉小姐之命来保护表少爷,表少爷去哪儿,江某就得跟着去哪儿,江五很不情愿的说出这番话。就见对面的吴均瑜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傻丫头该不会以为我要正面挑衅祝渊吧?我还没那么傻好不好!我都说了。我这手底下的人,都是靠脑子生活的,可不是一群莽夫。” 江五听了这话有点不高兴,莽夫?他江五不就是莽夫一个!吴均瑜这是在嘲笑他? 吴均瑜不愧是心理学专家,看了江五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马上解释道:“你别误会,可不是在说你。只是我就算出手,也是暗中以计谋逼迫他们,给他们以压力,让他们不得不提早谋反。所以我不会亲自出面,我的人也不会亲自出面,他们会社很多圈套,让祝渊那帮人自己钻进来。所以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全问题,回去告诉那丫头,我没回去不代表我在外头跑,只是这里待着比较方便,但我人还在日向山庄里头,她不用担心我的安全问题。” 江五听了这话,反倒不走了:“你安不安全,可不是你说的算的。这会子万一冲进来一堆人,把你们这一伙人杀个精光,只怕几个月内都没人发现。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为小姐考虑考虑。她见不着你,心中忧虑万分,哪儿还做的了其他的事儿?之前你假遇海难那会儿,小姐可是昏死了过去,好几天都回不过神来做事儿。若不是我自作主张替小姐查你的消息,小姐也想不到任何对策。这回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跟小姐交代?” 吴均瑜苦笑一声点了点头:“好吧好吧,那你就留下来吧。不过希望你别告诉你家老爷,这伙人可是我攒了好久的人脉,日后跟你家小姐能不能轻轻松松过日子,就看能不能带着这些人一起走了。” 江五第一次从吴均瑜嘴里听出“走”字,怔了一下又马恢复了原状,大小姐和表少爷要走?这事儿怎么没一个人知道,老爷那儿也没听说过这事儿,难道这两人是想私奔不成?可这都订了亲了,老爷也默认了表少爷的身份,怎么还要私奔呢,说不通啊! 吴均瑜完全没想到这个说漏嘴了的样子,转身就去找方才那个剑眉大眼的青年商量事儿去了,江五顾不上疑惑,赶紧跟了上去。 就这样,江五白天跟着吴均瑜,晚上趁吴均瑜等人休息的时候,又赶回老宅向雪雁汇报情况,几天下来,雪雁不禁对吴均瑜的计划暗自拍手叫好。 吴均瑜那帮手下,什么行业的都有,他先是找人在外传出流言,把那皇帝与四王的协议传了出去,过了几天又找了一伙乞丐,故意在那官宅附近游荡,时不时凑在一起讲八卦,把那东平王最近在西北边境买了一匹马的事儿说了出来。 买马?这个年代马可是有官府管制的,平民不可用马,所以出门最多是牛车。只有官府允许的那些雇佣马车行业,才有寥寥几匹瘦马。从西北边境买马,那就更值得人深思了。这西北善养马的人多了,从西北买马的多是兵部和户部,但私人买马可是被禁制的。这东平王不但违了禁令,还一次买了很多,不得不让人联想到“招兵买马”这四个字。 没过几日,突然有人在京城外十里地的官道上被“抢”了,告到了应天府,说十里亭附近的山上有“山贼”出没。天子脚下有山贼?这可不是笑话么?应天府府尹不该耽搁,马上上报了上去,由兵司马派出人手,去那附近的山里转了一圈。 结果没想到,还真缴俘了一批“山贼”,只是令人疑惑的是,这帮“山贼”各个强壮有力,看起来倒不像是他们口中所交代的“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入草为寇”。另外,前去的兵司马还在“山贼”的寨子里发现了不少兵刃。 这一发现,逼得应天府府尹不得不再一次上报。兵刃之物皆是管制的,即便是游走江湖的那帮“侠客”也得去官府备案,才能拿得到兵器,且每一把兵器都有留底,不然岂不是乱杀人都可以了? 这兵刃之事一上报,立刻就引起了很多人猜想。朝廷也极为重视,加强了京城内外的巡视,并由兵部派出军队,扫荡了京城外很大一片地域,未免漏掉其他的祸害。 东平王这段时间可谓焦头烂额,几次联系雪雁,都无终而返,又不敢大大咧咧的就强夺人家的女儿。他虽是王爷,可对方的势力也不差,不但是当今皇上的宠臣,还是自己这边的人。万一惹怒了对方,一言不合之下,在皇帝面前撕破了脸,人家那叫戴罪立功,自己这边可就万劫不复了。 联系不上雪雁也就罢了,偏偏连他藏在山里的一批人手都被人揪了出来,外头还传的风言风语说他要造反。他查了几天,最后得出是一群乞丐传出来的,把他气得不行。他早发现自己府外时不时就有乞丐游荡,肯定是府里哪个嘴巴不牢的,说嘴时被人听了去。他又不能去通街的抓乞丐泄恨,只得窝在家里闭门不出,祈祷自己剩下的人手别被一网打尽。 好在老天有眼,兵部派出的军队,也不知是不是久未战斗了,连侦查都做的不彻底。好几次都差点暴露了,也险险的被他躲了过去。他在家急的嘴都长水泡了,后来一琢磨不能自己一个人急,干脆去了天香楼,与王哺归等人会了一次面。 王哺归等人得知东平王要亲临天香楼,都吃了一惊。原先东平王可从不曾露面,最多也是东平王府的大管家带来王爷的命令,而他们还没反对的权利。 如今京城里头闹得满城风雨,他们当然也有听说。心里也少不了要怪这东平王马虎大意,露了马脚出来被人发现。可现在也不是内讧的时候,大家还是决定耐着性子听听这东平王到底有何计划。 三月十二这日,东平王赴宴天香楼,终于与他设计的那群人见了第一次面。当大伙都行礼入座之后,东平王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东平王先是就这周边情况紧张一事说了一番,跟着提出疑惑,现在转移兵力是否妥当,在座众人可有能藏匿的地方。王哺归等人暗中偷乐,藏着掖着那么久,终于肯把兵力暴露在众人眼皮底下了,这算是妥协了? 几番推拉之后,从包间里出来的人表情各异,东平王一离开,剩下的几人纷纷开始议论。 王哺归听着周围的声音,心里也是忐忑。虽说手里没兵马的时候,他会担心东平王一家独大,可这手里有了兵马,他怎么感觉更加不对劲呢? 雪雁这天正在家里给黛玉未来的孩子做小衣裳,突然身边的书澈叫了句:“姑爷回来了。” 雪雁一抬头,从正对着自己的大门那儿正好看见吴均瑜远远的从院门进来,她赶紧站起来把衣裳收了起来,打帘子到门口迎接。 吴均瑜见雪雁出来了,笑得一脸开了花。待进了屋后,才对雪雁道:“这回够他们互相狗咬狗了,之后只要再给祝渊那边一点压力就好了。” 雪雁忙问事情是怎么发展的,吴均瑜一五一十说道:“放了谣言出去,把东平王的行迹稍微暴露了一点,然后跟林大人里应外合,缴获了他一个据点,剩下的也故意在旁边转悠了一圈,没缴获他们,只是趁着风头查探到了实际情况。如今东平王的兵力分布已经掌握了,也派了人暗中看守。他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在我们眼皮底下。” 雪雁纳闷道:“他不会转移兵力吗?” 吴均瑜笑了起来:“这个时候转移兵力是暴露自己,他肯定不敢在风头这么紧的时候转移兵力,更何况外头已有传言。说他要造反。他心里有准备,自己的一举一动肯定会被监视。所以我估计,他最大的可能就是把一部分兵权转给同伙的手里。到时就算这部分兵力被发现,也赖不到他的头上,他的同伙就背了黑锅了。” 雪雁闻言点了点头:“有道理,那下一步怎么办呢?” 吴均瑜想了想说道:“下一步,就得由你写封信。催促祝渊的部下快点行动了。要知道夜长梦多,这一部分兵权虽然暂时到手了。但谁知道日后东平王还会不会收回去。趁着大权在握,赶紧给自己谋利才是最好的。” 雪雁微微一笑,点头道:“说的没错,我既然要做皇后。有了野心自然就会有*。若再不催他们动手,反而显得有点假了。” 当天下午,一封信便送到了王哺归手里,王哺归以纳妾之名,正在家中大摆宴席,实则是召集部下商讨对策。雪雁这信直接送到家里来,不得不说吓了他一跳。 他跟雪雁见面向来可都是在天香楼里的,雪雁从未去过他家,更别提还能送信过来了。如今信送到家里。就是雪雁在向他表明“别藏了,我都打听清楚了”。 当然王哺归并不敢对雪雁有所抱怨,更何况来的人还是雪雁身边的大丫鬟书澈。这位丫鬟可是当日会面之时就见过的,可见是雪雁身边的心腹。王哺归不敢怠慢,请了书澈上座,老老实实站在下首听书澈发话。 “我来时小姐还再三嘱咐,这东平王办事不牢,导致消息泄露了。如今形势紧张,若不趁乱发兵。只怕日后会有更多的兵力受损。下月初七是皇后娘娘寿辰,各府诰命和朝廷大臣都要进宫行礼。这城里必然是车水马龙乱成一团的,到时候朝廷也少不了要派人手出来管理次序。”书澈说道这儿,拿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接着看向王哺归:“这剩下的,还要我多说吗?” 王哺归心里很是不安,忙鞠躬作揖道:“姑娘怕是不知,如今虽我们得了一些兵马,但也不是大多数,剩下的,还在东平王那儿。只有我们这些人,只怕还无法一击而中。” 书澈站起来一脸的不耐烦:“我就是个传话的,至于怎么做,那是你的事儿。我又不懂这些东西,你看了信再做决定吧。日后有什么消息,叫人直接送到老爷那儿去。小姐如今病得厉害,在庄子上养着,若不是你们纰漏出的太大,小姐也不会强打起精神来给你们出谋划策。只有一句,你且记得。有勇无谋难成事也,但有谋无勇也只是个缩头乌龟罢了。” 丢下这句,书澈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待她上了车回庄子的路上,这心才开始嘭嘭嘭的跳个不停。行到日向山庄的范围了,才听到车外江五的声音道:“你可好些了?别害怕,我一直跟着你的。” 书澈不知怎么突然就笑了,捂着胸口娇声道:“我哪里就这么胆小了?只不过这头一回正大光明的做奸细,还真真是刺激的很。只这头一回如此紧张,再有下回,我定做的比小姐还好。” 江五在车外苦笑了一声,也不知这点是好是坏,他未来的媳妇跟大小姐一个性子,都是个不怕死的。做细作都做的这么开心,也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 “只这一回就够了,日后再不让你去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如何是好。” 江五这句话,自己说出来都脸红,只是他长期听着吴均瑜在雪雁跟前说这些厚脸皮的话,想着大小姐既然喜欢听这种话,那书澈也跑不离。 果然车里的人听了这话,羞的满脸通红,可脸上却笑得很是开心,她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快到老宅了,才说了句:“有你保护,我不担心。” 这种时代男女之间能说出这种话,那得有多大的勇气,书澈说完这话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江五虽是江湖儿女,却也没跟大姑娘这么说过话,书澈那句话一说出来,他心中满是欢喜,连带着脸上也憋不住,露出了傻傻的笑容。 雪雁正在屋里跟吴均瑜说笑呢,转头一见书澈进来,满脸通红嘴巴都合不拢了,还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是拣到金元宝了?笑成这样,可是有好事?” 书澈忙捂了下脸,赶紧把去报信的经过讲了一遍,还不等雪雁问话,就急着问:“小姐还有什么吩咐,若没有了,我回屋去梳洗一番。” 雪雁瞧着觉得不对,但书澈这么说了,便让她先下去。书澈一走,雪雁便走到门口叫了声“五哥”。 江五应声从屋顶跳了下来,雪雁再一看,也乐了。江五这一脸憋不住的傻笑,可不就泄露了,这两人肯定在回来的路上互诉衷肠了? 雪雁说实话挺高兴的,看过这么多没感情就嫁人的例子了,她自个的丫鬟能嫁给喜欢的人,她还是打心眼里祝福的。只是她又同时懊恼了起来,就因为她的事儿还没解决,导致书澈和小红明明已经有着落了,却还没出嫁。 雪雁赶紧问了问江五关于见面时的情况,就把江五支开了。回了屋后她便与吴均瑜提起这几个丫鬟的出路,吴均瑜听了雪雁的担忧,笑着宽慰道:“虽然这个时候女孩子早点嫁人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可是她们不急你也不用担心,要知道她们虽然比其他女孩子大一些,但也才十几岁而已。在咱们那儿,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青少年时期,发育都还没发育完,太早嫁人也不是好事。” 雪雁瞪了吴均瑜一眼,愤愤道:“那我妹妹还不是早早就嫁人了?难道我就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如今书澈和小红都有意中人了,小红也已定亲了很久,再不给他们办婚事,只怕他们家里也要着急呢。” 吴均瑜笑道:“既然如何,那就先把小红的办了。这好事也得一桩一桩的来,凑在一起了,岂不是热闹过头了。再说你若是把身边的丫鬟都送走了,以后还有谁来帮你?” 雪雁想了想,笑着道:“那就先办小红的,我嫁妆可都给她备好了。拖了两年了,赶早不如赶巧,不如就这几天吧?正好我们单独在庄子上,由我们来给他俩主婚。” 吴均瑜大笑摇了摇头,说了雪雁一句:“急性子。”跟着对外头叫了句“来人。” 燕儿正在廊上候着呢,听见唤人马上进去,就听吴均瑜吩咐道:“去叫进宝过来。” 燕儿方才在屋外听的清楚,知道是为了小红的婚事,忙笑着应下去喊人去了。没一会进宝来了里头,燕儿站在门口偷听,就听里头吴均瑜吩咐道:“你去银庄取二千银子出来,另外去叫了人面桃花的芸二爷过来。” 进宝应声出来,燕儿便抓着他说道:“你去叫芸二爷时,记得跟他说,小姐和表少爷要与他做婚事呢。叫他家里可得做好准备。” 进宝一听很是高兴,马上叫了车就往城里赶去,好容易赶在城门关上之前到了。而雪雁这边,待进宝一走又叫了燕儿进来。 “原我在家里有一棕木的箱子,里头装着各式的我挑好的布料和首饰,就靠在拔步床的左边摆着,那箱子这回带来了不曾?”(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燕儿一听便笑了:“小姐说的是那上头刻了“庚己”两个字的?那箱子带来了,就放在库房里头呢。” 雪雁忙道:“叫几个婆子抬上来,我要看看里头的东西。” 东西拿来,雪雁仔细检查了一遍,见是以前自己备下的东西,这才叫来了小红,对她道:“这箱子你收好,里头的东西是我给你备下的陪嫁。里头除了布料,首饰,还有一千两的压箱银子。” 小红一愣,接着马上跪下,声音颤抖着问道:“小姐不要我了?我是哪儿做的不好了?” 雪雁笑了起来,忙宽慰道:“就是疼你才给你备下这些东西,怎么就一付要哭的样子了?我虽有心多留你几年,但你家里好歹父母健在,不像书澈和燕儿,她俩都是孤儿。总不能让你老子娘日日念叨着我不放你走吧?你早些成亲,你老子娘也早些放心。你成亲那日,我会还了你的身契,日后你便是自由之身,子孙后代也可考取功名。只是你若还想在我这儿寻个差事,我也乐意留你受用。不过到时便是雇佣的形式,再不是奴籍了。” 小红其实心中也想嫁人,只是她父母就想着她能出人头地。跟了雪雁之后,林之孝夫妇俩耳提面命让小姐好好伺候着雪雁,日后定会有大出息。小红也因雪雁对她极好,心里舍不得雪雁。如今再听雪雁一说,嫁了人也能在她这儿当差。只是再不是奴籍了,这样一来她岂有不愿的。 小红答应了下来,雪雁便问她家里定的是什么日子。小红只得红着脸回道:“原是定着今年过完年便出嫁,只是我舍不得小姐,又让家里推了。” 雪雁闻言忙叫人拿了老黄历出来,翻找了一遍,排除了两人生肖相冲之期,竟就在三日后就是个好日子。真真是赶早不如赶巧,既然良辰吉日隔得这么近。两家其实早都准备好了,干脆便由雪雁做主。在庄子上出嫁了。 第二日雪雁一早就叫人去京城送信,送信的人才走,进宝跟着贾芸便回来了。昨日贾芸一接到消息,便立刻回家与他母亲说了这事儿。武嫂子早就担心贾芸这婚事能不能成了。一拖再拖已经不是一两次了。这回听说林家大小姐肯放人了,武嫂子也是喜的不行。 贾芸起初还不知道日子已经选好了,谁知他到了山庄,立刻有人带了他去正院,听林姑姑一说,原来后日就是大喜之日。这一下把他懵的晕头转向,赶紧对雪雁道:“姑姑这般可使不得,家里还没收拾呢,再说我如今人在这儿。还没安排那锣鼓队伍,还有喜轿喜娘,另还要言情宾客。若是办的匆忙了,显得对小红不尊重。” 雪雁掩嘴一笑,对他道:“往日都是你替我张罗前后,怎么的也该我还你一次了。我今儿一早就叫人回去报信去了,这会子武嫂子只怕已经接到信了。你家原就定过日子,亲戚邻居也都知道你要成婚了。我城里有人手替你张罗,你只管放心后日来接亲就是。日后只要你善待小红就好。另外,小红的身契我拿给你,你赶紧趁着天色还早,回去将她的奴籍消了。” 贾芸一听脸上禁不住的就笑开了起来,忙跪下对雪雁行了个大礼,口中直道“绝不忘姑姑恩惠”。 吴均瑜在一旁也笑了起来,对贾芸道:“先恭喜你娶得美娇娘,你帮我照顾铺子这么久,我一直不在,也多亏了你用心。如今你要娶媳妇儿了,我这儿也给不了你什么。只能给你二千银子作为贺礼,日后,你想继续在我这儿做也好,想用这银子另开个买卖也好,都由着你。你若开了自个的买卖,还想继续留在我这儿,我也欢迎,两家买卖一起做着,也不耽误事儿。” 贾芸心中虽然大喜,却不敢上去拿那银票,要知道这二千银子,别说给庄稼人过一辈子都绰绰有余,就是京城里住的人,二千银子也够花销好几十年了。 雪雁见他只是道谢却不接银票,干脆一把抢了过来,晃着手里的银票调笑道:“你要不要?你若不要,我可给小红了啊。反正日后管家银子都是她收着的,她收了这钱,就等于你收了。” 贾芸脸微微有些红,拱手做了个揖,小声道:“那姑姑就给小红吧。” 屋外廊上的丫鬟们都哄笑了起来,拿着小红直打趣:“这还没过门呢,家用就先交来了,你可是得了个好亲事。” 小红被调戏的满脸通红,干脆一跺脚闯了进去,直接冲到雪雁跟前接了银票,看也不看贾芸,红着脸说了句:“银子可收了,小姐姑爷放他回去吧。” 说完她又一跺脚,跑出了屋子,也不敢在廊上逗留了,一溜烟就跑回了自个屋里去。外头的丫鬟笑成一团,屋里雪雁也大笑起来,倒是两个男人很无奈的直摇头。 吴均瑜见贾芸实在是害羞的不行,便笑着对贾芸道:“你也先回去吧,叫你来,便是让你表个态,另让你早些帮小红把奴籍去脱了。” 贾芸又对吴均瑜躬了躬身,道了谢便退了出来,廊上的丫鬟们哄笑着跑远了,对着贾芸指指点点。待贾芸走了,书澈春纤和燕儿跑了进来,手里都拿着东西,说是要给小红的陪嫁礼物。 雪雁笑着摇头:“你们也太闹腾了些,今儿你们只管可劲的闹她,日后她嫁了人,总要轮到你们的。待你们那一天来了,只怕她可不会少折腾你们。” 书澈倒是不怕,燕儿和春纤却惹了个大红脸。小红又被叫到房里来,接了三人的礼物,对着三人行了个谢礼,就再次满脸滚烫的回房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做准备了。因脱籍还得等至少一个星期,所以小红嫁人时还是雪雁的丫鬟,从雪雁这儿出嫁也没什么不可以。至于京城那儿,林之孝一家也乐得轻松,便答应了雪雁从庄子出嫁的流程。 虽然是从庄子出嫁,可娘家人还是得到庄子上来,所以林之孝一家接到了信便出发,带上家里备好的红布喜糖和各式嫁妆,一起送到了庄子上来。 雪雁这儿还单独有一箱给小红的嫁妆,所以最后小红的嫁妆有八台。倒是跟富家小姐差不多了,可见林之孝是真心疼爱这个女儿。林之孝一家见过主人之后,便被安排在偏院里住下,雪雁派了不少人手过去跟着伺候,要知道这林之孝虽是贾府的大管家,可家里也是有屋有田有奴有婢的。所以雪雁不曾怠慢过这一家,反而以客人相待。 成婚这日,鞭炮从早上一直放到轿子出门,为了显得热闹,雪雁请了周围田庄的人来做客。林之孝本以为庄子里不会宴客,没想到雪雁请了这么多人来,赶紧又包了不少喜糖出来。 闹了一天,最后林之孝一家也随着马车一起回了城。众人收拾完残局,也各个疲惫的睡去。 只是嫁出去一个丫鬟,雪雁还真的好几天没习惯过来。这不,这天燕儿正伺候着雪雁梳洗,突然就听雪雁道:“去叫小红跟别馆说一声,今儿我要泡汤,让人把兰汤开了。” 燕儿才要说话,又听雪雁自言自语道:“是了,我糊涂了,她嫁了人出去了。让书澈去吧,记得叫人放些花瓣。” 燕儿这才笑道:“小姐是不是想小红姐姐了?要不叫她回来看看?咱们在这儿住着也不知道她嫁了人后情况如何,小姐若是担心,派人去探望一下?” 雪雁摇头笑道:“我这不过是一时忘了,也并不是想她。再说她嫁了人,自然就当少奶奶去了,哪里好叫她回来看的。难道要提醒她以前是奴婢不成?如今她有家有室,还有婆婆要孝敬着,总不好因着旧情打扰人家的生活。” 书澈打外头进来听见这话,不由笑道:“即便小姐不让她回来,她保不齐过了回门的日子就坐不住了。这打小劳作惯了,闲下来谁都受不了。小姐若是不信,咱们打个赌,不出下月,小红保准要来求小姐,仍想要个差事去做呢。” 这话说了还不到三天,小红便一身妇人的打扮找上门来了。书澈也不用通报,直接带了小红进屋,雪雁见到小红自然喜不自胜,忙起来拉着她的手问她的近况。 小红满脸堆着笑道:“托小姐的福,他待我极好。太太也是厚道人,只是身子不大好。我跟二爷商量过了,请了两个婆子并两个丫鬟照顾太太,又买了一些下人打理家务。如今我闲着也是闲着,在家也无事可做。便想来问问小姐,这儿可有差事能给我做的。” 雪雁拉着她的手笑道:“才嫁人没几天,怎么就急着要差事了,好歹先把孩子生了再说。武嫂子只怕也急着想抱孙子呢,你出来做事,她没意见?” 小红才嫁人没多久,听到这些仍有些害臊,只得红着脸回道:“太太听说我要帮小姐的忙,也让我好好当差呢。家里因为小姐和姑爷的帮忙,日子好过的多了,如今还买了新宅子,小姐不必担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既然小红都这么说了,雪雁也不在推让。她这儿正好也缺个能在外行走,又能进内宅的人呢。 打那儿以后,小红便以妇人的身份在雪雁手下做事,管着雪雁京城里所有商铺的消息汇总,因是贾芸的媳妇,人称芸二嫂子,而她恢复了本名红玉,也有叫她红玉姐的。 小红是唯一一个,不需通报不需腰牌,就可以随意进出林府和雪雁的各种田庄商铺的人,为了确保消息的可靠性,雪雁也禁制各商铺的掌柜限制小红的出入。小红为了报答雪雁的恩情,自然格外用心办事,不出几日就汇总出不少的问题给雪雁。 雪雁这日正和小红在屋里说笑,突然书澈进来道:“外头来了个婆子,说是薛家派来的送信的,要见小姐一面。” 雪雁一怔,薛宝钗怎么知道她在这儿的?转眼一想也明白了,薛家也是造反的人之一,只是薛家是东平王府那一伙的,与王哺归等人不怎么接触而已。王哺归和东平王都知道她在这儿,薛家怎么会不知道。 雪雁并不想见薛家的人,再说只是个传信的婆子,哪里有资格见她?就是平常送信到家里,也是直接送到门口由家里的下人转交的。 “叫她把信放下,厨房招待她吃顿酒,赏她一吊钱,让她回去吧。有什么可见的,她薛家一个婆子还能登堂入室不成?”雪雁玩着自己的指甲。凉凉的说道。 书澈讥笑了一下回道:“我就是这么交代的,可偏偏那婆子架子大着呢,说是重要的口信。她家姑娘吩咐了要亲口说给小姐听才行。我让她说与我听,由我转达,她却一付我不够资格抢了她的差事的模样。” 雪雁皱起眉头摆了摆手:“这般不知好歹,赶她出去就是。她薛宝钗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都跟我无关。” 小红在一旁笑道:“连你都不放在眼里,那是哪里来的婆子,架子这么大。我倒想见识见识。小姐把这差事赏我吧,我去赶她走。” 书澈拍手笑道:“好的很。云二嫂子肯出面,比我管用得多。” 雪雁点头让小红去了,过了会小红又转了回来,一脸的古怪神色。雪雁见状忙问她:“那婆子也与你拿乔?” 小红坐下叹了口气。张嘴欲言又止的,最后摇了摇头:“作孽啊,小姐好容易给她养好了,这会子都快嫁人了,又犯病了。” 雪雁一愣,好半天没明白过来。小红见她不明白,解释道:“小姐上回不是帮她治过一回病?那婆子说是她家姑娘旧病复发了,请小姐过去看看。她家姑娘就快嫁人了,就怕这病发作了。耽误出嫁呢。” 书澈冷哼一声讥讽道:“就这么点事儿,还要见小姐一面?她薛家也太拿自己当人看了吧!先不说她家姑娘求着小姐治病时是何等低声下气,就是薛家太太如今见到小姐也得毕恭毕敬的呢。那可是商家。咱们是什么人家,也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雪雁笑了起来,安慰她道:“你也别恼了,她那样的人家能调教出什么样的下人出来?你是没去过她家,当初我还没过明面时,去了她家一回。连薛太太的面都没见过呢。” 书澈一听忙问:“这样的人家,小姐做什么还帮她治病?” 雪雁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哪里是为了帮她。她有了把柄在我手里,日后也不敢对我再玩阴的。” 小红掩嘴笑道:“我知道,这病还是小姐勾搭得她害上的。其实哪里是病,是服了五石散成瘾了。那回就给她戒掉了,只怕又是她自个奈不住,又服上了。” 雪雁点头道:“只怕就是这样,研磨,我要写信。” 话音刚落,书澈就走到桌边开始研磨,雪雁上前给薛宝钗写了封信,里头也附上了一张药方。信封好之后,便交给了小红:“你要回京,就顺便帮我把这封信送到薛家去。送了就走,不必多留。” 小红接了信笑嘻嘻的应了,雪雁又给了她一个荷包的赏钱,留她吃过了午饭,就让小红先回城了。 小红走了没一会,吴均瑜打外头回来了,一进屋就一脸纳闷的问道:“哪里来的一个老妈子,在咱们庄子上四处打听呢。她不认得我,还跑来问我是不是这庄子上的管事,我以侍卫之名叫人把她关起来了。” 雪雁一听火都来了,信送都送到了,她也打发人回信去了,结果这薛家的人还没走?居然还敢在庄子上打听她的事儿,她不发火真当她是病猫了? 雪雁一拍桌子叫了书澈进来,怒气冲冲对她道:“去把那薛家的婆子押去送官,告她勾结山贼企图盗窃。敢在我这儿打听事儿,真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书澈出去传话,叫人押了那婆子去了衙门,又报上了林如海的名号,应天府府尹听说是林如海家的大小姐派人送来的,也不敢怠慢,立刻将那婆子收监看管。书澈又往府尹那塞了些“活动费”,又往牢里也塞了不少“辛苦费”,自此那婆子就待在牢里再没出来过,连消息都传不出去。 打这件事之后,又过了几日,薛宝钗亲自上门道谢。雪雁总不能把别人家的姑娘拒之门外,只得让吴均瑜躲了起来,自个接待这薛宝钗。 薛宝钗戒了五石散之后,身子又渐渐发福了起来,原来瘦成的瓜子脸,回去一段时间又回到了苹果脸。她这一心急,怕嫁衣穿不上,只得又服用了五石散。可眼看婚期将近,这五石散一服又渐渐有了毒瘾,她这才慌了起来,派人去找雪雁。 可雪雁的回信是送来了,但她派去的人却没回来。她这下就急了,这人可是东平王赏给她当做教养嬷嬷的。那教养嬷嬷平时是个心高气傲的,她怕是这嬷嬷到雪雁这儿得罪了人,被雪雁关起来了,所以亲自要人来了。 雪雁听了薛宝钗的来意,很是狡猾的笑了一下:“哟,你怎么不早说。她来时也没说自个的身份,我只当是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山野村妇呢。只不过,我没见过她,只让人传了话,就让她回去了,还给了她一吊钱做赏钱呢。” 薛宝钗一听急忙问道:“真真回去了?可她好几日没家来,我当她还在这庄子上呢。” 雪雁一听噗呲乐了:“你这话说的,我以为她不过是二门上的一个婆子,连面都没见过,我留她下来做什么?再说了,我这庄子可是商业用途,日后是要用作当游览场所开放的,正经的客人都还没迎进来,我又怎么会让个来路不明的婆子在里头住着。你若不信,只管去我那别馆搜去。搜得出来,我跪下给你磕头道歉。” 薛宝钗尴尬极了,赶忙道歉:“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姐姐别多心。只是这人是东平王妃赏给我的,我怕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不好交代。” 雪雁不乐意了:“你这意思,是王妃赏的,我就得对她恭恭敬敬的了?没听说过王府的奴才到别人家就成了主子的道理,你把她当主子供着,我可不惯着你。到了我这儿,她就是个奴才。” 雪雁这一番胡搅蛮缠,把薛宝钗急的一头是汗,平日里那些闺阁千金们,可没有雪雁这般“流氓”气质。说上几句都是和和气气的,从不夹枪带棍。偏生薛宝钗好久没跟雪雁接触了,一下还习惯不上来。 书澈正巧进来倒茶,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正一旁偷笑呢,遇上雪雁不想继续纠缠了,丢了个眼神过来。 书澈放下茶杯,端着托盘笑眯眯的看着宝钗问道:“薛姑娘说的,可是一个高颧骨,塌鼻梁,脸上长了不少斑的婆子?” 宝钗闻言马上追问:“正是这人,此人现在何处?” 书澈皮笑肉不笑的回道:“真真是不巧,这人我只在庄子外头见过,好像她到处打听咱们家的事儿呢。但这几日又没见着了,只怕是走了。要不姑娘再回去问问,说不定她回东平王府去了。咱们这儿小庙,哪里容得下大神。这东平王府出来的嬷嬷就是不一样,咱们家的嬷嬷可只负责教小姐规矩道理,那东平王府赏的嬷嬷,还附带着要打探消息呢。” 宝钗闻言满脸涨的通红,她哪里知道这嬷嬷会节外生枝到别人的庄子上四处打听,这传出去,也只会让人指责是她薛家心怀不轨,打别人庄子的主意。更何况这庄子虽是雪雁表哥的,但如今雪雁的表哥没了,这庄子就归雪雁所有了,雪雁的靠山又是林如海,可不是她这样的商贾之家得以抗衡的。 想到这儿,宝钗只觉得有些不妙,她得赶紧回去,找个机会去王府问问,看那嬷嬷是不是真的回去了。再有,这嬷嬷若是回去了,她也不敢要了,她就快要嫁人了,雪雁还掌握着她的秘密,若是这个时候惹恼了雪雁,那她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只是,去王府也问不出那嬷嬷的情况来。如今人还在大牢里押着呢,东平王府哪有这样的人在?薛宝钗登门造访了一次,回家之后心事忡忡愁眉不展。 得知自己赏去的人,到雪雁的庄子上翻乔找茬去了,东平王府的主子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雪雁这姑娘绝对不是善茬,王妃亲自上门去见,她都敢大大方方躲出去不见,之后还称病不回,这可是摆明了告诉东平王“我俩虽是合谋,但我不是你那一派的”。 东平王也不敢太过嚣张,这个时期正是紧张的很,朝中上下不少人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谋反大计提早暴露,现在害得他困坐家中,难伸手脚。况且,雪雁虽与他不是一派,但雪雁知道了太多关于他的事儿,还有许多他的人,都是林如海举荐进去的。他的谋反之计若是暴露了,林如海顶多一句“不知者无罪”就能轻轻略过,而他却得以欺君瞒上之罪打入天牢,说不定还会全家抄斩。 最后一干人等也只能作罢,少一个嬷嬷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这嬷嬷也是作死,自个没主子的命令就上别人的庄子里四处打探,这不是落人口实,留人话柄么?管她是死是活也好,她得个教训,下次看她还敢不敢自作主张了。 宝钗得了王府那边的回信,说是不再追究这事儿,她其实心中也松了口气。雪雁握着她服用五石散的秘密。她若是拿一个嬷嬷跟雪雁纠缠不清,那可就是本末倒置了。是一个嬷嬷重要,还是她自个的前程重要。宝钗可是个明白人,绝对不会在这上头纠结。 到了月底,终于等来了宝钗出嫁的日子。这一日,也是雪雁回京的日子,只是京城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右相郑继忠娶儿媳妇上头,完全没注意别家还有什么动向。所以雪雁回京之事。除了林家之外,再没人知道这事儿。 吴均瑜没跟着雪雁回来。他在山上住了下来,因整座山都被买下了,四周的地也都被买下来,倒没有什么农民来砍树了。因为人都搬走了,这一块倒也安全。雪雁留了江五下来,以保证吴均瑜的安全,至于她,只要她在家里不出门,没人能把她怎么样。再说家里还有其他的侍卫,只要雪雁回了家,一切都不是问题。 薛宝钗出嫁,雪雁只让人送了份贺礼过去。并不去送嫁,薛宝钗这样的人,就算你对她好。她也不会记得。黛玉也让人送了贺礼,借口说自个怀了身子不方便行动,也没去。 这薛宝钗嫁人时,好像只有薛宝琴去看了她一回。右相家娶儿媳妇,自然是全城都知道的,不少人回来看了都在说热闹。雪雁也听了些去。 听说这右相的小儿子,行礼时还闹了笑话。当着众人的面就把盖头给揭了。宝钗的面容被众人看了个清清楚楚,实在是失礼到家了。当即宝钗就哭了起来,后来还是右相的夫人出面,才慢慢止了哭,把礼都行完了,才送到洞房里去。 雪雁听到这事儿,摇头叹了口气。当初她把右相的儿子说的这么差,偏偏宝钗要嫁过去。虽说她也是故意为之,但宝钗若不是硬要跟她作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这还没过日子,就先没了脸面,日后她在右相家里,只怕是寸步难行了。 几日之后,宝钗回门,听说还在家里哭了好久,薛姨妈因这门亲事是宝钗自个寻来的,本来就颇不愉快。宝钗这一哭,她心里更加烦躁。加上宝钗赶在薛蟠之前出嫁,没少分走家里的财产,这事儿也让薛姨妈心中很不痛快。所以宝钗再怎么哭,薛姨妈也只叫她认命,日后好好在家里伺候公婆丈夫,莫要惹是生非。 薛宝钗心中冷到了极点,心如死灰一般回了右相府,从此守着智障丈夫过日子不提。这薛家在宝钗嫁了没多久之后,又开始张罗薛蟠的好事儿。 薛蟠的好日子是定在四月初十的,就这么巧,四月初三这日,贾政带着贾宝玉回来了。 这贾宝玉回来一看,园子里全空了,只剩了李纨还住在里头,而他几个姐姐妹妹,全嫁了人不说,就连宝姐姐也嫁给了一个傻子。他这一下哪里受的住,当天回来就病倒了。整个人发起烧来,嘴里迷迷糊糊讲着胡话。 贾政只当是宝玉路上太过劳累,回到家中便一起发作了,这才病倒了。于是到处请大夫请太医,力求把宝玉治好。忙里忙外的,连家里分家的这件事和探春出嫁之事都没时间去追究了。 只是无论请了多少大夫,宝玉就是不见好。这都过去三日了,还浑浑噩噩醒不过来,躺在床上尽说一些“这辈子”“下辈子”的胡话。 晴雯听的清楚,那宝玉嘴里叫着林妹妹和宝姐姐,她不禁暗自冷笑。不说林姑娘对宝玉一点心思都没有,就是那有心思的宝姑娘,也是那上不了台面的私心,压根就不是什么真心。 袭人只在一旁坐着抹泪,一句话都没有多讲。她此时早知道宝玉心中没有她了,只求能宝玉能好好活着,她也算日后有个靠山。可宝玉这身子时好时坏,动不动就要大病一场,这样的靠山,究竟也不牢靠。 太医没人治得好,贾家自然就想起雪雁来了,于是不出几日,王夫人求上门来,请雪雁过去帮忙看看。 雪雁回家的消息,王夫人并不知道,只对孟茶芳说让雪雁回京一趟帮忙看看宝玉的病。 孟茶芳倒是毫不客气的就驳了回去:“二太太这是拿我家姑娘当丫鬟使唤了?她以前是伺候玉儿没错,可她如今早就是我家过了明面的干女儿,二太太这样的作态,是瞧不起咱们了?” 王夫人心道怕是自己讲的太生硬了,便放下身段软言相劝。说了几番,孟茶芳都不答应。可不是孟茶芳心软,雪雁回来之时,林如海就有交代,不可以让雪雁回来的消息暴露出去,更不可以答应任何让雪雁出府的事情。雪雁身边暂时没有侍卫,出府实在太过危险。更何况,如今形势这么紧张,不少人都在打雪雁的主意,只要抓了雪雁威胁他,他可就无计可施只能服从了。 孟茶芳怕耽误了林如海的正事,虽然她不知道老爷和箐丫头在搞什么鬼,但只要老爷一句话,她就是得罪完了所有人,也会帮忙挡着。 于是王夫人是抱着希望而来,失望透顶而去。倒是雪雁后来听说这事儿,给迎春去了个消息。 迎春跟家里婆婆说了一声,便回了趟贾府。此时也不能算回娘家了,因为她家已经分出去了,她只能算是走亲戚,所以必须当天来回。 贾宝玉的情形,确实不是大好。眼看着都五六天没进一点吃食了,好在水还能喂一点,但喂了也容易流出来,只是靠着一点参汤吊着命罢了。 迎春探望了宝玉一回,眼泪也流了下来,要说跟宝玉没感情是不可能的,虽说宝玉在家极其受宠,而她则是最不受宠的一个,可这也并不是说迎春对宝玉一点兄妹之情都没有。如今见二哥哥这么痛苦,她也动了恻隐之心。 王夫人听闻迎春来探病,急忙赶至怡红院来,两人见了,也不顾往日的旧怨,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迎春擦着泪,劝说道:“婶婶也不要太过神伤,我记得有人说过,二哥哥的命是贵人之命,还有通灵宝玉护身,想来以前也有那中邪魔怔的时候,可不都治好了?如今只有求求那通灵宝玉,让它早些治好二哥哥。” 迎春这番话,倒是让王夫人眼前一亮。是了,当初宝玉中了邪,不也是靠着通灵宝玉好起来的?她马上令人把通灵宝玉挂在床头,每日供上三炷香,乞求那通灵宝玉能再显灵一回。 迎春回去之后,不出三日,王夫人就派人送信来了,说是此招很是有效,宝玉渐渐醒过来了。 迎春在家直念阿弥陀佛,又写信给雪雁道谢,因为这法子还是雪雁提醒她的。若不是雪雁说上回中邪之事,她也记不起这通灵宝玉的作用。 雪雁得了信,也是啧啧称奇。若说这世间的神魔鬼怪,雪雁原本是不信的。但她都能穿越了,又经历过通灵宝玉治病的事儿,现在不信都不行了。她更加提醒自个,日后得多多行善积德,未免她罪孽深重,惹来天罚。 只是怪就怪在,这宝玉转醒之后,竟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循规蹈矩知书达理,而且再也不排斥读书,每日除了养病,就是拿着书苦读,好似想通了一般。 这样的变化,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贾政和王夫人,愁的却是贾母。贾母自打宝玉回来,病就好了不少。可宝玉一病倒,她又再次病倒。直到宝玉好转,她这病又好转起来。但一见宝玉变了个人,她这又每日思虑过度,撑不住倒下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贾母这病说来也是蹊跷,王夫人也没怎么气她,对她也是恭恭敬敬,可偏偏贾母看到王夫人就来气,所以一病不起。而宝玉是她的心头肉,宝玉一回来,她这心里一高兴就好了起来。 可宝玉变了个人,贾母又不高兴了。凭着这点,贾政多少心中有点不喜。难不成自个的儿子非得整天碌碌无为,才能让母亲高兴起来?这不是毁了他家一辈子吗?要知道日后自个总有告老还乡的一日,若是儿子不喜读书,还每日这么游手好闲,那这一家靠谁来撑起来呢? 贾宝玉这般情形,袭人等人倒是真正欢喜了起来。自打宝玉变了人后,待底下的丫鬟也彬彬有礼起来,再不想往常那样,动不动就要吃人嘴上的胭脂,也不会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乱叫了。 几日过后,就是薛蟠娶妻的日子,贾宝玉作为亲戚,自然是要上门庆贺。贾政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欢天喜地的带着贾宝玉出门去了。 而这一日,右相家为了搏个好名声,怕人觉得薛家的姑娘可怜,特地由右相夫人带着宝钗回门祝贺,新娘子还没到时,众家太太夫人都在后院里说笑。偏巧宝钗因回了自个家,就自在了些,一时想去自个原先住的院子走走,谁知这一走,就走出了事儿来。 前头也说了,贾宝玉自打病了一场,与以前大不相同了。只是碰巧在宴席上有人打翻了杯子。撒了他一身的酒。薛蟠作为主人,自然是自责招呼不周,又马上叫人带贾宝玉下去换身衣裳。 薛家的宅子本与别人家不同。分的不是内外院,而是以东西南北各四个院子坐落,薛姨妈住在东边,而薛蟠住在南边,北边是书房,西边是宝钗住的。 这宝钗嫁人之后,薛蟠又要成亲。自然是不能住在旧的院子里头,以后生了孩子也不够地方住。于是那薛姨妈在宝钗一走。立刻把宝钗住的院子和薛蟠住的院子,一道并在了一块,又重新翻修了一遍。 薛蟠自打院子翻修就是住在书房里的,而西南边一整片。都成了新落成的大院。翻修工程直到新婚的前两天才匆忙赶完,里头摆好了新娘家送来的家具就等着新人入住了。 贾宝玉身上被泼了酒,薛蟠让人送他去换衣裳,可又不能去薛姨妈那儿,又不好让贾宝玉去书房换,薛蟠便让人把宝玉送到他那新院的偏房去。 那偏房是为了以后给各大丫鬟住的,如今还是空着,没住着人。宝玉也不计较,进去一看格局就知道是什么房了。但如今人家新人都还没入住进来,哪里会让他到新房去换衣裳。所以他也大大方方的就在丫鬟的偏房里把外衣脱了下来,那小厮得了宝玉的外衣。就直接拿出去清洗了,走时告诉宝玉,会有丫鬟把大爷的衣裳拿来给他换。 宝玉也不疑有他,只穿着中衣在房里坐着等待,没一会听到屋外有人说话,他听着是女子的声音。寻思着莫不是送衣裳来的丫鬟,不知道他在哪个房里。便冲着外头叫了句:“我在这儿呢。” 这不叫还好,一叫便出事了。要说那屋外,正是来自个院里走走的薛宝钗。她正纳闷着自个的院子怎么变了个样,心里一阵发冷,想着母亲竟在自个回门之后立刻就把自个的院子给拆了,心里正不老高兴着呢。 突然听到一温柔的声音道:“我在这儿呢。”听这声音很是耳熟,加上这声音温婉阴柔,听上去像是女子压低了嗓子在说话,宝钗一时只当是哪屋的丫鬟,在这儿与人私会。一想到这好歹也是哥哥大喜之日,怎可放任丫鬟在此私会,那宝钗便默不作声上前直接推门而入。 这一进去,两人都呆住了。宝玉身上只穿了中衣,见不是丫鬟,而是一妇人模样的女子推门进来,一时间羞的颜面侧身,不敢看过去。 而薛宝钗却是一眼就瞧见了宝玉的脸,那正是她以前朝思幕盼,日日都想见着的那张脸!虽脸上线条比以前更刚硬了些,更长开了些,可那就是宝玉没错! 要说薛宝钗以前在大观园里住着,与宝玉的交往也只是虚与委蛇,并没真的用过心。她盼着宝玉回来,也只是为了快些完婚。可如今她嫁了人后,才知道跟智障过日子没有那么简单,稍不如意点儿,智障可是会动手打人的。而且他打人,还不能还手,叫人拉住也没那么容易,傻子力气可比一般人大着呢,他们可不会控制力道。 所以如今薛宝钗再见到宝玉,一时间想起往日宝玉对女子的那般温柔可心,想起宝玉对她的眷恋之心,薛宝钗这一颗芳心顿时乱了。她心里一痛,鼻子一酸,眼泪就扑扑的往下直掉,跟着她哽咽着叫了声:“宝兄弟,是你吗?” 宝玉起先只知道进来了个小媳妇,人都没看清就赶紧捂脸侧过了身去,正想叫那妇人赶紧出去,就听对方问了句话。他这一下也怔住了,这声音虽颤抖,可却听得明明白白是宝姐姐的声音,难道宝姐姐回来了? 宝玉转头一看,那挂着两行清泪,形容消瘦的女子,不是宝钗又是谁?那宝钗眼中流光转瞬盯着自个,满眼都是不舍的情谊,一时间他也看得呆住了。 对宝钗,他不是没有情。在大观园住的日子,他都记得,只是他不知以前自己为何这么荒唐,会与一未婚女子这般亲近。可如今再一看到那人的双眼,却是明白了,自个对她也动过心,有过意,只是可叹有缘无分,只能用一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来形容了。 宝玉心中不知为何一阵酸楚,对着宝钗叫了声:“宝姐姐。” 两人互叫了一声,都不知再说什么,只对着立在那儿,相看泪眼,无语凝噎。跟着宝钗过来的丫鬟好在是莺儿,见情形不对,怕被人看见,忙出声叫了句:“奶奶,咱们出来多时了,该回太太那儿去了。” 一句“奶奶”打破了两人道不尽的相思,宝钗也惊醒自己早已嫁做人妇,宝玉也马上恍悟过来这样于礼不合。 宝玉先是遮了脸,急忙劝道:“姐姐先出去吧,我这一身很是失礼,被人看见,怕污了姐姐的清白。” 宝钗手忙脚乱退出了房间,立在廊上不禁呆了。她那一颗心全系在了重新回来的宝玉身上,完全没看到远处正要进院来却急忙退了出去的一个小丫鬟。 莺儿伺候着宝钗最久,最是明白宝钗此刻想的什么。莺儿其实也很无奈,本以为跟着姑娘会有个好日子过,可谁知道姑娘不嫁侯门非要嫁给一傻子。这右相家再有地位,能跟八公比么?荣国府虽家中几个老爷的官职都不高,可品阶却是超品的爵位。本来还以为那宝二爷日后没有机会袭爵,所以还愁着宝二爷的出路。谁知大房分家出去,主动放弃了继承权,以后的爵位是由二房继承。 只是现在再后悔也晚了,宝钗只觉得心里一片酸楚,站在廊上默默掉着眼泪。她在右相家里毫无地位可言,原还准备替东平王说服右相一起造反。可她主意打的挺好,事实却完全相反。 别说平日里她压根就见不到右相了,就连妯娌几个也嫌弃她的身份,故意错开她晨昏定省的时间,避而不见。而回了自个院中,那傻丈夫又时不时发疯打人。 她虽有心避着丈夫,却耐不住婆婆一而再再而三的催她生孩子,竟是连单独的房间都不给她准备,只让她与傻子一个房生活。那院子小到只有一间正房,其余的房间不是丫鬟住的大通铺就是单独的小厨房了。 她想避都没处避去,只能由着丈夫每日打打骂骂。以泪洗面的后果,就是让她极端的想自杀,想脱离那苦海,重生轮回中去。 她也恨,恨母亲对她冷陌,恨哥哥抢了她所有的关注,恨自个出生商贾之家,最恨的还是雪雁,是雪雁让她以为外头会更好,是雪雁下套让她嫁进了右相家里。可她又不能去跟雪雁对峙,因为雪雁明明劝她不要选右相,是她自个非要跟雪雁对着来,选错郎嫁错人。 因薛宝钗在这儿站着,那送衣裳的丫鬟迟迟没有进来,只躲在院门口偷看。于是这屋里屋外两人竟站了许久,最后还是屋外的宝钗先开口打破了平静。 “宝兄弟,多日不见,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报个信,好让我们知道。没有给你接风洗尘,真真是对不住。” 宝玉听见窗外软言细语,突然很是怀念以往与宝钗的甜蜜时光,也走到窗前温言回道:“宝姐姐,小弟此去一行数年,回来见物是人非,心中很是难受。想起成日无所事事碌碌无为,自觉无颜面对长辈和姐妹。所以回家之后便苦读诗书,准备考取功名。没有通知姐姐,是小弟的不是,还请姐姐见谅。”(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宝玉这样的变化,很是让宝钗惊讶,她回想起往日不论怎么劝,宝玉都恶言相向,甚至还冲她发过火,这才导致她对宝玉完全失望,最后选了别人,宝钗这心里顿时就很不是滋味。 她劝了这么些年,劝了那么多次都没有用,结果谁知她嫁了人,那人却反而开了窍。这是老天爷开的玩笑?宝钗这心里翻腾,说不出什么滋味来。她已嫁做人妇,本不该对其他男子有多余的心思,可一听说宝玉现在学了好,再不会像以前那般,她这心里又不知怎么涌出了一丝喜悦。 也许是天不该绝她?所以又给她看到了一条活路?宝钗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很可怕的念头,若是她丈夫死了,她改嫁不知贾府还能不能接受她? 宝钗心知王夫人的弱点,如果自己的嫁妆够多,价码够大,姨妈也不是不能接受她改嫁,就是只做个妾,也比守着那智障丈夫强些。只是,丈夫虽是个智障,身子却很壮实,压根就没有什么问题。自己要等到丈夫死了改嫁,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屋里的人不知,屋外的人心思已转了千回百道,宝玉还一心觉着可惜,觉着自己愧对宝钗,还在那儿忏悔着呢。 宝钗听着屋里人循循道来,心中渴望丈夫死去的念头越来越大,突然她心中暗道:“他死不了,我让他死不就得了?” 这个念头来的突然。连宝钗自己也吓了一跳。她紧紧拧着手里的帕子,生怕再听下去,今晚回去就忍不住要害死丈夫。赶紧对屋里人道:“宝兄弟,我出来多时了,也该回去了。这叙旧的事儿,日后再说吧。今儿是我哥哥的好日子,我也不想耽误了大家伙的时间,这就先告辞了。” 宝玉在屋里听了这话,赶紧说道:“宝姐姐自去你的。是我失礼,拉着姐姐说了这半天的话。若让人知道只怕有损姐姐清誉。还请姐姐恕罪,姐姐日后定要多多保重,有何困难只管告诉我们。” 宝钗听得心中一暖,只觉得这宝玉与原先真真是大不同了。不但说的话有条有理。也再不会与女子之间纠缠不清。若是换了以前,只怕是要冲上来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了。 这心里琢磨着,宝钗说了句“我走了”,便转走若有所思的离开了新院。回到薛姨妈那院里,宝钗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一边寻思着贾府会有什么态度,一边寻思着该怎么脱离苦海。 若想身强体壮的丈夫突然死去,又不能让人发现是她下的手,那就既不能派人暗杀。也不能下毒。宝钗此刻只恨自己杂书读的不够多,不知这世上到底有什么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人性命。这一沉思起来,连自个婆婆叫她都没听到。 “你这孩子。叫你半天了,想什么这么入神,竟是一声也不答应?”右相夫人很是不快,当众叫了自己儿媳妇这么久,居然得不到一声应答,她怎么能不来火。 宝钗被莺儿推了一把。这才回过神来,见自个婆婆面有怒容。赶紧福了一福道歉:“方才去我自个院子,发现已被推倒了并入哥哥那院里去,一时心中感慨,没听见太太叫我,真真是该死。太太大人有大量,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右相夫人虽然看不起薛宝钗家,但是对这个儿媳妇还是没什么不满的。宝钗素来会做人,即便受了毒打,遭了妯娌的排挤,也没有一丝怨言。况且每日晨昏定省又都是第一个到,怕耽搁了妯娌来请安的时间,又每次都第一个走。有着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是第一时间送到长辈和各房去。 所以右相夫人其实私底下还是挺心疼这个小儿媳的,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右相夫人这心里也觉得酸楚。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家里大多都会留着女儿旧日住的院落,方便女儿回家时居住。很少有人会像薛家这样表现的这么明显,女儿一嫁人,家里连落脚的地方都不给了。 别看右相夫人嫁入右相家这么久,就是她自个娘家,都还留着她当姑娘时住的地儿呢。 虽说是婆婆,可女人还是最了解女人的,右相夫人听了宝钗的理由,马上就不怪她了,立刻好言相劝,等着新娘子一到,右相夫人还怕宝钗心里不痛快,就立刻带着宝钗回去了。 宝钗跟着婆婆回了府,回了自个院里以后,看着在园子里玩土的丈夫,眼泪又掉了下来。但她想起自己的目的,却又马上擦了眼泪。她决定无论多困难,她都要得到婆婆的怜惜,这样丈夫死了,婆婆才不会拦着她改嫁。 其实宝钗改嫁并不困难,虽说右相家地位高,可毕竟宝钗的丈夫是个智障,这点人人皆知。右相即便再不乐意,也会碍着面子,同意宝钗改嫁。只是若是宝钗能赢得长辈的欢心,真心的疼惜自己,那自己改嫁才会少受些口舌。 想到这儿,宝钗收起帕子,强装起微笑,走到丈夫身边,尽量用最温柔的声音问道:“三爷,这是在玩什么呢?我也来陪你玩会儿可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那贾宝玉见了宝钗之后,只觉得脑子突然有些昏昏沉沉的,待丫鬟送来了衣裳换好了之后,他便觉得有些不中用了。赶紧派人通知了贾政,提前先回了家去。 一到家,贾宝玉这身子就发烫了起来,袭人吓得半死,赶紧派人去叫太医,又服侍宝玉躺下歇息。宝玉这一躺就睡了过去,连太医把脉时都没醒来。 直到半夜,宝玉才悠悠转醒,醒来之时忽然听到隔壁一阵嘤嘤的哭声,他叫了声“袭人”,外头的哭声戛然而止,一个人影举着油灯慢慢摸了进来,果然就是袭人。 “二爷醒了?感觉如何,头还昏不昏?”袭人见宝玉自个撑着身子已经坐了起来,忙几步上前,先拿手探了下额头。 “谢天谢地,这热总算是退下去了。二爷可是外出着了凉?跟着二爷的是哪个小厮,真真该拉出去打死。头里太医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开了些退热的汤药,真真是把我们吓得三魂不见五魄,如今热下去了,我也能安心了。”袭人边哽咽着,边温柔的帮宝玉擦汗。 谁知宝玉一把把袭人的手拉住,一脸眷恋的看着袭人:“好袭人,只有你待我最好,我往日冷落了你,你可还怪我?” 袭人心里一惊,这宝玉自打醒后,就再没有跟身边的人拉扯过,这突然抓着自己的手,说这些话,这是又回到原来的状态了?她再一看,宝玉眼中全是爱慕的神色,真真是同以前一样,不,可以说比以前还甚。 袭人试探的说了句:“二爷走了这么久,之前还有信来,可后头渐渐没了音信,我这每日都寝食难安。如今回来了,就好好养着身子,不大好了,再不可出去玩了。” 宝玉一脸真诚的说道:“我何尝不想你们?日日都巴不得快些家来,只可惜父亲看的甚紧,每日逼我读书,还带着我结交那些酸书生。你可不知道,我写了好多信,但后头不知为什么都没寄出去。” 袭人心里顿时一凉,她的直觉能肯定,现在这个宝玉,是以前那个宝玉。她苦笑了一下,挣脱了手道:“你有心就好,二爷才好,还是多休息才是。这会子天也暗了,二爷还是再睡会儿吧。” 贾宝玉哪里会放袭人走?他本就觉得这些姐姐妹妹嫁人的嫁人,回家的回家,很是寂寞。袭人又是自个房里的人,要做什么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于是伸手一抓又把袭人抓了回来。 袭人手里还拿着油灯呢,虽不想服侍宝玉,可又怕挣扎弄翻了油灯走了水,只得顺势坐下,把油灯一下吹熄了。 宝玉见袭人吹了油灯,心中一片欢喜,他好久都不曾与女子亲热过了,这会儿有人送上门来,他哪里会放过。于是伸手把油灯一抓,撇到一边的地上去,拉着袭人就亲了上去。 袭人手中一空,又听到油灯掷地之声,心中只道不好。宝玉一亲上来,她还想推脱说身上来了,结果嘴被堵了正着。 袭人虽说对宝玉已死了心,只希望伺候着宝玉得个靠山过完这一生就罢了。可她好歹也是开过苞的女人,对这情爱之事虽不抱有希望,但也很难拒绝。 宝玉这一亲上来,袭人自个也软了,嘤咛了一声就倒了下去。宝玉顺势压了上来,一双手就捏住了袭人的一对玉兔。 这一抓抓得袭人是浑身发麻,下身一阵战栗,袭人哪里还抵抗的住诱惑,忍不住就呻吟了起来。宝玉早是饥渴难耐,听到这声呻吟,更是坚挺无比。摸着黑把袭人的裤子退了下来,直接提枪就上。 一夜春光,惹得怡红院众人纷纷难以入睡,袭人的娇喘伴着床架嘎吱嘎吱的声音,整的一院子的丫鬟各个面有春色,芳心难安。(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宝玉这么大的转变,第二天便传到了王夫人耳里。她听闻此事吓得连手里的佛珠都捏断了,忙令人叫了袭人过来问话。 袭人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进屋便给王夫人贵了下去,哭得泪流满面一脸痛心疾首的道:“求太太宽恕,昨儿晚上二爷醒了在里头唤我,我进去看时见二爷不大一样,便问了几句,言语之间好似又和从前一样了。 “我寻思着,昨儿个二爷出门时还好好的,不知为何回来就发起热来,同二爷刚回京时一样。莫不是昨儿出去见了什么人,勾得二爷的心思又起来了?我原就是伺候二爷的,二爷要我陪着,我也不敢不从。可长此以往还怎么得了,二爷岂不是没了心思读书?还请太太放我出去,莫叫我这祸害再留在院里了。” 袭人这番话说得王夫人直愣,王夫人是有些生气,怪袭人又勾搭了宝玉。可宝玉如今也快十八岁了,有点房事也是正常的。更何况袭人本就是宝玉的通房丫头,做的就是伺候宝玉睡觉的事儿。如今人家做了本职的事儿,还要赶人家出去,那就太说不通了。 王夫人只觉得应该先把事儿搞清楚,便和蔼的对袭人道:“你先起来,你是个什么人,我清楚的很。想来也不是你凑上去勾搭,你方才说他昨儿个早晨还好好的,回来就发热起来。昨儿个不是蟠儿娶亲,他在前院又怎么会遇到什么人坏了他的心性?” 袭人稳了稳神。先站了起来,又垂首回道:“昨儿回来时,二爷身上穿的可不是二爷的衣裳。我瞧着虽是男装也是新的。但那尺寸却稍大了些。想来是二爷的衣裳在薛家弄脏了,临时找地儿换的一件。就不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导致二爷一回来就病了。头回病了,是因为姐妹们嫁了人,二爷这心里不舒坦,一下迷了心窍。这回该不会,又遇见什么姐姐妹妹了吧?” 王夫人听了只觉得有道理。马上令人叫了宝玉的几个小厮进来问话,一问出来。昨儿个是茗烟跟着宝玉一道的。可茗烟在前院时被老爷叫去跑腿了,回来时怎么也找不着宝玉,等他找着宝玉时,宝玉已经换好衣裳说头昏要家来了。 王夫人皱着眉又问:“既是跟着宝玉的。怎么又帮老爷跑腿?你可别躲懒扯理由,真当我不会问老爷不成?” 茗烟吓得忙拱手道:“太太息怒,真真是帮老爷跑腿去了,老爷身边的小厮,早我一步也跑腿去了。只不过……” 王夫人忙坐直了:“只不过什么?” 茗烟苦着脸想了一番,很是苦恼的说道:“这话只是听说,也不是我亲眼所见,若是我说的不对,太太可别怪我。” 王夫人忙保证道:“你只管说。我并不追究。” 茗烟这才道:“我回来时找二爷找不着,便拉了好几个人问。从一小哥嘴里听说,二爷是去薛大爷的新院子换衣裳去了。我往薛大爷的院子赶过去。路上听见两丫鬟在假山后头嚼舌根,说是……说是薛家嫁出去的表姑娘,跟人在薛大爷新房里头幽会。表姑娘从房里出来的时候,那男子一身精光。” 其实这谣言便是以讹传讹,最后虾米也能说成鲨鱼的。那丫鬟其实说的是“姑娘在大爷院里跟男子幽会,那男子连衣裳都脱了。”可最早也不是这丫鬟传出来的。最早的一句传言其实是“姑娘在大爷院里跟男子对窗说话,好像是去换衣裳的哪家少爷。” 只是这一道接一道的传下来。薛宝钗就变成跟宝玉在房里做完了出来的。王夫人听了直觉得两耳嗡的一阵作响,眼前一黑整个人都不好了。 袭人惊呼了一声:“太太!”扑上去扶住了王夫人,接着又扭头对茗烟道:“愣着作甚,快去请太医来。方才那话简直可笑,再不可跟别人说了。” 王夫人本就是一时昏厥,很快就醒了过来,听到袭人对茗烟说的话,她马上睁开眼睛快速道:“说得对,这话不可再与别人说,若是传了出去,我打烂你的嘴。” 茗烟吓得马上跪下,磕头直道自己“不敢了”。袭人见事情的大概也差不多清楚了,便摆手叫茗烟下去。 茗烟一走,王夫人就哭了起来,边哭边骂道:“这下贱的小娼妇,看不上我们家要去攀那高枝儿,结果我宝玉一回来,她又粘了上来。真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这是自个过的不好也要拉着我们一道死啊!” 袭人也明白这事儿不可善了了,那可是右相家的儿媳妇,这无论谁勾搭谁,贾家可落不到好名声。就算是薛宝钗主动勾搭,宝玉也会落个勾引有夫之妇的名头。 再说原本宝玉已经改“邪”归正了,可偏偏遇见了薛宝钗之后,便又糊涂了起来。袭人原本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可以说是瞬间扑灭了。 袭人这心里也不好受,跟着王夫人一起哭了起来。王夫人哭着骂了半晌,突然问袭人道:“宝玉回来可有跟你说什么?关于那小娼妇的。” 袭人回想了半天,抽着气道:“二爷回来就病了,晚上醒来就迫不及待拉着我伺候。我过来时他还没起身,所以还没听他说过什么。” 王夫人气得一下站了起来:“走,跟我回怡红院瞧瞧。” 袭人心中虽不愿意,可也不得不扶了王夫人往怡红院走去。若是宝玉知道是她告的状,那她日后又要被宝玉嫌弃了。可这会儿王夫人要她陪同,她也不能不答应着。 到了怡红院,就听得里头欢声笑语一片,小丫鬟们都围在廊上往屋里看着,而那笑声就是从屋里传出来的。 王夫人气得手直哆嗦,袭人正要开口呵斥,就被王夫人拉了住。她要好好看看,这些丫鬟们到底是怎么带坏她宝玉的。 两人走至廊上,就清楚的听到屋里传来宝玉的声音:“别躲,今儿看我怎么收拾你。”跟着屋里传来银铃一般的笑声,却如同利刃一般刺的王夫人心里一阵剧痛。 两人正听着起劲,身边罩房的帘子突然掀了起来,晴雯打里头出来,正跟王夫人和袭人两个撞了个正着。 晴雯没看清人,正要破口大骂,突然吓得差点跪了下来,她行了个礼,开口叫了声:“太太日安。” 王夫人转眼一瞧,一长的很是妖娆的姑娘打旁边的屋里出来,再一看那姑娘穿的严严实实,也不怎么精心打扮。她这心里松了口气,再看廊上其他的丫鬟,各个涂脂抹粉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身上的衣裳也是穿的很是艳丽。对比之下,王夫人这心里就很不爽快了。 晴雯那一声问安,惊动了廊上的丫鬟们,她们回头一看,见太太站在那儿,吓得那叫一个魂飞魄散,纷纷上来行礼。 有的行了礼就想躲开,却被王夫人喝了一声:“都不许走,走一个我打死一个!” 众人皆不敢动,只有晴雯神色镇定站在那儿,不亢不卑,不急不躁。 宝玉屋里也听见了动静,也不知跟里头的人说了什么,很快有人打了帘子出来叫道:“是谁在那儿大声喧哗?” 王夫人冷笑一声,大声道:“喧哗?你们那才叫喧哗,我这才说了一句话,便成了喧哗了?” 来人一看是王夫人,吓得腿一软立刻跪了下去:“太太饶命,我不知道是太太来了,口出狂言还请太太恕罪。” 王夫人冷哼了一声,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打了帘子进屋,袭人没跟进去,只对跪在地上的碧痕道:“你先起来,把衣裳打理好,一会儿太太叫你进去,可别叫她瞧着你衣衫不整的,她只怕更不痛快。” 碧痕忙感激的起身回自个屋里重新梳妆去,晴雯抱着胳膊轻轻哼了一声,小声骂了句:“假惺惺。” 袭人心里很是无奈,纵然她以前再怎么害人,可她那也是为了争宠。如今她对宝玉再不报希望,只求老老实实当差,好吃好喝的过完一生就算了。只是晴雯却始终认为她是个两面三刀之人,她也不知怎么反驳。 王夫人进了里头,就见屋里除了宝玉,还有个十四五岁的丫鬟,正急急忙忙系着衣带。宝玉那身上只着了中衣,屋里还能隐约闻到一股子男子精水的腥臭味。王夫人眉头一皱,很快就从里屋退了出来,回到堂屋,这才松了口气。 她心中此刻已经火冒三丈了,恨不得把这怡红院的丫鬟全打死才好。她的宝玉好容易开始学好,准备苦读诗书考取功名了。偏偏才几天,又回到以前那荒唐的行径。 本来这些天,因着宝玉学好,贾政还对王夫人和颜悦色的。王夫人有十几年没享受过丈夫的温柔了,这会儿看着儿子又变“坏”,她已经可以想象贾政之后会怎么冷落她了。 不是她不愿儿子学好,只是这住在内院之中,身边诸多的诱惑,叫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怎么能控制的住?(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宝玉这边见母亲来了,虽然吓了一跳,可也马上穿好了衣裳走了出去。他见母亲脸色不好,赶紧上前请安,又愁眉苦脸装起病来。 若是以前,王夫人还真会心疼,跟着就放过宝玉,只责罚底下的丫鬟。可今日王夫人却下定了决心,再不纵容下去。若是再纵容一回,只怕老爷跟她会越来越离心。 宝玉见撒娇没有效果,只得讪讪的站好,垂着头等着王夫人训话。结果袭人进来上了茶,也不见王夫人说话,室内的气氛好似被冻结了似的。 半晌后,王夫人轻笑了一声,端起茶碗终于说了第一句话:“怎么还不出来,等着我进去请吗?” 里屋稍微有了点动静,一个娇俏的小丫鬟怯生生的掀了帘子,打里头走了出来。一出来便跪在地上,不敢再上前了。 王夫人看了眼宝玉,骂了句:“不争气的东西!” 接着她茶碗一摔砸在那小丫鬟跟前,咣的一声吓了屋里人一大跳。宝玉虽然爱和女孩子打闹嬉戏,却是个极孝顺的人。见母亲勃然大怒,他也真的懊恼了起来,赶紧上前道歉认错。 就听王夫人冷声道:“这园子也怪冷清的,自打你妹妹们出了嫁,园子也没什么人住了,你如今年纪也大了,不可再嬉戏玩耍。打明儿起你搬去你链二哥哥原住的那院子去,你链二哥哥搬出去后。那旧院还空着,原也住着人的,如今只要打扫干净就能入住。” 说着王夫人又叫道:“袭人!” 袭人忙上前福了一福应了一声。王夫人接着对她道:“地上这个姓甚名谁,是谁家的丫头。” 袭人忙上前道:“回太太,这是秋纹,老子娘都是家生子,她老子张顺管着马厩,她娘是这园子上看门的。” 王夫人点点头又问:“方才出去的那个呢?” 袭人又道:“那是碧痕,也是家生子。老子是刘昌文,诨号叫刘二。是管着府里煤炭柴火的。” 王夫人冷笑一声。接着道:“原是这两个,我道是谁。罢了,这两丫头都提为通房丫鬟,跟着宝玉一道住去旧院。你也一道去。只带三个粗使丫鬟供你三个使唤,宝玉的衣食起居由你三人伺候,其余都用丫鬟。” 袭人不知王夫人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若是要人跟着去伺候,不是挑那老实本分的才好?偏偏挑了那两个和宝玉打情骂俏的丫头,另外自己也是通房,跟着过去三个通房,这宝玉还能学好? 虽不明白王夫人的意思,袭人还是上前应了下来。宝玉在一旁着急得差点团团转了起来。这搬了出去,离着王夫人可就很近了,只用走一条短短的甬道便能互相见面。他不是不想离母亲近点尽尽孝心。只是这样一来,他就会时时刻刻被母亲看着了。 袭人答应的又快,这屋里也没人敢说话,加上秋纹得知自个非但没受罚,还被提了位置,心中又是惊讶又是雀跃。 碧痕这会儿正站在外头呢。她是没敢进去,但里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小丫鬟们远远的站在廊下不敢过来。倒是只有晴雯跟着她在门口偷听。这一听,晴雯便掩嘴偷笑了起来,看了碧痕一眼,缓缓朝她做了个福,口里小声道:“姨娘好福气。” 碧痕知道晴雯这可不是在恭喜她,实则是在讽刺她,她一时又气又喜,竟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晴雯才好。 王夫人出门之前,晴雯就早回房去了。跟宝玉玩耍又没她的份儿,她才不上前凑这热闹呢。 出了门来,王夫人先是发作了底下的一干小丫鬟们,又在院里瞧了一圈,没见着方才那个丫鬟,便问:“那个柳眉杏眼的丫头是谁?” 袭人跟在身后,知道问的是晴雯,忙替晴雯说话:“那是吴贵的妹子,管着针线的,原跟我一样都是老太太那儿的。” 王夫人听到老太太三个字,原准备把晴雯卖出去的心也歇了,皱了皱眉道:“既是老太太的人,就仍回老太太那儿去吧。” 晴雯在屋里听着,先是紧张的要命,跟着又喜笑颜开了起来。回老太太那儿可是再好不过了,凭聪明伶俐,她晴雯也不比别人差。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人,可都是极有脸面的,就是老爷也不敢随意打骂。以前她是年纪小,讨不到巧宗,如今她年纪也大了,见过的人也多了,自然就不是以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了。要想讨得老太太的喜欢,对她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有老太太给她撑腰,可比宝玉强多了。下头的人对宝玉的话还敢阳奉阴违,可老太太发一句话,谁敢不从? 怡红院里的事儿,就算这么定下来了。贾母那儿到了晚上可就知道了,她只是靠在枕头上默默不语,盯着灯花发呆。过了会子鸳鸯进来,见她那样笑着问道:“老太太想什么呢,竟这般出神。该放饭了,老太太看是不是起来走两步?” 贾母闻言收回思绪,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扶着鸳鸯站了起来。“我老了,不中用了。你如今也到了年纪,是时候该放出去了。跟着我这老骨头,也不见个天日,白糟蹋了你这样的好姑娘。” 鸳鸯闻言眼眶一红,脸上却仍笑着嗔道:“老太太这话说的,您这般岁数,还这么硬朗的人,可不多见了。不信老太太只管派人去京城各府瞧瞧,但凡有一个能赶得上老太太的,我便不叫鸳鸯,改叫野鸭子了。” 贾母终于是笑了起来,拍了拍鸳鸯的手,过了一会轻声道:“头里听说老二家的要宝玉搬出园子住,我寻思着,宝玉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早些搬出来,还该给他正经娶个媳妇儿了。不然这总是通房伺候着,也不老周全。老二家的年纪也大了,再过几年就该做不动了。珠哥儿媳妇自打兰哥儿过继了,又成日窝在她那山庄里头,跟死人似的。这府里该有个新媳妇来热闹热闹才是,也可帮老二家的分担一些。 “你去同老二家的说一声,既然宝玉搬了出来,那园子里独一个珠哥儿媳妇住着也怪吓人的。让珠哥儿媳妇也搬出来,仍住回她原来的院子去。那园子里的下人该散的散掉,除了家具,一应摆设都收回来。” 鸳鸯听了愣了片刻又问:“那栊翠庵的妙玉师傅呢?” 贾母恍然大悟:“我竟把她忘了,你去问问她,若是愿意到家庙去,便送她去家庙。若是不愿去家庙,就给她二百银子,随她游方去吧。” 鸳鸯这边伺候了贾母吃了饭,这才往王夫人那儿去,说完了老太太的意思,就等着王夫人的回话。 王夫人听完这番说话,沉默了一会点头道:“就依老太太的意思,明儿你跟浣葛山庄说一声,我会叫人打扫她原来的住处。至于那妙玉师傅,想来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必不肯往家庙去。老太太给她二百,我这里也不能少了,我也出一百,共三百,你明儿来我这一趟,带了银子一起给她。” 鸳鸯应了下来,第二日便拿了银子往园子里去。路过怡红院时,听得里头鸡飞狗跳的一阵闹腾,她忍不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才要离开,就见晴雯拿着个包袱款款走了出来,鸳鸯吓了一跳,忙抓着她问:“你这是怎么?被撵出去了?” 晴雯一头雾水:“昨儿个太太说要我仍回老太太那儿去,难道没人通知你们?” 鸳鸯松了口气笑道:“想来是下头传话的丫鬟给忘了,你别急,我先去回个话,一会儿我回去时叫上你,带你一块儿过去。” 晴雯拍手笑道:“正好,我一个人拿不动,还有一个包袱呢。原是想着先去给老太太磕了头,再返来搬那一个。既然跟你一起走,就劳烦你帮我拿了。” 鸳鸯笑着答应了下来,目送晴雯又回了怡红院,这才匆匆赶往浣葛山庄。通报之后,鸳鸯被请了进去,李纨正对窗剪着花枝。听见背后有脚步声,李纨一回头,把鸳鸯吓了一跳。 这李纨年纪也不算大,不过才快四十,谁知一段日子没见,竟老得快赶上王夫人了。鸳鸯努力控制着表情,上前把老太太交代的事儿说了一遍。 李纨自打儿子过继给了大房,又跟着大房去过活去了,她这平日生活没了寄托没了依靠,人就如行尸走肉一般。所以衰老的非常迅速,身边的丫鬟都劝她想开些,她却始终闷闷不乐。 鸳鸯传完话,就在等着李纨的回话,李纨却半天发呆好似没听见似的,鸳鸯只得叫了声:“大奶奶?” 李纨突然抬起头来,冲鸳鸯露出个别扭的笑容:“知道了,去哪儿都是住,我并没有什么不便的。妹妹若还有事儿,就忙你的去吧。我这就叫人收拾行李,东西不多,想来明儿就能搬完。” 鸳鸯得了准信儿,想着后头还有差事,便告辞了出来,又往栊翠庵去。那栊翠庵可不好进,鸳鸯站在门口半天,这才上前去敲响了院门。(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出乎鸳鸯的意料,妙玉反倒很好说话,听闻这大观园要关闭了,她倒是一口就拒绝了去家庙的提议,反倒愿意出去游方。 妙玉来贾府,也只因师傅一句“不宜回乡,在此静候,自有结果。”她其实只想有个清净的地方,只可惜这贾府却是个最不清净的地方。如今贾府要闭园子,她也正好能出去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继续修行。 鸳鸯带来的那三百银子,妙玉并未推脱,只当是化缘得来的,大大方方收了下来。鸳鸯一走,妙玉便叫来她手下的小童,一人给了二十两银子,让她们自行散去。 栊翠庵里只有那粗使的扫洒婆子是贾府的下人,妙玉手下还有两名小童,年纪都只有十一二岁。如今得了银子自散去,也算是提早脱离苦海了。对她们来说,在庙里当差可比给人做奴才苦多了。 鸳鸯打那栊翠庵出来,去怡红院接了晴雯,就一道回老太太那儿去了。几日之后,大观园又喧闹了一阵,跟着就陷入了真正的沉寂。平日园子都是锁起来的,只留一两个看门的婆子在外门和角门上看着,每隔十日有人进去打扫园子,除此之外就再没人往里去了。 雪雁从小红那儿听到大观园关闭的消息,很是惊讶。要知道在书里头,直到贾府抄家,大观园可都还开着呢。 小红一边还在感慨:“我家去听我娘说了。还以为是玩笑话,还特地去大门那儿转了一圈。门上落着老大一把锁,想来是真的闭园了。” 雪雁忙问她道:“落了锁。那妙玉师傅怎么办?” 小红又道:“听说是化了些银子,妙玉师傅游方去了。要我说,她走了还好,留在那园子里,也不老清净。” 雪雁心有惋惜,她没接触妙玉之前,对妙玉还有些偏见。觉得妙玉心高气傲肯定不会与她这种身份的人来往。可自打那次刘姥姥去了大观园,自己跟妙玉见了一回。倒彻底扭转了这个偏见。 只可惜,妙玉始终是个修行之人,她不好常去打扰,所以有且只有几次的交集。并没能与妙玉太熟。如今妙玉走了,她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不得不说是个遗憾。 这份惋惜还没持续多久,就见栀子打了帘子进来,对雪雁道:“老爷家来了,说请小姐过去问话。” 雪雁忙起了身,换了套衣裳。小红也正要家去,就陪着雪雁一道去了外院,送雪雁到了书房门口。小红这才转身离开。 林如海这次叫雪雁来,为的是东平王伙同旧朝部下谋反一事。事情进行的很顺利,雪雁上次带回来的名单。林如海秘密传了上去,那些人都被监视了起来。而吴均瑜在暗处使计,真的让那些人心里有了压力,所以已经按捺不住,快要爆发了。 林如海很担心雪雁,皇帝那边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倒不怕镇压失败。他只担心皇帝会看中雪雁的智慧,强迫雪雁入宫。对于雪雁这个干女儿。他其实心中除了疼惜,更多的还是感激。 当初贾敏刚过世,若不是雪雁跟在黛玉身边精心照料,只怕女儿的身子也好不起来。加上进京之后,雪雁又为了女儿更是东奔西走,竟是做了连他这个父亲都没做好的事儿。若说报恩,雪雁其实早已报尽了贾敏的恩惠。可黛玉出嫁之后,雪雁仍一心一意向着林家,真正的做到为林家而想,待自己为父。林如海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早就被雪雁打动,开始真心真意为雪雁着想了。 雪雁听了林如海的担心,一时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她才战战兢兢问道:“这……我是贱籍出身,虽如今被父亲过了明面,但我这样的身份又怎能入宫。再说这朝中有智慧的朝廷命官大有人在,应该不会看上我吧?” 林如海叹了口气,怜惜的看着她道:“君心难测,况且这天下都是皇上的,又更何况一两个人。今儿我叫你来,便是提醒你,顺便问问你的想法。皇上也不一定会让你入宫,这只是我的担心。只是如今我要知道你的想法,才能为你做出对策。” 雪雁忙跪了下去,抓着林如海的袍子哀求道:“父亲救我,我不想入宫。一入宫门深似海,女儿这辈子只想平平安安的做个普通人。” 林如海忙把雪雁扶了起来,安慰道:“你放心,我既然叫了你来,就是想知道你心中到底想怎样,你若不想入宫,我自然会替你安排后路。” 雪雁急的眼泪都出来:“那现在如何是好?” 林如海想了想道:“如今只有一个法子,暗中替你和均瑜完婚,只是从家里出嫁并不妥当。如今你还有假婚约在身,被那边知道了,可就坏了计划。只是这仪式必须要有,也不能让你和均瑜二人各住各的。不若你去问问均瑜,他可愿意入赘?” 雪雁一听傻眼了,入赘?搞了半天是这一招在这儿等着呢,被父亲太疼爱也不好啊,入赘了哪还走的掉?再说吴均瑜以后还怎么抬起头做人啊? 林如海也觉得这要求有些过分,一般入赘的,大多是家里情况很困难的男人才会答应。吴均瑜这人能干又精明,家业又大人脉又广。让吴均瑜入赘确实是太为难人了,但如今雪雁若不完婚,就怕日后会被皇上惦记。如今皇上已多次在他跟前表露出对雪雁很感兴趣的样子了,他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林如海又怕计划败露,又怕两人成婚了在外头住着会有危险,便想着干脆成婚之后,两人就继续住在林家。事成之后可以公开了,再公开入赘女婿。这样一来,外人也说不了什么,皇上也不能强迫已婚的妇人入宫了。 雪雁见林如海不像是开玩笑的,只得咬牙应了下来。回了落梅苑后,雪雁便坐下写了封信,跟着又叫书澈进来。 “你把这信交给小红,让她帮我送到庄子上去,必须亲手交给我表哥或是五哥。” 书澈知道这信只怕是极要紧的,赶紧自个交代了下头一声亲自送去了。到了晚上,这信就到了吴均瑜手里,吴均瑜看完了信苦笑了一番,当晚上江五带着他偷偷进了城。 雪雁正迷迷糊糊靠着床边看着书,头一点一点的冲着瞌睡,突然一阵熟悉的敲窗声惊醒了她。她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去窗边开了窗子。 外头传来江五的声音:“小姐,请去澈香阁。” 雪雁心想难道吴均瑜回来了?忙披了外袍偷偷开了门往澈香阁摸了过去。一进澈香阁就见吴均瑜果然坐在那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雪雁很是尴尬,走过去陪着笑试探道:“这么晚怎么回来了,那边的事儿都成了?” 吴均瑜仔细打量着雪雁的表情,微微一笑说道:“没我什么事儿了,该计划都计划好了,就算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事儿了。” 雪雁知道吴均瑜这么晚赶着回来,只怕是来说入赘这事儿的,但偏偏吴均瑜就是不开口提出来,她也不好急着问。于是她只得憋着,心中很是忐忑。 吴均瑜逗雪雁逗够了,这才笑着道:“信我看过了,入赘这事儿你怎么想的?” 雪雁怔了一下,吞吞吐吐道:“那个……我是不想的……毕竟对你以后不好,你是个生意人,脸面很重要的。” 吴均瑜乐了,裂开嘴大笑起来:“傻丫头,你干爹只怕不是那个意思。我琢磨着,像你干爹这么讲道理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叫我入赘。只怕是真的听到什么风声了。要是我俩住在外头,遭了什么麻烦,他都看不到,也怕我们不好意思开口求他,他有心给你做靠山,护你一生。所以才想让我入赘。 “不过你懂我的,我是abc,我没有跟父母住在一起的观念。不论是在哪儿,我都独立的很早。跟父母住在一起,这个我并不排斥。再说入赘也只是个名声,只要以后我们过我们的,别用父母的钱就行。” 雪雁恍然大悟:“既然如此,以入赘之名住进林家来也不要紧。只要我们用自己的钱养活自己就好了。” 吴均瑜笑着点头:“你终于想通了,其实我比你还早就接到你干爹的信了,他与我说过入赘这事儿,也说了自己的看法。现在这个时期,你我在外面单住,确实对咱们不利。林家本来就很多人想巴结,你妹妹还好,嫁去了总督府,也没什么人敢打扰。可我只是一个商人,你若嫁给我,我家门第可没那么高,到时来求你巴结你的人可不少。你还能一个一个拒绝了? “再说也难免有那漏网之鱼,我没什么家族庇护,你我又没什么人手可用。住在林家,好歹护卫也多,能防备那些想报复你的人。我也回信跟他说过,这事儿风头一过,我就要带你去广州。你干爹虽然没回信,但我想他既然跟你提了成亲这事儿,只怕是已经默许我们以后离开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雪雁得了准信,这心中的大石头也就放下了。吴均瑜既然回来了,外头也没什么事儿再烦扰,便干脆在澈香阁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雪雁趁着林如海还没上朝,早早的去给林如海请安,顺便把吴均瑜回来了告诉了林如海。 林如海点头道:“既然均瑜回来了,那这事儿就得赶紧办起来了。一会儿你同太太说一声,叫她选个好日子。昨儿我跟她打过招呼了,她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只不过要提醒你一下,这回要委屈你一番,这迎娶一节就得省了。你如今也二十了,早该嫁人了,我也不想再耽搁你。这事儿早些办了,我这心里才算踏实。” 雪雁答应了下来,林如海一走,雪雁便去了孟茶芳那儿,说起这件事来,孟茶芳笑得比往日都欢:“你父亲昨儿个跟我说了,我今儿一早就在寻思这事儿呢。只是你这婚事与别人又不相同,我虽想给你大办,你父亲却不允许。说是要低调行事,务必不能让人知道。只是你既要成亲,也不能不给府里下人知道。这事儿你心里可有主意,若有的话,只管说来与我听了。” 雪雁闻言思考了一会儿,慢慢道:“这下人的嘴可封不住,若是被他们知道了,只怕外头人也知道了。母亲看这样成不,叫人把我那落梅苑重新翻修一番,将小院改成大院,我那后头还有个澈香阁。在那中间加盖几间厢房,用游廊连在一起,我原来住着的正房在房里开一暗门。可以通向澈香阁。这样一来,把澈香阁当我婚后所住之地,白日我再从正房出入,必不会叫人发现。” 孟茶芳考虑了一下,皱眉道:“虽说不让你行礼,可这样住着也未免太委屈你和均瑜了。不如把你妹妹的院子并在一起,中间的围墙大了。重新布局一番。你那院里多派几个看门的婆子守着,没我和老爷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去。这样一来不就好了?” 雪雁咬了咬嘴唇摇头道:“不,妹妹的院子留着,那是个念想。我并不委屈,把澈香阁扩大了。也不算狭窄。” 孟茶芳叹了口气,拍了拍雪雁的手道:“就是你妹妹知道了,也是要把院子让出去的。再说你妹妹后半年就得去盛京了,这一去就再难得回来一次了。家里又不是没空院落布置给她,你只管听我的就是。相信老爷知道了,也是让你听我的。” 雪雁无奈只得答应了,忽然想起什么又道:“我那院子最好再建个厨房,这多了一个人,吃食上面只怕是要露馅的。母亲若是信得过我。将改建之事交给我来处理。那院子建好之后,保准第一个请母亲来看。” 孟茶芳点头道:“这方面你是再拿手不过了,人面桃花和日向山庄都是你自个的主意。我哪里会信不过你。我本也是想把这事儿交予你自个负责,你拿着我的钥匙,要什么只管去库房拿。” 雪雁也不推脱接了库房的钥匙又对孟茶芳道:“还有一事儿,求母亲答应我。” 孟茶芳不由笑着打趣道:“钥匙都给你了,你再来求我什么?我这儿可全没有了。” 雪雁也笑了起来:“我和表哥商量过,虽是入赘。但表哥也有家业,并不想靠着府里过活。所以这改造的钱,得由表哥来出。日后我们俩的日常才买,也由自己解决。母亲别多心,可不是我们不孝,只是虽然答应了入赘,但那也是权宜之计,并非表哥无力养活我。” 孟茶芳噗的笑出了声:“我当是什么?这事儿你只管自个拿主意,不须再来问我。要自个养活自个也好,由府里出钱也好,又有什么关系,咱家又不是修不起房子养不起女儿女婿。你们有能力养活自己,当然也好,只要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你想怎样都好。” 雪雁大喜,谢过了孟茶芳,拿了钥匙就回了落梅苑。一回到院里,雪雁便叫人把下人集合。跟着雪雁便把改院子的事儿说了一遍,最后又道:“先动月影苑那边,只是那边没了伺候的人,怕是那匠人进来人多手杂,打今儿起,三等丫鬟并婶子婆子们先搬去那边,我这边的院门落锁,只由围墙那儿的角门出入。” 众人得了命令,就马上回房收拾起来,燕儿派了四个小丫鬟先去月影苑打扫,春纤带着丫鬟们把雪雁的库房清理,并转移到月影苑去。而雪雁,拿了钥匙就往澈香阁去了。 吴均瑜听了雪雁带回来的消息,乐得一蹦三丈高,只是碍于屋外有着江五,他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得笑眯眯的跟雪雁一起商量怎么规划院子,怎么分配空间。 以前是小姐的院子,只需一个正房就好,可若是成了婚,按现在的规矩,是得有两个正房。但吴均瑜和雪雁都不习惯那种住法,决定还是只住一个正房。落梅苑本就是另建的,所以正房要小些。而月影苑的那个正房不但大,还足足有六间房。所以新婚房便定在了月影苑那儿,一番商量之后,吴均瑜便拿出炭笔来画图纸。 雪雁看着他专注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吴均瑜抬头看了看她,也乐了:“傻姑娘,看你美的。” 雪雁掩嘴笑道:“别乱说,我是笑你画的丑。” 吴均瑜朝她挤了挤眼睛,又兴致勃勃低下头去画图。这一画,两人连午饭都忘了吃,直到进宝被人送了回来,进来放行李看到两人聚精会神的凑在一起,便问了句:“少爷,表小姐,吃饭了吗?” 雪雁抬头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两人便随便叫人弄了点吃的,继续投入到图纸中去。 最后两人决定,院子并在一起之后,落梅苑这边雪雁的正房改成两人的工作室,堂屋变成书房,雪雁睡觉的寝室改成吴均瑜专用的办公室,依旧在里头安个暗门,推开后可到澈香阁。若是有人闯了进来,吴均瑜还有地方可以躲一躲。 另外家具什么的,也另外打造,原来家具上用的旧木材也没浪费,打磨光滑以后做成吧台,安在落梅苑的西厢,那里设成饭厅和休息室。而东厢改造成了厨房加洗衣间。因为吴均瑜的衣裳不能被人发现,所以都在那里头洗,晾也是晾在室内,上头掀了屋顶做成天井式的空间,好方便阳光照射进来。 至于月影苑和落梅苑之间,全部打通,中间用游廊连上,游廊的左边是一排厢房,供下人居住,游廊的右边则是花园。 至于一等丫鬟,则安排在月影苑的西厢,平日里没有召唤,只许一等丫鬟进正房,二等丫鬟才能进月影苑这边,但只能在屋外候着。粗使的丫鬟,出了每日扫洒都不得随意进院里来。而那些打杂的妈妈婆子们,便安排在落梅苑下人住的外院里。 改造的图纸一画好,雪雁立刻派人去叫了庄子上的工匠来。这一改造,足足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见雏形。家具什么的都完工了,只等房里打扫干净再往里摆了。 到了改造的下一个阶段,雪雁等人全搬到了月影苑暂居,新房暂时还不能住人,只能摆了家具进去,借口还没装修好,用条子封了起来,而雪雁则住在东厢,和书澈同住一间。 澈香阁不用装修,只需在外头建一条游廊就好,所以吴均瑜也没挪地方。这日雪雁正准备去吴均瑜那商量婚礼的事儿,突然小红找了过来,回了几件铺子上的事儿之后,小红莫名神秘的凑到雪雁耳边悄悄说:“小姐,外头可出大事儿了。” 雪雁一惊,只当是谋反的事儿开始行动了,忙抓着她的手问是什么事儿,小红继续道:“听说右相家的小儿子,前几天没了。说是突然发起热来,烧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就断气了。” 雪雁一怔,追问道:“发个烧就死了?这岂不是太可笑了些,给仵作看过吗?” 小红噗呲乐了:“小姐,仵作是看横死的人的,这病死的可没人请仵作来看。不然就是惊扰了死人,可是大不敬呢。” 雪雁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倒是小红明白了过来:“小姐的意思是,不是病死的?” 雪雁忙摇头:“别乱说,我可没说过这话。只是我觉得他小时候都烧成智障了都没烧死,怎么长大了反而烧死了呢?再说你可不知道,只有初生儿才会发热比较厉害,人长大之后,再发热,也不会超过孩子发热的程度。” 小红笑的很是神秘:“果然瞒不住小姐呢,听说右相夫人哭得死去活来,口口声声说是有人害死了小公子。外头人都再说,只怕是薛姑娘受不了折磨,把丈夫害死了。” 雪雁唬得一跳,忍不住拍了小红一把:“别胡说,这话说出去,惹得人家家庭不和,你可罪大莫及。” 小红很是委屈:“这话又不是我传的,外头传的风言风语的,几乎人人都知道。小姐是闭门不出不知道罢了,还有说的更难听的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 更难听的话,无非就是薛宝钗在娘家私会男子一事被揭发了出来。只是当时送衣裳的丫鬟,并不知道那是谁家的少爷。而带贾宝玉去换衣裳的小厮,就这么巧合,回通州探亲去了。 所以这贾宝玉的名声倒是保住了,可薛宝钗的名声就彻底臭了。薛家很是着急,这话传出去,只能说是自己府上管不住下人的嘴,气得薛姨妈马上叫人拿了那送衣裳的丫鬟来,一下就叫人打了四十板子,结果活活打死了。 要是没打死还好,这一打死,其他的下人都觉得只怕是真的了,于是一来二去,传的话就越来越难听。说是薛家觉得女儿嫁委屈了,给女儿安排了个小相公在家里伺候。那日薛宝钗回娘家,就是回去享受小相公去的。 只是外头无论怎么传,右相夫人和右相郑继忠都意外的没有为难宝钗。因为宝钗聪明的很,早早在谣言一起时,便去找了右相夫人,让人验身证明了自个还是处子。 要不怎么说这薛宝钗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呢?虽被迫与一智障住在一间屋子里头,虽然这个智障被人教了怎么行房事。宝钗每晚却都能让智障乖乖听话睡觉,不来骚扰她。 右相夫人本就没指望小儿子能生下孩子来,对宝钗还心存怜惜,觉着是让人家姑娘守了活寡。无视无论外头怎么说宝钗的留言,右相夫人都只当是外人恶意中伤。 实际上。换了谁家,媳妇还是处子,而外头传言说媳妇出轨。谁都不会信。而宝钗害死丈夫这件事,反而被谣言的风头给压了下去,被人遗忘掉了。 雪雁虽然直觉右相的小儿子不可能那么轻易就病死,但这又不关她的事儿,自然轮不到她来多嘴。只是随口问了句,然后就作罢了。这个时代能因为发烧死掉,也不是没有先例。只是因为发烧死掉的人。多半都是营养不良的穷人,或者是家里没注意降温。没钱买药治疗的。 只是小红听了雪雁的疑问,回去后无意跟自己的丫鬟提了一句。小红的丫鬟是京城里买的本地人家的女儿,买的是死契,但也允许她回去探亲。这丫头就在回去探亲的时候。把小红质疑的话学给了自己的娘听。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慢慢就压过了薛宝钗偷人的风波,但此时人已下葬,右相夫人打死不愿开棺验尸,这事儿也无从查证。 薛宝钗顶着压力和妯娌叔伯的刺人眼神,继续在郑家努力做她的“好儿媳”,右相夫人本还心有嫌隙,可也渐渐被宝钗打动,加上宝钗一直没有别的行动。右相夫人又渐渐的相信了宝钗。 这风头压下去之后,雪雁这边也悄悄在一个晚上,完婚了。婚礼很简单。只是林如海和孟茶芳到了雪雁新落成的院子里,说是吃一顿团圆饭。实则是林如海主持婚礼,让雪雁和吴均瑜两人拜了天地。 没有奏乐,没有鞭炮,没有宾客,没有欢笑。一个仓促又简单的婚礼。就这么完成了。然而雪雁心中却无遗憾,她觉得仪式并不重要。只要相爱的两人可以相守,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幸福了。 因为没有宾客,所以一进洞房吴均瑜就替雪雁掀了盖头,然后两人又重新出来陪林如海和孟茶芳吃饭。吃完了饭,林如海和孟茶芳就离开了,剩下小两口两人,相视一笑,手牵着手,往正屋走去。 五月天气正好,晚上只有一丝凉意,却不会吹的人直打抖。吴均瑜牵着雪雁软软的小手,虽然心急想回房亲热一番,可他深知这样会很煞风景,所以也强忍了下来。 雪雁沿着游廊一路望过去,突然轻轻的说了声:“这里真黑,北美有电灯吗?” 吴均瑜笑了起来:“抱歉,北美也是油灯呢。不过是那种玻璃罩的马灯,你应该挺喜欢的。” 雪雁回头看了他一眼,月光下的吴均瑜,显得特别帅气,她也咧嘴一笑,乐了起来:“你仔细看,长的也不错嘛。” 吴均瑜故意做了个鬼脸,装作吃醋的样子道:“跟那个小白脸相比,我是不够他帅啦。不过我绝对比他强壮,要不要试试?” 雪雁笑着挣脱手去打他:“贱人,他强不强壮我哪知道,叫你再嘴贱。” 吴均瑜一把握住雪雁伸出来的拳头,拉到嘴边亲了一下:“老婆,我困了。” 雪雁脸唰的红了,头也不回的就往正屋走去,她怕吴均瑜再胡说八道,被别人听了去。 吴均瑜大咧咧的跟在后头,笑着一齐回了房,进了内室才调戏道:“这么急着回来,看来你也等不及了啊。” 雪雁终于忍不住噗呲大笑了起来:“要不要脸啊你,谁等不及了,我看是你吧?” 吴均瑜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是啊,我当然等不及了!快睡觉,我困了!” 两人笑闹间,互相脱了衣裳,一路丢的一地都是,放下床帏之后,一室呢喃之声再也掩不住了。 雪雁是第一次,自然被折腾的不轻。吴均瑜“饿”了这么久,怎么会轻易放过雪雁。两人一直到半夜两点,才累得不行纷纷睡去。一大早天才刚刚亮,吴均瑜又迷迷糊糊把手伸过去,一把把雪雁拽进了怀里。 雪雁只睡了三个小时,哪里睡饱了?她迷迷糊糊就觉得身上痒痒的,不由拿手推了一把:“别闹,我困死了。” 吴均瑜坏笑了一下,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没一会儿雪雁便喘着粗气醒了过来。 “讨厌,我还没睡够呢。”雪雁打了哈欠,把头埋进吴均瑜的怀里,掐了他胳膊一下,“再睡一会,今天还要去给父亲行礼的。” 吴均瑜闷笑着道:“就是要去行礼,才叫你起来啊。你也不看看天都亮了。” 雪雁往外一看,还真的天亮了。他们与林如海说好了,卯时正就得去请安,晚了怕路上人多瞧见了。她赶紧爬了起来,冲外头大叫:“书澈,燕儿,打水来!” 吴均瑜也一骨碌爬了起来,随后在床上找到了他的中衣,自己先穿了起来:“我不用你的丫鬟伺候,我不习惯。你叫人把水拿进来,我自己来就好。” 雪雁咯咯笑了起来:“知道啦,我也想洗个澡,洗完了我帮你穿,你动作快点。” 吴均瑜呵呵一乐,穿好了中衣便坐在床上不动。等书澈和燕儿慢慢把水一次一次运了进来,又退出去关好了门,吴均瑜这才一把把雪雁抱了起来,走到浴盆前面去。 雪雁急的一脸通红:“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洗,你也得快点,不然不赶趟。” 吴均瑜干脆穿着中衣直接坐到浴盆里去,抱着雪雁一起洗了起来,边洗还边说:“伺候老婆大人洗回澡嘛,多大点事儿,你大惊小怪个什么劲。” 两人闹的一屋子都是水后,终于是洗完了,雪雁急急忙忙替吴均瑜穿好了衣裳,自己才开始倒持自己。 待两人都穿戴完毕,这才叫人进来抬水。燕儿和书澈一进来就踩了一脚的水,忍不住都偷笑起来。 雪雁有些害臊,啐了一口骂道:“就知道笑,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快点替我梳妆,要去父亲那儿请安呢。” 书澈忙叫燕儿去梳头,自个倒水去了。吴均瑜左右也无事,干脆帮把房里留下的空盆装上水,替书澈放着。等书澈那盆倒了再进来,直接就拿着这盆满的出去倒。 几次下来之后,水很快就控完了,吴均瑜又搭了把手,把浴盆一起抬了出去。燕儿等吴均瑜一走,笑嘻嘻的对雪雁道:“小姐好福气,姑爷真真是个大好人,从没见过替人倒洗澡水的爷们呢。” 雪雁笑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她是了解吴均瑜的,因为吴均瑜前世是接受的美式教育,所以很有绅士风度。对这种体力活,他能帮忙干的就会私下帮忙干,而且也很有分寸,不会惹人生厌。 燕儿替雪雁装扮完,吴均瑜也放好浴盆回来了。一回来就跟雪雁抱怨:“我说这浴盆也太重了吧,我抬都累得要死,两个丫鬟怎么抬得动啊。我看挖个浴池吧,不然多折腾童工啊?” 燕儿噗呲乐了起来:“姑爷,咱们早就抬惯了,不觉得累呢。童工是什么?” 雪雁起身瞪了吴均瑜一眼,吴均瑜知道自个说漏嘴了,赶紧笑着解释:“就是年纪小的下人,童是孩童的童,工是做工的工。” 燕儿点点头说了句:“原来如此”,转身给雪雁系上玉佩,这才退后两步看了看,满意的道:“好了,小姐去吧,早晨想吃什么,我去厨房做了来。” 雪雁看了看吴均瑜,吴均瑜歪了歪脑袋:“我吃白粥,咸鸭蛋。” 燕儿嘴张的都合不拢了,一脸诧异的看着吴均瑜,又看看雪雁。雪雁一时淘气起来,笑着道:“那我要豆浆和油条。” 雪雁人都呆了,这就完事了?虽说平日小姐吃的也不复杂,但也没有这么简单过,这传出去,岂不是笑话?(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燕儿发呆的时间,雪雁早跟吴均瑜手拉手出门去了。书澈进宝站在游廊上候着,一见主子出来就跟了上去。 虽说内院不能有男子伺候,但雪雁这院子是特例。因为吴均瑜住在这儿,他又不习惯丫鬟伺候,所以林如海特许了进宝留在院里。有了进宝,江五偶尔出入也不会惹人注意。 主仆四人一路加快步伐去了外院,终于赶在林如海上朝之前给请了安。林如海接过茶来吃了一口,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吴均瑜道:“好生相处,这是见面礼。等风声过了,你们想出去另建府也好,继续留在家里也好,都由你们。我绝不反对。” 雪雁忙福了一福谢了林如海,吴均瑜也拱手做了个揖口中道“恭送父亲”,林如海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笑容,摸着胡子神清气爽的出门去了。 雪雁等林如海一走,朝吴均瑜挤了挤眼睛,撞了他一下:“马屁精,就叫上父亲了?这里都是叫岳父大人的。” 吴均瑜搞差了,摸了摸脑袋:“咦,我还以为跟我们那儿一样都是喊爸爸妈妈。” 雪雁掩嘴笑了起来:“也罢,你歪打正着。父亲一直没有儿子,墨玉又太小,同他讲不了什么话。能有你这么个儿子在,想必他也十分高兴。” 两人又去给孟茶芳请了安,从孟茶芳那里接下了礼物,这才回了房去。一回房。吴均瑜就颇为孩子气的打开了孟茶芳给的锦盒,一打开他就哭笑不得了。 那盒子里头正是吴均瑜送给林如海,林如海又送给孟茶芳的钻石。只是吴均瑜送的是切割好的宝石。而孟茶芳送回来的是打好的首饰。里头除了女式的首饰,还有一根镶钻的男士头钗。 “这下倒好,真的是左口袋进右口袋了。”吴均瑜举着盒子给雪雁看了看,雪雁也笑了起来。 “看来母亲是真心满意你呢,那盒子钻石她平日都当宝贝似的,时不时拿出来看看,可就是不戴呢。原来是为了给我们留下的。真真是难为她了。” 吴均瑜闻言马上站起来去里屋翻箱子,雪雁抱着盒子跟了进去:“你干嘛呢。不看父亲给的了?” 吴均瑜埋头找东西,头也不抬的回道:“找点东西送回去,人家对我这么好,我不能不报答啊。” 雪雁听了点点头。上来跟着一起看了起来。最后发现箱子里的东西都有些过时,京城里早就有卖的了,两人只得作罢,收了手看着箱子直叹气。 书澈进来放洗好的衣裳,见这两人对着箱子唉声叹气的,不禁笑了:“小姐姑爷是嫌衣裳不够好看?所以在这儿对着箱子生闷气了?” 吴均瑜和雪雁一起扭头,一起对着书澈做了个鬼脸。书澈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个竟跟一个人似的。连动作都是一样的。” 雪雁哼了一声,坏笑道:“你别急,待风声过了。第一个就把你嫁出去。” 书澈脸红啐了一声,转身出去了。吴均瑜这才问雪雁:“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比钻石还珍贵了,你有主意没?” 雪雁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突然拍手道:“墨玉快三岁了,你不如教他些先生不教的东西。母亲待墨玉最是重视,他若能好。就是对母亲最好的报答了。” 吴均瑜倒是想教,可总不能教一个三岁不到的小孩心理学吧?雪雁见他一脸为难提示道:“这里的人可只注重文字教育。对数学没多大概念呢。” 吴均瑜恍然大悟:“是哦,那我可以教他理科的知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又不能出去。” 雪雁笑了笑,指了指屋外:“那儿还有父亲方才给的信封呢。” 两人出去一看,人都傻了,里头只有薄薄的一张银票,不,是金票,五万黄金的金票。 五万黄金兑换成白银,既是五十万两的白银。虽说对雪雁和吴均瑜来说,这点钱只能算还好。但给一个不是亲生女儿的丈夫这么多见面礼,也实在是只此一家了。 “干爹还真是大手笔啊。”吴均瑜拿着金票啧啧咂嘴,想也不想就塞进怀里去了。 雪雁无语了一会,吐槽道:“真是见钱眼开,你还缺这点钱?” 吴均瑜摇头晃脑道:“这可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干爹的心意,我们收着就是,以后再慢慢报答。” 雪雁点点头道:“走的时候把庄子低价卖给父亲好了,不过那日向山庄,我想给妹妹。” 吴均瑜看了雪雁一眼,笑了起来:“你是真把林家当自个家了啊,不过也好,咱们在这世上无依无靠的,有家人也是种幸福。那就这么定了吧,不过就怕干爹到时候不肯,我看还是偷偷直接留给他算了。” 两人决定下来,就各做各的事儿去了。几日之后,突然凤姐找上门来,吴均瑜忙躲去了澈香阁,只留了雪雁招待她。 凤姐喝了一会儿茶,才讲了几句闲话,就忍不住了:“平儿,你在家不是说有针线要请教书澈?” 平儿忙拉着书澈道:“是了,我差点忘了,有个鞋底,我总缝不好,你替我瞧瞧。” 书澈知道这是凤姐有话要私下与雪雁说,忙拉着平儿出了正屋,到一旁的耳房坐下后,各自替主子盯稍。 等人走了,凤姐这才对雪雁道:“这回咱们家可是要倒大霉了。” 雪雁一怔,忙问:“怎么说的?” 凤姐叹了口气道:“外头风声传出来了,甄家的赃物被我姑妈收了的消息,还是没保得住。我姑父打了她一顿,听说人都起不了身了。昨儿个我听二爷说,朝中有言官弹劾我们家,就是以石呆子那件事为由。好在当时老爷马上就反驳了回去,又说了补救的做法。圣上倒没发怒,只叫人好生查着。但我琢磨着,这是为了搬到宁国府,才故意弹劾咱们的。我姑妈对外还放着印子钱,这要是被人知道,只怕老爷和二爷都逃不过牵连。” 雪雁心下一慌,镇定了一会儿安慰道:“你别急,如今你们早早就分了家了,再有其他的事儿,也惹不到你们头上,只是有一点,不可再跟那边来往了。老太太病着,你们得去接出来。虽然明泽保身重要,但孝字当头也不可小瞧。若是此时你们尽孝祖母,圣上也会对你们印象好些。” 凤姐明白雪雁说的道理,叹息道:“我们又何尝没想过,只是如今老太太已然是二房的救命稻草了,老一辈的人里,只有老太太留了下来。二房想着圣上看在老太太的面上,多少会讲些旧情。所以不肯放老太太出来,也不让我们进去探视。” 雪雁摇了摇头,替贾母不值。一辈子只宠小儿子,把大儿子当废物。到头来,大儿子离了心,小儿子也未必真心孝顺。 雪雁想了又想,对凤姐道:“与其等别人揭发了,还不如大舅舅自爆了。那些人无非是眼红贾家世代得宠,想看贾家跌入泥里。若是不自爆,事发起来,全家都少不得受牵连。但大舅舅若是自爆家丑,痛心疾首求皇帝降罪,说不准结果还更好。” 凤姐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以退为进不是不好,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只是不知道老爷答不答应,再说二爷如今好容易爬到这个位置,又与同僚上峰关系都处的不错。若是这时候被贬了,怕他心里不好受。” 雪雁忙劝道:“这会子能保住性命就算不错了,再说就算二哥哥不再做官,嫂子还怕饿死了不成?那人面桃花一个月的利钱,就够府上一年的花销了。再不济,还有艺哥儿呢,别看他还小,可这人长起来可快的很,大不了偃旗息鼓个十年,再让艺哥儿给家里争口气。考个状元出来,杀杀他们的锐气。 提起艺哥儿,倒是让凤姐的表情舒展了开来:“妹妹说的没错,艺哥儿如今可比同龄的孩子出息多了。才不过七岁,就已经读完《四书》了呢。” 雪雁笑了起来:“真真是出息了,竟比我妹妹还强了些,她八岁时才读完《四书》,艺哥儿竟还小了一岁。” 两人终于放下心事,好好说笑了一回,凤姐这才告辞了家去。凤姐一走,雪雁便去了附院找吴均瑜。 吴均瑜那儿正写着给墨玉准备的教材,见雪雁进来放了笔站起来,给雪雁一个大大的拥抱。 雪雁笑着靠在他怀里,过了一会慢慢道:“你说,咱们以后去了北美,做什么好呢?” 吴均瑜一听笑了起来,雪雁会说出这话,证明雪雁已经愿意离开这里了。他揉了揉雪雁的肩膀,轻声道:“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虽然现在女子的地位还不如以后那么高,可也比这边开放多了。你想出去工作都行,或者做生意,我也支持你。只要你想做,就一定有办法实现。” 雪雁点点头,心中只觉得无限喜悦。贾家终于要完了,这意味着,她也快能离开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五章 贾家这事儿其实还不算完,只是被御史弹劾了石呆子那事儿,但因为贾赦的后备工作做的好,皇上又派人调查去了,所以一时间还暂时没对贾家做出什么动作。 只是,王夫人替甄家藏赃物这事儿,已经被外头传的风言风语了,相信再被弹劾一次的日子也离得不远了。贾家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各个忧心忡忡,不少下人都在背地里暗骂王夫人是个榆木脑袋,竟敢犯下这么大的错。 而王夫人,彻底慌了。这回她可再逃不掉责任了,被贾政用家法打了个半死。这男人打老婆,在古代只有粗俗的山野农夫才干的出来,为官者若是打老婆,除非老婆真的做了什么错事儿,请出家法来。 而一般被请了家法的女主子,在家里可就没什么地位了。连丈夫都不待见你,下人又怎么会待见你?王夫人受伤之后,除了李纨还日日伺候着,下人们都是有多远就躲多远,连她自个带来的陪房都是如此。 王夫人这一倒下,府里就乱了套。而管家一事,则交给了李纨,又请了宁国府那边的尤氏来帮忙料理。尤氏面子上推脱不掉,只得答应了。可贾珍却极不情愿,若不是念在宁国府有困难时,凤姐过来帮过忙,贾珍才不会让尤氏过去那边。只是尤氏帮是帮,临走时贾珍千叮咛万嘱咐,每日过去做做样子就回来,能装病推掉的时候。就装几天病,少过去一点。 这些都并不阻碍皇上派出的人手查明真相,而真相查明之后。很多人家都从这事里看出了问题。 老大想要扇子,要不来就算了,结果老二派人去把扇子抢了,然后老大又出来善后?这贾家到底是得有多乱?贾赦也真是命苦,作为嫡长子,娘不疼爹不爱的就算了,连弟弟都要欺到头上来。未免也太窝囊了吧? 事情查了出来。在大殿上一宣布,御史们也没在追究贾赦强取豪夺了。反倒又把目标转到了贾政的身上。毕竟贾雨村是贾政推举的,这就有个连坐的罪名了。再一个,贾政身为次子,久居正院。分家之时也是贾赦分了出去,而贾政仍住在荣国府里,这就算贾赦写了放弃日后的继承权,现在的爵位仍在贾赦身上。要搬也是贾政搬出去,而不是贾赦。 贾政品阶不高,每月只能初一十五上殿,远在家中的他哪里知道,他就快要被赶到大街上去了? 好在贾赦上朝时与贾琏商量了一番,站出来对皇上解释道:“启禀圣上。这荣国府也是臣自愿放弃的。分家之时二弟上任学差远在他乡,臣不忍二弟家的妇人单独搬出去独居。且二弟乃贤德妃娘娘生父,臣又怎忍心这样对待娘娘的生母和胞妹。如今臣已放弃了爵位。日后就算袭爵也是臣胞弟一家的事儿,若是胞弟一家搬了出来,到时又要再搬回去,这般折腾实在劳力又伤财。所以臣自愿搬出荣国府,实在和胞弟无关。他也是归来京城之后才得知此事,实在是不知者无罪。” 左御史姓鲁。生平最是好打抱不平,见贾赦这般深明大义。又为了家族和睦不忍责怪二弟,这暴脾气可就上来了。 贾赦话才说完,圣上还没来得及说话,鲁御史便上前禀道:“圣上,虽不知者无罪,但贾员外郎平日在家便是居住正院,反而大将军住在旧院。臣听说,那旧院本就破旧不堪,常年失修。到了建省亲园子的时候,还把旧院的亭台楼阁拆了,用在省亲园子里头。此事发生时,贾员外郎可是亲自操理此事,难道还是不知者无罪吗? “依臣看,这伦理常纲不可违背,不然祖宗定下的规矩岂不是成了摆设。大将军一位乃先皇亲封,贾员外郎不敬大将军,既是不敬先皇,此乃欺君大罪,不可轻饶。又陷害兄弟,夺兄弟院中之物,实在是不仁不义之徒。此等人品秉性皆为下等之人,怎可入朝为官,实则祸害朝廷坑害百姓。圣上乃一代明君,又怎可被小人蒙蔽。天子脚下就做出这般事来,百姓们可都看着呐,圣上!” 皇上是彻底被鲁御史弄得没脾气了,这鲁御史偏偏还是他亲自挑的,他感觉自己再推脱两句,这爆脾气的御史就该撞柱以死明鉴了。可现在还有谋反一事没解决,太早动贾家,实在不理智。贾府与好些家族都有牵连,虽他已经动了甄家,可若在动了贾家,八公四王一定会按捺不住。 “圣上?圣上!”李公公在一旁见皇上半天没反应,忍不住小声掩着嘴叫了几声。 “呃……”皇上终于活过来了:“鲁御史言之有理,依鲁御史看,该怎么罚?” 还是先把包袱丢出去,鲁御史说的这些,顶多是个贬官,削为平民,到时自己再讲点旧情,给贾政留个小官下来,现在还不到动贾家的时候。 谁知鲁御史却道:“欺君之罪,本应处死。只是臣以为,好歹那也是荣国公之后,未免寒了忠臣之心,皇上只需削了他的官爵,贬为平民,命他搬出荣国府,由大将军重回荣国府居住即可。” 贾赦一听冷汗就下来了,尼玛这是害完了老二要害老大的节奏啊,赶紧一步上前急急说道:“禀皇上,臣只是个一等大将军,这荣国府臣住了岂不是逾越了。还是请皇上收回荣国府,一应人等全部搬出。只是臣弟一家,还恳请皇上宽容几日,给臣弟一家一点时间,找地方落脚再搬出。” 皇上心里那个憋屈啊,该死的鲁御史,这不是逼着自己对贾家动手吗,还好只是赶他们出去,不是立刻就要操家什么的。加上贾赦后面求情,他也能有个台阶下。 皇上心里无形中对贾赦有了点感激,立刻开口道:“贾卿家言之有理,那便宽严一个月,贾政削官贬为平民,限一个月内搬出荣国府。不得有误!” 鲁御史还想说什么,皇上又补了一句:“此事已做定论,不可再提。” 好吧,反正目的达到了,贾家也元气大伤,鲁御史心里哼哼了两声,又退了回去。 下朝之后,林如海远远的走在后头,等着贾赦来找他,谁知贾赦居然避而不见,躲着走了。林如海看着贾赦离去哭笑不得,这大舅兄是怎么了,这个时候他能帮上忙的,怎么不来求助? 不过贾赦的一番好意,林如海也是领会到了。贾家现在是皇上的眼中钉,若是林如海与他说话,日后贾家一倒,皇上可就顺理成章的盯上林家了。 雪雁对大房一再相助,若不是因为雪雁之前出的主意,这回的弹劾,可就倒霉的是他们大房了。贾赦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林家找不安逸?能躲远点就远点吧,反正他贾赦也只是挂个虚名,日子还是靠着儿子儿媳过的。说实话,上朝这么累,每次还胆战心惊的,他贾赦连这个爵位都不想要了呢。 只是可惜,今儿没用上雪雁给的那个法子,不然说不定自己这个爵位都能顺理成章的推掉了。日后就能关起门来,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了。 林如海回家之后,才换了衣裳去外书房坐下,就听小厮报信说雪雁找来了。 “父亲,我听说大舅舅一家被弹劾了?”雪雁一进来就开门见山的问道,凤姐这段时间很忙,忙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上门去问八卦,可贾家的消息实在是她最想知道的,所以不得不来林如海这儿问了。 林如海一愣,故作严厉状道:“此乃朝廷大事,你怎好打听?” 雪雁早知道林如海其实是个暖男,只不过总喜欢板起脸来吓唬人,所以也不害怕,只是撒娇道:“父亲快说啊,急死女儿了。大舅舅要是被削了爵,那二哥哥二嫂子会不会也受影响?” 林如海心里一软,摸了摸胡子笑道:“你大舅舅好着呢,倒是你二舅舅官没了,还被赶出家门了。” 雪雁一愣,这原著没这么写啊,只是贾家大房的男丁全被流放,但二房还是能回贾府的。后头仍住着贾府,只是没以前那么风光罢了。 林如海见她那傻愣愣的样子,问道:“怎么?你与你预料的不同?” 雪雁毫无掩饰的点了点头,倒是把林如海逗乐了:“那你原先预料的是什么结果?” 雪雁想了想道:“本来是弹劾大舅舅的,怎么又转到二舅舅身上了,难道是二舅母收藏甄家赃物一事被告发了?但若是这样,那也不该只是削官,应该是操家发配了,这罪还要连坐呢。” 林如海闻言大骇:“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雪雁慌忙掩嘴,盯着林如海摇了摇头。林如海咬牙切齿道:“你快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你二舅母,那王氏,她胆敢收藏甄家赃物?此话当真?” 雪雁心里呵呵了一句,放下嘴无奈道:“父亲,这事儿京城里传的风言风语,你难道都没听说过?”(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 林如海还真没听说过,他这段日子忙的焦头烂额,又是与皇上密谋镇压谋反之事,又是御史弹劾贾家之事。他每日除了入宫就是回家,两点一线,哪里还有功夫到外头转去?自然也就没听到那些流言。 雪雁今天说的这话,真的把他吓了一跳。窝藏赃物可是天大的罪过,不但要操家灭族,皇帝心情不好还会株连九族。林家也算是九族之一,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吓着。 “你把这事儿详细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我知道你肯定早就知道这事儿了,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林如海严肃的看着雪雁,不知这女儿心里到底想的什么。 他似乎看轻了自己的女儿,她好像什么都比他先知道一步。入京之前只有十二岁,远隔京城十万八千里,不但探听到了贾家的情况,还能未仆先知贾府的衰败。 如今王氏窝藏赃物一罪,肯定也是她事先就知道了的。不然只听谣言,她可不会这么笃定的说出来。因为林如海深知,他这个干女儿可不是人云亦云之人,没有确着的证据,她是轻易不会开口的。 雪雁被林如海越看越心里发毛,最后只得把事情的始末都讲了一遍。林如海一听傻眼了,简直就是猪一样的队友啊,为什么雪雁明明把法子都讲了,贾赦偏偏在朝上没提出来呢?这要是事后被告发。林家也要殃及池鱼的啊! 林如海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了,穿着常服就往外跑,边跑边叫:“备车!备车!”雪雁傻眼了。看着林如海不顾形象的跑走,自己发了会呆这才回月梅苑去。 月梅苑就是以前的月影苑和落梅苑合称,自从并了两个院子,雪雁也懒得再取名,直接把原来的名字合在一起拿来用了。 吴均瑜自打贾家的事一发,人又开始忙了起来,只是再忙也是钻在澈香阁里。不知每日跟江五两个偷偷摸摸商量个什么劲。 雪雁才懒得理那两人,日向山庄的第一批花草已经到花季了。而如今城里还只有牡丹芍药月季等花是开着的,雪雁的庄子上却出了一批夏季花。 茉莉,栀子,玉兰。木槿,美人蕉,睡莲等,都已结了多多的花苞,有些还半开了。 雪雁赶紧让小红赶去庄子上,看着第一批的鲜花上市。温泉山庄开放之前,她可要把日向山庄的名产先打响称号,日后才好日进斗金。 因雪雁曾下命种花不必种在田里,而是早早就分支装盆了。所以这一批花卖的很好,竟还不出三天,就全卖完了。不但如此。还有好些人跟小红打听余下的花,甚至有人想把剩下的都包圆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宫里,皇后作为一宫之主,当然也想要花,只是那是官宦家的女儿,可不是平民。加上皇上之前因林家大小姐的事,还训斥过贤德妃。皇后可就留了个心眼。 这日雪雁正坐在家中数着利钱,就听栀子进来报说:“小姐,太太那边来了客人,说是请您过去陪陪客人。” 雪雁皱了皱眉,觉得不大对劲。要说自打她回来了,可没人知道她在京城里头,再说她跟吴均瑜成婚之后,就必须改作妇人装扮了,虽说下人们还没改口叫奶奶,那也是因为吴均瑜入赘的原因。 孟茶芳是很清楚这点的,所以无论谁来了,都推说她还在庄子上养病,只有大房一家和黛玉没有瞒着。这会子突然来了个客人要她去见一见,只怕来的是推脱不掉的贵客了。 “来的是什么人?” 栀子迷茫的说道:“好像是宫里的公公。” 公公?!雪雁再一次愣住了,公公怎么会到官宦之家来做客?难道是皇上派来的?雪雁不敢多想,生怕拖延久了上头怪罪,赶紧叫人给她找了正装出来,换上之后又重新梳头打扮了一番,这才往孟茶芳那儿赶去。 进了屋后,果然见到堂屋正坐上坐着一个干瘪的瘦老头,脸上没胡子,皮肤倒是光滑,说他老,也只是因为他一头的头发全白了。 “这是宫里的李公公,皇后身边的大红人。”孟茶芳赶紧提醒她道。 雪雁连忙上前,对着李公公行了个礼:“李公公日安,不知李公公造访,未曾远迎,还请李公公见谅。” 李公公见过众多贵女,对雪雁的规矩还是很满意的。听说这家的大小姐是干女儿,原来是孤儿,在府里做大丫鬟的,他还当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谁知竟这般大气。 “大小姐有礼,是咱家来的唐突,惊扰了大小姐和夫人。”李公公的声音并不像书里说的又尖又细,实际上只是比寻常男人更软和一点,有点雌雄莫辩的感觉。 孟茶芳见雪雁不敢起身,忙笑道:“皇后娘娘听说你养得花好,请李公公来看看。这会儿家里可有现成的,叫人拿出来给公公看了,也好让公公回去复命。” 雪雁一怔,起身为难道:“公公,真是不巧,这花都是在暖房里长着的,并不曾养在家中。倒是还有几拨新种好的,才结了花苞还没开呢。皇后娘娘若是喜欢,只管拿去,不值什么。只是要劳烦李公公,跟我去庄子上看看了。” 李公公出宫前,皇后就对他叮嘱了许多,他自然是知道林大人家的千金与别家的不同,圣上对林家也甚为宠信,所以不敢对雪雁不尽,反而客气的回道:“大小姐客气,不敢劳大小姐亲自陪同,只叫个人带咱家看看就好。若有看上的,还得按规矩来,不可无故受禄。” 雪雁笑道:“这是我孝敬皇后娘娘的,哪里算是受禄,换了别人,还没有这样的福气呢。正好公公来了,给我了这个机会,要劳动公公帮我递送,我这心里还过意不去呢。公公若有看上的,只管拿去玩赏,几盆花而已不算什么。” 李公公虽看不上几盆花,可对雪雁的应对还是相当的满意。那些贵女们,他是很少见到,倒是底下的手下去传旨时,见过不少。从手下的人那还是能知道,世人对他们这种人,没有尊重,只有鄙夷的。 虽也有不少人表面上对他们和和气气的,可却流露不出真诚来,倒是林家大小姐,没有一丝鄙夷之情,倒像是真心和善。 他心中默默给雪雁加了分,也不为难雪雁,便直说道:“那咱家就不客气了,只是拿多了几盆,大小姐可别心疼。” 雪雁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咯咯笑了起来:“公公这话说的,几盆花而已,拿去就是了。论理说这采买花的事儿,轮不到我这儿,我若是送花还拿银子,岂不是抢了皇商和户部的差事。” 李公公点了点头,赞赏的看了雪雁一眼:“大小姐果然气度不凡,想来娘娘凤心大悦,也少不了大小姐的赏赐呢。” 雪雁赶紧摆手道:“可别可别,孝敬就是孝敬,娘娘乃一国之母,自然也是我的母亲,这子民孝敬母亲的,哪里是为了赏赐?若是赏赐了,岂不是就变了味。只盼娘娘见了那花能多笑笑就好了。” 李公公也不多说,点了点头便笑着坐下喝茶。雪雁忙让人去备车,又转头对李公公道:“只是,今儿怕是要怠慢公公了。我因有特殊原因,不能出府去,所以只好让我身边最体面的大丫鬟,陪公公一道去挑。公公有何要求,只管向她提出,她必不会怠慢公公的。” 李公公倒是不知这件事,“哦?”了一声,这才注意到雪雁的装扮。这哪里是姑娘的装扮,明明已经是妇人装扮了。 雪雁见状微微一笑,脸上赫然道:“公公也瞧见了,我父亲已替我完婚了,只是我夫婿乃入赘的。怕外头影响不好,便没说出去。父亲说这会子朝中事儿多,等事儿不多了,再公开露个脸。若是我这会子出去,被人瞧见了,只怕要坏了府里的名声。这事儿也还请公公替我多包圆着点,莫要声张出去。” 李公公虽还疑惑着,却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大小姐不必担心,咱家绝不会像他人透露这事儿。” 不会透露?只是不会透露给别人,但皇后娘娘那儿还是要如实说的。雪雁就是清楚这点,才特地没改成姑娘的装束出来。皇后知道了,皇上也一定会知道。到时就算叛乱之事压了下去,皇上应该也不会再打她主意了吧。毕竟她现在已经是妇人了,可不在是未婚的姑娘了。 李公公一走,孟茶芳就责怪了起来:“你怎么能这身打扮出来,还让李公公替你瞒着?他再瞒着,还能瞒着皇后娘娘不成?” 雪雁掩嘴笑道:“就知道不会瞒着皇后娘娘,才特地这么穿的呀。母亲别急,待父亲回来了,你只管跟父亲说说看,父亲保准不会怪我。” 孟茶芳也是怕雪雁出事儿,听她这么说了,便没在继续啰嗦,反而笑着道:“均瑜前儿给的图书,墨玉爱的不行。只是又不好让均瑜再画,你若会画,再替你弟弟画两本可好?”(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 雪雁留在家中替墨玉画起图本来,吴均瑜则在跟江五商量大事,自打贾府的事情出来之后,吴均瑜便开始准备离开的工作了。 江南那边还有四五个铺子,而东北沿海一带也有不少的养殖场,这些都是带不走的东西,若是带着货物,也怕海运时打湿了,便干脆合计出来则算成黄金带着。 而在岭南那一片还有好几个水果园,这次吴均瑜回来以后,就叫贾芸找人出手去了,一时半会还没来得及卖得掉,便决定留下给林家自给。都是些热带水果,每年只快马加鞭派人送几批回来给主子尝鲜,剩下的就卖了上交利钱。 江五帮吴均瑜拿着地契,心中很是感慨,林家的家业其实也不小,可谁知道吴均瑜的家业其实比林家的还大。不但产业多,而且都是属于又小又赚钱的。这些产业留下来给林家,林家日后不知是何等的光景。 吴均瑜分了一大半出来后,另外一小半单独放在了一边。他知道雪雁对黛玉的感情很深,准备出了把日向山庄和人面桃花留给黛玉之外,再留几个暴利的买卖给黛玉,当做是还了雪雁那份人情了。 说实话雪雁是照顾了黛玉不少,可如果不是黛玉真心相待的话,雪雁也爬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吴均瑜和雪雁都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吴均瑜虽受林家恩惠不多,但林如海自从认识吴均瑜之后。便对他很是和蔼,加之后来提亲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林如海更是把吴均瑜当成了自己人看。 吴均瑜能得到林如海的信任,偷偷住在落梅苑后头,也是一种恩惠。吴均瑜懂得规矩没雪雁多,但也知道在这个男女大防的时代,未婚男女同住一个院是冒着多大的危险。 所以这次离开,除了上一季生产出来的东西都卖了换钱当盘缠之外,其余的。吴均瑜都不想要了。一季的利润实际上所有的产业加起来已经很可观了,不说别的。只说人面桃花铺子一季就至少有几万银子了。北美那边如今还没成为殖民地,别说几万银子,几千银子就够买下整整一个镇的范围了。 吴均瑜是很喜欢钱,雪雁也喜欢。但这两人都只是喜欢赚钱的过程。而对钱财的执着程度实际没那么高。他们都秉着钱够用就好的原则,从不会奢华过度。 东西都整理好之后,有一些铺子不大赚钱的,是要连着地皮一起卖掉的。吴均瑜把那些要卖的都递给江五,委托他替自己送出去,交给贾芸处理。 江五拿了东西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对吴均瑜道:“姑爷,外头兵马司戒严,一时半会是不能行走了。只怕要等几天。戒严接触了才行。” 吴均瑜一愣,问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戒严?” 江五摇了摇头,他远远的看到兵马司的巡逻队。找了个街坊打听了一下就赶紧回来了,一来他是林如海家的暗卫,被人看到了,怕给林大人惹麻烦,二来他身上还揣着很多地契,若是兵马司有那兵痞抢了去。也容易惹是生非。虽说林如海官大权重,但这个紧张的时期。江五还是不想给林家节外生枝。 两人在房里讨论了一番,没什么结果,直到雪雁找了过来,听见他俩的对话,笑着插嘴道:“问这些个有什么用,等父亲回来不就一清二楚了?” 江五点头道:“小姐说的有道理,如今我们干着急也是白搭,倒不如各做各的,等消息。” 雪雁掩嘴笑了起来:“五哥,这回我可是来给你带消息的呢。” 江五疑惑的看了过去,见雪雁笑的很是狡黠,稍微一想,脸上有些松动。小姐很少用这种表情对着下人,除非是很大的喜事,难以控制表情。难不成,是他和书澈的亲事? 果然就听雪雁笑够了以后说道:“澈儿明儿就十六了,你怎么还不像我提亲?我可是连嫁妆都给她备好了的,你难道要始乱终弃。” 江五忙抱拳道:“不敢!如今正是紧张时期,江五还无心婚事,小姐身边也需要可靠的人照顾,这么急着完婚,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还望小姐三思。” 吴均瑜在一旁大笑起来:“我老婆没你老婆照顾也是可以的,你老婆还是跟我老婆学的呢,她调教人可是一把手。你只管放心去结婚好了,我这里也有给你们备下的礼物,就等着你们入洞房呢。” 雪雁白了吴均瑜一眼:“胡说什么呢。” 吴均瑜拍了雪雁一下:“你还害臊?都为人妇了,扭捏个什么。对了,咱们外头那宅子卖了怪可惜的,不如收拾收拾,就给他们做新房了。宅子里还没下人,这几天得开始买人手安排进去了。” 江五忙作揖道:“不可,这万万不可,姑爷为人和善这我知道,可这宅子少则也要几百银子,万万使不得。” 雪雁噗呲一笑:“你还当我是你主子不?若是还当,为何主子赐的你不肯要?可是嫌少了?” 江五越说越急,最后还是被两人忽悠了进去,连地契都拿到手了。 三人正说着话,书澈找了过来,看到江五在那儿脸微微一红,随即立刻道:“小姐,头里给宫里送去的花,皇后娘娘甚是喜欢。听说小姐不要赏赐,便给了一块玉牌下来,说是这玉牌是她小时候亲手刻的,虽不贵重,但也是一番心意。” 雪雁一怔,让书澈拿玉牌来看,这玉牌的刀工确实不好,上头刻的花纹也挺乱的,可见的皇后娘娘说的还真的一点没错。 她不禁有些疑惑,不就是送了几盆花么,怎么就送了个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她其实不知,皇后也想见她,而且在很久以前就对她很是忌讳。因为皇上不止一次在皇后面前提起林家大小姐,让皇后产生了疑惑。皇后只当皇上是看上了林家的千金,但碍着还不到选秀的年限,所以一直拖着。 但后来派了李公公去要花,雪雁穿着一身妇人打扮出来,又说自己的父亲已经给自己入赘了一门夫婿,这一下皇后可就放宽了心。加上李公公对雪雁印象极好,在皇后跟前把雪雁说的天花乱坠,倒让皇后对雪雁真心起了爱惜之心。 所以皇后才把自己小时候雕的这个玉牌送给了雪雁,以表自己的欣赏之情。雪雁拿到玉牌意外归意外,但这好歹是皇后给的,她若不敬,也是不好的。便赶紧叫书澈寻个结实的盒子,里头塞满纸屑,将这个玉牌好生收起来。 书澈又说起方才宫里派人来送玉牌时,她从小太监那儿听来的消息:“凤藻宫那位,听说是不好了,病了三日起不来床,太医都没法子。” 雪雁差点把笑容露在脸上,还好她马上低头遮掩住了:“怎么会这样?说是什么病了吗?” 书澈叹了口气:“听那小公公的原话,说的是‘那位自选了凤藻宫后,圣眷隆重身体发福,未免举动费力。每日起居劳乏,时发痰疾。因前侍宴回宫,偶沾寒气钩起旧病。不料此回甚属厉害,竟至痰气壅塞四肢厥冷。召太医调治。岂知汤药不进,连用通关之剂,并不见效。’我听着文绉绉的甚是不懂,小姐可明白这说的什么?” 雪雁摇了摇头笑道:“也不怪你不懂,这是宫话。咱们百姓多不这样讲话,便是听了也不明白,只有读书人才懂的。意思其实就是那位自从进了凤藻宫,变胖了以后懒怠行动,后来喉中有痰引起了昏厥,又着了寒气引发了旧病。结果这回病得厉害,吃什么药也不管用了。” 书澈诧异:“变胖了也会得病?难怪那薛家姑娘不要命的也要瘦下来了。对了,小姐,听说那薛家姑娘守了活寡,右相家竟要放她出去呢。” 雪雁一怔,怎么这会子放她出去?离右相儿子死也还没到一年,再怎么薛宝钗还得守孝吧。“这于礼不合,只怕其中另有缘由。咱们家向来洁身自好,还是不要管这闲事了。日后她若来访,一律称我不在,切勿再送她的信进来。” 书澈忙道:“是,我也觉着奇怪。还有,荣国府那边,听说封了府了,二房一家买了栋院子住着,又嫌贾老太太病着不方便,送到大房那儿去了呢。” 雪雁忙问:“那荣国府的下人都一并跟着搬了?” 书澈忙摇了摇头:“说是卖了不少,又散了不少,如今只几十个下人了。别人的我不知道,不过听说贾老太太身边就只两个丫鬟了。前儿大房那儿送新鲜獐子来,那个送货的丫头跟我说的。说是贾老太太怕是快不行了了,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 雪雁吓了一跳,怎么就严重成这样了,她可是记得贾老太太虽然病重,但也只是懒怠行动罢了,实际上吃着药汤,病情已经稳定下去了,只不过身子还没调理好罢了。(未完待续) ps:好久没写感言了,红楼这本书,发展到这里,已经快到尾声了。月初的新书已经发布了,名字叫《放着我来》,是一本轻松欢脱的游戏文,这是给上本书读者的一个承诺,月初说过一定会再写一本游戏文的。文还很瘦,大家可以养肥了再杀,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先收藏起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夜了,雪雁和吴均瑜躺在床上手指缠绕之时,雪雁轻声的问道:“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史太君?虽说我跟她没什么交集,但好歹她也是大房一家的长辈,况且妹妹如今怀着身子,我若不去,只怕妹妹听说了也要去看看的。” 吴均瑜玩着雪雁的手指,心不在焉的说道:“你去了只能看看,可别出手了。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不是什么都能由着你改变的。现在科技不发达,她得的是心脏病,除非手术,否则没什么机会痊愈。你代表着林家的后辈,去看也是情理中的事。不过现在外头兵荒马乱的,你去了也是给家里添乱,还是过些时候再去吧。” 雪雁点了点头,正靠在吴均瑜怀里想入睡了,突然外头隐隐传来一片声音,听着像是远远的从外墙那儿传来的,虽不清楚是什么声音,但雪雁的月梅苑可是在里头的,能听见这声音,说明外头已经闹得很大了。 吴均瑜一翻身坐了起来,握了握雪雁的手道:“你躺着,我去看看。没叫你就别出来,今天白天兵马司戒严了,我估计是那件事要发了。” 雪雁吓得身上一抖,忙把被子裹在一起,把自己藏了起来。吴均瑜见她那小刺猬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穿好了衣裳,一边推了门出去。 院子里已经不少人推门出来了,书澈心中最是紧张。她今儿也听江五说了兵司马戒严一事,晚上闹得这么大,她还真睡不着觉。 见吴均瑜也出来了。书澈忙过去行了个礼:“姑爷,晚上露重,这会子想来是城中大乱,但也闹不到家里来。您还是先回去歇着,我让江五去看看。” 吴均瑜抬手制止了她:“这会儿出去,难免被误会,等。以不变应万变。” 书澈对吴均瑜其实没多大的印象,只知道这人是雪雁的表哥。这会儿突然听吴均瑜说出这么句话来,倒是觉得自家姑娘没嫁错人,好歹也能配得上姑娘。 春纤和燕儿见书澈过去了,也过去行礼。正好听见吴均瑜那句以不变应万变。两人心里好似也有了底,一时间也没那么怕了。 “春纤和燕儿去房里陪着小姐,书澈去把进宝叫来,我们去前头看看。今儿我们睡下时老爷还没回来,只怕太太要怕了。” 大伙应了一声,马上分头行动,吴均瑜先是回房在立柜里翻了个盒子出来,拿出一把火铳藏在袖子里头,另外又拿了一件披风披在外头。虽说已经五月。但晚上还是有点凉,这个时候他要是病了,可就是给雪雁增加负担了。 雪雁见吴均瑜忙里忙外的。探出头来问他:“你是要去前院?带我一起吧,留我一个在这里其实更不安全,若是有贼人从其他方向摸过来,我岂不是要倒大霉?” 吴均瑜低声起来,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傻瓜,江五在暗处护着你呢。你比谁都安全。前院那儿只有几个护院,今儿老爷出去把侍卫都带走了。我不过去看看不行。再说还有墨玉在,我怕他受了惊。你去也是给太太添乱,还得太太和我分神来照顾你。你只管在这里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就天下太平了。” 雪雁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自己有个丈夫真的好省心了,换了要是以前,她早急的手忙脚乱了,如今却能躺在床上看别人忙乎,实在是福气。 “那你自己小心,千万别走火了。那东西声音大,你用完找个地方藏起来,若是兵马司追究起来,没了证据也拿你没辙。” 吴均瑜微笑点了点头,正好进宝也跟着书澈赶到了门口,三人便拿了灯笼一起开门往前院去了。 赶至前院时,院子里已亮了好些灯了。孟茶芳的房里也亮着灯,吴均瑜对书澈抬了抬下巴,书澈心领神会,走至窗前大声问道:“太太睡下了没有?” 屋里马上传来孟茶芳的声音,听起来都快哭了:“还不曾睡,谁在外头?” 书澈忙道:“太太,我是书澈。我和姑爷带着进宝守在院里,你只管放宽心,绝不会有人进的来的。” 孟茶芳吓了一跳,对着外头叫道:“均瑜你这孩子,万万不可胡闹,家中还有护院,可保我安全。你站在明处,岂知那暗箭难防?快快回了月梅苑去,进房躲好莫要出来。” 吴均瑜仍不说话,只是看着书澈,书澈只得继续回道:“太太只管放心,姑爷带了武器的。再者小爷年纪还小,老爷也没回府,如今家中只得姑爷一名男子,他若不出来护着女眷,还有谁来?太太让姑爷回去,日后姑爷哪里还有脸面见老爷了?” 孟茶芳一想也是,便对外头道:“如此也罢,去外院把人都叫起来,点上火把四处巡视,不可趁乱放了贼人进来。” 吴均瑜对进宝道:“你和书澈先守在这里,我去前院瞧瞧。若有了贼人,不可与其硬来,拖上一时片刻,我马上就回来。” 进宝一拍胸膛,保证道:“少爷只管放心,有我在,必不叫贼人靠近上房一步。” 书澈看着他那小身板,不禁有点好笑,不过好歹进宝也算男子,拖一会应该也是可以的。 吴均瑜走后,孟茶芳院里的丫鬟也陆陆续续都起来了,穿好了衣裳把屋子的灯都点了起来,有的丫鬟纷纷拿了笤帚棍棒等物,守在上门门口,有的则在院子的角落四处转悠,看有没有异常。 没多会,远处一片火光走近,吴均瑜带着一队人到了门口,转身吩咐道:“你们四人一组,分开巡逻,注意墙边草丛树上,若发现有贼人,立刻鸣哨示警。月梅苑外去八个人守着,这里留下四个守在院外。” 下人们领了命,立刻分队行动。有了这巡视的声音,孟茶芳心里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墨玉在她的床上睡得正酣,刚才的讲话都没吵醒他,孟茶芳不禁松了口气,还好白日与墨玉玩的比较久,墨玉有些累了,便睡得比较沉。 一夜紧张的气氛,城里每一户人家都是一样,刑部尚书府里,只剩两个女眷,比林家还紧张些。但好在刑部尚书家里护院较多,项夫人又是武将之后,所以倒闭孟茶芳镇定的多。而黛玉因怀了身子,需要大量睡眠,所以睡得很沉,丝毫没被影响。 贾赦一家也是心惊肉跳了一个晚上,加上家里还有一病重的老母,生怕有贼人闯进来害人性命。贾琏一夜没睡,带着护院四处巡视,贾赦也守在正院警惕着,不敢闭眼打盹。 到了寅时,外头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直到寅时三刻,万物回归寂静。吴均瑜本想离开了,可一想到林如海还没回来,便出了院子守在院门口。一直等到寅时八刻,才见到疲惫归来的林如海。 吴均瑜几步上前,扶住他道:“父亲可算回来了,这一夜不归真真急死一家的人。” 林如海心中欣慰不已,拍了拍吴均瑜的胳膊道:“我儿,辛苦你了。这回你可不用再受委屈了。那一伙人全部缴俘,东平王事败自刎,其余众人全部被抓紧了大牢。你和箐儿,终于可以过上安生的日子了。” 这句话说完,林如海竟脱力倒了下去。吴均瑜忙一把搀住了他,大声叫人把林如海抬回房去。 孟茶芳听到声音披着衣服迎了出来,见林如海昏睡还以为出了事,急的大哭起来。吴均瑜忙安慰道:“母亲放心,父亲回来时好好的。这会儿只怕是心一宽就睡着了,我方才摸了鼻息和脉搏,都是正常的。只需好好睡一觉,明日就可恢复了。” 孟茶芳一听破涕而笑,又问吴均瑜:“是不是那事?结果怎么样?” 吴均瑜笑着冲她点头,孟茶芳一把就合拢了手念了句阿弥陀佛:“你和箐儿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叫人去外头买个几百挂的鞭炮来,你先回去睡觉,等大家都歇好了,起来放放鞭炮去去晦气!” 吴均瑜笑道:“母亲费心了,母亲先回去歇着吧。我这就叫人买鞭炮去。” 书澈和进宝在一旁也是欢喜的不行,吴均瑜才说了这话,进宝就跳了起来:“我去!我知道哪儿有鞭炮卖!” 回到月梅苑里,吴均瑜才知道雪雁也一夜没睡,房中只剩这两人后,吴均瑜才一把把雪雁搂进怀里,眼睛红红的道:“雪箐,我们可以离开了。” 雪雁激动的抓着吴均瑜背上的衣裳,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她不是难过,她是高兴,忍了这么久,躲了这么久,还每日心惊胆跳的日子,终于是过去了。她再也不用拘束在这内院里头了,从此可以天高云阔了。 吴均瑜摸了摸她的头发,心中也是高兴,“我们先睡一觉,起来以后我告诉你我全部的计划,咱们该开始行动了。” 雪雁嗯了一声,和吴均瑜相拥双双睡去,这一觉是雪雁来这世上睡过最香甜的一觉。(未完待续) ps:推荐一本美食的古言小说给大家看看,《厨娘来啦》——作者容自若,里头还有我提供的菜谱,嘎嘎~~   ☆、第三百八十九章 休息好之后,雪雁和吴均瑜来到前院,终于从林如海这里听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东平王见这段时间皇上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世家的身上,便想着把自己的人手集中一下,换个地方。 可谁知兵马粮草刚一集中,就被突袭了。东平王得知事情败落,报着自己好不了也要恶心别人的想法,居然指挥人马直袭皇城。 可他那些人马,说白了,能进京都是皇帝故意放水,好来个瓮中捉鳖的。不然在城门口就已经被乱箭射死了。 东平王这一起兵,祝渊那边当然也得配合着,不然东平王失败,他这里只有死的份。可这些前朝的旧部还没出家门呢,就被兵司马带人围了个天衣无缝。 整个镇压过程其实很顺利,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其实是东平王自己人弄出来的,就是想弄得人心惶惶,惹来趁乱为非作歹的歹徒,好给皇帝小儿添点麻烦。 只是一切都没趁了他的心意,昨夜虽然很混乱,但城里的次序还算有条不紊。而这次黛玉的丈夫张启声又立了大功,在城南抓到了企图放弃部下偷偷逃走的祝渊。皇上龙心大悦,将张启声又提了一品的官阶。 当然这些也是今天下朝以后来林府探望的张启声告诉林如海的,林如海昨天作为谋臣,一直在宫里和皇上待在一起。今天一早被放回来,就睡到下午才起来。没去上朝呢。 这次谋反,本来是林如海的大功,可不知皇帝为何一字都没提过这件事儿。林家虽然都很高兴。这件事过去了,终于可以过上安生日子了。可大家脸上又都不大好看。 虽然算不上过河拆桥,可也算是鸟尽弓藏了。这个皇帝还真心不厚道,林如海这么大的功劳,若是封赏,至少也是得封个超品的爵位。可就这么偃旗息鼓的压下去了,怎么能叫人甘心? “箐儿。均瑜,明日为父即公开你俩的婚事。我在附近早买下了一处宅子。安排了下人进去,你们明日之后就可以搬去新家居住,不必在藏在家里了。” 林如海这话,不得不说把雪雁和吴均瑜都听的懵了。这事儿孟茶芳倒是知道的。笑眯眯的继续补充道:“只外院一应管事小厮,内院粗使婆子丫鬟备好了,但伺候你们的人,还得你们自个来挑。我这另备了三十多个,你们搬之前挑了一并带去。我可是调教了好一段日子了,必是得心应手的。可不要跟我推脱,不然我可生气了。” 雪雁和吴均瑜对看一眼,两人都站了起来,走到两老跟前郑重的跪下。行了一个磕头礼。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是吴均瑜第一次给人下跪行礼。这一礼,行的是儿女请安礼。也是吴均瑜的谢礼。他已经把林家的长辈真的当做岳父岳母来看待,而一想到要带着雪雁远走他乡,他这心里就有点不安了。 “求父亲母亲原谅,有一事,我一直没说。其实,我上回出海就是去印第安人那儿买了一块地。准备在那儿落地安家的。那里虽蛮荒还未开化,但好在天高皇帝远。能够天高云阔任鸟飞。我生来不喜拘束,来了京城觉得这里并不适合我。而箐儿也是个有高谋远虑的女子,任她在这居多束缚的环境里,她也不得开心颜。所以我才寻思着,带她一起去那无拘无束的地方,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儿,我们能无忧无虑的过完一生。” 林如海听了这话,一时愣住,不知说什么才好,过了半晌突然生起气来,拍了一下桌子,叫了声:“胡闹!” 雪雁心里一惊,忙又磕了个头求情道:“父亲莫恼,女儿知道这事儿没跟父亲商量,是为不孝。可表哥也是位女儿着想,才冒着生命危险远走他乡的。女儿心中也渴望能去一个女子也能无拘无束的地方,女儿也盼着能做一番大事业。可是父亲,若留在京城里头,女儿终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身份。这身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几回梦里惊醒,都潸然泪下。各府的贵人们虽口里不说,但心里也没有真的尊重过女儿一次。去了其他的地方,才能真正的抛开女儿的身份,再无往日身份之烦忧。” 林如海只是不停的叹气,摇着头不看那二人。孟茶芳在一旁一直抹眼泪,想说什么几次说不出来。 吴均瑜心里也急,可他知道这会儿如果再不停的解释,两个长辈都会听不见去。他干脆拉了拉雪雁的手,冲她摇了摇头:“别说了。” 雪雁抬起身来,脸上已满是泪痕。若不是经过祝渊这件事,她是不会体会到制度的可怕,女子的悲哀的。特别是林如海说过皇上对她很是有心的那件事,更是让她害怕的好几个晚上睡不着。就是从那时起,她才会如此渴望自由,渴望一个平等的社会。虽然现在的西方社会也没能完全平等,但至少女人是可以正常上街,正常做事,正常玩乐的。 吴均瑜看着雪雁满是心疼,亲情虽是他和雪雁都渴望的东西的,但也成了他们最大的枷锁,最沉重的负担。若是没有情,他们可以说走就走,可现在大家真心付出后,再想毫无顾忌的离开,那真是天方夜谭了。 吴均瑜忍不住突然抬手,拿袖子给雪雁擦了擦眼泪,嘴里轻轻说了句:“别哭。” 林如海真觉得自己一颗老心都碎成渣了,吴均瑜这个臭小子,不声不响就拐走了自己最欣赏的女儿,而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早就被另一个臭小子拐到盛京去了。如果这个女儿也走了,那他以后岂不是一个都见不着了?绝对不能让这臭小子如愿! 而孟茶芳在一旁,心中却是另一番感慨。方才听雪雁说的那番话,已是让孟茶芳心痛不已了。她虽然身份很高,世家嫡女,但因嫁不出去,也饱受过别人的白眼和嘲笑。她深知夜半惊醒独自垂泪的感受,明白在人前挺直腰杆,而人后惊慌无措的感觉。 加上方才吴均瑜的无意之举,让孟茶芳心中更为感动。一边又欣慰雪雁能找着真正为自己着想,真真疼爱自己的丈夫。看到吴均瑜对雪雁的体贴和温柔,孟茶芳决定帮他们一把,一定要劝老爷答应他们的要求。若是老爷不答应,那她就——她就帮助雪雁他们偷偷离开。 “先起来吧,地上凉的很,莫跪坏了腿。”还是孟茶芳心细,开口让两人起来了,这两人其实早就跪的膝盖痛得不行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吴均瑜还好能挺住,可雪雁就有些站不住了。书澈忙从下面上来扶住了她。 “你们先回去,我还得安排明日的宴席,这会子没工夫说你们的事儿。等明日过了,这事再从长计议。”孟茶芳趁着林如海还在生闷气,赶紧对两人说道。 吴均瑜和雪雁应了一声,慢慢退了出来。走到门口,两人相视一眼,都苦笑了起来。 回月梅苑的路上,两人牵着手,默默无语。书澈在后头远远的跟着,看着前面的背影,心里也大不是滋味。 今天她才知道,小姐还有这么大的计划,她感觉自己被排除在计划之外,莫名有点吃醋。为什么,明明小姐最看重自己,却从没想过把这事儿告诉自己,难道小姐从没想过带她一起走? 雪雁走了一半,突然开口了:“我们,还去吗?” 吴均瑜牵着雪雁的手突然紧了一下,接着毅然道:“去!你不是会医药吗?去了那里,你能开个诊所。而我想开个学校。到时我们早上一起出门,手牵手去上班,我先送你去诊所,我再回学校。谁下班早,谁就去接另一个,我们再一起手牵手回家。你给我做好吃的,饭后我来洗碗。晚上我弹钢琴给你听,休假时我为你画画像,你为我做衣裳。我们还要一起去郊游,去骑马……” 雪雁突然哽咽着打断他:“别说了!” 吴均瑜愣了愣,就听雪雁继续说道:“如果真的能这样,那是我最向往的生活。可是,我们走了,父亲母亲会很伤心吧?” 吴均瑜心中一痛,紧紧捏住雪雁的手:“他们……还有妹妹一家,还有墨玉,所以我们去找自己的幸福吧,好不好?” 雪雁突然放开手,看着吴均瑜的眼睛道:“其实是你想走对不对?在这里商人不受尊敬,所以你很不开心,你买了爵位,在殖民地会很有身份。” 吴均瑜脸上慢慢冷了下来,松开了手盯着雪雁问道:“你是这么想我的?” 雪雁一怔,咬牙道:“一开始说到外头买块地生活,不都是你自己在说,从没问过我的意见。不是吗?” 吴均瑜看着雪雁半天没有言语,半晌后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原来你不想走啊,那你怎么不早说呢?看来你很满意现在的生活,那我还费那么大的劲做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 书澈被眼前的诡异情形吓出一身冷汗,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吵起来了。姑爷虽然在笑,她怎么觉得比哭还让人难受呢? 她站在后头也知道这是两口子的事,她不好插嘴,可是再不插嘴,只怕就要闹翻了。 就在书澈准备上前打个圆场,缓和下气氛时,突然就听前头雪雁说话了。 “是,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我很喜欢做封建社会的千金小姐,我就喜欢窝在内院里头不出去,我就喜欢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你问都不问我,就自己去美国买了块地,你是住的习惯,可我呢?我喜欢吃中国菜,不爱吃牛排,我喜欢穿百褶裙,不爱穿牛仔裤,我喜欢听京戏,不爱听乡村音乐。你口口声声说为我着想,你其实只是为你自己着想罢了。” 话说完,只剩令人窒息的死寂。吴均瑜的脸都已经扭曲了,仿佛喘不过气来一般。 “我们非要这样吗?”吴均瑜还好是个abc,他从小的教育就是不与女性争吵。在两人吵架的时候,他不是选择冲动上脑对骂,而是选择冷静的谈一谈。“其实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离开这里去其他洲生活。虽然那时我们还没确定关系,但是我从你的眼神看得出来,你是向往自由的。而我回来之后,你也从来没反对过跟我一起离开这个选择不是吗?” 雪雁怔了一下。回道:“那是因为我不想你失望,但我不想再顺着你的意思来了。” 吴均瑜苦笑了一下,站定了看着雪雁:“箐儿。你看着我,别躲避眼神。” 雪雁无奈只得看了过去:“做什么?” “其实你只是不想让父母伤心对不对?对不起,因为我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子女要早早的离开父母去独立,而你受的教育是子女要孝顺父母。所以这一点上我们两个有了冲突,是我考虑的不周,我向你道歉。” 雪雁觉得一阵心慌,吴均瑜实在太狡猾了。明明她是在无理取闹,明明她是在故意找茬。可还是被吴均瑜看破了心思。真不愧是心理学家啊,想瞒他还真瞒不过去。 雪雁也软了下来,既然吴均瑜都看透了,也愿意好好的谈谈。她总不能拒人以千里之外。 吴均瑜见雪雁表情软了下来,继续牵了她的手,往回走。一边走边说道:“其实刚才的情形,我心里也很矛盾。我知道能把不是自己亲生女儿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一定是投入了很多真心的。我很佩服父亲,也很佩服母亲。 “但是箐儿,我们不能靠他们一辈子。我们的性格不适合在这样的社会里生存,而你会过的很压抑。父亲母亲总有不在的时候,等那一天来临了。难道我们再起身去找自己的生活吗?可能那时候,我们再重头开始新生活就已经太晚了。趁着我们还年轻,还能在陌生的地方打拼一把。就应该在这个时候把我们的一切安顿下来,不是吗? “退一步来讲,就算等父母不在了,我们也不离开。可是这样的社会里,你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可能会变得越来越暴躁。而我对这里又不能全部适应。可能会有这些那样的矛盾出来,到时免不了各种争吵。虽说夫妻间没有争吵是不大可能的。但是我不想因为社会的原因,不想因为制度的原因,和你造成不必要的不愉快。我想和你一起白头到老,我想在我们都是老公公老婆婆了以后,还能这样一起牵手在外面散步。” 好吧,吴均瑜说的头头是道,雪雁表示根本无法反驳,可是这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咋就这么强烈呢? 书澈在后头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向来都是见小姐高谈阔论说服别人,从没见过有能对着小姐循循劝诱还让小姐无话可说的人。姑爷,你可以的! 吴均瑜不知不觉间已经带着雪雁回了月梅苑,这会儿也不用再避开下人了,便干脆支开了书澈,拉着雪雁去了花园散步。 花团锦簇中,一双璧人显得如画一般美妙。好些丫鬟都站在廊上隔着远远的看着,还纷纷讨论这个突然变成姑爷的表少爷。 吴均瑜拉着雪雁散了会步,最后在假山边停下,靠在山石上和雪雁面对面站住,微笑的看着她。 “你想明白了吗?” 雪雁摇了摇头:“想明白了又怎么样?父亲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他不可能让我们走那么远去,更何况,我若走了,岂不是忘恩负义。” 吴均瑜抬头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已经为着别人活了十几年了,现在有机会得到自由了,为什么不能为你自己活一回?生命很短暂,我不知道这一回我能活多久,但我想活在你的笑声里。我不想再看到你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的样子,那会让我心疼。” 雪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最后只是说了句:“让我再考虑一下吧,其实这里也不是不好。我也有很多东西放不下,再说去了那里我们更加无依无靠,会很艰难。” 吴均瑜叹了口气,又摸了摸雪雁的头发,就放开手往右边的偏院去了。雪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动,过了一会抬脚往左边的正院走去。 书澈等雪雁一进屋,就迫不及待的靠了过去:“小姐要走都没告诉过我,感情是想打发了我,好自己走了不成?” 雪雁闻言苦笑道:“那边是荒蛮之地,你去了可习惯不了。不说你了,就是我,只怕也得适应很久呢。我替你找好了人家,你嫁过去舒舒服服过小日子还不好吗?非得跟我去那种地方吃苦,岂不是违了我的本意。” 书澈“嗤”了一声:“合着燕儿能吃得苦,就我吃不得?也别当我是傻子,我可是知道燕儿以后是要跟着小姐一起离开的。” 雪雁忙解释道:“她年纪小,去了那边能适应,你不同,你都快嫁人了。再说若是五哥不肯过去,你怎么办?难不成不要五哥跟着我走?” 书澈一时气结,跺了跺脚就跑出去找江五去了。燕儿在门口蹲了半天的点了,书澈一跑就偷偷进来问雪雁:“书澈姐姐说的是真的?小姐要带我一起走?” 雪雁只觉得好笑,忙对她道:“这事儿可别乱说,我还没想好走不走呢。父亲那边不许我离开,我又怎好不顾他的养育之恩。” 打雪雁和吴均瑜走后,林如海就一直没高兴起来。孟茶芳先管了一回事儿,吩咐好下人的任务,准备明天的宴席,待交代完了,一扭头见林如海还呆呆的坐在那儿,不由叫了他几声。 林如海醒过来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仍未说话。孟茶芳刚想开口,突然奶娘抱着墨玉进了屋来。孟茶芳忙丢开其他的事儿,笑着让墨玉上前行礼。 墨玉如今三岁了,已能规规矩矩行礼,认认真真讲话了。林如海看着墨玉那张稚气的小脸,心情渐渐就好了起来。 孟茶芳趁此机会,笑着把墨玉抱了过来,轻声问道:“墨哥儿喜欢大姐姐吗?” 墨玉点头笑道:“喜欢!” 孟茶芳又问:“那大姐姐要是日后出去了呢?” 墨玉认真的想了想,回身抓住自己母亲的衣襟问道:“那大姐姐是不是跟二姐姐一样,不在家了?” 孟茶芳笑着点了点头,墨玉一脸很落寞的样子,可嘴里却道:“那我会很想大姐姐。” 孟茶芳又问:“很想大姐姐,那留大姐姐一直在家陪墨哥儿好不好?” 墨玉哪懂这个,于是拍手叫好。孟茶芳故作苦恼道:“但若是大姐姐留下来不开心呢?” 墨玉闻言怔住了,看了看孟茶芳又看了看林如海,一撇嘴,噙着泪道:“大姐姐不开心就不会笑了,我喜欢大姐姐笑。” 孟茶芳乐得一把抱住墨玉,心里叫了句,好儿子! 林如海如何不知道孟茶芳是在劝自己,他这心里也是左右为难好吗,可媳妇说的又没错,自己总不能为了私心,毁了女儿的幸福。 方才雪雁求情的话,林如海也听了进去。他虽不能感动身受雪雁的境况,但也知道因为曾经为奴的身份,雪雁没少受过外头的白眼。 吴均瑜那个臭小子,虽然没经过自己的同意就擅自决定,但俗话说的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不跟自己说,直接带了雪雁走,他也没法说什么。这毕竟是女儿女婿的生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吴均瑜只是假装入赘,家里又不是没有后,怎能拖累女儿的终身幸福? “哎……女大不中留啊。”林如海叹了一声,看了看孟茶芳:“有劳夫人带个信儿,就说他们以后的事儿,自己做决定吧。只是外头那宅子,咱们还是给他们留着,他们日后若还能回来看看,总还有个落脚的地儿。若是回不来了……那就给玉儿一家单住吧!” 孟茶芳瞬间笑了起来:“老爷能想通就好,其实今儿我听了箐丫头的话,这心里也是难受的很呢。我这就派人说去,他们虽说要走,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走的了的,老爷也不用太难过,这走之前,还有许多事儿要处理的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 孟茶芳这边派了人去送信,过了会儿送信的丫鬟回来,把雪雁和吴均瑜吵架的事儿说了一遍。 孟茶芳责怪的看了林如海一眼,林如海顿时觉得老脸无光,尴尬的干咳了两下。 “老爷这会儿若是没事儿,去看看箐儿那丫头如何?老爷应该比我还了解那丫头,她是个死心眼,但凡认准了的事儿,就一味心思转不回头来。为着玉儿,她守了十年,如今玉儿人也嫁了,眼看就要有孩子了,只怕她又放不下家里了。这孩子多久才能为自己打算打算?哎……可怜见的。” 孟茶芳温言细语的说着,又推了林如海一下:“老爷若真心待她,也该为她考虑考虑才是。” 林如海坐了片刻,叹了口气,站起来往外走去。 雪雁在屋里想起她和吴均瑜方才的对话,止不住心里有点酸楚,抹了把眼泪,她其实也想过自由的生活。她会对林家这么留念,也是因为林家实在待她太好了。 这年头能有丫鬟爬到小姐的位置,那真真是天方夜谭。就算有认丫鬟为养女的,那也是主子死了丫鬟殉葬了的情况,从来就没有人家会真的把丫鬟当做女儿来养的。 她穿到这个世界上来,无依无靠,两手一抓瞎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是贾敏救了她,给了她栖身之所,是黛玉信任她,给了她尊敬和地位,是林如海怜惜她。给了她身份和家庭,就是孟茶芳这半路出家的母亲,也给了她理解和宽容。 她虽不是什么滥好人。可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十多年的相处下来,感情已经处出来了,虽说她也对吴均瑜有感情,可不顾一切抛开所有的东西,她又下不了狠心。 正暗自伤心着,突然听外头丫鬟叫道:“老爷来了。” 雪雁一惊,忙起身擦泪迎了出来。一掀帘子看到林如海那日渐苍老的面孔。雪雁鼻子一酸,又掉下泪来。 第一次见林如海时。她没什么感觉,但也知道那是个长相俊美,风度翩翩的好男儿。可这才过了十几年,林如海就渐渐露出了老态。可见这十几年来,林如海也没好过。 雪雁很怕自己会有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情况,她对自己的祖父,就有那种遗憾。而对这位“父亲”,她则不想再错过。 “箐儿……”林如海见雪雁流泪,忍不住叫了一声,接着“唉”了一声,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父亲,我不走了。您别担心。”雪雁哽咽着道:“是我们没考虑周全,惹的父亲伤心了。日后即便表哥要走,我也不会走。” 林如海一听。心里更加难受。他哪能不知道雪雁是说的违心的话?他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一咬牙说道:“你同均瑜那孩子,从小就受了不少的苦。如今也该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均瑜说的没错,你在这里受了太多了白眼和冷待,想来找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必定会更适合你们。” 雪雁听得迷迷糊糊的。抬眼看了林如海一下,见林如海不像玩笑。整个人都懵了。 “只是你妹妹下个月待产,年前也要到盛京去,即便要走,看一眼你妹妹的孩子再走吧。不然走了,也怕你心有遗憾,时时挂记着。去了那边,就没了娘家的依靠,若是他欺负你,你可别忍着,为父会给你准备好银两,你多带些去防身。” 雪雁已完全讲不出话来,脸上全是泪水,眼睛都糊的睁不开了。她想说什么,却发现开不了口,只能就地给林如海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吴均瑜被通报说林如海来了,急忙赶了过来,才走到游廊就发现雪雁在给林如海磕头。他急忙几步上前,给林如海做了个揖道:“父亲莫怪箐儿,是我自作主张,请父亲原谅。” 林如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竖子可恨,你也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作罢。” 吴均瑜一听,毫不犹豫就跪下给林如海磕了三个响头:“求父亲原谅箐儿,别再生气了。” 他哪里知道林如海是来放他们走的,他还只当林如海是来为难雪雁的。如今在林家住着,怎么能和林如海对着来,那不是犯傻么。为了保住雪雁,他宁愿放下自尊为雪雁求饶。 雪雁在一旁很是感动,哭得更加难过,这样一个时时把自己放在首位的男人,她不懂得珍惜,还跟人闹别扭,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林如海见吴均瑜磕了头,哼了一声,甩了袖子就走了。留下吴均瑜莫名其妙满脑子担忧,和雪雁满心的愧疚。 两人都被赶来的下人扶了起来,书澈是心疼雪雁哭得悲切,而进宝是心疼主子一颗真心不被人懂。 “姑爷,方才老爷是来叫小姐跟你一起走。小姐感激才跪下磕头行礼的,可不是老爷寻小姐麻烦。”书澈忍不住在一旁说了一句。 吴均瑜听完一楞,接着大笑起来:“箐儿,我们可以走了?我们可以走了!” 雪雁心中是又悲又喜,可林如海才走,就这么大笑真的好吗?她横了吴均瑜一眼,一把把吴均瑜拽进屋里去了。 “你小声点,父亲才走,你这么大声被他听见,他哪高兴的起来。” 吴均瑜哪里顾得了那么多,把雪雁抱起来转了几圈,吓得雪雁惊呼了一声,拍着他肩膀死劲打。“快放我下来,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书澈和进宝守在门口,两人脸上都泛着笑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下,他们就算被放出去,应该也能毫无遗憾了吧? 当晚,孟茶芳叫了两人去正院吃饭,一家五口坐在一起欢欢喜喜的吃了饭。饭后,林如海叫了雪雁单独去了外书房,进了屋,桌上就放着一个西洋座钟那么大的箱子。 “想来那蛮荒之地不会有银庄,这银票也用不出去。好在每年我会兑些金子出来,以防万一。如今这些你都拿去,可别给那臭小子发现,这是你的嫁妆银子,压箱底的。家里的东西还得留着给墨玉继承,你妹妹又拿了不少的嫁妆出去,剩下给你的不多了,你别嫌少,都收着吧。” 雪雁不敢拿,忙推脱道:“父亲成婚那日给了表哥五万金票,难不成忘了?再说银钱方面,表哥并不缺,父亲不必这般破费。” 林如海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雪雁一眼:“叫你拿着你就拿着,这压箱底的钱哪能和那个相同?这是给你傍身所用,以防万一。若是他到了那边对你不好,你也可以……可以拿这钱重新出海回家来。” 雪雁心中一片温暖,含笑上前福了一福:“谨遵父亲教诲,父亲只管放心,林家的女儿没有胆小怕事的。他敢欺我,我就是家来了,也要在走之前让他不好受。” 林如海这才笑着点了点头:“这箱子有些沉,我叫来旺给你搬过去,你别给他看到,自个偷偷收好。打明儿起宴席过后,该收拾的就得收拾起来了。要带几个人走,带哪些人,要不要采买,都提前跟你母亲说声。这么大件事儿,别什么都自己揽着做。你母亲管家轻松着呢,别怕给她添麻烦。” 雪雁应了,又听林如海说:“家里头的亲戚你也该在走前去看看,刘家那边也去告别一下。你妹妹那儿多去看两眼,日后怕是再看不到了。她要是知道你要走……哎!” 雪雁不知怎么又很想哭了,一想到黛玉,她也很是不舍,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总是要过自己的生活的。 “父亲放心,这些我都省得。”雪雁不敢开口说那些让林如海保重身体的话,她怕说了出来,自己又要哭。 “去吧去吧,明儿是好日子,可得打扮的好些,嫁衣是不能穿了,但把你的正装拿出来。想来皇上那边应该不会毫无反应,你走之前也能得些赏,正好也能给你算添装了。” 林如海从来没有向今天这般说过那么多话,好似要把这一辈子的叮嘱都全说完似的,说到最后,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雪雁见林如海心情又不大好了,不敢再久留,告辞了马上出来。吴均瑜早在外书房院门口等着了,上前拉了雪雁的手,慢慢一起回月梅苑去了。 第二日的宴席,可谓是热闹非常,雪雁很是诧异,林如海竟请了这么多人来。黛玉挺着大肚子也来了,迎春带着儿子和纪萱,惜春,湘云,刘纯汐都到了。 雪雁红着眼看着一个个的闺蜜,想着还有些人已经远嫁来不了的,鼻子酸酸的直想哭。 “好姐姐,你竟嫁了人也不吱声,真真是狡猾。我连送嫁都没来过,实在太不够义气了。”湘云还是那般娇憨,上来就撒娇起来。 雪雁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你下个月就要嫁人了,怎么还这般孩子气。我那时可不好宣扬这事儿,只得压了下来。再说是我表哥入赘,怕他面子上头过不去,便没声张。”(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 黛玉逗着迎春的儿子玩闹,见大伙都说完话了,这才被药枝扶了过去,叫人拿了她的贺礼上来。 “姐姐,我日盼夜盼,终于盼到这一天了,这是我早就做好了的,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姐姐收着留个念想。” 贺礼是一扇小桌屏,只有一面镜子那么大,总共4扇,每一扇都是一副图,看上去栩栩如生,像真的一般。 这第一幅图,是一个屋前,打开的窗外能看见两个女孩,一个对镜坐着,一个在后头梳着头。对镜坐着的那个,表情天真娇憨,后头梳头的那个,眉目温顺和蔼。 第二幅,是一艘船,甲板上立着两个女孩,一前一后站着,两人身上都披着大氅,侧着脸面对面互相笑着好像在说什么。 第三幅,是在一个园子里头,上头好几个女孩,各自神态不同,有翘着脚在水边钓鱼的,有焚香的,有下棋的,还有吃酒划拳的。 第四幅,是两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半躺在炕上面对面大笑着,虽是老太太,却能瞧出黛玉和雪雁的模样来。 “呀,这是我们吧?”湘云挤上前来,指着第三幅图道。 那上头绣的正是大观园里头的情形,那个钓鱼的姑娘,模样很明显就是湘云,而众人也纷纷挤上来找自己,只有纪萱和刘纯汐不在上头,不免撅嘴怄气。 雪雁含泪看着桌屏。强忍着眼泪看向黛玉,见她眼中也是泪光闪闪,两人相视抿嘴一笑。各自会意。 “此物我会随身携带,无论去哪儿都不会落下。” 黛玉舒展笑容点了点头,再不用多说什么。雪雁看向第四幅,眼泪终于没忍住流了下来。她要怎么开头对黛玉说,以后她们再没机会实现这个场景了? “哟,好好的日子,怎么新媳妇掉起金豆子来了。可是她们给的贺礼不够好?好妹妹放心,嫂子的礼物你一定喜欢。” 雪雁正哭着。凤姐突然打外头进来,笑着打趣了起来。凤姐自打二房被赶出了荣国府后,这腰杆也硬了,说话也更大声了。今天是雪雁的大好日子,她不可能不来。 屋里的人都大笑起来,纷纷叫凤姐把礼物拿出来瞧瞧,若是不好可不要。凤姐一抬下巴,就有人把贺礼抬了上来。 布绸一揭开,就把众人惊了个倒吸气,那里头竟是一尊半人高的翡翠送子观音。 雪雁吓的都从炕上蹦起来了,忙叫道:“快把这疯婆子送回去,这么大的礼。我哪里受得起。这是在折我的寿呢!” 凤姐“嘁”了一声,大摇大摆走上炕边坐了,晃着团扇道:“瞧瞧你们这一个二个没出息的样子。你们可别被箐儿骗了,这点东西,还不值她庄子的一个池子呢。” 黛玉也笑了起来:“确实,论能干,咱们再没一个比的上姐姐了。” 雪雁翻了个白眼:“这大好的日子,你俩竟给我添堵。说出去。人家还当我多有钱呢,不过是个土财主罢了。哪里比得上你们?” 迎春正让奶娘把儿子抱出去休息,听见雪雁这话,忙拉了纪萱推到雪雁跟前:“快,快认个干姊,让她把她那瞧不上眼的,不值钱的物件都送你了,你只要得个一件半件的,这日后嫁人的嫁妆可就都起来了。” 纪萱笑的东倒西歪,上来就要拜,刘纯汐和湘云一看也上来抢着拜。倒是惜春笑着只在后头瞧热闹,被黛玉推了一把:“你怎么不去。” 惜春笑道:“那是我亲姐姐,我上去认干的作甚。她们只能拿我剩下的,好不可怜,就都让了吧。” 刘纯汐湘云一听不干了,上来就掐惜春,倒是被纪萱抢了个空,上前煞有介事的拜了一拜,口里还叫道:“好姐姐,有那不值钱的玩意儿,拿来赏了妹妹吧。” 大伙哈哈大笑起来,结果雪雁还真叫书澈进去拿东西出来。书澈这家伙也不知犯了什么抽,竟把雪雁的梳妆匣子给端出来了。 雪雁没有把首饰收库房里的习惯,所有的首饰都装在吴均瑜给她特制的梳妆匣子里头,这匣子特别大,打开第一层,盖子里头是面西洋镜,底下就是第一层的东西。 这第一层的东西就把众人晃了个眼花缭乱。吴均瑜可没少给雪雁打首饰,他知道这个年代,首饰就意味着女人的脸面,所以这第一层竟全是蓝宝石造的首饰,镶的多是金,还有微微透着红色的赤金。 “乖乖,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凤姐打炕上起来,往里瞧了一眼就直捂眼睛:“好了不得,眼睛都要看瞎了。” 雪雁拍了凤姐一下,笑着对纪萱道:“好妹妹,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也不能让你白叫。你嫂子与我也是打小一块长大的缘分,家里就她见天跟我们玩呢。这一层的首饰,我想全给你了,你若真当我是姐姐,就都收了吧。” 纪萱愣了一下,回头对她嫂子笑道:“这林大姐姐莫不是欢喜傻了?今儿该她收礼来着,怎么倒往出送起来了。我若是拿回去,还不得被二哥骂死?” 黛玉是知道雪雁的家底的,忙推了惜春一把道:“快去,她不要呢。你还不去把你的东西收了。” 惜春忙道:“是是是,这是姐姐留给我的,怎么能被那小蹄子得了去。” 纪萱一听忙抢先拿手捂了,直嚷嚷这是她的。大伙正笑着呢,就听雪雁对书澈道:“把这一层的头面拿锦盒装好,送到刑部尚书府去。” 纪萱吓了一跳,忙摆手说是玩笑话当不得真。雪雁也不理她,书澈自上来把第一层抽了出去,端着走了。这第二层就露了出来。 第二层是一整层的红宝石头面,雪雁朝刘纯汐招了招手:“来,汐儿,这一层是你的。” 刘纯汐跟神游似的走了过去,看了看里头的首饰,又看了看雪雁,又扭头看了看其他人。 大家伙都傻了眼,不知雪雁这是唱的哪出,就听雪雁笑着道:“我这些都是在家时得的,我表哥说了,日后我的首饰都得戴他给我做的,以前姑娘家戴的这些,不让我用了。我想着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送了你们。” 大伙脸上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凤姐在一旁牙酸道:“真真了不得,我若有个这么好的夫君,我也全不要了,成日没事儿就坐在门口当散财童子,来一个回事的发一锭银子。” 大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刘纯汐也不跟雪雁客气,向雪雁道了谢,也不用雪雁包起来,直接叫了她的丫鬟进来,把首饰收了下去。 第三层的翡翠首饰,都给了湘云,湘云本就嫁妆不多,这一下多出这么多翡翠首饰来,可把她乐的不行。 最后一层则是一抽屉的钻石首饰,这下没一个人敢要了。雪雁朝黛玉一笑:“好妹妹,这些你拿去。我那儿还有母亲给的一套极好的,这些不能穿戴了也是可惜。” 黛玉上前来看了看,点点头道:“那我就拿了。” 梳妆匣子一点点的被分完了,雪雁又让人拿了一个箱子出来,打开来看,里头是个顶个大的珍珠,还杂着粉色和黑色的珍珠在里头。 “这里头都是我们家的养殖场养出来的,再好些的都卖了,剩下的这些,表哥说拿来给我当弹珠玩。我寻思着这不是浪费么,你们一人分一些去,回去打些头面,赏人也好,给小小子小姑娘留着用也好,总比我浪费了强。” 黛玉看着雪雁一箱一箱的东西分,心里渐渐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和雪雁姐妹了这么多年,她太了解雪雁是什么脾气了。 凤姐迎春也觉得不大对劲,只有那几个未嫁的姑娘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玩闹了一天,雪雁的东西能分的都分了出来,她那里还有往日孟茶芳被她备下的嫁妆,有些料子已经做成了衣裳,只能拿来赏下人了,而有些料子还没动的,雪雁准备还给孟茶芳。 吃过晚饭,该走的都走了,黛玉因久没家来,这回项夫人留她住宿一晚再回去。 吴均瑜终于从前院回来,见到了鼎鼎大名的林妹妹,他赶紧上来行礼,叫了声“妹妹”。 林黛玉与他笑着见了礼,突然开口问道:“姐夫要把我姐姐拐去哪里?怎么也不同我说一声?” 雪雁一惊,看了过去,吴均瑜也是一脸的诧异。黛玉苦笑了一下,又道:“这是我姐姐,我能不懂她?她今儿又是送首饰又是送各种宝石摆设的,看着就像是临别赠礼。我寻思着,姐夫是番商,自然不愿意拘束在一处不动。我姐姐又是这般有胆识又能干的女子,自然也是跟着姐夫一道走的。姐夫也不必瞒我,只说要带我姐姐去哪儿吧,日后我送信也好有个地儿。” 雪雁站起来走了过去,握住黛玉的手道:“咱们去的有点远,虽不方便通信,但我会让人来回在两地跑,你到时只要把信交给来送信的下人,他自会给你带过来。”(未完待续) ps:北美的生活我还是会写的,只是可能不会写的那么多了。新书《放着我来》已经上传,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欢脱轻松风格的游戏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黛玉见雪雁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由恼了:“姐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嫁了人,便跟我见外了。一家人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吴均瑜忙在一旁打圆场:“妹妹先坐下吧,今儿转悠了一天,难道不累?即便你不累,肚子里的孩子也得歇息一会。” 黛玉扶着炕沿坐了下来,对吴均瑜倒还算客气:“今儿打扰姐夫了,只是你们到底是要去哪儿,为何姐姐不肯说。难不成是广州?” 吴均瑜尴尬的笑了笑,看了看雪雁,雪雁想了想,决定还是直说:“你姐夫在北美那儿买了一块地,又在大不列颠国买了爵位。如今北美那儿正在圈地,听说大不列颠那儿准备把北美当做殖民地了。要知道你姐夫有爵位,咱们过去了,直接可以封一个镇子。到时在里头当领主,每年光靠供奉都能活的轻轻松松了。” 黛玉听了半天没听懂,转头看向吴均瑜:“北美又是哪里?” 吴均瑜挠了挠头:“这还真不好解释,在大洋彼岸,挺大的一片土地,跟咱们中国比小不了多少。” 黛玉皱眉看向雪雁:“姐姐这是要出海?” 雪雁点了点头:“不然也不会把这么多首饰头面都散了出去,这些不好带,路途遥远又怕遗矢了。我们准备只带黄金过去,那东西通用,在哪儿都能使。” 黛玉出乎雪雁的意料。并没纠结雪雁去哪儿的问题,而是纠结在雪雁的财产上了:“姐姐这般散财,到了那边还得再辛苦打拼一回。岂不是得不偿失?姐夫有商队,何不买两艘大船,将家当全搬了过去。再说你们也说了,日后要常有商队来往,既然如何,何不一早全备齐了?若是担心水域的通行,只管跟我开口。我家大爷好歹也在水师待过,说上一两句话还是可以的。” 雪雁怔了一下。看向吴均瑜,吴均瑜也认真考虑了一下黛玉的提议,开口道:“妹妹的意见倒是值得考虑,只是如此一来。咱们的行程得往后再拖一点儿。若是要买船,必须得大船,这大船造起来费时间又费人力,少不得也需两三个月才能完工。” 雪雁笑道:“那不是正好,这边我也想等着妹妹生了孩子再走,好歹也让我看看我的小侄儿。” 黛玉拿扇子掩了嘴,偷偷的笑了起来:“好个聪明能干的姐姐,竟忘了这一茬,还白白的散了这些财出去。如今后悔了吧?” 吴均瑜还不知道雪雁散财的事儿。听黛玉这么一说忙问是怎么回事,雪雁把今日散了头面首饰出去一事跟吴均瑜说了,吴均瑜也笑了起来。 “这不打紧。总归是要走了,走之前给各人留个念想也好。那些首饰头面,妹妹是不知道,其实成本并没多少,只说那红宝石蓝宝石等物,都是我拿丝绸等物换来的。一两匹料子就能换一盒呢。这东西在咱们这儿是稀罕,可在非洲那边被当地人视为没用的破石头。至于妹妹得的那些钻石。更可以放心,原就是人家送我的人情,根本没花银子。打首饰趁了些金子上去,人工也是我们店铺自己的,虽这一套放出去,少不得几千银子,可实际上没花我们多少加工费呢。” 黛玉想起雪雁给她的那套钻石首饰,就明白吴均瑜为何这么说了。那钻石听说久磨不坏,不论什么宝石放在一起,唯有钻石是不会花的。何况这东西是舶来品,可不是中国能买得到的呢。只怕是吴均瑜怕她不肯收姐姐的钻石首饰,特地安慰她的。这么一想,黛玉忍不住又看了吴均瑜两眼,心想这个男子心思细腻,体贴宽容,倒能算得上是个好人,姐姐配了他倒也不差。 想到这儿,黛玉笑着对吴均瑜道:“姐夫有空了也上我那儿去坐坐,我家大爷自幼长在广州,京城里没什么伴,听姐姐说,姐夫在广州时就认得我家大爷了,正好又是亲戚,再不多久我们也要走了,走之前,怎么也得亲近亲近才好。” 吴均瑜笑着应了,眼看天色已晚,便对雪雁说今晚让雪雁和黛玉同住一晚,自己去书房睡。 雪雁倒是不担心,书房那儿设有休息的房间,里头沙发软床都是全的。倒是黛玉有些不好意思,雪雁忙拉了她道:“我们还多少时间能见了?现在不多亲近会儿,以后哪还有机会?他睡一晚上书房又冻不死他,怕这个做什么。” 吴均瑜故作吃醋状道:“妹妹一来,我就排道后头去了,罢了罢了,你们打小一块长大的情分,我是比不了的,我这就去书房。” 黛玉听得出来吴均瑜是玩笑,也只是笑着不说话,等吴均瑜一走,黛玉便笑着恭喜雪雁,直道雪雁有了个好丈夫。 姐妹俩睡在一张床上,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今晚两人低头而睡,一觉睡得甚是香甜。 第二天一早,雪雁差人送了黛玉回去,就往叫人带上东西,往凤姐那儿去了。她早想着去探望一下贾母,可一直不能出门,现在祝渊一伙人已被关押,她终于可以再次上街了。 凤姐一家住在城西的正阳大街上,这里一带多是有些地位的乡绅和书本网之家,位置倒是选的不错,正挨着运河边上,左右两边的邻居看起来都是有修养的人家,街道上也有自家人出来到扫,倒是比别处还干净许多。 到了正门口,见上头一个牌匾写着正楷的“贾府”两字,雪雁笑了起来,终于不是荣国府了,这贾府两字配着倒还清净些。 车到了侧门便停了下来,书澈打了帘子正要下车,看门的婆子像是认得她,问了句:“澈姑娘今儿怎么来了?” 书澈笑着回道:“我们小姐来探望一下老太太。” 却听那婆子忙道:“使不得,快往正门走,如今不是荣国府,咱们这平民百姓的家里,哪敢让林大小姐走侧门。” 书澈只得道了谢,仍回了车里来,车又往正门走去。正门口仍是两个大石狮子,一干丫鬟小厮早迎了出来,牵马的牵马,打凳的打登,抬轿的抬轿,一行人接了雪雁下来,抬上小轿就往里头去了。 邢夫人和凤姐早带着巧姐儿和艺哥儿在二门上等着了,接了雪雁下来,说笑了一回,众人一齐往内院走去。 “老太太如今怎么样了?早先我出不来,听说老太太不好了,我也没法来看看。” 邢夫人闻言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样,不过是拖着一口气,等着宝玉成亲罢了。偏我带了老太太的口信去那边,那边却推说宝玉还未有功名,不可娶妻。可怜老太太疼了一辈子二房,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雪雁轻笑了一下,安慰道:“只怕是他们家也知道,若是宝玉没有功名,是娶不到名门贵女的。不过他们却忘了,如今他家一没袭爵,二没官职,即便宝玉考了功名,也不过最多是个七品八品的小官,哪里又能攀的了大户。还不如趁这时候,找个会持家的媳妇,好歹也得把日子过起来才是。大舅母也别担心,二房不省心,就先瞒着老太太。我这边开几张单子,替老太太调理一番。稍好些了,就带老太太去我那庄子上玩几天。这老人家呀,只要心情好了,病就好的快。若是心里存了事儿,哪里还好的起来。” 邢夫人忙开口道谢,说实话她伺候病人伺候了那么久,也早就不耐烦了。若是老太太以前对她好些还算了,问题是老太太以前对她就是各种看不上,偏心的厉害还要骂她小气,这会子伺候老太太也无非是个孝字压头罢了。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别提是不受宠的孝子了。 贾母这会子正睡着,雪雁也不让人吵醒她,轻轻搭脉症断。片刻过后,她站起来退了出来,直到回了邢夫人的房间才说道:“这病只怕是无药可医的了,如今我只能开几张单子,尽量活血补精,让她老人家少些病痛罢了。人老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日后她想吃什么也不必再拘着她了,想玩什么,也尽量满足她吧。” 邢夫人凤姐闻言,都是大惊,虽说她们对贾母膈应,可没人希望贾母死。邢夫人再三确认是事实了,忍不住就掉起泪来。 凤姐忙劝了一会儿婆婆,又问雪雁:“听说西医能治不少疑难杂症,妹妹认识的人里,可有西医?” 雪雁苦笑了一声:“老太太这是心疾,随时有可能发作。若是有西医,我早请来的。只是听说,咱们京城里是有传教士的,大多传教士都懂些医术。皇上那儿治疟疾的病可不就是传教士给的?大嫂子若是真的想求西药,只能请大舅舅上朝时向皇上求情要来。如今叛乱一事已定,皇上得闲做其他的了,指不定就要拿八公四王之家开刀呢。倒不如趁这个时候,把爵位辞了,在家好好的做富家翁得了。虽说没了地位,可至少性命保住了不是?”(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 有道是家和万事兴,谁家也不想日日不得安宁。早在被人弹劾的时候,贾赦就已对雪雁的猜测佩服不已了。若不是雪雁一听说石呆子的事儿,就立刻给贾琏出了主意,而他也马上做了应对的话,只怕这回弹劾,他可就要被流放了。 所以在被弹劾之后,贾赦也在家中对邢夫人说过雪雁的好,如今邢夫人听雪雁这样说了,忙叫人去上房叫贾赦进来。 雪雁等贾赦来了,与他如此这般说了一回,贾赦也道:“你父亲早与我商量过了,说是这事儿一完就找皇上说这事儿。本来是准备联名上告,只是昨日是你的好日子,你父亲请了几日的假。要等你父亲假期过了,我才好和他一块去说。” 雪雁听了吓了一跳,忙摆手道:“这样一来,岂不是坐实了个六亲不认的罪名,虽有大义灭亲一说,可别人也会觉得咱们太翻脸无情了些。我父亲倒也罢了,大舅舅可是二舅舅的亲哥哥,即便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日后链二哥哥的仕途可怎么办?倒不如派人在那御史出入的地方,放出风声去。待御史上来弹劾的时候,再出来作证。” 贾赦皱眉道:“你父亲也与我说过这个法子,只是后来又觉着,这么一来,岂不是我们有意欺君,得知了的事隐瞒不报。到时圣上怪罪下来……” 雪雁点头笑了起来:“确实呢。有这个可能。但若是那御史与大舅舅是一边的呢?我听说鲁御史最爱品茶,但他家境贫穷,想喝好茶都喝不起。舅舅这儿想来是应该有些好茶叶的。拿了去送给他,当着他的面正大光明说明来意,道明苦处,鲁御史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他替你上告,你来作证。这样一来,便可以从欺君瞒上。变成戴罪立功了。” 这么明白的办法都说了出来,贾赦还能不懂?他松了口气。立刻便出去安排人手寻好茶叶去了。 而雪雁这边又与邢夫人说笑了一会儿,这才往凤姐的那儿去玩耍。凤姐带着雪雁往自个院里去,边走边道:“你这会子嫁了人,出来可就方便了。日后常来我这儿玩。你那侄儿侄女可都挂记着你呢。” 雪雁挽了她的胳膊笑道:“只怕以后来不了了。嫂子也知道我表哥是做什么的,他早说过,要离开京城,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如今成了婚后,他又提起这事儿,父亲前日已经同意了,等妹妹诞下麟儿,我们就会动身离开。” 凤姐一听急了:“你若走了,人面桃花难不成叫我一人打理?我可没你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也没有商队往广州去。若是这铺子糟蹋在我手里,岂不是白费了你一番心血。” 雪雁嘻嘻的笑了起来,安慰她道:“你若想做大股东。我把人面桃花卖给你可好?还有旗下三只商队,可循环来往两地之间。再者说,日后我们就不往京城来了,只怕是要出海的。待我们有了好货到广州,你再接手拿去卖,这样不是更好?” 凤姐疑惑的看了雪雁一眼。见她不像是说笑,叹了口气:“果真如此。我还当是我想错了。昨儿个我就觉得你不大对劲,回来同二爷一说,他就猜测你们只怕是要离京了。只是没想到,比我们猜测的要远那么多,竟还要出海,那得多咱才能回来一次?” 雪雁摇了摇头,有点尴尬:“只怕是回不来了,嫂子也知道,这出一次海风险多大。一次两次平安无事倒还好说,若是跑的多了,这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遇到个台风大浪的还好说,若是遇到海盗,那真真是花钱都买不来一条命了。” 凤姐感慨一声,也道:“我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好容易有你这样一个贴心的妹妹,如今却要走了,怎么不叫我难受。”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院里,平儿赶上来给雪雁行了礼,就叫人上茶来。三人又坐着说笑了一番,雪雁又提回之前的事儿,关于人面桃花的归属问题。 凤姐只是不肯,因为黛玉在里头也有一份干股呢,雪雁却道不打紧,因为她会把日向山庄在近期开起来,这庄子就是给黛玉的。以后人面桃花和日向山庄还能合作,是绝对双赢的局面。 正巧说话间,贾琏也回来了,就干脆把人面桃花结算了一番,最后凤姐出了五十万的银子把人面桃花买了下来。五十万银子全换成了黄金,足足五万两。只是现在还不能得,需提前跟银庄说好了,过几日再去提。 雪雁这边先写好了合同,待提得到黄金时再签约。两边都确认过了合同,便告辞离开了。 这边是解决完了,雪雁回到家中,就叫了书澈过来。书澈只当雪雁是要提日后一起走的事儿,谁知到了跟前,雪雁说要替她完婚。 书澈毫无预兆的就哭了起来,把雪雁吓了一跳,忙起来拍着她安慰,又问她是怎么了。 书澈哭得直抽泣,结结巴巴道:“我……我只当……当你是要……带我走,谁知……你……还是……要赶我走。” 雪雁苦笑不得,摇了摇头,走到床前开了窗大叫一声“五哥”,谁知半天没反应。雪雁回头望向书澈,书澈抽着气道:“他……跟姑爷……去铺子了。” 雪雁笑着回来坐下,一脸无奈的对她道:“这会子哭有什么用,早就与你订了这门亲事,哪有拖着不让你嫁的道理。五哥年纪也不小了,只怕是等不及了。我也没说不带你去,你怎么就哭成这样?我是不准备带所有人去,但你若想去,我还有不带的道理?五哥身手好,有他护着,我们心里也能安心点。” 书澈闻言破涕而笑,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靠近雪雁,摇了摇她的胳膊:“小姐,没哄我?若是老五不肯去,让姑爷打断他的腿带去,反正我是要去的。” 雪雁噗呲乐了,还没说话,门外传来一阵大笑,接着有人打趣:“五哥,听见没,你媳妇琢磨着打断你的腿呢。” 江五无奈的声音也传了进来:“不打断腿也会去的,打断了我还怎么保护你们啊?” 书澈脸一红,跺脚跑去耳房躲着去了,吴均瑜和江五一进门,就见书澈一溜烟跑开的身影,吴均瑜大笑起来,拱了拱身边的江五:“你还不去劝劝?” 江五红着脸,磨磨蹭蹭往耳房进去了。自打雪雁成了婚,改了不少院里的规矩,他这才敢进房里来。 吴均瑜摇着扇子进来,拉了拉领子抱怨了句:“这天越来越热了,空调到底什么原理啊,我为什么不是学理科的。” 雪雁大笑拍了他一下:“又没正形,你去哪儿了?我今天拟好了合同,准备把人面桃花给凤姐一家,你看看不?” 吴均瑜摇了摇头,接过雪雁去一旁拿来的毛巾擦了一把汗,这才说道:“你合同写的比我详细,用不着给我看了。我刚才去成衣铺子,把铺子卖了,人手我准备先派到广州去候着,正好在那边多打听些消息,咱们过去了也不至于一抹黑。” 雪雁想起那个不赚钱的成衣铺子,不由问道:“为什么你那么多产业都在赚钱唯独那个铺子不赚钱,你还留着?” 吴均瑜笑了起来:“傻丫头,不赚钱的铺子没人打主意啊,我那些消息网总要有个地方碰头吧?” 雪雁恍然大悟,也笑了起来:“还好我没给你卖了,不然你回来不得哭死?” 两人又把所有的铺子地契拿出来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好了之后,便由吴均瑜去跟林如海说给林如海的那份,至于黛玉的那份,由雪雁来转交。 孟茶芳那里,留了一个珍珠养殖场给她。效益虽不是最好的,但却是女人最喜欢的,这珍珠谁不乐意要? 而黛玉这边则是日向山庄和一个紫貂养殖场,一个扬州的精品绣坊。其余的买卖全交给林如海,相信以林如海的能力,应该不会做到亏损。 只要这些铺子还在,林家一年就是什么都不做,也不缺钱花,舒舒服服能养活好几代人。 雪雁和吴均瑜就这么忙了好几天,总算是把手里该解决的东西都解决掉了。这日跟凤姐去了趟银庄,把人面桃花的钱结算了清楚,雪雁回来带了一箱金条回来。交给吴均瑜时,吴均瑜却不要。 “人面桃花是你打理成这样的,我早也叫安娜带信来给你说过,这个铺子是你的。所以你得的钱不用给我,你那里还是得留点私房钱傍身,毕竟女人还是弱势群体,没钱在身上会没有什么安全感的。” 雪雁听了这话,心里很是感动,林如海和吴均瑜都要她带钱傍身,这是要把她宠出公主病来吗? “日向山庄那里,你要快点开张了,前期的广告可得打出去,免得妹妹生了,你那儿还没搞定。我们走之前可不能留个不赚钱的东西给人家。”吴均瑜又嘱咐道。 395 吴均瑜这番吩咐,雪雁放在了心上,第二日便带着小红和燕儿去了庄上。至于书澈,她过几天要嫁人,如今在家歇着呢。 几日之后,与林家交好的各府都收到了请帖,人面桃花的客户们也都收到了邀请,参加日向山庄温泉旅游区的开章仪式。开张总得有剪彩的嘉宾,雪雁想了半天,回城亲自上门去请了姜夫人和项夫人来做剪彩的嘉宾。 这日雪雁正在月梅苑里查看下人们采买回来的开张用杂物,突然前面有人来报信,说是圣旨到了。 雪雁忙和吴均瑜换了正装,赶到前院一同接旨。来宣旨的公公叨叨不绝念了近五分钟,才把这圣旨念完,而吴均瑜是一句没听懂,只跟着大家一块说什么“吾皇万岁万万岁”的场面话。 待送走了公公,林如海和孟茶芳面上都是喜不自胜,连雪雁都一付很惊讶的样子,吴均瑜忍不住拉了拉雪雁的袖子,悄悄在耳边问:“老婆,圣旨讲了啥?” 雪雁怔了一下,突然噗呲笑了出来,林如海和孟茶芳都看了过来,吴均瑜很不好意思,又拉了拉雪雁。 “你居然一句都没听懂?”雪雁声音有点大,林如海和孟茶芳都听见了,两人同时扭过头去憋笑。 “这文绉绉的,你也知道我不是读书人,我哪里知道讲的什么。”吴均瑜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大大方方讲了出来。 雪雁淡定的笑道:“我父亲被封为定国公。母亲封为了定国夫人,我被封了县主。” 吴均瑜被这一连串的头衔砸的头晕脑胀,摇了摇脑袋:“那我这是娶了个县主?” 林如海和孟茶芳在一旁笑了起来。各人忙各人的去了。这领了封号,马上就会有各家的贺礼送上,他们得马上准备好回礼。还要发帖子去各家告之,另外皇上还赐了国公府下来,他们得准备搬家了。虽说国公府不一定有自家住的舒服,但是这是规矩,不得不搬。 而雪雁是没有单独赐宅邸的。但也说了,准许雪雁单独开辟府邸作为县主府。林如海和孟茶芳商量了一番,因雪雁日后是要离开的,便把林家的牌匾拆了,另做个县主府的牌匾挂上。省了麻烦。好在林府的规模也不小,用来当县主府是绰绰有余了。 送信的人很快就有回信的来了,原来黛玉那边也接到了圣旨,张启声被封为二等候功勇将军,官职也升为军部内大臣,从一品,再不用往盛京去了。 而皇帝也赐下了将军府,张启声和黛玉也要从张家搬出来,另住进府里去。可怜张依山一家。才过继了儿子,还没培养出感情来,又要分居了。 因为二等功勇将军是侯爵。属一品候,虽然官阶上仍是从一品,但规矩上要按正一品的来,所以黛玉的诰命也是正一品夫人,比孟茶芳的国公夫人自然是低了不少,也比县主低些。但仍是让许多人家眼红的不行,一时间巴结奉承的也多了起来。纷纷往两家跑动。 黛玉怀着身子,哪里耐烦这些,通常都是出来转一圈打个招呼就回去了,项夫人也不精通这门道,无奈只得请了黛玉原本的婆婆柳夫人过来帮忙。 第二日,林如海便带着孟茶芳和雪雁进宫谢恩。雪雁规规矩矩跟在孟茶芳后面,还怕会有人来找茬,谁知平平安安过了一日就出了宫来,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只是到家之后,皇后又送来了赏赐,是专门赏给雪雁的。 按理说,雪雁是不该封为县主的,因林如海的爵位也才是国公,比郡王稍低了一个等级,而县主是要郡王的女儿才能封的。可皇帝想着这平反一事雪雁的功劳最大,本是要让雪雁进宫的,但遗憾的是雪雁已经嫁人了,为了膈应林如海,特地给雪雁封了个比林如海等级要高的级别。 历来也不是没有官家子女被封为县主的先例,只是雪雁出身本是奴籍,却一步一步慢慢爬到县主来,这不得不让众人眼红。 眼看又是几日过去,林家也的搬家宴请过之后,就搬去了国公府。而林家这边换了牌匾成了县主府,雪雁住在里头觉得有点浪费,她那一个月梅苑就够大的了,前面还空了这么多宅子,实在可惜。 好在成了县主之后,就能养自己的侍卫了。林如海从外头寻了不少高手回来,安排在县主府内,才让雪雁安下心来。 从马车到平日穿的衣服到首饰头面,都得全换新的,雪雁一时间又收了许多宫里来的赏赐,这身家就厚实了起来。以前她还自诩土财主,如今就真是土豪了。 而这日向山庄的开张,因雪雁被封了县主,就不能按以前的想法,请项夫人来剪彩了。姜夫人好歹还是雍亲王的表妹,也是皇室后代,而项夫人却只是武将之女,刑部尚书夫人也只是一品。雪雁一时间无奈,请了姜夫人代为寻人做剪彩嘉宾。姜夫人很是给力,居然直接请到了皇后娘娘。 开张的头两天,雪雁又回了日向山庄,她得好好归置归置,而有不少宾客,也提前一天到来,免得当日马车太多影响了交通。 所有提前来的宾客,都被安排到了温泉别馆里头住着,温泉所有的汤池都开放,做试营业。 因提前有了试营业,导致大多数人都享受到了温泉的乐趣,于是在开张这天,大伙都是真的想在这里办会员卡。一时间忙的小红不可开交,一整天除了吃了一张灌饼,就再没进食了。 雪雁封了县主,自然是不能再亲力亲为这些事了,只能跟贵妇贵女们交际应酬。不少还未嫁的小姑娘们,都恨不得贴上来巴结她,但也有不少贵女对雪雁嗤之以鼻,觉得雪雁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这情形直到皇后娘娘出现,才有了巨大的转变。巴结她的,更加巴结了,而对她看不起的,转为了巴结她。 雪雁一时间觉得心里有些烦闷,她虽然知道这是她的买卖,可还是忍不住落跑了。被人找到时,已经是下午申时四刻了。 燕儿简直哭笑不得,看着雪雁直摇头:“县主在这躲着有什么用,主人不出来,谁敢提前离开?皇后娘娘虽然走了,可县主却是逃不掉的。还是出去吧,躲在这里又能躲多久?” 雪雁叹了口气,从树上爬了下来,这可是她找了好久,才找到一颗能借力爬得上去的树呢。两人回房去换了衣裳,这才又装起笑脸出去迎客了。 日向山庄的生意很好,加上挂了县主的名头,一时间招牌打了出去,来温泉山庄竟要提前一个月预约才能住下。而且最火爆的的时候,每人最多只能住两天,第三天必须离开。 就这么赶着客人走,客人都还是越赶越多。雪雁一时间忙的焦头烂额,转眼就到了黛玉即将临盆的月份。雪雁也顾不上生意如何了,直接全丢给了小红,转头去忙黛玉的事儿。 雪雁怕黛玉第一次生产害怕,派人接了黛玉到县主府里住下,又请了四五个稳婆,和三个太医坐镇。 黛玉临盆这一日,县主府人人如临大敌一般,紧张的连气都不敢出。张启声下了朝就早早的赶往县主府,一进门就问:“生了没有?” 引路的小厮忙道:“后头还没消息传出来,怕是还没生,侯爷快进去吧。” 张启声忙丢了缰绳往里头跑去,一进后院就见正院门口挤得满满当当全是人,他在后头叫了一声,人群自动开了条路让给他,他这才得以进去。 吴均瑜陪着雪雁就站在偏房外面等着,张启声一过来就朝两人鞠了一躬叫了声:“姐姐,姐夫。” 雪雁朝他点了点头宽慰道:“别急,女子生孩子就是这样,一痛痛一天的都有,稳婆都是京城里最妥当的,不会出错,东厢还有三个太医在候着,你先去打个招呼。” 孟茶芳和项夫人也早就到了,只是守了一天有些累了,这会儿正下去休息片刻。听见张启声说话,两人又走了出来,问张启声吃了饭不曾。 雪雁这才想起,吴均瑜跟着自己站了一天,连饭都没吃,忙转头问他:“你饿坏了吧?我把你给忘了,真对不住。妹妹这里一时半会儿还生不下来,我去厨房煮些面来,你和妹夫一道吃一点吧。” 吴均瑜点点头道:“好,你快去快回,我去库房找点人参来,妹妹痛了一天,只怕是没力气了,用人参给她补补气。” 孟茶芳听了这话,真真是觉得吴均瑜这孩子是个最好的丈夫,从没见过这么体贴的男人,也不是自个的亲妹妹,生个孩子还这么不怕晦气守了一天,还提出要拿人参来续气。 项夫人和张启声也是感激不已,忙朝吴均瑜行了一礼,道了声谢。吴均瑜笑了笑道:“箐儿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说完他叫上进宝就往库房去了。 396 雪雁在厨房煮了一锅香菇鸡汁面,让人分装在碗里拿到前院去了,自个也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才赶到院里,吴均瑜也正好回来,从里头叫了稳婆出来,把那切好的老山参拿了进去,给黛玉含上。 其他人则直接在院里坐了,让人抬了张小几出来,将就着把面吃了下去。虽然面条很香很鲜,可大伙这会儿注意力也集中不到面条上了。 黛玉在屋里头叫声越来越大,雪雁连面都吃不下去了,奔到门口叫道:“妹妹,忍着别叫,越叫气力散的越快。古人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憋着一股子劲,一下用力把孩子生出来就好。” 黛玉早在里头痛的死去活来了,这心里多少有点火气,甚至有点不想生了。还好雪雁在外头叫了一声,她凝了凝神咬住嘴唇憋着,跟着稳婆的命令慢慢往外推。 黛玉是今儿下午发作的,直到半夜子时才生了下来。稳婆抱着孩子出来,笑嘻嘻的说道:“恭喜侯爷,恭喜县主,恭喜国公夫人,恭喜尚书夫人,将军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足足八斤重呢!” 雪雁赶上去够着脖子瞧了一眼,点点头:“是够大的。”接着头也不回就进了产房。 “嗳!这孩子!产房脏的很!”孟茶芳在后头叫了句,吴均瑜忙劝道:“算了,她心里只怕是要急死了,估计是看看妹妹好不好。母亲别担心。我们都不忌讳这个,没这么多可避的。” 孟茶芳想了想也算了,看了回小外孙。就笑嘻嘻的回国公府报信去了。项夫人也是一天紧张的不行,这下轻松下来,就开始犯困了。但还是抱着小孙子不肯松手,一脸爱不释手的样子。 吴均瑜见张启声在一旁都快急成狗了,不由笑着出声劝道:“夫人这会还不回去送信?只怕尚书大人都快急疯了。” 项夫人恍然大悟,忙把孩子递给了旁边的奶娘,交代了几声就先走了。张启声等了一圈。终于轮到他看孩子了。 这孩子小小的,皱皱的。虽然个头大,但仍像个大一点的小猴子,张启声不由皱了皱眉头:“就是你折腾你娘一整天?你若长大了敢不学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吴均瑜真的快笑死了。这简直就是妻奴啊。生个孩子痛一天是很正常的事,何况这第一个孩子这么大,黛玉又是第一次生产,所以折腾的久了点,动静大了点。但跟其他产妇比起来,也不算是难生的了。 “妹夫这话要是被妹妹听见,只怕要恼你了。孩子还小,先还给奶娘,让她抱进去避避风吧。” 张启声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把孩子还给奶娘,又目送着奶娘进了屋。这才一扭头问吴均瑜:“姐夫怎么这般淡定,好似看过女子生孩子似的。你和姐姐准备什么时候要一个?” 吴均瑜尴尬的一愣。他们一直是避着孕的,因为以后还要出海,带着孩子很不方便,所以准备去了北美再生孩子,如今被张启声问到,他只能挠了挠头道:“还早还早。” 张启声想进产房。可又不敢进去,眼睛往房间里直瞄。吴均瑜见产婆都出来了。换了几个丫鬟进去伺候,想着里头大概也是收拾的差不多了,便偷偷对张启声说:“你进去呗,我在外头替你守着。你姨姐不大忌讳这个,不会怪你。只要别被年纪大的妇人看到叫唤了起来就行。” 张启声跟做贼似的看了看四周,忙对吴均瑜拱了拱手钻进房里去了。 黛玉已经擦干了血污,换好了被褥躺下了。雪雁心疼的替她擦着汗,让黛玉睡一会再起来。 黛玉正在问雪雁孩子如何,张启声就从外头钻了进来,把她吓了一跳:“将军快出去,这里是产房,男子进不得。” 张启声看到黛玉惨白的脸色,心都要碎了,挤了上来连忙问道:“你好不好,你还痛不痛,你累不累,你睡一下休息会好不好?” 雪雁笑得乐不可支,从床边站起来道:“这会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妹夫进来也没关系,只要屋里的丫鬟不传出去就好了。妹夫陪妹妹说会儿话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雪雁留了小两口在里头,出去找吴均瑜去了。 几日之后,雪雁请了四个月嫂进府,专门伺候黛玉做月子,又给黛玉开了好几张食谱,叫人分别按着这个来做,给黛玉调理身子。 吴均瑜手下的铺子,在这个时候已经跟林如海孟茶芳扥人交接完了,林如海花了市价一半的价钱把铺子买了下来,包括所有的工人掌柜,都继续在铺子里当差。 吴均瑜闲了下来,和江五关在房间里又不出来了。雪雁也不再外出,每日只守着黛玉做月子,而张启声每日会来县主府同黛玉一起吃了晚饭,才回将军府休息。到沐休之日,张启声就赖在县主府里不走了。 雪雁忙完了手头的事,便趁着空闲把日向山庄的合同拟了一下,等待黛玉出月子这天,雪雁便拿了合同去给黛玉。 “这庄子,我走了以后便转给你了。只是这一季的利钱我提前收了回来,要造船用。你看下文书,我让人递帖子给府尹那边了,你签好了名儿,我便叫人拿去备案。” 黛玉看着文书,声音有些恹恹的:“我小的时候,白鸽出嫁那会儿,姐姐曾同我说过,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总不能因为情谊二字,误了他人的前途。我便听说了姐姐要走,便不想给姐姐添堵。可到了眼巴前,才知道,想愉快是愉快不起来的,越是离将走的日子近了,就越是心里头难受。” 雪雁被她这么一说,心里也不好受起来。于是劝道:“这会子一时也走不掉,还要等胶东那边造好船了才能动身。只是如今若是不提早往胶东那边去,这船没人看着,我们心里也不踏实。再说也要在胶东留点人脉,走走关系。日后送信送货什么的,才更方便。你别难过,若是我有机会回来玩,一定会回来的。” 黛玉抹了把泪,点点头道:“姐姐放心,我如今已身为人母,自然不会再像以前一般小孩子心性。只求姐姐多多来信,让我知道知道姐姐的消息,不然父亲母亲和我,都放不下心。” 姐妹俩又说了一会儿,这才派人送了改好的文案出去。这日向山庄,就正式易主了。 时间过的飞快,黛玉的月子做完就回将军府去了。雪雁这边该收拾的该交代的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这日,雪雁才听书澈小红报完外头的事情,就有人进来道:“贾家那边来信,说是老太太不行了。” 雪雁忙叫书澈备车,带上书澈和小红一道过去看看。 才进大门,就有贾赦上来行礼拜见县主,雪雁忙叫人扶了劝道:“自家亲戚不要这般多礼,如今在大门里头,关起来也没人看得见,大舅舅这样,倒叫我为难。” 邢夫人和凤姐也上来行礼,却被书澈和小红一人一边拉了住,雪雁也不废话,忙叫人带她去看看贾母。 贾母此刻已经是形容枯槁了,油尽灯灭之时,二儿子一家不知去向。 自从贾赦联同御史上奏,告发了王夫人窝藏赃物,二房一家就被下令抄家。贾政和贾宝玉被发配边疆,而王夫人因还放印子钱,被判了一吊白绫悬梁自尽。好在贾兰已过继给了大房,不然岂不是连最后一丝血脉都保不住了。 李纨因是寡媳,父亲又是国子监祭酒,便放过了她,只是李纨不能住进大房,怕给自己的儿子添麻烦,于是拿存银买了个小院,在这条街旁边的胡同里住了下来。 雪雁从凤姐那儿听到这些消息,再看看已经生无可恋的贾母,心中也是唏嘘。这会子贾母已经听不到人说话了,眼睛也很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人。 雪雁上前搭了下脉,立刻就摇了摇头,没救了,几乎摸不到脉象了,估计熬不过今天。 “县主你看……这……”邢夫人上前来小心翼翼问道。 雪雁扭头问她:“家里可有备下的木料,得叫人赶紧准备起来了。” 贾赦邢夫人一听皆是一怔,跟着便哭了起来。凤姐心里也是悲伤,却只得忍着泪,劝贾赦和邢夫人节哀,又马上派平儿出去叫人准备起来。 雪雁打贾家出来,心情也不是很好。虽说贾母生前对黛玉不好,对她也不好。可好歹贾母也是黛玉的外祖母,瞒着她也不大好。只能派人去给将军府送了信,然后自己掉头去了国公府。 第二日,贾府又派人送了信来,贾母没熬过当晚就走了。因已被削了诰命,只能按平民的等制来走,县主和将军夫人不便来守孝,只挂了孝服以示哀思。 林如海倒是去了一回贾家,也是给上了柱香便回来了,孟茶芳见他神色黯然,也不敢多问,伺候林如海休息便再不提这事儿了。(未完待续) ps:新书《放着我来》已经提交签约啦,轻松欢脱的游戏文,女主有外挂哦~~~欢迎大家前来吐槽~~~ 397 几日之后,雪雁便要出发了,这次只是先去胶东,前面已派人去打点住处了。 林如海和孟茶芳真是伤了一地的心,可还是受了雪雁和吴均瑜的跪拜,任由两个孩子去了。 走时黛玉并没来送,雪雁心中稍有遗憾,可她也知道,黛玉若是来了,只怕两人更加悲伤。 这一次跟着雪雁一道走的,只有燕儿,书澈两人是老人,新人里只带了小桔和小桃两个。栀子和茉莉年纪有些大了,雪雁便放了她们出去。 江五和进宝自然也是跟着走了,因胶东离得不远,走的只是陆路,并没走水路。 一行人约莫半个月的时间才慢慢悠悠到了胶东,一到便有人来接他们到租好的院落安顿了下来。 院子不大,因为是租的,所以只是三进三出的小宅子,一进二进的外院住的都是吴均瑜手下消息网里的人,三进内院住着雪雁吴均瑜一家,和带来的下人。 江五和书澈已经成亲,便占了东厢独自居住,雪雁和吴均瑜住了正房,而燕儿住了西厢,进宝住在东厢旁边的小罩房里。 西厢还有几个妇人,是吴均瑜手下消息网里的人的媳妇,因为前二进住不下了,便安排进来跟雪雁他们住内院,并安排这几个妇人打打下手,做做粗使的活计。 吴均瑜一到胶东,便马不停蹄的转了开来,去船厂去采买。忙的根本没时间待在家里。 而雪雁一得了闲,立刻派人去把细软等物全部能卖的卖能当的当,最后全部兑换成了黄金。又叫人另拿了西洋料子出来,画好了布叫人拿去裁剪,裁剪完了又教人怎么缝制。 既然是要去北美了,这中国的裙子就得换换,当地的风情可不适合穿这些衣服,很容易就会坏的。只是现在还没有开发出牛仔布,所以恐怕还没法做牛仔裤。雪雁心想去了北美。一定要试试把牛仔布开发出来,不然骑马什么的可真是遭罪。 这天雪雁正忙着指挥人一起裁剪布料。外头突然有个妇人进来通告:“县主,来了个洋婆子,说是县主的朋友。” 雪雁直起身来,拿着剪子道:“请进来吧。”安娜写信说这几天要到。可能就是安娜了。 果然进来的人就是安娜,除了安娜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孩,不知是谁,一进来就好奇的打量雪雁。 “哦,甜心,你在做什么?这么好看的布料,是在做裙子吗?”安娜一进来就和雪雁互相抱了抱,又介绍身边的女孩给雪雁道:“这位是苏珊,她的父亲也在北美。她母亲过世了,她去北美找她父亲,委托了弗兰克的商队带她过去。先到中国来跟我们汇合。这次会和我们一起走。” 雪雁冲苏珊屈膝行了个礼,上前又握了握苏珊的手:“很高兴见到你,苏珊,我叫安吉拉。” 苏珊性格很腼腆,朝雪雁笑了笑,不大敢说话。直到半个小时之后,稍微熟了一点。这才开始说笑起来。 苏珊在大不列颠国也算是名门之后,只是家道中落了,如今混的还不如一个平民。父亲去了北美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而母亲也因为独自带她脾气越来越坏,所以苏珊从小就很安静,生怕给别人添麻烦。 雪雁听说了苏珊的成长经历,对她有些心疼。苏珊今年才十六岁,自己大了她整整六岁,于是对苏珊也特别照顾。 “你们这回来了胶东是住在哪儿?” 安娜回道:“就是离你们这儿不愿的客栈,包了个小院,还有两个女佣同住。她们俩没见过世面,我就没带出来。” 雪雁点了点头,想起语言上的问题,便对苏珊提议道:“你每天没事做应该很无聊,我这里有不少的佣人要一起跟过去,你有空能不能替我教她们说说英语?要知道,我的英语并没有那么好,你教他们的时候,我可以在旁边坐翻译,还能顺便跟着学一学。” 苏珊看了眼安娜,见她用鼓励的眼神看了自己,便羞涩的点了点头:“谢谢安吉拉,我待在家里都快闷死了。能来你这里实在太好了。” 雪雁笑了起来,她很喜欢这样直接的交流方式,中国古人就是太委婉了,委婉的让她受不了。一想到以后可以有话直说,她就觉得很是得劲。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每天下午2点,苏珊到雪雁租的院子里,在二进的大院里支开一个黑板,从abcd开始,教那些人怎么说话,怎么认字。 一开始大家都还兴致勃勃,可到了后面有些人没语言天赋的,就开始叫苦连天了。要知道学外语这个还是要看天赋的,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 雪雁还以为苏珊会因为有人叫苦而打退堂鼓,没想到苏珊这小姑娘,腼腆是腼腆,却有着一股倔劲,为了能让大家提起兴趣,还特地回家画了很多图片,用来做图释,这样也改善了枯燥的教学流程,真的让大家提起了兴趣。 雪雁提议大家可以在院子里只用英语交谈,有了环境会进步很多。所以从那以后,大家都盼着苏珊来,一来就围着苏珊说个不停,还真的在船造好之后,大多数人都掌握了基础的生活用语。 吴均瑜直到忙完,才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变化有多大,每个人看起来更有自信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他向雪雁问起这件事,雪雁笑着把苏珊的事情说了一遍。 吴均瑜恍然大悟:“苏珊已经来了?上次我就是帮安娜处理苏珊家的事,她母亲死后,她因为没钱出不来,所以我买了爵位之后认领了她,说起来她还是我们名义上的妹妹呢。” 雪雁一听心里莫名有些不愉快,任谁家突然多出个“妹妹”来,都会有点不爽吧。不过吃飞醋可不是她的习惯,只是哼哼了两句表示知道了,就没再提。 船造好之后,还有后期的收尾工作,要做防水和加固工程,吴均瑜便在这段时间里,跟雪雁一起整理要带走的黄金。 雪雁自己这边,已经足足赞了四箱的黄金了,箱子虽然不大,可满打满算起来,也有十万黄金了。这么多黄金,别说买个小镇,就是买个城市都可以了。只不过现在北美还没开发,连小镇都没有,哪里来的城市? 而吴均瑜封了爵位之后,名义上是有封地的,他要了北美这边的殖民地做封地,但此次北美这边的殖民地其实还没真的达到殖民统治,土地其实还是算印第安人的。 “那边可能会有点乱,不过我交代过招财,我们这块土地上的印第安人不可以驱赶,要以合作的形式共存。到时你少不了要和当地人多接触一下,好为以后的开发做准备。” 雪雁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我也不支持暴力征占。不过大流若是如此的话,那么我们这边的印第安人也不可能太安分。到时不如给他们一些钱,把地正儿八经的买过来算了。” 吴均瑜只说还要考虑,这话题就暂时结束了,具体的情况还得到了北美才能知道。而此时苏珊正好来教英语,吴均瑜就跟着雪雁出去看了看。 现在欧洲正流行的是吻手礼,实际上雪雁其实更乐意贴面礼,吻手礼看起来多少都有些**,让她很是不习惯。而贴面礼大概是在现代看多了,所以反倒更能让雪雁接受。 于是在吴均瑜行吻手礼的时候,身边的下人们纷纷大呼小叫起来,雪雁的脸上就有点不大乐意了。 不过再不乐意,她也知道这是礼节,并没有发作,而是笑着上前跟苏珊行了一个贴面礼,堵住了下人的嘴。 “要让他们开始接触西方的礼仪了,苏珊,今天不如你就教这个吧。”雪雁笑眯眯的对苏珊道。 苏珊也笑了起来:“好的,我发现你们都很腼腆呢,比我还害羞,真是奇怪。可是明明待人又很热情,不像是内向的人。” 雪雁点头笑道:“就是因为我们的礼节不同,你没发现吗,大多数人行的都是屈膝礼或是俯身礼。而吻手礼和贴面礼见都没见过。” 吴均瑜见两个女人说起话来,就站在一边听着,等说完了话,吴均瑜对苏珊笑了笑:“借安吉拉用用。”说完拉了雪雁回房去。 雪雁一进房,吴均瑜就抱了上来,在雪雁耳边悄悄咬起了耳朵:“小醋坛子,你又吃什么醋呐?” 雪雁红着脸掐了他一把:“光天化日的,这里可不是北美。还在中国你就这样,被人看见不好。” 吴均瑜在她耳朵上啄了一下:“不管,抱自己老婆还要看人脸色,我又不是偷情。说,刚才我行礼的时候你是不是吃醋了?傻瓜,我连见都没见过她,就连领养也只是用了我的名头,实际操作是弗兰克来的。” 雪雁心里立刻多云转晴,美滋滋的啐了一口:“我是那爱吃飞醋的人吗?只不过膈应了一下这种没血缘关系的妹妹而已,但是我自己也有没血缘关系的哥哥,我分得清楚。” 398 两人在屋里又腻歪了一阵子,突然燕儿冲了进来,一冲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形,又捂着眼睛冲了出去。过了会在屋外道:“小姐,姑爷快出来,快出来,看是谁来了!” 吴均瑜这才放开雪雁,拉着满脸通红的人出了屋子,一出去就见一双璧人笑吟吟的站在三进院子里,看着他俩笑。 雪雁一把甩开吴均瑜的手,叫了一声“妹妹!”然后提着裙子冲了下去。 吴均瑜也跟在后面跑了下来,冲张启声问到:“怎么突然来胶东了,你不是才上任,皇上放你走?” 张启声苦笑了一下:“她日日在家以泪洗面,说是没送姨姐走很是遗憾,怕是一生都见不到姨姐了。我去求了皇上,换了十五天的沐休,这才紧巴巴的快马加鞭带了她过来,只能见上一面,明儿就得回去。” 黛玉早拉着雪雁的手哭开了,燕儿和书澈也跟在雪雁旁边一起哭,只有苏珊一头雾水看着几人很是好奇。 哭了一阵也终于是累了,雪雁这才抹了泪把苏珊介绍给了黛玉,又说了说苏珊的身世,然后对苏珊介绍了黛玉是自己的亲妹妹。 苏珊明显很喜欢黛玉这一型的,连腼腆都忘了,上前就行了个贴面礼,嘴里说道:“好美丽的女性,简直就是完美。” 雪雁笑嘻嘻的翻译了过去,黛玉羞的满脸通红,直道:“妹妹过奖了。妹妹才是天资动人。” 黛玉这回来,真的是给了雪雁一个惊喜,虽然知道最终还要分别。可还是很满足了。在小院里住了一晚,张启声就要带着黛玉离开。 雪雁含泪拉着黛玉的手交代了又交代,最终还是看着两人骑着马离去。吴均瑜上前拉了拉她的手,说了句:“我们也该准备我们的了。” 雪雁回过头,冲他笑了笑,是啊,新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 出海定在了七天后。到了这日,码头竟挤满了人。这么大的船。还很少见到,一般只有番商的船队才有,是谁这么大的手笔造这么大艘船,人人都想知道。 雪雁这日没戴面纱。第一次光明正大走在大街上,心情很是舒畅,上船的人有点多,货物也有点多,雪雁他们是第一批上船的,找到最上层的船舱就入住了。而燕儿和书澈对这种双人房很是稀罕,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跑回来跟雪雁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雪雁笑眯眯的坐在船舱里的软床上,看着这精心打造的房间很是开心。说实话。能把邮轮内部还原出来,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这船已经完全是西式的风格了,从家具到摆设。里里外外都是雪雁习惯的东西。 雪雁一时心情大好,马上叫燕儿拿了她的淑女裙出来要换。衬裙,衬裤,束胸,全都是提前做好了的。燕儿拿了这么多东西出来,也不知要怎么伺候雪雁穿。这些东西都是做好就放起来的,根本就没试穿过。 “澈儿别走。你也留下,以后去了那边咱们都要穿这种衣裳,我先换了,你们看看怎么穿的,等会我再去帮你们换。” 书澈忙道:“这怎么使得?”又听着雪雁的命令,帮她拉束胸,套衬裙,当最后一件罩裙套上去之后,雪雁转过身来,燕儿和书澈都捂嘴同时抽气。 “小姐使不得,这衣裳太露了。胸脯都露出来了!”燕儿惊叫了起来,书澈也在一旁直摇头,口念着:“伤风败俗,伤风败俗。” 雪雁捂嘴直笑,拉着两人坐下,开始给两人解释中西方的不同,和西方对美的概念的定义。 说了足足半个小时,说的雪雁嘴都要打泡了,燕儿和书澈这才相信,这种穿着在西方是很正常的事儿。只是她们俩却接受不了这么穿,毕竟这也太惊世骇俗了点。 小姐毕竟是主子,现在天高皇帝远,老爷太太又都不在,小姐就是她们唯一的主子,只要不违西方的世俗习惯,小姐怎么穿都可以。 只是她们内心可接受不了自己穿成那样,裙子鼓的这么大,一点都不方便做事,还有那胸脯开的低低的,中间那条缝缝都露出来了,简直羞死人了。 “去把母亲那套钻石项链拿来。”雪雁也觉着低胸穿着有点害羞,想起自己还有条很大的钻石项链,便叫燕儿去拿来。 果然戴上项链后,注意力就会被转移不少,不但更添了一番姿色,雪雁也觉得没那么害羞了。 “头发怎么扎?这样看起来怪怪的。”燕儿倒是发现了不妥,拿着梳子就要上阵了。 雪雁抿嘴一笑:“这个好办,扎个单髻,用花边绑住,绕一圈珍珠就好。” 燕儿忙上前来替雪雁梳头,换了个发型之后,整个人看起来竟一点也不突兀了,而刚才那惊世骇俗的感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怎么样,好看吗?”雪雁转了个圈,笑眯眯的问两人。 书澈和燕儿猛地点头,眼睛都看直了。别说,这样还真的挺漂亮,虽然还是很羞人,但也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了苏珊和安娜的叫门声。雪雁让燕儿开了门,苏珊一眼看到雪雁立刻惊呼了起来:“我的上帝,安吉拉你实在太美了!” 安娜也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雪雁一下,很是意外的道:“真没想到,你第一次穿竟没有搞错,让我看看,衬裙穿了,束胸也穿了,你的衬裤穿了吗?” 雪雁大笑起来:“别逗了,当然穿了,你们怎么不换回西式服装?”安娜和苏珊自从去了中国,就得入乡随俗,之前就出现过西洋妇人穿着洋装走在街上被人砸大白菜的事儿,所以现在的番女都学乖了,一入境就把儒裙换上了。 安娜点点头道:“来你这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呢,毕竟你们这里大多都是中国人,我怕换了衣裳被你们误会。可看来你对我们那边的风情了解的很好,而且竟然还没穿错,那我就放心了。对了,你需要烫发卷吗?” 雪雁大喜:“有烫发卷?我要我要,是哪种?” 安娜耸了耸肩:“亲爱的,没有多高级的,最好带的就是热水式的了,你要是不熟悉,我来帮你弄,不过得等到我换好了衣裳才行。” 雪雁笑着点头,又推了推自个的丫鬟道:“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 书澈和燕儿脸红红的,都点了点头,不过一时间还是接受不了,雪雁耐心劝道:“我说过,我给你们做的洋装可不是我这种,是全包领的,袖子也是长袖,你们穿了就知道了。” 淑女装又称洋装,欧洲中世纪时代最是流行这种装扮,裙摆一律都是拖地,而里面会有一层蓬蓬的衬裙,外头的罩裙大大的,看上去跟台灯似的。在那个时候,这种衣服是大主流,而且全都是低胸或者露肩的。也有那种全包领的,但一般全包领都是贫穷人家或是女佣才这么穿。 书澈和燕儿的衣裳,雪雁其实也做好了,是做的全包领,因为这两人的身份不同,都是属于女佣。其实燕儿的身份,雪雁提过一次,想认她做妹妹。燕儿却打死不肯。在她看来,能跟着小姐过上好日子,已经是命中的缘分了,再强求更高的地位,只会折自己的福。 雪雁也做了女佣工作服,只是这种服装都是在家里服务时,女佣才会穿上的,但是外出时,大多都会换上淑女装,只是样式稍微不同而已。 最后书澈作为人妇,胆子稍微大点,在苏珊和安娜的帮忙下,穿上了雪雁为她做的洋装,因为束腰的关系,平时总弓着的背挺得直直的,看上去自信了不少,也漂亮了不少。 “哦,亲爱的,你这个女佣实在太美了。为什么你的身边都是这种美人呢?”安娜一边大惊小怪着,一边帮书澈系背后的衣带。就连安娜也围着书澈转个不停,嘴里一直用英语嘀咕着:“洋娃娃,洋娃娃。” 书澈也跟着苏珊学了英语,听得懂苏珊说什么,脸越来越红,最后穿好了洋装就忍不住捂脸低下头去了。 燕儿一看这洋装包的严严实实的,领子袖子都跟中国的衣裳差不多,于是也大着胆子说要换。 于是五个女人在房里一阵折腾,等弄好时,除了真正的西洋女人苏珊和安娜没换洋装,其余的三个中国女人全换上了洋装。 “我先回房去换衣裳,一会儿开了船咱们去甲板晒太阳去吧。”安娜笑眯眯的提议,雪雁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等安娜和苏珊一走,雪雁便对燕儿和书澈道:“以后去了那边,这规矩上咱们也要改一改了。俗话说入乡随俗,安娜和苏珊到了咱们这边是按着咱们的规矩来,那咱们也要一样,按着他们的规矩来。” 书澈燕儿相视一眼,点点头,认真的听雪雁说规矩。这规矩说出来,两人的听懵了。(未完待续) ps:今天下午一直在忙新书签约的事儿,所以写的晚了一点,请大家见谅哈~~~么么哒~~~~ 399 丫鬟不叫丫鬟,叫女佣?贴身的女佣仍可以用已经出嫁的女人,而且还不用守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每个人每天都有休息时间,每七天还能放一天假?女佣放假出门不用给主子报备,哦对,主子也不叫主子了,一律改叫先生和太太。 燕儿听得一头雾水,突然举手提问:“先生不是教书的吗?” 雪雁笑了:“两地的叫法不同,这是翻译过来的叫法。在家时你们便得改口这样叫了,以前是因为在林府里头,表哥的身份是入赘,你们才没改口。可去了外头,男人始终要有脸面,不可再叫姑爷,也不可再叫我小姐。” 书澈忙点头赞同:“太太说的极是,哪有男人不爱脸面的?就是我家那位大老粗的,也是个爱面子的呢。” 燕儿忙跟着点头:“我知道了太太,那还有什么?” 雪雁想了想笑道:“其实一时半会儿也再想不出什么了,只是我平时只用一个贴身女佣跟着,所以你们按轮班制,一个上午,一个下午。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们就各自回房睡觉,不必来我这儿伺候守夜。” “那外出呢?” “外出倒是不限,正是出去玩的机会,想跟着就跟着,不想跟着就一个人跟着,或者没人跟着也行。” 燕儿听了直咂舌:“这洋丫鬟可真好当,少了好多活计呢。” 雪雁笑着打趣:“可不能因为差事少了就偷懒。该做的差事还是得做好。另外,西方人可不稀罕主子赐婚,也不稀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西方人可都是婚嫁自由的。所以燕儿不必害怕,只管找个自个喜欢的,想结婚了,就来告诉我,我亲自为你设计嫁衣。” 燕儿脸一红,叫了句:“太太乱说什么呢,这事儿还早。不必提了。”说完一开门,忘了自己身上还穿着洋装就跑了出去。 跑到了二楼她发现来往的人都看着她。这才记起自个换了装束,赶紧捂着脸跑回房间去了。 书澈这里也站起来道:“我也该回房拾掇拾掇,老五这人只会造不会收,再不过去。指不定房里堆的全是箱子了。” 雪雁忙道:“你自去你的,这船上有装传唤铃,我有需要会拉铃叫你。” 书澈起来行了个新学的屈膝礼,然后鼓了鼓勇气,打开门走了出去。 书澈和燕儿的房间离得都不远,这船共有三层,第一层住的是吴均瑜手下的那批人,第二层是饭厅舞厅和甲板,饭厅的旁边靠着楼梯的地方就是几个女佣的房间。方便她们上第三层来听候吩咐。 第三层就住着是吴均瑜一家和安娜苏珊这几人了。因为西方人并不太避讳,所以江五是跟书澈住一个房里,正好也能起着护卫的作用。监视着上第三层去的人。 书澈只需下一层楼梯,就到了自己的房间,一开门发现门上锁了,她敲了敲门,门才从里头打开。 书澈一看愣住了,开门的人也愣了下不由笑了起来:“我说一直不见你。原来她早给你们扮上了。” 原来开门的人竟是吴均瑜,他跟江五锁了门。教江五怎么穿西式的衣服的。那个时候就算是穷人,也是穿着一身的西装。西装就是打那时候来了,西式的服装嘛。 江五是觉得有点束手束脚的,哪儿哪儿都觉得不习惯,手脚都伸不开不说,特别是头发还没剪,看起来更加怪。吴均瑜的西装还没换,不过他早有准备,先让江五换了西装,等他自己换好了,再劝江五做下一步。 “行了,你们两口子都换好了,我也该去换我的了。”吴均瑜笑呵呵的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回了房间,一进门就看到床上已经躺着他的西装了。 “哈,小妮子,还跟我嘴犟说你不想去?才上船就换了衣服,比我还快啊?”吴均瑜笑嘻嘻的打趣了雪雁一句,自己开始脱衣裳换装。 雪雁也不用帮她,两人在一起时都做回了本人,笑眯眯的看着他换衣裳,突然问道:“你不剪头发吗,看上去怪怪的。” 吴均瑜低着头系扣子,头也不抬的道:“当然要剪,这一头的假发快闷死我了。”说完一伸手把假发摘了下来,底下的头发竟已经剪过一回,只是如今都长长了,批到肩膀上了。 雪雁从抽屉取了剪刀出来,看了看地板怪为难的:“也没报纸,头发全剪了一地不好扫。要不去甲板上剪?” 吴均瑜穿好了衬衣正要穿西装,一听这话西装往肩上一搭,手里拿了把椅子:“走,剪头发去。” 两人跑去二楼的甲板,坐了下来就开始剪,好在现在还没开船,所以还没什么风。正剪着书澈和江五出来转悠,就瞧见这两人的惊世之举。 “太太使不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剪发是为不孝。”书澈忙上来苦劝,江五也有点不赞同的抿了抿嘴。 “你忘了我说的话?入乡随俗,这西方没男人留这么长的头发,都是剪短了的。更何况,若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何你要扎耳洞,为何你要剪指甲?” 雪雁边手下不停,边反问了回去,这一问,书澈两口子都愣住了。江五歪着头琢磨了一番这话,觉得好像也有道理,书澈也想不出怎么回答雪雁,倒是鼓着嘴生气起来。 “你是没见过西洋的男人,他们都是短头发,难道他们就不孝敬父母了?再说了,人的身体里,头发和指甲是会不停的长的,如果不剪掉,就不能长出更健康的头发来。再说剪了清清爽爽的也好做事,去了那边,可有不少苦日子呢,长长的头发太不方便,勾一下就得重梳头,麻烦的很。”吴均瑜端坐着不动,嘴里却不停歇,“还有,若是满大街的男人都是短发,只你一个是长发,最后只会惹得人笑话。这就跟洋人到我们这儿,我们会笑他们没长发一样。” 江五想了想,对书澈道:“娘子,去拿把剪子来,趁着还没开船,替我也剪了头发吧。” 书澈咬了咬嘴唇,看着吴均瑜慢慢成型的发型,一转身就真去拿剪刀去了。不一会苏珊和安娜都换好了衣裳,下了二楼来晒太阳,看见吴均瑜和雪雁在剪头发,而他们的侍卫站在后面一身的西装,忍不住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你们还真的融入的很快啊,我还以为你们打死都不剪头发呢。” 苏珊说完,安娜笑道:“别小看他们两人,安吉拉连三成熟的牛排都敢吃呢。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拿了三成熟的牛排,我还小声提醒了她,结果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吃下去了。” 苏珊大笑起来:“连我都不吃三成熟的,我消化不了。安吉拉你真行!” 没一会书澈拿了剪刀回来,燕儿也一起跟了出来,倒是笑嘻嘻站在一边看吴均瑜剪头发,一点也没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事儿。 吴均瑜剪完了,江五那边也剪了一半,只是书澈从没给人剪过头,哪里知道该怎么剪,弄得江五一头跟狗啃了似的。 安娜笑着上前接了剪刀,一边剪一边告诉书澈该怎么分布长短,才会看起来一致,不到十分钟就替江五剪好了。 雪雁看看吴均瑜再看看江五,捂脸无语了,这一比较,吴均瑜那边就像狗啃的了。 于是最后,吴均瑜的头发还是给安娜休整了一回,终于看起来像模像样了,两人拍干净身上的碎头发茬,船也刚好出发了。 海风中,甲板上的碎头发被越吹越远,好像象征着抛弃过去一样,随着海风落入海里,被船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海上的日子是很枯燥的,虽说吴均瑜的船队上有乐队,可也耐不住天天听,燕儿和书澈倒是玩的不亦乐乎,向安娜和苏珊请教西洋舞。 这个时候的社交舞,还不像以后的交际舞一样,是一男一女搂着跳的。而是背着手站成一排或者一列,不停的做出动作变换队形。其中会有手贴手,面对面的动作,这对燕儿和书澈来说,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好在船上搭档的都是女人,所以两人还是没有太害羞。 雪雁是不喜欢这种舞蹈的,她要跳就跳大气的华尔兹,或者诱人的探戈也行。只是这种洋装里头有衬裙,不论哪一种都没法跳。 后来还是吴均瑜主动拉了雪雁进舞池,两人亲密的跳起了华尔兹,这才让雪雁忘掉了无聊。 每日除了消遣,雪雁也开始慢慢灌输西方的东西给书澈和燕儿,比如阿拉伯数字,罗马数字,以及日期的计算和时间的叫法。 现在这两个女佣已经可以很流利的辨认各种数字,也可以很准确的说出日期和时间了。 船又行驶了将近一个月,才渐渐看到对面的海岸线。只是雪雁知道,虽然看起来海岸线不远,但实际上要到达海边还得好几天的时间。 于是趁着这剩下的几天,雪雁开始布置工作,这回她只有两个女佣,她自己也得亲自上阵了。 400 “七月二十八日,星期三。 “今天我们终于到达了北美洲,看到码头我差点都哭了,这该死的北美洲实在太远了,难怪父亲没法回来接我。吴先生和吴太太下了船就先走了,父亲告诉我,吴先生其实是个男爵,在这里有他的封地。而吴家的封地特别漂亮,以后说不定我能有机会去看看。 “真羡慕吴太太的两个女佣,吴太太对她们真好。父亲的情况不是很好,如果我也能出去找个工作就好了。ps,回家的路上,父亲给我买了一只小狗,它真可爱。” 苏珊合上日记本,叹了口气看看窗外,外头的太阳有点大,天气干燥的很,好吧,这比伦敦好多了,可为什么她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苏珊到的时候是早上,因为坐的是船,所以时差早在旅途中调整过来了。现在跟着父亲到了家,已经是下午了,她却无聊的快长毛了。她脚下小狗布鲁诺正嗅来嗅去的,看样子好像是想小便了。 “走,布鲁诺,散步去!”苏珊站起来打了个响指,带着小狗就往外走去。 苏珊的父亲落魄之后,跟着一个侯爵来了北美,在这里,苏珊的父亲是替侯爵管理玉米地的。玉米这个东西,大不列颠并没有见过,苏珊觉得样子怪怪的,但父亲说很好吃。管它的呢,她才不感兴趣。 苏珊想起在船上的快乐日子。想起那一家中国人,觉得才离开了一会儿,自己怎么就想念起他们来了。那些人真会玩。特别是男爵和男爵夫人,两人跳的舞自己从没见过,而那舞蹈又那么的动人心魄,看起来格外的优雅。 还有那两个女佣,明明一个已经结婚了,却看起来还是那么小小的,没结婚的那个。简直就是幼女。中国人真奇怪,怎么都长不大呢。就连男爵夫人。明明比自己大,都看起来那么稚嫩。 而此时此刻那个“稚嫩”的男爵夫人,正穿着女佣的工作服,边拖着地边抱怨呢。 “要死了。建那么大个房子,真当老娘打扫起来不累是不是!明明就没有几个人,弄这么大个庄园。还说来过好日子,结果给我累成狗。吴均瑜你可以的,晚上回来你等着跪搓衣板吧!” 书澈和燕儿在一边憋笑憋的肠子都快断了,燕儿颤抖着声音劝道:“太太休息会吧,许是太久没做了,这会儿就受不住了。有拖把,这么些房间我和澈儿姐姐做的完。” 雪雁一听恼了:“做得完?做完都天黑了。饭还吃不吃了。你们别管,等他回来我一定要找他算账。居然连佣人都没买,还敢建这么大的房子。招财也是的,留他在这儿干嘛的,不就是做准备的嘛?结果什么都没准备好,还得去现买。哎哟我的腰!” 书澈是再也忍不住了,大笑着上来给雪雁锤腰,燕儿也上来抢了拖把不让雪雁再干了。雪雁瞪着眼睛看了燕儿一眼。嘴巴却在指挥书澈:“好澈儿,再上面点。嗳就是那儿,对对。” 吴均瑜这房子建的确实有点儿大了,可他当初想的是,他手下的这些人都会住进来的。所以整栋房子,大大小小的房间加起来,足足有二十多间。二楼那八间全是给主人和客人住的,每一间都是大套房,高床软枕,带步入式衣橱,带单独的洗手间。马桶浴缸都是齐全的,还是从欧洲运过来的高档货。 而一楼的西边是厨房和佣人房,总共八间佣人房,每一间都是小套房,里头的空间小很多,但也有10多平米一间了,每个房间也是有单独盥洗室的。 一楼的东边,除了待客大厅,还分了娱乐室,书房,起居室,和一个露天阳台。露天阳台可以用作开bbq聚会,位置非常大,当然在院子里头,还有一个大大的游泳池,这是吴均瑜坚持的,当然雪雁也眼红了很久。 庄园的面积很大,当然不止一个房子这么点。房子方圆二百里都是吴均瑜的地盘。这里也有印第安人,但因为招财处理的很好,暂时还没有和印第安人发生冲突。 因为这里盛产玉米,所以吴家的庄园不可缺少的也有一块玉米地,剩下的,除了一片橡胶园,就再没有其他的规划了。因为要等吴均瑜来了之后才弄,招财可没有这个权利。 而因为橡胶园和玉米园有点大,怕当地人过来偷东西,招财还派人在那附近建了几个小别墅。跟着吴均瑜过来的这些人,就干脆住到了小别墅里去,让他们住庄园,他们还真不习惯。 雪雁这头被累得半死不活,吴均瑜那头也是汗流浃背。说实话,不是热的,是吓的。他有预感,自己回去一定会被老婆骂得半死。该死的招财,自己到了庄园以后也是吓了一跳。但这也怪不了招财,他一个人看着宅子,又不敢随便请佣人,加上若是真的准备了太多的食物,吃不完还是得浪费。 要怪也只能怪通信太不方便了,导致他一回到庄园就丢了面子,吴均瑜觉得这件事以后可能会被雪雁当做把柄笑话自己很久,无奈只得受着了。 到了镇上,正巧遇到弗兰克带着太太出来逛街,隔着远远的,弗兰克朝吴均瑜举了举帽子。吴均瑜示意招财停车,也举了举帽子:“你好啊,老朋友,真巧,快告诉我哪儿有市场。” 弗兰克大笑带着安娜走了过去:“怎么,刚到的第一天就丢下你的妻子跑来买菜?你家难不成没有存粮?” 招财一听这话简直想跪了,我说弗大爷你能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吴均瑜也不隐瞒,点点头道:“家里什么都没有,吓了我一跳。我们家只带了两个女佣过来,连帮佣都没有呢。如果有帮佣,还得请你介绍一下,最好是诚实能干的,我需要四个帮佣,一个厨娘,还有两个伙夫加一个马车夫。哦对了,有园丁的话,最好再来一个园丁。” 弗兰克倒是好奇的往车上看了看,问吴均瑜:“听安娜说你们家有个保镖,怎么没看到?” 吴均瑜无语了,能不能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问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干啥,老婆还在家等着呢。“保镖自然得留在家里保护女眷,我一个大男人,要保镖做什么。” 倒是安娜在一旁解了围:“弗兰克,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凯文正着急着请人呢,你怎么总是岔开话题。” 弗兰克拿手杖敲了敲脑门:“看我,真是的,怎么总是这样。那边有个中介所,你把条件留下,他们会帮你寻找可靠的人。市场还要再往下走,快去吧,再晚了就收摊了。” 吴均瑜举了举帽子算是告别,招财再一次发动了马车。这里的马车可跟中国的不同,这里的马车是敞开的,座位前后各一边一排对着排列,车门在左右两边。 当吴均瑜直接去了中介所,然后让招财先去市场:“你赶紧把东西买了送回去,再来接我。路上别开小差,当心太太罚你。” 招财缩了缩脖子忙道:“不敢。”然后驾着车就走了。 吴均瑜进了中介所,把自己的要求一说,又报了职位,中介所的人一听来了大买卖,立刻就来了精神。 “先生,您要的人,现在可以马上送两个帮佣过去,请问是哪个地方?” 吴均瑜笑了笑:“既然这样,请送两个到吴林庄园去。” “wuling庄园是吗?”因为中文的读音有些拗口,所以那人还确认了一下。 “没错,请尽快吧。”吴均瑜说完,推门出去,看了看外头。 小镇是他走以后才建成的,这里的人住的都比较分散,由于不好贸易,才开辟了这样的一个小镇,有头有脸的人,是不会住在小镇里的,他们都有自己的庄园。所以这镇上的人,其实大部分都是跟着商队来北美讨生活,或者直接就是商队的人留了下来。 因为周围都是领主,所以小镇的治安也不敢太差,自动自发的由周边的领主出钱建了一个治安官的办公室。这个时候可没有牛仔,也没有什么西部枪手的,所以镇子还算安静。只是偶尔几个小店能听到音乐声。 这个时候还没有留声机,有音乐说明有乐队,吴均瑜摸了摸下巴考虑了一下,自己要不要也养个乐队来玩玩,好像还挺有意思的,发展娱乐业说不定蛮不错的。 反正现在百废待兴的时期,大家伙除了开荒肯定很闷,自己要是千篇一律的跟着人淘金或是开橡胶园,发展工业,那岂不是竞争很大? 若是能把这些有钱人的钱赚过来……吴均瑜想到这里摸着下巴嘿嘿的笑了,有戏! 才想到这里,招财那头驾着装满食物的马车飞一样的冲了过去,吴均瑜赶紧抓着帽子在后头追了上去:“招财,等等我,等等我你个臭小子!” 马车越跑越远,把吴均瑜可怜兮兮的留在了后头。 401 从第二天开始,中介所就陆陆续续的往吴林山庄送人来了,昨天已经临时送来了两个帮佣,雪雁跟她们签订了合同之后,就让人在山庄住下。而今天又送来了一个厨娘和两个伙夫。伙夫可不是厨子,是帮忙打下手的人,负责劈柴烧火切菜之类的工作。 在吴林山庄的旁边,坐车一个小时左右,就是另一个男爵——让-杜凡男爵的领地。杜凡男爵的土地比吴均瑜的要小很多,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嫉妒,毕竟每家的经济情况不同。反而让他起了结交吴家的心思,于是在第二天就来拜访了。 让-杜凡的家族再往上,并不是纯血统的大不列颠人,他家再往上四代,是来自法兰西的,因此杜凡家的庄园,种的和别人不同,竟然全种的是葡萄。而让本人从小跟着祖父,学会了一手酿酒的好手艺。 这回他来拜访邻居,带的就是他自己家酿出来的葡萄酒,和一大筐新鲜的葡萄。 西方人是很喜欢拜访邻居的,特别是在好奇了很久以后,终于能看到主人了,所以就迫不及待的来了。而中国人的习惯则是先送个拜帖,再上门,这一下让书澈和燕儿有些慌张。雪雁却老神在在的,一点不惊讶。 吴均瑜今天又不在家,不知上哪儿“野”去了。雪雁作为女主人,换了一身淑女装,然后出门迎接客人。 让-杜凡第一次见到东方女性。惊讶的捂住胸口直呼:“太迷人了。” 雪雁微微一笑,伸手出去让对方行了个吻手礼,然后请对方进来坐。书澈和燕儿赶紧去泡茶。端点心。而杜凡男爵一进起居室就诧异的看了看四周的布置,转头对雪雁道:“夫人,您这里居然跟我们一样的装潢,我还以为会是东方的布置呢。我的祖父曾经买到过一匹中国的布料,那简直是巧夺天工,听说是工人用手工一针一针缝上去的。” 雪雁掩嘴一笑,让燕儿去拿了一匹苏绣过来。杜凡男爵看到料子。差点把杯子掉地上了,连忙伸手接了过来。仔仔细细的打量。 “哦上帝,这真是太美了,多么华丽的颜色,多么复杂的花纹。这一定是皇室才能享用的东西!” 雪雁掩嘴笑道:“男爵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我在家时常穿这个,已经不稀罕了。您说的没错,这个是挺贵重的,但还不至于是给皇室穿的。皇室大多穿金黄色的衣服,上头的花案以龙为图形,而且是用金丝绣成的。” 杜凡听得都愣住了,居然坐在那里一个上午,就为了听雪雁说东方的习俗。听完之后,杜凡拍着大腿很是懊恼:“当时有人劝我去中国。我还犹豫了一下,选了北美。现在真是后悔莫及,早知道。我便去中国了。多么神秘的民族,居然用金丝来做衣服。” 杜凡懊恼完了,又对中式点心生出了兴趣,吃了一番下来,杜凡突然提议道:“这些食物实在太美味了,若是男爵夫人能好心将这些食物让所有人都能吃到。想必他们一定会非常的喜欢。现在北美没有什么可吃的食物,大多以玉米和土豆为主。像这种白白软软的点心,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雪雁笑道:“那是蜜糕,用的材料,是东方的大米和蜂蜜。其实做起来算是简单,但材料难得。这还是我们途中没吃完的材料做的,吃了这些就再没有了。” 杜凡直道可惜,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中午12点,吴均瑜打外头回来,滚的一身泥。就连跟在后头的江五和进宝,也是一身脏兮兮的。 “咦?让?你怎么在这儿?”吴均瑜是认得杜凡男爵的,当初圈地时,两人可是见过面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一回来,杜凡就找来了。 “嘿,凯文,你真不够意思。回来了居然也不邀请我来做客,还是我厚着脸皮自己找上门来的。”杜凡男爵站了起来,笑眯眯的跟吴均瑜拥抱了一下。 吴均瑜笑着问他:“你见过我太太了,是不是很美?” 杜凡捂着胸口做出一付夸张的表情:“美的我心都痛了,为什么偏偏嫁给了你。” 吴均瑜哈哈笑了起来,拿胳膊撞了他一下:“你别想了,那是我的女人。” 说完吴均瑜转头对雪雁用中文可怜兮兮的说道:“老婆,我饿了。我今天可辛苦了,我还摔了一跤,好可怜的。” 雪雁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尼玛,杜凡男爵是听不懂了,可这一屋子杵着的下人可全是中国人,你这撒娇谁都听得懂! 雪雁只顾羞涩她的,其他的下人听说吴均瑜饿了,可都动了起来。因为刚来这里还不习惯,加上船上的补给都搬回了山庄里来,所以还能再吃几顿中餐。杜凡男爵很厚脸皮的硬是留了下来,要一起尝尝那“美妙的中国菜”。 饭菜都是燕儿做的,其实早就备好了料,该炖的炖了,该切的切了,只用下锅炒一炒就能吃的。 杜凡第一次吃到大米,第一次用筷子,在餐桌上笑料百出。可这都阻挡不了他一口一个惊呼“好吃”,甚至在吃完了之后,还拿面包把盘子里的汁都抹干净了。 燕儿是挺高兴的,自己做的东西被人喜欢,怎么都不失礼。雪雁笑着把燕儿介绍给杜凡男爵,杜凡男爵居然起身对雪雁行了个吻手礼:“哦,可爱的女孩,你真是天使。” 燕儿吓得一缩手,躲回厨房去了,把杜凡弄得莫名其妙,回头一脸很受伤的问吴均瑜,自己是不是被天使讨厌了。 吴均瑜大笑道:“中国的女人都很害羞,她们不习惯这样的接触,你要给她们一点时间适应,这才第二天,你就上来拉着人家的手亲,她当然吓到了。” 直到杜凡告辞离开,燕儿都没从厨房出来,他一脸的遗憾三步一回头的上了马车。雪雁和吴均瑜送走了杜凡,就去了书房,商量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你今儿去查看的怎么样?” 吴均瑜拿出纸来,在上头边画边说:“这边一块是森林,一时半会儿还没法清理,而且我觉得留着更好,尽量不要破坏生态坏境。至于东边这一块,早就开垦了出来,但是一直没种东西。还有南边这一片,全是草原,我倒是拿这个没辙,破坏掉我又觉得可惜,留着不动我又觉着浪费。” 雪雁指着那块开垦出来的地道:“这一块留给我,我带了不少种子来,光吃西餐人也受不了,我准备种点中国的食材。我瞧着你画的大小,这是有两倾了?” 吴均瑜点点头:“只怕还要再大点,这里的地简直跟不要钱似的。而且印第安人的种植水平很差,他们也不愿种地,宁可从我们这里买。” 雪雁笑道:“那我要了,这一块地留给我。咱们首要的任务,得先把路修起来。我昨天看了,庄园外还是泥土地,若是遇到个下雨天,那地可就走不得了。再说沾上泥土,走进屋里也是白给下人增加负担。草原有多大?” “并不太大,估计才半倾。” 雪雁想了想道:“要不就留着,咱家马也不多,可以后也少不了要用马的,那森林可以用来狩猎,所以咱们再开个马厩,多养几匹好马,我闲下来也能去骑马逛逛。草原又可以养马,又可以跑马,一举两得了。” 吴均瑜点了点头,看着地图叹了口气:“今天一看才发现,我好多的地都浪费了。早知道不该开橡胶园的,这一片比较偏,拿来造个工坊不是更好?” 雪雁一合掌道:“你提醒我了,这没大棚可不行,但现在塑料也没发明出来,只能用到玻璃,这玻璃现在做起来可方便。咱们开个玻璃工坊吧,不求卖钱,至少自己家的能自给自足。” 吴均瑜把雪雁的要求一一写了下来,然后分别做上了重要的标记。两人在书房窝了一下午,终于算是商量出来个雏形。 最后吴均瑜挠了挠脑袋问:“那咱们以后做什么营生?我原来还想说你开个医馆,我开个学校。但现在看来,这里只有印第安本地的孩子,所以学校一定没什么人来,而开医馆,你学的是中医,没中药也是白搭。” 雪雁笑了起来:“你才知道啊?不过今天杜凡倒是给了我一个主意,他喜欢中国的食物,我想着,要是我带来的种子能种出来,那就不怎么却食材了。多雇些人种地,再开个餐馆,你觉得怎么样?” 吴均瑜哈的一声大笑:“太好了,中国人开餐馆一定赚钱。对了,我准备往娱乐业发展,你觉得可行吗?” 雪雁仔细琢磨了一下,有点疑惑:“可是现在娱乐业你要怎么发展?现在还没有追星这一说,也没有什么电台广播的,更没有电视。就算你想发展娱乐业,也必须有传播的途径才行。” 吴均瑜狠狠的挠了挠头:“这个问题我还没想好,不过走一步算一步吧。” 402 从那之后,雪雁和吴均瑜都开始忙了起来。雪雁每天带着燕儿往农田里跑,书澈则留在家里守着屋子,而杜凡男爵来了几回,都是找燕儿的,没找到人,又很失望的回去了。 过了几天,雪雁才指挥好人手播种,终于把初期的事情忙完了,她便提早带着燕儿回了家。 一到正门大门口,就看到苏珊穿了身女仆装站在门口的鱼池那拿网子捞水里的野草。 雪雁吓了一跳,叫了声:“苏珊,你在这里干什么?” 苏珊一抬头看到雪雁,笑着屈膝行了个礼,像雪雁问好:“夫人,您回来了。今天的天气真好。” 雪雁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是知道苏珊家落魄了,可没想到居然会来当帮佣,这也太……太尴尬了!明明在船上时,她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现在就得卑躬屈膝叫自己夫人了。 不过这种起起落落,雪雁也见的多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而且总的来说,西方的帮佣还算比东方的奴才好的多,而且只是帮佣,不是女佣,所以自由度也要大的多。 “真能干,你才16岁,就出来做事了?”雪雁笑眯眯的朝苏珊点了点头,夸了她一句。 苏珊笑着回道:“夫人,您身后的那个女孩,好像比我小多了吧。” 雪雁笑了起来,把燕儿推到前面,对燕儿道:“她才来,许多事应该都不懂。你经验多,多教教她。再说难得有个伴儿,你也趁机跟她多学学英语。” 燕儿笑着嗳了一声。挽起袖子就上前帮苏珊一起捞水草。雪雁进屋时,还能听见这两个女孩的笑声,她笑了笑,觉得能听见这样的笑声,让自己心情也欢快了起来。 进了屋换下了劳作时的衣裳,书澈就拿了果汁进来:“江五说今天要去镇上,下午会送几匹马回来。” 雪雁一听乐了:“那咱们下午骑马去!” 中午吃过了饭。雪雁就换上了骑装,带着燕儿和书澈一道骑马去了。马送了六匹来。四匹枣红色的,一匹黑色的,一匹白色的。原先庄园里有两匹棕色的,加在一起也不算少了。 雪雁上马之后。叫来几个伙夫吩咐道:“去跟招财说,买点工具来,明天去森林里伐几颗树,取了木料做个大点的马厩。另外叫他再去镇上招几个马夫来,要有经验会养马的。” 伙夫们跑去找招财了,雪雁想了想下人的房间不大够住了,又叫住他俩补充道:“多砍几颗树,再建个侧屋,要十六间房上下两层的宿舍。以后你们都住新房子里去。” 等伙夫这次真的走了,雪雁才松开缰绳让马跑了出去,书澈和燕儿赶紧骑着小红马跟上。 雪雁一路跑到森林。往里看了看没敢进去。这可不是那种国家公园的森林,里头也可能是有野兽的,她就纳闷了吴均瑜怎么会买块森林下来,后来才知道其实这是送的。 森林的东边就是印第安人的聚集地了,雪雁没敢往那儿去,掉转马头往草原的方向跑了。主仆三人在草原上吃了顿野餐。这才上马又回家来。 这一通跑下来,雪雁是跑的尽兴了。只是后头的燕儿和书澈很是不舒服。骑装是做成裤装的,包的屁股紧紧的,身体曲线全露出来了。燕儿还好,才刚十五岁,所以看起来还没那么紧张。只是书澈却紧张的不得了,生怕被她男人看见了,教训她不守妇道。 谁知三人才骑到庄园门口,就遇见回来的吴均瑜几人,江五就坐在马车夫的位置上,盯着书澈目不转睛的。 书澈下了马来,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吴均瑜见这几个玩的开心,心里也痛快,笑着问:“骑马好玩吗?” 燕儿大大方方应了:“好玩,太太还带我们在外头吃野餐来着,说是叫什么,匹克尼克。” “哈哈,好玩就好,今晚有客人来,燕儿,把你的手艺亮出来,秀他们一脸!” 燕儿听得一头雾水,绣他们一脸?这会子连布料都没怎么带,怎么绣花,还往人家脸上绣? 雪雁瞪了吴均瑜一眼,扭头对燕儿道:“别理他,你好好做顿好吃的,给客人尝尝鲜就好了。” 燕儿这才理解是什么意思,嘻嘻的笑了起来。苏珊凑了过来,拉了拉燕儿:“薇薇安,你会做中国菜?我可不可以在旁边看看?” 燕儿的英文名,雪雁给她取名了叫薇薇安,所以苏珊才这么叫她。燕儿跟苏珊中午已经玩的很熟了,便笑着点头拉了苏珊一起进屋去准备。 进宝正把买回来的东西往下搬呢,不小心就撞到了路过的苏珊身上,进宝脸一红,低头说了句:“抱歉。”苏珊笑眯眯的看着他,摇了摇头,然后跟着燕儿走了。倒是进宝这家伙,人都走远了,还在一直望着。 雪雁见状给吴均瑜使了个眼色,吴均瑜大笑起来:“进宝,你是不是看上苏珊了。看上了就去追啊,是个男人就别藏着掖着。这里的习惯可是要互相确定了感情才能结婚的,别拖拖拉拉的被其他小子给抢先了。” 江五也笑了起来,只是他笑着笑着跳下马车,对吴均瑜雪雁说了声:“抱歉,夫人,太太,我和内人有话要说。”跟着就把书澈给拉屋里去了。 雪雁无语看了过去,一脸的担忧:“哎呀,别不是他以为我把澈儿给带坏了,要教训她吧?” 吴均瑜跳下马车拍了拍自己夫人的肩膀:“别担心,五哥不是这种人,他适应的很快。有时候他还会主动问我一些习俗呢,我看是因为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西方的习俗应该对他的脾气。” 两人正说着话,杜凡又找上门来了,这为男爵大人只跟主人家说了两句客套话,就找了个借口溜进房找燕儿去了。 雪雁和吴均瑜相识一笑,雪雁问道:“杜凡家应该不会接受一个女佣做妻子吧?” 吴均瑜耸了耸肩:“谁知道呢?那小子本就是个离经叛道的,不然也不会放着大不列颠的好日子不过,跑来苦兮兮的北美了。我看他是不会在乎世俗的眼光的,倒是燕儿,可能会放不开。” 日子一天天的飞逝,几个月后,庄园的规划就初具规模了,而雪雁的第一批作物也收成了。靠着暖房的功劳,这一批的作物里有不少的稻谷,有了稻谷就有面粉,有大米,可以做各式的点心了。加上吴均瑜后来又在草原里建了个畜牧场,养了绵羊和奶牛,雪雁就开始把西式的点心一点点的往外搬了。 其实中世纪时,西式的点心并没有那么多的花样,有很多都是现代才发明的。而雪雁学会的西式点心,大多是现代点心,所以这些点心一做出来,立刻引来了周围庄园主的注意。 因为和邻居已经混的很熟了,雪雁也去拜访了一两次,所以这些人开始不请自来了。 中国人的交往,讲究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而西方人,他们可没这个观念,玩得好的,甚至还喜欢到别人家去住上一段日子,恨不得天天跟你粘在一起。 这日,唐纳家的小女儿朱丽叶就窝在雪雁的沙发上,懒洋洋的拿脚逗苏珊的小狗,还一边跟雪雁抱怨:“您还说这个月会再开一次舞会,我都等了一个礼拜了,您说话可别不算数啊。” 雪雁浅笑喝了口红茶,看了看窗外,已经春天了,万物复苏,她的试验田收成很丰盛,所以餐厅已经开起来了。现在燕儿成了餐厅的主厨,每天都回来的很晚,而杜凡男爵则每天都会驾着马车去接她。 自己因为开了次聚会,使用了吴均瑜自己养的乐队,成功的惹起了所有领主的注意,这些人开始跟自己熟络起来,动不动就会跑来找她玩了。结果拖得她每天也是玩玩乐乐的,正事倒全丢给了别人。 “夫人?吴夫人?安吉拉!您到底听我说话了没有?”朱丽叶叫了起来。 雪雁扭头冲她一笑:“春天来了,我们弄个主题聚会怎么样?每个人都得打扮的有春天的气息,不可以穿礼服,必须得自己穿的很有特色。” 朱丽叶来了精神,坐了起来眼睛一亮:“是不是像万圣节舞会那样?” 雪雁点点头:“不过不蒙面,而且我们还要抽奖,谁抽到一等奖,就能免费在我的餐厅吃一个星期。” 朱丽叶“哦”的一声欢呼了起来,抓起放在沙发上的帽子就往外跑:“我这就回去通知母亲,请一定抽到我!” 小狗布鲁诺被这个冒失的女孩撞了个跟头,在地毯上滚了一圈,晕头转向的呜呜叫了起来。 雪雁笑着摸了摸小狗,轻声说了句:“可怜的布鲁诺。” 来这里已经半年了啊,雪雁转头去看了看落地窗外,这里的冬天不冷,也没有雪,叶子只是黄了一黄,就又变成了绿色。 书澈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怀孕了,而进宝也跟苏珊两个黏黏糊糊的腻在一块了。招财好像看上了镇子里的一个事务官的女儿,最近总往那儿跑呢。 403 吴均瑜的乐队,说实话雪雁一开始并不看好。她只以为是吴均瑜的小孩心性,闹着玩的。谁知这家伙,说干就干,不但养了一两个音乐家,还让人住在了庄园里。 这些人也是争气,写出来的曲子大多都很好听,雪雁自己都很喜欢。于是在第一次开的聚会上,就用了这支乐队的曲子。结果所有人听到新曲子都很欢乐,玩了一个通宵还不知疲倦。 从那以后,总有人来问雪雁什么时候开聚会。雪雁其实不是很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但一个人闷在家里也确实怪无聊的。所以现在基本上一个月就要聚会一次,而雪雁也趁此打入了当地领主们的生活,成为了众位太太都喜欢的新宠儿。 雪雁的餐厅成为了这里最受欢迎的地方,而如吴均瑜所料,那餐厅变成了最赚钱的店铺。雪雁光一天的营业额就能达到十五两黄金。现在还没有统一的货币,所以大多都是拿金豆子做结算。稍微差点的就是银豆子。 “太太,新季的衣裳做好了,您要去看看么?镇子里的成衣铺子派人来说,前几天太太订的春装做好了,不过怕尺寸上还有不妥,得要太太亲自去试一试,好方便改动。” 书澈进来对雪雁回着事,顺带把在雪雁脚下咬地毯的布鲁诺抱了起来。书澈在冬天的时候,就被改了职位,升级成了女管家,而苏珊因为手脚伶俐。被升级成了贴身女佣。工钱比帮佣多了不少,还能一季有四套新衣服,每年年底多一次分红利的机会。这让他家的压力小了不少。苏珊也乐得不行,干脆把自己家当全搬过来,一心一意在吴林庄园做事了。 雪雁点点头,站起来摇了摇铃,苏珊马上出现在门口,笑着屈膝:“夫人有什么吩咐?” “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去镇子上。”雪雁吩咐完又问书澈:“你跟我们一起去不?” 书澈想了想:“在家也没事儿。那我也去吧。正好可以带布鲁诺散散步。” 镇子上今天正好是播种节的到来,这个节日还是北欧的一个国家带过来的。不过大家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娱乐的,所以难得有个节目就都接受了。 这一日镇上会举行露天的聚会,所有的食物都是由各商铺免费提供的,当然数量有限。不会无限量供应。东方餐厅供应的食物早早就被消耗完了,主厨当然就没什么事儿做,挤在人群里一起玩起来。 燕儿正玩的一头汗,和一个小孩比赛拿叉子丢稻草,突然背上被人一拍,她扭头一看是杜凡男爵。她忙丢了叉子行了个屈膝礼:“真抱歉杜凡男爵,没看到您在这儿。你也要玩吗?我可以让给您。” 杜凡赶紧摆了摆手:“不不不,你玩你玩,我就是来打个招呼。你好吗?” 雪雁又拿起叉子,笑着对他回了一句:“我好的很,您呢。”说完又回头去比赛仍稻草了。 杜凡再一次被忽略。苦着脸站在那儿都快哭了。突然旁边有人在他耳边戏谑:“又被拒绝了,这是第几次了?” 杜凡抽搐着嘴角,回头对那人道:“亲爱的,你要是少点嘲笑我,多帮我劝劝她,说不定我现在已经能抱得美人归了。” 来人大笑:“我可不敢。她是我的贴身女佣,要是一生气。在我盘子里吐几口唾沫怎么办?” 雪雁说完,又挤出人群,到裁缝店去了。她只是远远看到杜凡过来打个招呼而已,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来拿衣服的。 才进到店里,就有三四个店员围了上来,殷勤的替雪雁服务。雪雁一看这么热情,她的贴身女佣都没用武之地了,干脆对苏珊和书澈两个道:“你们去玩你们的,等会我弄好了,去牛角酒吧等你们。” 苏珊和书澈笑了笑,谢了雪雁的好意,转身就出门了。雪雁试好衣服之后,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 衣服倒没有什么不妥,尺寸都不需要改,只是雪雁觉得今天怎么格外的累,试了几件衣服,她就迷迷糊糊有点犯困了。 店员见她这一付瞌睡惺忪的样子,赶紧派一个人送了她去酒吧里做好,然后跑去集市上找她的女佣。 好在因为吴林庄园在这一片是最出名的,而雪雁和吴均瑜都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所以几乎人人都认得他们。而雪雁身边的女佣,自然也是人人都脸熟的。所以很快苏珊和燕儿就被找到了,然后在就酒吧里接到了已经快睡着的雪雁。 “夫人,您醒醒,我们回去再睡吧?”苏珊小心翼翼的摇了摇雪雁,见她模模糊糊的醒了,这才和燕儿两个一人一边上去搭住雪雁的胳膊往外头走去。 上了车,也顾不上找书澈,两人便要车夫先送她们回去。一回到庄园的院子,就看到远处大门口那儿,唐纳家的夫人正在下马车。 唐纳夫人也看到了雪雁的马车,便没进门只在门口等着。结果看到雪雁迷迷糊糊靠在女佣的肩膀上睡着了,她眼珠一转问正在下车的苏珊:“夫人这样多久了?” “哪样?” “就是经常想睡觉。” 苏珊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有一个礼拜了,大概是春天到了的缘故吧。” 唐纳夫人掩嘴惊讶道:“傻孩子,我看你们夫人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苏珊愣了一下,接着惊喜的跳了起来:“真的?怀孕了?我们夫人有小宝宝了?” 燕儿也是听得直发蒙,跟着突然大哭了起来。把唐纳夫人和快睡着的雪雁都吓了一跳。雪雁吓醒了,迷迷糊糊伸着手直摸身边的人:“怎么了,谁在哭。” 苏珊也是激动的哭了:“夫人,薇薇安是高兴的哭了,您应该是怀孕了。” 雪雁这回是真给吓醒了,啥,怀孕,谁?! 唐纳夫人赶紧上了雪雁的车,也不让人卸车,直接叫再开回镇上去:“怀特医生最擅长妇科,咱们去给他看看。你这是第一个吧,那就更要小心了。嗳,那个谁,快去通知你家男爵大人。” 雪雁忙一把拉住唐纳夫人:“等等,还没确认,确认了再说。”她其实心里也有些预测了,只是医者不能自医,所以她不敢给自己把脉。等给西医看过了再说,现在就通知吴均瑜还有点早了。 于是马车就在燕儿的一路大哭声中,再一次回到镇上。等他们从西医诊所里出来后,不光是燕儿,就是雪雁和唐纳夫人都激动的哭了。 好吧,唐纳夫人其实是因为被感染的,雪雁是太激动了,燕儿那才是真的觉得好高兴,才哭的。 守了太太那么多年,好容易成婚了,结果肚子一直没反应,眼看太太都要二十三了,再不生岂不是晚了。所以当雪雁一怀孕,燕儿这一颗心才算是放到肚子里去了。 其实二十三岁并不晚,反而是最好的年龄,但雪雁这些日子忙着庄园上的发展,所以一直没有跟自己的女佣灌输这生理卫生方面的知识,才导致燕儿一直担忧着,好容易放下心来。 三人正准备上车,突然远处一人对着她们招手,她们一看,原来是书澈。方才燕儿和苏珊两个急急忙忙想送雪雁回去,把书澈给忘在集市上了。而现在三人看完诊所,正好书澈就在附近,看见了。 雪雁忙让车夫先去把书澈接来,要知道书澈也怀了孩子,可不能多走路。然后四人再次坐上马车回到庄园中。 到庄园时,吴均瑜已经和唐纳子爵在起居室里等着了,一见雪雁回来了,吴均瑜赶紧跑了过去扶着她坐下:“老婆,老婆,怎么样?” 雪雁还没来得及说话,燕儿在一边又大哭了起来:“先生……嗝……我们太太……有……有身子了……嗝” 吴均瑜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还是激动的蹦了起来,他又不敢去抱雪雁,怕伤了雪雁,激动的一把拽起坐着的唐纳子爵,跳起踢踏舞来。 唐纳子爵被弄的哭笑不得,连唐纳夫人都憋着笑看着吴均瑜在那发傻,最后还是苏珊端了茶进来招呼各位,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平静下来之后,吴均瑜就开始下令以后夫人不能太过劳累,开始把所有的事情都分配了下去。雪雁虽然觉得没那么夸张,不过还是笑着任由吴均瑜下令。毕竟两人都是第一次有孩子,会这么激动也是正常。 晚上唐纳夫妇留下过夜,吴均瑜搂着雪雁躺在床上,欣慰的说道:“我们现在有孩子了,终于要为人父母了。以后我会好好赚钱养家,你不用太劳累,一切都交给我吧。还有,我们该给家里去个信了。以前我没提这事,是想着没什么可报的消息。要是说我们在这里辛苦,他们一定会不放心。现在有了孩子,是好消息,一定得让他们知道才行。” 雪雁抿着嘴直笑,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高兴,她的孩子,她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来到这个世界,终于让她有了真实的感觉,她会好好过下去。 404 这一日,黛玉正抱着儿子跟婆婆说笑,突然药枝冲了进来,喘着气道:“奶奶……大……大……大小姐来信了!” 黛玉一下站了起来,手里的儿子还以为母亲跟自己玩,被逗的咯咯直笑。项夫人听见也是一愣,忙道:“快把信拿来看看。” 药枝喘了几口气才道:“信是送到国公府的,国公府上派人来接奶奶过去瞧瞧,具体说了什么,奴婢也不知道呢。” 项夫人忙叫药枝备车,准备和黛玉一起过去。黛玉抱着儿子突然哭了起来:“都大半年了,怎么这会子才来信。准是在那儿过的不老好,才隔了这么些日子。姐姐向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姐夫也要面子。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尽让人操心呢。” 项夫人忙宽慰儿媳,又叫人抱着孙子下去午睡。两人急急忙忙赶到定国公府,就见林如海和孟茶芳两个老泪纵横的对着坐着抹泪。 项夫人行礼咯噔一下,难不成是县主那边过的不好了?再一看,两人脸上不像是悲哀的模样,她才松了口气。扭头一看自个的儿媳妇,也是还没说话就哭得跟泪人似的了。 “我说亲家,你们这也太吓人了,不说话只一味的哭,看把玉儿吓成什么样儿了。”项夫人出声打断了大家的沉思,林如海和孟茶芳忙抹了泪。 “你来了,快来看看你姐姐的信。”孟茶芳抓着帕子朝黛玉招了招手。黛玉便迫不及待走了过去,拿起信读了起来。 看到一半,好容易擦掉的眼泪又掉了出来。黛玉激动的声音都颤抖了:“姐姐……有……有身子了?” 林如海微笑点头,孟茶芳也欣慰的直笑:“这两个孩子,一直也没来信,不过想来那边百废俱兴,是忙得不可开交了。听说那边稍微发展起来一些了,日子也好过了,你姐姐还在镇子上开了个食肆。极受领主们的欢迎呢。” 林如海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好。虽说吴均瑜是没亏待他女儿。可让女儿跟着这臭小子去过什么都没有的苦日子,怎么能不叫他心疼。加上这回女儿还怀了身子,也不知道吴均瑜那小子会不会善待女儿。 项夫人听着是好消息,忙念了句阿弥陀佛在一旁坐下。倒是黛玉还拿着信站在那儿,久久挪不开脚。 黛玉突然一抹泪问林如海:“爹爹,为何这大不列颠国的帝王,知道向外扩张土地,咱们的朝廷却不曾呢。这北美听说如今是无主之地,自然是谁先占着谁得了便宜。姐夫若不是得了大不列颠国的爵位,也没法在那儿立的住脚。若是咱们也到那儿去驻守,由皇帝派些人过去,咱们也能占不少土地呢。爹爹又是国公。爵位上自然是第一等的,爹爹去了,别说一个镇子。就是一个城都有呢。” 林如海脸一沉喝了一声:“胡说什么!”但心里头却不得不沉思女儿的这个问题。自个在这儿也觉得有点功高震主了,说实话现在四王八公已不成气候,四王里头东平王一除,其余三王都是由世子继位再降了一等的。而八公里,除了定国公外,其余的几个。抄家的抄家,没有抄家的。爵位也已经过几代变迁降成了一品以下。只有他这个定国公是刚封的,不但是超品,还仅临郡王之下。 雪雁这丫头是走的早,县主才封了没多久就不在了,不然后宫里的那些“主子”可不会轻易放过她去。而凤藻宫那位一死,后宫又有了一番新格局,不少人可都盯着定国公府,打起了他们的主意。 林如海这辈子只想当个纯臣,忠臣,可不想做皇帝眼里的眼中钉,肉中刺。黛玉这个法子,虽说有点信口开河,但不得不说,也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只要将那大不列颠国的事儿一说,再怂恿皇帝也以“帮助本地人”的名义,派人去北美发展,那么自己再揽下差事,带着家当一起过去。日后山高皇帝远,既能逃开众人的瞩目,又能安了皇帝的心。 黛玉却并不知道,自个父亲心里头已经转了九曲十八弯了,她只当自个说错了话,忙对着父亲福了一福:“父亲恕罪,我这也是心里着急才乱说的。” 项夫人和孟茶芳也忙开口劝林如海莫要生气,林如海摆了摆手:“罢了,不必说了,你的心思我明白。你姐姐如今有了身子,我们都过不去,真该找个人过去瞧瞧,不然这心里头,怎么都放不下去。” 黛玉闻言点头称是,孟茶芳在一旁想了想道:“我记得,箐儿原先身边有个丫鬟,后头放了出去,仍做着管事娘子的差事。不过她走时,那铺子给了咱们,这管事的娘子也留了下来。是叫什么来着,我却是记不清了。” 黛玉忙道:“我记得,她闺名林红玉,原先还伺候过我,因撞了我的名,还改过名字叫小红。不过嫁了人后,姐姐又让她改了回来。如今人人都叫她芸二嫂子,或是红玉姐。就住原先猫耳朵胡同里头,姐夫住的那个宅子。” 孟茶芳道:“只是人家已经嫁了人了,难道还要人家大老远的跑去北美,只为了见箐儿一面?还是在自己家里找个家生子去看看的好,莫要劳动这已经脱了籍的人了,省的被人说咱们仗势欺人。” 项夫人也道极是,林如海便想起其他人选来,倒是林黛玉劝道:“父亲这会子想其他人也行,只是那小红伺候了姐姐很久,加上芸儿好歹也叫我们一声姑姑,姐夫对芸儿也有知遇之恩。若是他们心里其实本来想去,却因为咱们顾虑没派他们去,那岂不是也委屈了人家。依我说,不如叫了那夫妻俩来,都问问看。若是他们想去,咱们出银子托商队带他们过去。若是他们不想,咱们再另派人就是。” 这话说的极有道理,于是下午时,小红和贾芸便进了国公府,听完林如海说的事儿,贾芸忙拜了下去,小红也是跪下梆梆的直磕头。 “谢谢国公大人给小人(民妇)一次机会能再见恩公(小姐)一次。” 两人异口同声,竟说了句一模一样的话,再看这两人,面上的激动不像是假的,连眼眶都红了。 林如海欣慰的摸了摸胡子:“好在玉儿提议让你二人来听听看,若然不是,我也不敢劳你们二人这般辛苦。你们若是答应了,我们这边便开始准备起来。商队是你原来东家自己的商队,他们定在下月初一出发,因有两个大船,我这里便要备一些他们常吃常用的东西,劳你们二位给带过去。箐儿那丫头有了身子,也不知在外头吃不吃的习惯,住不住的踏实,哎!” 小红一听,抬头惊呼:“老爷此话当真?小姐有身子了?” 这一声“老爷”叫的林如海心酸不已,他是认得这个丫鬟的,以前常在雪雁身边看见,只是记不得叫什么名字而已。如今这一句老爷,勾起他以往的回忆,一时间竟有些呆愣住了。 小红又叫了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唏嘘感慨。 小红和贾芸出了国公府后,直接赶至贾家,凤姐一听说雪雁来了书信,有了身子,真是又气又乐,气就气在雪雁竟没有给她来信,而乐也是真心的替雪雁高兴。 “林姑父那儿怎么说的?” 小红抹了把眼泪道:“国公那边说下个月初一要送我们夫妻俩过去,所以二爷来给叔叔婶婶请个假,这一去少不得一年半载的了,说什么也得看着大小姐生了孩子我才放心回来。至于铺子那边儿……” 凤姐忙道:“你放心,你叔的官也辞了,如今大把的时间管铺子,你们走时来我们家一趟,要托你带些东西过去呢。” 小红忙笑道:“婶婶放心,定会来的。不过想来国公府那边会备不少的东西,这一下子也带不走太多。船上还好说些,可还得先去胶东,这一路上东西多了,就怕惹来劫道的。” 凤姐杏眼圆瞪,拍桌道:“谁敢?哪有那么大的贼人,连国公送给县主的东西都敢抢?好红玉,你且劳累劳累,我亲自送你到胶东,送你上船,成不成?” 小红无法只得答应了下来。各府各家都忙碌了起来,为着雪雁怀了身子的事儿,每个人都没少操心。 因怕日后闺蜜们说起,心里不甘,黛玉还是派了人到各府去送了信,通知了几个闺蜜。迎春是第一个到将军府来的人,带来了一筐子柔软的小衣,这东西别看不值钱,可却是最实在不过的了。 只不过黛玉看着这个,头疼了,因为这小衣,她也备了不少,孟茶芳和凤姐那儿也备了不少,一个孩子能用得着小衣的时间也才一年半载的,这么多小衣寄过去,哪里还用得完? 谁知迎春一走,湘云又来了,她早嫁给了卫家,如今也怀上了,她送来的也是一筐子小衣! 405 黛玉那房里都快被小衣堆满了,最后是湘云把小衣收了回去,改送了布料。听说那里条件艰苦,她想着雪雁应该没料子做新衣裳,所以一口气包了一家布料铺子,把那里头的料子全堆到将军府去了。 到了要走的那天,国公府竟七七八八的堆了几十只箱笼,除了给小孩备的各式旧小衣,还有各种作物种子,干货,药材,补品,布料。另外还有给小孩洗三的贺礼,满月的贺礼,直到小孩长到7岁的每年生辰贺礼,竟全装了箱里。 贾芸来国公府接行李,看着这一堆箱笼不禁苦笑,林如海和孟茶芳也有些尴尬,是不是备的太多了些。 林如海倒是知道贾芸在担心什么,开口宽慰道:“你放心,胶东一带的水师我已打好了招呼,会有一支船队护送你们出海,另外路上我也安排了一队侍卫随行,护你们平安到码头。你二姑姑家有船队,听说还是挺大的船,这点东西,占不到什么地方,不会被人闲多的。” 贾芸哭笑不得,拱了拱手道:“国公大人,您是不知道,将军府那里……” 林如海明白了过来,赶紧道:“那是玉儿送她姐姐的,与咱们这边的可不能一起算。再说玉儿那儿能有多少东西,只怕两家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个货舱。” 贾芸只得接了所有的东西,一趟一趟运到出发地去。而小红接了将军府那儿的东西。也是一路苦笑去跟贾芸汇合。 说来也怪,明明这事儿只通知了几家,却不知那薛宝钗是怎么得的消息。竟出了府找到了小红和贾芸的住处。下人们告之主子都不在家,她又在门口等了一下午才讪讪的回去。 待晚上小红和贾芸家来了,听到下人们的回报,小红冷冷的笑了起来:“作死的样子,自个不安分还想拉了我们小姐下水?右相一家也是知道她的嘴脸了,若不是城南那凌霄大将军家死了个庶女,谁都不知道右相家的幼子是怎么死的。” 贾芸也是心有戚戚焉:“真真是个蛇蝎妇人。谁都想不到会是她干的。竟也想得出这样的法子,亏得她哪里得来的法子。” 原来几月前。住在城南的凌霄大将军家,一个庶女突然发起热来,起先大伙还觉得没什么,到了晚上竟没挺过去。活活病死了。这庶女平日身子好的很,一点小病小痛的都没有,她这一死,将军夫人就被安上了个照顾不周的罪名,被将军斥责不慈,还关了禁闭。 好在这主母手下有一丫鬟,最是忠心,人也聪明伶俐,竟找出了庶女的死因。原来是被黄蜂蛰了。而将军府里,因庶女花粉过敏,一朵花都不让种。更别说引来黄蜂什么的了。最后查出是小妾为了陷害主母,下狠心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最后将军负荆请罪求主母原谅,并请主母回了正房,跟着下令处死了害死女儿的小妾,这才算是圆满收场。 而此事被传到右相府中,曾经伺候右相小儿子的一个丫鬟突然想起。自家的少爷当日发病也是同样的症状。右相和右相夫人得知此事,心中也起了疑惑。最后右相一咬牙开棺验尸,好在那棺材造的极好,尸身保持的很是完整,果然就在手腕附近发现了针眼大小的孔洞。 薛宝钗被一番严刑逼供下,吐露了真像。她不忍日日受傻丈夫虐待,又想着能守寡后改嫁,便命莺儿去外头抓了只黄蜂来,偷偷趁着夜里扎在丈夫手腕上。因扎的位置是平时看不太到的位置,所以一直没人发现。加上她平日在家时的印象也是个温和大方,隐忍宽厚的人,所以一家人竟没一个怀疑她。 右相夫人得知她想改嫁,又是一番拷打,最后得知薛宝钗是想改嫁给她的表哥,贾家的那个衔玉公子。只是还没等得宝钗按部就班出府独居,那贾家就遭了殃,不但大房被夺了爵位,那二房更是因为窝藏赃物被通家流放了。 而早在几月前就有消息传了回来,那贾宝玉不忍途中艰辛,得了热症一病不起,最后病死异乡,连棺材都没有,就被押送的衙役草草卷了草席丢到乱葬岗去了。 薛宝钗是早就对自个的改嫁完全无望了,因此稍作拷打就全吐露了出来。原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可谁知右相一家竟还要养着她。用右相夫人的话说就是:“你生是我郑家的人,死是我郑家的鬼。这辈子你就别想再踏出我郑家一步,我要你日日夜夜受良心的折磨,死后你也不得入我郑家的祖坟!” 这回也不知她是寻的什么法子从郑家逃了出来,可最后还是得灰头土脸的回去。她深知,自个已经没家可回。自打祝渊一伙被抓,她哥哥和母亲也一起被抓了起来,她嫂嫂一看薛家有事,立刻丢了一纸和离之书,回娘家改嫁去了。她身无分文,若是不回郑家,最后只得落个流落街头的下场。 薛宝钗害死丈夫这么大件事,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还有那说书的,稍改了改名字,就把整件事一字不改的当做段子在茶馆里说。一时间薛宝钗成了毒妇恶妇的象征,谁跟她沾上边,那真真是好不了了。 小红跟贾芸商量道:“这如此只怕消息会越传越开了,为了不给小姐惹麻烦,咱们还是早些动身吧。” 贾芸也赞同早些动身,便连夜派人去给商人的人送了个口信,当晚就得了回信,说是可以提早走。于是第二日一大早,趁着城门刚开,小红和贾芸分别去国公府和将军府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行李出发了。 这一路也是先走陆路到胶东沿海,行了三日,皆是风餐露宿,众人皆是苦不堪言。最后吴均瑜商队的人找到小红贾芸问:“二位这是逃难还是去探亲戚,若是探亲戚,咱们大可不必这么着急。要知道这船队出发也得提前一周通知了码头才给放行,咱们就算到了胶东也得等上七日。 “若是担心京城夜长梦多,那咱们也早就出了京城,只要出了城,这还谁能找得到?去胶东的路至少有七八条,咱们走的也不是商道也不是官道,二位若是担心有人想牵连男爵一家,也是白担心了。” 小红和贾芸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便决定下一次不在露宿,找个落脚的地方好好休整休整。 这一日,商队到了胶东境内,在一个小村里落脚歇息。这村子不大,人口也不是很多。村长第一次接待这么多行脚的商人,拿了一锭的银子,脸都乐开花了。不过他没乐多久就乐不出来了,竟苦着脸把银子要还回去:“各位商爷恕罪,咱们这小村没多少好屋子给各位爷歇脚,最好的一间屋子,也是咱们的租庙,因请了一个神仙样的尼姑来驻庙,不方便让各位进去打扰。” 小红一听笑道:“村长不必担心,我家爷不拘住哪儿,有个地方打盹就好。至于我,我可以去求求那位师太,出家人慈悲为怀,应该不会为难我。” 村长只得硬着头皮带小红去那祖庙见师太,一路走一路还嘱咐道:“这位奶奶请见谅,师太有些爱清净,平日都不喜我们去打搅,若是奶奶觉得她出口不逊,可别跟她一般见识。咱们这小地方,难得能有个游方的师太肯造访,平日都当她是菩萨供着。” 到了庙前,村长竟然敲了敲门就跑走了,只留了小红一人在那儿。小红还纳闷,到底什么妖魔鬼怪这么可怕,谁知门吱呀一声开了,里头竟走出来一个面容清秀动人的年轻尼姑。 女尼出来见到小红不是村里的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合掌垂首念了句“阿弥陀佛”,又问:“施主有何贵干。” 小红却整个人都傻了,看着那女尼半晌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在北美加利福尼亚州,雪雁的肚子已经四个月大了,这些天来,吴均瑜除了每天忙着发展庄园,就是关心她想吃些什么。每天见了雪雁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婆想吃什么。” 雪雁有一天被问的不耐烦了,冲他吼了句:“我想吃屎!”结果吴均瑜还追问了句:“你想吃狗屎还是羊屎。”气得雪雁砸了他一头的包才跑掉。 书澈的肚子稍微比雪雁大两个月,她有六个月了,而雪雁也不让她再做事了,本来管家也不需要怎么做事,只要指挥好下面的佣人就好。书澈也乐得轻松,每日跟着雪雁一起养胎,吃得好睡得好,几个月下来生生胖了一圈。 而吴林庄园因为女主人有孕,再也没开聚会了,倒是把周围的领主们闷的快长毛了。最后吴均瑜的乐队竟变得火热起来,无论哪家开宴会都请吴均瑜的乐队过去,到后来因为太抢手,而变得不得不预约起来。 雪雁趁机给吴均瑜出法子,干脆趁着乐队火热的阶段,在镇上举办一个音乐会,再多请几个乐手来,扩大乐队的规模,来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公演。 406 吴均瑜有了这个主意,疯的跟什么似的,每天拉着江五到处跑,还甚至请商队的人去北欧等国请那些没名气郁郁不得志的演奏家过来北美。 等雪雁的肚子有五个多月时,吴均瑜的乐队这才算是到位了。只是这时候演奏的多是交响乐和圆舞曲为主,雪雁又提议加入后世的流行音乐元素进去。那些乐队的成员听着雪雁哼出来的曲子,都很感兴趣,每天听完雪雁哼一小段,就钻到一楼的娱乐室里开始写曲编曲。 而苏珊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被发现了天籁般的歌声,结果被吴均瑜强制编收进乐队里去。苏珊哭笑不得,只能做了主唱,谁知这一唱,竟在公演上出名了。 苏珊姓希乌尔,全名叫苏珊-丽安娜-希乌尔,成名后就被大家亲昵的称做天使丽安娜。她的父亲虽然对女儿抛头露面有点怨言,但吴均瑜的乐队并不像以前那种夜总会里卖唱的那般低级,不但不让苏珊跟客人聊天,还把苏珊护的死死的。甚至还请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当了苏珊的保镖。所以到最后,苏珊的父亲也没在说什么,任凭他们“乱来”去了。 苏珊每日除了练习唱歌,就再不让她做什么事儿了,她也只能跟着雪雁和书澈养生静修。雪雁身边只有燕儿一个贴身女佣,燕儿也有些吃不消,最后又多请了几个帮佣,把除了照顾雪雁之外的事都丢给了帮佣才算好一点。 这一日。苏珊正靠在沙发上,跟雪雁学一首后世很有名的英文歌《my-heart-will-go-on》,突然燕儿从外面冲了进来。把起居室里的三人吓了一跳。 “太太!小红一家来了!到码头了!”燕儿笑得那叫一个夸张,下巴都差点没笑脱了。 听到这个消息,除了苏珊,雪雁和书澈都尖叫了起来。雪雁更是一个鲤鱼挺身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把苏珊吓得赶紧过去抱住她:“你不要命了,被男爵知道要掐死我的。” 书澈也是激动的不行,爬起来就要去换衣服接人。燕儿也赶紧拦住她:“你怎么跟太太一个德行。说风就是雨的。这码头到庄园好歹也是三四个小时呢,刚才是商队的人提前骑马回来通知一声。好方便安排他们入住的。听说光卸货就得大半天呢,这会子急着过去,他们也回不来啊。” 书澈在原地急的团团转:“苏珊放开你太太,燕儿放开我。我们又不去帮忙卸货,就是去接个人而已。” 燕儿扶额无语,先生你快点回来吧,她一个人顶不住啊,这俩大肚婆都要疯了。 也许是老天爷怜悯,燕儿的心声还真的被传达出去了,大厅里正好传来吴均瑜那傻兮兮的大叫:“老婆老婆老婆,你那个便宜侄子带着他老婆一起来看咱们了!” 燕儿都要跪了,尼玛够了。她忘了,先生也是个着三不着两的货! 吴均瑜一阵风似的冲到起居室,到门口就一个急刹车。看着拉扯中的四人问:“你们在干嘛?玩摔角?” 雪雁赶紧从苏珊的禁锢里挣脱了出来,对着吴均瑜大叫:“快扶我去换衣服,我要去码头。” 吴均瑜居然没反对,搂着雪雁就上楼去了,剩下书澈好笑的看了眼燕儿:“你还不松手?当心我老公吃醋弄死你。” 书澈这小妮子自从来了北美,那心性也逐渐放开了。跟着雪雁学起了现代的中文,什么老公。什么老婆的,学得快的很,江五也是个随和的人,两人很快就改了称呼,一口一个老公老婆的叫了起来。 燕儿真的是哭笑不得,这一个二个都有老公疼的,当她没人撑腰是怎么的?要不是还想继续留在太太身边,她早就答应杜凡男爵的求婚了好吗! 放开了书澈,见那大肚婆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走的跟飞似的,燕儿也不甘示弱跑回自己房里换衣服去了。只留苏珊一个人傻站在起居室里,默默无语,她这是跟去啊,还是留下啊? 进宝正好路过起居室,看到里头发呆的苏珊,探头问了句:“苏珊,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码头,太太原来身边最得力的女佣一家来了,听说带了很多东西来。我带你去见识见识,咱们中国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呢。” 苏珊一听眼睛一亮,说了句:“我去换衣服,你等我。”便也跑回房间去了。 进宝乐呵呵的摸了摸头,自己赶紧去备马车去了。 最后一起去码头的,有吴均瑜两口子,江五两口子,燕儿,苏珊和招财进宝这几人。 因为去的人有点多,加上回来还要加上小红那一家子,两辆车便有些不够,干脆就叫上了杜凡男爵,赶了他的马车一道过去。 车才远远的快到码头,就见吴家的商船高高的耸立在码头边,而那人来人往的海员正往下头搬着货物。码头上已经堆了不少东西了,可还没见上头的人有停下的动作,看来还有好多没搬完呢。 码头上已经站了一群人了,正是这次去中国的商队,和小红一家子。燕儿老远见着了,兴奋的从马车上站了起来,冲那边大喊:“红玉姐——芸二爷——我们来了——” 那群里人,果然有人有了反应,远远的就朝这边跑了过来。跑近一看,就是小红和贾芸两个,众人赶紧停了马车,一个一个走了下去。 小红上来还想先行礼,就被雪雁嚎啕大哭着上前抱住了。原谅她吧,她现在可是孕妇好吗,孕妇都是喜怒无常的。书澈也是在一边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燕儿也是激动的直抹泪。 几个男的都被弄得很尴尬,最后还是贾芸上来朝吴均瑜躬身行礼,口中叫道:“姑父安好。” 吴均瑜哈哈大笑上前搂住贾芸的肩膀,拖到杜凡男爵的前面来介绍:“让,这是我侄子,怎么样,厉害吧,他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呢,得叫我姑父。” 杜凡男爵满头黑线,假的吧?他看看燕儿,见燕儿点了点头,苦着脸朝吴均瑜竖了大拇指:“你厉害。” 吴均瑜把贾芸介绍了一圈,苏珊和杜凡男爵都互相行了礼,就等着雪雁哭完了,好介绍小红了。 雪雁这一哭起来真是天昏地暗,上帝来了都挡不住她。哭得人站的都腿软了,还不放过小红。小红在雪雁怀里都哭累了,哭得都不想哭了,雪雁还在那儿呜呜啊啊的。 最后还是吴均瑜上前把雪雁拖开了:“老婆啊,你要哭到什么时候啊,货都快卸完了。” 雪雁哽咽抽泣着说了句:“人不知而不悦不亦乐乎。” 众人大窘,太太啊,你说错了,应该是“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 “小姐,这次还有一人跟着我们一起来了,您是不是见见?”小红终于脱离了苦海,松了口气,赶紧问道。死道友不死贫道,赶紧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人身上去才好。 雪雁顿时忘了哭了,只是还有点抽气:“嗝……是……谁……嗝?” 贾芸笑着把众人引到商队的人站着的地方,人群里那个气质出众的女人,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雪雁刚过去一点还没看清,就紧张的抓着小红的手问道:“是不是贾芸找妾室了,你别怕告诉我,这里是一夫一妻制的。咱们在这儿就能把这个三儿给办了,再好好教训芸儿一顿。” 小红听得一头雾水,三儿?那人不叫三儿啊?小姐这说的什么意思? 直到走近了,那人排开人群走了出来,才惹得雪雁一阵惊呼:“妙玉?!” 来的人正是妙玉,那日小红去祖庙借宿,出来的人就是她。那妙玉自打大观园关了门,得了贾家的三百银子出来,四处云游。不过她只靠步行,本就走不了多远。到了那村子后,因村子的人苦苦哀求她留下,她才想着住一段时间再走。 本来妙玉是想着趁着身上有钱,多走走多看看,增长见闻的。一听说小红她们是要去北美看雪雁,就提出想一道同行,还把身上剩下的二百多两银子都给了小红,当做路费。 妙玉上前微微一笑,对着雪雁打了个佛偈:“阿弥陀佛,许久未见,女施主别来无恙?” 雪雁终于破涕而笑,上前也不怕妙玉生气,拉着她道:“你跟我拽什么佛偈,以前在栊翠庵里可是指着我鼻子叫我小蹄子的,这会儿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你怎么还穿着这身?到了这儿就得换这里的衣裳,你难不成还真想青灯古佛一辈子不成?你别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出家的,这里是北美,又不是中国,皇帝可管不着你。也没人知道你是什么罪臣之后,来了这儿就得重新开始。” 妙玉被雪雁这一阵抢白弄得哭笑不得:“我不比你,你有依有靠,我若是还俗,岂不是还是孤苦一人?” 雪雁嘁了一声,扭头问吴均瑜:“老公,你缺表妹不?” 吴均瑜愣了一下,先摇了摇头,然后看着雪雁迅速沉下来的脸色猛地点头:“缺,缺极了,我就缺十几二十个表妹来养呢。” 407 回到吴林庄园时,已经是晚上8点了,众人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好在家里的厨娘早就做好了晚餐,只等大家回来吃了。 不过妙玉小红和贾芸这三人都是中国人,第一次来北美,就让他们吃西餐,雪雁还是担心会有点水土不服,只得让燕儿先去下了三碗面来,让这三人吃面。 杜凡男爵是燕儿到哪儿,他就到哪儿的,赶都赶不走。而小红来了后,听说燕儿差事繁重,还要担任镇上的主厨就主动要求接过燕儿的差事来,替雪雁做起了贴身女佣。杜凡男爵听说小红帮了燕儿很大的忙,还特地送了小红一家一人一块高级的红酒做礼物。 当然,不能把贾芸等人安排在楼下的小房间里,所以来的人都在二楼的大套房里住着,而小红的房间就在雪雁的旁边,这就更加方便小红过来帮忙了。 妙玉被雪雁一通好劝,终于在第二天换掉了身上的袍子,穿上了洋装,只是她打死都不肯穿贵妇的露肩裙,最后还是换上了全包领的那种。 而小红也换上了这里的服装,代燕儿的职责在家守着雪雁。 雪雁这几日真是坐立难安,她想带大家去周围转转,秀秀她的庄园,看看小镇什么的,但是却因为大着肚子,众人都不许她太劳累而作罢。 就当雪雁急的快发脾气的时候,唐纳夫妇带着两个女儿来造访。得知吴均瑜的“表妹”来了,都提出可以替雪雁带妙玉出去逛逛。 于是贾芸一家和妙玉就跟着唐纳出去逛了几天,几天后。三人都有了些许变化。而妙玉是里头变化最大的一个,她本就对那自然科学很感兴趣,在镇子上遇到了怀特医生后,经过一番探讨,居然跑回来跟雪雁说,她要跟着怀特医生学医。 这日妙玉又一大早就坐车去镇上给医生当“学徒”去了,小红端了热水和点心进起居室给雪雁加餐。雪雁和书澈一顿海吃,吃完了雪雁问小红:“你这回能待多久。我可想死你了。” 小红叹了口气,坐下拍了拍雪雁的手道:“我又何尝不想太太,可太太,我家里还有婆婆。还有女儿,若是不回去,留下那婆孙两个可怎么办好?再说二婶那儿只给了一年的假,若是不回去,岂不是辜负了她的期望。” 雪雁听了也知道是自己要求太高了,委屈的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倒是小红又安慰道:“不过太太只管放心,这回来,我可是准备待到太太生了孩子再走的。总得让我们知道,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家里可都等着回信呢。国公和国公夫人真是愁白了头了,就连将军夫人都急的不行,嘱咐我嘱咐的嘴皮子都破了。” 雪雁又想起林如海和黛玉托小红夫妻带来的信。眼泪噗呲噗呲又开始往下掉了。书澈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丢了个靠枕在雪雁手边:“太太,少哭点,对孩子不好,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雪雁赶紧抹了泪,摸了摸肚子:“宝宝。妈咪没哭,妈咪眼睛流汗了。” 小红和书澈一阵无语。这是什么鬼理由?! 好在雪雁脾气来的快也去的快,日子就这么安安心心的过去,直到三个月后书澈发作,吴林庄园又热闹了起来。因为是庄园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大家都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很有期待。 怀特医生早早的就被吴均瑜接来家里住着了,美其名曰请他做客,实际上是为了以防万一,弄得好些庄园主人想请怀特医生过去看病,都得病人自个坐了马车过来。 不过小镇难得有个孩子出生,大家也都算宽容了,加上男爵夫妇挺受欢迎的,反倒很多人都觉得这么做没错。西方本来就看重家庭医生,所以对这种请医生上门的做法,还是没什么人反对的。 书澈的孩子生的很顺利,当天晚上发作的,阵痛过后四个小时产道就大开了,开始江五还挺不喜欢男医生做接生的,后来还是妙玉换了衣服进去代替了怀特医生,这才顺利生产。 书澈生下了个男孩,足足有八斤重,一落地哭声就响的吓人,把书澈吵得直翻白眼,恨不得昏死过去才好。 江五倒是很高兴,乐得人都快傻了。拿钱请厨娘做了许多的点心,每一家都送了过去。 来吴林庄园看小宝宝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而大家看完了小宝宝,又盯着雪雁的肚子看,这八个月的肚子,是不是太大了点? 雪雁也很苦恼,开始还觉得很正常,只是月份越大,这肚子就越长的吓人。特别是小红来了以后,调养的各方面都很好,她虽然有努力运动,可还是止不住这惊人的涨势。 直到有一天,怀特医生做完了例行检查,雪雁提出了自己的困扰后,怀特医生惊讶的说:“难道您不知道?夫人您这是双胞胎!” 雪雁一听愣住了,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庄园,连带着一天之内,附近那一片都知道吴男爵夫人怀了双胞胎。来慰问的人更多了,每个人进门就先盯着雪雁的肚子看一会,然后伸手上来摸。 雪雁简直哭笑不得,双胞胎是少见,可也没这么大惊小怪吧?吴均瑜是乐得不行了,每天出去见了人就得瑟,搞的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男爵夫人一生就要生两个,简直是太厉害了。 眼看着就到了预产期,雪雁这心也渐渐的提到了嗓子眼里,生一个都够吓人了,生两个,她受得了吗? 好在怀特医生经验丰富,而吴均瑜也不会避讳男医生接生,于是在雪雁发作要临盆的这天,早早的就被推进了已经全消毒好的产室里。 产室被安排在了一楼,厨房的附近,方便烧热水。而一楼原本有8个房间,因为建了佣人宿舍,如今拆了三个房间当做产房。地方倒是足够宽敞,也能容纳的下够多的人伺候。 吴均瑜是一到发作就跟进产房去了的,燕儿还准备拦一下的,却被妙玉劝住:“西医不讲究避讳,更何况女人生孩子本就要承受很大的压力,如果这时候有丈夫在身边鼓励,会好生的多。表嫂这回又是双胞胎,更需要表哥在了。” 妙玉自打被认作了吴均瑜的表妹,就开始改口叫表哥表嫂了,反正这里除了雪雁的下人,没人知道她的来历,所以她叫起来也没心理负担。 燕儿听了妙玉的劝说,干脆也跟进产房里去给雪雁加油,书澈正好出了月子,忙着里里外外招呼热水,又要叫人煮纱布,烫剪刀什么的。 痛了十个小时,雪雁才生下第一胎,吴均瑜看到是个女儿,兴奋的手舞足蹈在旁边大叫:“老婆加油,是个小公主,再给我生个小公主出来!” 雪雁无语了,人家都是巴不得生个儿子,你偏偏要女儿。生怕以后儿子跟你对着来,所以想要个小棉袄是怎么的? 结果第二胎生下来,却是个儿子,这龙凤胎,顿时震惊了所有人。原本要出去送信的招财进宝都傻了眼了,站在马车边上半天不动。 当天晚上,很多庄园主都闻讯而来,大家静悄悄的进了婴儿房,隔着纱帘看着床上的一对小人儿,眼里都是羡慕和爱意。 “哦上帝,他们真是太美了,简直是神的礼物。”唐纳夫人看着婴儿,不住的说着,又看看自己的两个女儿:“你们生下来也是这么小,天啊,你们长的真快。” 朱丽叶和姐姐戴安娜看着小婴儿都痴了,朱丽叶更是惊讶的不行,指着龙凤胎道:“天啊,他们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连大小都差不多。这要是分不清楚,以后怎么喂奶洗澡啊?” 戴安娜被妹妹的话逗笑了:“哈哈,性别还是不同的,到时看看底下不就知道了?” 唐纳家还没出来,弗兰克带着安娜也到了,他们进去看了一回龙凤胎,出来又去雪雁的房间看了一回雪雁,这才出来跟吴均瑜恭喜。吴均瑜早乐得快中风了,谁来都傻兮兮的对着别人笑。 婴儿总是长得很快的,因为这里不是中国,所以大家都跳过了洗三的环节。书澈的宝宝在满月时,被他父亲取名为江道全,而满月酒则是庄园内部的人一起吃喝了一顿而已。 可雪雁的孩子就不能这么低调了,好些庄园主都等着雪雁产后复出再开聚会呢。于是到了龙凤胎满月这天,开了一个盛大的聚会,镇子周围所有的庄园主都被请了过来,连怀特医生都在邀请名单之内。 雪雁产后恢复的很好,身材也因为有营养师的经验,很快就恢复到以前的程度,当她再次穿上淑女装,穿梭在宾客当中,很多人都投以羡慕的目光。 “安吉拉,宝贝,你的身材恢复的太好了,有什么秘诀吗?”唐纳夫人趁着雪雁转到她这一堆来时,赶紧拉住雪雁请教秘诀。 雪雁举着杯子做了个干杯的动作,笑着歪了歪脑袋道:“这是独家秘方,你们想咨询,可得付费哦。” 408 从那以后,雪雁成了周围出名的调理达人,很多贵妇都闻名上门,请求雪雁帮助她们恢复身材。西方人在婚前,身材其实都挺不错的。可惜生完孩子之后,很多人就成了大妈的身材,虽然穿着蓬蓬裙看不清楚,但一旦脱了衣服,那就原形毕露了。 雪雁干脆把一楼的佣人房全拆了,反正现在有了佣人宿舍,一楼的房间也全空了,产房被清理干净以后,做成了瑜伽教室,而剩下的几个房间,雪雁让人建了些简易的健身道具,开辟了一个健身房。另外还留了一个小房间,作为检查身材用的观察室,观察室旁边的小房间,用来当做接待的办公室。 雪雁把这当做一项事业,西方人反而没一个觉得奇怪。要是在中国,可能大家会说,都是闺蜜,你为何要独占秘方。但在西方人眼里看来,这是别人掌握的一项技能,没有白给你知道的理由。以此来赚钱,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所以非但没有人瞧不起雪雁,雪雁反被套上了“营养教母”的头衔。 小红一家待到冬天就要走了,他们的假期差不多快到了,如果再不动身,只怕就要晚了。不过这个时候出海还有些危险,雪雁只得先让人送信回中国,提前告诉凤姐一声,小红一家要晚一段时间回来。并把自己喜得龙凤胎的事也顺带传达了回去。 小红有了雪雁的请假条。乐得一直待到开春三月以后。雪雁的孩子这时候已经会爬了,最是顽皮的很,每天一堆女佣跟在后头。生怕这两熊孩子磕了头或是撞了脚的。 偏偏雪雁压根不理他们,还对下头的女佣道:“你们别去理他们,只要他们不撞伤,轻微的碰撞并没有关系。看紧他们别让他们出去就好,关好门窗别放蚊虫进来。” 于是整栋房子每天几乎不用打扫都干干净净的,龙凤胎拖把,简直所向披靡。所过之处灰尘全被小腿小手擦的干干净净。 倒是小红很不理解,说这样太脏了。会害孩子生病。雪雁听完笑着抱起正从她脚边爬过去的吴月仙,举起来放到小红眼前,小仙儿两只腿乱蹬一气,差点没掉下去。 “你瞧她这个样子。像是得了病的模样么?再说打出生到现在,你可见她得过一次病?”说完雪雁也撑不住这小家伙了,赶紧又放回到地上去。 小红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的样子看着一路跌爬滚摔的小仙儿,又看看正往女佣裙子底下钻的小皓儿,真的是完全不明白。大户人家的孩子,可都是好好看着的,生怕磕着碰着摔着铲着。结果越是看的紧就越是爱得病,怎么偏生太太这管都不管,龙凤胎还这么健康? 书澈正好两只手拉着蹒跚学步的江道全进来。一见小红那傻兮兮的模样就笑了起来:“你这寻思什么呢,一脸的傻样。” 小红转头问书澈:“你这孩子也是打小放养不管的?” 书澈嘁的笑了一声:“我当是什么,我老公说了。江湖女儿都是这么长大的,别说摸爬滚打了,就是刀子砍在身上都是正常的。咱们小道全长大了还要跟他老爹学武功呢,是不是?” 小道全在底下露出还没长齐牙齿的牙槽,嘿嘿冲自己母亲笑了一声,口水瞬间流的一地都是。 雪雁这才对小红解释道:“有句话。叫三岁看老,孩子小的时候。要接触各种各样的细菌,才能在身体里产生抗体。所以就算他在地上爬,把玩具咬在嘴里,这都没什么关系。不过咬玩具容易把牙槽咬变型了,所以还是不能养成咬玩具的习惯。但是爬来爬去,又能锻炼手脚协调能力,又能接触新鲜事物,对他们来说是非常好的锻炼。这个时候要是剥夺了他们这项权利,那长大以后会因为身体缺少抗体,得各种各样的病。” 妙玉这时候正拿着听诊器进来,听见雪雁这话赞同的附和道:“说的没错,少量的细菌是会让孩子身体更强壮。不过还是要定期检查才好,两个小家伙呢,我代怀特医生来记录了。” 雪雁眼珠转了一圈,在起居室的落地窗旁边找到了嘴贴着玻璃落地窗一直吸的仙儿,另一个却看了半天没看到。这时起居室隔壁的书房里传来正在打扫的女佣的尖叫声。雪雁指了指书房:“皓儿在书房,你先去看他吧。” 吴月皓自出生以后就展示了自己极强的男性雄风,看见美女就笑,看到男人就皱眉头,这个趋势到了会爬以后越来越明显了。他动不动就爱往女佣的裙子底下钻,还趁人不注意抱住小腿。女佣们经常要被他吓一跳,但也只是哭笑不得,并不会生气。 吴均瑜极不喜欢吴月皓,倒是对吃货吴月仙宠得不得了。而吴月仙这个小吃货,从出生下来就向众人展示了其吃货的本能,每次喂奶,吴月皓早早的就吃饱了,吴月仙却要多吃半个小时。会爬以后更是看见什么都要添一下,或是过去抿一口。只要不是太脏的东西,雪雁一般都不会拘束她,只是有点犯愁,这么能吃,以后长大了岂不是成了小胖妞。 信送过去两个月后,突然就收到了来信,雪雁看完信后,激动的叫人赶紧把吴均瑜叫回来,又摇铃唤来小红对她道:“你们可以不用回去了,二嫂子来信了,说是阖家都要搬过来呢,已经先送你婆婆和女儿过来了,信中说你婆婆和女儿再过一个月就出发,咱们这儿收到信,她们估计已经在路上了。再过一个月,她们就能到了!” 小红听了先是大喜,接着又问:“那人面桃花怎么办?” 雪雁看了看信,耸肩笑道:“上头没说。不过这下可好了,二嫂子一家搬过来,那咱们就可以时时刻刻串门子了。我们去给她们寻一块地去,二嫂子家私丰厚,想来在这儿也建一处庄园是绰绰有余的。” 小红咬了咬唇,突然问雪雁:“太太替我们也寻一块如何?不要太大的,咱们也能买得起。” 雪雁大笑道:“自然是好的,你婆婆女儿来了,我还能巴着你不放?你本就脱了奴籍,不是正经的女佣,只是来帮个手而已。你家要买地儿,我得给你挑块极好的。” 小红赶紧躬了躬膝又道:“不用极好的,只要位置离得近些,够盖栋房子就行。我家二爷擅长的也并不是农事,要那么大片地也没用,我寻思着,既然都要过来,那总得有份工作。我可以继续在太太这儿工作,芸二爷想在镇上找份工作也好,或是继续帮先生工作也好,总归是雇佣的关系,过得也不会太差。” 吴均瑜午饭时赶回了庄园,听说了凤姐一家子要来,也是挺高兴的,他和贾琏还认了干兄弟呢,虽说后来接触的少了,但还总又份情分在的。 雪雁向吴均瑜提起买地的一事儿,吴均瑜一拍掌说到:“巧了,咱们这西边的诺威一家正要搬去东海岸那边,想出手自己现在的土地呢。我早上才听说的这事儿,要不下午咱们去看看?” 雪雁当机立断,吃了午饭便和吴均瑜两个去了诺威家的领地。诺威家正忙着收拾行李,只有诺威夫人出来接待了两人。 “哦,亲爱的,你们肯来看地,我真的很感激你们。如果不是麦克非要急着搬去东海岸,我们也不会这么着急着出手这快地,与你们做邻居实在是太幸福了。天知道搬去东海岸以后会有什么样的邻居,我只要想想就觉得以后的日子太悲惨了。” 雪雁笑着客气道:“说不定会有个你更喜欢的邻居呢?人生就是一场旅行,谁也不知道沿途会有什么美景,只有去体会过了才能了解。不是吗?” 诺威夫人被这么一安慰顿时觉得好多了,又悄悄对雪雁道:“亲爱的,你们不搬吗?听说墨西哥人快打过来了,而东海岸那边,是最早的殖民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州了,比这边发达多了,咱们这只有一个小镇,那边已经是大城市了呢。” 雪雁想了想带着歉意道:“抱歉宝贝,我还是喜欢西海岸这边的阳光和温度,东海岸那边实在太冷了,我可受不了。再说这边虽然西班牙人多些,但大家都是讲的英语,沟通也不困难。要是墨西哥人真的打来,咱们也建立民兵队不就行了?” 吴均瑜在一旁听了直笑,对诺威夫人道:“夫人您请放心,暂时墨西哥人还不会打过来,这点我保证。” 诺威夫人也不知道吴男爵为什么会这么笃定,不过既然是来看地的,当然就带着他们转了一圈。最后讲下来的价格,居然是两万英镑就搞定了,而换成黄金,就是六千六百多盎司,也就是三千七百八十两黄金。 雪雁一边在心中惊叹土地的便宜,一边命进宝赶紧回去拿黄金,又叫人去镇上请了治安官来,当天就把土地交接了。 409 其实这些黄金对其他的殖民者来说,还真的是天价。最早一批来北美的人,都是在英国或是西班牙混不下去的贫苦农民,而那些贵族们来的只是少数,不然也不会空着那么多地还没人买了。贵族来了之后,贫民们才有了大量的工作,但贵族也多是落魄的贵族,只有少部分人是有着聪明的头脑,带着全部家当一齐搬过来的。 西方的贵族和东方的一样,大多都是历史悠久的家庭为单位,要全家都搬过来,那可需要很大的勇气和人力物力。所以说实话,像雪雁和吴均瑜这种身家,在西海岸这边,是实打实的首富了。 只是雪雁和吴均瑜都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所以并没有太过张扬,只是过的比其他贵族稍微好一点而已。 不论在哪里,黄金都是不会过时的,所以吴家以黄金交易,反而乐得诺威一家屁颠屁颠的。他们只用了短短一周时间就把行李全收拾了,然后上了马车去东海岸了。 西海岸这边确实发展的没那边好,可以后这里也不会很差,最重要的是气候宜人。雪雁接收了诺威家的土地之后,还问过吴均瑜关于诺威夫人说的墨西哥人要打来的事儿。结果吴均瑜却笑着道:“那是南北战争的时候发生的,现在关系虽然有点紧张,可全都是无稽之谈。好多年以后才会发生这事呢,再说咱们这边是北加州。当时是靠拢联盟那边的,所以以后也是胜利方,你不用太担心。” 雪雁得了准信。就等于吃了定心丸,她就觉得吴均瑜不会那么傻,买个战乱中的土地。不过这时候搬去东海岸也不迟,只是想想天气,雪雁还是作罢了。 一个月后,雪雁便开始日日派人去码头等着了,终于在四月中旬的时候。等到了贾芸的母亲武嫂子,和女儿灵儿。 武嫂子如今看起来没以前那么落魄了。自打贾芸跟了吴均瑜之后,家里的情况就渐渐好了起来,而武嫂子也因为家中情形有了好转,吃好喝好后。老态渐渐褪了下去。只是岁月不饶人,看起来也有了不少的皱纹。 小红一家的地,是买完诺威一家的地以后,雪雁直接把自己的土地匀出来了一份卖给她的。只花了五十两黄金,买了一块近五百平米的土地。不但盖了一栋宅子,还有了不小的花园和后院。这让武嫂子很是满意,每日就窝在自己那一块小田地里专心园艺。而小红的女儿灵儿,则天天被她母亲带着到庄园里,跟几个比自己还小的弟弟妹妹们作伴。 武嫂子过来时。还给雪雁这边带来个消息,说是凤姐一家准备在她们动身后的三个月动身,雪雁算了算日子。赶紧派人去把诺威家的宅子翻修了一道。虽然人家过来可能要重新盖房子,但至少人家到的时候,得有地方住不是? 在诺威一家搬走之后,周围陆陆续续又有几家也搬走了,也不知是谁开始传的谣言,说是墨西哥人就要打来了。所以大部分人都是人心惶惶的,开始往更加稳定的东海岸靠近。 雪雁倒是乐得轻松。一口气把周边的地全买了下来,结果她带来的黄金,几乎花了一半出去,而她自己则成了北加州最大的地主。 一个月后,镇上突然传来消息,东海岸那边宣布独立,一共成立了十三个州,而西海岸这边,却仍是殖民地状态。这样一来,更多的人搬去了东海岸,北加州这边,一时人烟慢慢稀少了起来。 不过又过了一个月,好些人又搬了回来,因为忍受不了那边跟伦敦一样寒冷的天气,大多数人还是觉得西海岸好过的多。 只是这样一来,雪雁手里的土地就紧俏了起来,雪雁趁机从中小赚了一笔,虽然没有赚很多,可除了南边一大块地和西南边那块地还没出手,其他的土地买卖已经让她赚回本了。 这么一折腾,吴林庄园的声望就越来越高了,很多人都觉得吴男爵和夫人非常有眼光和远见,并在一个夜里,召集了镇子上所有的人开会,推举出吴均瑜做镇长。 吴均瑜可不愿担这个头衔,只是再不愿意也顶不住人家的期待,最后只得赶鸭子上任。而雪雁是在晚上吴均瑜回家时才知道的这个消息,吓得雪雁蹦起来胖揍了吴均瑜一顿。 “你惹这麻烦事干嘛?你还想从政了你?这会儿这边都是殖民地,你到时候不得不和西班牙政府交涉,我看你怎么交涉,你一个英国男爵,你会说西班牙语吗,你还带着他们一起也闹独立是怎么的?” 吴均瑜抱着脑袋一阵往死里逃,他也是欲哭无泪,明明就不是他想当的,被人勉强当了镇长就也算了,回家还要被老婆打,简直不想活了! 不过雪雁心里清楚,自己老公虽然是个二货,可该聪明的时候还是挺聪明的,绝对不会自己去惹这种麻烦事,要怪也只能怪她俩都知道历史,所以对日后的形势掌握的比较正确,这才导致了别人对他们的盲目信任。 只是这会也不能跳出来对大家说:“你们别信我们,我们是从未来来的人。”这不被人架起来烧死才怪呢。 雪雁叹了口气,坐回沙发上闷闷不乐了起来。吴均瑜见雪雁消停了,悄悄靠过去,坐了下来胆战心惊的问道:“老婆,你生我气了?” 雪雁白了他一眼,最后没好气的道:“任务接都接了,现在推掉也没办法。你要是真的做了镇长,你第一步想做什么?” 吴均瑜认真想了片刻,沉着得回道:“第一步当然是发展公共事业,现在镇子上只有私人的诊所和治安官办公室这两样公共设施,如果真的要一个镇子有凝聚力,那么该有的东西都得建起来。” 雪雁横了他一眼:“比如呢?再有建这些东西的钱怎么来?难道要你私人掏?” 吴均瑜马上炸毛了:“想得美!让我当镇长已经是为难我了,还逼我掏钱,他们当我是傻子么?” 雪雁赶紧给他顺毛:“没人要你出钱,只是问问钱怎么来,我也不会让你拿钱出去造的。” 吴均瑜嘿嘿笑了一下,靠在了雪雁身上:“自然是募捐啊,只要拿出由头来,做出一付大义凛然的样子,然后随便那个一千两黄金出来,就能吓得他们魂飞魄散了。” 雪雁被他这无耻的样子给逗乐了:“一千两黄金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天价了,你别忘了,诺威一家的土地,总共才三千多两呢。” 吴均瑜更加无耻的点点头:“就是要这效果啊,捐完这一千两黄金,他们就会怕捐少了被人说闲话,就不得不狠心掏钱出来讨个好名声啊。特别是唐纳一家,别看他们装的穷兮兮的,我可是暗中调查过,他们家有钱的很呢。到时我任命唐纳为副镇长,再把所有的事都推给他,嘿嘿。” 雪雁这才放心了下来,又提起刚才的问题:“那公共设施你准备先建什么?” 吴均瑜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开始扳手指:“首先得要有行政庭,然后是法院,警署,消防局,医院,学校……” 雪雁无语扶额:“我问先建什么,你给我列这么个清单,难道要同一时间都建?” 吴均瑜想了半天,迟疑的说道:“那……行政庭?” 雪雁耸了耸肩:“别用问句啊,我哪知道怎么建城镇,我可没玩过模拟城市。你计划你的,计划完了找别人一商量不就得了。” 第二天一大早,吴均瑜才6点就起来了,然后驾着马车往所有的庄园去了一趟,把还在睡梦里的领主都抓了出来到镇上开会。 镇上还没有行政庭,吴均瑜便直接在镇中间的空地上公开发表声明,要先建立一个行政庭,并招募行政人员。最后定下了行政人员的名单后,人就渐渐开始多了起来。吴均瑜趁这时讲起建设城镇的难处,一,缺少公共财力,二,缺少劳动力,三,缺少约束力。 与此同时,吴均瑜提出了自己将会捐赠两千盎司的黄金出来,作为对城镇建设的支援。一群领主面面相觑,可周围的民众却欢呼了起来。有了吴均瑜的带头,众领主也只得纷纷开口出价,特别是几个已经被定为行政人员的领主,也不敢出的太少。很快第一笔资金就凑齐了,足足有两万多盎司的黄金。 接下来又说到人力方面的缺乏,吴均瑜如是说道:“我知道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光靠我们这些人是没法建好一个城镇的,在这里,我希望成立自愿者组织,凡是参加自愿者,参与到公共设施建立的人,都可以在公共设施建立完成后,得到免费享用的待遇。并且会在全部建完后,会给贡献最高的一百名自愿者颁发荣誉镇民的称号和奖章,有此奖章的镇民,可享受免税十年的优待。” 410 十年?领主们都快吓哭了,政府的最大收入就是来自于税收,而这些税收要用于城镇的各项设施维护里,还好只是贡献最高的一百名自愿者才有这项殊荣,不然岂不是要亏十年往里补漏洞了? 接下来便是自愿者组织委员会的诞生,吴均瑜自然是不会管自愿者报名这一块,他的意思是,他还有很多规划要做,所以自愿者报名和统计以及分配这一块,就交给了人事长官杜凡男爵。 任命好了之后,吴均瑜又宣布广召能人设计行政大厅,只要最后落定谁的设计成为最后的行政大厅蓝图,那么设计者的名字将会被刻在行政大厅前的纪念碑上,并且会被刻在最上面一行。而所有参与建设行政大厅的自愿者,名字也会被依次刻在纪念碑上。 而与此同时,吴均瑜又说了即将要进行的几样建设,也同时希望大家能把设计图纸都一起交上来,最后会给出定案。 一番折腾之后,大家该回家的回家,该去酒吧喝酒压惊的压惊,总之是弄得一群领主疲惫不堪。不过大家坐下来冷静想想之后,又觉得这番举动实在是太正确了。没有一个政府的镇子,还真是一盘散沙,很多行动都是民众自己组织的,在纪律上有很大的问题。 立法的问题迫在眉睫,吴均瑜在那之后的一个月都没有时间回家,天天被抓去开会。好在雪雁早就习惯了。也不在意。直到七月的某一天,进宝突然回家来,告诉雪雁。凤姐一家到了。 凤姐一家来的声势比吴均瑜一家还大,因为知道凤姐一家可不止两个主人,还有邢夫人和贾赦两个长辈外加几个孩子。只是当雪雁赶到码头时,就见贾赦和邢夫人两人都捂着眼睛,不敢看她。 凤姐见了雪雁也是一阵惊讶,倒是贾琏好似看惯了,上来给雪雁打了个招呼:“妹妹这摇身一变。竟是跟番人没什么区别了。看来融入的倒是挺快,以后还得多靠妹妹妹夫多加照顾了。” 雪雁忙笑道:“这么客气做什么。难道我们还要见外?只是有一点,我可得告诉哥哥,这里是一夫一妻制的,哥哥可别在这边沾花惹草的。当心被抓去关起来。” 贾赦一听心中直道幸运,他来时就嫌麻烦,把妾室通房都散了,家里也没带几个奴才,只学着雪雁他们带了黄金。倒是有不少东西是国公一家和将军一家托他带给雪雁的,其实他们的行礼还真的不太多。 接待他们到了住处,几个人都看傻了眼,这宅子比他们在中国的宅子还大,据说外头还有好多地都是自家的。 贾赦是早早就带着邢夫人上去看房去了。雪雁正带着凤姐夫妇俩看一楼的那些房间,并一一介绍这是做什么的时候,小红和贾芸也赶了过来。一来就向凤姐夫妻俩请罪。 贾琏忙摆手笑道:“芸儿何须请罪,本就是你姑姑留你住些日子,我还能不通这个人情?再说如今你一家都搬了过来,合着也该留下的。日后我还不知做什么营生,咱们也好一起商量商量。” 凤姐把雪雁拽到一边,悄悄问她:“这一夫一妻制可是当真?若是如此。我家平儿可怎么办好?” 雪雁叹了口气道:“要看平儿姐姐的意思了,若是平儿姐姐对二哥哥死心塌地。也不能勉强了她,只能暗地这么收着,明面上只得称她为管家了。若是平儿姐姐也想放了出去,嫂子只管放心,这西方对处子一说并没有太过强求的,也有很多姑娘,婚前便不是处子的。要另寻人家,还是容易的很。” 凤姐听了很是心痛,她虽爱吃醋,可对着平儿,确实毫无醋意的。平儿又跟了她这么久,她早当平儿是手心里的肉,这么着就要放出去,她哪里省心的下来。 雪雁又劝道:“嫂子这会儿也不必想那么多,时间还长着呢。如今这宅子你们要不要重建?若是要重建,可以先上我那儿去住一阵,我找人来给你们造房子,只是时间要久一些。如今镇上的劳动力估计不多了,正要建公共设施呢。” 凤姐自然不明白这公共设施是什么,贾琏也听得好奇过来问了一句。雪雁只得坐下,把这里的风俗人情,当地的政府状况,和大部分人员的情况粗略的介绍了一回。 “哟,这么说起来,你家还挺忙的。我这可是占用你的时间了。”凤姐不好意思的说道,“要不你先回去,咱们刚到也怪累的,先休息几天,再去你那儿拜访。” 雪雁笑道:“这样也好,你们先商量商量,房子是不是要按你们的习惯重建。若是要重建,我那儿有地方给你们住。另外,你们要采买什么,也只管派人去我那儿说一声,我叫进宝带你们的人去买。等会我叫小红送些东西过来,今日你们便好好歇着,别去镇上了。等你们歇好了,我再带你们好好的逛一回。” 等雪雁回了家后,自然是马上列了张单子出来,上头写了采买的事项,各式锅碗瓢盆,毛巾牙刷,浴巾浴袍,洋装西装,加上杯碟器皿,零零总总共几十样。跟着叫来进宝,把单子递给他另外吩咐道:“除了这上头的东西,另外去镇上先买两辆现成的马车,那种没有家族徽记的就好。再从家里的马场匀八匹上好的骏马,和两头奶牛,再有那腌好的火腿,香肠,腊肉各拿十斤,外加蔬菜瓜果四筐。将这些一并送到琏二爷那边。另外去镇上通知先生,说是琏二爷一家来了,叫他晚上早些回来,我们还要去拜访一回。” 进宝接了单子,叫上苏珊一起去镇上了,而燕儿这边进来对雪雁道:“太太,我听说杜凡男爵做了自愿者的委员长?” 雪雁点头笑道:“是啊,你有什么意见?” 燕儿撇了撇嘴,心道难怪这段时间忙的没空来庄园了,嘴里却道:“没什么,就是想去当自愿者,听说贡献高的十年免税来着。” 雪雁大笑起来:“你放心,行政人员的直系家属都会免税,杜凡男爵被命为人事长官,以后他的妻子也是免税的。” 燕儿听了居然没有反驳,只是嘁了一声就出去了,逗得雪雁直笑着摇头,这丫头,是女大不中留了。 想想,燕儿也有十八岁了,就算是西方的法定年龄也够了。干脆今年怂恿杜凡加把劲,把雪雁给弄回家去算了。 雪雁抿着嘴直乐,倒是被进来的书澈瞧了正着,书澈问明是什么事后,也窸窸窣窣的跟雪雁八卦起来,两个女人在书房笑的很是诡异,路过的女佣们都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进宝这边马不停蹄的办着雪雁的差事,先遣人把选好的马匹和奶牛送去了诺威家的蓝星庄园,又驾着马车去了镇上办事。正巧就遇着吴均瑜带着个古古怪怪的帽子,跟人在设计图上指手画脚的。 进宝凑了过去叫了声“先生”,吴均瑜回头一看是他便问他来做什么。进宝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吴均瑜便丢下手里的设计图要回家去。结果被唐纳子爵一把拉住:“你干嘛去。” 吴均瑜急了:“我哥哥来了,我得回去看看,他大老远从中国来这里定居,刚到,家里什么都没有。” 唐纳子爵才不上当,用鼻子哼了一声:“你家夫人能干的很,这么点小事才难不倒她,我看是你想偷懒。” 进宝缩了缩脖子,暗自替吴均瑜祈祷了一声,然后就没义气的跑了,倒是苏珊好奇的跟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建设的场面,突然出声对吴均瑜说:“大人,我瞧着,大家这样都挺累的。要不,咱们乐队来这里免费为大家奏乐,回去我们写些振奋人心的曲子,一来为大家解解乏,二来也能鼓舞一下士气,您觉得怎么样?” 吴均瑜眼珠一转大叫:“好主意!你等会回去就把这事告诉夫人,让她想点好听的曲子出来。” 苏珊笑着屈膝行了礼就跑去找进宝去了,等苏珊回家把这事跟雪雁一提,雪雁也觉得靠谱,这可是乐队的正面形象啊,趁着机会,又能把免费演出当练习时间,又能为偶像定义个正能量的公众形象,真是一举二得的事。 雪雁当即想到土耳其进行曲,那是她有一年在维也纳音乐厅里听到的,非常的振奋人心,于是她马上叫了乐队的人来,把曲子哼了一遍。 几天之后,这首曲子就在建筑地附近演奏了起来,苏珊亲自为曲子写了词,在工地附近唱了一整天。虽说工地的声音蛮大的,说实话只能听到音乐声,而苏珊的歌声却听不大清楚,但人人都知道天使丽安娜是为了自己而唱,感到格外的意外加感动。从此以后,天使丽安娜的名气越来越响,名声也越来越好。而歌唱这个事业,也渐渐的被人接受,再不会被人认为是底下的职业了。 411 再说凤姐一家来了,休整了几天之后,第一次造访了吴林庄园,立刻就觉得自己家是小巫见大巫了。他们这时才知道雪雁和吴均瑜在此地的地位已经是非同小可了,而也更加尊重起本地的习惯,不敢再以老旧的眼光看待事物。 而凤姐一家的到来,还给雪雁一家带来了个惊人的消息,林如海向朝廷上奏,往北美这边发展殖民地,可这一建议皇帝是心动了,却被满朝文武一致反对,甚至有人弹劾,说是林如海以公谋私,为的是远去他乡的县主。 林如海在朝廷上第一次发了火,与众臣辩论了起来,竟是全胜而归。可殖民地这事儿,却仍是没有被同意。 凤姐说道他们走时的情况,颇有些头疼:“林姑父好像执意要圣上发展殖民地,屡次在朝廷提起此事。可次次都是无终而返,我们走的时候,听说林姑父已经上表朝廷,说是年岁已大,要辞官告老归田。而张将军那边,听说是练兵时摔下了马……如今抱病在家,也不上朝了。” 雪雁一听急了:“怎么闹出这事儿来了?父亲要辞官倒还好说,父亲家底丰厚,不理那朝廷繁琐之事,悠闲下来也是好的。可妹夫正值年轻气盛,突然摔断了腿,这性情必然大变,日后若是影响了仕途,妹妹可怎么是好?” 凤姐也不知怎么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再不知道后头的事儿了。雪雁急的都快哭了。心中简直火烧火燎的,都快成火焰山了。 “妹妹不必担心,依我看。只怕是姑父和妹婿有什么计划。说不准他们也想过来和妹妹团聚呢?要知道妹妹一人走了,朝廷已是风言风语,说妹妹白得了县主却不放在眼里,林姑父早对这帮过河拆桥的人很是气愤了。”贾琏算是瞎安慰,可也说道了正着。 林如海这边,还真的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原本他是听了黛玉的意见,想着若是能劝服陛下开辟殖民地。他就能自告奋勇做这个先遣官,到北美来与女儿团聚。到时肯定要有军队随行。就拉上二女儿一家一起过来。 可没想到这个主意才冒了个头,就胎死腹中了。不但引来了朝中上下各种反对,连带着就连皇帝对他都起了疑心。 他这一怒之下就要辞官,皇帝却百般不允。而此时张启声竟做了惊人之举。自个故意从马上跌了下来,摔断了腿。 虽说是张启声故意的,可也把黛玉给心疼坏了,每日在家抹着泪守着丈夫,心里不由就恨起这当朝的皇帝起来。 张启声宽慰了黛玉几天,不见她好转,只得如实相告:“岳父大人原本打了主意要劝服陛下派人去北美开辟殖民地,可谁知这意见被集体反对了,连带着几日上朝。父亲都提了这事儿,可我看着,皇上对岳父大人的疑心越来越重了。我便想着不做这兵部内大臣的官了。可我年轻气盛,又不能告老归田,只能摔断腿来,日后就不好带兵了。有了此举,陛下以后必不会重用我。这样我们一家也可全身而退。” 黛玉愤然道:“你是全身而退了,可父亲母亲怎么办?好容易过继了你这个儿子。结果年纪轻轻就要退出仕途。” 张启声忙道:“我已劝服生父,将二哥一家过继给父母。反正二哥二嫂也早就想过继了,这样也算是两全其美。” 黛玉这才缓了缓,过了一会轻轻道:“你是不是想着,也带我一块过去?” 张启声怔了一下,笑了起来:“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听说,那边对女子更加宽容,女人能随意上街,出去做事,学各种想学的东西。你这样的才智,困在家里实在可惜,加上岳父大人思女心切,我也不忍见他两头奔波。若是去北美跟姐姐一家团聚,他又要记挂着你,还不是两头顾不了周全。所以我想着,若是岳父大人有此心思,咱们干脆一起过去得了。到了那儿,你有了自由,而我也可以做我想做的事儿。” 黛玉听了很是心疼,她虽听了小红带回来的口信里,得知那北美的日子很是自由,心中多少也有些向往。可这向往的代价是自己的丈夫断一条腿,那她宁可继续留在这里,也不愿再往那方面想了。 可如今丈夫已经断了一条腿,若是再不行动,岂不是对不起丈夫的牺牲?黛玉想到这里,猛地站了起来,叫来艾枝对她道:“去备车,我要去国公府一趟。”她又转头对丈夫道:“大爷放心,你这条腿,绝不会白断!” 黛玉去了一趟国公府,回来之后就开始忙碌了起来。每日除了定时来看张启声的恢复情况,就一头钻在庶务里不出来了。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黛玉竟将府里该变卖的变卖,学着雪雁的样子全换成了黄金。而唯有一样东西,她是没有动的,甚至连上一季的利银都没碰,那便是她的日向山庄。 与此同时,林如海那边也在做同样的事,名下的店铺庄子,全都转手了出去,因是暗地进行,没人知道林如海的目的,这价钱也不低,有许多居然还都是高卖的。当林如海没攒齐一箱黄金,就派人秘密的送往胶东。而与此同时,林如海留了一些东西没动,如贾家转手过来的人面桃花铺子。 一个月后,两家的准备都差不多了,这才由林如海单独进宫,找皇帝表明了心意。不但送上了人面桃花的铺子,作为进贡,还送上了十五万两黄金,表示这是自己所有的家财,他只愿散尽家财与女儿团聚。 皇帝开始还不大舍得,但晚上去了皇后那儿,与皇后说起此事,就连皇后都赞同了起来。“陛下只怕是生在帝皇之家,不懂这普通人家里的感情。林大人可谓是一片慈父之心,想来那雪雁也是他认的女儿,他都能这般疼爱,可见此人也是大善之人。再说这十五万两黄金,陛下若是不要,岂不是可惜。如今国库正好空虚,有了这十五万黄金,别说多建个寝宫,就是多建个皇宫也是够了。 “再说那林家功劳太大,日后未免骄纵过剩。此时他想急流勇退,倒是省了陛下日后诸多烦心之事,也可免为儿孙留下后患。再说我听说那北美一片荒芜,是不毛之地。他即便去了,我估摸着以后也得后悔。何不干脆顺了他的意思,准了他告老归田,让他带着小女儿一道去团聚。等他吃了苦头,回头来求陛下,陛下再准他回朝就是。” 皇后这一番劝话,才是最后打动皇帝的心的关键。只是皇后如何会为林家说话?这还不是黛玉把日向山庄拱手相让的后果? 黛玉这一次可谓是破釜沉舟了,不但让出了最大的日向山庄,还送了一半的家当上去。当然这“一半”只是她变卖后无法变卖的东西,比如往年宫里赏下的御赐之物,或是一些卖出去别人也不敢买的高档货。 不出几日,林如海再上朝之时,皇帝就同意了他的丁忧之说,并撤了凌霄大将军的军部内大臣一职,让大将军在家好生养伤。 朝中突然如此大的变化,让许多人对林家都是惋惜不已。只有户部尚书一家,明白林如海的真正心思。 待林如海把所有的家当都偷偷运到胶东之后,这才带着黛玉上刘家做了最后的告别,然后区区几辆小马车,慢慢的驶出了京城。 林如海和黛玉的家当,早几日就到了胶东,派去的下人很快就和吴均瑜的商队联络上了,并按照林如海的吩咐,提前把东西运往了北美。 而林如海和黛玉两家到了胶东之后,先是租了个很小的院落住下,这才开始慢慢的等商队的船回来接他们。他们的身后果然跟了探子,回报给朝廷之后,得知这两家所带行李之少,不禁让皇帝和皇后都有点内疚,这一家傻子,居然什么都不带就投奔女儿去了,用得着这么苦兮兮的么? 这船一来一去,少则也要三个多月。而商队到达北美,一箱箱的黄金运到吴林庄园的时候,着实把雪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两家也做的够实诚的,居然把钱先运了过来,那他们在胶东可怎么过啊?雪雁吓得忙叫人赶紧补给好船上用品,再次掉头去接林如海和黛玉过来。 吴均瑜晚上回来听说这事,马上提起雪雁剩下的那块地:“南边那块地稍大些,我寻思着妹妹一家日后还要添丁,少不得也得分块大的给妹妹那边。而父亲一家只得墨玉一个继承人,西南边那块也尽够了。再说若是不够,日后再买就是,如今我管着镇子,想买哪块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如今趁着他们还没来,得赶紧把东西都准备齐了,可不能像贾家一家来时那样,临时再去购买。” 雪雁一听不好意思了:“我也不知二嫂子一家具体哪日才到,所以才没准备那么多,我知道了,你就会马后炮。” 412 第二天一早,雪雁也难得起了个大早,带着书澈和自己那一对儿女就去看剩下的两块地。南边那块原先是一家伯爵住的,所以地也大些,庄园的房子建的很漂亮,又是新建,用起来也很讲究,所以根本无需翻修,只要打扫干净就能住人。而他家的田地,有一大部分就种的橙子,这是加州的一大特产,以后会成为很大的收入来源,所以雪雁也没动它。 而西南边那块地原来属于一个子爵,最边缘的地方是挨着海边的,连带着海岸线一块,都是他家的土地。房子里海边还有段距离,还有一片小树林,原始的那种。另外还有一个跑马场,和一个畜牧场。畜牧场和跑马场此时都荒废了,里头也没牲口,只剩了一草原的野草疯长。雪雁看了一圈,开始叫书澈拿本子出来记。 “公马四匹,母马十六匹,要阿帕卢莎马。奶牛十只,公牛两只,绵羊二十只,山羊二十只。” 书澈写完问道:“老爷素来爱钓鱼,何不挖个鱼塘出来?” 雪雁掩嘴笑道:“你傻了不成,这骑马出去就是海边,可以海钓谁还在鱼塘里钓鱼?” 书澈忙笑道:“我是傻了,妙玉说生完孩子傻三年,看来是真的。” 雪雁一听苦着脸,那她一下生两个,岂不是要傻六年? 正苦恼着,她智商变低的两个祸首在马车里不安分了起来。雪雁赶紧一手拽住一个,不给他们出去。 “再记,帮佣二十个。厨子四个,伙夫四个,园丁两个,马夫八个,农夫三十个。另外没有家族徽记的马车四个,沙发,床。都得换新的,你明天派人来这两家看一看。一起叫人去做。” 书澈边记边点头,眼看着这里也看得差不多了,两人这才叫车夫掉转马车回家去。 回家的路上,雪雁想了想。对书澈道:“我往日给父母做衣裳,给妹妹做衣裳的尺寸,你还记得到吗?” 书澈想了半天勉强点了点头:“差不了多少,洋装也不需太讲究,有哪里松了卡一卡就能改好,紧了也只要放一放就好。” 雪雁点头笑道:“去镇子。”马车一转,又往镇上去了。 城镇建设,说慢也慢,说快也快。虽说建的时候感觉日子挺长,可实际上只两三个月过去,行政大厅。法院和警局已经先建好了,现在在建的是学校和医院。吴均瑜的想法是,建好了学校和医院,就得开始修路了,总不能满街都是泥巴,也太形容市容了。至于消防局就留到修路的时候一起建。 雪雁的马车一开到镇上。立刻就有镇民认了出来,不少人抛了鲜花过来。惹得车里的两个小孩咯咯直笑。雪雁一路微笑招手,感觉自己脸都要僵了,才到了裁缝店门口。 一进裁缝店,雪雁就先揉了揉脸,书澈跟在后头噗呲一乐,牵着吴月皓去一旁看衣服去了。而雪雁则牵着吴月仙去找裁缝给妹妹和父母做几身洋装和西装出来。 等一切办妥了,太阳也渐渐下山了,雪雁干脆等了吴均瑜收工,一起跟着吴均瑜回了家。 到家之后,吃了饭吴均瑜先处理了下公事,然后带着雪雁和一对儿女去外头散步,两人走了一会,说起林如海此举,都是一阵唏嘘。 吴均瑜反倒比雪雁更内疚,要知道吴均瑜对林如海还没有真实的父子情感,林如海这般思念他们,倒让他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害的人丢了官散了财,还要在胶东过一段苦日子,这怎么让人能不内疚。 雪雁倒是明白林如海的苦心,对吴均瑜道:“父亲本就是一脉单传,幼时定是寂寞的。好容易有了母亲,有了妹妹,母亲却也芳龄早逝。妹妹又被送到了京城,他很是一个人过了一段日子。结果刚团聚没几年,妹妹和我又相继离家了。虽说如今家里还有墨玉和继母,可他心里仍是念着旧情的。他这般举动,绝不是为了让我们内疚,而只是想和家人一起走完最后的日子罢了。” 吴均瑜叹了口气,握住雪雁的手,看着夕阳发呆,过了会他突然道:“以前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俩是亲人。后来有了仙儿和皓儿,我们又多了两个亲人。现在,我会把他们也当做我的亲人。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们了。” 雪雁扭头看了他一眼,不知说什么才好。她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会孤独终老,可现在她有了家,有了丈夫,有了儿女,甚至有了父母,有了妹妹。一时间,雪雁也是感慨万分,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把头靠在吴均瑜的肩上。 两个月后,林如海和黛玉终于到了北美,当他们踏上北美的土地时,两家人心里都有些不肯定,他们这就到了? 可当雪雁泪流满面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这才明白,一切都是真的。终于到了北美,而雪雁就活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还有那一对可爱的小娃娃。 大家都激动的泪流满面,而当张启声被抬着下了甲板来到众人身边后,雪雁哭得更甚了。 “先家去,家去再说。”吴均瑜一边哄着老婆,一边对自己的岳父岳母和妹妹妹夫说道。 众人都表示先回家再说,于是几辆马车分别驶出,往两个庄园开去。 先去的林如海那儿,林如海看到庄园很是满意,又得知这里靠着海边,可把林如海给高兴坏了。放了行礼,大伙又一块去了黛玉那儿,大片的橙子园看得黛玉的儿子张源生乐得直蹦,而雪雁的两个小家伙也学着哥哥的样子在车里蹦了起来,被雪雁一人瞪了一眼拉着坐下。 张启声很快就被人抬到二楼的主卧去了,雪雁立马就叫人去请怀特医生过来,西医治短腿还是比中医要直接些,也更快速一些。黛玉听说妙玉也来了这里,还还俗了跟着学医,也是激动的不行。 家里安排的都很好,甚至连床褥被子都是新买来以后洗干净晒过的。软软的鸭绒被和弹簧床,睡的张启声舒服的都快呻吟了。 雪雁陪着怀特医生在看张启声的伤势时,吴均瑜则在楼下,一点点的给林如海和孟茶芳科普这里所有的一切。 林如海听说吴均瑜做了镇长很是欣慰,摸着胡子夸奖道:“我早说你是个聪明人,若是从仕必然前途无量。可如今看来,在朝中从仕还是委屈你了,只得在这种自由的地方,才能让你的才能得到发挥。以后我就能安安心心做我的富家翁了,你弟弟的学业可就靠你了,听说你们这里学校快建起来了,建完还能免费入学?” 吴均瑜诚恳的说道:“是的,而且我希望是每个孩子都能入学,虽然这个愿望不能马上实现,但是我会一步一步让所有人都能受到教育。我希望这个镇子能够秉行公正,自由,民主的原则,一直繁荣下去。” 林如海又问吴均瑜什么是民主,吴均瑜只得又解释了起来。黛玉后头下来,听吴均瑜说起这些,也是听得痴了。直到吴均瑜说了一堆,黛玉才插嘴问道:“姐夫,听说这里女子也能上街,能做事,是真的吗?” 吴均瑜喝了口水,回答道:“当然是真的,你姐姐,在家开了个营养规划室,周边的领主夫人,都来她这里咨询,还要给她咨询费和调理费。你也知道,你姐姐最擅长这个,所以以此为业。这里的女子都非常的独立,她们有什么想法也会大胆的说出来,和中国人的含蓄有所不同,你待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四人正说得热闹,雪雁带着怀特医生满脸笑容的走了下来,黛玉忙上前询问张启声的情况。雪雁欣慰的说道:“妹妹放心,妹夫的腿上处理的很好,如今骨头已经在慢慢长上了,怀特医生说等会派人来给妹夫打石膏,打上石膏腿骨就不会错位,妹夫也能支着拐杖起来行动了。再养个一个月就能彻底大好了,此间多喝牛奶,多晒太阳,好的还能再快些。这加州最不缺的就是阳光,妹夫来这里养伤真是再好不过了。” 林如海一家听了也很是高兴,大伙又一块上楼看了一回张启声,便让他好生睡一觉,他们先去吴林庄园看看。 回了吴林庄园后,黛玉和孟茶芳先去参观了一下雪雁的工作室,跟着又问了雪雁一些这里的风俗人情,最后连孟茶芳都心动了起来,觉得自己应该能找些事做。 而林如海跟着吴均瑜去了书房,看了吴均瑜做的城镇规划图,其中给了一点老道的经验,立刻让整个城镇的规划更加的合理了。 当晚吴均瑜宴请了周边所有的庄园主来做客,并隆重介绍了岳父一家和妹妹一家,张启声打上石膏之后也跟着一道被介绍了。 所有人都对这两家的到来给予最由衷的问候,唐纳家的一对儿女还自告奋勇教两家英语。整个宴会宾主尽欢,直到午夜才渐渐散去。 413 午后,阳光很是充足,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直犯瞌睡。雪雁坐在沙发上正看着书,迷迷糊糊头一垂就睡了过去。正睡得香甜,突然一个穿着淑女裙的少女冲进了起居室,四处看了一下,冲着沙发上的雪雁冲了过去,一下撞进她的怀里。 雪雁吓了一跳,心脏猛地砰砰直跳,睁眼看了下怀里的人,拍了她一下嗔道:“一天到晚跟土匪似的,想吓死我啊。” 少女睁着圆圆的眼睛,冲着雪雁撒娇了起来:“妈咪,你去跟表哥说啦,让他带我去冲浪!” 雪雁揉了揉眉心,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了:“不行,你现在还在禁闭,看来你是一点都没有反省自己的错误,禁闭时间延长一周。” 少女撅着嘴一付要哭的样子,可怜巴巴的看着雪雁:“妈咪,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丢下妹妹不管了,我保证以后她要跟我出去玩,我都带她去。” 雪雁嘁了一声,理都懒得理她。反倒站起来拿着书回了书房,走时丢下一句:“你的假期作业我今晚检查,你自己当心吧。” 吴月仙这才惊呼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出起居室去了。 雪雁把书放回了书架,摸了摸已经被磨的光滑的窗棂,来这里已经十七年了。现在的镇子不但各方面都很完善,还渐渐的往城市规模发展了,周边领主的土地越来越少。好些人都放弃了领地直接住到了镇里去。 他们一家却喜欢这平静的生活,仍留在了镇外。龙凤胎两个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十年前雪雁又给他们添了个妹妹。取名叫吴月馨,今年也有十岁了。 如今三个孩子里,龙凤胎已经上高中了,而小女儿也在上小学。日子一天天回归平静,平静的让雪雁都忘了时间的流逝。 书澈后来又生了两个儿子,七年前辞掉了管家的工作,在镇上的居民区里买了一套房子。做起来全职太太。而江五则当上了镇上的警察局局长,一家人的日子比以前好过的多。也没有那么辛苦了。 燕儿早在十六年前就嫁给了杜凡男爵,生了一儿一女,现在一家人也搬去了镇上,住进了富人区的独栋别墅里。 小红一家后来脱离了出来单独做生意。在镇上开了一家首饰店,融合了中西方的文化,造出的收拾非常受欢迎,渐渐成为了有钱人。 而林如海和孟茶芳,在到了北美没多久后,也添了一个女儿名唤靛玉。墨玉今年已经十九岁,离开加州去东海岸上大学去了。靛玉十五岁,跟龙凤胎一起在一个中学念书。 张启声腿好了以后,大力发展他的橙子园。成为了这一代最大的甜橙批发商,而黛玉刚到北美就出去读书,十三年前已经大学毕业。在行政庭里做镇长助理。黛玉的大儿子张守诺,今年十八岁,刚刚期考完,到了秋天就会去东海岸跟墨玉汇合,一起上大学。二儿子张守诚,今年十三岁。也在镇上的中学读初中。大女儿张鸾十岁和雪雁家的吴月馨是同班同学,小女儿张鸢七岁。如今还在幼稚园,明年就要上小学了。 贾赦和邢夫人,去年相继去世,贾琏一家埋葬了父母之后,也搬去了镇上的富人区别墅里。凤姐如今在镇上开了间发廊,而贾琏则在行政厅做市容规划专员。艺哥儿早就大学毕业,如今留在东海岸打拼,巧姐儿去年考上了律师牌照,留在加州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雪雁看着窗子里反射的影子,摸了摸自己的脸。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有皱纹了?今年她刚好四十岁,明天就是她的生日聚会。吴均瑜这些年对她并没有冷淡,反而更加黏糊了。用吴均瑜的话说:“这辈子不知道还能跟你相守几年,一定要享受每一天的时间。” 她听着吴均瑜的这话,觉得有些奇怪,可还是很满足吴均瑜能与她一直这么恩爱。说来也是奇怪,她这辈子好像除了吴均瑜外,就没对其他人动过心。 正神游着,吴均瑜从外头进来,悄悄从后面抱住了雪雁:“在想什么?” 雪雁回头冲他一笑:“收工了?” 吴均瑜嘿嘿一乐:“没,我翘班了。我说去视察学校来着,然后让妹妹去了,我就回来了。” 雪雁看着他眼眶下的黑眼圈,心疼的伸手出去揉了揉:“最近你是不是失眠了,我看你每天上床时间都挺早的,怎么还有黑眼圈呢?” 吴均瑜伸手抓住她的手,在嘴边亲了一下:“没有的事,你想太多了。可能是最近要搞运动会啊,每天都那么忙,害得我都憔悴了。” 雪雁噗呲笑喷了:“你敢不敢再娘炮点,还憔悴?” 吴均瑜又嘿嘿傻笑了起来,一把把雪雁抱的紧紧的,拿下巴在雪雁头上蹭着:“你说,要是我们没来这里,还能认得出对方吗?” 雪雁怔了一下,伸手到吴均瑜背后抓住他的衣服,坚定的回答道:“能的,如果是你,我一定能认出来。” 吴均瑜仿佛松了口气似的,闻了一下雪雁的头发:“你好香,我要记住你的味道。人都说,声音可以记住一个星期,相貌可以记住一个月,可味道能记住一辈子。” 雪雁在他怀里闷笑了起来:“那你记住的只是洗发水的味道,可不是我的味道。” 吴均瑜苦笑了起来,这女人一辈子都在跟自己拆台,真是一天不斗嘴就难受。 “箐儿,我最近有点心悸,叫莫妮卡来帮我检查一下吧。” 雪雁手上一顿,突然再次抓紧吴均瑜的衣服,抱紧了他道:“好,你放心,你会长命百岁的。” 莫妮卡就是妙玉的英文名字,妙玉十年前就从怀特医生那里出师,专程去东海岸考取了医生证明,如今在镇医院做外科医生。 雪雁当晚就叫了妙玉来,给吴均瑜做了次身体检查。家里的条件也只能做点简单的听诊,妙玉检查完吴均瑜,直接问他:“你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 吴均瑜边穿衣服边看了眼身边的雪雁,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回答道:“有一个月了。” 妙玉皱了皱眉头,收起了听诊器:“光是我这么看,还看不大出来。明天你来医院一趟,我派人给你做次全身检查。心跳不是很有力,不知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一定要注意,不要太过劳累。” 雪雁急了:“那他会不会怎么样?” 妙玉看了雪雁一眼,考虑一下回答她道:“如果是劳累引起的,那我建议静修就好。可如果是其他疾病引起的心力衰竭,那就得住院治疗了。现在还说不清楚,你不要瞎操心,等明天他检查完了,我第一时间会被结果通知你们。” 雪雁等妙玉走了,着急的追问吴均瑜:“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怎么不告诉我?” 吴均瑜见她急的那样,赶紧一把拽她坐下抱住拍了拍背:“不急不急,你听我慢慢说。其实开始我没觉得有多难受,只是这几天一直睡得不是很安稳,总是做梦,梦里都是现代时的场景。醒来以后我一身都是汗,又觉得经常心悸,本来我以为是偶然,可连着一个月每晚做梦都是现代的场景,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雪雁听完心一阵猛跳,抓着他问:“你梦见什么情形??” 吴均瑜苦笑了一下,摸了摸雪雁的头:“傻瓜,睡醒了哪里记得起来?梦醒了就会马上忘记的啊。” 雪雁一时间心里各种滋味都有,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猜想着,是不是吴均瑜快死了,所以在回顾自己这一生的经历了。可吴均瑜今年才四十六岁,为什么会突然就有这种情况?难道是她杞人忧天,想的太多了? 就算雪雁再往好处想,现实也没能如她所愿,第二天吴均瑜做完检查,下午妙玉就单独找上门来,拉了雪雁进工作室密谈。 妙玉走后,雪雁的心都要碎了,吴均瑜出现各器官老化的现象,心力衰竭只是未老先衰的症状?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因为这具身子本不该属于他,而他到了时间要还回去了?雪雁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在屋里跟幽灵一样打着转。 家里的帮佣都吓得要死,不知太太出了什么问题。直到一个女佣装着胆子走上去问了一句“太太你还好吧?”,雪雁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她不能这样,不能消极,不能悲伤。她不能让吴均瑜知道这件事,要在吴均瑜还活着的时候让他享受到自己所有的关心和爱。今晚是她的四十岁生日聚会,她要让大家都有个最美妙的回忆,这份回忆要能让人记住一辈子。 当晚,吴林庄园的聚会成为了镇上津津乐道的话题,雪雁的伊甸园主题聚会非常成功。而吴均瑜当晚也玩的很开心,只是聚会完后当晚,雪雁没敢睡觉,她默默的睁着眼,看着身边的丈夫,希望在丈夫做梦时,能握住丈夫的手,给他力量。 414 转眼两年过去了,吴均瑜的身体越来越差,去年时,他就已经辞去了镇长的位置,安心在家养病。朋友们经常来探望他,并没有因为他提早退休而人走茶凉。这对吴均瑜和雪雁来说,都是件很欣慰的事。 而吴均瑜在九月的一个晚上,突然叫来了所有人,表示自己要立遗嘱了。 雪雁立刻写信,让人去接回了去东海岸上大学的儿子,又从加州大学把女儿叫了回来。另外叫来了家里所有的亲戚,就连贾琏一家也叫了过来。 吴均瑜只短短的两年,就已是一头白发,看起来比林如海还要老些。这番变化震惊了好些在外头读书创业的小辈,好几人哽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太过虚弱,妙玉不允许吴均瑜讲太多话,所以吴均瑜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给每个人写了信,并让巧姐作为家庭律师,在巧姐的监护下,写下了完整的遗嘱。 吴林庄园作为他和妻子的回忆,将全部由妻子继承,而他的乐队留给大儿子吴月皓,大女儿能得到靠海的一栋别墅,小女儿则是得到镇上的两间店铺。他的存款共十五万两黄金,由三个孩子平均继承。另外还有一些林林总总的东西,都分别送给了亲戚们。 每个人几乎都得到了一样东西,不论价值的大小,吴均瑜想留下的是回忆。他来到这个世界是一个人。没一个人认得他。可他走的时候希望,所有人都能记得他。 大伙都很伤心,可没人敢轻易表露出来。因为大家都知道,雪雁一定比他们还要伤心。儿女们也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更加贴心了起来。 就在十月初的时候,吴均瑜开始慢慢好转,身体看着一天比一天更强壮了。在他的请求下,雪雁跟他做了一次短途行旅,这一次的旅行是游遍整个加州的。 吴均瑜在现代时。是在加州长大的孩子,所以这次他带着雪雁去整个加州转了一圈。看了他上过的大学,去了他住过的公寓,转了他踢过球的公园,还吃了一次美妙的烛光晚餐。 虽说吴均瑜现代时待过的地方。现在还一处都没有建起来,有的甚至还是一片山石,可雪雁也觉得很满足了,这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有意义的一次旅行。 旅店里,吴均瑜和雪雁两人相拥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着已经初显灯红酒绿的这个城市。吴均瑜觉得自己越来越困,好像困得都要睡着了。 他轻轻把下巴靠在雪雁的肩上,然后努力对雪雁说了句:“老婆,别忘了我。” 雪雁含着泪点了点头。抓住吴均瑜环绕在她身前的手。心里默念,走吧,你一路好走。请你也别忘了我。 第二天一早,酒店的服务生来打扫房间,差点被吓得半死,她发现两个人坐在阳台上,走近一看,女的那个泪流满面。眼睛都睁得闭不上了。而男的那个一脸安详的微笑,已经死了。 吴均瑜的死讯很快传回了庄园。雪雁却并没把他的尸体带回来。雪雁明白,吴均瑜带她去看那些地方,是想让她把自己就葬在那附近,那个真正的他出生的地方。 而就在所有人不解雪雁的举动的时候,雪雁也渐渐出现了吴均瑜的症状——未老先衰。 林如海和黛玉这两家是真的吓坏了,也不敢先通知雪雁的儿女,赶紧送雪雁去了医院住院。可无论给雪雁做什么治疗,雪雁的身子还是一天天的衰弱了下去。 眼见着雪雁一天不如一天好了,林如海和黛玉真真是心都要碎了。可最后还是得把雪雁的儿女叫了回来,告知他们的母亲身子不大好了。 雪雁只觉得自己做了好多个梦,梦里都是现实里的场景,与吴均瑜说的一模一样,她看到自己上飞机前的样子,看到她坐在飞机上,看到空姐发飞机餐,看到上下乱震的机舱,看到满天飘的氧气罩。 是不是吴均瑜回去了?雪雁在半睡半醒间想着,她能不能也回去?虽说生了儿女,有了家人,可吴均瑜始终是她的精神支柱。不,不能说是吴均瑜,而是占了吴均瑜身体的那个王凯文。 雪雁觉得自己好累,好想休息一下。可她的耳边一直有人在吵闹,哭着一直叫她,她想睡都不能安静的睡一会。 “别吵了,让我睡一会。”雪雁这一叫,把自己给叫醒了,睁眼后,看到一屋子黑压压的人头,把她吓了一跳。 “妈咪——”吴月仙最先扑到床边,哭得嗓子都哑了,吴月馨也挤了过来,两只眼睛肿的跟小桃子似的,吴月皓紧握双拳站在一边,嘴唇上咬的全是牙印。 “乖宝贝们,来给妈咪一个拥抱。”雪雁笑眯眯的张开手臂,拥抱了自己的孩子最后一次,“妈咪最大的骄傲,就是生了你们三个了不起的好孩子。” 吴月皓终于忍不住低声哽咽道:“我们还没什么成就,有什么值得你骄傲的。你可以等我们有成就了,再说这句话。” 雪雁摸了摸儿子的头发,轻轻道:“你们能够友爱,团结,孝顺,聪明,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再找不到能跟你们比的孩子了,你们都是好样的,坚强点。” 三个孩子听到这句都大哭起来,一旁的黛玉和林如海也赶紧凑了上来,林如海是哭得老泪纵横说不出话,只黛玉还有些力气,劝雪雁道:“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好好养病,会好起来的。孩子们还没成家呢,你难道不想抱孙子了?” 雪雁冲黛玉笑笑,努力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希望他们都能独立,而不是靠着家族的庇佑生活。只是我放不下馨儿,妹妹……” 黛玉忙抓着她的手点头含泪道:“你放心,馨儿有我这小姨,绝对不会让她以后难过。” 雪雁松了口气,竟觉得自己身上没多大力气了。她趁着自己还清醒着,努力开口交代道:“我的一切,都给我的子女平分。只是我书桌里有本日记,是留给妹妹你的。只有你能看,别人都不要给。” 黛玉忙点了点头,又擦了把泪,叫人去把书桌里的日记本拿了上来,递给雪雁看了:“是不是这本?” 雪雁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四周,原来她已经回家了,看来医院也放弃她了。雪雁笑了笑,她终于可以去找凯文了。 “你们……要笑着活下去。”雪雁对着自己的儿女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再也没力气。她闭上了双眼,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把自己的氧气罩给了旁边的孩子,而她昏迷的时候,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把氧气罩放在了她的鼻子上,她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是个男人救了她,接着她又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雁渐渐觉得睡的有点累了,而她耳边开始充斥着各种声音,吵得她又睡不着了。 呵……这次真是睡够了,自己睡了有几千年了吧?雪雁好想醒来,努力睁了睁眼,可是身子好像没什么力气,眼睛睁不开。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激动的响起:“箐箐?箐箐你是不是听得到?我是外公啊!医生,医生快来,我孙女眨眼了!” 雪雁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可又有点陌生,这是谁,为什么叫她的小名,外公?外公不是在现代吗? 一阵暖流从身体各处流过,雪雁稍微觉得有点力气了。她再次努力的睁了睁眼,眼睛才眯开了一丝缝隙立刻一股光线射入。好刺眼! 雪雁呻吟了一下,立刻有人在耳边叫道:“真的醒了!简直是奇迹!” 病房里又传来那个苍老的声音:“死丫头你还不快点起来,你想吓死外公啊!” 雪雁一个激灵,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外公?真的是外公?她眨巴眨巴眼睛,熟悉了房里的光线后,看向自己的身边,外公哭得一脸都是鼻涕眼泪的,正看着自己大笑。 “外公……”雪雁抬起手来,握住自己的外公,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这几十年的一切,难道只是一场梦。那她真心付出的那场爱情,到底是梦里的假象,还是真实的存在? 几天之后,雪雁的身体渐渐恢复了正常,可以坐在轮椅上出去转转了,她第一时间就找护士打听,她到底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你不记得了?飞机失事,只有三个幸存者,你是其中的一个。有个男的一个多月前就醒了,早就出院了,还剩你和另一个男的,一直昏迷到这个月。” 雪雁一怔,急忙抓住护士的手追问:“那个男的呢,他醒了没有?” 护士笑眯眯的回答道:“醒啦,比你还早几天呢。不过一醒来,他家人就给他转院啦,听说他还死活不肯,说什么他老婆还在这里。他家人都说他傻了,明明是单身,哪来的老婆。咦,美女,美女你怎么了?” 雪雁捂着嘴哭得满脸是泪,是你吗,你也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个女患者会哭得这么伤心,护士站的护士们都面面相觑。而大家都没注意,离她们不远的走廊上,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正一脸温柔的看着那个哭泣的女人。 (全书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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